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企画,大家一起去大众澡堂之卷。」
阿福在路旁大叫。
「还有喔,必须用肝脏啦,或肾脏之类的伊贺忍者动画,讲出标题时的声音喔。」
大家完全无视于转过身来讲话的阿福,一个个从他身边走过。穿着轻便的真央,蹦跳着走路,锳子则是边走边看书,山崎学姐撑着阳伞,我也把昨天晚上郁闷的事当作没发生过似的开怀走着。什么石田还是关节婆婆的事,这时候我想全部忘记。
根据山崎学姐的提议,我们准备前往去年才在台泰市落成的综合SPA设施『施巴洗澎』。这好像是我参加这个聚会以前就有的活动,加上最近山崎学姐的身体状况也不太好,因此带有疗养的意味。而且,『施巴洗澎』里虽然有温泉、游泳池,还有三温暖,但因为盛况不再,所以正好是个不为人知的好地方。
从台泰市站搭电车过两站,在鬼久保台站下车后,走十分钟左右就到达目的地。
设施正面是以蓝色为基调的流行装饰,入口上方有个像是俄罗斯人的猥亵男子在招手的雕像,从那个诡异的入口进去后,里面的地方很大。远远地就可以看到有滑水道的游泳池与温泉,还有三温暖等设施。从我们这个位置看出去,客人要不是携家带眷的欧巴桑,就是看起来很闲的情侣,没有什么人。对经营者来说,可能是很头痛的问题,但对我们而言市求之不得。
「那,首先去游泳池吧。我们到那边去进行泳衣不小心掉了的又羞又喜小鹿乱撞的爱情喜剧吧,我们现在就进入萌到底的动画世界吧。」
「再见了,阿福,我们一开始就只打算去泡温泉。」
「这个要求太粗暴无理了。好啦好啦,那我就退一步,跟大家一起去洗混浴吧。在我国而言,这已经是最后的让步了,再过分的话,就会被称为第二古巴危机喔,你们要有觉悟。对我们国家来说,核能不是最终武器,是首要武器。」
「如果是混浴的话,就必须穿泳衣进去,这种无聊的事情,我才不喜欢呢。而且,国会已经一致通过,不想要跟阿福一起泡温泉。」
阿福以一脸无法理解的表情看着山崎学姐。
「椎菜啊,那我干嘛要来哩?是为了破坏我所有的梦想跟希望吗?」
「我才想问哩,你到底干嘛来啊?」
「呜哇,你绝对是会被男生讨厌的那一型,你都知道了干嘛问?」
阿福超激动的,呃呃,这个人,真的已经二十五岁了吗?
「之后我们再去游泳池,那时候再一起游泳吧。」
真央笑得十分灿烂。
「真的吗?」
「真的。要是只有肩膀或手腕的话,让你摸一下也没关系唷。」
「真的吗?真央,你的服务真好。」
「嘿嘿,而且我的泳衣是MOSSIMO的看透透丁字裤比基尼喔。」
「太好了,那我们勾勾手约定。」
阿福跟女高中生勾手指约定。真不知道该说是有趣还是可怜耶。据我所听到的,只要肯付钱的话,还可以做更多其它的事情,这还真是不说不知道耶。
阿福的眼神看向我,然后又转回去跟真央不知道说些什么。真央看着我笑,还收下了阿福从口袋里拿出来的一千圆。
我歪着头看了他们一下,两个人走了过来。
「你们在干嘛?」
「托她办事啰。好了,快去快去,我五点要去参加社团的彩排。快点快点。」
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干什么,但我们还是各自付了入场费进去。大家搭电梯上到二楼,右边就是温泉的入口,大家走向女生温泉那一边。
「好期待唷。」
「喂,阿福,你在另外一边吧。」
「耍笨啦,耍笨,非得要来这么一次不可,这可是钢铁般的惯例喔。」
听到真央吐槽,阿福笑了,我这一辈子绝对不再相信这个人。
「这个耍笨没那么主流啦。」
「啊,那家伙是性犯罪者,而且是惯犯,请快把他抓起来。」
山崎学姐跟服务人员一边说,一边指着阿福。
「这么快就背叛我了?」
我参上一脚打圆场,这些人开玩笑都不像是在开玩笑啊,吐槽的角色真是辛苦耶!
我突然觉得很累,阿福则是一副很遗憾的表情在入口处跟我们分开,四个女生一起走进了女生温泉。
脱衣服的地方是采置物柜方式的,已经有人在里面换衣服了。
「太幸运了,我拿到七号耶。」
真央拿了钥匙,打开置物柜。她一点也不介意,开始脱掉学生制服,她把缝有漂亮蕾丝的胸罩跟内裤脱掉,毫不在意地裸露自己的身体。
仿佛跟她的娃娃脸成反比例似的,真央有着丰满的胸部和细腰,臀部的曲线也十分美丽。即使是身为女生的我看了,也会觉得心动,她就是有着这样不平衡的魅力。真央说了句「我先进去啰」,就迳自走进浴场。美丽的臀部摇晃着,通往浴池的门稍微开了个缝,少女的裸体便消失在烟雾之中。
「奈绪美,你该不会有那方面的嗜好吧?」
锳子站在我身边,用毛巾遮着前面,当然,她也没有穿衣服。锳子把及肩的头发跟真央一样用发圈绑了起来,我摇了摇头,锳子说了句「开玩笑的」后,纤细的身体也往通往浴池的门走去,她的臀部很小,让人印象深刻。
我虽然也脱了衣服,但却紧握着毛巾尽可能地遮住前面的部位。
看到真央跟锳子充满女人味的身体后,很自然地就会跟自己作比较。我的身高一百七十七公分,因为练格斗和做些体力劳动的关系,身上都是肌肉,手臂上的二头肌不但很结实,也有一点点腹肌。
我一边遮着身体,一边走向浴池。总觉得其它的客人一直在看着我,已经泡在浴池里的两个中年女性一看到我,就露出怪异的表情,随后马上窃窃私语。
该、该不会,她们看到我的身高跟充满肌肉的身体,又加上我是短发的关系,就以为我是男的吧。
没办法,我只好把毛巾往下拉一些。露出胸部的上半部分,强调隆起的胸前,走在铺了磁砖的地上,这种顾虑真是可悲啊。
我找到一个离她们两个都有点距离的水龙头,坐在椅子上,打开水龙头在洗脸盆里放水。啊,好久没有用沐浴乳了,平常都是我用肥皂洗澡的。洗完身体、洗完头,我把垂下来的头发拨到脑后,站起身,又用毛巾遮住身体走向浴池。
浴池分温泉、冷水、按摩浴池三种。中间的浴池有二十五公尺游泳池那么宽,非常地大。温泉区则是到处都摆放了岩石,大约有十个左右的客人泡在里面了。
浴池旁边,有个黑曜石广告牌,上面记载着水质说明。我靠近一看,说明上这么写着「鬼久保台温泉。分类:碳酸水素盐泉,碱性,被分类为重碳酸土类泉,重碳酸钠温泉有美肌效果,可以让肌肤变得光滑,对于外伤或皮肤病也很有帮助,喝下泉水的话对于慢性胃炎也有效,重碳酸土类泉有抑制发炎的效果,对于外伤、皮肤病、异位性皮肤炎、过敏患者皆有效。喝下泉水的话,对痛风、尿酸结石、糖尿病都很好」。
对外伤有效这一点实在是太好了。昨晚与之前,我跟关节婆婆战斗还有逃走时的擦伤,正好适用。我踩入浴池里,啊,温度正好。
「进浴池里不可以包着毛巾唷,这是违反礼仪的。」
走在我旁边的是山崎学姐。成熟到极致的丰满乳房,腰部到臀部的完美曲线,光滑的大腿之间,有着美丽的茂密地带。她什么也没遮地进到浴池里,她的身体可以说是女性的完成型,吸引住我的目光。
「啊,是,对不起。」
我一边回答,一边像是被她身体的魄力压倒似的,向后退了几步。我把毛巾挂在浴池旁边的水管上,用手遮住胸部跟两腿之间,弯曲着身子进入浴池。
「奈绪美,这边这边。」
我一回头,真央就站在浴池里,双手插腰。啊,真央,那美丽的胸部跟樱花色的乳头,就连双腿之间的薄薄茂密也都看见啰。
不知道为什么啦,看着的我反而觉得害羞,脸颊都红了,坐在边边也有点奇怪啦,所以我便维持着双手抱膝的姿势移动,到达山崎学姐、真央等人的位置。
锳子待在比较里面的地方,真央安静地在她身后游着,我把膝盖抬高到胸部的位置,在山崎学姐的身边泡着,山崎学姐侧目看我。
「你那姿势太不自然了,会跌倒唷。」
「啊,呃呃。」老实地说吧。「我对我的身材没什么自信。」
「会吗?你又高手脚又长,很像模特儿耶。」
「没那回事啦,我的脸上有雀斑,又一身肌肉,根本不像个女生,胸部也不大……」
「你很谦虚耶,还是该说是傲慢呢。」
山崎学姐捞起温泉,浇在自己肩上,我叹了一口气。
「嘿!]
「呀!」
我的胸部突然被人抓住,害我大叫一声,我抓住从腋下伸出来的两只手,转身一看,是真央。
「嘿嘿嘿,
大小不重要,形状才重要啊,你很像女生啦,特别是你的尖叫声。」
「你、你在做什么啊?大家都是女生,怎么摸起胸部来了嘛。」
我对年纪比我小的人居然也用起了敬语。
「这是惯例,是惯例啦。」
真央一脸恶作剧的表情,抓住我胸部的手部动作也开始复杂化,她先是搓揉我乳房的外侧,然后又抚摸乳头后紧紧抓住。
「哇,你连胸部的边缘都是肌肉耶,形状又很漂亮,皮肤好棒唷~」
「喂,呀,你在干嘛啊?」
我把身子往前倾想逃掉,但真央却不肯停止攻击,她抬起头往斜上方叫道:
「阿福,怎么样?你交代给我的任务,我完成了喔。」
「喔,做得好。之后你把触感用色情漫画表现,不过,这样才值五百圆唷,接下来还有一千圆的工作呢。」
阿福隔着墙壁,在对面大喊着。
「遵命!」
真央朝着墙壁敬礼。
「你们是笨蛋啊?真是完完全全的笨蛋耶!特别是阿福,你等一下要是出来,我就杀了你,呀!」
真央的左手激烈地揉起我的胸部,右手伸了下去。
「我来让你舒服一下吧。」
真央的手指伸进我轻轻地抚摸着。我想逃,却使不上力,山崎学姐只在一边笑,锳子甚至连眼睛都没张开,啊啊,这些人一开始就串通好的。
「啊。」。
「你好敏感唷。」
她一动,我就感受像是触电一样,我忍不住往后一倒,真央扶住快要倒下的我,我完全被束缚住,即使是在练习格斗术的寝技时,我也从来没有像这样被对方任意地玩弄过。
「真央,你在干嘛啊?赶快报告啊!现在正是考验真实报导的时候呢!」
阿福兴致勃勃,真央的手指还是没停下来。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我举起手,手肘夹住真央的手腕,身体一回转,真央就逃掉了。她跳得温泉水花四溅,一路逃到浴池边缘。
我一回头,真央的手一摊,一副很可惜的样子。山崎学姐跟锳子也都看向我。
她们看着我的视线,让我觉得有点头晕,我背向她们三人,从浴池里站起来,因为在意她们的视线,因此我还特地用手遮住臀部。
我拿起挂在水管上的毛巾遮住身体。
浴池里的三个人看着我,开始窃窃私语。
「什么事啊?」
三个人商量完后,锳子抬头看我。
「嗯~你还没开过苞吧,前面跟后面都没有唷?」
我的脸瞬间发热,连我自己也知道我已经面红耳赤了。
「什、什、什么?才不是呢,我都到了这个年纪了耶。」
「因为啊……」
「嗯,我想也是。」
「才不是呢。」
我挥舞着双手否认。
「由于每个人都不一定,所以这个说法无法确认,可是,从你的反应看来,应该是事实吧。」
听了山崎学姐的分析,真央跟锳子都点点头。这个时代,就连女高中生都有过性经验了啊?
「哈哈哈哈哈。」
这些人的本性真坏,我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站起身来。
「对不起,我跟你道歉。」
山崎学姐游了过来,真央也跟着谢罪。
「我也跟你说对不起,我们和好吧,我不会跟阿福报告的。」
「不过,到了这年纪还是处女,真像是二次元的角色耶。」
只有锳子的意见挺严苛的。
被她们三个人包围住,我只好把毛巾放回去,重新泡进浴池里。因为觉得丢脸,又被恶作剧,让我觉得无地自容,只好弯曲身子,一口气浸到鼻子以下,说不出来的话,都变成了泡泡。
「真希望早点有个好男人出现帮你开苞呢。」
被女高中生锳子这么一说,我实在无言以对,忍不住开始痛恨起我父母的教育跟我自己的特性。另一方面,像这样单独与女生在一起聊天,已经好久没有过了,我有点想要试试看,所以嘴巴离开了水面。
「锳子,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没有,我工作很忙。」
「真央呢?」
「我有喜欢的人喔。」
真央一边游着仰式,一边回答我。那美丽的裸体对眼睛实在很伤耶,你也稍微遮一下吧。
「谁?是内泽吗?还是大友?」
同班的锳子提出具体的名字,就连她也觉得在意起来了。
「不是啦。」
真央停止游泳,看着锳子。锳子又继续问道:
「那是谁啊?」
「秘密。」
真央潜入浴池里回转身子,漂亮的臀部浮了上来,她用自由式逃走。「告诉我啊,真央。」锳子在浴池里游着,对他人向来没什么兴趣的锳子,很难得地居然不停地追问。啊,锳子追上了真央,啊,她压倒她了,在水里面也有擒抱摔吗?格斗痴的我脑袋里这么想着。
啊,两个人浮出了水面,真央边笑边逃,锳子则从后面全身紧贴住她。
两个全裸的女高中生在浴池里肢体交缠,我跟山崎学姐欣赏着这性感又令人觉得有趣的画面。
「山崎学姐,你跟阿福真的没什么吗?」
「什么也没有啊,我喜欢的男生要又瘦又知性,还得年纪比我大,跟阿福正好相反。」
「呜哇,真的好严格唷。」
山崎学姐呼了一口气。
「之前我才骂过阿福那些男生的幻想,但女生的现实也是很辛苦的。就算变成了伟大的英雄、大富一豪、世界之王,也无法安慰女生的心灵吧。」
言语溶解在浴室的空气里。
「如果有恶魔出现,要求以各式各样的名誉跟富裕为代价,赐予年轻美貌给自己,或是给你自己不曾有过的世界第一美貌,女生应该都会选择奉献一切吧。年轻就是愚蠢,美貌只不过是为了男人存在的东西,即使是持有这种意见的女生,还是无法逃脱年轻美貌的欲望与诱惑。只不过是向男人借来美丽的谎言,放弃不可能的事情罢了。」
山崎学姐的目光看向真央、锳子还有我。
「山崎学姐,你也是吗?」
「大概吧。虽然我的言行举止如此,但我还是个女性。如果我不会被年轻美貌这种肉体上的欲望,以及恋爱那种关系性的欲望所因禁的话,我就不会老了。」
山崎学姐苦笑。
「女人常常挂在嘴上说『都没有好男人呢』,其实,她们并不是真的想要这么说。这句话,是无视于自己没有魅力的这个前提所表现出的傲慢。啊啊,对了,男人也会以『没遇到适当的对象』来表现自己没魅力。」
「我是不太懂啦。」
我的手划出水面,握紧拳头。
「现在我光是搞自己的事就一个头两个大了。」
「我也是。」
山崎学姐喃喃低语,又把水淋在肩膀上。我们眼前的真央逆转,很厉害的用卍字固定控制住锳子。如果真的打起来的话,说不定真央还挺有天份的。
「奈绪美。」
山崎学姐叫了我一声,我把拳头沉进水里。
「什么事?」
「你现在快乐吗?」
「怎么啦?突然这样问?」
我看着山崎学姐,她的侧脸很安静。
「其实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还在想说你是个有忧郁过往的人。」
我的心跳加快,好像这一句话,就让过去都被摊在阳光底下了。
「所以,虽然有点勉强,我还是拉你一起去参加了那个集会。阿福虽然无聊,但跟同世代的女生讲话,我想这对你来说,应该也是好事。」
山崎学姐用手捧了一些温泉浇在身上。
「为什么你那么在意我呢?」
「锳子虽然跟我很像,但方向性不同。锳子只对内心跟肉体有兴趣,而我则只对方向性有兴趣,因此,我很在意你的空虚。」
空虚,一个字就表达了我所有的状况。什么都没有,空洞的娃娃,切断了所谓责任这条线的娃娃,会搞成这样都是因为家庭环境跟自己本身。
「我、我们家……」我正打算说,山崎学姐却挥手堵住我的嘴巴。
「不用说,我大概可以推测得到。」
她的手再度沉入浴池里。山崎学姐的表情十分温柔。
「她们两个也是这样吗?」
山崎学姐的视线看着真央跟锳子,这次锳子跟真央两人则互相抓住对方的肩膀扭动,彻底地施展阿根廷背部固定技。就连阿根廷出身的本招发明者安东尼奥洛克,也没想到会有女高中生在浴池里将这招发挥得淋漓尽致。
「我大概知道吧。她们两个有现代女生特有的、而且还有只属于她们自己的负担,都扛在那瘦弱的肩榜上。」
「你知道吗?」
「你是说援交组织的事?嗯嗯,大概知道一点吧。」山崎学姐笑得很寂寞。「关节婆婆,也就是金泽银子,她是不会被金钱所打动的。要不就是追不正不义之事,要不就是想要找个旗鼓相
当的人较量。女高中生锳子会被追击,大概就是涉及援交,现在有时候也叫做生意之类的吧,原因应该就只有这个啰。」
山崎学姐看着我的脸,细长的黑色眼眸沉淀着静谧。
「你也是因为后者的原因所以被追吧。」
我看着山崎学姐的眼睛,回答她的疑问。
「一般来说,大人不是都会指责或阻止吗?」
「只不过是卖春游戏而已。时候到了,那些孩子们就会腻了,然后习惯于无聊。如果头脑不笨的话,一定可以找到自己的答案跟幸福的,不管她们的想法有多么地扭曲或具毁灭性。」
山崎学姐又补上一句。
「不会变的只有阿福和我,我们这种叫做老人的小孩子,已经不会改变了。」
她好像很累似的,又继续说道:
「得到幸福或满足感的自我实现有很多种,在工作方面的自我实现,在消费方面的自我实现,这些也就是所谓的胜者败者思想,其实是一种歇斯底里。」山崎学姐一边打呵欠,还是继续说道:「即使不依赖自我实现,在人类的关系中,应该还是有所谓的幸福的。它分化成很多种形式,在每个人的心里虽然程度不同,但应该都有各自的幸福才对。」
山崎学姐苦笑着。
「该怎么样做才会幸福,这是个难题,而且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自我满足的方式。」
她的眼眸里映出我的存在。
「不过,你会改变。因为金泽银子的关系,你会改变的。」
「是吗?会怎么改变呢?」
我的心情很复杂,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到底该追求什么样的幸福才对?
我学山崎学姐看着前方。真央跟锳子两个人正站着握手,看来,藉由摔角游戏,新的友情又诞生了。不,说不定她们自始至终只是演了一场戏让我们看而已。
「差不多该起来了吧。」
山崎学姐站起身,大方地展露出被水浸湿的美丽裸体。你简直就像是※时姊妹嘛。(编注:日本巨乳名媛。)
不过,的确,温泉泡太久的话,根本没力气去游泳。我也跟着站起身,拿了毛巾,果然还是得遮一下前面才行。
大家一阵骚动地回到了置物柜前。
四个人换了衣服,锳子用吹风机吹干头发之后,把脚放在长椅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皮肤干燥的关系,擦起了芦荟油。
真央则是在镜子前摆出一些健美动作。比如说握拳露出上臂二头肌,或上臂二头肌,还有插腰露出背部的肌肉,握拳露出三头肌,强调侧身胸部等等。呀啊,你最起码也穿件内裤啊。
不过,知道这些健美用语的我,也算是很奇怪的吧。
出了摆放置物柜的房间,手机的来电铃声响起。锳子拿出手机,手机上的吊饰又换成了别的少女,她的眼睛直盯着画面,嘴角的笑容有点扭曲。
「山崎姐,不好意思,我跟真央有事要先走。」
锳子向我使了个眼色,我也跟着行动。
「啊,我也该去打工了。」
「年少组又要中途离席啦。」
山崎学姐说道。我想起刚才的事,山崎学姐总是看清别人的状况,然后故意讲些有点讽刺的话呢。
「山崎姐,阿福就拜托你啦。」
真央挥挥手告别。我跟在她们身后,搭电梯下楼。
走出SPA,阳光洒落了下来。
走在前面的锳子回头,黑色的眼眸发亮,嘴唇弯得像半月。
「三十分钟后在公园旁边的便利商店集合,可以吗?」
「不直接去吗?」
回复我的是我从未见过的锳子,她的脸上泛起残酷的笑容。
「终于抓到告密者了,我需要一点时间准备。」
便利商店里没有什么我想看的,所以,我随手抓了本八卦杂志。
奈绪美在我身边,我看着手上的杂志,就像福泽说的,觉得自己不有趣,而只关心他人生活的人是存在的。不过,不到十秒钟我就腻了,所以把杂志放回架上。果然,我还是只对自己的欲望有兴趣。
我一抬头,正好对上奈绪美充满疑问的脸。
「我什么都没问地跟来,不过,到底要做什么呢?」
「关节婆婆这件事,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我微笑着。
「所以,我打算清理门户。清理门户这种听起来像是小太妹在讲的话,其实我不太喜欢,不过,也没别的名词好用了。」
奈绪美对我的微笑感到不解,不过,现在我只有这些话好说。
「真央回来啰。」
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真央把鼻子和下巴靠在便利商店外的窗边,露出眼白,嘴唇贴在玻璃窗上,留下一个吻痕。
「我爱你唷,锳子~」
「所以啦,今天我们就要处理这个给我们添麻烦的人……」
我不理她继续跟奈绪美讲话。我把手上的LIZLISA的包包打开给奈绪美看。这都是我回家拿的,有烟火,还有点火枪、大支剪刀。奈绪美一副像是看到什么奇怪东西的表情。
便利商店的门开了,真央生气地跑进来。
「为什么不理我?」
「因为我就是不想理你。」
我跟奈绪美使了个眼色,走向出口,途中把塑胶袋交给真央,她像是已经忘了刚刚那一切似的向前走。COCOLULU的休闲服真适合她。
我们三个人走在步道上的树荫下,讲着一些「今天好热喔~」「快被烤焦了啦。」之类的话,过了马路,继续沿着步道走。
「啊,对了,跟踪狂没有再打电话来了耶。」
真央的声音听起来很开朗。
「那就好了,接下来我会想办法的。」
我是真的这么想,没有资格的人作出这种行为是不能原谅的。可以捉弄真央的人只有我。
大约走了五分钟左右,终于到达目的地台泰公园。奈绪美虽然一脸惊讶,但我还是不理会地继续前进,真央则是乖乖地跟上来,奈绪美也一头雾水地走在我后面。
我站在女厕门口,前面有个广告牌上面写着「清扫中,请稍等片刻」,还有以清扫用具围起来的路障。这样就不会有人进去了。
我对于大家照我的指示布置感到很满意,跨越了广告牌。知道等一下要发生什么事的真央也跟着跨过,奈绪美虽然不解,但还是跟在我们身后。
磁砖是湿的,一间间厕所的最里面,有穿着制服、体育服、便服的六个女生。而舞子就被其中两个人从腋下抓住,压着抵在墙上。
她的脸上露出害怕和倔强的表情,沉默地一直瞪着我。
女生们并不是自己主动去把舞子抓来的,不可能,我们不是那样的组织。
我只是用一万圆这么便宜的价格悬赏,几天后就发现了舞子。之后,只要煽动那些平常就讨厌舞子的女生去把她抓来就行了。
垂着头的舞子嘴边有淤青的痕迹,喔喔喔,她大概也知道乖乖地跟来肯定没好事情,所以挣扎过了吧。
「好久不见了啊,舞子。」
我笑着跟她打招呼。舞子的比目鱼脸因为害怕而扭曲得很厉害,我就是因为想看到她这种表情,所以才会对她温柔地微笑。
「欺骗关节婆婆,说我跟奈绪利用女孩子来赚钱,结果让她找我们麻烦的人,是你对吧。」
舞子不讲话。她的膝盖在发抖,她已经没办法自己站立了,可以说是左右两边的女生支撑着她,她才勉强站着的。如果害怕会被报复的话,一开始不要那样做不就好了,我只不过是做着类似的事情罢了,有时候,我对女生这种无聊的行为也觉得挺绝望的。
「你要干嘛?」
站在我身边的奈绪美,明明知道还开口问。奈绪美虽然比我强,但不可能比我冷酷且残忍。
「制裁啰。」
在奈绪美表示反对之前,我先对周遭的女生们下了指令。
「接下来,就照我在简讯上跟你们说的,把她的内裤脱下来。」
我催促着没有抓住舞子的另外四个人,露出一副促狭似的笑容,四个人开始行动,舞子虽然想逃,但那是不可能的。
两个人抓住她的左右手,三个人压住舞子的左右脚。要是她惨叫就麻烦了,因此另外一个人从背后将毛巾塞进舞子的嘴巴里,压住她的头。她的脚开始挣扎,两个人看起来可能抓不太住,因此另外两个人又跟上来帮忙,完全地压住她的脚。
「用这个吧。」
我把准备好的东西丢出去,穿体育服的女生接到的是一把裁缝剪刀。因为是用来剪布的关系,所以非常地大,阳光反射在刀刃上。
被压住的舞子一脸害怕的模样,拿着剪刀的体育服女生,将剪刀伸向舞子张开的双腿之间。即使舞子要挣扎,也不能动,因为,剪刀的刀刃正对着她。
「……请、请住,住手!……都、都是、都是我的错,请言、言谅偶!」
「你真的道歉?真的希望我原谅你?」
「是、是真的!」
舞子拼命地哀求。一开始的逞强已经消失得
无影无踪,在痛苦面前,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啊哈哈,你的脸跟猪一样。你的那张丑脸也会有这种时候啊。」我吁了一口气。「就看在你那张好笑的脸份上,这次到此为止吧。」
周围的少女们一脸安心的表情,在舞子哭出来的脸上,眼角流下透明感谢的泪水。
「谢、谢……」
我抬起右脚。
「骗你的。」
「镜姐,这、会不会、太过分了啊?」
一个女生说道,声音里带着害怕与恐惧。压着舞子左手的另一个人已经哭了起来。
「请住手!舞子会死的!」
「对喔。」
我收回右脚。
「接下来才是压轴,这部分得赶快结束呢。」
「……不会吧。」
「刚刚不好意思,所以这次我不会再骗你了。」
舞子已经进入近乎半狂乱的状态,不停地扭动身子。我用眼神制止住那些想要放开挣扎着的舞子的女生们。要是敢放手,下一个就是自己,大家有了这样的理解,因此就算已经快要哭出来,也没有人敢放开舞子。
「住手……」
奈绪美虽然采取了动作,但已经太迟了。
因为太害怕而失禁的舞子。她已经没有办法自己站起来,完全脱力。倒在刚刚抓着她的女生身上。
舞子啜泣着。毛巾从嘴边滑落,跟口水还有泡沫一起落在地上,周遭的女生们也都个个露出安心的表情,由于太过害怕且终于放心了,有的女生开始哭了起来。
舞子的眼睛跟嘴巴都已经张开到极限,害怕的感觉紧紧地揪着她的心脏。
「骗你的。」
我嘲讽似的笑着。
我蹲着身体,靠近脱力的舞子。光是这样,舞子就像个小动物一样地抖动身体。我把瀑布烟火压在舞子比目鱼脸的下巴上。
「你要是敢再靠近我们的话,我就真的会这样做喔。」我扬起嘴角笑着,特别地残酷。「知道了吗?知道的话,就赶快让关节婆婆收手!」
舞子满脸泪水,下巴超高速地上下摆动,嘴唇边冒出来的泡沫跟口水超脏,滑落滴在脚边。一阵阿摩尼亚的臭味传来,舞子好像又因为害怕而漏尿了,因为我关系,所以也变得比较容易漏尿了吗?
舞子应该不可能会再违背我们了吧,裂伤去医院的话也可以治好,这个制裁算是便宜她了。
「好,解散。」
我以右脚为轴转身九十度,不看后面,迳自往厕所的出口走。但我知道,真央跟奈绪美都跟了上来。
出了公园的出入口,转了个弯。我坐在围着公园的低矮栅栏上。真央跟奈绪美站在我面前看着我,奈绪美的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嘴里吐出沉淀已久的感情碎片:
「你真的疯啦?要是话,她一辈子……」
「怎么可能。」
我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导火线的底部我已经剪掉,然后用胶带黏起来了。所以,火花绝对不会点燃炸药,我只不过是要吓吓她而已。」
听到我的解说,奈绪美一脸吃惊的样子。真央则是一如往常地傻笑。
傍晚的风吹弄着我的头发,我把左手握着的瀑布烟火往上一抛,再用左手接住。然后把右手的点火枪前端靠近导火线,什么也不想地就扣下扳机。
「没办法啊,要整合这群女生,只有温柔是不行的。」
我点了火,火花在导火线上前进,就在真央跟奈绪美的注视下,我把烟火往旁边一放。随着小小的爆炸声,猛烈的火花迸射,连发的火焰贯穿黄昏的天空。火焰的发射大约过了十几秒后就停了。
然后像是回头想起似的,火焰再度喷发,之后,真的完全结束了。
从真央跟奈绪美的表情看来,她们都不相信第二支烟火真的会喷火。真的要是舞子再逞强的话,我也有可能会用上这一支。
本来我是想把公蟑螂跟母蟑螂各放一只进去她口,或是用酒精灯溶接,不过为了不吓跑奈绪美,最后,我只有做到这个程度而已。
我只是用我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而已。
制裁丑陋的舞子一点也不快乐。
我的乐趣另有其事。
「那个女人是谁?」
女生叫道,声音很清楚。
「我才要问你是谁呢?」
被问的女生坐在椅子上回答,长发垂在椅背上。
「我是他太太,你这只偷腥的野猫!」
女子扭曲着脸说道。翻领衬衫加上牛仔裙,发抖的右手握着卷成棒状的书。
「唉呀呀,这字眼也太过气了吧,你说出口都不会觉得丢脸吗?」
坐着的女生左手玩着红色衬衫的衣领,右手摊开书,视线跟着书上的文字。
「好好好,真相已经呼之欲出了。」
一名男子从两人的背后站起来,头上包着毛巾。
「那时候,另一方面,在距离地球约三万光年的银河系中心,支配着直径十万光年,厚度距离中心附近一万五千光年,大约有两千亿个恒星构成的银河大部分。第八次统一银河帝国的中枢就存在于此。但是,由于阿尔夏嘉齐鲁立路皇帝的抗加龄装置,长生不老也到达了极限。想要争夺下任帝位的第一皇子爱立贝西里韦伯派与第二皇子纳萨布基维格提克斯嘉派不停地抗争。这抗争的原因,也就是银河帝国历88763年,围绕在恒星赛加利亚努克立阿奴蒙多迪雅的嘉涅裘留休琉多星的权利纷争,通称第六次夏纳基努普雷路克滋亚之乱的开端……」
男子的对面出现了一名女性。
「舞台回到地球,故事发生在五世纪的欧洲,在地中海的东方。被罗马尼亚、匈牙利、克罗埃西亚、波士尼亚所包围,现在叫做塞尔维亚与蒙特内哥罗的地方。这是在斯拉夫人刚移入不久的时代。有一个男人,斯必拉诺比齐,他对妻子的不满是这一连串不可解的连续杀人事件的开端……」
一年级的富田放下眼前的剧本。
他一脸不满地大叫着:
「我说啊,这部戏大家根本没兴趣嘛。简单来说,这部戏你们不觉得无聊吗?」
「不对。这里的台词你得自己真的觉得很无聊,然后发出『这部戏你们不觉得无聊?』的音才行。」
坐在演员中的三年级生片仓,拿起卷成一卷的剧本敲下去。
「不对。你要指摘出这里的台词,你得让观众认为你是自己真的觉得无聊,然后说出『这部戏你们不觉得无聊呀?』的发音,这样的演技才对。」
二年级的更科冷静地坐在舞台边的折叠椅上指导着。
「不对、不对,你要指摘出这里的台词,你得让观众认为你是想要让他们认为你是自己真的觉得无聊,然后说出『这部戏,你们不觉得无聊啊?』的发音,表现出指摘这样的演技才对。」
从舞台下方往上看,三年级负责导戏的桶川甩着长发指导。
她的指导让更科缩缩肩,片仓苦笑,而桶川自己则是摇摇头。
桶川打开剧本,确认剧本跟场次还有演员的演技差异。她温柔的神情参杂了一丝苦涩。
「再重来一次,第三幕、第十五场的开头,从安艺打岸本的那一个部分开始。岸本,你可以再流一次鼻血吗?」
听到桶川的指示,舞台上二年级的岸本笑得很从容。
「再三次左右都可以。」
「那就开始吧。不愧是安艺,动作真快。」
安艺的拳头已经打飞了岸本。撞上纸箱的岸本从纸箱堆里露出脸来,鼻子里真的流出鼻血来。没错没错,真的会流出来的啊。
「右边的鼻孔有流出来,不过左边就没有了,再一次吧。」
「是!」
安艺很高兴地依照桶川的指示,又回到最开始的位置。岸本也很高兴地回去。曾经以业余拳击手身分在全国体操大赛出赛经验的S安艺,能够拿捏好力道正确地挥拳,还有马上就能流出鼻血的M岸本,这两个角色真是选得好。
在台泰大学的讲堂里,正持续着戏剧的彩排。
明天就要正式上场了,但却一直弄不好。演员们也很难决定要用什么样的感觉演出。
「该朝什么方向进行才好呢?」
片仓代表大家讲出心里的话。
「这出戏到底谁是真正的犯人,谁又会死呢?银河帝国的下一任皇帝是谁哩?不停重复的七月七日,到底要重来多少次呢?魔王跟公主的恋情结果如何呢?剥脸怪人到底会不会被打倒呢?机器人会作梦吗?到底事件有没有发生啊?」
「呃呃,这个嘛……」
舞台上响起的疑问,让转着手指的桶川难以回答。桶川一脸恳求答案的表情,看向观众席。
她看着的是负责导演的三年级生笹冈,他坐在观众席第一排中间。
笹冈看到桶川困惑的表情,马上转头,一脸疑问地看着坐在他后面的我。喂,不要用那种小狗的眼神看着我啊。
没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福泽礼一就是元凶。
明天就要正式上台的戏码,但其实最后一幕还没写出来。别说是最后
一幕了,整个最终回根本完完全全不存在啊。所以这一个礼拜,我才会试着从家庭式餐厅里的会话寻找灵感啊。
一般来说,大多数的剧本家都是不参加彩排的,但我不一样。
就只有这次,实在是拖到不像话,所以,我不参加实际的彩排不行。从做柔软操到练腹肌,从发声练习到解放感情训练,从跳舞到史坦尼斯拉夫斯基(俄罗斯戏剧大师)式演技与解释方法,甚至到佛洛伊德式解释法对台词为止,我可是都参加了。
理所当然地,所谓的戏剧这码子事,包含了演员的演技、化妆、衣服,还有小道具、背景、灯光、舞台上的各种东西。自始至终彻底地累积理论,然后构成这一切。即使是没有意义的台词或场景,也都有「其意义就是没有意义」的意义存在。
我写的是在最后把所有的理论都破坏掉的那种笨蛋戏剧。
因此,我以我自己的方式,在参加实际演练的过程中,以理论累积至今为止的戏剧内容,打算想出最终回跟最后一幕的内容。
「福泽学长,你有没有想出什么来呢?」
笹冈转了大半个身子,向我问道。
「没有,什么也没想到。」
我答得超快,因为,真的什么也还没想到嘛。
这出戏,一个人不只演两、三个角色,甚至有人包办了八个角色。登场人物超过八十人,以现代日本、银河帝国,还有五世纪的东欧与异次元的幻想世界为舞台。内容包括了古城里的连续杀人事件和大舰队决战决定银河帝国兴亡,英雄传说及悲恋,废弃医院里的怪人杀戮、哲学思考等要素,全部浓缩在几个小时的戏剧里呈现。
……真的连得起来吗?
当初在写这个剧本的我,脑袋真的有问题。即使是跨越时空回到过去,去问当时的我,恐怕也说不出为什么会写出这种剧本来吧。在那之前,回到过去的我会先把自己给杀掉。
笹冈沉思着。然后一副好像想到什么似的,满脸笑容地看着我。
「那,就这样写怎么样?动机是争论M理论的妥当性,而密室杀人的谜底就是双胞胎互换的时刻表诡计,然后,并没有真正的犯人,之后一切都是梦。」
「你想要引起剧本混乱啊,这么无聊的剧情。」
听了我的话,笹冈垂头丧气地垂下头,这剧情虽然不差,但想法实在太普通了。在笹冈又开始构思其它可能性的同时,舞台上又重新开始彩排了。以不一样的演出方式,再一次诠释刚刚那一幕。
「福泽学长的剧本,每一次都写得很慢耶。」
笹冈抓着剧本轻轻地敲着椅背。
「到了公演前一天,还没想好剧本,这一次真的是惨到极点了吧。」
笹冈露出笑容,我也笑了。两个人一起笑得很空虚。
「我早就知道了,这次真是惨到不能再惨,惨到爆了。」
「你已经江郎才尽了吗?」
「才不哩,我本来就没什么才能啊。之前一直都只是运气好,不过这一次就没办法了。」
我一边说,一边想着有没有其它办法。
「算了,这次就以目前这种最糟的方式进行吧。」
我靠在椅背上,头脑跟身体都觉得很沉重。既然我什么也想不出来了,干脆直接放弃,应该是最聪明的判断吧。
叽轧声响。
「……什么嘛。」
笹冈起身,两手抓着椅背。他眼镜后的双眼直直地盯着我看,眼神里充满了燃烧的怒火。
「就像我刚刚说的,就以目前这种方式进行。」
「什么跟什么啊,什么叫做就以目前这种方式进行?」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喂喂喂,你忘记跟我用敬语啰。你得可恶地珍惜日本这种可恶到荒唐、可恶到无聊的美德喔。」
「什么字面上的意思啊!」
笹冈的怒火在讲堂里点燃。
因为太过大声,他背后舞台上的演员全都停下了动作,大道具、小道具,连导戏的人都停「下来。大家一起注视着笹冈。
我挥挥手,要大家安心。
「啊,没事没事,我只是跟笹冈针对一些灵感的部分有点不同的意见罢了。想说这个台词要怎么讲才会比较让人印象深刻而已。」
大家露出安心却又疑惑的表情,更科与片仓担心地看着我。
为了让大家安心也得把笹冈拖下水。
「对吧,笹冈?」
「不要再像平常那样粉饰太平了!」
笹冈大叫,完全破坏掉我的用心。这家伙干嘛啊?干嘛那么热血?
他的眼神比刚刚看起来更愤怒,还是一直瞪着我。
「你想,为什么要叫你这个不长进的七年级生来写剧本呢?你的剧本既蠢又笨,为什么还能上演呢?你想,为什么我现在要在这里当这出戏的导演呢?」
笹冈的嘴角冒出细微的泡沫,向我质问着。这家伙是笨蛋吗?
「呃呃,因为我是福泽礼一,是个剧作家,而你是笹冈,是导演,这里是戏剧社啊,对吗?」
我只不过是阐述事实而已,但笹冈却抓狂了。
「是你把我拉进来的啊!」
笹冈满脸通红地大叫,声音大到像是要把讲堂里的空气给劈开似的。
「你不是说『我是个天才剧作家,所以搭配个普通的你来当导演刚刚好』。」
笹冈挥舞着右手。
「是你自己跟这里的每个人各有一番说词,然后把大家拉进来的啊!」指着站在舞台上还有周围的人。一张一张的脸,脸,脸。「而你这个始作俑者居然说这出戏就这样算了?你竟然要背叛这些被你拉进来的人吗?」
笹冈愈说愈激动。
「你的戏每次都会让大家很兴奋的啊。让摩托车骑上舞台,结果饰演为了保护心爱女人一角的你,被摩托车碾过去的时候,真的很屌耶。故意搞到骨折,要两个月才治得好,这可不是随便演演的啊。『一方面也是因为没有骨折过的经验,所以想要试试看。下次有事故的场景时,就能写得更逼真了。』讲出这些话的你,真的脑筋有问题耶。舞台上演着普通的哈姆雷特,观众觉得『这不像是福泽的剧本』时,其实观众席上的三百个人里,有两百个人是演员的这出戏,简直疯了。对戏的嘲笑声串连在一起,最后再跟两百人的人际关系搭配在一起,然后又跟舞台上的戏连结,这惊人的想法,根本没有人知道你在想什么啊!」
笹冈眼神飘向远方。
「特别是去年的舞台,简直屌爆了。我们邀请了区长来观赏,然后在舞台上证明他的罪行,观众去跟警察通报,最后戏演完时,区长就被逮捕了。在讲堂外被逮捕的那一瞬间,以新闻画面撷取下来,跟故事的最后一幕结合在一起的时候,我对你那不得了的厄运和居然能活用至此的天分震惊到发抖耶!虽然只是地方电视台,但从去年的春天开始,这出戏就在电视上播了好几次呢。」
笹冈的眼睛看着我。
「不只是我,剧团里的成员跟观众,还有看了台泰市电视的人,都觉得你很屌啊。」
笹冈再度挥手。
「看啊,猪泽!你好好地看看每个人的脸!」
「什么猪泽啊?最起码叫我猪肉泽,那也比较可爱吧……」
「别管那么多了,快看啊,猪泽!好好地看看每个人的脸啊,你这只猪!」
被笹冈指到的人有:舞台上的演员,主演的更科与片仓、富田、小野田、岸本、驰、安艺、田所。站在舞台边观看,负责小道具的长谷川、筱冢。负责灯光的寺西。在舞台上帮演员修改服装的前田与峰。在舞台旁边的出入口前调整椅子高度的河本和林,他们两个是负责大道具的。其它,还有很多的工作人员。
他们都透过笹冈在看着我。
「你的剧本是垃圾、是笨蛋。不过,偶尔就是会有那么一点意外吸引人。就为了这一点,大家会又惊又笑又感动,所以我们才会在这里,全部都是你的错啊。」
笹冈无法原谅我。
「福泽礼一,的确不是天才也不是个秀才。不会有这么不会写的秀才,也不会有这么不厉害的天才。既不会写又不厉害,你就是个厄运男,所以我才会跟着你,大家也是。」
演员跟工作人员的表情,都很肯定笹冈说的话。笹冈抓住椅背的手更加用力,身体向前倾。
「我不准!我不准你放弃你的剧本!被你扭转了人生的我们不允许,已经买了你这出戏预售票的观众也不允许!」
笹冈热血沸腾所挤出来的话,一股脑儿地丢向我。说完后,他本人肩膀发抖,眼眶里已经含泪了。
张大嘴听话的我终于回过神来。
「笹冈啊,你还挺令人意外的嘛,居然这么热血。我倒没注意到,你是这种的角色设定啊?」
「是啊,这是你之后追加的角色设定啊。」
笹冈笑得很有男人味。
「你每次每次都到最后关头才拿来那又蠢又笨的剧本,要是一般冷静的人,早就发狂了,不,是已经发狂了。是你后来才追加把我的角色设定改掉的,为了配合你故事里的情
节啊。」
那个身材瘦小,老是畏畏缩缩的学生,曾几何时居然变得这么会讲话?
我叹了一口气。
「好啦,这个感觉还不错嘛,整个都有照我的剧本在走。」
「啊?啥?」
我从椅子上站起身,两手高举后又落下,抓住笹冈的肩膀。
「我就是想要说点泄气话,然后激起你的斗志啊。一开始我就是这么打算的,太好了,太好了。」
笹冈脸上的表情简直可以当吓呆了的经典画面。他的眼镜深处瞳孔放大,嘴角还好像缓缓地要流下口水。
然后,一口气又变成超愤怒的表情。
「你只不过是把刚刚自己所说的那些话,换个对你有利的方式讲,对吧?对吧,是这样的吧?」
「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所以啦,闭嘴吧,你这个酸醋。」
笹冈露出放弃的眼神,嘴角带着疲累的微笑。
「……无所谓了,这样就好。就当作是我被骗好了,因为,这就是你福泽剧本的特色,所以,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那,这样就完全解决啦。」
「咦?一般来说,最起码会稍微反省一下,这是身为一个人最起码的义务,不是吗?」
「好啦,刚刚笹冈导演有点怪怪的,不过我已经劝服他了,现在没事了。」
我拍拍手,帮大家加把劲。
「大家别在意,继续练习吧。」
只有管冈一个人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啥?你真的一点都没有反省的意思吗?这是真的吗?我如此热血的一番话,对于RPG之王无效吗?」
「呃,接下来呢,我要去想剧本的内容了。就照原来写的剧本那样演,我会绞尽脑汁想出最后的结局。」
其它人的话对我来说已经不存在了。笹冈?不要提那个死掉的家伙了。
就这样,舞台上跟讲堂里大约数十人的团员们,大多一脸吃惊的模样,两眼加上嘴巴,一个人三个圈圈,整整齐齐地排在一起。
只有主演的更科还有担任配角的片仓苦笑着。只有这两个人没有被我破天荒的行为吓到,还十分配合。笹冈垂头丧气地抬不起头来,一脸疲惫的桶川温柔地拍拍他。
「明天早上再开始练,今天先回去吧亡」
我跟团员们挥挥手,往右一转,爬上讲堂的楼梯。
不论是更科、片仓,还是笹冈,这个戏剧社的人都是些笨蛋。
我爬到最上层,往前走三步,推开讲堂的正面大门。
在走到外面走廊的时候,我的心情已经转换了。
对于笹冈热血的话语,我一点也不感动,而更科跟片仓那无言的信赖,我也不在乎。
我只是对我自己感到吃惊。
对这么没出息的我感到吃惊。
对我居然被笹冈这么担心,又被更科还有片仓这么信赖感到吃惊。
这种事不存在于我的剧本里。老实说,这是个无聊的发展。失去目标的主角因为配角的热血对白而振作?或者是了解主角的配角温柔地、默默地等待主角的振作?
这不就没有恋爱要素了吗?既不色、也没打斗、又没人死掉,完全不能算是娱乐人的剧本。
这也就是说,比起我的剧本来说,我的人生更无聊,是吗?
我走着,我的脚一步一步地踩在走廊上走着。
「啊,是阿福。」
「哈啰,你……」
出声叫我的是我认识的学生,小桥与樱冢,但他们的话却很唐突地中断掉。我从他们的身边不发一语地走开。
现在的我可不是那个会讲无聊话的大叔。我是一个战败后准备报仇的怪物,怎么可以随便地就跟人家哈啦起来呢?
我一定要做。
这不关团员或其它人的事,为了他人写剧本,这种事我从来没做过。
我只写让我自己爽的KUSO蠢剧本。
其它人的戏,其它人的人生,都太无趣。
为什么呢?因为那既不是我的戏,也不是我的人生,没有人会为了我的好恶去做任何事。
就像明明只是选择挂在衣架上大量生产、为大多数人类的平均喜好所做出来的衣服,却误以为它是专为自己而设计的,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感觉只不过是因为在那上面花了钱罢了。
这是当然的。广大的世界、社会、他人,不会看到我这么渺小的存在,然后特意地来配合我。
对社会还有世界而言,我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份子罢了。社会跟世界不但充满了恶意,而且只是破格的自我意识过剩。社会跟世界的本质,是彻底地漠不关心。
所有人类中的一份子,对其它所有人类中的一份子来说,只不过是一堆人中的一个人罢了。
就算我死了,不管是意外还是自杀、他杀,都不会有人感兴趣。就连我的父母、兄弟、朋友也不会有兴趣,这就是我。
就如同我自己所说的,世界会无聊,是因为自己本身是个无聊的玩家。
这个取名叫「我」的能力图表没啥好看的,魅力值又低。也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累积经验值,能力值的话呢,说不定比刚开始玩的时候还要低,手头上有的钱,也没有比一开始的时候来得多,也没什么特殊武器。
这样的我所演出来的故事,就是吃睡玩抱怨放屁拉屎,然后再吃睡玩,不停地重复,没有意外的展开,也不会碰到美少女。今天只是昨天的延续。我的人生是没有起伏的故事,只是不停地重复之前的事物,根本就是个环境游戏。
「我」这个游戏,以「我」为主角的游戏,以世界上的大多数人为主角,让玩家去玩的游戏。如果玩家在开始画面时,就认为这是一个超KUSO游戏的话,那可真是正确的评论。
不过,在一生这个有限的时间之内,我不想要不停地叫着无聊无聊,然后结束。
我不是要跟其它人要求什么,而是认为自己应该要让自己快乐。虽然这样看来好像是在兜圈子,其实这样是最有效率的。
我必须化解我的无聊,我必须要为了自己不停地讲些无聊的话。不论是戏里还是日常生活里都一样,只有自己能够让自己快乐。虽然我只能做些超无聊超无趣的事情,但这些都不需要别人施舍,而是属于自己的经验。
我为了要压住这些一直担心着的笨蛋们,就非得写出更愚蠢的剧本不可。
桀傲不逊,令人生气,我必须成为一个为我自己而存在的剧作家,成为一个为我自己而存在的怪物。
总而言之,先拿出手机,跟刚刚跟我打招呼,但我却没有理他们的小桥跟樱冢发封道歉简讯『刚刚很忙,没有跟你们打招呼,真是不好意思。』
至于要跟笹冈道歉的事,就留到戏演完以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