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五章

尸魂界,十二番队管区,技术开发局——

「凛!你这家伙!不要把零食洒出来啦!快把分析资料交出来!」

「是、是!」

「真是够了,到处吃到处洒,到处吃到处洒……洒进键盘里面,不管输入资料输错多少次还是死性不改!」

「对、对不起!」

一名外表看似鲶鱼与吊钟融合而成的男子大声咒骂着,让那名被换做凛的青年赶紧伸手,手指慌忙地在键盘上奔走。他左手仍握着麸菓子,另一手灵巧地继续进行资料分析工作。

这里是尸魂界的中心,瀞灵廷。四周有流魂街包围,死神们终日都生活在此,为工作而忙碌着。

技术开发局位在瀞灵廷的其中一个区块,不仅是其他死神不想靠近的地方,同时也是尸魂界名列前茅的重要设施。

其中,『灵波观洳研究所』对活动于现世与尸魂界的死神们来说,更是下可或缺的一项设施。

这间研究所不但监控侦测出现于现世与尸魂界中的虚,也观测着断界的状况。这项工作平常都是由壶府凛跟几名同僚一同负责,但现在包含其他研究所的工作人员也全都聚集在这里一同监控空座町的灵子状况。

数刻钟前,以空座町为中心的特定区域内张开了百来个黑腔,同时从中跑出同等数量的破面。

然而,就在紧急命令发布之前,这群破面又同时从现世中消失无踪。

对死神们来说,这群破面的的目的始终无法解明:而空座町对尸魂界来说又是极为重要的一个区域,因此,护廷十三队的死神们全都进入出击前的待命状态,等待技术开发局集中观溯空座町这般异常现象的结果。

「不过,那些破面好奇怪喔;明明有上百只,不过灵子的质却几乎一样呢。而且,他们其实可以开一个较大的黑腔一起通行就好,却每个人各开了一个来到现世,实在很没有效率呀……」

听到身旁戴着眼镜的女性局员·仁子的想法,方才那名鲶鱼头男子——观测研究科长鹎州随即开口:

「欸,如果是下级大虚的话,是有很多彼此灵压很接近的家伙没错,不过……变成破面之后却还有这种情况,确实是很少见——阿近,你怎么看?」

听到鹎州询问,一名头上长角、眼神锐利的青年——阿近开口回话:

「有几个可能的推论,不过要确认这些推论正确与否还需要更多的资料才行。」

「也是啦,可恶……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在局长回来之前解决呀。」

「算了吧,为了赶时间而凑合出来的报告才会被局长大削一顿呢。」

阿近说完之后把注意移向了研究所内侧,聆听该处传出的哀嚎。

(畜生!放开我——)

(你们这些家伙竟然每个月都把我放上实验台一次!至少发薪水给我吧!混蛋!)

(要是我有个什么万一!露琪亚大姐可不会坐视不管的喔——)

(不过我也不是坏人……只要实验交由包含音梦姐姐在内的女性局员来处理,我是可以不跟你们计较……啊!喂!你按那什么全自动按钮呀!我只能用美女手洗!不能用机器洗呀!混蛋!——咦?唉呀?这是……这么粗的缝纫机用针是要干什么用的?)

(呜嘎啊啊啊——!)

那是被安排当作定期实验的街验体,因而免于报废命运的改造魂魄叫黉。

阿近一边听着他的哀嚎,一边叹了一口气淡淡地说:

一要是一个弄不好,你的灵魂搞不好会被跟那个布偶互换呢。」

「喔喔,听起来虽然可怕,不过如果能体验一下布偶的视线角度好像也满有趣的……」

他们一边持续着这般日常对话,手眼也一边继续紧盯着灵子分析机。接着,一名局员带着宛如猿乐面具(※日本能剧中的一个角色典型。)脸上的笑容,没停下手边工作地开了口:

「喔喔~~今天这种日子,局长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呀?」

对于这名局员没看局员个别行事历而在观测中提出的疑问,阿近很快地给了答案:

「上法庭去了啦。四十六室那边的。」

轻松的语气中吐出了沉重的内容。

四十六室,这是尸魂界中权力仅次于灵王府的尸魂界最高司法机关。而技术开发局的局长现在被列为某起案件的被告而被传唤进了法庭。

然而,在场的局内开发人员却都只是淡淡『喔喔』地应了一声,完全没有人为局长担心。

这并非局长在局里没有人望。

虽然外界对于技术开发局的局长多有恶评,但至少在局里面,对局员们来说,局长毫无疑问是个值得尊敬的人物。

而他们听闻此事之后也只是表示「他们了解了」。

——了解这件事中,四十六室根本不可能对于他们的长官做出裁罚。

中央四十六室——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呀!涅茧利!」

在审判长的一声喊之中,四十六室的贤者们也纷纷发出怒斥。

「你这家伙,从刚刚开始就一直东张西望什么东西呀!」

「你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你这家伙不是在睡觉吧!」「别瞧不起四十六室!」

在高压式的责问四面八方的包围之下,位于室内中央的男子却显得丝毫不以为意——甚至还流露出了怜悯的眼神望着高姿态的贤者们,吐出了平淡的语气说:

「吵死了。我跟你们这些没用的家伙不一样;就算打瞌睡,周围的所有讯息也会毫无遗漏地烙在我的脑髓之中。」

「什么……」

「不过那也要你们说的话有那个价值就是了。如果你们还自谢为四十六室的贤人,那就拜托你们不要再愚蠢到用你们判断事物的基准来衡量我啦。」

涅茧利,这人不仅具有技术开发局局长的身分,同时也是十二番队的队长。尽管他以被告身分列席于法庭之中,脸上看来诡异的装饰依旧。他一如以往地以一贯的步调,面对着瀞灵廷内最高司法机关的四十六室贤人和审判长。

「无、无礼的家伙!」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身分立场呀!」

「我的身分立场?我当然了解了。就在我陪着你们在这边进行无聊的审判时,尸魂界整体的科学发展正一分一秒地延宕着……一想到这点我就觉得痛心疾首啊。」

看着涅茧利丝大言不惭却毫没有表现出心痛的模样,四十六室的愤怒终于攀上了顶点。

面对将要决定其命运的法官,涅茧利将他们惹怒到了极点却仿佛无关痛痒,仍淡淡持续分析着四十六室所有贤人之间,包含当下的怒火在内的所有情绪和智慧差异。

——这都是为了从中判别这些人今后谁对他有用,谁对他没用。

技术开发局

「话说,今天又是什么案子?是骇进中央演算室的事吗?」

听到鹎州询问,阿近回话的同时也一边持续进行他的工作。

「不是,应该是黑崎一护他们刚闯入尸魂界时,局长让好几名十二番队的队士自爆的事吧?」

十二番队除了技术开发局的成员之外,其他还有多名负责一般任务的队士。

在黑崎一护等人初闯入尸魂界,被当作旅祸欲予以排除时,涅茧利在队士身上安装了炸弹,让队士们接近这些旅祸,并使之自爆。这般的凶行对涅茧利来说当然不算什么;一切只是因为他知道这些队士打不赢旅祸,因而意图有效活用这些队士所做的安排。

「喔喔,那件事呀……话说,怎么现在才在追究呀?」

「之前四十六室的那帮人全被蓝染杀光了嘛。由于后来护廷十三队又必须倾全力对付破面军团;新的四十六室在将蓝染关进『无间』之后,又为了平子那几个人的处置问题争论了一年以上呢。」

「所以现在都处理完了之后,才终于回头来解决之前累积的那些案子呀?我还以为那些事情拖过就都会不了了之了呢。」

在队士体内埋设灵子炸弹使其自爆,这在其他队上可是极大的恶行;在面对四十六室的审判之前,大家都以为他会先遭到总队长的制裁。不过瀞灵廷自古就有这样的教条:『为了尸魂界的正义,死神必须做好随时可以赌命赴死的觉悟』。而在蓝染的计划之中,旅祸被认为是极端危险的存在。因此瀞灵廷的舆论之中,对于十二番队队长安排队士进行自爆攻击呈现两极化的评论(虽然差距有些悬殊)。

多数四番队和十三番队的死神们都认为这样的行为可恶得无以复加,但二番队的刑军等等,则多认为如果他们能用自己的性命阻止旅祸,那可是再乐意不过了。因此,对于十二番队队长涅茧利这般行径的议论,症结点便集中到『被安排进行自爆攻击的当事人是否有这样的意愿』上。

然而,关于这点现在已经无法确认,于是对于涅茧利的处分便完全委任于四十六室的法庭审判了。

「毕竟对灭却师的人体实验是在前一任四十六室同意下进行的;包含延迟出兵救援的事也是经过与四十六室的私下协商之后所做的决议。

新任的四十六室大概是害怕这些问题曝光,所以才针对安排队士进行自爆攻击这件事,想把局长斗垮吧。」

对于阿近的判断,局员们纷纷点头。

他们几乎确信,那些队士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安排进行自爆攻击的。而即便如此,他们仍愿意继续在涅茧利手下工作,可能多少跟他们已经把自己的灵魂奉献给技术开发这条路有关。不过若是考量到这些人几乎都是『蛆虫巢臼』出身,再回过头来细想他们对于这件事情的态度,也许一切都是非常自然的事。

「要是局长认为我们作为一名研究员的价值比起炸弹还低,局长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我们扔去送死吧。」

听了仁子的意见,凛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回话:

「可、可是,从一般队士的角度来看,这么做好像不对吧?这么一来,局长是不是会被关进地下监狱去呀……」

听到凛的语中夹杂着复杂的情绪,阿近毫不犹豫地摇摇头:

「四十六室那些人啊,才不会真的去思考这件事就伦理而言是不是不可原谅的事呢。就像他们废弃掉利用改造魂魄的尖兵计划时,心里想的也只是尖兵计划的产品要是反过来变成他们的敌人会有多恐怖而已。如果他们真的是一群善良的人,就不会要死神彼此厮杀以挑选斩魄刀的持有者,也不会查也不查就下令要处死那些假面化的队长们了。」

「不过……那个,这是前任四十六室贤人的行事风格呀,现在已经全换过了不是吗?」

凛嘴里一边啃着麸菓子,一边毫无窒碍地开口说话。而阿近则是板着一张脸用手敲着演算器的键盘回了话:

「现在跟以前一样。那些人没把浦原正式召回瀞灵廷就是证据。谁都看得出来他们担心浦原被前任四十六室安上了冤罪,因而挟怨报复啦。」

鶫州呵呵地笑了两声,接过阿近的话继续说:

「换句话说,对四十六室那些人来说,他们其实是打算借由这次审判对局长施恩减刑,借此把局长收为手边的棋子吧。真像是那些政治人物会做的事呀,唉。」

「不过局长怎么可能害怕真的被他们量刑嘛。」

四十六室平日也在多方面受惠于技术开发局的成就,因此不太可能将技术开发局的核心人物——涅茧利判刑入监。基于这样的判断,阿近此时稀奇地开起了玩笑:

「欸,如果是局长的话,就算真的被关进『无间』,大概也会因为可以分析牢友而感到开心吧。」

「真的~~」局员们一边笑着附和,边继续进行着手边的工作。

然而,此时凛咬了一口白玉麻糬球,又对阿近丢出一个问题:

「无间是地底监狱的最底层吧?除了蓝染之外还有其他人关在里面吗?」

「嗯?喔,除了蓝染之外应该还有好几个人吧?虽然可能真的没多少人就是了。」

地底监狱最底层,第八监狱『无间』,这是身为尸魂界最穷凶恶极的罪人,但因为各种原因逃避双殛的死刑裁罚而监禁的地方。

这些人犯在缚道的捆绑之下,不但无法动弹,他们的眼睛也遭封闭;与其说是监禁,不如说是封印更为贴切。

年轻的局员们听到除了蓝染之外还有人被关进无间,因而兴致勃勃地专心倾听阿近的谈话。

「有几个刑期超过一万年的……喔,对了,有一个人你们应该也知道才对——那个痣城……」

阿近还没把名字说完,身旁便传来咀嚼硬物的声音把他的话遮住。

「喂喂,凛,这可是你开口问的问题,你这是什么态度啊?」

「咦?不是我啦!」

「思?」

听到凛矢口否认,阿近回头,看到发出声音的的确不是凛——而是一名身形比起观测室内所有人都来得娇小,但官位却比谁都要高的死神。对方口里嚼着手中捧了一大捧的金平糖。

「草鹿副队长……你、你从哪里冒出来的呀?……有什么事吗?」

——又是你呀……即便听到阿近语中仿佛带着这般意涵的询问,十一番队副队长,草鹿八千流却仍扬起了一张纯真的笑容毫不避讳地说:

「那个呀!人家听说凛凛现在忙翻了,所以来帮忙吃零食喔!」

那张笑容满面的脸庞,说话的同时嘴边已经沾了满满的糖渣。

凛凛应该是这女孩擅自为壶府凛取的昵称吧。

听到八千流这么说,凛赶紧将手从键盘上抽回来,抱起桌上成堆的点心拼命摇头说:「我、我才不分给你呢!」

「咦——」

面对这名他队副队长吮起手指流露出一副渴望的表情,凛则表现出一副母亲保护孩子一般的坚定眼神说:

「不!分!给!你!」

「咦——!」

才吃完堆积如山的金平糖,八千流的肚子已经发出『咕噜咕噜』的空腹叫声。

阿近叹了一口气,心想,接下来还是跟往常一样,用气势压迫凛,然后随便塞给八千流副队长一些点心请她走人吧……

然而,就在他这声叹息和八千流肚子里的叫声合拍齐奏的同时,研究所内又发出另一种声响——

凛眼前的计量器忽然警报声大作,示意旅祸侵袭的情况发生。

「怎么回事!是虚吗?」

鹎州等人赶紧将目光移向发出警报的计量器——瞬间,所有人都以为整个观测系统发生故障。

他们之所以有这种感受,也许是因为他们希望这个观测结果是出自于系统故障。

「这……这是刚刚在现世出现的……」

仁子推了推眼镜说完,除了八千流之外的所有人全都忍不住咽了一口气。

显示观测结果的演算器画面上映出的数值显示着,这群破面已经来到尸魂界。

这是前所未有的数量规模,简直是低等虚才会有的群众数量——不只数十,甚至破百的破面同时现身尸魂界。

这些破面零散分布于流魂街全域,包围着有杀气石守护的瀞灵廷,看得在场的局员们全都忍不住屏息。

草鹿八千流不用了解画面中的数值跟当下回荡于四周的警报声代表什么意义,只要看着这些局员忙于发布全域警报的动作跟慌张的表情,就足以理解事态的严重性。

这名身形小巧的副队长随即如同来时一般飞快地向上跃起,跳到靠近天花板的一扇窗外。她转头面向一脸惊慌失措的局员们,面露开心笑容地对着他们说:

「我去把阿剑叫起来!」

流魂街西区,白道门——

「很大的大叔,很大的大叔~~」

白道门,横在流魂街与瀞灵廷之间的四大瀞灵门其中一座,这道门的守卫是尸魂界身材壮硕名列前茅的巨汉——兕丹坊。他听到脚边的声音而低头。

「嗯?什么事?」

听到响彻整个瀞灵廷的警报声,兕丹坊聚精会神地抓紧了斧头戒备着。低头发现坐在脚边的一个小女孩而对她开了口:

「我没看过你呀,小朋友。你听到这个吵死人的钟声了吗?有旅祸来咧。这里会变得一片混乱,你快点回家躲起来吧,听话啊?」

兕丹坊尽管有着一张宛如恶鬼般骇人的外表,但心地和带着浓重乡音的说话语气却显得非常温柔「

女孩听了笑着回话:

「我们已经在玩捉迷藏罗!很大的大叔!」

她指着瀞灵廷外围的高墙,面露纯着的微笑说:

「所以人家想进门去抓人喔!」

兕丹坊听到女孩这句话,原本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而笑了出来:

「咕哈哈哈!你要抓的人不可能躲在这扇门里面咧!这扇门只有持有通廷证的人才可以进去的!」

然而,才说完他就疑惑了起来。

——欸呀?不过要是这个小女孩的玩伴是死神或贵族家的小孩,那怎么办咧?

瀞灵廷也有许多孩子,但过去很少听说有流魂街的小孩跟瀞灵廷内的小孩玩在一起的情况。然而,在几年前黑崎一护来过尸魂界之后,这般隔阂就变得比较没那么明显,像二番队的副队长偶尔就会带着一群流魂街的孩子们吹嘘他的事迹。

兕丹坊不知道破面拥有接近人类或死神的外貌,也没看过GRANDFISHER这种会拟态成人类小孩外型的虚,因此他丝毫没有察觉眼前这个完全没有敌意的小女孩就是当下警报声警示的旅祸,仍将戒心摆在四周地发出喉音思索着:

「唔……伤脑筋咧。虽然我想帮你一起去抓人,不过现在警报声警起来咧,我得待在这扇门前才行咧……」

「叔叔是这扇门的守卫吗?」

听到女孩天真地问了一声,兕丹坊『砰』地拍了一下胸脯自豪地说:

「是啊!守护这扇门不让邪恶的虚通过就是我的使命!」

说完,女孩仍维持着那一张纯真的笑容,吐出了内容异常的问句:

「原来如此!那么只要叔叔死掉的话,大家就可以进去了吗?」

然而,兕丹坊没有察觉女孩这句话背后的意涵,大笑着回话:

「咕哈哈哈!这是没错,不过我还打

算再活个两千年,所以那将会是很久以后的事咧!」

「咦……那个那个!很大的大叔,你可以跟我们一起玩吗?」

「欸,我说了哏?等一下再陪你玩倒没关系,不过现在不行……」

话没说完,兕丹坊却发现女孩腰上挂着一把看来一点都不像玩具的大刀。

而且,她的装扮跟流魂街的小孩比起来怎么看都不太一样。

一如几年前的旅祸,井上织姬,她不仅没有敌意,而且手无寸铁:如果当时只有她一个人,兕丹坊可能还要花上好一段时间才会察觉她就是旅祸。但终究在她进门之前应该还是会发现才对。

而这次也是,兕丹坊凭借守卫这扇门三百年的时间,与虚交战的经验比起一般死神更为丰富;即使面对的是丝毫没有敌意的小女孩,他仍明显察觉到其中的异样感。

「……你说要我陪你玩,那是要玩什么咧?」

他带着比起之前略微严肃的声音和表情,对着脚边的女孩慎重地询问。

于是,女孩仍不改脸上那张纯真的笑容说:

「当然是跟叔叔厮……」

——话没说完,女孩的动作瞬间静止。接着她猛然回头,凝望着远处小小声说:

「咦?不会吧……」

「?」

兕丹坊不解地歪着头望着女孩面露惊讶的反应。

周围没有一个人在,但她却仿佛在对谁说话一般径自呢喃着:

「柴田……是那个柴田吗?真的吗?」

随后她又马上转头回来对着兕丹坊说:

「对不起,叔叔,人家没空跟你玩了!」

她颇为遗憾地行了礼,随后以超乎寻常的脚力狂奔消失在白道门前。

兕丹坊凝望着她的背影,确信自己看到的并非普通的小女孩,也因其离开而轻抚着胸膛松了一口气……从她没有执著于闯入瀞灵廷这点来看,也许她不是旅祸吧。

兕丹坊对于自己不用拿刚修好的斧头来面对刚删那个年幼的女孩满怀感激,同时再次绷紧了神经站在门前警戒着。

就在他继续带着那般威吓性的姿态站在门前时,里挺队的传令部在几分钟后传来了消息:『其他三门的守卫被旅祸打倒,现在正由席官级的死神接替防卫。』

在接到消息的同时,耳边随即传来一声巨响,摇撼了整片瀞灵廷的天空。

流魂街西区某处——

就在其中一名旅祸女孩和兕丹坊正开始交谈的同时,『皮卡罗』正个别展开全然不同的行动。

「喂喂喂!你该不会是柴田吧?」

由形似江户时代的木造房屋排列而成的街道中,一名穿着衣料稀薄的和服的男孩耳边传来了这声呼唤。

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男孩——柴田勇一原以为是流魂街的朋友叫他,回过头却吓得浑身僵硬。

对方年纪和他相仿,但给人的感觉并非流魂街的居民,亦非死神或贵族……真要说的话,呼唤他的这名男孩,气息更像是死神的敌人——『虚』。

「咦?那、那个……我是,不过……」

一身白色衣装的男孩看到柴田点头,脸上开心地扬起笑容——随后,仰头对着天空大叫:

「喂!附近的人赶快来呀!我找到柴田了!就是之前变成鹦鹉的那个柴田喔!」

忽然间,几名和面前男孩有着同样气息的其他男孩女孩同时跑了出来;还有好几只戴着白色面具的小动物和不认识的生物同时包围着勇一。

「……!」

勇一看到小动物头上戴着的白色骷髅面具,整个人吓傻了。这个面具给人的感觉几乎就跟之前杀死她母亲的男人变成虚——休里卡——时,散发出来的气息一模一样。

然而,除了面具之外和气息之外,这群男孩女孩的外貌却丝毫没有和之前追杀他的巨大怪物的影子。不认识破面的勇一猜不透他们的身分,脑中一片疑惑的同时心里亦怀抱着强烈的不安。

但这群白色衣装的孩子却丝毫不顾忌他内心的感受,径自开始嚷嚷了起来:

「柴田是我们之中从人界跑回来的那个人说他看到的那个柴田吗?」

「对对对!」「啊!好厉害!真的跟柴田的气息一样耶!」

「真的是柴田吗?」「好巧啊!」「好……高兴……啊。」

「大家一直在说,要是柴田哪天变成虚的话,就要帮他一起杀掉休里卡呢!」

「不过死神已经先帮他杀掉休里卡了呀!」

「锁以……拆田……才没办罚……变成虚……」

「人家才想说好不容易可以交到新朋友了呢!」

「亏我们还一直在等呢!」

听到这群孩子们对话中的内容,勇一脑子里更是一片混乱。他无法在『帮忙』跟『朋友』这等词汇之中找到和『变成虚』之间的关连性。

「那、那个……」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因而想起至少先问一下对方的名字——然而,这群一身白色衣装的孩子们却先一步转过头望向他,同时对他露出笑容嚷嚷:

「你很有名喔!大家都听说过有一个小孩在跟休里卡在玩追追游戏!」

「喂喂喂!现在还不算晚!你也变成虚,跟我们作朋友吧!」

「一起玩好吗?」「一起玩吧!」「一漆……玩……」

勇一背上忽然窜起一股寒意……『变成虚』,尽管这句话令人生畏,不过最让他害怕的还是那些孩子们带着纯真的笑容谈论着他那般象征孤独和恐惧的过去。这让他感觉到他永远无法和这群孩子们打成一片的深邃鸿沟。

曾经变成鹦鹉被追杀的那段记忆在他的脑中复苏,让他忍不住默默想起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茶渡叔叔……!

少年为了驱走内心的恐惧而呼唤着当时他最倚赖的男子。然而,此时回应这般呼唤而现身的,并非曾经那名身材魁梧的男子。

——一道黑影如风一般涌来,毫不犹豫地抓起勇一的衣领,随即如炮弹般离开现场。

「呜哇!」

在他口中发出唉声的同时,他人已经被抱到邻近住宅的屋顶上。

双脚轻轻落在茅草铺设的屋顶上之后,勇一忍不住抬头往身边看去。

——那是一名剃了光头,一脸肃杀之气的死神。

「能像今天这样能当上先锋,真是太幸运了。」

斑目一角,他是十一番队第三席,在尸魂界里是个相当出名的好战死神。

警报声响起时,他刚好在流魂街西区巡逻,随后接到传令神机的命令通知:『席官级的死神即刻前往调查旅祸的势力、目的,并且将之击退!』

「……听说旅祸是一群破面,结果来了只看到一群小鬼是怎样?看来今天不是幸运,是走霉运了。」

一角将尚未始解的斩魄刀扛在肩上,以不屑的眼神瞄着底下的一群男孩女孩。

他拥有作为一名战士而有别于他人的独特矜持;只要是『敌人』,不论是女人或小孩他都不会看轻。但相对的,如果对手没有敌意,他拼斗的理由就会大幅衰减。

即便如此,只要眼前的这群小鬼具有『破面』的身分,作为『死神』的他就必须消灭对方……然而,他从没有看过如此奇怪的破面,因而皱起眉头,对着这群小鬼头开口询问:

「……我看你们也没有要攻击流魂街的样子: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这些看似一群孩子的破面在面对身为死神的一角时,丝毫没有摆出攻击态势,让一角忍不住咋舌。

「还好你们遇上我这个温柔男子:就算不杀掉你们,把你们赶回去应该也可以立功——小鬼们,如果你们只是来玩的,那就快点滚回虚圈去吧。」

「喂喂,怎么说也不能让他们就这么回去吧?我们的任务除了要击退他们之外,还包含了要调查他们跑来尸魂界的目的呀。」

应声的是出现在一角身后的另一名死神——十一爵队第五席,绫濑川弓亲。

「说是这么说啦……不过不管要打还是要怎么,只看到这种对手的话,队长搞不好会因为失望过头而大发脾气呀。」

「看起来是小孩子也不一定弱呀?像我们家的副队长还有日番谷队长不就都超强的吗?再说,破面之中有小孩子的外型本身就已经不是正常状况了吧?」

据说在虚破面化之后外观呈现人类外型的都是上级大虚。然而,下级大虚的形成都已经是好几万只虚彼此啃食融合出来的结果了,就算小孩子的灵虚化之后也不会变成幼生形的虚;虽然有涅尔这个因为力量被夺而变成小孩的例外,但一角和弓亲根本就不知道涅尔的存在……

——换句话说,当一群拥有小孩外型的破面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就已经是非常异样的情况了。

对于弓亲吐出的这般疑念,一角耸耸肩说:

「欸,我是没因为对方是一群小鬼就轻敌啦。」

「不过,在我们两个在讨论这些事情的时候,这群破面小孩竟都没有出手攻击我们,这下真的让人完全摸不透他们到底是跑来干嘛的了……」

弓亲也耸耸肩

答了腔,同时将目光移到底下那群拥有小孩外型的破面身上,默默地观察他们。

这群外型像小孩子一样的破面口中喃喃吐出了『是死神耶!』『是死神呢!』『好厉害喔!』等等嘟哝声,全都带着闪亮亮的纯真眼神望向一角和弓亲所在的屋顶。

这里一共有七只破面,但根据观测所发出的消息,之前包围瀞灵廷的破面应该有百来只才对。

虽说对方没有聚集起来,但他们终究还是破面;虽然这些破面外型看来像一群孩子,但每个人都拥有大幅超越下级大虚的实力,护廷十三队的一般队士应该完全不是对手……

一角和弓亲不认识勇一,因此想不通『为什么这个地方会一口气聚集七只破面』。但就算抽去这样的疑问,在完全不知道这群破面究竟怀着什么样的目的闯入尸魂界的情况下,一角和弓亲面对这群破面已经觉得非常不自在。

——不过,十一番队的人不会因为这般异样的情况就觉得害怕。

但另一方面,这群拥有小孩外型的破面在面对实力排在十一番队前几名的死神,却丝毫不畏他们强大的灵压而不识相地开口询问:

「大哥哥!大哥哥!你们是死神对吧?」

「嗯,那又怎样?」

听到一角回话,其中一名破面伸手指向由杀气石砌成的瀞灵廷外侧围墙,面带笑容地说:

「我们想进去里面,你们可以帮我们带路吗?」

「我们怎么可能帮你们带路!你在要我们吗!」

面对这般直率的要求,一角忍不住大骂了一声。

这声怒骂让躲在弓亲背后的勇一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而屋子下方的那群孩们之中,除了动物型的破面毫无反应之外,有个男孩嗤嗤地笑着着说:「被骂了。」吓哭的小女孩说:「人家明明没做什么坏事却被骂了~~」还有人大喊了一声:「是秃头魔人——」随后拔腿逃命……每个人都表现出不同的反应。

「喂……你们刚刚是不是有人叫了一声秃头啊……?」

相较于一角脸上爆出青筋,一股火气猛然上升,一旁的弓亲则冷冷地对着嗤嗤笑着的男孩说:

「不好意思,虚跟破面是不能进去那道墙里面的。如果你们说什么都要进去的话,我们就非得处罚你们一下不可了。」

他眯细了眼睛,在冰冷的语气之中释放出火烫的灵压。

对此,破面男孩收起了笑容,嘟起嘴抱怨着:

「咦~~那很不公平耶!」

「不公平?什么东西不公平?」弓亲说。

「那个姐姐是破面,可是人也在围墙里面不是吗!」

「……啥?」「姐姐?」

一角跟弓亲维持着对男孩的警戒,彼此对望了一眼。

杀气石会释放出一种特殊能量波,阻断灵子类的一切现象通过。而瀞灵廷上空则有一层由杀气石断面释放出来的能量波圆顶,名为『遮魂膜』的结界。就正常情况而言,瀞灵廷内绝不可能有任何一名旅祸在不被发觉的情况下偷偷潜入『遮魂膜』内;除了从瀞灵廷四道门直接走进去之外,剩下就是利用强大的冲击力量打破天空中的结界,或者是大虚使用反膜包裹自己,硬性穿过杀气石张开的结界之中……

不过无论是哪一种方法,闯入者都不可能逃过观测所的眼睛。而一角和弓亲知道这点,因此认为那个破面男孩说的根本是笑话,然而—

「不然那条『丝线』怎么会连到那片围墙里面去?」

「……丝线?」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一角皱起了眉头,而这一刻——

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浑重的空气震荡,同时轰然的巨响响彻了整个尸魂界。

「——!」

一角跟弓亲慌忙回头,看到远处——瀞灵廷中央窜起了黑烟。

爆炸声传来似乎需要几秒钟时间,此时火光已经完全消失,只剩下黑烟冉冉飘荡在天空当中。

「喂喂,那是……哪里发生爆炸呀?」

一角看了看爆炸现场,再回头看看底下那群破面小孩,随后对着弓亲开口询问。

弓亲在这阵爆炸之中察觉到那群破面所说的话并非玩笑,带着严肃的语气回了话:

「……应该是技术开发局那一带吧。」

于是,两名死神内心浮出了一个疑问……

——难道真如这些破面小孩所说的,瀞灵廷有人入侵了吗?

「喂,小鬼们,你们说的『姐姐』是什么来……」

就在一角回头询问的同时,底下那群破面小孩已经消失无踪,身边只剩下一脸困惑的勇一抬头凝视着一角。

「……」

「被他们跑掉了……」

听到弓亲淡淡地陈述眼前的状况,一角忍不住抽着脸上的肌肉咋舌一声:

「……今天真的是走霉运了。」

三分钟前,技术开发局——

局员之中没有一个人在事前发现『那东西』;也许就连局长涅茧利出面做精密检查也不会发现。

但现在涅茧利因为官司不在局里,对于这群完全不知道『那东西』存在的局员们来说,根本没有仔细检查空间中灵压变化的必要。

飘荡在尸魂界空气中的『那东西』——『反膜』细丝比起蚕丝更细,以肉眼无法辨识,在技术开发局所有局员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缓缓伸进了局里……

然而,在局员对着无数并排的演算器慌忙进行作业的这个空间之中,反膜丝忽然一度静止,然后:

「拜托!这些破面到底是怎么回事!不仅没带着一群小喽罗在身边,每只破面的行动还很零散,完全没有系统可言!」

鹎州焦躁的叫声中,阿近看着外界传来的影像冷静地说:

「这些破面就跟外表一样,感觉上就是一群小鬼呀。」

「哇~~也有长得很可爱的小女孩耶!不知道能不能活捉回来……」

仁子戴着眼镜中的光亮眼神吐出不合宜的喃喃自语,手指同时高速在键盘上移动,流畅地处理各式外界回传的资料。

其他局员也一边用手眼分析着演算机上显示出来的资讯,一边滔滔不绝地开口:

「说起破面女孩,之前出现在空座町的那个奇怪的女性破面后来怎么了?这群破面跟她一样是从空座町来的,两者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呀?」

「是车谷那家伙死不放弃、一直要和我们报告的女性破面吧?那件事还没有解决呢。就在局长兴致勃勃地准备派音梦去调查的时候,局长就被四十六室审判的传票抓走了。」

在局员们七嘴八舌的同时,阿近出声叮咛了他们一下:

「闲聊就到这里为止吧。发生这种事的话,官司应该也会终止吧。大家最好在局长回来之前死命搜集资……——!」

就在这时候,阿近的背上忽然窜起一股寒意,将他的话打断——同样发出战栗的不只阿近;短短几秒钟之间,感应能力由高到低的局员依序全都僵住了……

他们发现这间观测室的一角忽然涌出了一股不祥的骇人灵压。

随后,局里灵压感应能力最低的局员看着画面大叫了一声:

「——!这怎么可能!……仪器显示瀞灵廷内出现强大的虚!啊……是破面!位置是……」

在他的惊叫声中,在场的所有局员都吓得无法动弹——在那名灵压感应能力低的局员看到画面的那一刻,其他人也同时察觉到了四周弥漫的气息。

「地……地点是……这、这间观测室内……」

然而,此时屋内里侧的一张办公桌上仍发出了『喀喀喀喀……』的流畅键盘敲击声。

键盘的敲击声并非来自在场的局员。事实上,那根本就是局长的座位。开发局内没有一个不要命的局员胆敢使用局长的演算器作业——当然,此时那个座位上释放出来的灵压也并非局长本人。

包含阿近在内的几名局员缓缓转头往局长的位子望去……

喀——一名男子不知何时已经敲完了键盘,坐在局长的位子,嘴角上扬起浅浅的笑容开了口:

「喔……杀了我的那个家伙是这里的局长呀。」

那名戴着眼镜般假面的破面男子看着演算器画面秀出的资料,发出冷俊犀利的声音对着阿近等人说:

「我真是同情你们呀。你们在这么乱来的家伙底下做事,应该没办法好好发挥吧?」

这名男子的声音对局员来说相当陌生,但局员对于他的容貌却有确实的印象。

「喂、喂,这家伙……」

「是被泡在防腐液里面放在仓库的标本吧……?」

——标本。破面男子在听到这个词汇的瞬间眯细了眼睛,留下嘴角微微上扬地唐突大叫:

「标本……哈!标本都出来了!虽说我确实一度败给他,但这可是超乎想像的屈辱呀!尽管只是尸体,不过没想到我的肉身居然成为被观察的的对象了!」

——糟糕……

阿近看着对方显露出不稳定的亢奋情绪心想,如果这家伙跟仓库里的标本是同一个人……或至少是持有同等能力的『家伙』,那么……

——这家伙应该是……其中一名十刃吧?

『萨耶尔阿波罗·葛兰兹。』

就在阿近等人想起他们在整理标本时曾经看过这样的标签,对方也缓缓从椅子上起身。

「那就让我快点看看那个『标本』吧。毕竟能观察自己的尸体的机会可不是那么多呢……欸,我都不太记得自己在现世死亡的时候了。」

这名破面男子侵入了瀞灵廷不说,此时仍表现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尽管其他局员在对方骇人的灵压压迫之下,连叫都叫不出来,但阿近却得以挣脱致使全身僵硬的恐惧,对着眼前的破面男子说:

「……你说得好像自己还多少记得一点一样。」

下级大虚是融合了数万以致于数百万只虚的存在,而上级大虚更是下级大虚与中级大虚彼此相互啃时融合而成的结果,不可能留有融合前单一个体生前的记忆……阿近针对这点提出了质疑。

「……面对这种状况你还在意这种事呀?原来如此,你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研究人员呀。不过我没有告诉你答案的义务——老实说,我对你们这等程度的家伙一点兴趣也没有。无论是以死神的身分来说,或是以科学家的身分来说都是。」

「你闯入了别人的研究所,还敢这么大言不惭。」

「闲话就说到这里,至于你想知道什么,就凭自己的能力去追吧。」

吐出一番傲慢的话后,这名与仓库里的标本如出一辙的破面男子,将手伸向腰上的破面型斩魄刀。

「不过你们得活到那时候就是了。」

几秒钟后,技术开发局内的一角发生了爆炸,爆炸声取代了警报声,通知尸魂界的死神们旅祸已经侵入了瀞灵廷。

一如技术开发局研究员们的不察,在这一刻亦没有人察觉到旅祸已然侵入了瀞灵廷的结界之中。

——唯有一个人例外。

在不知道该不该算是处在『瀞灵廷』内的地方,有人察觉到了『反膜丝』的存在。

这人待好几重结果相隔的瀞灵廷地下深处,近乎于『无』的空间。这个封印了尸魂界仅仅数名极恶之人的牢狱之中,犯人不仅没有安宁的死亡权力,就连绝望也不容存在。

这人被关在这里,想当然尔——他也是其中一名十恶不赦的一级罪犯。

黑暗中——

「…………」

这名『一级罪犯』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睁开眼睛。

然而,仅只是这般些微的动作,犯人的耳边便传来一声刺耳的女子声音:

「嘻哈!嘻哈哈哈哈!好久好久!你好久没有睁开眼睛了呢!几年了呀?两百五十年?五百年?搞不好已经两万年了呢!还是你三秒钟前有睁开过?嘻哈!嘻哈哈哈!嘻哈哈哈哈哈咿哈哈哈嘿啊哈哈哈!」

听到这串无谓的词汇排列而成的句子,这名罪犯在睁开眼睛之后也开了口:

「……是在蓝染惣右介被关进这里之后。」

接着,他的声音仿佛触发了开关,黑暗中缓缓亮了起来。

光芒之中只看得见黑色的特殊材质地板,前后左右仍是一片冰冷的黑暗。光芒只照在男子四周,除了地板之外,没有照出天花板或一面墙壁,光芒之外的地方仍被重重的黑暗包围。

在纯粹而高高在上的黑影占据了这片空间里,男子看见一名以黑皮带蒙住眼睛,身上戴着华丽饰品的白衣女子。

她歪着头露出一脸恍惚的笑容,对着眼前的罪犯接着又问了一句:

「喔喔!对对对,没错没错!蓝染挨了那个桥头发死神代理人沉痛的一击,随后那个由二番队三席升上十二番队队长兼初代技术开发局长——却被蓝染陷害而被赶出尸魂界的浦原喜助将蓝染封印,然后因为蓝染之前杀光了四十六室,所以被新任四十六室的审判长跟贤人判刑禁锢两万年而被关进这里……那是你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呀!嘻嘻嘻哈哈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又把眼睛睁开了呢?」

白色和服的女子以异常快的说话方式滔滔不绝地道出令人厌烦的不必要说明。不过,男子却没加以指谪,只是淡淡地开了口说:

「细丝……跑进了我的身体里面。」

「什么跑进你的身体里面?什么什么?是官能性的形容吗?是人家会觉得兴奋的话题吗?」

「至少不是我会觉得兴奋的话题……是灵子——不对,是反膜丝吗?」

身为罪犯的男子没有具体说明,只是问什么答什么。

他静静地伫立着,只以最低限度开口回话——以干脆,却不让人感觉到任何异样的语气简短地回了话:

「……先静观其变,再来判断是不是该离开『无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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