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诅咒革命 基格納斯與無敵媽媽

「哎呀,那可不行!要是我現在離開,事態會很麻煩的,」

封太郎淚光閃閃,哀戚地請求道。

但圍在他身旁的那群企鵝.是毫無轉圜餘地的催稿專業機形生化物集團。就算多費唇舌也毫無意義,他們行動冷靜且井然有序.將封太郎如同抬神轎般扛了起來.往大門口衝了出去。

不對,遺留著一隻,牠向崇伸出了手。

「父親真是給各位添麻煩了。」

害臊似地鞠了個躬.崇將祝福的媒介物遞到企鵝的手中。

那是隻古董級的煙斗,企鵝將它捧在頭上.追隨同伴們而去。

小刺擔心不已地觀望著。也跟著跑出了門外。

沿著家門前的私人道路,封太郎逐漸被運向遠方。方才那隻捧著煙斗的企鵝,匆匆忙忙地追上了同伴。

「老師,之後的事就交給我了,請慢走啊!」

「我不想去呀!」

「那可不行唷,畢竟是工作呀。這次的稿子,大概什麼時候會完成?」

「在那之前。重點是明天哪!」

「明天?」

「尼洛就拜託妳了,詳細的情形,新井久音」

他失去了蹤影。

小刺轉過頭去。朝站在大門口目送封太郎離去的崇和尼洛問道:

「明天,是有些什麼事呀?」

「那個不能說。是秘密任務。」

尼洛回答,眼中閃閃發光。崇小心地採問道:

「最近你畫了很多畫呢?那些是要拿來做什麼的?」

「這也是秘密!」

「是不是秘密都好,能不能別亂丟?」

聖走到了門口,將一張畫在尼洛頭上輕飄飄地晃了晃。

「我才沒有亂丟,我都收集在基格納斯的黑洞裡了!」

「那,夾在我書裡的這個是什麼?」

「我只是想拿給妳看。那個,是聖喔!」

「這是我?」

一名伸展著機械裝置般翅膀的女孩(這模樣不知該怎麼形容)飛翔在空中,口中噴出火來,正與海中伸出的章魚觸手進行對戰。

「哪一個是我?」

「兩個都是!」

「」

聖的表情顯得越來越險惡,崇在旁連忙試著轉移話題。

「總、總之。我們先問問看新井吧。吶。小刺?」

「沒問題!夏羅!」

囂張地霸佔著餐桌的黑貓,睜開一隻眼睛,歪了歪頭。

「我有叫她,不過對方沒有聯絡,看來是沒有時間回覆吧。」

「話說回來,那個蜘蛛女,最近完全沒看到她出現呢。」

忽然,餐桌的旁邊升起一股朦朧的氣息,鈴的幽靈出現了。

「封太郎他今天也要工作?」

鈴擔心似地問道,聖簡單回答她:

「因為被當成罐頭,應該暫時是回不來了。」

「也就是說,封太郎已經成為一名作家了嗎?太好了。」

鈴微笑著說道。不知為何看起來有些寂寞。

「小、小刺,妳看那邊!」

「耶?」小刺望向崇所指的方向。

在封太郎離去的那條道路上,交接般地出現了示威遊行隊伍。逐漸朝他們接近。那是居住在童子守家附近的抗議集團。

「別、別放任高等咒感者胡作非為!」

「保障市民的生活安全!」

「什麼嘛,那些傢伙?怎麼又來了!」

尼洛盤著手,頗具氣勢地立成八字形。崇提心吊膽地問道:

「你不怕啊,尼洛?」

「我完全不怕!」

「這示威隊伍的確沒什麼魄力。你看看他們。爭相推讓著誰要走在最前頭呢。」

看他們心驚膽戰地呼出口號,視線游栘,將告示牌像蒼蠅拍還什麼一樣地拿著向前舉。與其說向前揮。還比較像在扇著幾把巨大的扇子。

「我認識這些傢伙,散步的時候,咻!」

和著效果音。尼洛彎腰鞠躬。

示威隊發出「咿!」的聲音,往後退了退。

「不過就算我有打招呼,也會被裝做沒看到。因為我很可怕,他們都當作沒看見我。」

揚起臉的尼洛,以不屑的視線望著眼前的示威隊伍。嗤之以鼻。

示威隊驚惶失措。迅速地相互低語。

「不愧是詛咒之家的小孩,可真不是普通人。」

「看來有徹底好好教育他的必要哪。」

「前幾天他不是坐著那隻怪獸。去襲擊縣立醫院嗎?」

「這樣的話,不得不考慮訴諸法律途徑了」

他們臉色發青地彼此間點了點頭。口氣還相當認真。

「唔喔喔!?能、能不能等一下啊」

小刺慌張地向前走了幾步。

示威隊發出「咿咿!?」的丟臉尖叫,互相推擠著逃離了現場。

「耶!?哎呀,等一下,我有這麼可怕嗎?」

「不要過來!啊啊,我貧血要發作了」

「這位太太,你振作點!」

小刺陷入了無言。這時,尼洛像要挑釁示威隊般地笑著說道:

「如果你們打算那麼做的話,我也不會原諒你們的,基格納斯!」

「噗嘎!」

三白眼發出了銳利的光芒,基格納斯昂首闊步地雖然想這麼說,不過實際上是東倒西歪、拖拖拉拉、懶洋洋地登場了。完全不存在任何魄力的一座馬桶。

示威隊們無聲地往後仰起,手中的告示牌像髒掉的白旗般,高揚在空中。

小刺擋住基格納斯的去路回過頭來。

「不行啦,小尼洛。男人要打架,是不能找保鑣來的!」

「是這樣嗎?」

「應該說,小刺。妳直接說不准打架就好了啦」

崇抱著頭,聖打氣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就在這個時候

「我知道了,被詛咒的。就是那個小孩!」

有些口齒不清的小女孩高音響起。貫穿了瞬間的沉默。

「咦!?是、是誰啊?」

眾人皆毫無印象的聲音,從示威隊的後方傳了過來。似乎並不是住在這附近的小孩。大家東張西望地尋找著聲音的主人。

尼洛眨巴著雙眼,基格納斯也興致勃勃地伸長了頸子。

小刺前傾著身子,對基格納斯保持警戒,邊望向聲音的方向。

示威隊喧鬧著,並往道路的左右兩邊分開。

此時在道路中央,出現了三個人的身影。

在並列的三人中間。是個看起來比尼洛稍微年長一點的小女孩。

她看似聰明的眼瞳中散發出光芒,與頭上梳著的鳳梨般野性髮型十分不搭調。傾斜著肩頭,提著一個手提袋,從中露出了吉祥物娃娃的臉。

「唔喔!?」

看到它的瞬間。小刺僵住了身子。崇立刻有所覺察向她問道:

「難道,是妳認識的人嗎?」

「要說認不認識那個、是我啊,那個吉祥物!」

印有支惠印的幸運吉祥物。

三年前停止製造的商品,在小女孩的手提袋中看起來有活力的很。

在小女孩的左右站著一位艷麗動人的女性,與看來有些無精打采的沉穩男性,並列於水戶黃門中的助三郎、和格之進所站的兩個位置。兩人都還很年輕,與小女孩的面容神似。應該是她的父母吧。

「千彩、終於知道了,被詛咒的。就是你吧?」

小女孩直直地注視著尼洛,伸出手指、擺出架勢,這麼說著。

這時。站在格之進位置的男性,連忙向女孩低語道:

「小千,不可以告訴不認識的人自己的名」

「才不是不認識的人呢,爸爸,千彩是要來幫助那個小孩的嘛!」

「我」

尼洛的眼睛睜得老大,盯著自稱名叫千彩的小女孩。

「那,妳難道就是我的客人嗎!?」

尼洛朝千彩問道,而同時崇也向尼洛提出疑問。

「客人?秘密任務,指的就是這個嗎?」

「唔」

糟糕,露餡兒了變成這種表情的尼洛,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像是瞬間起飛般,千彩跑了過來,立定於尼洛面前。閃閃發亮的雙眼凝望著尼洛和基格納斯,帶著鮮明的笑容說道:

「我是瀨名千彩。四歲。是你的分身!」

「分身!?」

尼洛感到驚訝,小刺則更是驚訝了。聖、崇、夏羅也一樣。

「千彩,馬上就知道你是我命中注定要遇到的那個人,喂,告訴我你的名字!」

「我是安尼洛!童子守安尼洛!」

「安尼洛這名字真有趣呢!」

「這名字很帥的!是義大利的化石喔!」

「啊啊!?等、等一下、請等一下!」

突然從空中滋滋往下降的新井。介入相望的千彩和尼洛之間,六隻手臂無意義地揮動著,試圖妨礙兩人。

「這怎麼回事呀,蜘蛛女?」小刺興高采烈地向她問道。

詛咒的雙子。分

身。在廣大的世界當中,唯一的存在連對方在哪裡都不得而知。但是,只要兩人能夠相遇。無論是什麼樣的詛咒都能夠解除。

「真的沒錯吧?」

小刺再度確認,新井在空中陰沉地低下了頭。

「太、太糟糕了竟然在這種情況下公開了情報」

「不用擔心啦,就交給千彩吧!」

又伸出手指,擺出懾人的架勢,千彩將一個東西迅速推向基格納斯的面前。

「噗嘎!?」

「你覺悟吧,詛咒的怪獸!千彩要來收拾你!」

在她的手中,支惠印。幸運吉祥物的黑色眼珠,閃過了一陣光芒。

「不要欺負基格納斯!這傢伙,是我的手下!」

尼洛大叫,阻擋在基格納斯面前。

「噗哇啊啊啊啊啊」

感動得淚眼汪汪,基格納斯躲到了尼洛的背後。

千彩毫不退縮,又切換成舉起手指的架勢,她將吉祥物擺在自己胸口,像是在傾聽不知從何處傳出的靈魂細語般出了神。

「連心靈都被詛咒操控了呢,可憐的安尼洛。」

「才不是!」……子

「不過你放心,千彩,一定會想辦法幫助安尼洛的!」

「我說啊!?妳也聽聽我說話吧!」

「要聊天的話,戰鬥完再聊也不遲!」

左手一揮,她制止了尼洛。同時眼前一閃,

右手中的吉祥物朝基格納斯突進,後者因受到脅迫而向後退了退。

滋、滋滋地在空中移動的新井,阻擋於千彩和基格納斯之間。

「這、這麼做我很傷腦筋的而且預計面談的時間,應該是在明天才對」

小刺突然恍然大悟。

「蜘蛛女,妳跟童子守老師,私下商量過這件事對吧?」

「是的可是,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千彩,是跟媽媽和爸爸一起從仙台坐新幹線過來的唷。雖然原本是明天才要跟安尼洛見面,不過我等不及就先跑來了!」

她轉過身去。向前一指。千彩對著示威隊們強而有力地宣言道:

「安尼洛他沒有錯,錯的是詛咒,一切就交給千彩來處理吧!」

驚懼萬分的示威隊們聽了重拾信心,紛紛發出聲援:

「加油.小千彩!」

「正義必勝,」

「嗯。我知道,媽媽跟爸爸也是這樣告訴千彩的!」

一臉毫無疑慮的開朗笑容,千彩這麼回答道。干彩的媽媽也帶著同樣充滿自信的笑容點點頭。但爸爸則像猶豫著回答般,垂下了視線,雙唇緊閉。

「噗噗噗嘎啊啊啊啊!」

基格納斯大發雷霆,全身溢出光芒,正逐漸變身為機械體型。

「不可以,基格納斯!」

尼洛十分著急。但干彩以遊刃有餘的架勢,向前一指,

「終於露出你的真面目了!安尼洛,這邊就交給千彩吧,」

「怎麼能交給妳!?」

「啊啊,怎怎、怎麼辦!?大家冷靜、冷靜點啊!」

新井驚慌失措地往左往右,小刺將她一把抓了過來。問道:

「喂,蜘蛛女,我問妳。千彩如果說是小尼洛的分身那她就是祝命者,沒錯吧?」

「正如妳所說的」

「這樣的話,那孩子的祝福物品又是什麼?難道會是」

「妳的直覺沒有錯瀨名千彩小姐。她的祝福媒介物是」

一揮,千彩右手中拿著印有支惠印的幸運吉祥物,發出的淡淡光線徐徐增強。她全身被薰衣草色的薄霧所籠罩。

「那,只要讓那個吉祥物和基格納斯相接觸的話!?」

「正是如此精氣值的異常偏差值會互相抵消,應該就能夠解開詛咒了」

「噗嗚嘎啊啊!」

完成變身的基格納斯,大大伸張它的羽翼。站在地面上開始拍擊翅膀。

咕喔喔喔喔喔!

捲起了陣陣狂風,朝千彩席捲而來。

「呀!?」

「住手,基格納斯,哇!」

「危險!小尼洛!」

小刺抓住快被風吹跑的尼洛,背著風緊緊抱住他。

「啊呀啊啊啊」

小刺的手一放開新井,她就被風捲走,高高地一飛沖天。

「噗喔!?」

基格納斯有些遲疑,停止了振翅的動作。伸長頸子,湊近打量著尼洛的情況。

尼洛一拳敲響了它的頭。

「噗噗喔!?」

「你在做什麼,想連我一起吹走嗎!」

「噗啊啊哇啊」

消沉地垂下頸子的基格納斯,發出了淒涼的叫聲。

「千彩呢」

尼洛從小刺的臂彎中探頭尋找著千彩的身影。

她平安無事,千彩的媽媽和小刺採取一樣的行動。保護著年幼的女兒。

媽媽全身跟吉祥物所發出的光芒一樣,閃耀著薰衣草般的色彩。

「你放棄吧,怪獸!千彩是無敵的!因為媽媽在我身邊!」

她露出耀武揚威般的笑容。從媽媽的懷中向前傾。千秋如此宣言道。

「我的媽媽是幽靈,為了千彩,一直都在身邊保護著我喔!」

「什!?」

小刺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尼洛從她的懷抱跳下,開心地叫著跑了過去。

「好厲害!」

他奔向千彩的媽媽,近距離直盯著對方瞧,尼洛興奮地說:

「我也看得到,看得很清楚!吶吶我可以摸摸看嗎?」

「可以呀!」

「好棒!」

尼洛高興不已,馬上朝千彩媽媽的胸部伸出食指一按。

「好冷!?」

「因為是幽靈啊!」

「可是好軟喔」

「因為是媽媽啊!」

「原來是這樣,好厲害,原來也有看得見又軟綿綿的幽靈啊!」

「也有看不見又不是軟綿綿的幽靈嗎?」

千彩訝異地反問他。只見尼洛沾沾自喜地盤起了雙臂。

「妳不知道嗎,千彩?哼哼看來是我贏了!」

他那帶著幾分得意的視線。往暫住的小屋方向望去。

聖和崇兩人湊近大門口,一臉疑惑地呆立在那兒。

這時,他們背後升起如煙霧般的氣息,現形成為鈴的姿態。

聖和崇為了不妨礙鈴現身,紛紛讓出所在的位置。

她小聲地向兩人道謝,鈴從門口向前走去。像是在場激烈的比賽中與對手相遇似的表情。屏息凝望著千彩和她的媽媽。

千彩的媽媽止住了微笑,朝鈴輕輕頷首打招呼。而鈴也點頭回應。

「媽媽,妳看得見嗎?那邊,有誰在嗎?」

千彩問道。她的媽媽微笑著,沉默著以臉頰上下磨蹭著千彩的頭髮。

尼洛的表情帶著些許的不甘心,不過仍精神十足地說道:

「我們一樣呢,千彩。看不見鈴媽媽的,不只是我一個人而已!」

「對呀!安尼洛的媽媽,也是幽靈嗎?」

「才不是,我的媽媽去外國工作了。妳知道芬蘭這個地方嗎?」

「不知道,好厲害喔,在外國啊!」

「很厲害吧!」

「可是,這樣的話,鈴媽媽又是誰呢?」

「鈴媽媽是聖和崇的媽媽總之要解釋起來很麻煩的!」

「喔?」

「那兩個人,好像還蠻合得來的呢」

崇帶著苦笑低聲說道。聖也深深點頭,嘆了口氣。

鈴的臉上也露出了微笑,但總覺得似乎有些落寞。

「噗嘎啊,噗嗯嘎啊啊啊啊啊!」

基格納斯發出了抗議的叫聲,邊將頭介入尼洛與千彩之間。

「做什麼啦。基格納斯,不要來搗蛋!」

「噗叭啊哇啊」

被尼洛這一罵,基格納斯意志消沉,慢慢又變回了一座普通的馬桶。

「基格納斯它會聽安尼洛你說的話呀?」

表情顯得越來越訝異。千彩問道。

「所以啦,我剛才就說過了吧?基格納斯是我的手下嘛!」

尼洛全身並用,開始向千彩進行說明。

夏羅蹦蹦跳跳地經過他身邊,對千彩的爸爸開口說道:

「那麼,您願意告訴我們事情的始末嗎?」

千彩的爸爸臉上浮現生澀的微笑,點了點頭。

「原來是這樣。夫人因事故而這真是令人還憾啊」

小刺和夏羅、及千彩的爸爸,三人位於樹林中。

這地方能夠清楚地看到他們暫住的小屋。受詛咒的孩子們,似乎將千彩和媽媽迎進了家中,正在招待她們。

示威隊不知何時已經撤離,被基格納斯捲起的強風吹飛的告示牌。只有一張孤零零地被留在樹林裡。

「我的妻子是在去年盂蘭盆節前過世的。」

千彩的爸爸慎重地選用最適當的語詞。

「聽說恰巧在那個時期,安尼洛他遇到了那種事」

「因為那件事的影響,千彩成為了祝命者。而夫人

就變得像現在這樣,對吧?」

小刺以安慰對方的口氣說道。幽靈這個詞。她實在是難以說出口。

千彩的爸爸有如背負起這不幸事件的責任般。低下了頭。

「我們因此獲得了從未想像過的幸運但實在不知該對安尼洛怎麼交代才好」

「千萬別這麼說,這事兒您也用不著感到愧疚的,不是嗎?」

夏羅點了點頭。

「嗯。所謂詛咒的造山運動可說是完全隨機發生的。對於千彩小姐成為祝命者一事。您無須負上任何責任,不過暫且不論這件事」

牠眼神炯炯地抬起頭,望向千彩的爸爸繼續說道。

「非常抱歉還勞煩您專程遠道前來,但童子守安尼洛的監護人目前不在這裡,似乎也暫時不會回來。」

「這樣啊那麼,安尼洛是否能夠解除詛咒的結論」

「這次也只能維持現況了吧。」

未成年的分身,所受到的詛咒(或祝福)是否能夠解除。

必須要由本人的意志。與監護人基本上的同意才能夠做出結論。

千彩的爸爸仍是垂著頭,以平板的口氣說道:

「能不能想些其他的辦法呢?」

「其他的辦法,是指?」

「我也啊啊、不,我本身,」他改了口。「工作也很忙,沒有辦法像這樣時常請假的。我們預計停留在這裡到後天下午為止。在這段期間,希望能夠盡快得出結論。」

小刺與夏羅無言地互望了對方一眼。

爸爸的舉動,總令人覺得有些不自然之處。

本來.將會面日期擅自提前一天的這件事就夠奇怪了。

而且似乎也沒有跟負責的機形生化體,新井久音有任何的連繫。

分身之間的連絡,是需要多麼細心去處理的,小刺和夏羅自然相當瞭解。就算千彩所說「我等不及就先跑來了!」的這番話屬實,但像這樣突然地來訪,也明顯是違反了規則。

需要慎重處理分身之間的連絡事項,是包含著許許多多的理由的。其中最重要的是「交涉結果對祝命者一方必須絕對有利」這一點。

當喪失幸福時,人們常以能計算出價值的「財產」來評價,而(有時)以相當的金錢及物品作為交換。這不是因為在法律上有贈送謝籌的義務;相反的,甚至曾出現「強行要求謝籌,與恐嚇同罪」的判例.不過在實際上則是另一回事了。

分身,是可以賣錢的。這一點幾乎已成為常識。

在這樣的情形之下,處理兩方的連絡時自然極為慎重;但遺憾的是。分身間的交涉總是附帶著金錢方面的糾紛。

當然。交涉告吹而無法解除詛咒的例子也不在少數

夏羅纖長的尾巴捲成了「Q」字形。那是「問題交給我」的暗號,黑貓緩緩地向千彩的爸爸問道:

「瀨名先生。我在此想先確認一下,分身能解除咒障解除詛咒的行為,必然對雙方都有所作用,這一點您知道吧?」

「嗯,我知道。」

他依舊是低著頭。與夏羅的視線毫無交集,千彩的爸爸答道。

夏羅以沉著的口吻繼續牠的問題。

「解除了童子守安尼洛的詛咒。千彩小姐將不會是祝命者。」

「是的。」

「這樣的話。您的夫人就會」

消失。

夏羅並未完全明白地說出;但爸爸的肩膀,瞬間為之一震。

「我們已經有所覺悟了。」

他終於拾起頭來,平心靜氣地回答,甚至可說是充滿了勇氣的表情。

停頓了一會兒,黑貓淡然地問道:

「這件事情,千彩小姐她知道、並也接受嗎?」

「這」他目光閃爍,「是、是的。那當然。」

「真是位勇敢的孩子。」

「小千她千彩與我的妻子十分相像,喜好勇氣跟正義。」

他淡淡地回答道。逃避般別開了雙眼。

雖然知道交給夏羅來處理會比較好。小刺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您瀨名先生又是怎麼想的呢?您喜歡勇氣和正義嗎?」

「應該不太有人會討厭的吧。」

他微微地笑著回答,那口吻令小刺為之不快。

「真不乾脆哪,瀨名先生,你是這樣告訴千彩的吧?正義必勝!那孩子剛才還驕傲地這麼說不是嗎!」

千彩的爸爸吃了一驚,像是要反駁針對他所說的這番話,靜靜地說道:

「不然,我該怎麼教她才好?」

「怎麼教?就如瀨名先生您所相信的」

「既然如此,這不就好了嗎?」

「那麼。您是真的相信嗎?」

「妳打算說些什麼?我不會教導我女兒錯誤的事。」

「開什麼玩笑,如果真的相信勇氣與正義。那起碼也該看著別人的眼睛說話!」

「住口,小刺。」

被夏羅的話打斷,小刺安靜了下來。她也覺得自己有些說過頭了。

別過臉去的爸爸,瞬時眨了眨眼,望著小刺。

「妳叫做小刺嗎?」

「耶?我?欸嘿嘿,說起來還挺丟臉的,因為我這副模樣嘛。」

「不好意思,總覺得妳和那個吉祥物」

「唔喔!?欸嘿嘿!那個是以前啊,我家的工廠製造出的東西啦。」

「原來是這樣啊。」

千彩的爸爸露出溫柔的笑容,繼續說道:

「我的妻子在懷了小千時,買了那個她很喜歡呢。」

「嚇了我一跳啊。千彩她才四歲吧?我變成這副德性,是在三年前的夏天哪。您沒聽說嗎?受詛咒商品的傳聞」

「啊啊,是的。我知道那件事。」

對若無其事般回答的千彩爸爸,小刺厭到相當困惑。

如怒濤般湧至父親的工廠。要求退貨的商品小山,在她腦海之中復甦。

在四歲的千彩還是個嬰兒的時候。印有支惠印的幸運吉祥物。淪落成了可怕的詛咒物品。

這樣的東西,一般人早就丟掉了。防禦護符在任何一家便利商店都看得到,是相當常見的商品。多得是買替代品的機會。

「為什麼沒有丟掉它?」

千彩的爸爸轉移了視線。仰望著天空說道:

「『因為我比它還要強』我的妻子她是這麼說的。」

「比它強?」

「她說那個守護娃娃。清楚地記錄著和小千我女兒所共度的生活。是充滿了幸福的寶物。擁有足以對抗詛咒。強力又堅固的快樂能量。」

「耶夫人真的很堅強呢。」

「有點太過於固執的個性算是白玉微瑕吧」

帶著些許害臊般的苦笑,千彩的爸爸幽幽說道:

「對她來說,應該是不放心把千彩交給我一個人來照顧吧。」

「」

小刺頓時不知該怎麼回答。

夏羅清了清嗓子,朝千彩的爸爸說道:

「如果松級咒感者。童子守安尼洛的詛咒解除的話,瀨名先生。您的夫人,也將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但那是實踐勇氣與正義的行為。您是這麼告訴女兒千彩小姐的吧?」

「當然。正是如此。我也只能這麼做了吧?」

「分身之間的聯絡,並非義務。您也大可拒絕新井久音的要求。就這樣延續與夫人和女兒在一起的生活,也不是不可能的。」

「你到底想說什麼!」

黑貓始終以和緩的口氣,冷靜回應著他。

「我沒有什麼想說的。只是想確認清楚,關於您與家人的意願。」

「這你去問小千吧。我尊重我女兒的意願。」

拋下了這句話,千彩的爸爸朝小屋的方向邁開了步伐。

小刺和夏羅互瞥了對方一眼,往前追上他的腳步。

「唔喔?怎麼了?」

小刺在家門口停住了腳步,向千彩的爸爸問道。

一進了大門就佇足不前,千彩的爸爸似乎被什麼東西吸引了目光。有些害臊地含糊回答。

「哎呀,不小心看傻了」

「小刺!來這邊一起看!」

佔領了榻榻米房間的尼洛,眉飛色舞地向她揮著手。

「嗚喔喔!?」

淹沒房間一整面牆的蠟筆畫。在這一個星期間。尼洛所稱為「秘密任務」中所描繪出來的成品。被這大量的圖畫所包圍,尼洛和千彩、以及千彩的媽媽,融洽地在房間內休息。

「這可真厲害啊小尼洛,你一個人就畫了這麼多呀?」

「這些,根本就不算什麼啦!」

「好了不起的樣子」

餐桌上一手托著臉頰的聖,小聲說道並把頭轉開。

在她身旁,鈴的幽靈輕飄飄地現身,微笑著說道:

「我覺得很了不起呢。那些圖畫全都是尼洛最喜歡的東西。」

「最喜歡的東西?」

從廚房端來可爾必思和水瓶的崇,對小刺點頭說道:

「好像是爸爸要他這麼做的,這又是為什麼呢?」

「安尼洛,有好多最喜歡的東西喔!」

千彩眼中閃閃發光地說道。千彩的媽媽也笑著點點頭。

「那當然,這個是聖喔!」

尼洛面露得意地開始解說畫作。

「安尼洛應該每天都過得很快樂吧」

千彩的爸爸呢喃道,露出有些落寞的微笑,在離餐桌稍遠的地方坐了下來。

小刺將可爾必思的瓶子拿在手中,向千彩的爸爸問道:

「瀨名先生,您要喝濃的還是淡的?」

「我的淡一點點好了。」

「沒問題,基格納斯,你要不要也喝一杯看看呀?」

「噗咈咈哇」

在餐桌下的角落,基格納斯正對著牆壁蹲在那兒。

「你在陰沉些什麼啊,拿出點精神來!」

小刺笑著說道,將目光轉回了手邊。

一回神,千彩的媽媽正一聲不響地佇立在她的身旁。

「唔嗚喔喔什、什麼時候?」

「」

千彩的媽媽笑容滿面,從小刺的手中取過可爾必思的瓶子,俐落地倒好了三杯,每杯的濃度都各有不同。看來像是給千彩、爸爸、和她自己喝的。

「妳可以吃東西呢?」

鈴的幽靈羨慕地說道……

千彩的媽媽保持著微笑,親切地對她點點頭。在爸爸的面前放下淡口味的一杯,拿著剩下的兩杯坐回榻榻米上,將一杯遞到千彩手中。

「謝謝妳,媽媽!」

「我的呢?」

一臉呆然的尼洛,望著千彩的媽媽小聲說道。

千彩意識到,尷尬地「啊」了一聲。但是,媽媽仍若無其事地繼續品嘗她的可爾必思(濃一點點的)。

「尼洛,我做一份特調給你吧。」

跳到餐桌上的夏羅,兩手拿著可爾必思,用尾巴移動水瓶,馬上就調好了一杯。最後,以長長的尾巴拔出牠的細劍,拋了幾個冰塊至空中。

「唦呀啊啊!」

唭鈴鈴鈴鈴!咔鏗叩鏗噹噗咚噗

冰塊被切成像金字塔的形狀,漂浮在可爾必思當中。

「好厲害!?」

「嗯,好厲害,千彩的也要!」

帶著滿心期待的笑容,千彩伸手想將玻璃杯遞出去。

這時。千彩媽媽的臉上毫無表情,將自己喝完的杯子慢慢地放了下來,剩餘的冰塊,在玻璃杯底部發出清脆的聲響。

「啊」

千彩期待的表情也隨之消失,將伸出去的玻璃杯又收了回來。

媽媽將杯子裡的冰塊。一口氣全倒進自己嘴裡。然後。鏗鏗咔咔地咬著。邊望著千彩,朝

她微微一笑。

「好、好好喝喔」

低聲說著,千彩啜了一小口可爾必思,恢復了笑臉。

「好好喝喔!」

鏗鏗咔咔喀喀

傳出幾乎如機械般的破壞聲,千彩的媽媽仍是滿面笑容。

「太、太強了!?」

連尼洛也嚇得臉色發青。

「啊你看,小尼洛。這個是杯墊喔。把杯子放在榻榻米上的時候記得用它。」

跟玻璃杯一同拿過來的杯墊,小刺也遞了一個給千彩。

「一直拿著,手會很冰吧?」

「謝謝!」

她開心地道謝,伸出手要接過杯墊。

這時,千彩的媽媽立刻將自己的杯子放在一旁,從千彩手中搶過她冰冷的玻璃杯。接著嫣然一笑,將玻璃杯遞向千彩的嘴邊。

「咦我自己喝啦,媽媽」

微笑微笑微笑微笑

「」

她像要跟沒興趣的對象接吻一樣,千彩噘起了嘴唇,讓媽媽餵著喝下可爾必思。少許的飲料溢了出來,流到她的下顎。而媽媽的指尖馬上往那兒輕輕一撫掬起了水滴。接著啾一聲。吸了一下她的手指。千彩害羞似地垂下了眼簾。

「嗚唔喔喔」

小刺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和在餐桌上盤著手的夏羅相視而望。

這真的算是「祝福」嗎?亦或反而近似於「詛咒」?

小刺和夏羅,不約而同地望向千彩的爸爸。

「這濃度剛好呢。真完美啊,這杯可爾必思。」

千彩的爸爸以吟味般的口吻,一個人自言自語。看起來像是故意這麼說的。

原來如此,是這麼回事啊

小刺和夏羅,無言地望向對方點點頭。

最愛的妻子,最喜歡的媽媽。但這份愛太單方面,也太過於濃厚。是無止境、毫無保留的奉獻。絲毫無法逃離。要討厭美麗的妻子、溫柔的媽媽,自然是相當困難的事。況且,那是曾經一度失去的存在。應該令人喜出望外。因奇蹟的出現而感到喜悅,並非常非常珍惜、持續守護著她。這是「祝福」,也是所謂的「幸福」。

小刺不得不想起那時候的事。

禁止尼洛出入的那問托兒所,女主任悲苦的宣言

手上高舉告示牌抗議的示威遊行隊伍

他們指責基格納斯的狂暴行為,予以痛斥、並加以排斥。小刺深知這也是無可奈何的。基格納斯是顯而易見的敵人。是應該被排除的異質,也是無庸置疑的大麻煩。

但是,千彩的媽媽又是如何?

她的行動有時明顯地令人感到奇怪,甚至可說是詭異了。但基本的動機是出自於「愛」,

也因此變得相當棘手。無法責備、也無法改變她。

媽媽跟小千如果就這樣永遠在一起,那應該也會是一種幸福吧。但是。千彩是個聰明又活潑的孩子。她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會獨立,也必定會有不得不留下媽媽,而獨自遠去的時候。而那時。將比任何人都厭到悲傷的,將會是千彩自己。

正因如此,千彩的爸爸才需要「正義與勇氣」這樣的故事。

為了拯救飽受可怕詛咒折磨的「分身」,而犧牲自我的媽媽。

這就像是眾所皆知、偉大而美麗的動人故事。人們將會因此而流淚。大大讚頌千彩、媽媽、爸爸的正義與勇氣,或許也將毫無保留地獻上激勵的話語和擁抱。

當然,以這種隨處可見的故事,是否真能不讓千彩受到任何傷害?這點倒不得而知。不過至少可以避免她遭受告示牌和抗議口號等等的迫害。

是的,死亡一向比愛的力量強大。而正義與勇氣。遠比死亡與愛來的虛幻飄渺。為了持續相信,必須有理由存在。

千彩以滿溢著憧憬的眼神,望著這狹窄的小屋之中。

「安尼洛真好」

「我!?為什麼啊?」

「你有好多最喜歡的東西呀。也有好多最喜歡的人在身邊。」

聖故意輕了清喉嚨,臉轉向一旁。崇則低下頭去,小聲地笑著。

「你在笑什麼」

「沒有啊?」

尼洛一臉怒氣地瞪著聖,而後目光轉移到千彩的媽媽身上。表情豐富的大眼睛中滿是困惑,他有些彆扭地向千彩說道:

「不過我們每次都會吵架耶?」

「可是,感情也很好吧?」

「我也不知道我很容易喜歡上別人的。太多情了。」

尼洛一臉認真地說,小刺在旁得辛苦地忍住別笑出來。

「可是大家也不是都很喜歡我啊。有時候還會被當作沒看到。」

尼洛調皮地笑著,以明顯有些驕傲卻故意愛裝謙虛的口吻說道。

千彩露出像看到什麼可憐東西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問道:

「吶,安尼洛。這邊沒有基格納斯的畫嗎?」

它的身體一震。在桌子底下的角落,基格納斯背影有了反應。

小刺也挺在意這件事的。在淹沒榻榻米房間的許多圖畫當中,能看見小刺、夏羅、聖、崇、新井、席爾法、和封太郎的身影。但不知道為什麼,唯獨找不到畫有基格納斯的作品。

尼洛臉上浮現得意的笑容,滑翔似地跑到基格納斯的身邊。命令道:

「基格納斯,打開黑洞,把那張畫拿出來,」.

「噗呸」

天鵝馬桶抗拒著,四處在房間中竄逃。

「我不是叫你還給我啦!那是你的。我只是要稍微借千彩看一下而已!」

「噗呼。」

一副「真拿你沒輒」的模樣,垂下了頸子。基格納斯打開背上的馬桶蓋.

啪叩

從馬桶洞之中,它取出一束捆著的圖畫紙。

「好!千彩,我就待別讓妳看看吧!」

尼洛抱著那束紙跑了回來,遞到千彩的手中。然後,兩人合力展開

「哇啊!是基格納斯!」

這是以特別大張的圖畫紙完成的畫作。鮮明地描繪出各式各樣的基格納斯的身影,佔滿了整個畫面。有噴著火的、捲起風的、飛在空中的、黑洞中什麼都能拿出來和吞進去、漂浮在浴缸裡一張可稱之為超級基格納斯大戰的熱鬧圖畫。

「它會噴火嗎?」

「會呀!咕啵喔喔喔!」

「它還會飛?」

「那當然,它還能飛到芬蘭喔!」

「你去過那裡了嗎?」

「還沒有,不過一定可以的!對不對,基格納斯!」

「噗嘎啊啊」

基格納斯自豪般地高聲鳴叫。

千彩「呼」的一聲嘆了口氣,耳語般地說道:

「安尼洛說的。全都是喜歡的東西呢。你沒有討厭的東西嗎?」

「有啊,醃梅子、熱呼呼的泡澡」

「千彩,最喜歡泡澡了!」

「我跟基格納斯一起的話也沒問題,它可以當船喔!」

「真的呀!?」

「千彩真好。妳會跟媽媽一起泡澡吧?」

「嗯,媽媽沒辦法脫衣服的。一直都像現在這樣。晚上也不用睡覺」

「好厲害」

尼洛微妙地有點退縮,小聲說道。千彩笑著,帶著些微落寞的口氣說道。

「安尼洛很喜歡基格納斯吧。千彩知道的。」

「那!當然!」

「噗嘎、噗嘎!」

基格納斯興奮地蹦蹦跳跳。千彩沉穩地微笑著。低下了頭。

「不希望跟它分開吧?」

如自問般輕聲說道,望向了陪在她身旁的媽媽。

原本僵直無表情的媽媽。一接觸到千彩的視線,就如同打開開關。又恢復了笑容。捧著裝有可爾必思的玻璃杯。往千彩的嘴邊送。

她接受了媽媽的好意。一滴溢出的可爾必思沿著杯緣流下,千彩用掌心接住了它,以保護攤開在膝蓋旁基格納斯的圖畫。

尼洛一臉深思的表情,試探般地問道:

「千彩不也是很喜歡媽媽嗎?」

她用力地點點頭。這動作又令可爾必思溢出了幾滴。

「妳想跟媽媽一直在一起吧?」

毫不猶豫地,千彩再度大大地點了點頭。雙眼直率地凝視著媽媽。

千彩的目光。跟保護基格納斯時的尼洛是一樣的小刺的心中這麼覺得。充滿了執著、全心全意;也正因如此,令人感到心疼。

尼洛望著千彩模樣的同時,嘟著嘴鼓起了小臉。

「我不也是」

想跟基格納斯在一起?還是,跟媽媽在一起比較好?

尼洛真正想說的話究竟是什麼,小刺自然不得而知。說不定連他本人都無法清楚地表達出來吧。

千彩的媽媽露出了滿足的笑容。手裡捧著玻璃杯。

「噗嘎」

基格納斯發出不安的叫聲,伸長頸子,瞄著千彩膝蓋旁的圖畫。

那部份的圖在不知不覺間,產生了幾處水漬。

自玻璃杯滴落的,不只是溢出來的可爾必思。結於冰冷玻璃杯外側的水滴,令千彩小小的手掌無法完全承接,才滴落了下來。

「噗嘎啊啊!」

基格納斯生氣了,直盯著千彩的膝頭,搖搖晃晃地跳了過去。

「別這樣,基格納斯!」

尼洛一急,想把圖畫紙從千彩的手中拿回來。由於那動作太急促

唰哩哩,

基格納斯的畫被撕裂,尼洛和千彩的手中各持一半。

尼洛現場僵住。基格納斯傻了眼,動作完全定格。

千彩也嚇一跳。縮起了身子。

不過只有千彩的媽媽似乎完全不為所動。

「喔唷唷,出手太重了吧,怎麼怎麼,我看看哪。」

小刺笑容滿面地從千彩手中接過了圖畫。試著與尼洛手裡拿的半張相接合。然後故意以唸繪本般的聲音說道:

「雖然這是起不幸的事故但看來要修復也不是不可能。您說對吧,安尼洛博士?」

「不用了啦,什麼嘛,這種東西!」

將手中的圖畫丟在地上,尼洛帶著哭音叫道。

「嗚喔!?」

小刺連忙轉而觀察基格納斯的反應。

尼洛只要因生氣或難過而爆發情緒,基格納斯就會化身成魔物

但基格納斯跟平常一樣維持著馬桶的模樣。而且還喪氣地垂下頭來,看起來好像整隻都縮小了一圈。

「噗啊啊哇啊啊」

恨恨地向上盯著尼洛,基格納斯擠出正匍匐前進似的叫聲。

「吵、吵死了,你有什麼不滿嗎!?」

「噗噗啊嗚啊啊」

「看來它的不滿可多囉,對基格納斯來說,這東西是它的寶物嘛。」

撿起掉在地上的圖畫,小刺和緩地,但強而有力地說道。

這時,千彩氣勢十足地站了起來,向小刺伸出手來。

「給我,千彩會把它修好的!」

「耶」

小刺偷偷瞄了千彩的媽媽一眼。

她的臉上掛著微笑,似乎沒有出手阻止的打算。

「可以吧,安尼洛!基格納斯的畫,我一定會修理好的!」

「唔」

千彩閃閃發光的眼瞳湊近了他,尼洛頓時無言以對。

滋滋滋

「大家,冷靜、冷靜點啊!」

小手無意義地揮動著,新井倉皇失措地從空中降了下來。

「妳在說些什麼啊。遲到了啦、蜘蛛女,架都已經吵完了!」

小刺將圖畫交到千彩的手中,笑了一下。

「那麼,我們差不多也該告辭了。」

喝完了淡口味的可爾必思,千彩的爸爸匆匆忙忙地站了起來。

千彩的媽媽也輕盈起身。溫柔地牽起千彩的手。

「我還會再來玩的,安尼洛!」

千彩的胸前抱著被撕破的圖畫,帶著活潑的笑容向尼洛說道。

尼洛不發一語地點點頭,臉頰害臊似地紅了起來,不知為何瞪了基格納斯一眼。

基格納斯垂著頭,急急地進了榻榻米的房間。然後開始將散佈在牆面的圖畫,一張張珍惜似地收進它的黑洞之中。

新井對著小刺一家人頻頻敬禮,說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梢後再連絡了。來,瀨名先生。我先帶各位到飯店去喔」

那天晚上,崇的手機接到道生打來的電話。

「等你電話好久了。道生。我馬上拿給她」

話都還沒說完,聖就由崇手中搶過了手機。一副怒不可遏的表情。視線往上飄。聖開始小聲地與道生討論起來。

崇當然記得,為了去選因上週的事件沒買成的手機,聖和道生兩人之間約定好了下次的約會。日期應該是在明天。

「沒問題吧」

崇拼命抑止自己突然湧現的不安情緒。

「沖完了!來,小尼洛!泡泡澡,曖暖身體吧!」

向前折著身子般彎著腰,照顧著尼洛的小刺。表情和聲音絲毫看不出痛苦的痕跡。她威風十足地說道。在暫住的這個家,串刺之劍於狹小的浴室中顯得礙手礙腳,不保持低著頭鞠躬的姿勢,她根本就動彈不得。

尼洛也不回應小刺說的話,胡亂跳進浴池裡。

伸手拭去噴到臉上的熱水,小刺臉上浮現了「真讓人傷腦筋」般的笑容。

「這個浴池太小了,我不喜歡!」

「雖然我也想陪你一起泡啦」

「小刺不可能的。如果是基格納斯,還能當我的船」

「我去叫它過來吧?」

「那種傢伙,算了,明明沒有我在身邊就不行!」

挺起胸膛、盤著雙手,尼洛調皮的笑容,忽然轉變為充滿不安的表情。

「吶、小刺?千彩的媽媽,是不是也不能沒有千彩在身邊啊?」

「大概吧。」

「她是因為很喜歡很喜歡千彩,才那樣做的吧?」

「跟基格納斯一樣啊。」

「是呀。那傢伙也是。每次每次,都為了我的事那麼亂來。」

尼洛點點頭,一副深受打擊的表情。

不是我的錯,相信我,真的不是

在小刺剛來到童子守家的短短兩個月前。記得尼洛還哭成那樣。不過,看來他也正逐漸產

生新的想法。

「吶、小尼洛?你應該不是真的討厭基格納斯吧?」

小刺露出一臉為他打氣的微笑說道。

尼洛並未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帶著求助般的眼神詢問道:

「如果我的詛咒解開了基格納斯,它會不見嗎?」

「它會變回普通的馬桶啊。」

「不能再飛上天了?」

「是呀。不能噴火、不能亂來、也不能再惡作劇了。」

「好無聊」

「不過,小尼洛。這樣你一定又能再去上幼稚園。」

「幼稚園?」

尼洛的雙眼,像迷途的孩子找到了回家的路。閃耀著光芒。

小刺更是用力地點點頭。

「是呀,跟席爾法出去散步時,大家也都會好好對你說早安!」

「那樣的話我可以交到更多更多的朋友嗎?」

「那當然呀!」

一度放晴的眼神,馬上又轉變為些許的擔憂。

「吶、小刺?如果我的詛咒解開妳覺得。千彩她也能交到朋友嗎?」

「嗯?這個嘛。是啊。一定是這樣沒錯!」

「千彩的媽媽,會怎麼樣呢?」

「唔」

「會變回普通的媽媽嗎?能一直陪在千彩的身邊嗎?」

「」

小剠無話可答。

遺忘已離開這個世界的人。這是身為童子守家的人。所必須遵守的規炬

聖的聲音如此斷言,在小刺的腦海中不斷迴響。

無法接受的思想,她也難以說出口;小刺深深駝著背蹲了下來,把尼洛抱了過來。臉靜靜地磨蹭著他滑嫩嫩的臉頰。

「好好回答我!」

小刺被推開。尼洛大發脾氣叫道:

「千彩她很喜歡媽媽啊!」

「小尼洛」

「我也想跟基格納斯想跟每一個人」

小刺再度將尼洛抱到身邊,這次她沒有再被推離。

「一直在一起嗎?」

沉默著。尼洛點點頭。小刺的耳邊響起沉重的吐息聲。

「傷腦筋哪基格納斯它沒有你不行嘛。」

「跟笨蛋一樣,基格納斯那傢伙。」

拼命裝出使壞的口氣,顫抖的聲音帶著些哽咽。尼洛囁嚅著:

「我明明這麼多情的,明明不只喜歡基格納斯而已。」

「這就是你的特質呀,小尼洛。你總是傻裡傻氣地喜歡上每一個人;所以,大家也會喜歡你的。」

「是這樣嗎?」

「沒錯!所以童子守老師才會委託你秘密任務啊。為了讓千彩她知道。你的生活過得有多開心。」

滿佈於房間中的蠟筆畫。有關於「最喜歡」的作品。

那對千彩而言,想必是片十分炫目的光景吧

尼洛緩緩離開小刺的懷抱。神情嚴肅地問道:

「那花心是件好事嗎?」

「耶」

「如果只是要去喜歡每一個人的話,那我可是很有自信的喔!」

小刺面露苦笑,摸摸尼洛的頭。

「基格納斯如果也像你一樣懂事的話就好囉」

隔天正逢週日。從一大早就是好天氣,但風蠻大的。像被那陣風召集而來似的,雲層開始逐漸增厚。

在聖指定的早上十點,道生早了十分鐘到達約定的速食店前。接下來的二十五分鐘之間。共有七個道生認識的人經過面前。在那之中又有一個人向他搭話,揶揄般地問道「約會呀?」。

這難道又是聖所精心設下的圈套當道生正開始感到有些懷疑時,他等的人終於出現了

「什什麼啊!?」

「抱歉,道生。我了解你的心情。不過可以忍耐一下嗎?」

聖嘴角微微抽動地這麼說道。

在她的身邊,是個浩浩蕩蕩出遊的團體,總數八名。其中兩名是黑貓造型和蜘蛛造型的機形生化體、一名是白鳥造型的馬桶、一名則是被劍串刺著的少女。

「嗨,道生。打擾啦!」咻咻咻,

小刺鞠躬之時,背上的串刺之劍忙碌地上下揮動。

在她一旁尼洛立成了大字型,保護著身後的千彩。

「怎麼樣千彩,小刺的咻咻,很厲害吧!」

「嗯,好厲害喲!」

「那是誰?」

道生憂鬱地輕聲問道。聖幾乎以帶著笑容般的表情回答他。

「發生很多事情,命運糾葛未來將來詛咒祝福什麼的。不過我們完全不用理會。應該說他們全是外人,跟我毫無關係。我們走吧。」

「呃。雖然說毫無關係可是跟都跟來了」

「你別在意喔。那些全都是外人外人外人,人魚缸追過來、跟全是外人的團體恰巧在我們要去的地方出現這兩種狀況。你說哪個比較好」

「哪個都很討厭。」

在回到位於仙台的家前這短暫的時間。想跟尼洛一起度過。

這不只是爸爸的希望,也是千彩自己的心願。

因為封太郎不在的緣故,是以小刺必須擔任尼洛的監護人。但又因為跟聖有約在先,於是她使出最終手段。結果,就變成了大家一起出外約會。

「所謂的一石二鳥。就是像這樣啦妳說對吧。聖小姐?」

「這是場惡夢啊」

同一時刻,在暫住的小屋裡,崇一個人開始辛勤地打包家裡的東西。

在他身旁,出現了鈴的身影。

「只剩崇留下來看家?」

「家裡的修復工程也差不多快結束了,這邊不先慢慢打掃的話」

鈴顯露出寂寞的表情。崇連忙以半開玩笑的口氣說道:

「而且。聖那傢伙回來時八成又會大發雷霆,想說要不要先來做點好吃的」

「今天晚上,還會回到這裡呢。」

鈴輕聲呢喃。崇勉強擠出笑容說道:

「真是的鈴。我們還會再來玩的,還能再見面啊。」

「是呀,你們還願意來我會很高興的。」

鈴無法從家中的大門向外踏出任何一步。就算宅邸那邊的修復工程結束。也無法跟大家一起栘住回另一邊的家。

「啊,對了對了。尼洛他今天臨走前,放了一張畫在這裡唷。」

「這、是我嗎?」

這張畫毫無機械產物的氣息。看起來像是一名女性。纖瘦的形體散發出耀眼的光芒。就像座人類歷史尚未發展時期的女神像。

「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呢。」

鈴說道,邊害羞似地笑了笑。崇也跟著笑了。

「好像是要送給妳的禮物,我把它貼在房間裡吧。」

「麻煩你了。不過,在那之前,我想再」

鈴伸出兩手,將那張畫輕輕地拿了起來。搖擺不定。輕飄飄地浮在空中的蠟筆畫,可說是個小小的奇蹟。將它抱往懷中,鈴輕聲說道:

「孩子們到底打算怎麼做呢?跟千彩的事」

崇不發一語地陷入了沉默,忽然聽見門口似乎有車輛停下。

「是誰呢?」

崇看向了大門口。鈴也一同由大門往外望。

阿浩下了卡車。緩緩地走了過來。

「午安,怎麼了嗎?」

「沒有想說如果有東西要先搬到那裡去,我先過來載一趟。」

阿浩簡明扼要地說道。不知為何,雙眼望向崇的後方。

「啊」

鈴有些羞怯地低頭看往自己的胸口。她正緊抱著尼洛所描繪的肖像畫。在阿浩的眼中。這張畫看起來正獨自飄浮在空中吧。

「小鈴,妳在那兒吧?」

阿浩呢喃道,他的雙頰染上一層淡淡的紅暈。

「千彩,我們去吃冰吧!」

在街角的冰淇淋店前,尼洛滿臉笑容地停下了腳步。

「嗯,安尼洛!」

千彩的爸爸邊拿出皮夾,朝小刺說道:

「付錢的工作就請交給我吧。」

「不行不行,這怎麼好意思聖小姐!這邊這邊!」

老早就先走到前方的聖,又怒目切齒地走了回來。

「現在不是吃這種東西的時候!」

「耶?妳不喜歡吃冰嗎?」

「我不是來吃冰的,道生也是,不要跟他們一起點冰吃!」

「這家的很好吃呀。」

「要是被這些人的步調拖著走,那你就註定完蛋了!」

「哎,慢慢來嘛。我今天已經有陪妳到最後的覺悟了。妳要點什麼?」

「啊啊真拿你沒輒!綜合野莓跟焦糖蘋果啦!」

「還雙球喔。」

「還有黑醋栗跟酪梨口味的雪酪!道生請客!」

「為什麼!」

尼洛和千彩、以及千彩的媽媽.已經各自買到喜歡的冰淇淋,移動至附近的休息區。

「媽媽她都會點雙球,蘭姆葡萄跟薄荷巧克力口味!」

「這樣啊!好厲害!」

三人圍坐在白色的圓桌旁,悠閒地享受著冰淇淋的模樣,就算路過的人看在眼中,認為他們是一家人也不以為怪。只是或許尼洛那頭柔軟的金髮,會令人感到些許的違和感就是了

「好好吃喔,安尼洛!」

「對啊,千彩!」

小刺在稍遠處望著他們三人,夏羅杵在她腳邊,新井飄在她的頭上。小刺一把抓過新井,蹲下與夏羅湊近,一同商討著。

「小尼洛他心情看起來好多了呢?」

「嗯。那孩子也整理過自己的想法,將疑慮一掃而空了吧。」

「可是可是基格納斯它」

小刺低下頭去。瞄向尼洛一行人所在的圓桌底下。

天鵝馬桶躲在桌下的暗處,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

「看起來越來越陰沉了」

「這也不難想像。它總不可能還心平氣和的吧。千彩小姐的情況怎麼樣了?」

「她還蠻平靜的可是可是,瀨名先生他」

千彩的爸爸手裡拿著萊姆雪酪,安靜地在女兒與媽媽之間坐了下來。

「一臉筋疲力盡的表情耶。」

「好像昨天晚上沒什麼睡的樣子」

在小刺身為咒障支援管家的經驗當中,曾看過好幾次像千彩爸爸這樣的微笑。那是必須與無法逃離的事實朝夕相處的人們,為了幫自己和身邊的人打氣,所特別展現出的笑容。

「真是疼愛到不行哪。對妻子、和千彩都是。」

「是啊正因如此,才更令人為難」

桌子底下,千彩正

開心地不斷擺動著她的小腳。

就在她腳邊的基格納斯,三白眼瞬間閃過異樣的光芒。

「噗啊咕哇!」

啪叩嚕嚕嚕嚕

基格納斯的黑洞開啟。把千彩一腳的鞋子給吞了進去。

「呀啊!?」

千彩發出尖叫聲。媽媽臉上的表情消失了。爸爸驚慌失措地站起身來。

「你在做什麼!?」

尼洛生氣了。不過,下個瞬間,他連忙用手壓住自己的嘴巴。

「噗啊嘎喔!呸呸噗!」

從桌下跳了出來。準備與尼洛對峙的基格納斯也顯得相當憤怒。短短的翅膀、長長的頸子、圓滾滾的身體全身並用,仿彿激烈地訴求著些什麼。

深呼吸一口氣,尼洛似乎想讓自己的臉上保持微笑。

「不可以喔!基格納斯,不可以生氣,也不可以吵架,要好好相處才行。」

「噗啊嘎喔效!」

基格納斯的三白眼,望向了千彩。她開朗地笑著點點頭。

「我知道了。你在等那個對不對,基格納斯?爸爸,快拿出來給它吧!」

「是啊」

露出沉穩的微笑,千彩的爸爸從身邊的手提包中。拿出了捲成一束的圖畫。

「噗噗啪!」

基格納斯欣喜若狂。短短的翅膀拼了命地上下揮動,甚至令人捏把冷汗地飛了起來。降落在圆桌上。千彩滿足般地說道:

「基格納斯是想要回這個,千彩知道的!」

「噗嘎!噗嘎!」

「我已經盡可能把它恢復原狀了」

千彩的爸爸有些緊張地說道,在基格納斯的眼前,緩緩將圖畫展開。

小刺也走近了他們,盯著那張畫瞧。

攤開在整張桌面上的圖畫。內側用膠帶黏了起來。雖然已經過仔細的修補,不過之前撕破的痕跡仍然相當顯眼。

基格納斯幾乎快把臉貼了上去,沿那道痕跡盯著瞧。原本凶惡的三白眼,慢慢變得充滿悲悽。

「噗嗚嗚」

「對不起喔。基格納斯。這是你最重要的寶物說」

千彩有氣無力地說道。千彩的媽媽似乎也顯得很悲傷。

小刺朝基格納斯低垂的頭。輕輕地拍了幾下。

「打起精神來啊,千彩的心意很令人高興呢,對不對?」

「嗯噗嗚嗚」

不滿似地發出鼻音。基格納斯毫不妥協。

這時,尼洛有些勉強的微笑。開始些微地抽搐起來。

「千彩,別在意啦,這只不過是張普通的畫而已,根本不算什麼!」

「噗喔耶」

愕然地望向尼洛,基格納斯的雙眼睜得又圓又大。

千彩瞬間轉為有些嚴厲的目光,對著尼洛說道:

「安尼洛,不要說這麼令人難過的話。」

「難過?」

尼洛反問道。千彩點了點頭。緩緩地慎選語詞:

「這張畫,包含了安尼洛的心情。全部是最喜歡基格納斯的心情。所以基格納斯想好好珍惜它呀。對不對?」

「噗噗嘎啊」

基格納斯高興似地連連點頭。

但尼洛卻有些不悅地瞪著千彩說道:

「那種東西,只不過是化石而已。」

「化石?」

「圖畫上的心情,是以前的心情,跟畫的時候一樣不會改變。可是我是活著的人。心情什麼的都會漸漸改變啊。簡單來說我是個很花心的人呢!」

雖然這種事也沒什麼好驕傲的,然而尼洛卻挺起胸膛大大方方地如此宣言。

「噗喔耶耶!?一

基格納斯那雙睜得老大的三白眼。這下又變回了原本的小眼睛。

千彩訝異地轉為尖銳的目光,小臉蛋也變得越來越紅,生起氣來了。

「安尼洛,你為什麼說這麼過分的話」

「我只是說出真心話呀!」

「你不覺得很可憐嗎基格納斯就只有安尼洛你一個人呀!」

「又不是我的錯,是基格納斯它太固執了!」

千彩倒吸了一口氣。千彩的媽媽緊握住雙拳,爸爸別開了目光。

不過比在場的任何人都驚慌的,或許是方才大叫的尼洛自己也說不定。還拿著冰的小手,壓住了自己的嘴巴。以一副「這下糟了!」的表情,望向了基格納斯。

基格納斯的眼中發出亮光。將攤在桌上的圖畫,用它的腳蹼和尖喙胡亂地捲了起來,扔進

了背上的黑洞。

「唔喔、基格納斯?你想做什麼!?」

「噗嘎!」

其後。它像是想說句「之後拜託妳了」。低頭向小刺行了個禮,一眼瞥向尼洛。那雙眼之中,只見閃耀著金色光芒的水滴,幾乎要溢了出來。

「基格納斯!?」

有如要揮別尼洛的呼喚般,基格納斯瞬間化為魔物。飛上了天空。

咕喔喔喔喔喔!

「唔喔喔!?」

強風席捲而至。掃過整個休息區。紙巾隨風飛舞、冰淇淋跟著翻倒、到處出現帶有甜甜香味、各種顏色的小水洼。

尼洛原本手中的冰淇淋也滾落到腳邊。但他看也不看一眼,只是呆然仰望著基格納斯已乘風而去的身影。

「小尼洛,你還好吧!?」

「是我害的。」

只回了這麼一句。尼洛直直望著小刺。蒼白的小臉,嘶啞的聲音。

「明明已經決定不要再生氣,結果、我還是生氣了怎麼辦,這樣會害基格納斯更被人家討厭的我得去幫它才行。」

「這件事就交給千彩吧!」

高聲宣言道,千彩望向了媽媽立刻迅速地站起身來。

唰,媽媽跟千彩兩人不約而同地,將手中剩餘的冰淇淋餅乾杯遞給爸爸。爸爸則極為理所當然似地收下了。

「不要太勉強自己喔。不過。就放手去做到妳滿意為止吧。」

「嗯,爸爸!」

媽媽快速將千彩抱了起來,目光犀利地抬頭望向逐漸遠去的基格納斯。在即將啟程追趕那身影的前一刻,千彩說道:

「等一下,媽媽!要一起去的同伴。還有一個!」

眼光一閃!千彩的視線,定定地望向了尼洛。

「我!?」

「能救基格納斯的,只有安尼洛一個人了!」

「沒問題!」

往上一躍,尼洛被抱在千彩媽媽的右臂之中。

而左臂,則抱住了千彩。

「嗚喔喔!?真、真的不要緊嗎!?」

「別擔心,小刺。媽媽是無敵的喔!」

這位輕鬆抱起三歲及四歲孩童的媽媽。有如週日街上的疾風般。邁開了步伐。

「基格納斯!等一下,把我的話聽到最後啊!」

「這樣可不行呀!夏羅!蜘蛛女!我們也跟著追!」

「嗯。」

「是!」

「等一下,那我怎麼辦!?」

「聖,妳還有我在呀。」

道生直率地說道。聽到這句話的聖,究竟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已衝了出去的小刺。可惜沒

辦法確認到這一點。

朝天際翱翔而去的基格納斯,與媽媽之間的距離正一點一點地縮短。

媽媽的速度相當快,基格納斯的步調也漸趨緩慢。飛行速度明顯減弱了許多。振翅的動作顯得沉重,像艘慘遭怒濤摧殘的小船般傾斜著身體,連從雲層中射出的薄弱陽光,都能將它散發出的金色光芒完全掩蓋。總覺得連高度都緩緩下降。

「它打算去哪裡?明明連目標都沒有!明明沒有我就不行!」

輕聲低語的尼洛垂下了目光。

這時。出現在尼洛的眼前的,是千彩媽媽的臉龐。她面無表情的凝望著基格納斯。

千彩也以同樣的神情,抬頭仰望著天空。

「」

尼洛閉上雙眼,讓自己隨著千彩媽媽奔跑時的步伐律動。

千彩媽媽的的胸部很大。勝過尼洛真正的媽媽,也比小刺的還大。

現在,她的胸部正緊緊貼於尼洛的腿和肚子周圍,搖晃著。不但碩大,且柔軟而富彈性,

隨著她跑動的節奏「ㄉㄨㄞㄉㄨㄞ」地彈跳著。這是種很奇妙的厭覺。剛開始是那麼的冰冷,但隨著尼洛體溫的傳遞,她也逐漸溫暖了起來。這讓尼洛感到高興,卻又有些害怕。

仍閉著眼睛,他的手往媽媽的後頸摸去。有種冰冷、柔軟滑嫩、幾乎像要貼住般的濕潤感。他明顯感覺到肌肉躍動的觸感,但卻無法感受在那之中所應有的血氣脈動。

衣服上傳來淡淡蘭姆葡萄跟薄荷巧克力的味道。看來媽媽也打翻了冰淇淋。

尼洛睜開眼睛,望向正對面的千彩。

她揹在肩頭的手提袋裡,放著祝福的吉祥物娃娃。

那是一直默默守護著千彩的祝福娃娃。

不知為何,尼洛突然心浮氣躁了起來。雖然心裡想著「不能生氣、不能生氣」,但心腸裡

就像有隻愛發怒的蟲子。執傲地慢慢膨脹了起來,無法抑止牠向上爬行的動作。就這樣被那隻小蟲

命令般。尼洛突然伸出右手,抓住了媽媽的胸部。(作者是變態無誤)

但她的表情絲毫未變,只是緩緩地望向了尼洛。

眼神之中沒有敵意,也沒有斥責的神色,更沒有任何笑意。

尼洛頓時感到更加無法忍受。但心中想著「不能不能不能生氣!」,他把臉貼在媽媽的臉頰上。以熱呼呼的氣息長嘆了一聲,瞄向她美麗臉龐的另一端。

他自然是望向了千彩。原本仰望著天空的那雙大眼睛,此時移轉回地面上,盯著尼洛瞧,怒火也猛烈燃起。

「安尼洛!你在做什麼!」

「千彩的媽媽真是個美女呢」

尼洛露出狡詐的笑容,回答說道。雖然他其實一點也不想笑。

如果不想生氣的話,就去惹別人生氣;如果不想哭的話,就讓別人哭泣。

那如果有很想要很想要的東西時,又應該怎麼辦呢?

千彩尖叫了起來。有如一名面臨危機的少女正向他求援。

「你要看著基格納斯!看看可憐、又孤單的基格納斯!」

「孤單?」

「基格納斯。就只有安尼洛你一個呀!」

就算別人不說,他自己也知道。

所以,尼洛忍不住說了不應說出口的話。

「那千彩妳呢?」

「咦?」

千彩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尼洛將身體傾向她的眼前。

「千彩還不是跟基格納斯一樣,妳不是孤單一個人嗎?」

「才不是,我有媽媽!」

千彩回答道,目光有些猶疑,她觀察著媽媽的表情。

媽媽的眼神也顯得遲疑不定,目光並未望向尼洛或千彩,而緩緩地落於腳邊。

「媽媽?對不對,媽媽?千彩,一直都跟妳在一起喔?」

不安似地加快了說話速度,千彩低聲問道。

無敵的媽媽,不會疲倦的媽媽並沒有回答,她的腳步逐漸變慢了。

「媽媽!?妳怎麼了,媽媽,快跑,快去追基格納斯呀!」

「千彩,其實妳自己也知道吧?」

尼洛定定地凝視著千彩,直言不諱地說道:

「兩個人在一起,卻像只有自己一個人。這不是跟孤單一個人一樣嗎?」

「不是、才不是,千彩才不覺得寂寞,人家一直都跟媽媽在一起!」

「那我就把千彩的媽媽搶過來,變成我的!」

「不行,媽媽是千彩的媽媽,媽媽只需要千彩一個人!」

「那,千彩也只需要媽媽就夠了嗎」

「咦」

中間夾著面無表情的媽媽,千彩與尼洛兩人形成對峙。

千彩沉默不語,光滑的小臉蛋上表情僵硬。等著尼洛說出下一句話。

尼洛覺得自己變得好想哭。

可憐的千彩。

可憐的媽媽。

可憐的基格納斯。

所以要為他們而笑。他以一副不懷好意、愛吹噓、裝作很了不起的花心表情。

「千彩真是個美女呢!」

「咦!?你、你在說什麼啊。安尼洛!認真一點!」

「我很認真啊,千彩,雖然妳現在就是個美女了,不過等長大以後,一定會變得更漂亮喔。一定會有很多男生喜歡上妳的!」

「這、這種事」

「到時候千彩也一定會有喜歡的人。」

「」

「如果有了比媽媽還要喜歡的人,千彩。妳要怎麼辦?」

千彩將自己藏在媽媽的側臉後。回答道:

「我不知道。」

「那趕快想清楚,現在馬上,很簡單的!」

尼洛的右手長長伸直,緊握住千彩的上臂。

「喜歡上我吧!」(你大爺你個變態)

千彩的媽媽像突然大夢初醒般,忙不迭地眨了眨雙眼。

千彩的小臉顯得越來越紅,幾乎快要冒出火來了。

「安尼洛這個變態,最討厭你!」(+1)

「我喜歡,最喜歡千彩了!」

「你騙人,花心鬼!」

「雖然很花心,可是我不會說謊的!我最喜歡千彩,現在比任何人、任何東西都還要喜歡,我最喜歡妳了!」

這時候,尼洛的聲音,傳到了翱翔在遙遠上空的基格納斯耳裡。

現在!

比任何人、任何東西都還要喜歡,

最喜歡妳了,

「噗嘎噗噗噗嘎嘎!」

基格納斯在空中扭動著身軀,勃然大怒地回頭望向身後。

在它視野之下,週日的街道上,有個薰衣草色的光芒正疾速發出光亮。

「噗嘎啊啊啊啊!」

以那光芒為目標,基格納斯猛然振翅飛了過去。

「啊啊,怎、怎、怎麼辦它全都聽到了!?」

基格納斯與尼洛,以及千彩。

新井分別繫於三人身上的絲線,正閃耀著各色光芒。原本是為了查知所負責咒感者的狀況。所繫起的絲線。現在則成為傳送詛咒、祝福的力量與心情的魔法電話。

「這下豈不是正好?妳看。基格納斯那傢伙,臉色大變地衝回來啦!」

「嗯。千彩小姐的母親,似乎也拿出真本事來了呢。」

小刺、夏羅、以及新井等人,望向擋在他們前方的那道光柱。

千彩的媽媽就站在其中。全身被薰衣草色的光芒所籠罩。

她的雙手之中,仍懷抱著千彩和尼洛。

兩人的眼神在那道光芒之中,顯得清澈閃耀。

媽媽的手緊緊抱著千彩,像是在保護她、不讓別人奪走般守護著她。

而她也牢牢地抱住尼洛。神情像是訴說。她不會放手。畢竟也不是能隨便丟下的隨身行李。緊抱著他的那隻手臂顫抖著,凝視著他的眼神十分複雜且不安。而對於那樣的目光。小刺是心裡有數的。

那是望著將拆散自己與其重視之人的眼神。在面對深愛的人,不得不憎恨,不得不加以斥責時,人們會露出那樣的神情。這點由於小刺親身體驗過。所以非常了解。

尼洛與千彩的媽媽四目相望了片刻。狡詰地笑了笑。

自他們頭上,基格納斯翩然降臨。

「噗嘎啊啊啊啊啊!」

金色的光芒,參雜著有如火焰般的鮮紅色。

「不行,基格納斯!不可以亂來!」

千彩像在祈禱、也有如懇求般大聲叫道。

但是尼洛卻大膽地露出笑容。沉默地拉住了千彩的手。

兩人的臉在耀眼的光芒之中,瞬間相互接觸。

尼洛的嘴唇。就像要品嘗鮮美果實的小鳥般,迅速地動了一下。就在這瞬間,碰到了千彩的臉頰。

千彩露出震驚的神色,完全動彈不得。

基格納斯也驚訝地瞪大了它的機械雙眼,甚至忘了在空中振翅的動作。

現場只有一個人有所行動,那就是千彩的媽媽。她一臉哭笑不得的神情。將女兒跟尼洛分開。並且近距離地瞪向尼洛,露出嚴厲的眼神,像是在斥責著他一般。

瞬間,尼洛又立刻展開行動,奪走了千彩媽媽的雙唇。(臥槽泥馬勒隔壁)

「啾!」響徹雲霄的啜吻聲,連基格納斯所席捲而來的風聲都掩蓋不了。

媽媽露出像突然被刺眼光線波及的痛苦表情,望著尼洛。

「噗噗啊哇啊啊!?」

基格納斯放聲大叫。

千彩也瞪大了眼睛,怒不可遏地揪住尼洛的衣服領口。

「花心鬼」

「真傷腦筋啊!」

尼洛不以為意地笑著,向千彩宣言道:

「我的感覺又不一樣了,我喜歡千彩。也喜歡媽媽!」

「你不覺得害臊嗎」

「完全不會!」(誰去砍死這個小畜生)

「不行這樣,你總要選一個才行!」

「千彩也喜歡上我啦?」

「我最討厭你!」

「別裝了,感覺這種事,是會改變的!因為我們是活著的人呀!」

千彩像被當面擊了一拳般,身體怱地一震。

千彩的媽媽,也露出了有些哀傷的笑容。

尼洛幾乎完全沒注意到,甚至還得意地說道:

「千彩,妳不知道吧?就連幽靈也都是活著的喔!」

「咦!?」

千彩不禁叫出聲來。媽媽也如同理解了些什麼似地,緩緩睜大雙眼。

尼洛強而有力地說道。

「千彩的媽媽。不要只對千彩一個人好,也喜歡上我吧、喜歡上大家吧。這樣的話,大家一定也會更喜歡更喜歡媽媽的!」

媽媽垂下了眼簾。將臉頰貼近千彩。這是打算保護千彩,或是想躲在她的身旁?她的表情及動作,讓人無從捉摸。

「幽靈也會改變嗎?」

「那當然!」

尼洛斬釘截鐵地回答道,他牽動了嘴角,然後抬頭仰望上空。

「噗咕咕咈咈咕啊啊!」

基格納斯在空中扭動著,發出陣陣悲苦的叫聲。

尼洛的眼神轉為憤怒,從千彩媽媽的懷抱跳了下去。

降落至地面。

「哇」

著陸失敗。尼洛兩手貼地往前撲。

小刺擔心地往他的方向奔了過去。

「別去,小刺!」

夏羅尖聲制止她。聽到這聲音,停下動作的不只是小刺。

還有新井與千彩的媽媽。

「噗嘎哇哇」

只有基格納斯仍吵鬧不休。極度倉皇失措的它,揮舞著翅膀從天而降。

「我沒事的!」

尼洛站了起來,挺起胸膛,瞪著上方的基格納斯。

「基格納斯,你不用擔心我了!」

「噗啊哇哇!?」

「我一個人也能過得好好的!已經不需要你來照顧我了!」

「噗啊噗啊嗚、哇哇?」

基格納斯喪失了氣力,「磅」一聲倒在尼洛面前。神情悲悽地將頭伸到尼洛的正前方,像想說聲「騙人的吧?」似地歪著它的頸子。

但是,尼洛臉上的笑容顯得越來越狡詰,雙腳向前一踏。

「安尼洛!基格納斯你討厭他了嗎?」

千彩這麼問道,尼洛立即回答:

「喜歡還是討厭,跟那些一點關係都沒有!」

「噗嘎?」

基格納斯那對閃耀生輝的機械眼睛,反問似地眨了幾下。

「啪」地一聲,他氣勢十足地將手置於基格納斯的頭上,說道:

「你是我的手下可是」

「噗喔耶?」

基格納斯擔心似地向上望著尼洛。觀察他的臉色。

尼洛顯得閃閃發亮的雙眼。凝視著基格納斯。緩緩地、而清晰地說道:

「我們不能一直像現在這樣。不然,就沒辦法一直在一起了。」

「噗嗚嗚喔喔喔嗯!」

撒嬌似地磨蹭著。基格納斯把頭挨上尼洛的身體。

雙手拍了拍它的頭,尼洛邊滿臉笑意地說道:

「所以,我決定了。以後不再發脾氣。」

「噗喔?」

「雖然你會那麼亂來,也不能算是我的錯」

抱住基格納斯的頭,靠在它身上,尼洛深呼吸一口氣。

「要是你能喜歡上大家就好了。就算我有一點點生氣,你也會為了我不那麼亂來,要是你也能像這樣去喜歡大家就好了。這樣的話,大家也會喜歡上你吧?如果大家都能喜歡你我們就可以一直一直都在一起了,對不對?」

「噗嘎、噗嘎!」

基格納斯的機械翅膀緩緩展開。像把尼洛包住似地抱著他。

新井的八隻眼睛,流下了滂沱的淚水。

「安尼洛先生不知不覺問,你竟然變得這麼懂事」

小刺和夏羅則望向對方。相視而笑。

「說什麼傻話!這是當然的啊,小尼洛他活在這個世界上,會不斷長大。慢慢地改變。也不可能一直都被詛咒的啦!」

「嗯。基格納斯也有所成長了。真是有趣的案例」

「安尼洛!」

聽到千彩的聲音,尼洛與基格納斯不約而同地抬起頭來。

現在,從媽媽的懷抱中跳下地面的千彩。正拿下掛在肩上的手提袋,一手遞給了尼洛。

「幫我保管一下。」

「我?幫妳保管這個?這對妳來說不是很重要嗎?」

「我馬上就好了,你去陪在媽媽身邊吧。」

「耶!?」

抱著千彩硬塞過來的手提袋。尼洛目瞪口呆地慢慢往後退。

千彩大方地走過他的眼前,立定在基格納斯前方。微微笑了一下。

「你好,基格納斯。我有一個請求」

「噗嘎!?」

「你可以跟我做朋友嗎?」

冀求擁抱的雙臂,「咻」地一聲向前伸。千彩精神十足地說道:

「千彩。一直都很想飛上天空看看!」

從基格納斯那機械身軀所散發出的光芒,變化成近似於粉紅的顏色。

雖是未曾看過的號碼來電,崇仍毫不遲疑地接聽:

「喂?啊,果然是聖。妳平安買到了耶,手機耶?也算不上是平安?那也是啦」

這邊也發生了不少事雖然想這麼講,但崇當然選擇了忍耐不說。

阿浩默默幫忙做一些搬家的準備工作。

鈴則是沉默地望著他的身影。

真是奇妙的感覺。兩人之間沒有任何對話。就連目光也毫無交集。因為阿浩看不見鈴的身影。這倒也是理所當然的

阿浩大概是計算好時間才過來的吧。在上星期六發生那麼多事之後,就算他知道今天道生與聖之間要約會的事,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是不是想趁他們倆不在的時候。和鈴說些什麼話呢?

不過,真到那當下,應該還是什麼也說不出來吧

現在阿浩正要乘上卡車,踏上歸途。

鈴坐在乎常坐的那張椅子上。遙望著他的身影。

崇朝向阿浩點了點頭。邊與手機的另一端對話。

「是呀,也發生不少事呢。這世界上還真是充滿了謎團。馬上就要回來了?耶,什麼?還在飛什、什麼東西啊」

載著千彩的基格納斯,緩緩在星期天午後的街道上空盤旋。

尼洛從地面抬頭仰望著他們。

「呋,也飛太久了吧」

低聲發著牢騷。他目光一閃地望向身旁。

千彩媽媽的視線。慢慢由空中轉回了地面上。那雙有些寂寞的眼眸。浮現起溫柔的笑意。

尼洛湊近媽媽的身邊。

她伸出右手,輕輕撫著尼洛那頭柔軟蓬鬆的金髮。

尼洛也伸出小手,緊緊握住她的。

好溫暖。

一定是剛才抱著千彩時的體溫,暖和了媽媽的手吧。

為了不讓那淡淡的餘溫消失,尼洛緊緊將媽媽的手抱在懷裡,湊近了他的小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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