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女子──是不晓得圣杯战争于半天前开战,而来到史诺菲尔德的旅客。
她好几次确认手机画面并来到郊外的药局,询问男店员附近有没有盖成平房的便宜汽车旅馆。
药局里轮班看店的莫西干头男店员,态度一反外表地亲切告诉她汽车旅馆的位置。虽然他说附近也有同价格的旅馆,但女子却慎重拒绝。
莫西干头男子一脸不可思议地眺望女子,最后总算看到她的双手与后颈。
「哦,真是帅气的刺青。」
女子敷衍陪笑后离开药局,目光再望向自己的双手。
女子的右手与左手,分别浮现同样的花纹。
她知道。
自己的双肩与背部也各自刻有一面同样的花纹。
这名即将二十岁的女性,脸孔即使在日本人中也算稚嫩,因此她看上去想必比实际年龄还要年轻两、三岁。
尽管她有张适合沉稳风格眼镜的乖巧脸孔,但她彷佛要否定这点般,将自己饱含光泽的黑发染成夸张的金发。
如果当她是庞克乐团手之类的话,那双臂上的花纹也能视为时尚一环──
但她却愤恨地眯细双眼紧盯花纹。
接著,莫西干头店员走出药局,从背后喊她。
「喂,小姑娘。」
「咦?」
她回过头后,男子就把手机抛过来。
「你忘记的东西。」
「……啊,不好意思。」
接住东西的那刻,她便发现那是自己的手机。
看来似乎是聊天时直接放在柜台,然后就这么忘记拿走了。
少女手里握住手机并深深垂首。
「非常感谢你。」
看见她如此举动的莫西干男子说道:
「虽然你有染头发,但应该是东洋人吧?中国……不,是柬埔寨附近吗?」
「……我从日本来。」
经她这么一说后,莫西干头店员夸张地摊开双手并友善回应道:
「日本吗!那你还真是来自一个好地方!我的堂兄弟以前去过日本旅行,结果他被自动贩卖机的数量给吓到呢。」
莫西干头男子态度爽快,女子则以谦虚态度应答。
「多谢称赞。」
「我老爸以前也去过日本,他从叫凯蒂猫乐园还什么的游乐园带回来的伴手礼,现在还在我老家呢。而且,他说有看到忍者,日本果然有很多忍者吗?」
也不知道莫西干头店员这番话是为了炒热话题的玩笑,还是真的这么想,他露出爽快笑容打算继续说道,但──
此刻上空传出直升机的螺旋桨声,连同两人对话一并消除周围声响。
直升机飞行于格外低空的位置,以远离城镇的形式朝沙漠地带迈进。
好不容易周遭的声音沉静下来,莫西干头男子咂嘴说道:
「……啊,直升机从今天一早就四处飞来飞去,根本妨碍营业啦,真是的!原本还以为可以卖卖耳塞,结果客人根本不来。」
美国的药局经常兼作连锁便利商店或连锁杂货店。这名外表夸张的男店员,其实也是受过预防接种训练的正规药剂师。只是,从店里的陈列品比例看来,此店的营业额应该比较仰赖杂货方面。
听到男子的抱怨后,女子蹙眉询问。
「从今天早上就这样?」
「怎么?你没看新闻吗?昨晚好像是天然气管还是石油的输油管爆炸,很危险所以禁止进入沙漠呢。」
「……这类事常发生吗?」
「没有,我打出生就住在这里,但还是第一次碰到。说起来我根本不晓得沙漠地下埋了这么危险的东西。」
女子听过男子的话,同时眯细镜片后方的双眼,观察直升机离去身影。
犹如在挑战什么。
或者在害怕什么。
她甚至没察觉到,自己这副模样也正被其他人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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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诺菲尔德西北部
距离摩天楼并列的大厦群数公里远的郊区。
「该物体」端坐于峡谷和森林交界处。
乍看下宛如为了保护城镇才建设的要塞,尽管如此高度却略显不足,在拥有宽阔平面的建筑物周围,盖有好几座监视塔。
这栋设施受到严加监视,以附有铁丝网的栅栏为界线,明确将外界与建地内隔绝。
柯兹曼特殊矫正中心。
是在美国并不稀罕的民营监狱之一。
所谓民营监狱,既是受州政府或联邦政府委托形式而营运的民间经营监狱,同时包含让受刑人劳动来制造产品以催生利益的商业模式。
就该国受刑人轻易超过两百万人的现状来看,国营监狱能收容的人数实在无法全部负担。于是,民间企业经营的监狱才会存在国内各地,而史诺菲尔德设有此监狱,对一般市民而言也非值得一提的奇妙情况。
不如说在市民认知中,不知道这栋建筑是监狱的人还比较多。
更何况清楚该监狱「内情」者,想必早已无法归纳为一般市民的范畴。
于此处内侧的空间──
置身监狱地下室位置的「办公室」宽敞程度有如篮球场。
昏暗房间内的墙边有整排萤幕并列,数名男女不发一语地持续检查接连不断切换的画面。
该空间堆满就监狱来说算是理所当然的监视设备,但映照出监狱内部的却只有极少数部分的萤幕。
其他大部分画面均拍摄自史诺菲尔德城镇内随处设置的监视摄影机──从公开到隐藏式摄影机,各种监视画面都即时显示在萤幕上。
其中甚至有显然是旅馆个人房的画面,连偷拍都丝毫没有隐藏的打算。
既然事已至此,照理说当成单纯情报机关的监视房间也罢──但其中明显包含以摄影机画面来说实属异常的影像。
种种类似虫子或老鼠的视野被篡夺般,自由自在转动的影像。
视角看似在空中移动,而视角主人的身分在靠近玻璃帷幕大楼的瞬间便一目了然──玻璃上反映出小鸟滑翔的身影。
若将之当成鸟型机器人,或许也能被世人以稍微领先时代的科学技术接受,但这只鸟却非机器人,而是货真价实的「使魔」。
来自使魔的视觉情报,与来自普通监视器的影像。
魔术与科学混居一室的空间,才是柯兹曼特殊矫正中心的存在意义之一。
监视室及使魔们的主人──法迪乌斯虽与其他作业员们一同监视萤幕画面,但他的目光谷停留在其中一处。
其他萤幕仍接二连三切换画面,而法迪乌斯的目光停留在某个影像上,他让影像停止切换,观察起映照于其中的事物。
「……嗯。」
魔术师青年维持著面无表情地陷入沉思。
──我想应该是新来的魔术师进入城里的结界……
──但这女孩是什么人?
法迪乌斯靠连接在一起机器操作影像,并放大画面。
是位于城镇南方郊区药局前的监视摄影机。并非出自使魔,而是靠最尖端的科学技术所拍摄的影像,即使将画面放大数十倍也依然鲜明。
法迪乌斯关注的焦点在女性的手背上。
女性的视线朝直升机投射,而她的手背则浮起魔术性花纹。
──是令咒?
尽管法迪乌斯如此思考,却没有下结论。
从妯通过结界时所感受的魔力,拥有就连长年置身钟塔的法迪乌斯都无法解析的奇妙波长。
──身为魔术师,却没打算隐藏魔力的样子。
法迪乌斯让部属们在这栋监狱地下室的宽敞「工房」的其中一区,以二十四小时体制监视这座城市。
城镇周围布置起夸张的侦查入侵者的结界,并调整成能与无数萤幕连动。这些全是为了追踪潜入城镇的魔术师们的动向,但技巧高超的魔术师均擅长隐藏行踪的技巧,就连他们进入结界内都难以察觉。
换言之,这名连遏止魔力放出都没尝试的女子,不是三流魔术师就是刻意挑衅,只会是这两者其一。
不过,既然她没发现他们布下的结界,那挑衅一线几乎算消失。
如此思索的法迪乌斯,认为还是别太早妄下判断而决定保留结论。
──毕竟还有费拉特·厄斯克德司的例子在。
他脑海中浮现的,是毫不隐藏行踪地搭乘客运进入城市,然后直接在公园正中央召唤使役者的少年。
虽说是朗格尔的弟子,尽管如此仍得避免被看破真实身分而回避深入钟塔中枢的法迪乌斯,都听过费拉特拥有「天惠忌子」绰号的传闻。
参与第四次圣杯战争并毫发无伤生还的魔术师──艾梅洛阁下二世。
在钟塔被称为有名无实课程的现代魔术师课程中执教鞭,并仅仅数年就辈出好几名优秀魔术师的「天才指导者」,他花费最长时间看顾的少年──就是这个费拉特·厄斯克德司。
他原本认为有经验的艾梅洛阁下二世前来参与的可能性很高,但没料到不仅只有弟子单枪匹马上阵,甚至反覆采取以魔术师来说一切常
识外的行动,实在令人出乎意料。
纵使没这件事,以缲丘夫妻的异常行动与特殊的枪兵英灵为首,超乎法迪乌斯预料的事态仍接连发生。
虽然他绝没有失去冷静,但他也毫不隐藏情绪,一脸「事情变麻烦了」的表情监视著药局前有著「像是令咒的某种东西」的女子。
「请问要通知警察局长吗?」
听到看著萤幕画面的女性部属的话后,法迪乌斯摇头。
「总之先保留。费拉特跟银狼的情报一起看准时机再分享给他们。」
「了解。」
「即使我们组成同盟,但这也不是能轻易流通的情报。」
法迪乌斯独有的监视网,与警察所掌握的城镇全体的监视系统实属大异其趣。
再加上法迪乌斯基于独有的知识,资讯量比警察局长多上几分。
原初的英雄【吉尔伽美什】,与土地守护者一族的末裔缇妮·契尔克。
应能变身成他人的谜样英灵,与钟塔的异端儿费拉特·厄斯克德司。
即使能确认到待在家里,却不断采取谜样行动的缲丘夫妻。
以魔术媒介身分诞生的银狼,与从特徵上能推测出是【恩奇都】的英雄。
其他还有原本是有力候补人选的捷斯塔·卡托雷,其工房似乎遭受袭击,从中发现无数具烧死和白骨化的尸体。是使役者失控吗?看上去像是主人因为某种理由解决掉弟子,目前正追踪使役者的去向。、
「果然还是很在意缲丘夫妻召唤出的英灵呢。」
战争一旦开始就是敌人。尽管双方定过这种约定,但再怎么说没采取任何行动实在让人心里发毛,他以兼具侦查意义的形式,靠魔术通讯与缲丘夫妻取得联系。
不过,对方却以毫无生气的嗓声说:「抱歉,我们有重要的事要办,没闲暇参加圣杯战争。」这让法迪乌斯察觉到事态异常。
──对缲丘夫妻来说,根本不可能有比圣杯战争更重要的事。
──不过以虚张声势来说又很奇怪。
──有可能是被外来魔术师施加强烈暗示。
缲丘身为魔术师绝非不成熟。
既然能以暗示或别种形式操纵他们,想必是位阶相当高的魔术师。
也不得不从魔术协会可能将杰出人材送来的方面考虑。
──既然如此,那费拉特·厄斯克德司的奇妙行动也可能是声东击西。
──不过以声东击西来说,其行动实在过于异常……这部分就交给情报部吧。
法迪乌斯心想反正无论如何也不会跟他直接接触,于是就暂且切换思考方向。
至于其他还有需要担心的部分。
昨晚自己跟部属放出去的使魔在沙漠中断通讯。
其他还有无数魔术师们放出去的使魔,却泰半被卷进两名使役者的冲突后灰飞湮灭。虽然可以理解,但他依然觉得是件怪事。
包含法迪乌斯的使魔在内,复数使魔都被发现在沙漠中陷入昏睡状态。
陷入昏睡状态的使魔们皮肤上都浮起奇妙斑点,于是他们判断这该不会是某种诅咒或疾病,现在研究设施正在解析中。
「真是的,这么多异常案例,要机械性处理实在很辛苦,真头痛。」
当法迪乌斯伴随抱怨吐露叹息后,又立刻消除脸上的表情后开口:
「爱德菈,请将B的三五七拍到的女性登录为等级二观察对象。」
「了解。」
法迪乌斯对女性部属下达指示后缓缓从座位上起身。
然后,在他朝房间外迈步的途中,双眼瞥向拍到监狱内部的影像。
看上去像单人牢房的影像中,映照出每人各配一间房间的数名男女。
「也差不多该请你们工作了。」
当法迪乌斯眺望过这群看上去像有些怪癖的成员后,边喃喃自语边离开自己的工房。
「真是的……感觉会变成很愉快的『七天』呢。」
在他离开房间的同时,萤幕上随即映照出来自直升机拍到的影像。
出现在画面上的是两名英灵激烈冲突的证据──
是由于庞大的热能与压力使表面彻底玻璃化,半径达数公里的巨大陨石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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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 拉斯维加斯
一所盖在某间赌场上,位置选定相当奇妙的教会。
尽管圣堂教会在拉斯维加斯市内也遍布无数,但在其中,这所教会却显得格外不醒目,不论是窗户的彩绘玻璃或教会的象徵,看上去全都犹如下方赌场的装饰。
这里不过是偶尔知道有所教会在此的赌场客人,会为求好运或替自己的浪费忏悔,有时则是大获全胜的客人会捐出部分奖金的地方。
「我不过是身为知道情况的人,能稍微说说而已,嗯。」
此处是玄关有条敷衍了事的乐廊,室内整体相当狭窄──若要换好一点的说法,就是在拉斯维加斯中算是最「质朴」的教会内。
看上去颇为操劳的年迈神父,从祭坛处稍微露脸,宛如自言自语般开始诉说:
「不过,该怎么讲呢,待在史诺菲尔德的教会的全是些经验尚浅的神父。连圣杯战争的事都不晓得的人们,根本不可能有办法应对。」
圣堂教会。
纵使撇除名为宗教的外框,也是能以世界最大规模自傲的组织,是以西洋为中心,其根基扎满各地的世界规模的「系统」。
以管理世界上所有奇迹与魔术为名目,与企图隐匿奇迹的魔术师协会理应是处于敌对立场的关系。
不过,在圣杯战争上,两者的关系却呈现稍微不同的形态。
若圣杯是真品,那就应该是由教会管理的人类财产,更甚者,为避免民众混乱,更有必要管理奇迹的仪式。
虽然教会到第二次圣杯战争为止都静观其变,但由于不择手段且漫无秩序的屠杀行为出现,于是从第三次开始正式采取监督仪式的形式。
毕竟魔术师们与超越人类智慧的英灵,不可能进行安分又谨慎的斗争。
假如昨晚观测到的魔力洪流来自英灵,那早该算属于归教会管理的案件。
因为可能会重现第四次圣杯战争的「冬木大火」、「旅馆倒塌」、「召唤海魔」及「战斗机消失」,甚至超越这些的灾祸。
实际上,若那片沙漠上的魔力释放到市区,想必史诺菲尔德的名字已从地图上消失了吧。
关于在沙漠上制造出的陨石坑,从卫星影像到报导,均以现在进行式驱使魔术或权力来隐匿此事。
即使是过去在冬木市发生的圣杯战争,也多次引起类似前述案例的大规模「事故」,然后每次圣堂教会就基于「监督圣遗物」之目的,亲手隐蔽这些事故。
不过,这次沙漠一事的隐蔽与圣堂教会无关。
正因为如此,才会被圣堂教会的「第八秘迹会」视为严重问题。
此次隐蔽作业并非由圣堂教会或魔术协会执行,已经明确判断出是藉由在国家的司法机关或情报机关方面有某种程度权力的第三者之手。
虽然没有明确掌握对方的全貌,但至少代表美国国家机关的一部分与此事有所牵扯。
原本他们或许该感谢对方代为处理操劳的作业──但关于此事,对方等于在说「这回的圣杯战争不需要你们的力量」,也代表他们表露出「别扯上关系」的拒绝意志。
绝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有人如此愤恨不平。
或者是纯粹替居住在史诺菲尔德这块土地的民众忧心的人。
更包含打其他算盘的人在内,各方面都传出「应该要强制介入史诺菲尔德的圣杯战争」的声音。
于是,某个待在距离现场最近位置的神父──这名拥有监督官资格的人,下达指示说要尽快前往现场的史诺菲尔德。
「啊,嗯,该怎么说呢。这是来自『第八秘迹会』总部的指令。虽然你可能很不乐意离开这座城市,但能立刻赶往现场的也没别人了,嗯。」
神父叽叽咕咕地说道,态度相当怯懦。
「如果你不去,就只有身为第二候补的我去了,但你看嘛,要闹事的话还是你比较擅长吧?嗯。还有这次事件,我觉得体力好的人去比较好,嗯。也就是说,在圣堂教会的发言权比较强的州,也能强迫政府通过决策,你看嘛,毕竟这个州也不怎么强。」
实际上,圣堂教会拥有足够影响国家的实力。
不过,也要在教会影响力强的国家才行得通。
关于美国的圣堂教会,其影响力会根据不同州而有所差异,就连总统大选这类关乎全国的大事,都可能有办法对整个州的意见施加压力,但在影响力小的州,或许连部分小事都难以自由介入。
就日本冬木市的情况来看,之所以能掩盖众多事件,也是基于事前针对圣杯战争进行长达超过数十年的准备才能办到,即使如此,为了要搪塞战斗机消失这种事,也势必得在各方面卖相当大的人情。
「嗯,该怎么说。应该是瞄准我们影响力较弱的土地,做过充足的事前准备吧。特别是在史诺菲尔德附近,因为土地守
护者一族太啰嗦,所以才成为传教延迟的区域。」
老迈神父看著圣经,同时将身体转向教会的一处。
「我说,你有在听吗,汉萨?」
听闻此问后,坐在教会整排桌子最尾端的另一名神父,双眼没从握在手里的手机上挪开分毫地说道:
「请放心,我会好好听过就算了的,师父。」
「可不能听过就算了吧,嗯。」
「真是失敬。毕竟政务方面的情形都与我无关,师父只要对我传达一句神的意志就好。说一句『去消灭敌人』即可。」
那位神父以异常的速度按起手机按纽,边打著某篇文章边回话。
「不对不对,这回不是身为代行者的工作,而是监察官的工作。不过,根据情况也可能变成朝那方面发展。」
老迈神父对同行叹气。
「应该说,嗯,汉萨,听别人讲话时就放下手机吧,好吗?」
「师父才是,说话时请看对方的眼睛。」
于是,被称为汉萨的神父让双眼离开手机,再望向依然将视线朝圣经上送去的老人。
老人大口叹息,轻瞥一眼汉萨的方向后说道:
「还有,对外要好好表现出符合神父身分的言行举止,好吗?」
「我知道,师父。到那边的城镇后,我去赌场时会换上便服。」
「嗯,首先我希望你能别去睹场,好吗?」
汉萨将老迈神父的话随便听过就算,再随意举起手后缓缓站起身。
他是名年约三十岁中间,以右眼戴著装饰豪华的眼罩为特色的神父。
这名脸孔精干的西班牙风格男子,酝酿出好似电影演员般的热情氛围。
当他收起手机的同时,教会中响彻飒爽的说话声。
「好,走吧,四重奏。许久不见的工作时间到了。」
于是从柱子阴影处出现四名年轻修女,缄默不语地跟随汉萨身后。
老人目送汉萨与修女们的背影──
再从右手渺无声息地飞速射出某样东西。
那究竟是怎样的技术,从老神父手里以快如子弹的速度射出的是一片小金属板。
是直到数十年前为止,在下方的赌场被当作高额代币使用的青铜硬币。
铜板以即将刺进汉萨后脑杓的态势逼近──
依然背对老神父的汉萨在下个瞬间,将手臂关节扭转到非比寻常的角度,将那枚硬币以渺无声息且同样的速度反弹回去。
当老迈神父轻松接住硬币的瞬间,硬币在手中碎裂。
一眼望去,金属制的硬币简直像披萨饼皮般裂成十六等份。
「啊,对不起啊。我还以为你迷上玩手机,所以技巧生疏了呢,嗯。」
汉萨缓缓朝耸肩的师父转身。
接著,浮现天真无邪的笑容,轻声说出讽刺的话语。
「闹事……你不是也还很擅长吗,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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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某处 钟塔
钟塔跟圣堂教会一样,也慌慌张张地采取行动。
伦敦与史诺菲尔德当然有时差。
在钟塔学生还不晓得有没有开始上早上的课程时,圣杯战争已经在史诺菲尔德的沙漠开幕。
钟塔的魔术师们或是观测该波长,或是收到进入当地的魔术师们的报告,因此传闻一早就在钟塔内散布开来。
快步迈向现代魔术科听讲室的男子们,也是其中一部分备感焦躁的魔术师。
「我现在还不敢置信,法迪乌斯先生居然是间谍……」
「不过此事属实,双重间谍这条线也消失了。」
走在年轻魔术师前方的,是令人毛骨悚然且足以联想到巨型稻草人的人偶。
人偶浑身包覆绷带与布袋来隐藏外貌,身上更被附带兜帽的外套紧紧包裹住。
这件物品并非人类,而是前几天身为自己分身的人偶被打成蜂窝的魔术师──朗格尔所操纵的匆忙制作出的木偶。本体恐怕窝在自己的工房中。
「话说回来,师父,这尊人偶不能想点办法吗?大家都在看耶。」
「对我来说,拿这种偷工减料的人偶四处走动也很可耻!不过,其他人偶有可能被法迪乌斯动过手脚,我这也是莫可奈何。」
尽管是做工粗糙的人偶,但感觉系统似乎能正常运作,因此朗格尔清楚掌握身后弟子紧张的态度,于是问道:
「你在紧张吗?」
「是啊,不管怎么说,我还是第一次见『阁下』。」
阁下。
是给予分别君临钟塔十二学院,十二位学院长们的称号。
年轻魔术师因为准备要见此等大人物而脸色铁青,他回问道:
「请问他是怎样的人?那位……叫艾梅洛阁下二世的人物。」
「……十年前我也不觉得他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不过是被艾梅洛家为图方便,才将一个『阁下』的称号跟名为现代魔术科的才艺班科系强压给他,纯粹是一族的傀儡。不过,我马上就明白这是误会。」
朗格尔边快步前进边冷静组织言词。
「蝶魔术的继承人伟纳·西查穆德、罗兰德·派金斯基、奥格·拉姆、乐蒂雅·潘特尔和娜吉克·潘特尔姊妹、费兹格勒姆·沃尔·森贝伦,你认为这些名字的共通点是什么?」
「他们全是这几年爬到『色位』或『典位』位阶的魔术师们吧?年轻族群接连不断拿到上级位阶而引起骚动,我们也颇受鼓舞呢。」
为了给协会内的魔术师们区分等级才赋予的称号,其中获得「王冠」的高位与远近驰名的「色位」和「典位」称号的人们,在一般魔术师看来根本是高居云端的存在。
朗格尔没有否定弟子的话,而是自己再补充说明。
「还有一项共通点。」
「咦?」
朗格尔对扭头的弟子说道。
「他们都是艾梅洛教室的学生。」
「!」
「艾梅洛阁下二世本身不过是低位阶的魔术师。不过,他的本质不是魔术师,他身为魔术师的视野宽广到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他拥有比任何人都能准确看穿对手底线的才华。我不晓得是因为什么让他变成这样……但至少在拉拔他人才华的才智上,钟塔无人能出其右。他也不会像泽尔里奇那样摧毁弟子。」
面对无法置信而陷入沉默的弟子,朗格尔再补充道:
「就连现役学生都这样。说到关于毕业生,从他的教室毕业的人,在十年内都会取得『典位』以上的位阶,无一例外。」
「无一例外……?」
「据说其中还有好几人,获得钟塔历史上为数不多的『王冠』称号。还好他徒弟收的不太多倒也算万幸,尽管如此,他只要对弟子们讲一句话,想必就能推动钟塔历史。」
「怎么会……」
他确实听过艾梅洛是拥有无数外号的人气讲师的传闻。
不过,弟子还是第一次听人提起他的具体功绩,内心比起崇敬更先涌出敬畏的念头。
「请问他在钟塔是处于怎样的立场?」
「假如跟他同样有阁下地位的罗科·贝尔费邦代表顽固的保守派,那艾梅洛阁下二世就是柔软的革新派。不过,他是不论古老或者创新,只要能派上用场就全都会尊重的类型。与其说是保守或革新,中庸可能才是最接近他的词汇。」
弟子开始思考许多关于接下来即将见面的对象,于是朗格尔再给他一项建议。
「……你可别想著要看穿对方,不然会反过来被看穿。」
当听讲室的门打开时,艾梅洛阁下二世正在准备下午的课程。
「朗格尔先生,请问有何贵干?」
这名看似身段柔软的男子,纵然身为阁下,却没酝酿出特别难接近的氛围。
「连这种时候都要上一般课程,真是勇敢啊,阁下。」
「虽然我也考虑过临时停课,但关于这次事件,我能做的实在有限。既然如此,我判断帮钟塔激昂的氛围回归正常运作才是最佳决策。」
「你真谦虚。不仅在圣杯战争上扬名立万,比任何人都想赶过去的也是你吧。」
「?」
弟子听不懂朗格尔话里的含意,于是不解侧首。
艾梅洛阁下二世沉默好一阵子后,轻声叹息。
「如果我有任凭感情用事就能拿出结果的实力,这么做当然是最好……但既然我还不成熟,那目前也只能慎重辨别情况。」
听到阁下满是自嘲的口吻后,朗格尔问他:
「我希望能听听你那慎重判断下的见解。你认为那群幕后黑手的目的是什么?」
「……就现阶段而言,大部分都只能算是靠推测补足的个人见解喔?」
「请务必让我拜听高见。」
艾梅洛看到用力颔首的人偶后再沉默数秒,于是平静开口:
「根据我的判断,此次事件与三方至四方秉持不同意志的势力有所牵扯。至少也能隐约察觉有想隐匿消息的势力,与想散布消息藉以公开此事的势力……而相当明确的是,这些势力即使抱持不同思想,却仍想携手合
作这点。」
「的确,他们行动中的费解之处实在太多……」
「依我看,对这些复数组织的其中几个来说,显现圣杯并非目的……不过是必经阶段之一。或者目的不在圣杯,而是可能在尝试让名为圣杯战争的系统恒常化与量产。他们之所以向我们挑衅或找众多魔术师到城镇上,或许也是为了让他们解析『圣杯战争』。」
听到艾梅洛阁下二世的推测,朗格尔摇头。
「怎么可能……外人竟想解析与第三魔法有关的奇迹……更何况,尽管系统的权力掌握在他们手里,却还做出这种举动?」
「对于想以个体抵达根源为目标的魔术师来说,确实不可能。但是,魔术师内混有不同思考模式的势力也是事实。其中……」
艾梅洛阁下二世话说到半途就暂时停顿,深呼吸过后再度开口:
「连推测都算不上,几乎是等同直觉般预感的……另一点。」
「另一点?」
「这点很难轻易理解,而且也是难以饶恕的事……」
他略微蹙起眉间,尽管如此却依然继续冷静陈述。
「有群想将圣杯战争贬为游戏或笑料的家伙在。」
「这……怎么可能。到底是为什么?」
「理由我不清楚。不过,肯定是桩蠢事没错。」
艾梅洛阁下二世暗起双眼,一边描述起自己所知道的圣杯战争。
「过去参加圣杯战争的主人与英灵之中,也有享受圣杯战争本身的享乐主义者。但他们至少是认真的,甚至赌上性命,就为了追赶剎那的时间。然而在这次事件中,我能感受到处于俯瞰圣杯战争立场的某些人,企图凌辱圣杯战争本身,这种举动对他们来说只算是侮辱。既然如此我……」
此刻艾梅洛阁下二世讶异地停止呼吸,他发觉自己正用力握紧拳头。
他对这样的自己稍微咂嘴,随后轻轻阖眼并说道:
「……失敬,我有点感情用事。」
「无所谓。阁下,你的意见能当成不错的参考。」
「接下来应该会有更多块拼图镶进去,然后能更清楚看见全貌才对。就算我要有所行动,应该也是在那之后的事。」
然后,他再次用自嘲般的口吻补充道:
「……即使有所行动,也不保证能派上用场就是。」
接著艾梅洛阁下二世再提出好几项主张,朗格尔则抱持敬畏之意并对他赞赏有加。
「真不愧是阁下,难怪你早早就派遣弟子到现场去。」
「弟子?」
「是啊,刚才我听说,昨天协会进入现场的人在城里看到你的弟子……」
「……你在说什么?我不记得有派遣过弟子……」
当艾梅洛阁下二世思考至此后,他忽然察觉──
今天有一名学生没在课堂上露脸。
在停课的这几天他也没看过这名学生的踪影。
然后,他回想起停课日前跟这名学生聊过的话。
「难道说……」
艾梅洛拿出手机,开始拨电话给某处。
『──这支行动电话可能没有开机,或者位于收不到讯号的地方──』
艾梅洛阁下二世听到电话里传出的声音后,更有不祥预感,于是再拨电话给别处。
「……啊,是我。有件事想麻烦你紧急帮忙调查,是学生的出入境纪录,麻烦帮忙确认一下费拉特·厄斯克德司有没有出国。」
看来他是打电话给管理学生事务的部门。
接著,经过约三十秒的间隔后,女性事务员答道:
「费拉特·厄斯克德司先生三天前搭乘了前往美国的班机。出国理由写的是……观光跟……『谢谢老师!伦敦之星万岁!』不知这是指什么?」
「……不,已经够了。很感谢你。」
艾梅洛阁下二世反射性如是说,当他挂断电话后──
他脑海内以类似走马灯的形式,回想起各种与费拉特间的回忆。
从他擅自跑到房间将新游戏机的帐号名称登录成「伦敦☆之星」这种枝微末节的小事,到他告诉自己他灌输了义妹操纵的魔术礼装的水银女仆奇怪的电影知识,甚至是潜入吸血种们的其中一名王所拥有的赌船后引起骚动的事,主要都是给人添麻烦的记忆在不断反覆冒出。
艾梅洛阁下二世的脸颊大力抽搐,以诅咒全世界般的语气挤出声音。
「Fuck……」
「咦?」
朗格尔的弟子刚才没能理解艾梅洛阁下二世讲了什么。
虽然有听见单字,但他却心想「到前一刻还畅谈如此理性对话的男子,不可能突然讲粗话才对」。
「请问,怎么了吗……」
当年轻人如此提问时早就为时已晚──
血液直窜脑门的艾梅洛,其身体不禁就这么倾倒并瘫在讲桌前。
「阁下?阁下?」
年轻魔术师吃惊地晃动他的身躯,此时他们身旁有一名待在教室内的学生出声搭话。对方是名年轻女性,年龄顶多满二十岁而已。
「一扯到厄斯克德司氏的事,师父总是会变成这样。」
「咦?啊,是。」
「师父就由在下带去保健室……再会。」
看似艾梅洛阁下二世弟子的女性语毕,再对朗格尔等人低头示意,接著用肩膀扛起身为师父的阁下带他出去。
朗格尔的弟子目送此等不知该做何反应才好的光景后开口道:
「该怎么说呢……实在有很多破天荒的部分……感觉是位很忙碌的人。」
「是啊……说得对。目前就先别烦他吧。」
当朗格尔的人偶嘴里吐露大口叹息后,再以参杂怜悯的语气回说:
「钟塔的阁下要是过劳死,那可不是闹著玩的。」
╳╳
美国 史诺菲尔德 警察局
『嗨,兄弟!真是个美好的早晨!』
奥兰德接起铃声响彻警察局的电话,边看钟边满脸不高兴答道。
「已经下午了,给我继续作业。」
『喂喂喂,你是打算以使役者过劳死来收场吗?好啦,听我说,今天不是要讲叫你介绍女人给我这种俗事。既然情况难得,你就告诉我一道这个国家的知名菜肴。哎唷,我可不会计较价钱喔,毕竟付钱的也不是我!』
「……难道你真的就只为这点理由打电话给我?」
『不好吗?』
恐怕对方是在掩饰害羞之类的,再不然就是为了试探自己才这么说。
如此判断的奥兰德决定老实赔罪。
「很抱歉我昨晚直接挂断电话。所以有件事我没来得及问你……关于沙漠一事,你怎么想?」
之前说什么交女人出来,恐怕只是替打电话找的藉口,实际上想必是要谈使役者间在沙漠上引起的战斗。
局长如此思考,于是决定这次别讲废话,改由自己挑起话题开端,但──
『那是啥?沙漠发生什么事了吗?』
但对方歪头费解的态度却老实传达给他。
「……你没察觉到吗……?」
『我昨天只有喝了酒然后睡觉,醒来后电视上在讲好女人,所以就打电话给你而已!』
「原本居然想仰赖你身为英灵的见识,看来是我太蠢了。」
局长发出打从心底傻眼的声音,失望地打算挂断电话。
「今后你别再打电话给我,由我来联络。」
实际上即使将来自己再遇到来电,他也决心交给秘书或直接无视。
但他却在下个瞬间从话筒听到那个专有名词。
『你对那位叫法兰契丝卡的小姐也如此冷淡吗,兄弟?』
「……!」
法兰契丝卡。
当该名称从魔法师嘴里吐出的瞬间,奥兰德全身僵硬。
魔法师透过电话察觉到局长的反应后,随即愉悦说道:
『你总算肯认真听我讲话了。还是说怎么?叫法迪乌斯的小子讲话比较好懂?跟叫缲丘的日本人朋友聊天比较起劲?』
「你这家伙……为何……你知道多少?」
主人与使役者间有可能共享记忆或认知甚至五感。话虽如此,由于局长已经彻底遮蔽这类共享,所以他的记忆不可能被读取。
既然如此,那为何这男人能掌握己方的机密事项。
是假装在作业,实际上灵体化来探查情报吗?
──那只「老狗」(法兰契丝卡)该不会真的跑到这男人的地方去吧?
虽然他甚至朝这方面怀疑,但答案却更为单纯。
『只要有网路跟电话,怎样都会有办到知道。你是不是有点太小看现代的文明利器了?还是说,你以为我不可能会打键盘吗?』
「怎么可能!这些资讯根本不会流通到网路上吧!」
『这是那个啦,全凭个人本事。兄弟你啊,还不是也没把我的宝具全都摸清楚?反正有秘密我们是彼此彼此。为了稍微让重度劳动者适度休息,我只是让这家伙去胡闹一下。』
「……」
发觉局长陷入沉默,魔法
师见机不可失就继续喋喋不休。
『啊,对了对了。说到日本,我想起来了,冬木似乎是个好地方呢。据说龙脉的流动跟这里的土地一样优质。虽然我感受不到龙脉,所以根本无所谓就是。但谈到土地,你下次是要打电话给这里的土地守护者的缇妮·契尔克小姑娘跟她说警察局长是策划这场庆典的其中一名魔术师,而她的组织里有好几名间谍……吗?哎呀,抱歉都是我单方面在唠叨,如果是自己的书,我还会拚命写更多长句台词呢。对话果然要有互动才是最重要的吧,兄弟。』
魔法师坏心眼地笑著,警察局长却紧紧捏住话筒大喊。
「你这家伙……别再继续说了!你知道自己在……」
局长话说到半途却被魔法师盖过。
『你觉得被窃听会很不妙吧?』
「……!」
『不论是魔术性还是电子性窃听都有可能发生。即使你的电话做好完全的防护措施,你也不能否定我的电话或中间回路被动手脚的可能性。哈哈哈!所以说,我要是再继续一个劲儿地喋喋不休,你会很头痛吧?』
虽然魔法师仍以轻挑口吻说道,但局长却感受到一股深不见底的压力。接著,他将失望的矛头指向前一刻疏忽大意的自己,并强烈反省。
经过一次呼吸的时间后──局长脑中的认知早已修正,于是他采取符合该认知的应对。
「原来如此,那我就诚挚谢罪吧。看来是我太小看你了。」
『你突然干嘛啊,真恶心。』
「意思就是我确实掌握你的能力了。既然如此,你还不愿意闭嘴的话,那我也有自己的考量。」
『哦,要用令咒来封口吗?不过啊,与其在这种情况下用掉宝贵的令咒,你可知道还有更简单的办法能堵我嘴吗?如果你是美女的话,就能靠吻来堵我的嘴喽。』
「少说废话,你的要求是什么?」
魔法师对彻底找回冷静与威严的局长说道。
『我说过了,兄弟。请我吃美味的菜肴,这样就能堵我的嘴了。』
『我可不会直接参加战斗。直到你被干掉为止,就尽管把我喂得饱饱的,再让我把这场闹剧写得有趣点吧。』
╳╳
夜晚 史诺菲尔德中央十字路口
此处是以赌场旅馆「水晶之丘」与市政厅为首,聚集城里许多重要设施的第七街。而有个引人瞩目的女性,驻足位于其中央处的巨大十字路口一角。
饱含光泽的白发与白皙肌肤,然后有双宛如燃烧般的赤红眼眸,是名年约二十岁的貌美女性。
即使在一般人眼里看来也相当醒目──但被圣杯战争的名号吸引,因此聚集至这座城镇的魔术师们,却是基于别种意义而关注她。
老远眺望的一名魔术师跟同伴咬耳朵。
(你看,那……不是人造人吗?)
(是啊,纯度如此之高,肯定是艾因兹贝伦的。)
(果然来了吗?既然圣杯战争的系统被人抄袭,艾因兹贝伦绝不会坐视不管。)
(不过……来的还真是光明正大,不是诱饵吗?)
从城镇各处都能听到混杂警戒与疑念的低声细语。
看来她肯定察觉到自己备受瞩目。
白色女子的视线静静转往天空,瞪起围困自己的世界本身。
以那双犹如否定这世间一切的,笼罩永无止尽愤怒的双眸。
╳╳
某处
有一人从遥远的彼端窥视这样的她。
看见白色女子映照于水晶球中的影像后,观察者乐不可支地笑逐颜开。
「啊哈!来了来了!最后的贵宾总算抵达了呢……」
身穿哥德萝莉服装的少女──法兰契丝卡于灰暗空间中不断转著伞,同时露出恍惚神情持续笑道。
「她究竟会带来怎样的棋子呢,我实在期待到不行。假如她能抛弃自尊,连远坂的末裔都带来就好了,果然还是不可能吧。」
少女对自己的话轻轻摆首后,在昏暗房间内边不停徘徊边说道。
「不管怎么说,总算开始了!逆转的时间终于到了!我也得好好努力才行!」
接著──水晶球于下个瞬间释放光芒,周遭的墙壁与天花板反映出众多影像。
从与缇妮共行的英雄王,接著是在森林与狼共处的枪兵英灵,再来是应该算同伴的警察局长的办公室──各种影像接连冒出又消失。
当她大致浏览过英灵们映照其中的身影后,再看向没半个人的影像。
此处类似歌剧院,或许是没有任何表演节目的缘故,映照出的舞台与观众席空无一人。
当这没有任何人的空间,映照出某道人影的瞬间──
法兰契丝卡再度来回狠瞪起映照于各影像内的英灵们,接著以甘甜嗓音低语。
彷佛是在对世界本身呢喃爱的言语。
「来吧……驱逐赝品的时间到喽。」
╳╳
既此日此刻为分界──史诺菲尔德的命运开始流转。
圣杯。
即使是真品都必须准备七名英灵的灵魂才行,而现状却是只搜集到六块拼图,因此也仅能制造出力量尚未满盈的圣杯。
筹备如此大张旗鼓布局的人们,不可能没理解到这回事。
这场虚伪圣杯战争恐怕只是「事前准备」,想必他们是打算拿来当成系统的基石,藉此举行真正的圣杯战争。
或者其实在别处正举办真正的圣杯战争,史诺菲尔德可能只是引开协会与教会视线的障眼法。
魔术协会的人大多这么想。
当然也有「其实的确有召唤出七名使役者,所谓六名是法迪乌斯在说谎」的可能性,不过撒这种谎的意义又何在。
当许多魔术师陷入混乱时──幕后黑手谨慎地推动进展。
以虚伪圣杯战争当作祭品,唤来真正的圣杯战争。
准备周全。
剩下只需按下让系统全盘逆转的开关即可。
开关即是──召唤身为虚伪圣杯战争的最后一名使役者,也就是真正的圣杯战争的第一名英灵「剑兵」。
召唤出兼具虚伪与真实,并化身为战争桥梁的英雄,除此之外无他。
一切确实都如预期发展,开关已漂亮切换完成。
直到召唤出为剑兵的英雄的那个瞬间为止。
╳╳
第一天 夜晚 史诺菲尔德 歌剧院
于稍微偏离市中心的地点,城镇创建当初就存在的歌剧院。
尽管这栋轻易超越五十年历史的建筑物,随处皆充满老旧感,却保有相当庄严的气氛。现在不仅没有预定安排公演或表演,甚至超过一星期前,就开始以「部分改建中」的名目禁止他人进入。
深夜时分,平常总被沉默包围的大厅,今宵情况却略微不同。
老旧的铺木地板舞台上,有场装腔作势的剧码正在进行。
不仅没有观众,也不存在剧本与演出,尽管如此见者却仍会认为是戏剧的一幕。
此剧目究竟是悲剧或喜剧,仅待在舞台上的本人才能理解。
「试问,汝是我的主人吗?」
这道声音尽管年轻,笼罩著的厚重威严感却足以弥补这点。
金色发丝随处参杂红发,身穿一眼看过去就能理解是「古代西洋贵族甚至王族」的庄严服装的谜样男子。
年龄是十几岁后半或二十岁前半,脸庞虽然俊美,眼眸却闪耀野兽般的锐利光辉,甚至令人产生见者皆会被吞噬的错觉。
此人手上拿著一柄剑,上方残留魔术性光辉的残渣。
残渣,换句话说──
这是就在刚才,该名英灵稍微挥舞过自身持有的剑所留下的痕迹。
是距离全力尚且遥远的一击。
话虽如此,挥剑的结果却确实烙印于歌剧院内。
观众席从舞台看过去严重毁损,二楼与三楼席位彻底崩毁,由于部分天花板坍塌,所以还能略微窥见星空。
简单来说──就是州内屈指可数以宽敞自豪的歌剧院,被他一挥剑就半毁。
这名男子交互望向倒在舞台上的一具尸体,与吓到腿软而跌坐在地的眼镜女,像是为了让她放心才这么说。
「放心吧,没有一般民众被卷进来的气息。反之,好像还放跑贼人了……嗯,居然能从我手中逃跑,真是不得了的家伙。不过,如今我也不能回头了。」
眼镜女听闻男子彷佛为让她安心才说的话后,眼前这名男子方才所说的单字,在她脑海里复苏。
──「╳╳╳╳╳胜利之剑(Excalibur)」。
由于厉声嘶吼的男子挥出的一击,这栋偌大的建筑物变成半毁。
女子重新确认过现状后思忖。
为何自己会跑来这种地方。
「基于此,我再问一遍。」
女子对人生的一切感到懊悔并陷入愕然,男子对她如此说道。
与前一刻同样的疑问,却换成较为平易近人的说法。
「我能当你是我的主人吗?我如你所见,职阶是剑兵。既然你能接
受的话,就赶紧缔结完契约──」
「不是。」
女子秒答。
「绝对不是。」
「什么?」
对双眼圆瞪的男子,女子缓缓站起。
警报声从远处逐渐逼近。
救护车与警车双方的声响混杂,看来是察觉到歌剧院半毁的居民们引起严重骚动。
从她的袖口得以窥见两手腕上浮起的花纹,散发令人毛骨悚然的光辉,简直像与眼前的男子产生共鸣似的。
不过,她却无视花纹的震荡,以及包含警报声在内的喧嚣人声,只是奋力瞪向男子。
「我已经……不会再任凭你们摆布。」
然后,她将因畏怯而颤抖的声音强压回喉咙深处,斩钉截铁地清楚表示。
「别来……干涉我。」
染头发戴眼镜的女子──沙条绫香,与挥舞不可思议之剑的骑士风男子。
这即是两人的相遇。
于半毁的建筑物中。
当谜样尸体就在身旁的恶劣情况下,这二人认知到彼此的存在。
自此瞬间开始,由虚伪化为真实,奇妙的圣杯战争揭幕。
这名剑兵究竟是虚伪抑或真实。
此事尚无人知晓。
即使是筹谋一切的幕后黑手。
即使是被卷进来的魔术师们。
即使是以英雄王为首,无比强悍的使役者们。
或者,纵然是让他显现至此的圣杯意志,想必都无法断言此事。
不过是造访这座城镇的绫香,为何会与自称「剑兵」的英灵相遇。
或许这并非今朝昨夕,而是数年前就命中注定的事。
若论及此事,就必须从日本名叫冬木的城镇上,在此纠缠不清的一则怪谈开始说起。
从被称为「蝉菜公寓的小红帽」,在冬木半是化为都市传说的怪谈讲起。
若要问理由,因为她正是那则怪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