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Le_air,中二少女智慧琼
润色:Le_air
在音乐室正弹着拉威尔的《悼念公主的帕凡舞曲》的时候,门突然间被粗暴的推开了,一个高大的男生闯了进来。
“你这家伙就是北泽吗。”
他用一种看起来是在蔑视我的姿势说道。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想拜托你一件事。明天的比赛能不能帮我录像?”
与其说是拜托,不如说是命令。这张脸以前就认识了,是棒球部的王牌,羽根木彻也。他的颊骨比较突出,长了一副成熟的容貌。
“音乐室里面是有摄像机的吧?”
“恩。”
“从宫坂老师那里已经拿到许可了,怎么用摄像机你应该是会的吧。明天的比赛很重要,帮我个忙。”
“明天,有事要办啊。”
“什么事?”
“明天有听音课要上。”
“啊?”
彻也的眼睛和嘴都大大的张成了O字形,一瞬间的表情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个中学生,倒是像个小孩子。
“那是啥,那个听音什么什么的。”
“音乐课,每周六都要上的。”
“就一次而已,翘掉吧。”
他以毫不在意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应该是个小处不拘细节的人。
“不行啊。”
我刚说出这句话,彻也立刻用一种锐利的眼神,认真的看着我。
“拜托了,这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场比赛。这可关系着人的性命。”
“人命?这是怎么回事?”
“详细的之后再说,总而言之,拜托了。”
虽然说话的方式很爽直随意,但是声音也好,神情也好,处处散发着满满的期待之情。实情虽然还不是很了解,“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场比赛”这句话,看起来并不是虚言。但是,到底关系到谁的“命”呢?
据说,彻也在小学的时候就参加了小学部联盟的世界比赛。在这一带的学校里,他的名字无人不晓。就连每年都有选手进入甲子园的私立高中,也有物色人才的人专门来看他的训练。在女生中,他的人气也一直很高。
因为并不在同一年级,所以我对他也不是很了解。反正肯定是个自尊心高到爆棚讨人厌的家伙吧——过去我是这么想的。
然而,一边用十分认真的眼神看着我,一边说着“拜托了”的彻也,看起来并不坏。
“我知道了,课我翘掉吧。”
我这样说道。
为了准备电池三角架这些摄影要用的东西,我走出了音乐室。
彻也所说的“人命”一词,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里久久不能挥去。
走下学校走廊里的楼梯的时候,突然觉得难以呼吸,自小以来一直困扰着我的哮喘病好像要发作了。我打开了楼梯间平台的窗户,透了口气。
这使我想起了半个月前周日的那件事。
结束了钢琴课之后,我坐上与家的方向完全相反的电车,在市郊又换乘了别的路线,之后又坐上车站前的公交,最终在一个农田,住宅区,工厂混杂在一起的平缓的台地下了车。
在这里下车已经是第三次了。
第一次来这个地方的时候,对附近的地形还不是很了解。反反复复读了很多新闻和周刊报纸的报道之后,我立刻找到了想找的公营公寓——一栋耸立在四层公寓的前面,有着十四层高的高层公寓。将身子倚在十三层紧急通道的扶手上,我俯视着地面。
脚开始变得不听使唤,呼吸渐渐也变得困难。我急忙离开了紧急通道,坐电梯下到了地面,直朝着公交汽车站的方向走了回去。
第二次的时候,就变得稍有余裕了。留有用万用笔写的,像是遗书一样的留言的缓步台的墙壁,台阶上放着的装有灭火器的盒子,我都仔仔细细的看了个遍。回去的路上,去了那个孩子曾经就读的学校,连上下学路上和附近的商店都去逛了逛。我将自己假想成那个孩子,注视着一直以来那个孩子目中所见的风景。
自杀的孩子是小学五年级生。被班主任呵斥是他自杀的直接原因。老师将他叫到办公室却把他扔下不管,和朋友一起去玩成为了这起事件的焦点,媒体也花费了大片的篇幅报道了这件事。
周刊杂志刊登了孩子的文章和诗歌。他是一个比起年龄来比较成熟,头脑很聪明的孩子,班主任以完全不像个孩子一样为原因,将他训了一顿。对着不断强调努力的重要性的老师,少年却只是展示了“努力什么的都是不实际的”这种态度。正义也好理想也好,都只是大人们的规定而已,其实大人们也并不相信这种虚幻之物。被刊登的文章里写着诸如此类的话。
读到这篇报道的时候,我也是五年级生。
他的想法,大概有一半,我都能理解。
第二次去的时候在公寓的周围转了转。街道的交叉点,街头的景象依然历历在目。在车站驻足,一种微微苦涩,却又微妙的怀念感萦绕在心头。简直就像是,回到了阔别多年的故乡一样的心情。
有着黄色中心线的单向一车道的两边,散落着一些店家。两旁空地很多所以称不上是商业街。虽说如此,但在周边也算得上是热闹的地方了。以为会有老旧的田舍风的杂货屋,结果却看到了便利店崭新的看板。并不算是很深沉的街道里,拂过的风充斥着尘土的气息。
从外面的街道向里面走一点的话,仅仅将原本的土路铺盖起来的沥青路便会在眼帘之间弯曲蜿蜒。这条路是从公车站到住宅区的最短路线,因此不少的人会走这条路。穿着半截裤的小学生走在我稍远一点点的前面,思考之间,制服上有着金色纽扣的中学生从我身边擦身而过。
我所在的中学虽然是公立学校,制服却是西式。市中心的学校大部分都是西式制服,这附近却无论公立私立,大家都是一样的金色纽扣制服。
住宅区的建筑物,按理说来应该不是很老旧,但是墙体却灰灰的不是很显眼,墙体破裂修复的痕迹也能看得到。从排水管渗出的水日积月累浮现出斑驳的黑痕。
乘电梯来到十三楼,从外侧走廊走出来,比地面上强烈的多的风吹打着脸颊。青空万里无际,起伏平缓的山丘的对侧,丹泽山在远处朦朦胧胧的泛着青光。死去的孩子,每天都在看着这样的山川生活着的吧。
在几扇等间隔的门前稍微走走,在门的两边,有着像浴室里那种的小窗户,和装嵌着大扇毛玻璃的大窗户。透过大窗户,有的能够看到里面有冷风空调,有的就没有。这应该就是唯一的不同之处了吧。
孩子并不住在这一层,他住在同一栋楼的八层。家里人在事情发生之后搬走了。他的父亲是大学文凭的工薪族,母亲在打零工,妹妹自己一个人生活,是随处可见的普通的一家。
走廊的尽头是紧急通道,风变得更大了。
在缓步台的墙壁前,我停住了脚步。
这面墙上,有着用万能笔留下的字迹。
勉勉强强活着有什么意义
反正每个人到最后都是要死的吧
白痴
仔细看这面灰色的墙壁的话,能看到淡淡的,仿佛浮现出的万用笔的笔迹。“白痴”这个词,到底是想说给谁听的呢?是想说给班主任老师的吗?还是说,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呢。
白痴…
喉咙深处喃喃着。
白痴,白痴,白痴…
那一天,一边吹着风,好长的一段时间,我伫立在紧急通道,眺望着远处的山峦,高空的流云,有时也向下俯视脚下的地面。喉咙和肺部涨的我不停的咳嗽,但是我一直坚持了下来。
半个月之前看到的风景,和现在眼前所呈现的风景重叠了起来。
紧急出口的下面,是用混凝土铺筑的通道。现在实际上向下俯视,校舍是被装有柔软的土的花坛包围了起来。这里是二楼和三楼之间的缓步台,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吧。虽然这么说,实际上就连这样往下面看,已经开始喘不上气,身体也在瑟瑟发抖了。
白痴…
嘟囔着的时候,彻也所说的“人命”这句话,又从脑海的一隅钻了出来。“人命”这个说法可能只是一种夸张的比喻也说不定。棒球是要拼命去打的之类的啦,一球入魂之类的啦,诸如此类的话也经常能够听得到。
但是那家伙的眼睛里,除了认真之外看不见别的神情。就好像,眼睛里面发出光一样…
走到校舍外,正门方向,从运动场传来了棒球部部员的口号声,和“乒——乓”的清脆的击球声。
棒球部部员们的训练丝毫没有提起我的兴趣,不知什么时候,我已经改变了行走的方向,朝着拦球网走了过去。
从拦球网里面围着一大群女生这一点来看,彻也应该是担任的投手没错,但是实际上站在投手土台上的却是位身材矮小的替补投手,而彻也却站在击球区。
如果单单的看制服装扮的话,可能会觉得彻也的身材比较高挑纤弱,但是这样穿上运动服之后,
他臀部和大腿厚实的肌肉一览无遗,给人一种很安定的感觉。
虽然并不是用尽全力拼命挥棒,好像只是轻轻的触碰了球一下——这样的击打,但是彻也击出的球却在外野布防的选手们的头上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接连跃过了他们。虽然有一部分的球撞在网上弹了回来,但是绝大部分的球都飞出球网撞到了体育馆的墙壁上。在体院馆墙壁的下面还有捡球的部员在待机。
“彻也君——!”
突然间,女生团体一起喊道。
“哦?”
彻也边说着,嘴呈O字型的转了过来,女生团体之中爆发出了“呀——!”之类的欢呼。不,比起欢呼,用悲鸣来说更加贴切吧。
不过不知为何,比起受到突然爆发出的欢呼声所带来的惊吓,彻也却看向了我这边,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那家伙注意到我来了啊。
不用说彻也,就连我自己对我在球网里面混在女生观光团里这件事,都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议。
我所在的中学就在首都高速公路的旁边,因为和我家正好是相反的方向,所以出了校门,就要径直从高架桥的下面穿过去。托两边林林总总的高楼大厦的福,走了一段路就已经渐渐地听不到车水马龙的声音了。
登上细长的坡道,在半路折入一条更窄的便道,走到尽头就是我家。
走近,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停在一边的妈妈的丰田CELICA ED。
这幢成品房本来是带有半地下式的车库的,因为将车库安装了纱窗改造成了一间教室,所以妈妈的车子一般都挤在眼前这条窄的可怜的小路上。
四十坪①左右的面积全部占满,建起了这幢二层的房子。要是从地下部分开始算起的话,就算是三层了。墙壁上贴着白瓷砖,十分的漂亮。但是,最近这附近有好多同样风格的成品房盖了起来,报纸里面夹的房地产传单也全是这种白色或者米色瓷砖的房子。
四年前,当我还是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就已经搬到了这个家。但是直到现在,我也对这个家喜欢不起来。以前的2DK②的木制公寓更能给我一种家的感觉。在那里,从孩提时代以来的所有回忆,点点滴滴,都分散在房间的每个角落里。
踏上混凝土台阶进入玄关,输入密码解开了电子锁,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周二、四、六帮忙打扫的阿姨倒是会来,不过今天是星期三。
从地下传来了悠扬的钢琴声,每天从傍晚直到夜间,一批一批的音乐课学生来来回回。学生们把钱封好,放在三角钢琴的盖子上。虽说和学生们的年龄也有关系,但是跟我学钢琴的老师所收的学费比起来,妈妈的收费高出了很多。
侧耳倾听地下传来的钢琴声。
啊,是贝多芬的暴风雨奏鸣曲。女孩子一般坚实的指触,完全按照曲谱的一直演奏着。节拍也很正确,强弱也如同教科书一般的丝毫不差——
但是,也就是这种程度了。
这种东西,才不是贝多芬。
妈妈所追求的,是完全正确的节拍掌握,以及像机器一般完全没有情感的演奏。
妈妈的学生们,不管是谁的演奏,听起来都完全一样。
我来到二楼的自己的房间,深深的舒了一口气。
到了这里,地下的钢琴声就基本听不见了。
由于房子建在斜坡上的缘故,从二层看起来的景致非常好。在林立的高楼之间,高速公路蜿蜒徘徊,延绵不绝。小汽车和卡车的车列也能看能见。啊,下行方向开始堵车了。虽然上行方向的车流仍然在有条不紊的流动着,但是被铁质的窗框挡住了视线,什么都看不到,连声音也听不见,简直就和看默声影片一样的感觉。
隔壁是我弟弟孝辅的房间,由于在很远的私立中学上学的缘故,不到晚饭之前是不会回来的。这份难得的安静,还有一个小时左右。
我坐在电子琴的前面,戴上耳机,调至洋琴音,弹起了巴赫的赋格曲。虽然在楼下客厅里面就有钢琴,但是地下室在上课中所以不能用。电子琴的按键实在是太松了,弹起来完全没有手感。按在上面手指不自然的就会滑动,呈现出像泡沫一样的声音。
只有吃晚饭的时候才能看得到妈妈,她将盘子碗筷丢进洗碗机后,又直奔着地下琴室而去。
孝辅为了应对每天都有的大量的作业,将自己关在屋子里闭门不出。
而我呢,因为已经是三年级生了,所以必须要好好准备升学考试——虽然这么说,但是我完全集中不了注意力。所以最终的结果就是,现在我还坐在电子琴的前面。
反正每个人
到最后都是要死的吧
能听到谁在喃喃低语着,宛如与“赋格曲”一样的乐句,在耳机里面一直回响着。
【译注:①坪,日本面积单位,一坪约等于3.3平方米】
【
②DK,Dining RoomKitchen,2DK即为两间房间带有厨房和餐厅】
比赛在区立综合运动场的球场举办。从我们学校坐公车过去大概要三十分钟。
棒球部的部员早早的请了假,坐着出租小型巴士出发了。我则是在第四节课下课后,带着摄像机和相关器材,坐着专线车前往球场,公车上还有前去加油的女生团体,所以已经满员了。
车上也有我们班的女生。“北泽同学也会出场呢!”,她用一种很兴奋的语气跟我说道。“嗯嗯。”我就这样敷衍了过去。
我不知道怎么去应对女生。一旦有女生跟我搭话,我就会变得结结巴巴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从小的时候以来我经常因为这点被嘲笑。尤其是到了小学高年级的时候,女生们突然之间身体就长得更大了,态度也越发的变得傲慢了起来。最近,我也长高了起来因此没有那么怕女生了,虽说这样,但是直到现在,我也还是尽我所能的去回避女生。
从公车站到球场的路上,我一边刻意尽量回避着女生一边向目的地走去。
强烈的阳光暴晒着球场上裸露的黑色土地,看起来比赛前的热身已经结束了。我刚在看台的最前排架好三脚架,彻也就向我走了过来。
附近的女生之中立刻爆发出了尖叫。
彻也无视了这些女生,走到我身边,对我低声私语道:
“只拍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得分的过程,不拍进去也没有关系吗?”
“差不多拍点就可以了。而且一直拍我的话,就相当于一直在拍得分过程了。”
“这不是学校要求的录像吧,是你为了要给谁看才拜托我的吧。”
“之后再跟你解释,现在要做的,就是只拍我一个人就够了。”
彻也朝着板凳区走着的过程中,球网内的女生们集中在一起,“彻也君——!加油—!”这样大声的喊着给他鼓气。彻也简单的挥了下手,之后便迅速的回到了选手席。
“不要照观众席,只拍球场就够了。”
彻也摆出一张十分认真的脸,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对我说:
“听好了,绝对不要拍到女的。”
比赛开始了。
先攻的是对方,我调整好摄像机的取景器,直对着站在投手台上的彻也。
裁判宣告了比赛的开始,在投第一球之前,彻也一边确认着捕手的OK信号,一边仿佛想把手套里的球捂热一样,不停地在搓着球。
在图像放大之后的取景器里,彻也的双眼如同发出光芒一样熠熠生辉。
和我每天陶醉在钢琴琴键的感触中一样,这家伙,也深爱着手指触碰棒球的感触。
他以十分流畅的动作绕臂,投出了第一球。这是一记直奔内角的速攻球,一棒的击球手如同最开始做好的是球会投向右翼的准备,腰身直接朝着右侧转了过去。
第二球是外角的高球。球直入捕手的手套发出响亮的声音,好刁钻的一球。主裁判在计分板上记了一记好球。击球手虽然已经判断出球会飞向外角,但是完全愣在原地没有出手。
第三球是瞄准好球区正中心附近的一球,击球手宛如只是盯着捕手的手套一般挥出了球棒,但是,时机却没有把握好,连擦都没有擦到。
三振出局,观众席爆发出了响亮的欢呼声。
虽然并没有应援团之类的组织,但是不少的女生在观众席上自发的组织了起来形成了小团体。
彻也响应着欢呼声,再次做出搓球的动作。
第二棒的击球手将球棒握得十分的靠近上端,简直让人觉得没有练过如何挥棒一样,以非常奇怪的姿势,像外行人一样把球棒摆好位置。第一球也好,第二球也罢,都没能击打到球的得力点,使得球从一垒线滚出界外;第三球的球速格外的快,击球手只能呆呆的看着对手队伍好球入账。
彻也的投球全都是高速球,看起来仿佛从一开始就在小瞧对手。虽然都是同一个区的队伍,但是对方的实力看起来要低很多。
三棒的打手,出手的速度相当的慢,球被高高的打到了捕手的防备区。
虽然大致上说来只是一个头顶高度的球,但是捕手一瞬
间看丢了球,差一点就没能捕到球。对着抓到球之后就失去平衡摔倒了的捕手,彻也大声怒吼了起来。
捕手和我在同一个班级,叫做船桥。虽然他身高没有彻也那么高,但是体重却颇为惊人。在学校里被人叫做“番长”,走起路来就好像肩膀能把风斩断一样。但是这幅硕壮的体格到了棒球场上,就显得很是迟缓,较为不利。
对着这位“番长”大声怒吼着的彻也,看起来显得十分的飒爽。
首局后半场的前两次进攻只是简简单单以两人出局的结果收尾。究其原因,虽然对手的投球和彻也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是己方的击球手挥棒速度实在是不尽人意。
第三棒出战的是游击手的东山,同时参加了棒球部和田径部,曾经拿到过联盟大赛的百米短跑第一名。他的实力应该能不错吧,抱着这样的想法我看着比赛,结果他很遗憾的击出了一个三垒的地滚球。
虽然这么说,但是三垒手的冲刺速度太慢,传球也基本都是高抛球,所以跑速很快的东山有惊无险。
第四棒是彻也。
走近击球手席之前,彻也向我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不,并不是向着我,而是向要看这张录像带的某人,用眼神传递着什么吧。
走近击球区的彻也,轻轻的挥了挥球棒,直视着对方投手的眼睛,一瞬之间将身体动作完全停止了下来。从他的身姿能够看得到散发出的高涨的自信心。
羽根木彻也这个名字,在外校也是如雷贯耳。不知道投手是不是心存畏惧,扔出的前两球都近乎于废球。接下来的击球手是“番长”船桥,他看起来并没有被报以太高的期待。
但是就像是为了证明“对方击球手畏惧了彻也”这一说法是无稽之谈一样,接下来的第三球掷出了一发高球——虽说是这样,球也在击球手的防守范围之内。
低空直球直奔着左侧外野手的头部方向飞去。虽然几乎可以说是直冲着飞来,看起来好像能接的到,但是击球的力道很大,刚刚好擦着野手的头皮飞了过去。
跑速飞快的东山立刻鼓足气冲向了本垒,彻也也跑向了二垒。
观众席上欢声雷动,女生群体如炸锅了一般传来了阵阵骚动。彻也连做一个帅气的庆祝姿势都没有,而是如同一切如计划一般站到了二垒的上面。
就连第五棒的船桥都已经站到了击球手席之上的时候,观众席上的喧闹声仍然没有停止。
船桥一副气势很足的样子,站在击球区不停地挥舞着球棒。光是看船桥空挥球棒的姿势,其实很难想象这种程度的挥棒能够碰得到球。但是,对面的投手投出了第一球的时候,船桥却用了一种和刚刚空挥完全不同的,仿佛只是轻轻触碰一下的轻灵的击球方式,朝着右翼外场击出了一发安打。
彻也跑进了本垒。而作为击球手的船桥,在对方接外野传来的球的时候,虽然自己是以二垒作为目标,但是跑动速度实在是过于迟缓,而被捕手的传球出局。
攻守转换,如果将彻也的投球和对手的击球水平权衡起来看的话,首局下半场的两分,大概可以说确立了比较安全的优势了。
第二局,第三局结果一样,对方击球手都三者凡退①了。
己方的进攻也一样,除了几个全垒打之外基本没有安打。但是,随着离彻也的出场越来越接近,对方投手的压力也逐渐的在增加。
第三局的下半场,因为击球手两人出局,第三棒的东山站在了击球手席上。投手意识到接下来出场的将会是彻也,肩膀变得僵硬了起来,没能投出好球。
结果连续四个坏球,送击球手上垒。
彻也不慌不忙的站在击球区,面向了投手。投手仿佛想要避开彻也的视线一般耸起了肩膀。
彻也和第一次一样仅仅空挥了一次球棒,随后目不转睛的看着投手。
第一球是内角的一记送分球。彻也就如同练习的时候一样轻轻一挥,球划着高高的抛物线朝着天空飞去。
用摄像机的取景器实在是很难跟得上球的飞行轨迹。镜头正中央定到正在背着身向回走的左翼手,球从远高于他头部的位置呼啸而过。
我调整焦距,将摄像机聚焦在正绕内野环跑一周的彻也的身上,不要说是庆祝姿势,甚至连笑容都看不见,只是闷闷的低着头向着本垒跑去。这家伙竟然还很害羞的嘛,真意外。——我这样想道。
彻也的投球速度很快,虽然大体上击球都是游走在危机边缘的内野安打,虽说因为有分数优势,所以感觉不出会有什么危机。但是彻也一直采取着这种投球方式,掷出的都是速攻好球。
第三轮击球是从彻也开始的,虽然投手换成了擅长低肩投球的救援型选手,但是从最初开始就仿佛畏惧着彻也一般,连一个好球也没有投的出来。彻也用尽全速的跑向了一垒。
在这之后,由于船桥击出了一记地滚球而被对方双杀。彻也连对船桥呵斥的意图都没有,径直的走向了休息区。
第四轮击球的时候,机会终于到了。一人出局之后,第二棒的击球手失手击出了一个一垒前的地滚球,从而导致了对方的失误。东山成功的做出了一记轻打,占下了一二垒。
在取景器中的彻也,看起来却一脸紧张。已经有着四分巨大的优势,本来不应如此,而彻也却站在击球区里,与之前三轮击球的神情完全不同,露出了满脸的不安。决定站位的时候,他仿佛神经质一般的小碎步调整着自己的位置;手持球棒的姿势也是,看起来向肩部注入了很大的力气。
那位救援型投手看起来已经调整好了状态,投球都是以刚好能掷入死角为目标的长弧线球。第一球就是瞄准低空外角,以绝妙的控制投出的弧线球。
彻也的球棒稍稍的抽动了一下。
判定的结果是坏球,捕手看起来一脸不甘的表情,一时保持着抓到球时的动作,连手都纹丝不动。彻也仿佛是在确认一般,眼睛直盯着捕手的手套,从他的动作里,紧张感一览无遗。
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是判断了球会出好球区而直接保持不动让球飞过去了吧。而彻也和捕手之间的目光交流,却连一次都没有。
彻也将手松开球棒,用掌心在球服上不停地擦拭着。
第二球是瞄准高处的一记直球,彻也却如同打了个趔趄一般,大幅度将球棒挥轮了出去。高速的直球沿着左侧飞过,但是半路却失去了力气,啪嗒一声径直落在球场上,掀起了大片的灰尘。
彻也耸起肩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即离开了击球区,又不停地做起了空挥动作,而后又深吸了一口气。
第三球是低空的弧线球,仿若已经猜到对方会投出弧线球一样,彻也将左肩压低等待着时机,挥出了球棒。
一声闷响,球擦着球棒滚落到捕手的脚边。在一瞬之间,彻也的判断出现了偏差。
在捕手捡起球扔给投手的这段时间里,彻也朝着我这边看了过来。面对着摄像机的镜头,彻也露出了十分苦恼的表情,但是他却突然之间,将手握成拳高高的举了起来,向着镜头做出了信号。彻也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彻也全身自上而下绷紧般的感觉都荡然无存,仿若练习时一般,放松的做好了准备姿势。对方的投手看起来很不安,脚在投手踏板上不停地调整着位置。
投手开始了投球动作,彻也自信满满的做好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一球。仿若被缠住了一般软弱无力的投球,径直朝着好球区飞去——
下一个瞬间,伴随着清脆的击球声,球朝着漫无边际的高空飞去。
【译注:①三者凡退:指棒球比赛中连续使进攻方三名击球手出局】
“明天,你有时间吗。”
比赛一结束,彻也就朝着我直奔了过来。
周日虽说有钢琴课要上,但是中午过后就结束了。
“如果是下午的话倒是没问题。”
我这样回答道。
“新町的综合医疗中心,你知道吗。”
“虽然没去过,但是地方在哪里倒是知道。”
“正门,下午两点,今天的录像带别忘带了。”
只把自己想说的一口气说完,连我的回答都没听,他便径直的朝着休息区走去。真是个任性的家伙,我这样想道。
新町综合医疗中心的话,每次上完钢琴课回家的路上公车都会经过,是一所跟大学的研究院建在一起的大型的医院。
在私铁车站前面稍微消磨一下时间的话,两点应该正好能赶到。
想到这里,我发觉自己竟然是打算前往医院的。虽然被彻也蛮横不讲理的依着自己的性子卷了进来,但是意外的感觉倒不坏。
话说回来,到底是谁在医院里呢……
我看向正在休息区整理用具的彻也。旁边的看台,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聚集了二十人左右的女生,呀——呀——的不停骚动着。看起来都是些彻也的粉丝。
“绝对不要拍到女的。”
这样说着,一脸严肃的彻也的脸浮现在我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