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序章VII:『压轴演员们的宴会(前)』

开战前夜 斯诺菲尔德某处

斯诺菲尔德的街道尽头处,存在着一个虽不宽广却工厂林立的区域。

在这片区域的最深处,像是以周围的巨大工厂为壁一样,静静地伫立着一个肉食加工厂。

附近的畜牧业并不繁荣,是因为随着时间而逐渐停止了运转。向街上的住民询问的话知道的人也不多。

然而这个工厂的地下存在着没有进行事业登录申请的里侧。

在比占地面积更宽广的地下空间中,建立着一座被多重结界所包裹的魔术工房。

虽然周边工厂看上去毫无关系,若是对业主进行调查的话,最终会发现它们是由一个组织联系起来的。

【斯库拉迪欧家族】。

通过狡猾的手段在里社会驰名,以加尔瓦罗索·斯库拉迪欧为当主的黑手党。

虽然被称为黑手党,但严格来说其形式和起源于西西里的黑手党组织不同。

加尔瓦罗索·斯库拉迪欧确实是西西里黑手党的远亲,然而它是由许多形态相异的组织相互结盟、吸收而成,最终巨大化为国境、血缘、思想都无关的【无貌的暴徒(faceless mob)】。

加尔瓦罗索这奇怪的名字是假名,一说是由神圣罗马皇帝腓特烈一世的外号【巴巴罗萨】与自己的本名合成而来。

于是,他深深地扎根于美国的里社会中。

虽然他宣称要在美国再现神圣罗马帝国,但实际上已经掌握了皇帝般的权力和财力。犯罪史的研究家或是FBI,抑或是电视评论家们对他的理由进行了多种多样的推测——然而知道他真正理由的人并没有那么多。

他在国内外的广阔区域中,庇护着许多的【魔术师】们。

与别家争夺地盘时的失败的人。

以魔术的高峰为目标财产却没有跟上而破产的人。

作为异端在元属地被追杀的人。

身为犯罪者在表世界太招摇而被追捕,因此在魔术世界也被疏远的人。

又或者是,被门户扫地出门的人——

作为抱持着各种事情的魔术师们的庇护人,并为他们的活动提供资助。

不只是直接提供金钱,有时也通过将原来居住的魔术师用表世界的力量排除这样的方法来提供土地。

有能力的魔术师自觉无需权力或是暴力,因此能够防御通晓暗示、魅惑相关知识的暴徒们的袭击,以及更进一步的狙击、法院的传唤的人自然就很少了。

哪怕是时钟塔的名师或在某个领域知名的魔术师,只要不是仅通过魔术刻印就能将事态解决的一流能力者,要防御暗枪就必须穿上专用的护身礼装。

如果没有的话,即使是魔术师,也有可能只是偶然中碰上流氓的暴动或是歹徒的袭击而不费吹灰之力的被杀掉。

本来应该被时钟塔或教会视为眼中钉而被最先击溃,然而当斯库拉迪欧家族的事被提上议案时,他们已经在魔术世界掌握了相当程度的力量。

各种各样的魔术师们,到底会不会团结在一起守护一个犯罪组织呢?

虽然对此抱有疑问的人很多,但是实际上那些被斯库拉迪欧家保护的魔术师们确实会不遗余力地保护他们的庇护人。

最大的理由是——加尔瓦罗索对魔术师们作为魔术师所创造出的成果没有任何兴趣。

不去掠夺魔术师们的成果这样的事是理所当然的,如果魔术师们不愿的话,甚至都不会去无理地打听他们的研究内容。

只是向魔术师们提供必要物,斯库拉迪欧家对此毫不吝啬。

习惯了这样单方面关系的魔术师中的大多数,预感到如果丧失了这样的环境,通往目标的【根源】的道路就会关闭。

重视对斯库拉迪欧家的恩情的魔术师仅仅只有数名,这与其说是由于魔术师的合理性思考的缘故,不如说是因为大部分的人们都是自愿地协助斯库拉迪欧家。

结果,斯库拉迪欧家在里社会中有了无与伦比的飞进。

虽然也有知道【魔术师】的存在并对他们出手的组织,但多数都打算强行支配他们,对他们进行初步的暗示之类结果却反过来被利用,又或者是被毁灭了。

最后斯库拉迪欧家族和政府的一部分勾结,得到可以插手斯诺菲尔德的【计划】这种程度的支持。

也就是可以向伪圣杯战争中送入一位master候补的魔术师。

于是今晚——肉食加工厂的大门敞开,几位男人踏入了满是冷气的内部。

然后,里面像是穿着同样装束的恶汉们(強面達)向着外面进来的每一个人鞠躬。

「辛苦了」

「……科德利翁先生怎么了?」

「已经从矫正中心里出来了,但还没到我们……」

像是喽啰的男人一边渗着冷汗一边答道,后面进来的人们蹙着眉头。

「还没接过来吗?」

「法尔迪乌斯……从矫正中心里出来了斯库拉迪欧家的人,糟糕……出狱的事就事后报告……」

「嘁……区区政府的走狗」

「抱歉,现在,小伙子们正在找科德利翁先生——」

才刚开口,那句话就被尖锐的破碎音遮盖了。

「!?」

男人们一齐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工厂的天窗望去。

破碎的窗玻璃闪烁着在空中飞舞,仿佛身体被那光芒包裹着那样——一个人双手抓着两个块状物下落中。

「什……」

落下的男人手里抓着的是,两张人类的脸。

那并不是刚被砍下的头,而是和身体连接着的。

被男人拽着的两个人体从窗中落下,不到几秒就摔在了混凝土床上面。

「——」

似乎还有气的二人从口中吐出鲜血。

对飞溅在脸上的几滴血毫不在意,将二人从窗中拽下的男人很快地站了起来。

明明自己也从天窗中落下来了,男人却像无事般的面无表情。

见到被从窗中月光照射的男人的脸庞,工厂内的恶汉们不禁颤抖了起来。

双手戴着黑手套,尽显威严气质的一个男人。

然而,他的双眸中没有大体可称为【人类感】的东西。

虽是和猛禽飞鸟或食肉野兽接近的眼神,但比起将猎物捕获,更像是光是盯着就足以使心脏冻结。

「杀手偶尔会有,然而那种无感情的冷血杀人机器的眼神却根本没有。要是寄宿在那机械里的感情只有【杀意】的话,那样的眼神也是会有的吧」——这个男人正是具有如斯库拉迪欧家族的BOSS加尔瓦罗索所表达的那种锐利眼神。

外表年龄在30到40岁之间,虽也许是相貌端正的那类,但在那怪物般的锐利眼神前,人们的灵魂就像被狠狠抓住了一样。

然而,恶汉们并不畏怯那个眼神。

因为他们知道

那个男人的内心里,有着远超那眼神的恐怖。

「科……科德利翁先生!」

「……」

被叫着名字的男人,不对周围的眼睛回以视线,就那样从怀里伸出手。

倒在床上的人们睁开眼睛,看着从那取出的东西。

「难……」

虽然开口说了什么,但没有说出更多的话语。

与“波休力,波休力”这样含糊不清的声音一起,几发子弹从带着消音器的手枪中射出,破坏了倒在床上的人们的肉体。

确认了两块肉块完全不动了之后,男人也不解除警戒,就这样握着手枪一直看着床底下。

「那,那个科德利翁先生?他们是?」

全身渗着冷汗,从最初就在工厂内的男人中的一人问道。

接着,被称为科德利翁先生的男人,没有移动视线,发出像从地狱底端响出的低音。

「……苍蝇」

「苍蝇?」

「有谁那里漏出了肉的味道,结果刚好碰上了嗅觉敏锐的苍蝇吧?」

明白了男人的措辞,工厂内的男人们“哈”地松了口气,互相看着。

「该不会是其他的魔术师的间谍?盯上了科德利翁先生的令咒?」

「……收拾干净」

「是,是!」

像是他的部下的恶汉们,慌张地为了将尸体和血污清理干净而动了起来。

对着这样的他们,男人淡淡地加了句

「外面也有。躲避视线的结界张开了」

「诶!?那种东西也有啊!?」

恶汉们察觉到己方被敌对魔术师所包围的事实以及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件事的失态,接着男人低声对他们说道

「三十六人」

「真……」

男人对着无言以对的部下继续说道

「这里有六个,外面有三十个。迅速处理」

「是!……诶?」

这里只存在着两具尸体。

「该不会是在上面?」

屋顶上还有四人份的尸体吗?

身为部下的恶汉们这么想道,思考着如何把他们拉下来——

再一次,“波

休力,波休力”这样含混不清的声音响了起来。

大家将视线投向上方的瞬间,男人的手枪再次开火,在眼看就能到他面前的四个男人的头顶上开了大洞。

「什……!?」

最初就在工厂内的恶汉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全身变得僵硬。

「科,科德利翁先生,你做了什么?」

「小看我也没有关系」

「哈?」

「但是,这个工厂是斯库拉迪欧家族的所有物。如果想着靠这点程度的伪装就能潜入这神圣的场所的话,就是对MR·斯库拉迪欧的大侮辱。连捕捉的价值也没有」

下个瞬间,刚变成新鲜尸体的男人们的脸开始歪曲,完全是别人的脸出现了。

「!?」

恐怕,是化为了同伴的敌对魔术师的吧。

真正的同伴们现在是还活着呢,还是早已被杀害了呢,仿佛连这样的思考时间也不给他们,在这短时间内迅速将超过三十人的魔术师虐杀的男人,不改颜色地对着手下的恶汉们说道

「……把【肉】处理完后就来地下」

「收到触媒了……召唤servant」

斯诺菲尔德 昏暗的某处

「巴兹迪洛特·科德利翁,表面上是产业废弃物处理公司的社长,幕后身份是斯库拉迪奥家的干部……」

将眼睛眯起来的法尔迪乌斯·迪奥兰多的话被一旁的弗兰切斯卡打断

「更加幕后的身份是被称为『斯库拉迪奥家的毒蛟』的杀戮魔术师巴兹迪洛特……就是这样的呢!里侧中的里侧和表面上完全相反,正因为这样人世才有趣呢!」

「只会很麻烦啊。而且,那两个名字是怎么回事啊。毒蛟也好杀戮魔术师也好资料里完全没有。」

「就是那样的哦?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啦。」

法尔迪乌斯斜视着在沙发上高兴地晃着脚的弗兰切斯卡,同时看着手边的资料继续说道。

「迄今为止疑似与其相关的杀人有一百二十五件以上。只是证据一直都不充分。勉强因为小罪的积累把他送进了监狱,然而刚进监狱的半年间,三名看守和二十六名服刑者『失踪』了。监狱被斯库拉迪奥家渗透了……被很好的抹消了呢,这些。」

「应该是挑选出要被抹消的人再消灭吧。大体上是为了斯库拉迪奥君进行魔术隐匿的样子。说不定,是利用了犯罪团伙的恶名将魔术师的一面隐藏起来呢。」

「魔术侧的经历说残酷也确实残酷……是经过相当别扭的『支配』系统特化的家系吧。不是他人,而是着眼于自身的『支配』的魔术……和身体强化有所不同,详细不明。精通被时钟塔所轻视的东洋的咒术系统」

法尔迪乌斯一边读着资料,一边像是累了一样将眼睛眯起。

「与复数的魔术师杀害有关,被时钟塔的法政科盯上……因为某个事件和修本海姆修道院对立,在其中被斯库拉迪奥家所庇护……」

「啊啊,修本海姆呢。好像就是那个时候,下任院长行踪不明的时候,搅得天翻地覆了哦?不是那样的话,要得到斯库拉迪奥家的庇护还是不可能的呢。」

对着咯咯笑的弗兰切斯卡,法尔迪乌斯发起了牢骚。

「就算是现在我也反对,弗兰切斯卡小姐。让那样树敌众多的男人出狱,编入这次的圣杯战争中,一不小心就会卷入时钟塔的派系争斗,坚如磐石的我等也会被击溃。虽然那也在预想中,然而说不定也会迅速往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

「就算这么说,和这相似的事情也有啊?不法入国中的西格玛君,强化魔术的极限,卢森多拉家的末女朵丽斯酱。使用正统派的支配魔术和投影魔术在华尔街搞出各种事的卡修拉君,黑魔术的异端儿哈鲁莉酱。还有,背叛了时钟塔的法尔迪乌斯君!嗯,意外的只有问题儿呢?」

「只是那些成员的话,控制好包括我自己在内的人的自信也是有的。但是,你和巴兹迪洛特是另一回事。」

听到这里弗兰切斯卡眯起了眼睛,法尔迪乌斯像是委婉地抗拒着她,说道。

「真的好吗?把那样的东西交给那个男人」

对着法尔迪乌斯的话语,穿着哥特萝莉装的少女的嘴角歪了起来。

「没问题没问题。或许不在我手里,前途难以预料。所以不就是这样才好么?」

「我等并无奉陪你的享乐主义的兴趣。一旦有万一的话,让你和巴兹迪洛特强制退场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哇啊好可怕。会被狙击吗?不,要确实得抹杀的话还是爆炸吧?」

对着法尔迪乌斯毫无玩笑之意的冰冷话语,弗兰切斯卡像是听到玩笑般呱呱地笑着。

在理解到那并不是简单的威胁的基础上,她稍微有些兴奋地脸红了起来。

「但是,说不定那样也好。以你们为对手的游戏,对我来说也是一个选择呢。爱国心什么的我没有啦,说到底我根本就不是在美国长大的呢」

「……」

对方的话听上去并不像开玩笑,法尔迪乌斯启动全身的魔力观察着情况。

虽然看破了他的警戒,弗兰切斯卡却硬是没有防备地在沙发上滚动了起来。

「虽然神代联盟和最后的金狼争斗时国家差点毁灭了,果然玩的时候还是要像这次的圣杯战争一样华丽不是么!啊啊,光是想象就兴奋了!美利坚合众国和美少女魔术师的对决!真好啊!」

「一点也不好哦。而且,以个人击败我国这样愚蠢可笑的事情是我们不会让它发生的。实际上,我听说你过去曾两次被机关所【消灭】?」

「啊啊,嗯!被消灭了被消灭了!非常痛的啊!还是那么可怕呢!」

对自己被国家消灭一事毫不在意的弗兰切斯卡说道。

「……我无法理解。不管是虽说过了数十年,也还是和你联手的政府的考量也好,被政府消灭过存在的,却还是和政府联手的你的神经也好」

「只是你的上司认可了我的力量而已,我并不在意那些小事。仅仅只是这样哦?说到底,我对肉体上的消灭已经习惯了啦」

「虽然知道你是怎样的,你的发言还是难以置信」

「身体被杀害对于我来说根本就算不上绝望啊。说到底,真正意义上杀死我的人只有一个。嘛,杀掉我身体的人是什么样的都有,但是让我无语的人只有几个呢。」

她像是怀念过去似的望着虚空,一边笑着,一边摩擦着牙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嗯,首先是基修亚的老头子呢?享乐主义者的圣日耳曼,活了很久的童话魔女……啊,现在已经是【曾活过】很久吗?接着是那个摩纳哥的有钱的吸血种……某个学校里说着特别古老的方言(godword)的老师……老师的话,然后是教我魔术的师傅……」

精通魔术世界里侧中的里侧的法尔迪乌斯对这些罗列着的单词发出了『这是什么玩笑啊?』的感想。然而弗兰切斯卡口中说出的最后两个名字,对法尔迪乌斯来说有着极其强烈的印象。

「啊啊!然后是那个孩子!伤痛之赤!」

「……在本人面前说的话会被杀掉的哦」

既是位于与法尔迪乌斯或兰加尔遥远的高处的天才人偶师,同时也是时钟塔最高的魔术师之一所持有的包含污蔑和敬畏的两个名字。那两个名字在时钟塔所属魔术师中相当有名,同时也是绝对禁忌的话语。

最终到达王冠之位——『冠位(grand)』的那个女魔术师,被时钟塔授予了冠有『颜色』的称号。然而,既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青』的称号,也没有达到三原色的『赤』,然后得到了相近的颜色的称号。

作为有讽刺意味被异常嫌弃的诨名,据说在她眼前这样叫她的人无一例外的被杀掉了。

弗兰切斯卡是知道的。

那并不是单纯的传说,而是货真价实的事实。

——不,虽然……就算是弗兰切斯卡小姐,在本人面前说的话……。

是推测了法尔迪乌斯的思考吗,弗兰切斯卡咯咯地笑着说道。

「嗯,我也不例外哦。在本人面前说的话,被杀了好几次呢。」

咯咯地笑完之后,弗兰切斯卡“噗”地鼓起了脸颊,露出稍微不高兴的表情。

「讨厌,真的是大麻烦哦。她真的是又纠缠不休又阴险,摧毁人家的工房偷走中意的魔术用具,而且反过来被我杀掉的时候身体里准备的■■■■■■■就会启动,尽管如此本人还会若无其事的复活呢!被杀了三十次左右的时候,她的开始经常联系她呢……」

她的『家』里发生了什么呢,弗兰切斯卡叹息着左右摇头。

「最后,被杀了最后一次,那个时候被威胁了『不要再让我看到你那扭曲的魔术回路了!然后就成了现在的这具身体呢……」

接着,弗兰切斯卡取回了笑颜,浮现出『如何?』的蛊惑性的微笑,然而法尔迪乌斯毫不动摇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变成这个身体是三年前的事呢,当时上层提出雇佣『她』的提案之时,遭到强硬的反对的原因就是这个吗」

「嘛,也有这个原因啦……无论如何她都会拒绝的不是么?她并不会做不合自己兴趣的事情。比起金钱更重视能让自己尽兴的事情,就是那样的家系啦。不过要是提出『制作让英灵受肉的人偶』的话,说不定就会协助呢」

在与现时点的圣杯战争没有直接关系的魔术师们的话题结束之后,弗兰切斯卡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说道

「虽然有我来说有点那个,那个伤赤酱的人偶记忆复制是完美的哟。所以才会怀疑她连魂都能复制呢……」

「那是……」

听到少女的发言,法尔迪乌斯虽想说些什么,还是眉头一蹙闭紧了嘴巴。

然后,他欲言又止的事情被弗兰切斯卡淡淡的说了出来

「那个孩子,说不定到达了第三魔法哦?嘛,虽然对我们要做的事来说都是闲话啦,真令人愉快呢!啊哈」

在再度噗嗤笑出来的少女面前,法尔迪乌斯把眉间皱得更紧,叹了一口气。

「一点也不愉快。对国家的魔术界是损失啊」

「没关系啦。第三魔法不久之后就不再是魔法了。话说回来『将第三魔法强行拉到魔术的层次』,这就是你们的最终目的,忘了吗?」

「……我们的?难道,不是你的吗?」

「虽然我有目标,不过这只是通过点哦。接着,我想知道能把星之开拓的进程再现到何种地步呢。还有这个圣杯战争本身。所以,可以的话有越多的圣杯战争越好,希望你们能赶紧解析好那个样本呢。」

听到弗兰切斯卡仿佛在怜爱着什么的温柔语调,法尔迪乌斯睁大眼睛开口说道

「没错,你的目标大概就是成为第三魔法的魔法使」

接着,弗兰切斯卡露出『真遗憾』的笑容,在沙发上将脚伸出,猛地站了起来。

「哎呀……嘛,伤赤酱的话说不定能行,不过我的资质不够所以与我无关……事到如今,已经是魔术师的我,对成为魔法使也没什么兴趣哦」

「……刚才,用于别人的那些『享乐主义者』什么的『没兴趣就不会行动的家系』什么的,不能这么认为哦」

「我没有说过不是那样的哦?不,比起那二人来说我更可爱呢」

「……」

对着惊讶万分,说不出话的法尔迪乌斯的脸,她浮现和迄今为止所充满的天真无邪不同的,总觉得有些老成而妖艳的笑容,说道

「能由人再现的魔术是好东西。然而,定义了人的极限的魔法这样的东西还是没有的好。我就是这么相信的,相信直面那个壁垒的愚蠢正是人类的本质」

然后,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像是在想象着从现在起将要开始的『祝祭』的发展一样。

「就算它的根基是深不见底的善意也好……又或是无止境的恶意也好」

肉食工厂 地下

「请回答我的问题,魔术师啊」

『伟大的英雄』

或者是从彼岸发出这个声音的【什么】。

「你是,给予我试炼的主人(master)吗?」

只能这样表现的存在,在张开了几重结界的肉食加工厂的地下显现。

召唤出他的男人,巴兹迪洛特·科德利翁,淡淡地回答道

「决定这个的,不是我,而是你吧」

一旁,巴兹迪洛特的那些穿着西装的魔术师手下们,全身渗着冷汗,震荡着魔术回路。

在那显现的存在,是利于与自己不同的相位的【什么】这样的事情,只是看一眼就能理解到了。

首先,那具躯体已经超过了人的姿态,外观可称之为由神打造的雕像。

身高超过2.5米,头发的前端擦到了天花板。

虽是筋骨隆起的伟丈夫,但他一块一块的肌肉纤维和血管中循环的一滴一滴血中,都满盈着应称为神气的纯粹的体内魔力(od),只用肉体别说是小魔术,就连数人发动的大魔术也能轻易让其消失,魔术师们是这么想的。

只靠渗出的气场就能支配这里的气氛,仅仅数秒的举止,就能让见者感受到庄严,就是这种程度的存在。

要是这英灵发起狂来,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不管这个英灵会做什么,自己一定只能把他的行为当作正确的事情来接受。

巴兹迪洛特的部下们,在眼前出现的完美身姿面前陷入了妄想中。

实际上,虽然他是有着只要数秒就能将这屋子里的人虐杀掉的可能性的英灵,与他的肉体和魔力释放的压力进行对比,他是以绅士样的安稳态度伫立在工房中央。

相反的,这让人感到他是个规格外的英灵,巴兹迪洛特以外的魔术师们,脑髓中激荡着想要从工房中逃出去的冲动。

这里不是自己这样的杂鱼魔术师可以呆的地方。

自己现在,正在看着不该看的存在。

可是,谁都没有动起来。

抑制了由恐怖而生的冲动的是,在此之上的恐怖。

巴兹迪洛特就在这里,不能先逃出去。

仅仅,只是这个理由而已。

「————————」

「————————」

巴兹迪洛特在和英灵进行着什么对话,但并没有传进他们的耳朵里。

远远超出人类的存在和身为自己的支配者的男人之间的对话。

好不容易才听到说了什么的时候,英灵的脸上布满阴云。

在明确的表现出不高兴的英灵面前,他们的上司巴兹迪洛特依然无表情地提问。

「怎么了?回答我的问题」

「……」

「我问你,【是否会为了斗争的胜利而向幼儿出手】」

「不能。要是有那样命令我的人的话,他就是我的敌人」

从表情消失的英雄的口中,响出沉重的声音。

「你……在考验我吗?」

与话语一同,无形的压力化作风在地下工房中疾驰。

和魔力不同的纯粹威压,使普通人完全承受会没有办法地直接丧命这种程度的沉重气息,将魔术师们的自由剥夺。

「知道我的出身也能这么说的话……是判断了自己要赌上性命的吧」

和那样的压力同时放出的话语,等同于是向在场的魔术师们发出了死刑宣告,自己也做好了与巴兹迪洛特一同被杀的觉悟。

即使如此,心中浮现的也不是对上司的憎恨,而是与绝望混杂的敬畏。

接着,他们的上司,在足以破坏屋子的压力前,连眉头也不动地,向对方回以非人的眼神。

「当然,我的性命在遥远的往昔就已舍去」

然后,左手举起,手背上的纹样发出光芒。

「以令咒命之——」

「……肤浅。」

英灵判断出对方打算以令咒让自己服从,摇了摇头。

所谓令咒的束缚说到底不过只是一时的东西。就算将三画令咒全部使用来让自己自杀,对自己而言只是自杀三回这种程度的事情也并不会有什么大碍。

但是,若能让对方明白令咒的束缚乃是无意义之事的话,那么不如不去阻止对方任由其消费一枚令咒。

被唤出的英灵实在过于高洁。

若是在危险之前不择手段的英灵的话,那么就会在对方发动令咒之前先将其首级折断轰飞吧。

又或者英灵以Rider或是Assassin之姿被召唤的话,或许也会毫无迷惘地如此行事也说不定。

但是,像是这回一样以三骑士之一被召唤的情况下,因为英雄那在叙事诗中不断传颂的『完美无缺的大英雄』的一面将会很强力地表现出来的缘故,在他的身上将会寄宿着某种类似于骑士道的品格。

这是,对超越人知的大英雄来说所生出的致命漏洞。

使用令咒发出的命令,并不是应该发誓服从的誓言。

「——『取下掩饰吧』」

「呜……」

在英雄发出声响的同时,巴兹迪洛特的令咒的一划发出了光辉——那浓密的魔力,侵蚀了英雄的脑髓。

——不可能。

英雄的魔力,即便是算上过去发生的所有圣杯战争也可以说是顶级,若是神代的魔女的话另当别论,只是一介现代魔术师的精神干涉本不可能会受到影响。

但是,虽说有借助令咒的力量,眼前的魔术师中的『什么』确实地开始动摇英雄的脑髓。

过去,英雄也曾有过类似的被腐蚀的经验。

被比自己更上位的某种存在所披上的,深渊的诅咒。

眼前的男人向自己放出的,正是和那同质的某种东西。

「你……是什么……」

「没有必要隐藏罪孽与悔恨,将自己深处的那冲动释放吧,我将会把那全部收入眼底。」

保持着毫无表情的样子,巴兹迪洛特以如同从地狱底层响起的声音向英雄投去了『诱惑』的言语。

「我所需要的不是作为英雄的你的力量。而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那贪欲。是那即便前方存在着高洁之路也会毫不踌躇地选择选择非道手段的妄执。」

对停

止了动作的英雄低语的同时,巴兹迪洛特再度举起了左手。

「再次以令咒命之——『想起你曾见过的【人类】吧』」

是那言语之中蕴藏着什么特别的意义呢?

抑或是因以诅咒的意图所降下的牢笼呢?

在英雄耳际发出的那命令,被已经化作了魔力块的令咒送入了英雄脑髓的深处。

视界消失,那瞬间,英雄的眼前浮现出了生前所见过的各种各样的人类的面容。

那其中有着从遥远的神明那里继承了血脉之人的存在,但在他的面前也不过只是【一介普通人类】而已。

那如同画中所描绘得一样的胆小暴君,曾一边颤抖着一边哭喊道。

——【明白了!接受这称赞吧!以王之名我给予你赞赏!】

——【所、所以,不要再靠近我了,怪物!】

那以傲慢的态度为特征的金发青年曾说道。

——【原来如此,你就是『

』啊】

——【太棒了!太让人羡慕了!你确实是个和传闻一样的怪物啊!】

——【安心吧,在下会给予你优待,好好使用你的。】

——【和在下……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就不是怪物了啦。】

——【而是保护了这未来的王的,大英雄啊。】

深爱的女人,在自愿选择死亡之时曾说道。

——【你没有任何错】

——【所以,请不要憎恨世界】

——【请不要憎恨自己的血脉】

——【因为你是个强大的人,所以一定能做到的】

——【我的话,就没能做到呢。】

被折断了脖子,将要被投入火焰之前,应该是敌兵的那个男人说道。

——【父亲……】

和相会的顺序无关,不知多少次,故人的身姿重叠在眼前后又消失而去。

像是在呼应一样,令咒中通过的魔力被灌入了不寻常的量。

——不、可能。

——这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类能够持有的魔力。

——那简直正如,我等时代的……魔女一样……

稀世的大英雄,静静地屈下了双膝。

对那难以置信的光景,巴兹迪洛特的部下们感到了困惑。

那个可以说是和人类次元不同的存在,正在身为自己上司的那个魔术师面前痛苦着。

——Master与Servant之间的关系。

无法以如此单纯的言语说明的事情,若是看到这光景的话却又是谁都能够理解。

但是,代价也是显而易见的。

对于圣杯战争而言,令咒正可说是Master的生命线一样的东西。既可以用于驾驭Servant的强制命令,也是能够让Servant做出像是瞬间强制转移、紧急避难这般近似于魔法一样伟业的王牌,如今已经被消费了两划。

考虑到剩下的最后一划为了防止Servant的叛变而必须保留的话,可以说在这次的圣杯战争之中巴兹迪洛特已经没有令咒可用了。

尽管对这决定性的不利感到不安,若是巴兹迪洛特的所谓话那也应该是没错的吧。在恐惧的同时对上司抱有的这份信赖感渐渐地安定了魔术师们的精神。

但是,那份安定感也在仅仅数秒后就崩溃了。

「再三以令咒命之——」

那话语,这次真得让地下工房的魔术师们感到了战栗。

在召唤的同时就将三划令咒一同消费掉。

在做出了若是知道圣杯战争规则之人的话,即便是三岁孩童也不会做出的愚行的上司面前,魔术师们这次真的做出了会丢掉性命的觉悟。

另一边,那被召唤出的英灵在一边压抑着侵蚀自己的魔力的同时也做出了觉悟。

——这个魔术师太过危险。

他并没有觉得巴兹迪洛特将最后的令咒使用掉一事乃是愚行。

虽然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但眼前这个魔术师无疑也是拼上了自己的性命——英雄已察觉到魔术师即便将自身的存在放置于天枰之上,也要将作为英灵的自己变质为别的什么东西这一意图。

——无论最后的令咒会下达什么命令,也必须将这个男人排除不可。

英灵已经察觉到了侵蚀自己的这份力量的本质。

但是若没有处理好的话,可能会使得在这圣杯战争中被唤出的其他英灵也受到波及而被侵蚀。

即便是在这要拼死制御自己内侧涌上的『生前的诅咒』的情况下,大英雄仍然是高洁的。

——我必须要阻止。

——这于此时代中飞扬跋扈的邪恶暴君。

即便是在这将会使普通Servant发狂也不奇怪的精神污染之中,大英雄所考虑的仍然不是自保,而是向未曾相会的其他英灵以及这时代的住人们伸出援手。

被指责为非道也无妨,被说是向Master下手的狂灵也无妨。

被唤作是英雄中的英雄的男人,毫不吝惜自己的名誉,为了那未曾相见的他人,定下了要击毙眼前魔术师的决心。

然后,将所有的精神污染抛诸脑后,向那魔术师的首级伸出手的瞬间——

就像是要嘲笑英雄的高洁一般,巴兹迪洛特终于将最后的令咒消费。

「——『接受……这地上之衣(人之本质)吧』」

除了巴兹迪洛特本人以外,工房内的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个』。

在巴兹迪洛特那已经失去了所有令咒的左手上

从那袖口中,出现了和令咒不同的赤黑色的纹身——

像是什么恶心生物一般开始蠢蠢欲动的那一瞬间。

昏暗之中

「那么,我就此失礼了。不得不开始召唤的准备了啊。」

「嗯,好啊~ 人家也想一个人悠闲地看阿尔托酱被召唤呢—」

从沙发上挪到床上,弗兰切斯卡边啪嗒啪嗒晃着脚边说。

看着那样的她,法尔迪乌斯最后又给了一个忠告。

「弗兰切斯卡小姐,我很清楚你曾经潜入过怎样的修罗场。但是,作为我这样的新手魔术师,也不得不对此保留意见。」

这时法尔迪乌斯眯起眼,对名为巴兹迪洛特的男子丝毫不掩饰敌对心地说着。

「真的 将『那个』给了那个男人真的没问题吗?」

「那么不满吗?但是,要全出力使役那个触媒能召来的英灵所需的魔力,即使是我也凑不出来哟?正是这样才必须要巴兹君和斯库拉迪奥家的组合呢」

「我不是在说触媒。是说你从冬木带过来的『副产物』的事。」

说着,弗朗切斯卡「啊」地颔首,边浮起坏心眼的笑容边说道:

「没办法的事嘛,能使用『那个』,或者说能够确实保持着自我让它增殖的,基本只有我和巴兹君啦」

「而且我也讨厌一直碰那种完全不可爱的『泥』呢!啊哈哈!」

肉食工厂

那是,异样的光景。

一半以上的结界被吹飞了。

受到无法完全处理的魔力的冲击,魔术师中的数名全身痉挛倒地不起。

巴兹迪洛特让身体沐浴在魔力的奔流中,用锐利的眼光注视着英灵。

「向否定他们的东西,充分地献上祝福、赞赏、敬爱吧……」

向英灵伸出的左手上,不仅有令咒的力量,也有放出积蓄的魔力。

利用对时钟塔来说是异端的东洋咒术,从自己的手腕上伸出的赤黑色的『什么』将英灵的身体困住。

咒术切入对魔力之壁,从那里有像影子样蠢动的赤黑色的『什么』进行着直接的侵蚀。

就算将其减去,从巴兹迪洛特的身体中持续放出的魔力总量也不同寻常,英灵想着应该是由什么诡计,可也没有去揭发它的余力了。

像是撕扯一样抱紧自己的身体,英灵想起了自己中毒将死时的痛苦。虽然这是别中的痛苦,但它的本能将那毒的痛苦从记忆中拽出来。他在本能的嘶吼着。注入的力量,是同样危险的东西。

虽然一边忍受着非笔墨言辞所能形容的痛苦,一边以必死的决心控制着内外激起的『冲动』——

下一个瞬间,巴兹迪洛特送入的泥,与自身构成的业之一所包含的诅咒相互缠绕,屈膝的英灵发出使空间震动的绝叫。

「「「「 ————

—————

—————————————!! 」」」」

与那个咆哮所呼应,他的身体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英灵的全身被赤黑色的泥所包裹,肌肉从魁梧的四肢上削落,骨骼仿佛萎缩了一般,身长缩短了50厘米。

覆盖在身体上的『泥』样的什么东西化为染料,将英雄的肌肤染成了赤黑色。

然后,与心脏附近的『泥』纠缠在一起的别种力量化为白色的染料,宛如从心脏处挖出伤痕,刻上呈放射状的纹样。

同时,英雄的绝叫刚好停止,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站在那儿。

对着这样的英灵,巴兹迪洛特悬着左手问道

「将多余的东西排除的感觉怎么样?从现在开始,那个泥将成为替代的力量吧」

「……」

向着无言注视着自己的英灵,巴兹迪洛特淡淡问道

「虽然path已经联系在一起了……就从我这边开始问吧」

注视着即使身体缩短了,还是比自己高一个头的英灵。

「试问,你就是我的servant吗?」(問おう、貴様が俺のサーヴァントか)

短暂的沉默过后,英灵回答。

「……好,吧」

他肩上撑开羽织的布,用它把头遮住把脸隐藏起来。

「为了成就我的复仇……我会利用你。要是你失去了这个价值,我就亲自……用这双手斩下你的项上人头」

虽然觉得样子有些奇妙,但并不让人感到发狂地说出了理智的危险话语。

对着这样的他,巴兹迪洛特果然还是无表情地问道

「为何藏起脸?」

「……劝诫。已经不想让这双眼,再看到『人之业』了」

「啊啊,这样。这布就是『那个』的皮吗。这样就能没问题地自由行动了」

「就是这样。……不管怎样,我都不打算让我的脸再出现在世上。直到用圣杯,抹消我那禁忌的名字」

以圣杯之力消去『名字』。

听到那么奇妙的话,巴兹迪洛特“哼”地放下手说道

「那么,该如何称呼你的真名呢。虽和原来的存在相比有着相当的变异……alternative……称呼为『alter』如何?」

接着,英灵稍微摇了摇头,说出了自己的真名。

尽管和召唤时相比已完全变质,他还是将他原点的真名说了出来。

『我的名字是————————』

肉食加工厂的某个事件仅仅只是开始,是夜,Saber在歌剧院现界的前后,复数的英灵在斯诺菲尔德的街上降临了。

召唤出预定英灵之人,召唤出不该出现的英灵之人,以及,召唤出自己,不用看也知道是失去了性命之人。

Master们和召唤出来的英灵们相互播弄各自的命运,将全部英灵召唤出的『虚伪的圣杯』暂时陷入睡眠。

为了向胜者献出身为褒奖的自身。

将街道的一切卷入的英灵们的盛宴,替代了在打盹中听到的摇篮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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