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回复的日常生活
「怎么都没有什么好玩的……」
加持豪铁望着窗外的天空,茫茫然地嘀咕着。
即将要踏入梅雨季了,但是放学后的天空却是晴空万里,一朵云也没有。
如果天空上没有飘着云朵,那么就连将云想像成女生胸部或小屁屁的乐趣都被剥夺,要稍微解个闷都没
办法了。
「从你出生至今,难道曾在这镇上看过什么有趣的事吗?」
来栖真那实一边回答,一边从刚刚肩上所背的箱中取出贝斯。
真那实拉起地板上凌乱的导线,将贝斯接上电源。
一豪铁从窗边缩回自己那又黑又亮的光头,转向真那实。
「没有耶,顶多就你昨天跌进田里那件事还算有趣吧。」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昨天傍晚,真那实向住在附近的朋友借了时尚杂志,她戴着耳机一边看着夏季用品特别介绍,一边走在
回家的路上时,不偏不倚地一脚踩空栽进了田里。
这是不争的事实。
但是在她回到家的途中,应该没有遇上任何认识的人才对。
不,的确是有被一个在田里工作的老婆婆叫住,可是真那实对她说:
「这是最新的健走美容法,我脸上是敷具有美肌效果的黑泥面膜,不用担心……」
纵然(浑身沾满泥泞的)真那实笑着说道,并且(滴着泥巴)潇洒离开……
然而同一时间,这件事早已传到住在镇上另一边寺庙的豪铁耳中了。真那实又再次体认到乡下地方资讯
网络的可怕。
还是说,因为欧巴桑听不懂什么是美容、健走之类的才会这样吗?算了,真那实顿时察觉比起反省这种
事情,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先确认才行。
「这件事你没跟任何人说吧?」
真那实大力地甩动那头澄澈的金发,逼近豪铁询问。
以高中三年级女生的身高来说,真那实略矮于平均身高,面对拥有一百九十公分高大身躯的加持豪铁,
她的姿态就宛如向妖怪单挑的一寸法师……不,也许应该说是从泥巴中诞生的泥太郎吧。
面对亟欲挽救少女颜面的真那实,豪铁只是迳自靠在窗缘,不耐似地忍住呵欠。
「谁会去说这种无聊的事情啊。而且……」
「而且……而且什么?」
社办门打开的声音打断了两人谈话。
真那实慌张地回过头,看见音矢站在门口。
「啊,音矢。」
「抱歉我来晚了,刚才被老师叫去帮忙一点事情。」
真那实锐利的眼光扫向豪铁。
——不要多嘴喔。
她怎样都不想让自己喜欢的人——音矢,知道自己因心不在焉而跌进田里这种事。
她这点少女心情,即便是比牛还迟钝的豪铁应该也能了解才对。
真那实如此相信……不,她想要相信。
可惜的是,原来最不了解少女心的人正是音矢,别说牛了,他根本是以能与恐龙迟钝匹敌为傲;这样的
音矢所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
「对了,真那实,听说你跌进田里了?」
音矢的一句话,顷刻间就把真那实的心脏掐碎了。直冲出的血液以马赫之速窜升至头部,真那实瞬间涨
红了脸。
虽然不是什么骄傲的事,不过恋爱中的少女情感是十分纤细的。
就算少了真那实,苇原音矢在女性间的竞争率事实上也很高。身为苇原神社继承人的他,身边除了有流
行音乐社的学妹大内斋之外,还有年轻貌美的巫女们等等,为数众多的竞争者几乎可以一字排开。
所以她可不能因为这种事,导致自己白白被音矢扣分。
尽管内心已经觉得丢脸到不行了,真那实还是下意识地揪住豪铁的衣领。
「喂!?加持,是你说出去的吗!?」
「才不是咧!这件事是阿音告诉我的啦!」
真那实缓缓地回头望向音矢。
音矢却只是愣愣地看着他们。
「看来你好像没有受伤,那我就安心了。」
「……耶……呃……」
音矢居然在为自己担心,真那实的少女心顿时宛如春风抚过的花瓣般飞舞着。
「真那实好像从以前就常常跌进田里呢,不是跟你说过走路东张西望很危险吗?从小学到现在都没变,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要多注意一点。」
如花瓣飞舞的少女心瞬间坠落。
「什……什么啊,我哪有常常跌进田里,偶尔、偶尔而已啦!不要对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女挑些奇怪的毛
病好吗!?」
耳根子都已经红透的纤细少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给了音矢的肚子一记回旋踢。
「嘎啊!」
「啧!真可惜,完全看不到小裤裤。来栖,你踢腿的动作又更敏捷了。」
音矢按着肚子痛苦呻吟,一旁的豪铁却只是无趣地抬头望着窗外。
「反正啊,除了来栖跌进田里之外,都没有什么有趣的事。」
「你就这么想死吗?加持。」
「太过安逸也是很无聊的。」
「是吗?我可以帮你结束无聊的人生喔。」
为了制止用可怕眼神瞪着豪铁的真那实,音矢按着肚子勉强摆出笑脸帮腔:
「安逸才好啊,我觉得什么事都没有才是最好的。」
音矢无心的一句话却悄悄地道出了现实。就连真那实跌进田里这种事也能成为大新闻的城镇,绝对是很
棒的地方。
「可是,偶尔也想来点刺激的事情。」
「刺激的事情?像什么?」
豪铁的双手在胸前交叉,歪着脑袋思索着。
「这个嘛……例如来栖以危险的角色扮演,把整个城镇都破坏殆尽怎么样?」
「噗啊!」
「那是什么呀?听起来真是讨厌。那不是你之前梦到的事情吗?你看奇怪到连音矢都忍不住笑出来了。」
「咳咳,我不是忍不住笑出来,只是呛到而已……」
「然后我使出一招难得一见的强力经文术把邪神制伏,一举成为英雄!哈哈哈哈!」
豪铁边笑边将手伸进僧衣,从怀里拿出一串佛珠展示。
就和音矢身为神社继承人一样一豪铁也是寺庙的继承人。
不过他是因为没有适合自己身材的学生制服,所以才总是穿着僧衣。
「就、就算是作梦也太……哈哈哈~~」
听完豪铁编出来的故事内容,音矢刻意地大笑起来。
「真是的,好了啦,别再做那种奇怪的幻想了!」
就在前些日子,真那实的确是在镇上大闹了一番。
豪铁说的『在梦里玩起危险角色扮演的真那实』,其实就是指真那实之前被祸津神附身时的样子。
据弦而爷爷所说,祸津神似乎相当敌视人类。
事已告终的今日,不只是目击整件事的豪铁,就连身为当事人的真那实,也都以为那只是一场梦而已;
就连车站前的修复工程,他们两人也以为只是这座城镇兴起的开创新市镇浪潮,而非得进行不可的施工。
知道事情真相的,只有以音矢为首的苇原神社相关人员。
不过就连音矢也不晓得,这起事件已经被导向另一种说法——因为雷击造成停电及小型瓦斯气爆。
就这样,镇上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及加上施工的噪音,什么都没有改变。
音矢镇压住祸津神救出真那实,却没有因此成为英雄,音矢也觉得这样就好了。
真那实不知道也好,音矢希望这件事能就此变成一个无聊的梦。
「真要说起来,为什么我得被你这种人诵经制裁呢?」
「你不知道吗?我只要一开始咏诵经文,孩子们都会一起放声大哭呢。」
「那是因为你长得太可怕了吧。」
真那实对豪铁丢下这句话,转头面带微笑地看着音矢。
因为她意识到放学后这么珍贵的时间,可不能浪费在笨蛋身上。
音矢旁边放着一只吉他箱。
真那实认为这比什么都还令她开心。
「对我来说,音矢又开始弹吉他才算是一件大事吧。」
「这哪是什么大事。」
音矢拿起吉他不好意思地笑着。
「才不会呢,可以和音矢一起组乐团是件大事喔。」
那场骚动给音矢带来了一个重大的改变。
明明已经发誓再也不碰乐器,但是为了将真那实从祸津神中解放出来,所以他又再度拿起乐器;因为救
了真那实,音矢才又重启了音乐之路。
「是这样吗?」
「当然是。」
真那实满脸笑容地直点头,其实原本教真那实弹吉他的就是音矢。
看见真那实因为自己重拾音乐而高兴的模样,音矢也觉得很开心。
音矢和真那实之间逐渐散发出一股酸甜的气氛,豪铁差点因此而窒息。与其看他们这样,豪铁宁愿被狠
狠地毒打一顿还比较好。
「说的也是,这跟来栖跌进田里一样是件大事。」
「吵死了秃驴,到一边去安静地发光好吗?」
「这才不是秃头!我是剃掉了!」
正当两人又要开始争吵的时候,一阵轻快的银铃嗓音传了进来。
「呃,请你们不要吵架好吗?」
站在那儿的大内斋,黑色眼瞳中浮现出不知所措的眼神。
她就像是散发阵阵幽香的可爱花朵,是个不论身在何处应该都很引人注目的美少女,但是她擅长隐藏气
息安静行动。不过也可能单纯只是不像真那实那样活泼,比较文静而已。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到教室来的,真那实吓了一跳,豪铁的动作则是突然像少了润滑油的机器人,结结巴
巴地向斋解释。
「不是这样的,小斋,我们不是在吵架啦。」
「对呀。」
真那实也作同样的解释。
因为斋总是充满笑容,一旦她露出了哀凄的神色就会带有超强的破坏力。即便是同样身为女性的真那实
,都会想要做些什么来帮她找回笑容了,男性当然更是无可招架啰。对真那实而言,她当然不期望斋那
种破坏力增强。
「我是想教会这个笨蛋人世间的道理。」
「我是想为这个呆子讲述宝贵佛法。」
真那实和豪铁同时向小斋这样解释,随即又怒视着对方。
「嗯、呃、音矢先生,这该怎么办才好呢?」
斋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不安,她靠近音矢抓住他的手臂。
真那实见状,立刻使尽浑身解数挤出灿烂的笑容。
「我们没有吵架唷——你看,我跟加持感情这么好。」
「来、来栖你干什么,真恶心……呜!?」
真那实用她纤细的手臂勾住豪铁的脖子,像老虎钳一样使劲地勒紧。
豪铁的脑袋判断出再这样下去会没命的,于是他慌忙挤出笑脸给斋看。
「真的是这样吗?」
「好像是……吧……」
「所以说你们两个并不是在吵架啰?」
「对呀,所以你们就别靠那么近了!」
听真那实这么一说,音矢便与斋稍微拉开距离。
「太好了,那我就放心了。」
斋一点也不知道真那实的心情有多复杂,只是高兴地微笑着。
她的笑容就像在原野中绽放的一朵小花般可爱,看到的人心情都可以平静下来。
真那实看得入迷,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在这个地球上,应该没有看见斋而不觉得她美的人吧。
再加上那勤劳又单纯的个性,就算她极度地不懂人情事故,但是这点在男人看起来,只会让他们兴起『
我想保护你!』的念头而已。
像现在,豪铁就已经对斋深深着迷。
这个完美无缺的美少女,目前以巫女(虽然不想承认,同时也是未婚妻)的身分住进苇原神社,也就是
说和音矢一起生活,这对真那实来说相当不是滋味。
然而纵使不是滋味,现在再怎么大声抗议都没有用了。
真那实调整心情,抓起贝斯的琴颈。
「那么也差不多该开始练习了吧。」
「对了,说到练习,这个是我在家里写好的,今天想练习这首曲子看看。」
音矢把他手写的乐谱拿给大家看。
真那实和豪铁看了一眼,便双双露出微笑。
「好啊,那我们先各自练习自己的部分,之后再来合奏一次看看吧。」
「好,就这样吧。」
大家边看乐谱边各自弹奏着,练习时绝对说不上流畅,也还称不上是音乐,只像是一些七零八落的乐章。
即使如此,斋还是坐在社办一角的椅子上静静地聆听。因为音矢看来是那么高兴地在弹吉他,斋一刻也
不想错过他的笑容。
音矢和斋结束社团练习后回到家,看见弦而在神社境内迎面而来。
「爷爷,你该不会是在等我吧?」
「怎么可能,只是刚好有点事要去神社办事处。」
虽然弦而嘴里这么说,却看不出他有要前往办事处的样子。
还有神社工作要做的斋,低头示意后便迅速朝主屋的方向去。
弦而眯细眼睛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嗯……不管看几次都觉得她的屁股真是漂亮,小斋一定能为你生个优秀的孩子。」
「如果是要说这种事的话,我先离开了。」
音矢说完这句话正想转身走回主屋,却被弦而一把抓住肩膀。
「唔……为什么我的孙子会这么顽固呢?看见那么漂亮的屁股,身为男人难道你都不会赞叹吗?」
——因为音矢是看着爷爷长大的。
他从小看着每次性骚扰他人之后就被惩治的弦而,所以音矢在很小的时候就立下重誓,自己绝对不要成
为这种丢脸的大人。
「别说这个了,爷爷,神社境内的整修工作都结束了吗?」
音矢环顾院内四周向弦而间道。
祸津神所破坏的仓库和手水舍都已经完全恢复原貌;专修寺院的木匠直到今早才将仓库修理好。
所有的修缮工作到今天似乎都已经告一段落。
「喔,你注意到啦,这样一来就全部恢复原貌了……不,应该说比原来的更好吧。」
弦而重重地点着头说道。
「而且原本那么讨厌音乐的你,也又愿意再次拿起乐器来了。」
看见弦而用看似高兴又无限感慨的笑容说着,音矢心中微微的杀意也突然消失了。
「那……那个时候是迫不得已。」
音矢害怕自己所弹奏的音乐可能会对他人造成伤害。那个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看来实在不像是『得救了
』的少年,他的模样一直深深地烙印在音矢脑海中挥之不去;再加上,成为神乐主的父亲是在与祸津神
战斗之中死去,这些事实长久以来在音矢心中压下一块沉重的阴影,恐惧和厌恶感甚至让自己拒绝再碰
乐器。
即使如此,音矢还是想救真那实,想救拼命舞动的斋,想要保护薰子、风花和小梅。在走投无路的情况
下,音矢战胜了自己内心的恐惧。
「那个时候?但是你现在不也热中在社团活动和神乐的练习吗?」
音矢无法反驳。对于演奏乐器的执着和畏惧自己能力的心情,这两者的份量是相同的。想要享受音乐带
来的乐趣,想要跟以前一样投入乐器的演奏。由于这样的心情,音矢才又开始御神乐的练习和流行音乐
社的活动。
「站在我的立场,是希望你能多投注一点心力在神乐的练习上。」
「我并不是为了继承神社才练习神乐,只是……」
只是无法对被祸津神附身的人们弃之不顾,如果也能像救出真那实那样拯救其他人的话,他会练习神乐
……音矢在心里这么想着。
尽管弦而看穿了音矢心事而露出微笑,却仍然以锐利的目光注视着音矢。
「你的力量还不够稳定,若不再加把劲练习神乐的话,谁都无法预知会发生什么事。」
「嗯,我知道,我会好好练习的。」
不用说音矢也知道,能够救出真那实纯粹是因为运气好。当时如果稍有差池,一切都会毁了。
也许真那实、巫女们、斋和自己,现在都已经走上和父亲同样的命运。
太阳渐渐西下,一道柔和的橙色光线包覆住斑驳的仓库。音矢看着影子心想白天又变长了,并默默地眺
望焕然一新、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神社境内。
提醒自己不要忘掉那个事件。
放学后的流行音乐社里,豪铁正闭上眼睛挽着手臂专心听吉他的旋律,真那实也一脸认真的表情细细聆
听,斋则陶醉地凝视着弹奏吉他的音矢。
「如、如何?」
音矢将曲子大致弹完一遍,战战兢兢地询问大家的感想。他白己也觉得弹得马马虎虎,难得的经典吉他
却没能发挥完美的音色;音矢深切地感受到自己因好几年没碰吉他,导致技巧有些生疏了。
「不过,这把吉他的音色真是不错。」
「对吧、对吧!虽然历经了几年的空白,但是音矢的技巧还是很有水准呢。」
真那实大力称赞音矢,几乎要把吉他的音色都归功于他的技巧。
「弹得不错啊,阿音的技巧配上这种老旧音箱真是可惜了。」
音矢弹完一个段落,不好意思地笑着。
「不过我倒是很喜欢这个音箱的声音。」
音矢爱惜似地用手指抚触着吉他的琴颈。
这把被誉为经典乐器的Stratocaster电吉他,是
父亲所留下的宝贵吉他。
「对了音矢,接下来要不要跟我的贝斯合一次看看?」
「慢着、慢着、慢着,应该先跟我的鼓合一次才对吧。小斋觉得呢?」
「不管是什么样的曲子,我都只是随着音矢先生弹奏的音乐起舞而已,所以……」
三个人出现了三种不同的意见,这是常有的事,但是唯有斋抱着『以音矢的意见为意见』的态度,所以
与豪铁、真那实意见不合的情况也很多,音矢只好说出自己的想法。
「只要我能弹吉他,不管跟谁合都可以,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有两个条件,一个是等完成演奏曲目的编曲,另一个是等我把弹奏技巧提升上来再说。」
「现在这样就很好了啊,我们的胜算比那些流浪乐团要大多了!」
先不管实际上是否存在什么流浪乐团,毕竟这也是一种称赞,音矢也不至于反感。
只是,虽然真那实极力维护她的主张,甚至盛气凌人到连地板上的灰尘都快飞起来了,但是音矢也知道
她还是有些偏袒自己;就算弹奏Stratocaster电吉他,以音矢现在的技巧而言,参加比赛也只会在预赛
就被刷下来的。
「饶了我吧,现在要我在别人面前弹奏,我会觉得有点丢脸。」
「真不愧是音矢先生,不会安于已拥有的才华,依旧不忘自行去努力钻研,我也应该要多学学才是。」
斋眯起眼睛,面带微笑并崇拜地注视着音矢一豪铁看到她那庄严神圣的笑容,连手上的鼓棒都拿不稳了。掉落的鼓棒敲击地面发出刺耳声音,让斋吓得张大眼睛。
「啊……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不是的,以小斋而言,会这么说才是default的吧。」
「default?是外来语吧?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纯真的意思啦。真是令人羡慕,幸福的纯真女孩……」
真那实看起来有点不高兴,但这并不是因为与斋意见不一的关系。
问题出在不管是神乐的练习还是流行音乐社的练习,斋总是跟音矢在一起。
流行音乐社也就算了,但是神乐的练习真那实根本完全沾不上边,就算没有神乐,光是像斋这样的美少
女和音矢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就已经够教人心里不安了。当然,这对整个心思都放在音矢身上的真那
实来说,内心肯定是会很不愉快。
但是也不能因为这样就把心中不满都迁怒于斋,真那实也只能尽量不要落后斋,死命地在音矢的后头追
着不放,可是音矢却一点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于是,真那实为了让自己和音矢有更多交集,她遂提出了一项建议。
原本真那实会开始玩音乐,就是因为想要和音矢一起组乐团。
「虽然刚才音矢说还不行,但是我们去参加比赛看看怎么样?」
「听起来好像挺有趣的,再说老是在街头表演也满无聊的。」
对于真那实的提议,豪铁完完全全上钩了。
「小斋就别穿制服,穿巫女的服装跳舞一定会大受欢迎!」
豪铁伸出大拇指,爽快地笑着。
「音矢先生觉得如何呢?要是音矢先生也同意的话,那就这么做吧。」
「那这样我穿草裙舞服装出场好了,那可是火山女神佩丽所穿的衣服喔。」
「干嘛突然相互竞争啊,那样就变成搞笑乐团了。」
这句以前曾在哪里听过的台词从音矢口中飞出。说起来,如果穿成那种胡闹的样子,也不可能参加还有
其他许多乐团会参加的校内活动。
「总而言之!如果小斋也要一起参加,那就必须召开作战会议!」
「作战会议?你是真的想参加比赛啊?」
「那还用说!」
也不顾自己气焰高涨到连裙子都快翻起来了,真那实斩钉截铁地说着。
在真那实裙子要飘起来时,旁边的豪铁已拿好数位相机蓄势待发,但是真那实的膝盖早已赶在快门按下
之前就压上豪铁的脸。
「休想得逞!」
「喔~~~~你这家伙都不懂得手下留情吗?」
「你这花和尚才应该适可而止吧,不然哪一天真的把你宰了唷?」
伴随着碎裂的声音,豪铁把陷入脸里的数位相机拿出来。
因为这种事情常常发生,所以音矢完全不为所动,反而还觉得很有趣。
「那要什么时候、在哪里开作战会议?」
「这还用说,现在就去苇原神社吧。」
「……耶?为什么要在我家开作战会议啊?」
「除了空间比较大以外,就算稍微待晚一点,也不会像在学校一样被赶出来啊。」
真那实的藉口听来冠冕堂皇,然而事实上不只是斋,真那实也十分在意苇原神社的巫女们——尤其是风
花。
自从上次发生『内裤万国旗』事件以来,心里闷闷不乐的可不是只有音矢。
「我们现在就出发前往音矢的家吧~」
「喂、喂,我都还没表示意见耶!」
真那实扯住音矢的脖子,快步朝社办外面走去。
「等一下啦!豪铁家跟我家是相反方向吧,豪铁可以吗?」
「如果是去阿音家,我完全没问题,还会很高兴咧。」
豪铁一面回答一面抓住音矢挣扎的双脚,迅速地踏出社办。
「音、音矢先生~~」
斋跟不上事情的变化而慌忙错乱,只见她东西拿了就追着他们三个离开。
「这排楼梯还是跟以前一样长的要死耶,它就不能至少在我来的时候变短一点吗?」
连一步都还没开始爬,豪铁就仰望着通往神社境内的一长排石阶这么说着。
「干嘛蹲在那里,如果楼梯的阶数每一天都不一样,那不就变成鬼故事了?快点起来乖乖爬上去!」
「唉……阿音继承之后,记得改成电扶梯啊。」
豪铁没有起身,只是挥了挥手。
「来栖你先走吧,我休息一下再走。」
就在真那实无奈地叹了口气,拉着音矢的手开始爬上石阶的同时——
喀擦、喀擦!
随着一声声愚蠢的电子音,闪光灯阵阵亮起。原来是豪铁那偷拍小裤裤的专用数位相机,又名『偷偷摸
摸21号』;附带一提,之前的1到20号全都毁于真那实之手,还来不及把记忆卡救出来,就连根弹簧都被
分解了,结果当然也不适用免费修理,只能隆重地被安葬。
真那实急忙用双手按住裙摆。
手突然被放开的音矢当然就失去平衡,脑袋硬生生撞上石阶。
「痛痛痛痛死了……刚才说的『还会很高兴』难道就是指这个吗?」
「那当然啊,阿音。男人的幻想就在神社的石阶!这个绝妙的斜度和高低差——」
「把这个斜度和高低差发挥到极致的真那实飞——踢!!」
铿————……
真那实的踢腿命中豪铁头部的声音,与豪铁家报时的钟声漂亮地演出了一场和谐的共鸣,在傍晚的天空
回荡着。
「……嗯,关于流行音乐社参加比赛一事……」
面对聚集在客厅的真那实、豪铁和斋,音矢先开口。
「刚才我也说过了,如果我没有多加练习的话,要出场比赛是不太可能的。」
「既然这样,我们就再加把劲练习不就好了。再说音矢又不是第一次碰吉他,只要找回忘掉的感觉就行
了吧?」
真那实排山倒海似的连珠炮说词,丝毫不允许音矢有任何反驳。
因为真那实有无论如何都要让音矢进行吉他特训的理由。
「哎呀,大家都来了。」
正当真那实想凑上前积极说服音矢时,由薰子带头,小梅、风花等三人来到了客厅。
「啊,不好意思打扰了……」
真那实虽然带着笑脸向熟悉的三人打招呼,其实内心五味杂陈。
苇原神社的巫女们就像是音矢的家人一样,纵使明白这一点,然而她们个个漂亮又可爱,而且胸部又大
,这样的状况实在很难教人安心。
——女性密度还真高,这是什么环境啊……
也许就是因为在美女的包围下长大,音矢才会变得那么不解风情——导致既身为高水准美少女,同时又
是青梅竹马的真那实完全被晾在一边——虽然这么想就会觉得巫女们有点可恨,但是也正因为如此,音
矢才能抵挡得住可爱小斋的倒贴攻势,这样的话反而又会想要感谢她们。
恋爱中的少女心情是很复杂的。
「我来帮你们泡茶吧,吃什么茶点好呢?」
小梅面对表情阴晴不定的真那实,完全不为所动地对她笑道。
「啊,不用麻烦了,我有带零食过来。」
真那实说完,就把手伸进塑胶袋里翻找。她从里面拿出了瓶装茶和看来有点可怕的小袋子;仔细一看,
似乎是个红黑底色的零食袋,上面还印了一个吐橙色萤光血的绿色骷髅。
真那实自然地打开袋子,顿时之间,一股酸又呛鼻的惊人臭气弥漫整个客厅。
「等等、等等,来栖,那是什么啊?」
一豪铁上半身向后仰,坐着往后挪了几步。
「怎样?就饼干啊。」
「我没在超商看过这种的耶。」
「好像是外国进口的饼干,我是不知道哪个国家作的,但真的很好吃唷,所以想让大家也尝尝看。来,
请试试看吧。」
见真那实满脸笑容地推荐,音矢只能提心吊胆地抓起一个放进嘴里。
「噗——!」
一种难耐的辛辣感和说不上来的香气立刻在口中迅速扩散,让音矢几乎要窒息。
「喂,阿音,你还好吧?」
音矢虽然急忙捂住嘴巴,却似乎真的担心自己的鼻孔可能会喷出火。
「看来还是泡个茶比较好呢。」
小梅迅速地站起身,走往厨房泡茶;斋也接着站起身,从碗橱里拿出一些看来很甜的点心。音矢完全没
注意到,真那实的视线始终追着她们两人打转。
「……也不需要特地为我们泡茶啦。」
真那实吞吞吐吐地说完,开始吃起她带来的饼干并发出清脆的咀嚼声。
一旁的豪铁则以畏惧的眼光注视着她。
「音矢先生还是比较喜欢吃甜的东西吧。」
小梅在厨房泡茶,身旁的斋则拿出像砖头一样巨大的地瓜羊羹。
综观来看,不管是超辣饼干或超甜羊羹,对身体都是同样不好;可是对真那实不利的是,辣的食物比甜
食更有立即性的影响。
音矢一点一点地啃着羊羹,真那实则味滋口卡滋地大口吃着塞满嘴的超辣饼干,并且环视巫女们。
巫女们当然也丝毫不了解真那实的心情,风花抓起饼干稀奇似地瞧着。
「这个吃下去不要紧吗?薰子小姐,你吃一个看看嘛。」
薰子看了一下外包装,突然抬起视线。
「上面有西班牙文标示的成分,灯笼辣椒(注1)、墨西哥辣椒(注2)、鸟眼椒(注3)。果然如此,这是
特辣……不,已经可以说是恐怖辣等级?」
「……唔、嗯,是恐怖辣。」
「一定是的吧,我不吃。」
薰子百无聊赖地说着,以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将饼干推开。
「耶?我想吃吃看~~」
「风花,不习惯吃辣的人会吃坏肚子的。」
「唔,我讨厌吃坏肚子。」
真那实突然打断了她们的谈话。
「吃都没吃过就急着否定,薰子小姐还真是保守——」
薰子听了这句话,眼光犀利地扫向真那实。
虽然真那实因薰子眼镜后的尖锐目光而顿时感到胆怯,却没有因此退缩。
「反正薰子小姐只会让音矢吃些适合爷爷奶奶吃的果干之类吧?音失真是可怜。」
「保守?那是当然的。」
薰子用她纤细的手指调整了下眼镜的位置,这个动作是薰子要开始训话的前兆。
「趁这个机会,我想跟真那实讲清楚从以前就一直想讲的事。」
「什、什么事?」
「你不要再让音矢吃些奇怪的东西好吗?」
「奇、奇怪的东西?我才没让他吃什么奇怪的东西呢。」
「是这样吗?风花,让她瞧瞧。」
「好的!」
风花拿起整包饼干站到豪铁背后。
「喔?什么事?」
「来,张开嘴巴——」
喀啦喀啦喀啦喀啦。
饼干一块接一块被倒入豪铁朝上张开的嘴巴。
风花再以双手捂住豪铁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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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l:原产于墨西哥犹加敦半岛的辣椒品种,是世界上享有「辣椒之王」美誉的超辣辣椒,不仅农民或
厨师在接触此辣椒时需带上手套,这种辣椒制成的酱汁更被喻为「DeathSaucc」,它的辣度达到30万至
50几万斯柯维尔(辣度单位)。
※注2:墨西哥的代表性青辣椒,辣度约在250O至8OO0斯柯维尔。
※注3:在泰国被誉为最辣的辣椒,因形状小而有此称呼。
眼看豪铁整颗脑袋蓦地变得通红——接着发黄——最后转紫。
「呼嘎!呼嘎嘎!呼嘎!……呼咕……」
「大概快不行了吧?」
风花手一放开,豪铁的脸就像闹区的霓虹灯一样七彩变化着,最后当场昏死。
「哇,豪铁你没事吧!?」
音矢慌忙赶到豪铁身边。
「请你看看,这样不奇怪吗?」
「加持!你的反应也太夸张了吧!快站起来啦!」
真那实踢了踢昏倒在地的豪铁。
薰子见状不禁摇摇头。
「话说回来,就是你实在太粗暴了,不难想像音矢平常应遭受你诸多粗鲁对待。」
「我、我才不会对音矢做这种事呢。」
风花在此时插话。
「没错,真那实姊的『眼镜蛇缠身固定』(注4),可是厉害地连猪木(注5)都会自叹不如呢。」
这种事受到称赞,真那实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甚至只会让她的处境趋于不利而已。
「音矢是我们神社非常重要的继承人,照目前情况来看,有必要好好考虑往后音矢跟你的往来。」
「等一下,这种事不是薰子小姐可以决定的吧!?」
两人的视线激烈较劲。
这时,小梅手捧放有茶壶和茶杯的拖盘回到原位。
「哎呀,怎么了?大家都一脸可怕的表情,来喝杯茶冷静一下。」
「小、小梅小姐说的对。来,真那实和薰子小姐都喝一点。」
抱持和平主义……不,应该说抱持观望主义的音矢,急忙拿茶杯给大家。
——真是的,我们是在讲音矢的事情耶。
真那实注视着眼前的茶杯这么想着。
不过,刚才的谈话确实离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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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4:此为职业摔角技巧之一,藉由缠绕固定肢体让对手痛不欲生,曾是猪木的必杀技之一。
※注5:本名猪木宽至的安东尼奥˙猪木,是日本前职业摔角选手,职业生涯战功彪炳,在日本职业摔角
与格斗技发展史上占有很重要的地位。
真那实开口导回正题。
「总而言之,音矢的吉他一定要再多加练习,编曲就照音矢觉得好进行的方式编就好,和我合奏贝斯的
部分也要开始特训,这样一来社团活动时间就会延长。」
「耶!?这有点……」
「这是刚决定好的,已经决定好了知道吗?就这么说定了唷?」
音矢无言以对,他就像陷入缺氧状态的热带鱼般,嘴一张一合地动着。『喂,不是要开作战会议吗?』
这句话虽然已经到了嘴边,但是此时的音矢就像是赖买丹月(注6)的断食结束后,总算可以吃饭的观光
客;真那实大口大口吃着满嘴超辣饼干,在这种倍感惊悚的状态下,音矢自然没有办法反驳。
豪铁喝下小梅的茶后苏醒过来,此刻终于出面解围。
「喂,这种事不应该由来栖擅自决定吧?」
「这件事就这么决定,因为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社长可是阿音耶?」
「这次的计划不就是帮音矢打造一个活跃的舞台吗?这可是很难得的机会,所以一定要尽全力演出喔。」
真那实拿出一包新的饼干,啪的一声打开。
真那实完全不在意薰子冷冷的视线,抓起一把饼干就往嘴里送。
「难得的机会是指什么啊?」
「我不是说过了吗?就是业余乐团的比赛啊。」
真那实边说边把一张传单丢给豪铁。
在豪铁和音矢看传单时,真那实一直吃着饼干。
不知道是因为饼干塞满了嘴,还是觉得不高兴,真那实像松鼠一样鼓起双颊,偷偷看着音矢的侧脸。
正在担心音矢和斋不知何时会结婚的时候,又因为重新开始练习神乐,导致音矢和巫女们的相处时间增
加,这样下去自己和音矢的相处时间就被剥夺掉许多。如果不是嘴里塞满饼干,『因为练习神乐,让音
矢跟斋或风花变得更亲密的话就糟了』的这句真心话,可能就会脱口而出了。
所以,真那实才会想到要以参加比赛的名目换取流行音乐社的特训时间。
「可是就算阿音再怎么努力,距离比赛也没剩多少时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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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6:伊斯兰教徒认为,此月是穆罕默德颁降可兰经的月份,所以伊斯兰教徒们为了不玷污其神圣,在
这个月每一天的日出到日落,都停止一切饮食、性事及吸烟等活动。
「音矢从以前就有天才般的才能,只要心无旁骛地练习吉他,不用多久一定可以成为独立制片界的巨星!」
真那实激动地拍打着桌子。
饼干袋内残留的超辣胡椒粉瞬间漫天飞舞,一旁所有人都被辛辣的粉末呛到不行。面对众人由于吸入了
胡椒粉而自然打出喷嚏的反应,真那实纵使莫名其妙却仍继续说:
「音矢之前不是一直压抑自己吗?好不容易又弹吉他了就多努力点嘛。」
「耶……啊……嗯……但是——」
正当音矢快被真那实说服时,薰子又开口了。
「——音矢必须学习神道和练习神乐,身为学生的他当然也不能怠忽学业。」
薰子的一句话让真那实也不敢再开口。薰子说的相当正确,再加上真那实知道音矢同样也喜欢御神乐,
所以更无法轻易作出反驳。
在沉寂的客厅中,突然响起喀擦喀擦的电子音。正在想是什么声音而循声找向来源时,就发现豪铁拿着
偷藏的数位相机频频按下快门。
「啊,又在偷拍我的内裤了!」
「才、才没有,谁要拍你的内裤啊!」
「谁要拍我的内裤?你这是什么意思!反正你快把那个相机给我拿过来。」
豪铁和真那实隔着矮桌展开相机争夺战。正当两人你来我往地相互拉扯时,一只白细的手突然伸了过来
;虽然看来是那么优雅柔和,动作却是十分地敏捷。
「加持学长,不可以吵架喔。」
「小、小、小、小、小斋……」
就在碰到小斋的手那一瞬间,豪铁随即满脸通红地抽回手。原本抢夺的相机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落到了斋
的手中。
「来,给你。」
斋露出连真那实看了都会脸红的优美笑容,并且将相机交给她。真那实一拿到相机,就急忙查看刚才偷
拍的照片。
「啊、这、这个是!」
除了有几张像是刚才在石阶处被偷拍的内裤照片外,其他几乎都是偷拍斋的照片。虽然说是偷拍,不过
却几乎是斋的笑容特写和手指的动作;然而因为没有特地找好角度或背景就随意拍下,所以也有拍到真
那实整张脸都快埋进饼干袋里的难看吃相。
「立刻删除……」
「哇,拜、拜托不要,求求你,对出家人痛下杀手可是会遭报应的啊!?」
「什么痛下杀手,你这死性不改的实习和尚,只有好色你最拿手!」
一个按钮就把豪铁的苦心之作瞬间销毁,豪铁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般垂头丧气。
「呃,加持学长,请问为什么要拍我的照片呢?」
斋始终一脸笑容也不见有丝毫困扰之色,只是温柔地询问着豪铁。至于她不提及真那实的内裤照片,不
知道是为了真那实的心情着想,还是单纯因为她天真的个性使然。
「没、没有啦,只是不知不觉……你想想,人都会想记录下美丽的事物不是吗?」
「美丽的事物?那么,从这里看出去的风景特别美丽喔。」
斋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被称赞美丽,她笑嘻嘻地对豪铁指着庭院的方向。
「不、不是这样的,我是想拍小斋……」
瑟缩着高大身躯的豪铁感到很难为情,让人不禁怀疑他是怎么把庞大的身躯缩到这么小的。大家似乎甚
至还认为他『分裂』了,因而除了斋之外的所有人,全部都在寻找分裂的剩余碎片。
「对不起,加持学长,我已经是音矢先生的了……」
斋这句话让豪铁的身体瞬间巨大化……不,与其说是巨大化,倒不如说只是他的气势让他看起来像是巨
大化了而已。
「阿音,你这家伙难道已经跟小斋跨过那条界线了吗!?」
那条界线成为具体意象传达到脑部的瞬间,任谁都可以看出音矢明显的狼狈相。
「那、那条界线,你在说什么啊豪铁。不是、那个、我说的什么不是那个的意思喔,啊哈哈哈哈~~」
音矢边笑着边向上看时,他注意到真那实僵硬直挺地站在他眼前。
「你说什么!?慢着,这件事我一定要问清楚!」
豪铁和真那实几乎同时扑到音矢身上。矮桌被掀开而四脚朝天,茶杯和放点心的盘子都飞了起来。『参
加比赛的作战会议』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早已不复存在,只呈现出主谋者逃走的政变现场。
「诉诸暴力让人无法茍同。」
「上啊!往那跑了!真那实姊加油!」
「哎呀呀,这下子该怎么办才好?」
薰子、风花和小梅七嘴八舌地说着。此时,豪铁不知为何突然停手。
「越过那条线了吗?到底是怎样,音矢,你快给我说清楚!」
「喂,真那实,你脖子勒那么紧他没法说话,而且这样会挂掉的!」
真那实紧揪住音矢的前襟,不停逼迫着音矢使得他发出哀号;另一方面,豪铁则好像被什么吸引住似地
,呆呆地注视着某一点,他的视线落在——
「哎呀,茶都洒出来了,得将地板擦干净才行。」
——独自一人勤快整理着凌乱客厅的小梅身上。豪铁望着蹲下身的小梅,视线焦点集中在她的和服内衬
,简直就像高性能摄影机般捕捉着小梅的一举一动。
小梅的胸部十分丰满有料,其他女性根本无法与其成熟硕大的胸型比拟。她那像白皙细雪般的肌肤在上
半身往前倾时,感觉几乎就像要从里头满出来一样,这让豪铁的视线牢牢地钉在上面。这种令人畏惧的
最终兵器,甚至让他连喜欢的美少女就在眼前,还依旧控制不了自己的视线。
——阿音这家伙,居然可以这样若无其事地过活。
如果不稍微迟钝一点,可能没有办法好好地在这个神社生活下去吧,不过音矢迟钝的程度可不是只有一
点那么简单。
「那、那个,这件事有点难以启齿……」
斋无法再忍受眼前的状况,于是小声地说道:
「我……我和音矢先生……还没有越过那条线。」
听到斋的告白,真那实顿时松开手。音矢则发出『咕呸』的怪声,咚地滚落在榻榻米上,眼前却突然出
现小梅因红色桍裙翻起而露出的雪白膝盖,音矢心头一惊,就像被踢飞般瞬间弹起身子。由于音矢的动
作太大,让小梅注意到自己的桍裙向上卷起,她一时之间羞红了脸。
当现场陷入除了薰子和风花以外的人都红着脸的状况时,弦而一派轻松地现身。
「音矢,差不多是练习神乐的时间了,怎么你们每个人的脸都这么红?」
「啊,师父!打扰您了!」
「喔,这不是铁心的笨蛋孙子嘛,有什么事啊?」
「对不起我是个笨蛋!」
豪铁面向弦而大幅鞠躬行礼。
铁心就是豪铁的祖父,与弦而两人是知己。
所以豪铁称呼弦而为师父,不用说,当然是指好色方面的师父。
「师父,听说巫女的衣服里面都不穿内裤,这是真的吗?」
豪铁问出如此直接的问题,不知道是因为被弦而问到来神社做什么,还是他的好色意识已经接近百分之
百,抑或纯粹是身为一个笨蛋;但是真正的原因,似乎只是看见小梅翻起的桍裙而分神罢了。
薰子微微皱了下眉头。
「这个嘛,穿不穿内裤在本神社是属于个人的自由。」
弦而带着微笑大刺刺地走近豪铁,在他耳边说『问问看巫女本人如何?』。对音矢来说,不管是弦而还
是豪铁,根本都称不上是神职人员。
「抱歉真那实,你应该也有听到现在要去练习神乐了,比赛的事我们明天再说吧。」
「……嗯,也只能这样啰。」
真那实虽然点头应允,心里头却觉得很扫兴。她斜眼看着巫女们带着衣服的摩擦声离开客厅,内心强烈
地涌上自己不过是个局外人的苦涩,纵使大家不是无视自己的存在,却可以明显感受到一种疏离感。
「那个,阿音,我可以参观一下御神乐的练习吗?」
「耶,为什么想参观?」
「再怎么说我也算是寺庙的继承人吧?所以对其他宗教派系
也多少有点兴趣。有时候也不能只靠佛教,
就像平安和室町时代也有神道和佛教彼此协助的例子——」
「——明明就只对有没有穿内裤感兴趣而已。」
真那实边打开一包新的饼干边说出的这句话,让豪铁不禁浑身一僵。
「……抱歉,豪铁。基本上,御神乐的练习是不能公开的。」
「喔,是这样啊……那也没办法。」
眼见豪铁失望地坐下,音矢内心其实是为了别的原因过意不去。御神乐的练习不能公开已经是过去的事
了,音矢这么做是有其他的理由。
首先,音矢不想让豪铁他们知道自己拥有特殊的能力,万一让他们察觉到那个事件并非梦境而是现实的
话就麻烦了。
再加上御神乐的练习也和社团一样进展得不太顺利,实际上有泰半的练习时间都是在听薰子训话,如果
被看到实在有点难堪。
「练习结束之后就要吃晚饭了,如果要一起吃的话就在这边看个电视等一会儿吧。」
「……没关系,我要回去了。」
「喔,那我也回去好了。」
「不好意思,好像在赶你们一样。」
看着两人向自己挥手表示『不用介意』之后,音矢就朝练习场走过去。
「听好,音矢。我想你应该也明白——」
「嗯,能够救出真那实只是偶然,笙在中途失去作用也是因为我的关系。」
「没错,这都是因为音矢还不能熟练地将力量发挥极致。不过,幸好也因为如此才不至于伤到真那实。」
也就是说,多亏音矢长久以来放弃练习神乐而无法使出全力,才能在不伤害真那实的精神和肉体的状况
下将她救出。
再加上跳舞的斋、薰子、风花和小梅奋不顾身地支援,事情才能落幕。
「万一,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
「你是想说可能就没有像这次这么幸运了?」
「没错,幸运不是凭空而降,是用自己的双手努力去掌握的!」
「那、那个,宫司大人……?请问您现在是握着什么在说话?……」
弦而从小梅和服的袖子伸手进去玩弄她的胸部,他脸上带着向日葵盛开般的笑容不停地把玩小梅的胸部
……不过向日葵这个比喻通常是用来形容女孩子的笑容。弦而的举动,已经完全激起音矢的杀意。
「不是说了吗?我当然是握着幸运——」
铿!
啪滋——
音矢大力挥下的琵琶,因直接命中弦而的后脑杓而断成两截。
「给我差不多一点,你这个色老头!」
「呜喔喔喔!看你做的好事!那可是国宝级的琵琶啊!」
「啊嗯……宫司大人……快把您的手拿开……」
在这种状态下还是死不放手的好色心实在惊人,不过现在不是佩服这种事情的时候。
「不快点放开是想再多吃一些苦头吗?」
「我这只是在示范给你看如何掌握幸运……」
「低级的玩笑差不多也该结束了,音矢你也是。」
薰子冷冷地对不肯松手的弦而说道。薰子负责苇原神社的财务,比起小梅被性骚扰,神社重要乐器的损
失更让她大受打击,这只有薰子本人才有所体会。
「快一点,再不开始进行御神乐的练习,晚餐时间就要往后延了。」
在薰子的催促下,弦而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始练习。
音矢也把笙放在正燃烧的火盆上加热笙簧,开始进行练习。
「我总觉得……音矢你最近好像一天比一天衰弱的感觉。」
真那实在社办内布置好练习场地,两手垂放在贝斯上喃喃道。
「会吗?」
「嗯,总觉得你有点在勉强自己的感觉。」
「不会,我没有啦,能够玩音乐我觉得很开心啊。」
音矢笑着对真那实说。他并没有说谎,音矢很高兴自己重拾音乐。只是问题在于过去的空白期太长,实
在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弥补回来的。以前可以轻松办到的事情现在却做不到,这让音矢十分焦躁;然而
音矢也明白,他只能反覆练习而已。
「我看不太出来你乐在其中耶,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我倒觉得你好像很累。」
「不过,阿音也有认真参与乐团的练习啊,应该不用担心吧?」
豪铁手里转着鼓棒一派轻松地说。虽然听起来给人一种事不关己的感觉,但是豪铁毕竟是豪铁,他只是
用他自己的方式在担心音矢,要是表现出一副很担心的样子,会让他觉得很不好意思。
「嗯,不需要担心我这边的事……」
豪铁和真那实的视线全定在喃喃自语的音矢身上。『不需要担心』是让人安心的要素没错,但是特别提
到『我这边的事』,这让他们两人有种异样的感觉。
「音矢,难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令人担心的事情吗?而且小斋今天也没有来。」
「斋只是因为要补课,所以今天不能来参加社团活动。而且那事情也不是担心,似乎比较像烦恼……」
音矢说到一半又把这句话咽下了。虽然很感激豪铁和真那实这么关心自己,但是他们也可能又会因为斋
或其他巫女跟自己的关系而搞得神经紧张。由于有这样的难言之隐,所以音矢选择闭口不谈。
「有烦恼的话就和贫僧我谈谈吧,贫僧尤其擅长女性方面的烦恼。」
「如果是有关女孩的烦恼就跟我商量吧,比起脑袋里没有人生智慧却有一堆淫念的花和尚,找我商量要
好太多了,不过也有可能视你烦恼的内容把你宰了。」
面对兴致勃勃地挺身而出的两人,音矢垂头丧气地心想『果然会这样』。虽然是一半担心一半好奇,但
是他们两人的态度似乎只是受到好奇心所驱使。
「不、不用,真的不需要担心,如果是我自己的问题应该自己解决,家里的问题就应该跟家人讨论。」
音矢深深觉得这个藉口真是勉强,自己的问题也就罢了,家里的问题根本就没有可以讨论的余地。但如
果现在不这么说,把他们两人的注意力拉到别的地方的话,音矢可以让自己平静的地方,可能就只剩下
学校厕所了。
因为——
「搞什么!你们至今到底学会了什么!」
弦而的怒吼回荡四周,明明是在破口大骂,眼睛却是带着笑意,这实在很奇怪。
「很抱歉,因为音矢重新归队,音乐配合上有些困难。」
「如果只和薰子小姐与风花练习,就可以配合得很好……」
「如果拉掉音矢的话我们就很顺了……」
虽然薰子、小梅和风花三人的话听来像是推托,不过很遗憾的,那就是事实。由于音矢加入必须与他重
新搭配音乐,这与薰子三人至今所练习的神乐,在很多方面都产生差异。
不论是乐曲方面或是演奏者之间,双方都产生了不和谐的音律。
「好了,别净说一些歪理!根本就是精神不够集中!所有人现在马上到后面的瀑布下面沐浴净身!」
弦而不让众人有辩驳的余地就硬要大家起身,迳自将所有人带往净身的瀑布。虽然弦而轻快的脚步令人
在意,大家依然默默地朝瀑布前进。
尽管天气已越来越暖和,但是净身瀑布的水流宛如会划开肌肤般刺骨。不知是真是假,据说在很久以前
有位名叫役小角的修行僧侣来到这里,他用锡杖击碎岩石让涌泉喷出……这似乎就是此瀑布的起源。此
瀑布即使是在夏天,水依旧十分冰冷。
「巫女们快点把桍裙和白衣都脱掉,进去瀑布底下!」
「耶!?穿着白衣进去不就好了吗?」
「……白衣的清洗费应该不便宜吧?裾除是可以自己洗……」
薰子听见弦而这一句话便把桍裙脱了,解开系在白衣上的腰绳。果然只要搬出帐务方面的事情,薰子似
乎就会老实地顺应要求。其他巫女也跟着薰子把衿裙和白衣脱掉,整齐摺好之后放在附近的岩石上。
「很好、很好,接下来就穿着裾除直接进去净身瀑布,让瀑布的水流打在身上进行精神修行!」
「是,知道了,弦而老爷。」
裾除也就是穿在和服底下的内衣。斋只穿着一件纯白长衬衣,以优雅的举止动作进入瀑布。衬衣底下似
乎还有件缠腰布,缠腰布因被水打湿而清楚地呈现出来。
「这、这样子内衣裤会看得很清楚耶……」
「小梅小姐,像这种时候就要穿有可爱蕾丝的内衣裤才行唷!」
「风花真是的,在这种地方穿那种内衣裤又没有人看得到——」
「是这样吗~~?」
风花微微笑道。
「啊,音矢!?」
小梅察觉到音矢的视线,赶紧转动身子想
遮住透明可见的内衣裤。
「啊,我没有在看!只是……!」
音矢慌张地挥手否认,但是在他被小梅发现之前,他的视线确实在小梅的胸部到腰部间游移。打湿的裾
除透明地吸附于躯体,曼妙的曲线因而一览无遗。音矢认为对正值血气方刚年纪的男性来说,赞叹如此
美丽的线条,并且情不自禁欣赏的行为是无法控制的。
薰子气愤地注视着音矢,但是谁也没有察觉到。
弦而则是大为赞许地对音矢点头。
「呵呵呵,这才是男人的本性。你的眼神很老实啊,音矢。」
「我、我又不是你!」
弦而脸上浮现出无比幸福的笑容,眼角弯垂还一脸色样。
音矢看着弦而那张就像施打了肌肉松弛剂的猥亵表情,一想到他竟然是自己在世上唯一的亲人,音矢开
始觉得也许独自一人到远海孤岛上生活也不错。
「来吧,音矢要也来净身吧!想要洗去心灵的污秽,首先就是要净身!」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爷爷!」
音矢一脚踢向正挺着身子观赏巫女们内衣裤的弦而腰际。
「呜喔!」
磅的一声,弦而跌进了瀑布潭里。
「真是的……原本想说终于要认真练习了,结果竟然搞这种跟性骚扰没两样的净身。」
「真是一群脑袋少根筋的家伙啊。」
回头望向突然传来声音的地方,发现一脸正经的兔贵子站在应该没有人可以站立的断崖一角。
「喂,站在那边很危险喔。」
「危险的不是我而是巫女们,你们看那个漂在水面上的竹筒。」
「耶?」
他顺着兔贵子所说望向水面,赫然发现一枝竹筒立在水上并缓缓向巫女们靠近。环顾四周,弦而却不见
踪影,而原本站在断崖上的兔贵子也不见了。音矢觉得这个女孩子真是奇妙,但是目前最优先的还是确
保巫女们的安全。
「喂,斋,你有看到那边有一枝竹筒吧,把那边的叶子卷起来塞进竹筒里。」
「好,一切都照音矢先生所说。」
斋用她柔软的指尖摘下几片叶子,再灵巧地以指尖将叶子揉成一团塞进竹筒。沾湿的裾除亦紧贴着斋的
身体,可以清楚看见斋的白皙肌肤及胸前两颗浑圆隆起物。在那隆起物顶端隐约……不,应该看得见—
上首矢有一种『这下刺激了』的真实感,面对这种绝妙好景,弦而不可能按捺的住。
「大家快离那个竹筒远一点!这可是攸关贞操啊!」
音矢不敢正视斋婀娜的身形而转向后方,不过仍出言警告大家。
巫女们一边尖叫一边躲避着竹筒,几分钟后——
瀑布潭中浮起了脸俯于水面的弦而。原来弦而利用掉进瀑布潭的机会,用水遁术偷看巫女等人的双腿和
屁股;虽然用来呼吸的竹筒被叶子塞住了,他却还是持续沉浸在观赏屁股的乐趣中,直到窒息失去了意
识。弦而的强大意志力实在值得学习,不过音矢认为使用方式就不必学习了。
每天在学校专心上完每一堂课,社团活动时全心全意地练弹吉他,早晚进行御神乐的特训,这样的日子
开始让音矢感到疲惫了,如同真那实和豪铁在社团活动时说的那样疲惫不堪。虽然弹奏乐器本身是件快
乐的事,但是为了弦而的性骚扰而辛苦奔波已变成例行公事,一边教课业进度有点落后的斋,一边预习
和复习自己的功课,再加上薰子的讲课,这些已经把音矢逐渐逼向疲劳的极限。
「啊~好累喔……」
光是说出好累这句话,就让音矢有种越来越累的感觉,即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要说,日子就是这么严酷。叹口气就好像会把剩余的能量从鼻孔释出般的疲劳感,让音矢连澡都随便洗洗就回房间里倒头大睡。
「……嗯!?」
因为过度的疲惫而使神经变得异常敏锐的音矢,察觉到房间里的某种异状。
有某种东西潜伏在房间里。
环顾房内,四周除了熟悉的光景以外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异状,但是有东西潜伏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让音矢的心跳逐渐加快。
「是我的错觉……吗?」
正当音矢心想,可能只是因为太累才变得过于敏感,转而仰躺在床上时……
他发现天花板上粘着一个白色的物体。
「呜哇啊啊啊!」
音矢虽然拼命地想要逃跑,但是就像用老旧的电脑播放DVD影片那样,身体只能像定格似地缓慢移动。
「音矢先生,今晚一定要进行生孩子的仪式……」
这个白色物体不是别人,正是斋。她像忍者一样抓着天花板的梁柱,似乎是在等音矢回来。她的模样让
人不禁想怀疑,难道大内流并非舞蹈流派,其实是忍者流派的分支吗?
「呜啊!那、那种事还是等两个人感觉一致时,或是那种气氛正好的时候再做好吗?你的心意我很高兴
,但是我们现在还是先从聊天开始吧!」
「音矢先生,觉悟吧!」
「哇啊,你不觉得觉悟这种话应该是由男孩子跟女孩子讲的吗?怎么完全不听人家说话啊!」
他完全被斋牵着走。
可是音矢也到了这种年纪,他也曾想过或许就这样顺势发展也是不错。
但是问题在于现在逼近的斋,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再怎么说,斋是那种相信只要牵手一起睡一个晚上,就会怀有小孩的天真女孩。不管她的倒贴攻势再怎
么激烈,她百分之百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
虽然她有间过其他巫女们,但是听说她们看着斋那种超级纯真无知的模样,根本无法赤裸裸地把所有细
节告诉她。
也就是说,她到现在还是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就算问斋,她一定会红着脸颊回答,不管要做什么事,只要是和音矢先生做都很高兴之类的话。
「……音矢先生,我不是说过,如果讨厌我的话就请说出来的吗?」
「我没有讨厌你啦!总之,内阁议会裁决生孩子等下一次有机会再说,在立法通过之前请遵循地方各自
治团体管理法规,今天就此宣布散会!」
嘴里胡乱说着一些莫名的话,总算把斋请出房间,音矢靠着门叹了一口气。
从过去事情发生的情况来判断,小斋似乎把决战的场所定在这间房间,只要把她赶出房间就不会再攻过
来,而且斋也不会硬是把睡着的音矢吵醒。
问题是,只要音矢在房间内是清醒的状态,斋就有可能再度攻过来。
「唉……我不行了。」
刚才那一战已经让音矢用掉大半精力,可是睡意却不知道消失到哪去了,这样一直待在房间里反而平静
不下来。
音矢窥视着四周,悄悄地走出房间。
「呼……」
他好不容易走到客厅后,坐下来休息。
一旦坐了下来,要再站起来就会觉得麻烦。
「哎呀,音矢,还不去睡觉吗?」
正好经过客厅的小梅问着音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神社的工作让她忙到现在,小梅身上还穿着巫女的服
装。
「原来是小梅小姐啊……我只是太累了,连回去房间都嫌麻烦。」
当然不能说是因为被斋偷袭,所以自己才逃到这里来的。
「原来是这样啊,又要练习又要听课,你一定累坏了吧。」
音矢就像生了根般瘫坐在榻榻米上,他看着小梅身上发出沙沙摩擦声的红色桍裙及脚上穿的白色分趾袜
从自己身旁走过。
脚步声在背后停住,小梅的手突然搭上音矢的肩膀。
音矢虽然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音,但是不一会儿就明白小梅是要帮自己按摩。
「音矢你很紧张吧,背后的肌肉都很僵硬喔。」
小梅用她柔软又温暖的手在音矢背上抚摸着,不是那种用蛮力猛按的粗暴按摩,而是慢慢地让紧张的肌
肉放松下来的按摩,音矢有种连心灵的疲惫都被抒发的安适感。
「小梅小姐,你好会按摩喔。」
「是啊,我在帮宫司大人按摩时慢慢学会的。好,接着要躺下来喔。」
小梅有些腼腆,带着笑意的说话声传到音矢的耳里。
音矢听从小梅的话趴在榻榻米上,所以看不见小梅的表情。
「哇……总觉得全身都轻松多了……」
「呵呵,太好了,以后累的时候随时都可以来找我唷。」
音矢从不知道原来小梅有这项才能。
虽然刚才小梅说帮弦而按摩的事让音矢有点在意,但是她的按摩技巧真是太棒了。
「小梅小姐帮我按摩后,就觉得好像可以再继续努力了……」
「听你这么说我真的很高兴。」
在小
梅温柔地按摩之下,随着她手心的温暖和按摩的舒服感,音矢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小梅还是继
续温柔地帮睡着的音矢按摩。
此刻是如此地安静,只听得见从客厅前院传来微风抚过草木的声音。
小梅面带微笑地看着音矢的睡脸好一会儿。
轻快的节奏自流行音乐社的社办里流泄而出。
社办的窗户全打开,外面走廊上聚集了一群想一睹斋舞姿的学生们,在操场上汗流浃背的体育性社团学
生,也被其中的旋律所吸引而频频失误,因此遭到啰唆的顾问老师怒斥。
「嗯,感觉不错,阵阵酥麻感从体内窜出来了)」
真那实兴奋地弹着贝斯。她拨弦的手指没有停下来过,就像猫用后脚搔头那样快的速度在贝斯弦上滑动
着,仿佛还留下了残像。
「这个曲子编的真好!」
「嗯,还没合奏过之前原本有点担心,但是没想到比想像中的还好!」
三人各自任由自己的技巧发挥。斋身穿制服并单手拿扇子,尽管这首曲子是以16分音符为一拍,她还是
以行云流水般的身段尽情舞动。
「这样一来,比赛就看我们的了。」
「还不只这样而已吧!音矢如果认真起来,我们还会更棒的!」
「耶?我一直都很认真啊?」
「这还不是你真正的实力吧?」
如果是与音矢有关的事情,真那实说的通常都比音矢自己还正确。
音矢尚未恢复自己以前的水准,但是藉着每天弹吉他,已经慢慢接近这个目标了。
手指有时候的确无法随心所欲地滑动,但是练习的成果已经显现在比神乐还更容易弹奏的吉他上了;这
样的喜悦让音矢忘记了平目的辛劳,并且能精神饱满地弹奏吉他。
「等音矢的吉他恢复真正的实力,我们就用这首曲子打进去比赛吧!」
「什么『打进去』啊?真那实……」
「没错,『打进去』吧!号称打架和尚的我要大闹一番了!」
「……你是什么时候得到那种称号的啊?」
正当大家一边嘻笑着一边继续演奏的时候—
「呃,有一件事我从刚才就很在意。」
斋跳着舞的同时,不经意地说出了一句话。
音矢等人的演奏也纷纷停了下来。
尽管刚才以快速的节拍跳着舞,斋依然气息平稳,也没流下一滴汗水。
「怎么了?小斋,什么在意的事?」
「嗯……大家没有忘记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三个人偏着头仔细思考却回答不出来,现场只听得到音箱发出一阵杂音,在走廊上尖叫的观众以为演奏
结束了便一哄而散。
「……是什么事啊?」
「我也想不起来耶。」
「斋,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们吧。」
在音矢的催促下,斋默默地指向社办的一个角落。
有个全身散发着消毒药水及贴布气味的人影,正安静地抱着膝盖坐在那里。
「我从刚才就在了呢。」
他用一种宛如深闺大小姐刚从疗养院出来才有的步调,缓缓地站起身。
「还以为乐团的灵魂吉他手不在的话,你们会没办法练习……」
他的嘴角露出自嘲的笑容,自言自语般地继续说着。
「可是没想到竟然会这样啊。」
他用缠有绷带的手拨弄浏海,并且环顾着四周。
「你、你是真太郎吗?……」
「王子,你、你在啊?你的伤势还好吧?」
「呵……明明就完全把我忘了,还会关心我的伤势吗?」
「唔……」
大家都已遗忘的人物——王子真太郎,他所说的那句话让真那实无言以对。
不,别说是遗忘了,因为尽管他从刚才就在大家眼前,却只有斋注意到他,这种气氛实在太尴尬了。
王子在真那实的祸津神骚动事件中两肩脱臼,随后直接住院。虽然马上就出院了,但是因为必须回院复
诊一段时间,所以有一阵子都没有参加社团活动(就算有来或许也跟刚才一样,没有任何人发现)。
「我不在的话乐团就组不起来,想必大家一定都在等我。」
面对似乎在自我解嘲的王子,大家只是一味地点头回应。
「我暂时先不计较为什么没有人来探望过我……」
从他强调『暂时』这一点来看,似乎打算哪天再来好好地算帐。
「还有,为什么我的伤势会严重到连最喜欢的吉他都不能弹——」
「或者是最宝贝的吉他坏掉了,我一直在医院的病床上大哭等等——」
王子每说一句话,就一一盯着真那实、豪铁和音矢。没看斋的脸不知道是因为他害羞?还是因为对斋有
怨恨呢?
「——像这些事也都以后再说吧。」
面对王子从浏海间隙迸发的战栗目光,大家只是陪笑着并步步往后退。
「苇原什么时候被安排到弹吉他了?」
「那个,王子,这件事说起来有点复杂。」
「你的意思是说,我被排除在那些复杂的原因之外啰?」
「唔……」
「所以我那个时候才说,不能这样擅自决定!」
「吵死了,你还不是一样把王子忘得一干二净!」
真那实和豪铁窃窃私语着互推责任,音矢则代替他们开了口。
「不是的,我只是在王子不在的期间先帮忙弹吉他,然后等你回来再——」
「这只是应付我的藉口吧,刚才还听到你们讨论参加比赛的事……」
「所以说啊,王子也一起……」
「我看你们刚才三个人合奏地挺尽兴的,也有那么多观众聚集过来。」
「他、他们只是想看斋跳舞而已……」
「我的耳朵可不是长好看的,我刚才坐在特等席,从头到尾听得一清二楚。」
王子缓缓走到音矢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Stratocaster电吉他。
「我很清楚你刚才弹奏出来的音色,并不是任何人使用这把经典吉他都能弹得出来的。别看我这副样子
,我也还是一位吉他手。」
「啊,嗯。」
虽然这是王子的称赞,但是这句赞美来得实在太突兀了,音矢短暂犹豫了片刻,不晓得是否要谢谢他的
称赞,最后还是向他点了个头。
王子以噬人的眼神来回打量着这把吉他,然后就近找了张椅子坐下。
「友情、团结、同伴啊……」
「真太郎,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豪铁对于王子迂回的说话方式感到不耐烦,因而催促他讲重点。
「那些东西根本一文不值。完全把我忘了还和乐融融地演奏,甚至要出去比赛?算了,友情这种东西本
来就是不可靠的,我从来就没相信过。」
「没有发现你来了这点我们道歉,可是你这样讲未免太过火了吧?」
「哎呀,恼羞成怒了吗?来栖。」
「才不是那样。老实说,我们真的是因为太专注于练习才没注意到你,我们也觉得很抱歉。但是,我只
是因为音矢好不容易又开始弹吉他,所以才会提出要以参加比赛为目标,出赛的时候——」
「再找我一起参加吗?真是好听。」
王子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没看任何人就要离开。
「真太郎,出赛的话保证可以集众人焦点于一身喔?」
豪铁的一句话,让准备离开的王子顿时停下脚步。
「嗯,对喔!说到抢眼的程度,我比音矢还要抢眼多了!」
虽然音矢心想,自己并非为了要引人注目才组乐团的,但是自己看起来有那么黯淡吗?然而,音矢还是
附和王子说:
「对啊,不管是抢眼程度还是吉他技巧,我都差太远了,所以一起参加比赛吧。」
「呵……我的确是比较抢眼,至于吉他技巧应该是平手吧。」
可能是心情好转了一点,王子也跟着答腔。
「既然谈话告一段落,那我去泡个茶给大家喝吧。」
斋最后帮忙打了圆场,让在场的气氛缓和下来。
真是的,这样总算能避免一场争执了吧。
即便音矢心里这么认为,但是谁也没有察觉到,以缠绷带的手笨拙地喝着茶的王子,眼眸深处闪过一道
阴沉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