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王者进行曲 Big time again! 裂痕

——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吧。

樱野鹤纱(以下简称TS)……看你表情挺不情愿的,你就那么想要我退役吗?

——怎么会呢?你今天心情也不太好呢。

TS是啊,因为这个东西。

——……美国SSP。

TS对,今天早上出的那个狗屁报纸。你看这个关于昨天的玛莉国际邀请赛,我当时只是要找个我认识的选手,却在会场里迷了路,连续三次走回同一间男厕前面而楞在那里,报导就因而把我写成鹤纱·没路走·樱野(Tazusa·No-Wayout·Sakurano)。真是越来越无聊了,到底是哪个白痴写的呀?

——这个……呃……

TS哎呀,不好意思,原来有署名呢。我来看看……詹姆斯·博德?虽然好像不是你们这里的记者,不过这名字挺逊的人是谁呀?

——……哈哈哈,如果我见到他会帮你转达的。

TS你愿意帮我这个忙吗?对了,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这次是想请你谈谈你对温哥华奥运的看法。

TS是可以,但是你们要谨慎一点。现在才九月,这个采访被刊载出来时,奥运代表应该也都还没确定;要是你们做些莫名的预测,会害我被我们那个讨厌鬼总教练盯上的。

——那我稍微换个问法吧。请问奥运对鹤纱有什么样的意义呢?

TS四年才有一次的赛事,就只是这样。

——所以对鹤纱来讲,奥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啰?

TS嗯,我是觉得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看法,不过就我来说,我并不打算在花样滑冰界以外的地方出名。

——原来如此,那我们来谈一些连花样滑冰界以外都热烈讨论的话题吧。莉雅·嘉奈特宣布了她将从下个赛季转往男子单人项目参赛。

TS……这件事我可以拒绝响应吗?

——比上帝还美的你竟然会拒绝响应,这可真是罕见呢。算是你生涯首次的纪录吧?

TS我也不清楚,如果真的是那样,就让这成为最初也是最后的记录吧。

——鹤纱,你有订下自己结束运动员身分的终点吗?

TS我不是用时间或达到什么样的地位来决定的,只要体力还能负荷,我都想继续以业余选手身分参赛。至于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形式退役,老实说,这我还无法想象。不过我其实对自己的训练颇为严厉,可能也撑不了太久吧。

——那么,你有什么终极目标吗?

TS嗯,大概是彻底发挥自己与生俱来的才能吧?等我真的退下现役身分时,如果能做的事通通都做过:心里也没有任何遗憾的话,我想那会是一件很棒的事,那就是我的终极目标。这种答案可以吗?

——在许多不堪入目的发言中突然插进来一段了不起的内容,这也是你的特色呢。

TS好说。从刚才就一直问些终点、终极目标之类的,不禁让人觉得你果然希望我退役,是我想太多了吗?

——你想太多了,真的。

TS我话先说在前头,就算我退役,美貌还是依旧。

——希望你务必保持现状……那么性格仍然会和现在一样吗?

TS我想是吧,不过并不打算发展到像你肚子那样,所以尽管放心吧。

——真狠啊。

TS也不会啦。像我在看波上顿及芝加哥等有名的马拉松比赛时就常会想,虽然跑的那些人都瘦得跟羚羊一样,但是沿路的观众却全像是赫特族的贾霸(注:赫特族贾霸为电影《星际大战》里的一角,体型庞大、形似大蛞蝓虫,身躯至尾端越来越细),这样你的国家迟早会像姆大陆(注:据传闻,姆大陆为曾具有高度文明、今已沉人海底的太平洋帝国)一样沉掉的。

——也不用说成那样嘛……

TS要是海平面继续上升可就麻烦了,你们要小心一点喔。

——这种事去跟总统说吧。

TS好吧。要说的就只有这些吗?

——……可以的话,我希望这样就够了。祝你在奥运能有优异的表现。

TS哎呀,你可以干脆地说出“去死!★○◎◆女”这类的话呀。

——哈哈哈!等我一个人在厕所的时候再说吧。

TS你到时候一定会用喊的,像是‘多敏妮克的悲γ∴就是☆●的悲γ∴~~’等

等。

——有件事是身为美国人的我一定要说的,我敢保证奥运如果没有你,一定会无趣

许多。

TS谢谢。对了,最后可以请教你一件事吗?

——当然可以,请说。

TS你是谁啊?

——……我是詹姆斯·博德。

(月刊滑冰焦点——2009年十一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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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十二月,大奖赛决赛东京大会。

温哥华奥运将在两个月后开幕的这个时期,此为一场由大奖赛系列赛中成绩最好的6名选手进行的决战赛事。

原本所有人都会对加布莉在这个舞台缺席一事感到失望,但是反而因此多了英国的当红偶像选手凯朵·亚凯迪米,所以就传媒的角度来看,似乎也不算什么太大的打击。

而且最重要的是——樱野鹤纱的参赛。

就某种意义来说,地主国的明星选手参赛会有如此盛况也是必然,然而这次惊人的瞩目程度,实在不能用地主选手或这里是日本来解释。

日本的头号讨厌鬼在四年一次的奥运季中,对最强女帝发出令人难以置信的胜利宣言,还有攸关滑冰场存续的承诺,以震撼世界的劲爆言论及形象不符的戏剧性发展,迎接被誉为奥运前哨战、只有经过挑选的滑冰选手才得以参加的赛事:再加上,莉雅当然也会在这场赛事出战,媒体会起哄也是意料之事。

众人对我有很大的期待,但是他们并不是期待我的成功。

这种认定有个只在日本国内进行的问卷结果可供参考。

——受访者中,有77%的人认为樱野鹤纱会在温哥华奥运夺牌。

——有16%的人希望樱野鹤纱在温哥华奥运夺得奖牌。

……多么美妙的数字啊。也罢,这多少跟想出这种问题的人也有关系。

成功与成就会遭嫉妒或被忽视,他人甚至会期待自己遭受不幸与失败。我早已习惯世人及媒体这种灰暗的心态,如今,我早已不把这些东西当作一回事了。

我现在唯一且最为挂心的,自然是莉雅的心情。

我向为了参赛而访日的她打了通电话,邀请她一起用餐。

从七月以来,相隔五个月之久的两人独处时间订在大会开幕两天前,地点则是在一问高级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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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拉回到十天前。

前往沃洛格达州政府大楼陈情的隔天!

镇营滑冰中心前,许多记者聚集在我面前。

“请问留住滑冰场的条件是你要在奥运赢得金牌吗?”

“嗯,后来做出这样的约定。”

我回答问题的表情有些书臊……不,应该说是心虚吧?

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你有自信吗?”

“我是很想说当然有,但是要说百分之百的话,就……”

可是,我自认能够体会俄国对这件事所抱持的情感。

莉雅对这个国家来说是绝对的女主角,并且也是英雄:换句话说,夺得金牌就是要胜涡她!当我提出这个极为傲慢的条件时,他们自然不会对我抱持什么好感。

实际上,我能隐约感觉到些许敌对的气氛……这是当然的。

“你在不久前的记者会上,曾杨言要击败莉雅对吧?”

“只是不小心让求胜的心情以那种形式表现出来罢了。”

我从他们身上感觉到某种轻松,或者该说是胸有成竹的感觉。不知这是俄罗斯的国日性,还是他们对莉雅的压倒性实力所抱持的信心使然。

此时,我不经意地将视线移到一旁,发现孩子军团正在接受另一群记者的采访。虽然甜以为自己那样的发言可能多少会让他们对我产生反感,但是担心似乎是多余的。现在他们面对眼前的录音机器,仍毫不畏惧地大方回应。

“……你有可靠的支持者呢。”

“嗯,的确是。”

虽然罗布可夫州长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我却是认真地如此回应。

我欠萨沙他们不小的恩情。

在滑冰中心用完午餐,直到开始回程长跑问的那短暂片刻,对我来说是十分珍贵的休息时光。光是在这段时间和他们滑冰、说话,就让训练的辛苦消去了大半,这也让我摆脱了思乡情绪。

如果没有他们,或许我根本不可能撑到现在。

“你应该是这个赛季才开始在这里滑冰的吧?”

“嗯。”

然而我这样的想法还没有告诉过他们。

当奥运结束的时候,我想做某些事来大力回报他们。顺利让滑冰场继续营运自然是不在话下,但是就算这个愿

望无法实现,我也……

“那你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呢?”

“纯粹是……”

我缓缓转头望向提出这个问题的记者。

为了报恩——动机这种东西还是越单纯越好。

“纯粹是身为滑冰选手的我,不希望看见滑冰场消失罢了,如果又是自己曾经待过的地方,那就更不用说了。”

但是现在我想先将真正的想法保留起来,目前重要的是集中媒体的注意力,让社会认同我与州及州长之间的承诺,因为这正是这次接受采访的目的。

“不是因为这是奇夫勒教练在选手时代进行训练的滑冰场吗?”

“老实说,那跟这件事并没有多大的关系:玛雅是很实际的。”

被提及的玛雅一如往常地不在现场。似乎在这场表演开始之前,她就先摆脱记者进到滑冰场了……

“不过罗布可夫州长会做出这个决定,也是因为她出面的关系。”

当天——

玛雅现身州政府大楼会客室,并瞬间改变了当场的气势风向。自她现身之后,只用短短10分钟便让一州之长决定让步。

“虽然已接受她的指导超过半年,现在才说这种话可能梢嫌晚了一点,但我相当感谢她的帮助。”

无论她身为教练的评价如何,玛雅·奇夫勒的知名度与光环似乎仍具有相当的效果;就算那等于反映出莉雅的伟大也无所谓。

结果……

我原本做好心理准备会有穷追不舍的质问,然而却在几乎没有的情况下结束了。或许有可能是因为他们根本不把我当一回事。

“那纯粹只是口头承诺,并不会构成对州民的背信喔。”

“虽然是这样……”

那看似亲信的学者气质年轻职员,似乎并不十分赞同这个决定,但是内心或许和罗布可夫州长的想法相去不远吧。

“要是樱野能在奥运中夺得金牌,就会成为最好的宣传,世界各地的媒体也会到这里来采访吧。”

但是从州长仍然在表面上予以肯定这点来看,他确实展现出身为州长不同于一般人的气

度。

“虽然我这种外行人一再提出个人意见有些不妥,但是……”

州长的视线此时从年轻职员转到我身上。

“我实在不认为莉雅·嘉奈特那样的选手,有任何可能会败在你手上。”

“这是必然的看法。”

“当然,我也不可能期待那样的事情发生。”

州长对我表露出与善意相去甚远的情绪,即便如此,我也没有感到丝毫不快。

“假如你实现承诺,滑冰场保证继续营运的期间也只有在那之后的半年。如果那段时间仍是处于亏损状态,到时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有例外了。”

听见州长所说的话,我坦率地点头表示同意。

昨天早上得知了滑冰场即将关闭的消息,接着我便不假思索地闯进州政府与州长当面谈判,然后当天便确定条件、隔天向媒体发表,将事情演变成公开的约定。

虽然中间碰到苦战、甚至是一时的绝望,最后仍像现在这样出现了超乎想象的成果。

我越想这些事就越觉得这结果已十分奢侈,玛雅的救援也是亦然。

“那么我要开始练习了,就在此告一段落吧。”

“请你为了这座小镇好好努力吧。”

听见身后的州长传来这句话后,我便进到滑冰中心。

我踏着充满节奏感的步伐前进至滑冰场,我浑身自然地充满干劲并涌出自信。樱野鹤纱要为了这座小镇和萨沙他们全力以赴的意识,让我产生出一种激昂的情绪。

就我来说,过去常为了教练、亲友或是相互竞争的对手而拼战:那些事我一次都没有忘记。然而在此同时,我全力以赴的最大动机,无庸置疑地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荣耀与成就感。

那正是我之所以是樱野鹤纱,而不是加百列·派比·波佐的最大理由。

现在有些许不同了,和我没什么缘分的理论,如今却在我内心占据了大部分。

这让我感觉十分新鲜,也让我感到有些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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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再度回到日本——东京。

由于不久前的HNK杯舞台位于札幌,因此我当时并没有前往东京,而是以当地的旅馆做为据点。因为两周后的大奖赛决赛就会在东京举办,最重要的是,我拥有自己会入围这场赛事的自信。

这次是我从五月出发以来,带着满腔的信心返回高岛家。

足足七个月忍耐玛雅的折磨,或者该说是虐待……心中抱着怀念、感慨,对自己实力明显提升所感到的些许骄傲,还有又增添几分的美貌而回到这里的樱野鹤纱,迎接我的是高岛夫妇的祝福与妹妹的毒舌。

另外,玛雅并没有接受高岛家的招待,而是在比赛会场附近找了一问旅馆住下。在比赛期间的这几天,我必须自己进行最终调整及健康管理的工作:这些全都在我的故乡东京水晶花园进行。

“樱野小姐,我来这里打扰了。”

“啊,是森永小姐。”

角逐女子单人项目最后一个代表名额的选手,门岁的森永麻纪。

她是我在今年春季离开不久后来到这座滑冰场,并且似乎经历过相当艰苦的训练。以国内来说,大概是排到第四或第五名的水平吧。要赢得最后一个代表名额,在已经拥有代表名额的我及至藤将不会出赛的全日本锦标赛当中,她必须赢得冠军才行:另外还得面对与许多竞争对手所展开的激战。

“你的脚还好吧?”

“没问题的。”

注意到我的视线,她便轻轻敲了敲在左大腿上的护具说道。

“我还想跟樱野小姐一起到温哥华去呢。”

别看我这个样子,除了某个美国妹之外,我倒未特别受到同行的厌恶:但是我也不太清楚至藤响子对我的看法如何啦。

“和我待在一起,会有冰箱砸过来喔。”

“请别开那种奇怪的玩笑。”

“自己的伤要多注意些喔。”

“我会的,谢谢。”

瑞士的女子选手、美国的冰舞搭档、立陶宛的男子选手……在我离开这里之后,又有数名足以角逐奥运参赛资格的滑冰选手来到这里,水晶花园反倒是更加热闹了。

在这种状况下,仍不会导致滑冰场太过拥挤。

这座滑冰场所引以为傲的世界顶尖环境,是透过筛选选手本人的素质及亲人的经济能力后而得以保有,这方面确实也有其现实的一面。花样滑冰是要有钱才能学习的运动,姑且不论少数的例外,这就是事实。

幸运得到这些条件的我,则得到更进一步的财富与名誉,并累积起灿烂的实绩。经年累月的锻炼而习得的能力与技术、根据感觉而动作的身体,一旦站到冰上就能瞬间创造出另一个世界,无论当时演奏的是什么音乐……甚至就算没有音乐也不成问题。

在此同时,我绝对无法甘居于现在的地位,此刻我仍认真地想击败无敌的女帝。那是对胜利的纯粹渴望,可是……

在大约十多天前的胜利宣言当中,混有许多不同的考虑及感情。那多半是意识到媒体所做的表演,而那也肯定不是对荣耀所表现的纯粹心态。

在击败目标莉雅·嘉奈特的前哨战开赛前邀约她用餐的行动背后,也同样有着无数考虑和感情,其中之一是谢罪。为了在末向她知会的情况下进行的胜利宣言,还偏偏是透过媒体发布一事向她道歉。

当时我才刚说加布莉是笨蛋没过多久,接着就做出那样的事。我的名字是樱野鹤纱,这个世界上最无礼的女人——

不过,我却完全没有要撤回胜利宣书的意思,就算其中有着作秀的成分,我却没有抱持任何一分随便的情绪。因为那是我在清楚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的行为可能会伴随的风险之后,做了无数次心理准备才下定决心所采取的举动;正因为这样……

我才必须在本人面前、在一对一的情况下,当着她的面再做一次宣言。

这是无法逃避的选择,身为她的朋友——鹤纱公主,这是无可动摇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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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岛家,我房间内的巨大衣柜已经形成一个小规模秘境了。

姑且不论我使用过的花样滑冰服装,从各个单位送来的套装及礼服当中,也有一些我根本没确认过,就连盒子一起塞进衣柜里的东西。

要说足以让我特地开拓这个秘境的活动,除了和莉雅用餐,还有在不久的将来可能会与加布莉的约会之外,大概也没有多少了。

所以,每当我搜寻衣柜的物品时!

“我竟然有这种衣服啊……”

都会有股新鲜的惊奇感。

我从几个解开封印的盒子中选了一套亮灰色的裤装,在淡粉红色的高领外衣上,加了一条白底上绣有鲜艳金色与绿色刺绣的披肩。

如果不论内衣的话,每件都是我初次穿戴的东西。

“嗯,还算可以吧。”

“你还是一样欠缺魅力呢。”

“……你说什么?”

不用回头也知道,房门旁有张正偷窥着我一百亿美金背影的嚣张面孔……

“鹤纱,车子来啰。”

“你再给我说一遍。”

“鹤纱,车子——”

“上一句!”

“你还是一样欠缺魅力呢。”

听到她一宇不差地仔细重复,我缓缓地向后转过身。

“小洋啊,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就是连到俄罗斯也不受男人青睐,心态、个性、脑袋都不好的厚脸皮女人。”

我就是受妹妹如此强烈尊敬的冰上公主,樱野鹤纱。

在日本国内使用的交通方式,大多是搭乘经纪人堂岛瑞树为我准备的高级礼车。当我为了两个礼拜前的HNK杯回到日本时,在新千岁机场迎接我的礼车,甚至在后座门外架起铺有红毯的短梯,此举让现场的记者明显地皱起了眉头。

不过这一切原本就在计划中。我在五月前往俄罗斯时,对要笨过头的老女人所做的惩罚,就是要她将我的座车及旅馆升级:做人一定要遵守承诺,无论是实行承诺的一方,还是被实行承诺的一方。

高岛家的大门前是一片环绕花圃的环状车道,在那里等候的礼车看来只是普通的高级车,这回不知又会搞出什么名堂。

礼车的后座车门因感应到我美貌而自动开启,但是……

“您就是樱野小姐吧?”

这次出现的并不是红地毯。

“你谁啊?”

而是一个茶发黑衣的小白脸。

事实上,他无论外表、说话方式还是穿着,在在都显一不出!

“幸会,我叫爱炉。”

——他是个牛郎。

我要昏倒了,那个老女人终于做出这种事。

“让您久等——”

“我不需要你。”

“……咦?”

“我说我不需要你!”

牛郎顿时僵住了。

“立刻从我眼前消失!真碍眼!”

“怎么这样!请等一下!”

小白脸超出我预期地拼命将我拦住。

“堂岛小姐要我尽力招待樱野小姐啊。”

离他刚才的自我介绍约10秒后,我记忆的一角才有了些微的反应。

“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爱炉。”

“啊!对喔。”

我初次前往玛雅所在地时,在飞机上阅读堂岛写给我的信里头,是有提及她照顾的牛郎变成第一什么的,所以她是女王等等:记得那个牛郎的名字好像就叫……

“堂岛小姐是我的恩人,托她的福,我才得以成为一流的牛郎。”

“那还真是……”

“她还教了我许多接待女性的方式。”

……他面不改色地说出了糟糕的句子。

“因此我不能辜负那个人的期待。在抵达目的地之前,请让我招待您吧。”

“什么招待,你……”

“要是我搞砸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堂岛小姐……”

“没什么好搞砸的,你打从开始就不需要出现在这里啊。”

我于光天化日之下,在高级礼车前和牛郎交谈。

要是身在英国的话,不知这里会聚集多少拘仔。

“你找辆出租车自己回去吧。”

“怎么这样!”

我干脆地将他甩在一旁,从开启的车门进入车内……

“……搞砸的话?”

我突然注意到这几个字,缩回已经进入车内的脑袋并转向身后。

一转过身便对上爱炉那瞬间焦虑万分、充满悔恨的神情,那显然是注意到自己失言而懊悔的人所会有的表情。

“我问你,所谓的搞砸是怎么回事?”

“呃,我只是……”

现在则换上试图将无法欺瞒的事情蒙混过去,于足勉强挤出的假笑。

我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铁定是那个老女人在他背后指使一切。

“……好吧。”

“樱野小姐?”

“我可以让你和我同车。”

“……真的吗?”

爱炉顿时一扫脸上阴霾,之前那夸张的焦虑及悲壮感全都消失不见,也连带失去了所有戒心。

我耸耸肩,先行坐进后座。

“要上车就快上来吧。”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丁……你坐那里。”

看他打算坐在我的旁边,我立刻指示他坐到对面的位置。

“咦?不可以吗?”

“当然啊。”

爱炉明显露出遗憾的表情,却仍乖乖照我指一不坐下,我越过他的肩头,看见正在等待我下达指示的司机。

;闲开车。”

“好的。”

日本公路有规定行驶车辆的宽度,然而此辆车内仍旧相当豪华,足以看出想挽回自己失态的堂岛瑞树所付出的心力。

当然,这次的恶劣玩笑我是不会就这样罢休的。

“我可以叫你小纱纱吗?”

“……随你高兴。”

浑身散发出安心感的爱炉小弟,似乎完全不明白我为何让他同车。

坦白说,他还太嫩了。

“对了,你这次要去见什么人呢?”

“你用不着知道。”

“该不会是情人吧?”

“或许是喔。”

说起来,那个蠢女人竟然因为在这种不怎么样的小白脸身上砸下近千万,让我不得不在卡车里待上十个小时以穿越俄罗斯的辽阔大地,不仅严重迟到,而且还导致玛雅的不悦。

“爱炉先生。”

“什么事?”

“我劝你趁早招出来会比较好喔。”

我从手机电话簿中找出经纪人的电话。

“啊,我今年22岁。”

“谁在问你年龄啊!”

我才不会让他用这种无聊的装傻方式带过。

我的视线始终停留在手机的液晶屏幕上,并且刻意缓慢地进行我的动作。

“小纱纱,你到底想要我说什么呢?”

“堂岛小姐到底是跟你说了什么,让你到这里来?”

“这我说过啦,我是为了招待你才……”

我拾起视线。

那张经过适度化妆的脸上浮现出自然的笑容,那多半是职业笑容吧,大约只有市价10美金的程度。

“小纱纱,你在生气吗?”

“哎呀,你终于发现了吗?”

在我对他露出带刺的微笑之后,才总算按下了发话键。

“上了年纪的捣蛋鬼必须接受惩罚。”

我边将手机贴近耳边,边从车内的酒桶内随手拿瓶酒递给爱炉……只见他利落地拔起木塞,看来堂岛教得不错。

我身子靠着椅背上并跷起脚,右手拿酒瓶、左手持手机……我什么时候变成这种角色了?

电话接通了!

【啊,您好,樱野小——】

“你可以告诉我不能立刻开除你的理由吗?”

【……什么?】

我直接拿起酒瓶喝了一口,放任对话呈现短暂的沉默。

没过多久,电话另一头传来42岁的惶恐。

【呃……是爱炉做了什么不得体的事吗……?】

“不得体的是你啊!堂岛小姐,你到底在想什么呀?”

【爱炉那型不合您胃口——】

“就说不是那种问题!”

不知是否是终于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一旁的爱炉满脸担心地望着我。

【可是、可是,人家实在不知道要怎么继续升级嘛!】

“你语气可以成熟一点吗?”

她自己判断出不得体是指自己把牛郎介绍给樱野鹤纱一事,看来对方总算得到这个结论了。话说回来,那个极乐老女人会这么做也不奇怪,她大概没想过会被我如此严厉地兴师问罪吧。

【而且,我想如果是我一手栽培起来的爱炉,必定多少可以融化樱野小姐那颗像冰一样的心才……】

“……你说谁的心像冰?”

【对、对不起!】

还有现在的台词。就我的推测,我的反应可说是完全出乎她意料。

“那么,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应该跟我说的?”

【有吗?】

“你把自己关照的美形牛郎丢到我这里来的真正理由。”

堂岛顿时没了反应。

她真是容易被看穿的女人。

“不可以说谎喔。”

【唔……】

“喔,好吧,那我问他好了。”

我暂且将手机拿离耳边,执起酒瓶喝了口味道不怎么样的东西……塑造出前所未见的樱野鹤纱。

“轮到你了,爱炉先生,你替她说吧。”

丁……要说什么?”

“你来我这里的真正理由呀。”

这下就算是他,脸上也丝毫不见刚才的安稳。

“你可要一五一十地全数招出喔,否则你的恩人就要失去重要的顾客了。”

“等……”

“而且这全都是你的错喔。”

我明白这是一种胁迫。

【爱炉!不要!】

“拜托,堂岛小姐,你就算在我耳朵旁边喊,他也!”

【爱炉到底有哪里不好!?】

电话那头也瞬间就爆发了……不过,总让人觉得那只是演技。

面对心胸狭窄的雇主,拼了命保护自己身边牛郎的可怜老女人!堂岛那家伙,该不会对这种剧情跟角色玩上瘾了吧?

“既然如此,那也没办法了。”

我缓缓叹了口气后宣告。

“从今天开始,堂岛瑞树你被开——”

“等一下!我说就是了!”

【爱炉……!】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正开始哭泣。

怎么觉得好像是我单方面在使坏一样。

“这不是堂岛小姐的错,她是为了我才……”

“我不想听借口。”

……爱炉的眼神短暂地露出对我的反抗。

那或许也反映出他对堂岛的忠诚:起码我没有对这个叫爱炉的牛郎感到任何不快。

“她说如果我能把小纱纱……”

“把我怎样?”

“如果我能把小纱纱攻陷的话,我肯定会成为日本第一的牛郎。”

“……原来如此。”

大致就跟我想的一样。坦白说,是有点超乎我的想象了。

攻陷我就能成为日本第一!虽然这样说也是没错。

“是堂岛这么跟你说的吗?”

“不要怪罪堂岛小姐……我求求你!”

这个突然的恳求同样多少带着演戏的成分,只是,他想袒护堂岛的心情似乎不是骗人的……呃,我人也太好了吧。

“那么,蠢岛小姐,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樱野小姐……你好过分。】

“是谁过分啊?为了栽培自己关照的牛郎而利用雇主的经纪人,你告诉我还有什么地方找得到?”

……我以堂岛那听来消沉的沉默当作下酒菜,喝口酒润润自己的喉咙:纵使这玩意一点也不好喝。

“堂岛小姐,你给我听好了,这个玩笑的代价可是很高的。”

【怎么这样……】

“为了惩罚你……”

【千万不要禁止我上牛郎店啊!!】

……我差点把酒喷出来。

【求求你,樱野小姐,我一定会比过去更加努力工作的!】

“算了,让你生不如死也没有意义。”

此时我的怒气全消,原本应该要宣告的严厉惩罚也跟着一并消失,不过我本来就没有多生气。

“但如果下次又出了什么问题,我可能会改变主意喔。”

【是的,我会牢记在心的。】

“关于这次的惩罚我改天再告诉你,好好期待吧。那就先这样。”

【啊,请您帮我转告爱炉,只要你愿意相信我,你一定能成为真正第一的牛郎,堂岛瑞树只爱爱炉……】

“白痴。”

我挂断了电话,和堂岛通话很少会以什么正经的话题结束。

“对了,这瓶酒的钱是算我的吗?”

“不,没关系,堂岛小姐说小纱纱喝的东西由她来付。”

“也不能真的那样吧?”

以前曾有某个记者和有钱的体育选手吃饭,但是到付钱的时候,才发现那个选手一毛钱都没带,结果是由年收入还不到他百分之一的记者来付账——

对明星来说,和记者用餐是一种不折不扣的施舍,所以由对方负责买单、付小费也是理所当然;只要抱持着这种想法,就会出现那种令人难以置信的故事。

拥有像我这样的地位时,那么做别人确实也无法抱怨,而实际上我也可以那么做。可是为了要取得樱野鹤纱的独家专访,而凭借自己微薄的收入去支付最高级餐厅消费的记者,在日本国内不知能有几人。

简单来说,这是自身的形象问题。身为世界的顶级滑冰明星,尤其又是鹤纱公主,我一直暗自告诫自己不要变成那样。

“那么要多少钱?”

虽然如此,没确认价格就拿酒或许有些鲁莽,不过想想也就算了,如果只是数万圆日币,那也没什么……

“只要七十万。”

“——啊?”

“七十万日币。”

我抽搐的表情倒映在酒瓶上。

“抱歉,我之前应该先提醒您。”

“……就是了。”

“如果觉得不方便的话,让堂岛小姐付账就……”

“我刚说我付就是了!!”

礼车左右晃了几下,司机似乎被我吓到了。

我看见爱炉害怕的模样多少比较舒坦。

世界上的蠢女人,可以用这三项来分类!

为牛郎花钱的女人、依靠占卜的女人,还有多敏妮克·米勒。

“我竟然……”

我鹤纱公主竟然为牛郎花了七十万——

“……嗯?”

“小纱纱?”

刚才那无处宣泄的愤慨,让我心中诞生了一个新的想法。

这些夸张的安排,无非都是为了让我为牛郎消费才……

“……不会吧?”

说不定堂岛那家伙,从一开始就抱着玩游戏的心情在进行这一切。就算不能迷倒我,只要能让我消费,那就是实绩。我脑海中浮现那个老女人志得意满地定进银座牛郎酒店,并且跟旁人炫耀的模样——我的爱炉很厉害喔!他让那个樱野鹤纱花了七十万呢!

“不会的……”

不对,这很合逻辑,一定是这样没错。

可恶——

“呃,小纱……”

“吵死了!!”

为了泄愤,我朝着爱炉大叫。

……那个老女人,给我记住。

——————————

我比约定的时间提早许多抵达目的地,即使如此,一辆大型礼车仍与离开的礼车像换班似地驶到饭店门口。

里面是我熟悉的2公尺级保镖搭档……没想到气势瞬间就输了。

“嗨!你来得真早呢。”

“好久不见,鹤纱……”

……安心感缓缓在我心里化开。

至少从外观看来,她给我的感觉还是与往常相同,就连她那几乎没有笑容、像机器人般的美貌,此时都反而让我感到安心。

“真不愧是莉雅本人哪,你不管穿什么部很相称呢。”

“谢谢……”

过去在瑞典世界锦标赛时,我曾和莉雅一起去购物。除了服饰品外,我们还买了像家具、稀有书籍、摆饰……等东西,当时我自己买的衣服大多还放在衣柜内,任凭它们被摆在遗忘深处;相对地,她所买的衣服我却几乎通通记得。要问为什么的话,其实是因为那个时候,我拿衣服让莉雅一件件试穿,然后不断称赞好看、好看……

“这个是当时你帮我选的大衣……”

“嗯,我记得。”

红色大衣在领口及袖口上滚有白色毛皮,搭配缎带样式的黑色腰带,包裹住莉雅娇小的身躯。这种就连最高级人偶也会感到汗颜的适合程度,似乎让我当时也格外热心地建议莉雅买下来。

而现在大概是因为这个时间点的关系,我的双眼看到另一种奇妙的幻象。

莉雅本身仿佛像一个圣诞礼物……之类的?

“要上楼吗?”

“是啊,是在50楼。”

今天负责当牛郎的人是我。

由于位在大楼内的特别厅,因此我们搭乘直达高楼层的电梯,踏人电梯前,寸步不离跟在莉稚身旁的2公尺搭档,此刻也只得暂时离开;我们随后踏入被严密保全设施保护的V,P区域。

并不特别走高级路线的我却刻意选择这层楼,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这里的顾客自认为是上流阶级人士。无论是好是坏,那些自尊心甚高的人就算看见名人也不会起哄:对他们来说,体育选手或艺人只是无足轻重的存在——虽然我能隐约看出那些人的想法,但是我也不须和那些人一般见识。

况且,既然要到高级餐厅用餐,比起避人耳目地偷偷从后门进出,我也比较想大大方方地自正面大厅进入餐厅。此刻,莉雅和我这样洒脱迈步前进的模样,正让那些上流阶级人种安静地看着……

“啊——!!”

……惨了。

我暗自耸耸肩,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数人组成的富家千金集团,因为看见我们而发出喜悦的尖叫——更正,不是我们而是莉雅……如果对象是俄罗斯的女帝,就算是上流阶级的自尊也得摆到一旁。

此时,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并打量了下自己的衣着。虽然这与那些千金的尖叫没有关系,但是和莉雅相比,我就如同洋子说的明显欠缺魅力。

可是,我今晚本来就没有打算费心装扮自己,除了因为即将面临的重要比赛之外,最主要是因为我的心情。

……这多半是警戒心吧,我害怕莉雅对我那种垩1T1D所产生的反应。

而在那个庸人自扰的日子即将结束的现在

,我仍然感到害怕。

害怕知道莉雅真正的想法!

……七月在圣彼得堡湖上的一夜。

虽然是这么说,然而那个时期的夜晚仅有几个小时而已,转眼间就来到黎明,太阳升起、麻雀……长得像麻雀之类的鸟隔着天窗啁啾。

然而早上的状况和夜晚并没有任何差别!举世闻名的莉雅仍睡在我的胸前。

……我想上厕所。

可是,毕竟我是过去因为某种理由挑战过人类极限的人,如果只是要撑到她睡醒,根本不算什么。只是这种姿势实在不好受,在仰躺的状态下被人从上面压着根本动弹不得,实在可说是诱惑的牢狱。

我就这样忍耐了一阵子,然而逐渐增强的生理现象,让我的身体忍不住晃动了一下!

“啊……”

只见碧蓝的双眼微微睁开,在近到不能再近的位置注视着我。

“抱歉,我吵醒你了吗?”

“……早安,鹤纱……”

虽然美好时光的结尾实在不怎么浪漫,但是——

那天因为整晚没睡,因此面对必然涌现的副作用让我只能苦笑。当天我的脑袋无法正常思考,一站起身就会感到头晕目眩,如果从医学的角度分析……是算R·冱羽性的贫血吗?

我们起床后共度一段时光并享用午餐,接着便和莉雅告别,还让她用私人直升机将我载到玛雅的木屋。而之所以会一回到木屋就开始接受田径训练,则是因为我和往常一样,既不觉得疲累也没有丝毫睡意。

那一整天,我心里的悸动都没有平息过,即使到了夜晚,合眼躺在阔别数日的房间床上也一样。

……到现在居然已经过了五个月。

“真漂亮……”

能让莉雅发出如此赞美,世界知名的TOKYO果真名不虚传。

从50楼俯瞰海滨夜景,确实让人无可挑剔。如果将视线转到一旁,则是连绵不断的摩天楼灯光。

可是要我来说的话,在开着暖气却也没那么温暖的室内,褪去略带圣诞老人风格的大衣与外衣、身上只着一件薄衫的莉雅还比较……总之就是这样吧。莉雅下半身穿着蓝紫色及膝褶裙,上半身则穿着一件淡紫色无袖上衣。因为她是俄国人所以不怕冷吗?还是……

总之,我的视线依旧一如往常地不知该落在何处。她那明显稚嫩的容貌,加上乍看之下十分年幼的娇小身躯,明明体脂肪比率应该是近乎于零,却仍散发出丰润的质感及光彩;肌肤白里透红,仿佛反映着表情始终不变的她,体内那无限热情所孕育的沉稳悸动。

那是毫无疑问的压倒性存在感与支配力,还有……

起码表面上看不到我所担心的负面情绪。

我当初的恐惧逐渐转为安心,于是……

“鹤纱已经决定了吗?”

“嗯……”

我将视线拉回菜单上。这种时候,只要是不会让肚子太胀的东西什么都好。

接下来要享受由最高级厨师精心料理的餐点,还有四面大半空间所呈现的夜景,并且在与外界隔绝的私人空间中尽情交谈。毕竟后天就要开始比赛,今晚就让自己轻松点吧。

我努力摆脱心中涌出的些许阴霾。

我是这么想的,但是……

一定要说的话——应该是瘴气。

从前菜到汤、鱼、主菜……随着餐点进行而逐渐饱满的胃袋,我心中的瘴气也随之鼓胀。那种感觉很快就变成了确实的障碍,阻隔了感官与心的联系。明明是顶级的料理,我却食之无味,这种感觉实在不舒服。

反观莉雅,虽然嘴上称赞料理的美味,表情则是完全看不出来那种感觉。而每当我提及这一点时,她手中的叉子及汤匙就会停在绝妙并让人感觉滑稽的位置。那算是冰之女帝莉雅·嘉奈特的魅力,也是惹人怜爱的特色之一。

但是,在我今天的眼中看来……

“鹤纱,你不热吗?”

“嗯,还好。”

却出现了不同的观点,那是与无谓的多虑结合后所产生的诡异想法。

没错,在知道她爽快地接受我的邀约,并且没有做出任何在意那个发言的反应、还一如往常对待我时,我曾一度感到安心。

可是,我心中又涌现了另一个想法,这真的是我百分之百乐见的事吗?

就媒体沸腾的状态来看,说我已经达成原先的目的也不为过;但是光从那些消息,就要完全推测、掌握我会决定做出那种发言的理由,即便是莉雅也办不到吧?另外,我也不认为莉雅对这一切会毫不知情。日本的樱野说出了不自量力的大话!无庸置疑地,那些媒体肯定会一五一十地让她知道这件事。

这样看来,能解释这一切的,就是她在性格上、或是身为霸者而表现的宽容。

也可能是——

“呃,现在问或许太迟了,不过莉雅你难道不冷吗……?”

“不会。”

我真的很害怕也不愿去想象,因为等待我的答案可能太过残酷,但是……

自从听到她要改在男子项目出赛后,许多事情我就一直朝坏的方向去想。我无法再让自己抱着这种难以形容的心情,这样的状态会让我无法前进。

最根本的问题就在于莉雅是否从不把我放在眼里呢?难道她始终不在意,甚至认为我是无须警戒的对手吗?

话说回来,她会如此重视我是否也是因为!

“唔……”

“莉雅的仆人”——多敏妮克的话又再次闪过我的脑海,胸口顿时感到一阵尖锐刺痛。

这是我最不愿意承认……同时也是我明白的事;这个假设让精神面几乎坚不可摧的我,如今内心却变得如此混乱……

因为那可能就是真相。

说实话,本来就有人把我当成是世界第一烂女人,因此就算有无关的第三者把我当成是莉雅乖巧的仆人,也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可是……

如果对莉雅本人来说,那也是事实的话!那可就不一样了,甚至是完全不同。

所以这次,我才必须在这里表达我的意志。

“呐,莉雅……”

碧蓝双眼缓缓转王我身上,莉雅手中的咖啡杯停在半空中。

如果她要到男子单人项目参赛,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现在确实处于一强独大体制下的女子花样滑冰,将会因为她的转向而产生戏剧性的变化。在为了争夺绝对霸主自行空出的世界女王宝座而产生的群雄割据时代,我应当也会埋所当然地投身其中,并与加布莉一同站在领先的地位吧。

但是,这件事让我产生远比希望更强烈的失落感。因为那娇小又强大的背影一直被我当成目标,此时却突然消失,我的目标消失了。

所以我在这个赛季非常认真——我要认真地向你挑战。

樱野鹤纱,不是胆小鬼。

“……鹤纱?”

“我想说的是……”

我在出声之后随即转为沉默,我正面注视着以亲切态度指出我无礼举动的莉雅。

还有另外一个理由,就是在面对媒体时单方面那么发言的自己,一旦和莉雅两人面对面独处,却什么都说不出口!我不能容忍那样的自己。

我也不能容忍自己再有更多犹豫!

“我想赢过你。”

我自己说的话,在出口时却不像是自己发出的声音。

刚才到底是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我想我应该能够理解,可是——不、正因为这样,或许正因为这是明显超过限度的行为,我才能在没有真实感的情况下感受这一刻。

“无论是后天开始的大奖赛决赛,或者是奥运。”

我抱着远比自己想象来得轻松许多的心情,继续这么说道。

相反地,莉雅只是沉默地看着我,并如往常般地面无表情。她还是老样子,完全看不出她的想法。

“尤其是奥运,我还有一些私人的因素。”

我不顾一切地继续说着。会不会是因为我最近许多目中无人的发言,已经让我的感觉麻痹了呢?

“所以我会尽全力击败你。”

但是面对这种状况,我的身体还是不禁产生些微颤抖——

“拼命地击败你。”

……这不是假话。

我新师事的玛雅为我进行的特训,让我经常徘徊在死亡边缘;另外,虽然没有像现在这么严苛,但是我从以前就一直持续接受严格训练,就连我自己都认为我在削减自己的寿命。

还有更基本的原因。姑且不论环境面与经济面,更重要的是,我拥有与生俱来的才能和健康的身体。直至目前的滑冰人生中,樱野鹤纱并未经历重伤或严重病痛等会影响到选手生命的不幸;或许是我在适当的年龄及阶段,累积了适当的锻炼才得以拥有这样的健康吧。话虽这么说,要时常考虑自己需要的技术及应该接受的训练,并以自主的方式实践!这是普通5、6岁刚开始滑冰的孩童办不到的事,而我能够克服这一点,全是因为跟随了优秀指导者的缘故。

优渥的环境赋予了我这一切,因此我也有须背负的东西。

如果看到

顶峰,唯有毫不犹豫地朝目标前进!这种行动对我来说不需要任何理由。

更不用说我还那么清楚地发表过声明,如果我的表演内容让莉雅失望,那才是真正丢脸的事。无论是后天开始的大奖赛决赛、到奥运为止的两个月,还是奥运滑冰赛事开始时,期间所会经历的艰辛我都已经预想到,并且做好了准备。

没错,我无论何时都在拼命——

“……我明白了。”

总算做出反应的莉雅让我注意到一件事。

我注意到自己刚才一直都屏住呼吸。

这一切让人感觉格外漫长的间隔,不知是因为她独特的缓慢节奏,还是她对我突如其来的宣言表现出不符合作风的困惑。

“我已经很清楚你的想法了。”

莉雅那沉稳的声音,将我的视线重新拉回到她的身上,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视线是何时移开的。

在此同时,莉雅也将原本落在自己手边的视线转向我!

“唔……”

我察觉到的异变,并非是来自于视觉给我的信息。

我只是屏住呼吸!某种莫名的东西穿过我的感觉及思考,直接射穿我的心。我在瞬间能够了解的只有这样。

实际上,我的呼吸立刻就回复了正常。

我轻抚自己的胸口,重新望向前方。我看着莉雅的双眼,在那对碧蓝天空内闪动的群星光彩,仍与往常相同。

“……莉雅?”

——不对。

这次明显是视觉上的异样感。

莉雅的眼睛深处……出现了细微却剧烈的变化。

“鹤纱……”

——我感到一股战栗。

她轻柔的话语瞬间将我抛入混沌当中,当下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原本和我相处时,眼睛颜色几乎没变化的硕大碧眼中,出现了我从未见过的色泽,水晶体的极小部分出现了清楚的红色。

“啊……呃……”

我明明觉得自己必须说些什么,但是语言中枢却被混乱的漩涡吞没,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只知道瞬间让我停止呼吸的,是莉雅眼神放出的一道蓝色火焰。

“我会清楚记住你这些话。”

“唔……”

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并且反射性地用双手按住胸口,缩起身子保护自己。

莉雅则是看着那样的我。

“再见。”

“……呃。”

她娇小的身躯自椅子上站起,带着透露出绝对气魄的稚嫩外表,这种完全脱离一般力学的共存体,编织出一股我未曾经历过的恐惧。

莫名且极度的焦躁与混乱,让我只觉得畏缩。

“等等……”

对着将褪去的外衣挂在手上、准备离席的莉雅,对着那穿着无袖上衣的背影,我只能勉强挤出这句话。

她因此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过头。

“鹤纱·樱野……”

她只是用冰冷的声音这么对我说道。

“给我做好心理准备。”

——————————

房间的大门,静静地隔开了莉雅与我。

我被独自留在豪华的私人空间内,有一段时间都茫然地呆坐在原处。

“为什么……”

太过强烈的冲击,让我的思考不听使唤。

我最重要的梦幻空间,在一夜之间……在短短的瞬间就破碎了,因巨大失落感所产生的黑洞,持续在我心中增加比重,并且将一切撕毁、破坏后,将我推落失意的深渊。不只是黑考,就连感性都一并吞噬。

从超高层大楼看到的夜景,现在也只让我感觉空虚。不知是否因为大部分目标物都在脚下,让我产生只有自己被留在空中的错觉。

突然的崩坏,还有更甚于崩坏的短暂结尾。

我连询问理由的机会都没有,她便从我眼前消失。留在我对面的咖啡杯内容物,此刻也早已冰冷……

“……为什么?”

虽然她对于我透过媒体做出的胜利宣言,完全没有表现出在意的迹象,但是就状况来看,我说的话明显点燃了导火线,只是……

我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莉雅……”

我只能确定一个事实。

我触怒女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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