将我吵醒的,是刻意压低的敲门声。
「…………………………………………………………………………晤哇」
……吓了一跳。
原来是个梦吗。(是的戏言1——9都是梦,你的妹妹还活着)
依然处在昏昏沉沉的状态,神志游走于梦和现实之间的我,将头向着左右各摆了一次后,「要起床了」这样,像是为了确认现状说给自己听一般自言自语着。
看来是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的样子。
让我想想……
昨天是,几号来着……
看向手表确认时间。
上午九点半。
虽然对普通的上班族来说这一时刻未免有些失格的感觉,但是将自己自营业者身份的因素考虑在内的话也不是什么不可原谅的起床时间。
嗯呒……
不过,有谁预约在今天的这个时间来访了吗——如果是下午,确实有跟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的约会,但是,上午这段时间,我应该有空出时间来才对。
即使在思考时间内,敲门声也仍然响个不停。
当作没人在家明明就此放弃也没有什么不妥嘛,真是倔强。
即使刻意压低声音,仍然能让人体会到主人的倔强性格。
像是在声张决不让步般。
看来是有,足够让人坚持到这种地步的要事才对。
不过,如果是为了劝诱之类的目的而来也不足为奇。
「稍等稍等!马上就来!」
这么说完,我像滑出沙发一样站了起来,向门走去。为了以防万一,用猫眼确认来者后,我打开锁,将大门内向打开。
门外的来者,是一个女高中生。
西装风格的学校制服。
胸前佩有校徽。
从及腰长的直发中隐约可以看到喀秋莎的影子。(托尔斯泰小说中的女主人公)
登校靴和覆过脚踝的白袜。
虽然着装打扮给人一种典型优等生的印象,但是她却以一种说是举止可疑也不为过的动作从门缝探进头来,用不安的眼神看着里面的我。
「……那个,这里似乎并不是女高中生该来的地方」
因为对方一言不发,只好,由我先开口。
会有什么事情呢,大概是认错房间了吧。会和女高中生有来往的人,我想想看,是七七见那家伙吗?还是说,是崩子的朋友?如果是崩子的朋友我应该如数家珍才对啊。那么……不对,这么说来今天可是工作日,货真价实的高中生在九点半这个时间不是应当待在学校里吗?说是旷课,但对方却又穿着校服……这么一来,是夜校学生的可能性很大。
「…………」
以不用心听就会消散在空气中般微弱的声音,女高中生低下头自言自语着。
看来,是相当不善于交际的类型。
「请问——是找我有事吗?还是说,是来自什么组织的劝诱吗——」
「没,没有走错的」
女高中生像是下定什么决心般,猛地抬起头来对我说道。
「也,也不是劝诱什么的。请,请看这个——」
这么说着,女高中生从校服的口袋里取出了一张名片。什么啊,最近即使在高中生的圈子里也流行发名片了么,这么想着接过名片后——
发现了那并不是她本人的名片这一点。
「哦——原来如此」
视线不由自主的集中在那张名片上。不过,也对,这就是它原本的使用方法,所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那,那个——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名,名字是吗?」
「嗯,名字」
「本名朝日,大概」
「大概?」
为什么说出自己的名字会用到疑问句式啊。
回顾房间的四周后,我对女高中生——朝日妹妹
「虽然很想请你进来说话」
这么说。
「不巧现在正好是坚持每天早起的我打扫房间的时间,所以屋子里可能会显得乱一些,而且附近恰好住着一些看到我清早和女高中生共处就会吵吵闹闹很啰嗦的家伙……那个,能听懂一点吗?」
「哎……那个,那个」
朝日妹妹陷入了混乱状态。
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似乎是个容许量异常狭小的女孩子。
「……那么,总之,在中立卖街偏东一点的地方有一家叫做‘SWEETMARCH’咖啡馆,请你去那里等我好吗。只要说是由我介绍来的,他们就会带你进到深处的房间了」
「好,好的」
「然后还有,那身校服实在是由点太显眼,可以的话,你能换身衣服就再好不过了……」
「很抱歉,只有这件……」
「这样」
我点着头。
「体,体操服的话……」
「那只会更糟糕」
「晤,晤晤……」
「算了,无所谓。我换好衣服就会去找你的……嗯,十分钟左右就会到的。那里明明是咖啡馆却是红茶更美味,一定要当心哦」
这么说完,像是要让朝日妹妹安心般挥了挥手后,我关上了门。从猫眼向外看去,朝日妹妹在欲言又止般停留了一阵之后,才终于沿着走廊离开,乘着电梯下到一楼去了。
「好了……」
我再次锁上门锁。因为上锁的声音是象征拒绝的声音,所以尽可能不希望被委托人听到。这么做或许没有多少意义,不过,这是我类似职业意识一样的东西。一边脱下衬衣和短裤,我一边向着沙发另一侧的资料架移动着。
从架子上选出一本文件,取了出来。
女高中生穿的西装是相当常见,款式正统的东西,所以不能凭一眼就判断所处的学校,但是如果配有校徽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从校徽的款式,形状以及刻有的文字中找出学校并不是一件难事。
「啊,找到了……哇哦,还是名门呢」
樱叶高中。
京都市内为数不多的私立升学高校之一。同一校园内囊括了高中与初中两个部门。虽说共处一校,内部却又男子部与女子部之分。实质上又像是男校与女校共同设立在一个校园内的感觉。
将文件放回原位后,我来到桌前启动了笔记本电脑的电源。因为并不是什么新款所以距离完成开机还需要一段时间,借此机会,我走进了隔壁——私室,开始选择衣服。虽说是将自家当作职场使用,但像这样清清楚楚的划分出办公室与私人空间的界限是我个人的主张。话虽如此,睡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这一点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就是了。
不意间向着自己的床瞄了一眼后,我回想起自己之所以睡在沙发上的理由。对哦,床已经不能用了,所以我才……一股莫名奇妙的愤怒涌上心头,于是向着床底狠狠地踢了一脚。
当然,床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并非具有意义的行为。
那么……必须换好衣服才行。
服装,吗。
既然对方还是孩子,穿着太过严肃反而不妥……但是考虑到对方的年龄,过于休闲的打扮也会造成不安。虽然我自认并不是能够给人可靠感觉的类型,但是这一方面的准备也是必要的。最终我选择了具有成熟感的深色风衣,决定不扎领带。
走出私人房间后,我回到了办公室。
用整发剂对头发做完简单的定型后,向着已经准备完毕的电脑输进密码,操作起来。樱叶高中。二年级的校徽。知道了这些,调查起来就简单多了。
「本名朝日……转换成汉字,应该是这种感觉,没错」
但是——
果然,查无此人。
樱叶高中里,并没有一位叫做本名朝日的学生。
为了以防万一。‘本奈’‘反名’‘旭’等等这些组合我也分别尝试过,但结果都是一样。应该没有必要继续尝试其他组合了吧。隐瞒了自己的真实姓名,抑或是,隐瞒了所在的高中……甚至说两者都有。可能性有三,但是隐瞒姓名大概是主线吧。毕竟使用假名的委托人并不是十分罕见。
算了。
有必要的话去问本人就好。
稍做准备后,我从查到的资料中稍作挑拣,带着公文包,穿上鞋后走出了房间。
鞋是便于活动的运动鞋。
虽说应该不会很久,但是‘完事之后直接赶去下午的约会吧’这么想着,我锁上了门。
乘坐电梯下到一楼。
在一楼,遇到了美依子小姐。
「哟」
「啊,早上好,美依子小姐」
「已经不是可以称作早上的时间了吧」
「似乎是这样呢」
「嗯?这身打扮,接下来要去工作吗?」
「的确是这样」
我点了点头。
「美依子小姐呢?打工的地方今天放假吗?」
「不,其实昨天就被解雇了」
「……也是时候安个家了吧」
「没想到竟然会有被你这么说的一天」
美依子小姐略微
苦笑着。
「真是遗憾啊。当时,要是知道将来的你会变的这么仪表堂堂」
「知道的话,会怎么样?即使现在开始也不晚哦」
「嗯」
美依子小姐挽起双手来。
「让我考虑一下吧」
愿意考虑吗。
愿意考虑了吗!
总之,美依子小姐这么说。
「今天准备到铃无那边去一趟,有什么话需要带去吗?」
「不,倒是也……对了,上次的工作承蒙关照了,麻烦帮我这么转达吧。如果没有铃无小姐在我可就性命不保了」
「知道了」
「啊,对了,记得美依子小姐,偶尔会在高中的剑道部作临时指导吧」
「嗯,嘛,多少有些横向联系」
「对樱叶高中,有什么印象吗?」
「啊啊……那里的剑道部可不一般,应该说是文武双全的感觉。好像是京都府的代表队来着,怎么了?」
「不,没什么。说不定这次的工作会需要美依子小姐帮忙呢,到时候我会再来拜访届时还请多多关照」
「嗯,报酬由你来付」
「那是当然」
我从电梯中走出,美依子小姐走了进去。
然后,移动。
走出这栋楼后——
我回过头去,仰视着这栋在过去被称为古董公寓的木制建筑曾经存在的地方建成的,钢筋汇凝土结构的六层公寓。
当然,因为占地面积并没有改变多少,所以那种细长的结构整体看来仿佛像高塔一般……虽说已经过去许多年,但至今仍没有一种习惯的感觉。
美依子小姐他们则是
「不过是由古董公寓改建而成的高塔公寓罢了」
这样,以身为社会人来说属于正常边缘的思维,无关紧要般的评价着这栋公寓。我也同样,虽说绝不会产生过去的环境更好这种想法,但是最初上涨数倍的租金,说实话,还是让我过得很辛苦。
一层一室。
虽说房间的大小变为了两倍,浴室,洗手间厨房什么的也都配置齐全,但租价低廉明明是这里原本意义的说。
也罢。
即使这样——也没有一个人因此离开。
大家都以搬家太麻烦之类的事作为理由——全部留了下来。
对于房东来说可能是出乎意料,但荒唐丸先生也好,七七见也好崩子也好美依子小姐也好——又一次,回到了这个地方。
「已经四年了吗……」
感慨颇深——这种事虽然不会想。
「……家,吗」
我耸了耸肩,‘我出去了’这样对着空气喊完后,穿过中立卖街,朝着咖啡馆‘SWEETMARCH’走去。
单手推开附有铃铛的正门,向老板打完招呼后,老板一言不发的指向了店的深处。朝日妹妹一个人,坐立难安般的坐在制定的席位上。
摆在面前的红茶也不像是有人动过的样子。
果然对女高中生来说咖啡馆有些太早吗……
原以为那种说法早就过时了。
看来是个好孩子呢。
「让你久等了,朝日妹妹」
打完招呼后,我做到了她的正对面。
「啊,不,并没有,等很久的」
「这样,那真是太好了,我这个人并不喜欢让人等太久呢」我说「那么,在开始前,我想先问你几个问题……」
将刚才朝日妹妹地给我的名片从口袋中取出后,放在桌子上。
「这个,是谁给你的呢?」
「啊,这是——从网友那里得来的」
「哦?」
「真名虽然不清楚——但他说只要告诉你LINKS这个网名你就会明白,这样」
「……哦哦」
原来如此,是LINKS吗。
这么一来女高中生能够找到我这件事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了。不过,这么看来LINKS这家伙,对朝日妹妹还在隐藏自己的身份的样子。
嘛,这并不是需要关注的问题。
重点在于,这个名片。
那其实是——我的名片。而且还是特别定作品,全世界只有十枚而已。伪造名片本身虽然并不困难,但上面还有着只有我才能辨别的隐藏特征,只要看一眼是真是假我就能当场判断。
况且,也没有什么伪造的意义吧。
递给普通人也没有什么意义。
只是,如果将这张名片展示给我看,无论那是谁,有着怎样的依赖——我都必须无偿的接下那份委托,只有这样而已。
要说的话,就像是优惠卷一类的东西。
「原以为如果是LINKS的话应该会把名片交给什么不得了的家伙——看到像你这样可爱的女孩子安心了许多呢。那么——这张名片,就还给你吧」
「……哎?」
「权力只能行使一次,所以今后你已经不能再次使用名片了——然后,如果在你身边有人遇到困扰时,就像LINKS对你做的一样,把这张名片送给他吧」
「啊,那个」
「顺便说一下用作金钱的交易是不允许的哦。因为内部设有能够识别那种行为的机关,所以要做的话必须做的极为巧妙才行呢。那张名片,要说的话就是信赖的证明……名片本身倒是没有什么意义。单纯的,在朋友遇到麻烦的时候伸出援手就好」
「…………」
「还有,关于接下来你提出的委托内容,对我也有可以做到与无法做到之分。那种判断,最终由我来进行」
「我,我知道了」
「不必那么拘谨啦——我也不是多么伟大的人。如你所见,和你的年纪差不了多少,还是个年轻人罢了」
「但,但是」
朝日妹妹说。
「LINKS先生他,把你称作是无论什么事件都能够立刻解决的名侦探」
「名侦探吗」
这种语感,听起来有些不协调。
说是不协调好呢,还是说有些怀念好呢
「正确的说,是承包人」
「…………」
「只能算是跑腿的罢了。全盘认可那个评价是不可取的哦。嗯,在其中也包含着个人的感想,实际效果也是因人而异。而且——我所解决的,并非是事件而是问题」
我向着在柜台擦洗被子的老板示意,点了一杯咖啡。在咖啡送来前一言不发,等到将送上来的咖啡一饮而尽后,
「那么,切入正题吧」
这么说。
接着,朝日妹妹,虽然支支吾吾表现出十分难以启齿的样子,但最终还是切入到了委托内容之中。反正,就算被人如此这般的介绍了一番,在朝日妹妹的立场上看来我也不过是通过网友介绍得知的言行怪异个家伙而已,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倒也不至于会妨碍到气氛的程度。最终来说,能否得到委托人的信任,无论是何种工作最初的接触是关键这一点作为经验我已经知道得很清楚了。
信赖。
信赖是,很好的语言。
「我——有一个兄长」
「兄长?就是哥哥吗?」
是的,朝日妹妹这么点头道。
「虽然我和兄长都在同一所学校就读,但是我们的学校分成男子部和女子部,所以平时并没有见面的机会」
「这样啊」
看来没必要刻意调查了呢。
看到她紧张成这样,应该没有什么隐瞒了才对。单凭这些,就等同于宣言自己是樱叶高中的学生了,何况还有校服和校徽为证……或许,真的面临着什么迫切到没有时间介意那么多的事态也说不定。
「然后呢,你的哥哥他,怎么了?」
「兄长他——可能,杀人了」
朝日妹妹——
十分艰难般,说出那句台词。
「至少……有这个嫌疑」
「……不必那么激动哦,冷静点」为了不让别人从中听出感情,我压低着声音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
朝日妹妹,突然陷入了沉默。
伤脑筋,我想。
只好,主动前进一步了。
「樱叶高中」
「哎?」
「你就读的学校,没错吧?」
「哎……这个」
「不对吗?」
「啊,不,确实是这样——为什么?」
朝日妹妹似乎真的很惊讶般问道。
我静静的指向她身上的校服,以及校服上的校徽。朝日妹妹像是直到现在才发现般「啊!」的喊出声来。
「想要隐瞒身份的话,至少要换件衣服才对吧」
「啊,可,可是——」
「从这件事可以看出,你是一个连那种程度的小聪明都不会使用般认真的孩子。并不善于说谎这一点也是一目了然——还有,对家人,对哥哥保密的情况下来拜访我这一点也一样。应该是装作去上学的样子找到我这里来的吧?不然的话怎么可能带着体操服四处乱逛。综合这些因素考虑,可以得知你所持有的问题对你来说不但意义深刻,而且极
为复杂。但是——」
我说。
「如果你不能把事情如实相告的话,我也无能为力」
「…………」
「我并不想成为连像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子都帮助不了的人——所以,可以的话能不能请你再多公开一些情报给我呢。身为一个跑腿的人,没有足够的情报我的腿可跑不起来哦」
「……好,好的」
朝日妹妹看起来,似乎很内疚般。其实我并没有向她施压的意思——果然,这个年代的孩子不好应付。唉,看来我仍然不够成熟呢。这么想着,我继续将语言叠加上去。
「在樱叶高中里,记得,半年前——有一名学生丧生了对吧。据说是从屋顶跳楼身亡的,你所说的杀人跟这件事有关吗?」
「是的……但,但是,为什么」
虽然朝日妹妹又一次感到吃惊,不过对我来说这不过是在调查樱叶高中时顺便提取的一份资料罢了。既然用来展示我才能的机会极其稀少,就把这些当作演出,不做过多解释好了。
况且,对这件事情,校方并没有采取什么保密措施……
学校这种组织,明明是私人意识的集合体,相应的安保措施却不过了了。这可是常识。好孩子们一定要注意哦。
「在说明哥哥的时候特意引用了学校的事——所以,我想应该是跟学校方面有关的问题才对最近三年,与樱叶高中有联系的人员之中留有死亡纪录的就只有这位,濑户濑伊吕波小姐了」
「哈……为什么是三年呢」
「既然在佩有二年级校徽的你之上还有一位哥哥,那么那位哥哥应该是三年级,最起码也是二年级的学生。总之,这也是在距你所说,自己的哥哥在校就读的前提下」
「哇——」
朝日妹妹发出了感叹的声音。
有点不好意思了。
何况,是这种类似作弊的情况下,更能令人萌发罪恶感。
说实话关于樱叶高中的调查我一路追溯到了五年之前,但是那间升学高中其间足以称得上事件的事件,也只有半年前的那次事故而已。所以我才认为或许会与这次的委托有关——BINGO!
「但是——关于那件事对外界是当作意外事故宣称的,照你的说法,那是你的哥哥所为吗?」
「不……警察的人都认定那是一次意外。老师一方也是一样。但是——一直有人怀疑兄长」
「是谁呢?」
除去警察和教师的话——
剩下的,就只有学生了吧。
听到我这么说,朝日妹妹点了点头。
这样啊,从通过LINKS找到我这一点看来,应该不止是学生间流传的恶意传闻这种等级才对。应该已经到达能够造成更加实质性危害的阶段了吧。
「就是说——你的哥哥被怀疑从屋顶将濑户濑伊吕波小姐推了下去,是这样吗?」
「不,不是那样的——」
朝日妹妹说。
「传闻说那并不是意外而是自杀」
「自杀?」
「然后——强迫她自杀的人就是兄长——大家都这么说」
像是要尽力榨出声音般。
但是,能做到这些我认为已经很了不起了。
这孩子并不只是性格单纯,胆小怕事——这么简单而已。
我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比起单纯被怀疑杀人更加棘手的情况呢。既然不是直接下手——既然不是直接推下去的话,验尸的证明和不在场证据也就没有意义了」
我说
「但是完全没有连接点的话,传闻自然不可能立足。被那样怀疑——被怀疑的根据,有没有这一类的东西呢?你的哥哥和,濑户濑伊吕波小姐之间」
「…………」
「告诉我吧」
「因为我——」
朝日妹妹将视线转移到了红茶上去。
「因为我,一直遭受着濑户濑的虐待」
「……这样啊」
这倒是没有料到。
不过,性格单纯这一点会成为那种行为的目标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毕竟这种情况下,即使被欺负的一方具有被欺负的原因,欺负人的一方多数也没有想那么多,所以不能一语带过。
「然后——在兄长知道那件事之后……几乎是紧接着,濑户濑小姐就——跳了下去」
「虽说最先使用‘跳了下去’这个用法的人是我——但是如果是意外的话,落了下去,应该用这种表现更为恰当才对。这里存在着语病。从一开始就存在着误导他人的因素」我说「从上往下掉落,只要有重力存在就是无法避免的事情,所以人类才会如此憧憬着飞翔。但是,如果世界上没有鸟兽,昆虫的存在,人类到底会不会产生飞向天空的妄想呢——」
「哎?」
「不好意思,都是毫无关系的话,其实过去的我是喜欢自言自语的人。那么,事情的概况我大体掌握了——就是说,除了你这个转折点以外,你的哥哥和那位濑户濑小姐并没有其他连接点存在,只存在着因你而产生的间接关系没错吧」
「是的」
「除此之外并没有过直接接触——既然有着男子部与女子部这道不可逾越的围墙,这样也并无不妥。但是,只凭这一点真的会被人怀疑到这种地步吗?」
「…………」
「明明,有着不可逾越的壁障」
「兄长他——是个问题儿童」
朝日妹妹说。
「他曾经翻过那道围墙——在女子部里与濑户濑小姐理论,有人作证说看到了这一幕」
「真是了不起的勇气」
像是哥哥中的典范一样。
和我完全不是一个类型。
硬要说的话,和出梦君类似吧。
「并不是什么值得赞许的事情」
像是对我的俏皮话表示抗议般,朝日妹妹这么说。
是个认真的孩子。
真好。
「但是——这也好那也好,一切都是为了我」
「…………」
「兄长虽然身为问题儿童——但是对我却很体贴。对我来说——他永远是体贴的兄长」
「被自己的妹妹这么说的话,当哥哥的也会积阴德的。但是就算是这样,认定害死濑户濑小姐的人就是你哥哥也为时过早哦,再怎么说也是」
我,像是要制作转机一般,拿起空空如也的咖啡杯,装作喝咖啡的样子,然后,故意弄出声响的方会到桌子上。
「那么,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呢?」
「……哎,这个」朝日妹妹踌躇了片刻之后「所以——希望你能帮助我找出真凶」这么说。
「…………」
「虽然警方的人说并没有疑点,但是濑户濑小姐跳楼——坠楼的状况,确实有可疑之处。有人对此怀疑这一点,我也清楚。我很清楚这一点,所以——」
「如果,照此条件行动的花——」
我,像是要制止朝日妹妹般开口道
「——我,或许会指认你的哥哥为真凶也说不定」
听我这么说完,朝日妹妹沉默不语。
我继续着,提出了问题。
「朝日妹妹——你是怎么想的呢?你认为,自己的哥哥是杀人犯吗?」
「……啊,兄长他」
朝日妹妹答道
「兄长他——说实话,是个令人困扰的人」
「令人困扰?」
「令人困扰」
「令人困扰……」
「是一个相当令人困扰的人。不止问题儿童那种程度而已。在自己心中制定规则,如果他人的规则与此发生冲突时会毫不犹豫的以自己的规则为优先。所以——一直是我烦恼的来源」
「…………」
「说实话,至今为止——中学时代也好,小学时代也好,都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当时——兄长是犯人。犯人就是兄长。所以——这次被人怀疑,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朝日妹妹抬起头来。
看着我。
像是在瞪视一般。
「但是——如果是兄长的话,一定会亲手那么做」
这么说。
「我的兄长不是一个会让我陷入这种感觉的人。从不会让我感到这般暧昧,模棱两可。从来不会那么做,所以——」
「…………」
「所以,我相信兄长是清白的」
朝日妹妹说。
「我,相信兄长大人」
「不错的话呢」
像是彻底接受了朝日妹妹般,我点了点头。
信赖。
「那么——既然是以证明你哥哥的清白为目的,这份委托,我在此接下了。既然是这样,剩下的就是我的工作了。无论过程如何,最终只要让学校的人相信那不是你哥哥所为这一点就可以了对吗?」
「哎……但,但是」
一时语塞的朝日妹妹。
「那种事,如果不把真正的犯人找出来——」
「方法想要多少都有。毕竟这个世界里充满了漏洞。甚至说,如果可能的话那种方法最好留
作最后手段使用。即使揪出了真正的犯人,如果不能把怀疑消除便没有意义。而且,个人来说,我并不喜欢那种做法。寻找罪犯,恶人什么的,会给人一种暴力的感觉不是吗。我从一出生开始就是和平主义者哦,我从本性上就跟那些事情合不来。我所要解决的并非事件,而是问题」
我说。
「我的字典里囊括了世间一切语言——」
「就让我们靠语言来解决问题吧」
随后,我向朝日妹妹打听了关于事件的一些细节问题,以及她的真名和,哥哥的名字,周边的相关者之类信息。而我这边作为基本的联络方式,也告诉了她手机的号码。还有,虽说持有名片所以报酬免除,但是必要的活动经费还是需要通过其他方式支付,嘱咐完这一点后,和女高中生,朝日妹妹道别了。
时间恰好是正午。
看样子已经没有时间回公寓一趟了呢。
直接赶过去好了。
衣服穿成这样应该没有问题。
向老板道谢后,走出‘SWEETMARCH’,在离店门口稍微远一点的路边招手,叫来一辆出租车。
直接前往京都站。
坐落于京都站旁的某国际宾馆顶楼的观景餐厅就是这次会合的地点。
似乎让她久等了。
「……哟」
全身被红色大衣包裹在内,餐厅中毫无疑问最为引人注目的她——哀川润,看到走进餐厅的我后,淡淡的,像是昨天才刚刚见过面一般得打来了招呼。
明明已经数月不见了。
感觉,还是老样子。
我「身体安康呢」这样,回以问候后,坐到了哀川小姐旁边的位子上。可以将京都街景一览无遗的位置。餐点似乎已经由哀川小姐点好了。打扮严肃的侍者无言的端来了饮品。
「让你等这么久真不好意思」
「不用在意,我也是险些就无法守约了。这次来京都原本是为了寻找贤者之石,但是进展一直不怎么顺利」
「…………」
真希望在谈话时不要让这些事情乱入。
和我不在一个等级这点——还是没变。
「那么,就让我们不为什么,干杯吧」
「干杯」
‘锵’的,响起玻璃相碰的清脆声音。
随后,我和哀川小姐都相互报告了最近的情况。虽说身为同行的我们会这么做多少有些不妥,但是其中还有旧识,长久的交情这些因素存在。
「这样啊——那么说,你已经见过委托人了?」
「虽说是件没有报酬的工作就是了。如果是很棘手的问题原本打算原封不动的交给润小姐处理,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是和我很投缘的工作呢」
「这样吗?虽然只是粗略的听了一下大概,不过看起来似乎是件很麻烦的工作嘛」
「……如果连你也这么说,这句话一定会成为现实所以拜托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好不好」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我想想看……虽说利弊难以定论,不过学校基本上都是封闭式的——嗯,我想崩子她差不多也到可以工作的年龄了,请她来帮忙应该不失为一条上策。如果只是相貌问题的话深空和高海倒也不是不能胜任,不过双胞胎未免过于引人注目,而且隐秘行动也不是她们的专长」
「崩子那丫头吗?很多年没见了,还好吗?」
「是的,正在从美少女向着美女顺利的成长着。估计会超出想象吧,说实话我对自己能否坚持到三年之后深感怀疑——」
「三年后?」
「啊,不,什么也没有」
要自律。
或者说,自重。
虽说,到现在也没有取得任何学历,但崩子身为十七岁少女这一点无须质疑,只要穿上制服应该能够骗过一般人的眼睛才对。这么一来,如何入手制服便成为了接下来的问题——那种程度的事总会有办法的,实在不行去找委托人借来就是了。
崩子的制服打扮吗……顺便,也让她穿穿别的什么吧。泳装之类的,上次去海边时已经大饱眼福,选什么好呢,差不多,试一试女仆装也……不可以,计划的根基是绝不可以撼动的,为了彻底将崩子,完全育成,一定要忍耐……
「然后,依进展而定,借助美依子小姐的力量也不是不可……如果查明真是自杀的话必须要跟警察联系,不过那一边可以在事后在承诺解决,所以没什么问题」
「变的驾轻就熟了呢,率直的说我超级看不惯的」
「…………」
被人率直的看不惯了。
「初次见面的时候明明还是一个凭自己什么都做不到的,普通小鬼」
「现在也是一样——只有我自己的话,什么都做不到」
我说。
「没有大家在的话,什么都做不到」
「并不是什么坏事啊,这一点」
「是件好事吗?」
「毕竟意味着大家都愿意陪在你身边嘛」
「……说得也对」我耸了耸肩「对了,润小姐。可以向你打听一件事情吗?」
「什么」
「你会陪伴着我这个初次见面的时,什么都还无法做到的小鬼——一同走到现在,是因为——我和父亲,十分相似的缘故吗」
「真是无聊」
哀川小姐冷冷的笑着。
「就算是这样也好就算不是这样也好——你就是你不是吗?你就是你,不是其他任何人。根本没有什么相似之处。你不会与任何人相似,不是这样吗?」
「……要说,也的确如此」
只是因为突发奇想才这么问的。
没有什么意义可言
「真心她——现在再做些什么?」
「嗯?」
「原以为今天会一起来的」
「哦哦……想见她了?」
「如果工作很忙的话道也不需要勉强——只是,觉得她应该会和润小姐在一起」
「那家伙现在,和小呗在一起」
「小呗小姐?」
「最近靠我一个人已经没办法管教她了——或许是反抗期吧。为了在天真以外也让她体会到世间的残酷,所以就把他送到小呗那里去了是也」
「是也……」
「嘿嘿嘿。等到会来的时候,她的第一人称一定会改成‘人家’的」
「…………」
真心,你是多么的可悲……
就算是为了让真心体会到世间的残酷,把真心托付给小呗哀川小姐也不可能会放心才对。
「回想起来,一姬那时候也是一样啊,看来我真的不适合抚育人类的工作呢……倒也不是撒手不管,因为小呗她说需要助手所以就借出去了」
「是这样……」
怪不得最近一直没有和真心取得联络。那家伙的运动能力,不知道小呗小姐能否运用自如呢……不过相对于能力值来说经验值以方却是压倒性的不足,对于身为大魔王等级却只有一的真心来说这是一次很好的学习机会也说不定。
「那么,润小姐呢?贤者之石到手了没有?」
「到手了」
「…………」
居然被你找到了。
「但事情并不会到此为止,因为还有五六件其他工作要做所以接下来这段时间也会不得安宁吧。上一次的假货虽然是粗制滥造,但是这一次的能力可是相当优秀呢。不看准时机趁早解决的话对方或许会主动找到我呢——不过,最为优先的应该是伊梨亚的委托」
「伊梨亚小姐?」
「还是和上次一样的委托。春日井春日失踪了,请帮我把她抓回来——这样」
「……又逃走了啊,春日井小姐」
「据说这次是砍断树木执著了一个筏子」
「出人意料的是个运动型学者呢,她这个人……」
「伊梨亚那家伙对春日井春日似乎格外的中意。真是的,过去还一直哀川小姐哀川小姐这样追着我不放,真是有种寂寞的感觉」
「要说的话我也是同感……毕竟我与春日井小姐也有过一段交情所以能帮忙的我会尽力帮忙的」
「那真是太好了」
「看着她那种人就会觉得很羡慕那种真正的自由。虽说春日井小姐应该也有属于她自己的烦恼」
「的确如此」
哀川小姐说
「对了——说到自由,零崎君,他的近况你了解吗?」
「不……四年前道别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不是朋友吗,要时常联络才对啊」
「无所谓的,我们之间这样就好」我说「到必要的时候一定会再次走到一起吧,我们两个。如果他的话,会偷偷跑回来找我也说不定」
「会不会在那里因为过度饥饿死掉了呢?」
「虽说社交能力确实为零……但是对那家伙来说要领什么都无所谓,就算他现在寄居在那里吃软饭我也不会感惊讶」
「啊啊,也对也对。单凭那张可爱的脸就足够跟着女人混吃混喝了呢,零崎君」
「不,我倒也并没有说到那种程度……」
「那么,下次见面时替我告诉他——如果想杀人想到难以自制的时候,我会来当他的对手」
「……我知道了」
无法杀人的杀人鬼。
不杀人的杀人鬼。
简直是——滑稽。
即使滑稽无比,那个颜面刺青的少年一定在何处生存着——我这么认为。
毫不动摇的,坚信着这一点。
…………
但是,果然还是没有想要见面的意思。
「对了对了,上次和你谈过对吧——澄百合学院的遗迹」
「是的」
「不是说过那地方被清理成空地了吗」
「啊啊,的确是这样。那个,最终是要用来做什么呢?与槛神财阀有所牵连这件事倒是有所耳闻——不过单凭我的能力,也只能调查到那种地步」
「看样子是要建学校」
「……又要重蹈覆辙吗?」
「不不,这次似乎是正经的学校」
哀川小姐说。
「要培育出正经,正直的女孩子这样。如果还要建那种荒唐的学校就去毁掉好了,原本还在这么想,不过现在看来没有担心的必要」
「弥补罪过——吗?」
「才不是那么随便的原因呢——他们感兴趣的只有如何有效率的获取利益这一点。会把一块土地放置四,五年不管才怪呢。不过,要说只是随意的决定也不现实。嗯……如果还有什么企图我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是这样吗」
「到时候要帮忙哦」
「那当然,义不容辞」
在听说那里要变成空地时我就在想——单是徘徊在那里的痛苦,悲伤以及残酷的回忆——就能够让人感慨万千。
这样啊……
这也好那也好者也罢那也罢。
一切都是——过去的事了。
都已然是曾经了。
「并不是什么令人怀念的事情啊——想要当作不错的回忆还需时日」
「不过才是四年前,和昨天没什么区别」
「……润小姐真的完全不变老呢」
「嗯,似乎是这样。就像赛亚人因为是战斗民族所以年轻的时间会持续很久吧。这可真是意外的惊喜呢」
「…………」
这样真的好吗。
「真心倒是还在不断成长着——怎么说呢,出落的亭亭玉立,或者说变帅气了。和我并排在一起的话会有种成为绿叶的感觉。不过那也是因为她原本的样子过于偏向小鬼了」
「已经没有压抑自己的必要了呢」
「似乎就是这样,这也多亏了你」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这样——就好。
如果今后的真心——
能够得到更好的未来的话。
虽说是毫无根据,相当随便的妄想,不过——看到那家伙努力的活在世上,有一种世间发生的不止悲剧而已的感觉。
「呐,润小姐」
我说。
「西东天他——」
「嗯?」
「不,这是四年来毫无间断,一直在考虑的事情——为什么在最后的最后他会选择被我杀死呢?」
「…………」
「或者说,原本……他会愿意奉陪我的闹剧这点就很不可思议。当时,在那个时候,我似乎有种得到可以认同的答案的感觉,但是——现在回想起来果然还是一头雾水。毕竟——死亡以外的道路,也不是没有吧?」
「……死亡以外,吗」
「原本的原本——在那场闹剧之前。虽然在九月的时候他就针对我进行了多次接触,或者说试探行为——期间虽然没有这么想过,不过现在看来,那个人……对与我之间的斗争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取胜的意思」
「没有想要取胜的意思?」
「感觉,是故意跑来输给我的……」
「不,这么说实在有点离谱,如果真心没有逃脱的话,那个老爹一定会再次发出挑战,击败你的」
「或许,是这样……也一定如此,但是,至少,当时的战斗时故意留给我生机的形势。明明可以做到压倒性的胜利——他却故意演出了一场漂亮的较量。势均力敌,或者说险胜。所以输掉——会不会是因为他想要死。当时是这么想的。但是当我这么询问他的时候却遭到了否定。但是从结果来看,无论怎么想都是西东天为了死才那么做的。不这么考虑的话一切就无法得到解释」
「说他想要死的话我也不会认同的」
「哎……但是」
「不过,要说他死掉比较好的话或许我会赞同。从十年前没能杀死他的那一刻开始」
「…………」
「因为是亡灵嘛」
哀川小姐说
「和明乐一样,西东天也是亡灵——只有这么简单。最终那个恶作剧三人组中,最为正经的就只有蓝川纯哉啊……哼。亡灵的迷途孤儿吗。如果有理解自己的人在就能成佛……应该不会是这么单纯的事,所以那件事果然只是那个老爹的随性而为吧」
「随性而为……」
「‘算了,被这家伙杀死也好’之类——会不会是这么想的呢?真是一如既往的适当的想法。明乐也好真心也好——临死前应该会想到很多吧」
「……是吗」
「现在想来——大概,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那一瞬间——可以称作是杀死人类最恶的玩家,唯一,独一无二的机会吧」
哀川小姐讽刺的说。
「反过来说,对老爹来说那是等待了十年后终于得到的——死亡的机会」
「是这样吗」
想要死去。
死去比较好。
想死的——心情。
「再怎么说都是旧话了。事情的真伪根本不会有人去在意。对我也好对你也好对老爹也是一样。当时,或许,是时机得当吧」
时机得当。
那是让我联想到——正中靶心一类的语言。
如果射偏会不会更好呢。
至今也不认为那是最好的结果。
就连是否竭尽全力都,不能肯定。
但是——
「至少——后会和反省都跟我无缘。那种结局,也有着那种结局的好处」
「哦,还真是乐观」
「至少,希望认同当时的我的努力。作为小鬼来说已经很了不起了」
「哼,这样啊」
接下来的,就只是家常话而已。
毕竟我还只有跑腿的程度,所以时间很充足,但是哀川小姐就像她自己说的一样十多忙之身,自然不可能私人的时间并不是那么充足,一个小时后,用餐恰好完毕。
「那么,就到此为止吧」
变成了这样的结果。
「账由本小姐来付好了」
「我倒是无所谓」
「废话少说。现在的工作不是没有报酬吗。即使是承包人最初的资本也是很关键的」
「也对呢——那个名片也会是很好的宣传吧。毕竟是个可爱的女高中生,不至于让我没有干劲。那么这里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嗯」
哀川小姐拉开椅子占了起来。
「……对了,我也有件事从很久之前就觉得必须问你才行,现在可以吗?」
「哎?」
「因为感觉又会有一段时间不能见面了。忙的不仅是我一个,今后你的工作也会渐渐多起来吧。趁现在还能见面我想问一下」
「倒是——无所谓」
「为什么你——四年前没有隐退呢?」
「…………」
「那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吧。用来切断一切的联系。伏笔已经全部消化,恩怨已经全部清算,一切的有象无象,魑魅魍魉——断绝因缘」
哀川小姐少见的,以认真的眼神和认真的语气继续着。
「非但如此,还成为了我的竞争对手。经历了那种遭遇后好没有受到教训吗?你这家伙。就算是白痴也该明白吧」
「确实,我是不善于理解的人」
我立即回答。
那是——考虑过无数次的事情。
无数次,无数次。
为了在被任何人询问的时候——
都能够自豪的,回答出来。
但是,果然。
第一个这么询问我的,还是哀川小姐。
「而且,记性也不是很好。过去的事情如果不经常提起就会忘记一般」
「…………」
「当时的事情,虽然不希望回忆起来,但是也同样不希望忘记掉——仅仅如此」
「……这样啊,真是个出色的家伙啊,你」
哀川小姐很高兴般,微笑了。
那是,极为罕见的表情。
「但是,这么做反而会让它埋没在记忆之海中吧,这四年间——发生了很多事情不是吗?」
「确实是这样,不过,就算这样当时的印象也不会褪色」我说「如果说因为当时的事情才有了今天,那么忘记当时不就等于对今天的否定吗?我并不希望那么做」
「不希望,吗」
「如果这样的我也能成为其他人的替代品——那一定不是什么坏事」
「其他的人?」
哀川小姐耸耸肩。
「笨蛋。真是的,到现在你还在说这种话啊?这种事情可不是挂在嘴边就可以的,承包人绝对不是要‘成为谁的替代品’啊」
「那么……对润小姐来说,承包人到底是什么呢」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为了别人’」
毫不犹豫的,哀川小姐这么说。
「只要是为了喜欢的人,我可以变得无比强大——任何事情都可以做到。这绝对不是什么坏事吧」
「……是呢」
我——
我点了点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
为了——别人。
为了别人。
「为了别人——想要做些什么」
「真是个笨蛋啊,你这家伙」
哀川小姐微微一笑。
「明明说着不想遗忘,却又已经忘记了吗?小光或者是明子不是也对你说过吗,你这家伙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这么做了」
「……那么,或许是天职也说不定呢」
「大概是吧」
然后,哀川小姐这么说道。
「那么,就给这样的你一个好消息吧」
在此回归到了恶作剧般的表情。
简直就像——
这次的会面只是为了传达这个消息而存在般。
「老爹那家伙——似乎又在策划着什么哦」
我——
听完后,认真的点着头。
「无所谓啊,那样的话由我来继续阻止它就好」
然后,用尽我所能的作出帅气的样子,开口道。
「毕竟,已经决定要一生奉陪到底了」
和哀川小姐道别后,回家既没有用出租车也没有坐公交车,而是决定步行。修贤得走在在鸟丸街上,我自己的品味着和哀川小姐谈话的点点滴滴。
各种各样的事情。
不曾退色的事情。
那次之后,我从大学中退学了。
最终,又一次中途退学了。
在ER3中得到的只有高中毕业的‘资格’而已,那么一来会怎么样呢,我的最终学历,就只有小学毕业而已吗。应该不会这么惨吧,虽然这么想但是每次试图确认这一点时又因为对现实的恐惧而却步。
退学之后——
虽然经历了一段无所事事的生活,但是最终我还是模仿着哀川小姐的样子,决定成为承包人。理由大概就像刚才对哀川小姐说的一样。
自己相关到那种程度的事情——
不希望否定。
虽然也不是想要肯定……
不过,嘛。
其中——单纯的憧憬也是一样。
这件事就算嘴会裂开,至少在我继续成长之前是不会对哀川小姐说的——但是心里的确有种想要成为哀川小姐一样的人这种想法。
现在已是一样。
一支不曾改变。
「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美依子小姐现年二十六岁,仍然是自由业者。因为租金增加的份,房间也变得宽敞了许多,所以古董收集的工作似乎颇有成就,就这样发展下去将来开一家古董店都不成问题这种想法也不是没有出现过。
崩子虽然正如濡衣小姐所料,几乎失去了作为暗杀者的全部能力,但是她古灵精怪的性格却没有因此改变,不断的成长着。即使在现在也仍然作为我的得力助手时常帮助我的工作。当然,对没有收入的她来说房租什么的自然不可能独立支付所以生活的一半还是处于靠我照顾的状态。虽然借出去的钱一定会在将来让她偿还,无论发生什么也绝对会让她偿还我,不过现在还是维持着这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荒唐丸先生还是一如既往的锻炼着肌肉。只是最近似乎有和美依子小姐之间和解的趋势。或许是和风趣味苏醒了也说不定。因为现在的我看到与美依子小姐关系亲密的男人就会不由自主地嫉妒起来所以这对我确实是一件困扰的事。
七七见像我一样从大学退学后,成为了漫画家。靠着为一家不太知名的杂志以不像是常人可以理解的画风描述着不像是常人可以理解的物语来积攒人气。有时也会寻求我的帮助。最近似乎因为与编辑们的人际关系而困扰着。看到她也有着认真的一面实在是倍感欣慰。
「……噢,好险」
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开始沿着御苑边缘走了起来后,我环视四周。正好是中立卖通附近。
嗯。
走过信号灯后,这次横向的沿着京都街道走了起来。最近这样步行的机会少了很多呢,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
绘本小姐和爱子小姐在那以后也一直保持着联系……虽说希望能拉进关系,但是现在的我已经不像四年之前那样重复着频繁入院,整日与绷带与消毒液打交道的日子了。
或许是更加谨慎的缘故。
或者说,更加胆小了。
这是否算是成长这一点并不是本人可以判断的事情……但是不会受伤再怎么说也好事。
虽然我的周围依然是充苏了厄运与不幸,变故与以外毫无间断——但是正如哀川小姐所说,发生了足以埋没四年前事件一般的种种……
安逸的生活,根本没有期望过。
——但是。
比起过去,周围变的不会轻易有人死去了。
在我的周围,不会经常有人遭受痛苦。
在我的周围,不会经常有人受到伤害。
这些都是因为开始了工作的缘故这么积极的想法所然也不失为一个原因,但也有种不止如此的感觉。
「那件事已经过去四年了——」
四年前。
「然后——距离那时已经十年了吗」
十年前。
真是天真啊,这么想。
虽然现在也仍然很天真。
如果站在距今四年后的角度来看,现在的我一定也同样是重复着失败,失误——即使这样,我也希望自己比当时更加前进了一步这么想。
失败是有所成长的证据。
伤带来的痛,总有一天会消失。
毕竟,再怎么说——
世界今天也还健在着。
「那么……既然又要忙起来了」
就稍稍的——戏言一下吧。
走到千本通后,向着公寓走去。
按下按钮叫回停留在最上层的电梯。
总之,现按部就班的从朝日妹妹的事情开始处理吧。傍晚五点,还不是一个需要等到明天再开始做事的时间。
一边在电梯中安排着计划,我一边来到了办公室兼私室的六层。
门前,一位女性站在那里。
漆一般乌黑的长发。饱含成熟韵味的长摆裙和高领衬衣和,羊毛衫。小巧的手提包被随手放在了穿着薄底女鞋脚边。
右眼中——勉强可以看到蓝色。
「啊,欢迎回来,阿伊」
「嗯,我会来了」
她淡淡的微笑着。
我也尽力作出微笑回应。
一直在寻找的幸福虽然十分遥远。
但我们最终还是得到了幸福。
从失去的种种中。
得到了独一无二的事物。
就这样,伴随着适当的暧昧,机械性的有耶无耶,凡庸般的平淡无奇,不自然般空悚的确实,所有的一切在令人面红耳赤伴着场景下迎来了结束。
在我的身边有玖渚陪伴。
然后我们并肩走在一起。
《AfterFestival》istheEND.
《JuvenileTalk》isHAPPYEND
Congratulation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