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九章 『第一天 傍晚 马尚未苍白,泥尚未侵蚀』

美国的失踪事件,每年都几乎超过数十万宗。

然而要问是不是每年都有那么多人消失的话,大概应该说有一半是真,有一半是假的吧。

虽然数十万这个数字会作为吸引大众关注的新闻而在日本报道出来,但实际上有大部分都会在当天或者是数天内被找到,持续失踪一年以上——也就是真正的失去踪影的人数,实际上还不足该数字的一成。据说每年大概是在数万人上下。

虽然光是数万这个数字就已经令人无法忽视,但就算瞥开这个不说,从圣杯战争发生的数年前开始,这个数字就已经存在着异常了。

那在某种意义上是一种迟缓的变化——任何人都没有察觉到其中的本质。

除了造成这种异常的罪魁祸首之外。

◇ ◇ ◇ ◇

有一团被称为“泥”的魔力凝聚物。

那是弗兰切斯卡从冬木盗取“构成大圣杯的物质的一部分”的时候,同时从大圣杯中提取出来的东西。

对继承了第三次战争的记忆的法尔迪乌斯来说,那是有着似曾相识的性质的“泥”。

法尔迪乌斯遵循着远缘的记忆,马上就理解了那个泥团的真面目。

与此同时,他也立即提出了将那块“泥”隔离开来的建议。

然而,有关隔离,处理或者净化的命令却一直没有被下达。

因为上层和协助者们都对那“泥”产生了兴趣。

将圣杯及其力量都实施了污染,即使在过了70多年的现在,也依然继续保持着污染新圣杯的力量的“人的恶性”。也就是说,那正是在第三次圣杯战争中,构成某个“复仇者”的无比纯粹却又无比浑浊的愿望本身。

对据弗兰切斯卡所说的一直保存在具有适应性的人类脏腑缝隙间的那团“泥”最感兴趣的,就是斯克拉迪奥家族的头领——加尔巴罗索·斯克拉迪奥了。

他曾这么说过:

——“如果是巴斯迪罗德的话,一定能充分运用那个毒沼。”

法尔迪乌斯当然是反对的,但就因为偏偏是身为所有者的弗兰切斯卡赞同了这个题案,事情就朝着复杂的方向发展了。

寄宿于体内的人全部都被狂气所支配,甚至连肉体也被泥所吞噬而彻底消灭。

然而,巴斯迪罗德即使让泥寄宿在身上,也依然跟以前没有变化。非但如此,听说他还把自身的魔力当作诱饵不断增加着那块泥团的分量。

斯克拉迪奥家族虽然是以“向自己的精神施展支配魔术,在保持正常意识的同时控制着泥团,这都是巴斯迪罗德作为魔术师的实力”这样的说法来加以称赞,但法尔迪乌斯是知道的。

巴斯迪罗德的确是以自身的魔术来控制和培养着泥团。

为了不让泥支配自己的心,他一定是持续付出着非同寻常的努力吧。

然后,他就理解了。

在斯克拉迪奥家族的赞赏之词中存在着一个错误。

他并不是在保持着正常意识的情况下支配着泥团。

名为巴斯迪罗德的男人,在让泥团寄宿于自己体内之前,又或者是从一开始,他作为一个人就已经处于疯狂的状态了。

◇ ◇ ◇ ◇

学院是工业区域 地下

“……回来了吗。”

以食肉工厂的底下做为入口的,广阔的魔术工房的一角。

感觉到气息的巴斯迪罗德回头一看,只见自己的Servant阿尔喀德斯正站在那里。

面对以后天的方式变成了Archer和Avenger的二重存在的英灵,巴斯迪罗德开口说道:

“感觉怎么样,传说中的英雄王。”

“……很强啊。对于我的挑拨也完全没有被打乱心绪的迹象。虽然时不时会表现得情绪高昂,但那也应该只是表面上的现象吧。”

“根据弗兰切斯卡所说,他应该是个充满傲慢的激情之王……果然把那家伙的情报全部当真是很危险么。”

他们并不知道。

由于恩奇都这位英灵的存在,英雄王的心情正处于前所未有的愉悦之中,因此相对于通常被召唤的时候要表现得更为宽容。

当然,无论英雄王的性格如何,对他们来说似乎也不是太重要的事情。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这次则轮到阿尔喀德斯向Master发问了。

“Master啊,你的魔力源泉究竟是什么?光是要维持那个‘祭品之泥’,通常的魔术师恐怕也很难支撑柱吧。”

“你是在担心我的魔力会不会枯竭么?”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的宝具数量和性质吧。”

“…………”

能够在何种程度上随心所欲地使用宝具,那对Servant间的战斗来说往往是最重要的胜负分水岭。

但是,即使是在魔力通道已经连通的现在,阿尔喀德斯也无法感觉到Master的“底部”在哪里。

正确来说,虽然大致上感觉到整个魔术回路的保有量,但却有着很明显远远超过那个分量的魔力从通道里源源不断地流进来。

“非常简单,只不过是在用‘电池’罢了。”

巴斯迪罗德边说边把手伸进怀里。

于是,从他的怀里出现了一个近似棒球大小的东西。

虽然乍看起来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阿尔喀德斯却察觉到那东西的真面目,不禁发出了低沉的呻吟声。

握在巴斯迪罗德右手中的东西,是一个晶莹剔透却又反射出复杂光芒的,带有某种不可思议氛围的结晶体。虽然很像宝石魔术师们使用的魔术矿石,但却能感觉到其纯度要比那些矿石高出好几个次元。

阿尔喀德斯对这富有特征的结晶有着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就跟过去希腊的魔女们将充满大气的魔力精炼成物质的结果——“魔力结晶”是同一种东西。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巴斯迪罗德的大量魔力都全是从那个魔力结晶中提取出来的了。

虽然这个结晶就相当于积蓄魔力的电池,但并不是可以提升魔术师和Servant体内的魔力或者快速恢复的东西,基本上都是在行使魔术的时候以从外部附加上那些魔力的方式来使用。

但是,巴斯迪罗德运用的却是先通过“泥”将那些魔力污染之后再将其纳入体内,然后就直接将其灌输到连接起通道的Servant这样的特殊手法。

通常来说使用这种手法就会连脑髓也会被那种扭曲的魔力所污染而陷入发狂的状态,而巴斯迪罗德却通过向自己施加多重“支配”的魔术来保持着正常意识,持续操纵者可以说是等同于痛苦的黑色魔力。

虽然没有作为魔术师的才能,但是阿尔喀德斯经过阿尔戈号的船旅也获得了相当程度的知识。

对他来说,巴斯迪罗德所采用的步骤他马上就理解过来了,但却存在着两个无法说明的问题。

生成魔力结晶这件事,凭现在的魔术师们的技术应该是不可能做到的。

而且,凭他现在手里拿着的这个魔力结晶的大小,魔力应该会很快枯竭才对。

就像在回答Servant的这些疑问似的,巴斯迪罗德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

“……关于魔力的问题,你没有必要担心。”

就这样沿着地下工房的通道往前走,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个更为开阔的空间。

比阿尔喀德斯被召唤的地方要远为宽广,就好像把地上的工厂直接转移到了地下似的空间。

然后,阿尔喀德斯看到了。

其内部排列着无数奇妙的机械和与之相连的圆柱形水槽,在那区域的中央,还存在着感觉像是把召唤阵直接以现代的机械技术构筑起来的设备。

而且在那房间的一角,还有一大堆会令人误以为是城堡里的宝物库的闪闪发光的小山般的东西。

透明的结晶块,就像是宝石山似的在房间内高高的堆积起来。

“那个,只不过是一小部分而已。”

这时候,巴斯迪罗德的手下们开始进行着什么作业——漂浮在水槽中的人形物体化成泡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在中央的装置上出现了一个棒球大小的魔力结晶。

“……是祭品么。”

听到理解了一切的阿尔喀德斯的发言,巴斯迪罗德平淡地说道:

“这本来是由名为阿特拉姆·格里亚斯塔的男人开发的系统,后来由斯克拉迪奥家族夺取回来并改造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因为阿特拉姆这个男人尽管在开发这类东西上是个天才,但作为魔术师的实力却相当低啊。在提高机器的效率之前,他好像就在冬木的斗争中死掉了。”

“原来如此,你灌输给我的,是以人命为祭品的魔力吗。”

“因为跟斯克拉迪奥家族敌对的人多得数不胜数啊,如果你觉得无法容忍使用祭品的话,要不要在这里当场把我杀死?”

面对与其说是联想起死神倒不如说是联想起死亡本身的眼神提问的巴斯迪罗德,阿尔喀德斯若无其事地摇了摇头。

“在向奥林匹斯的暴君们报仇之前,这都只是

琐碎的事情。就算作为祭品献上的是我的性命也没有关系。”

然后,在从全身渗透出红黑色魔力的同时,他说出了针对众神的嗟怨之言:

“因为他们甚至没有将灵魂用作祭品……光是因为嫉妒,把我的孩子们的性命放进炉里烧成灰烬了啊。”

◇ ◇ ◇ ◇

警察署

“我说啊,兄弟。比起Saber,对我来说反而是更在意袭击了那座酒店的Archer呢。”

“……你的消息还真灵通啊。”

“那是叫Avenger来着?还真是带来了相当棘手的东西呢,弗兰切斯卡那小姑娘。”

“话虽如此,我听说那个Servant在冬木的第三次战争中早早就败退了。是不是无论如何堆积人类的憎恨和愤怒,到头来也还是无法战胜高位的英灵们呢?”

自己并不是单纯怀着妄执和仇怨来战斗。

但是,愤怒和仇怨这一类负面感情蕴含着的强大的力量也是无法否定的。

如果那样也完全不通用的话,关于今后的活动方针也很有必要重新斟酌一下了。

正当署长这么想的时候,仲马却笑着回答说:

“哈!那你还真是太小看复仇这东西了吧,署长。达到极点的仇怨,仅仅是这样就已经是一种诅咒了。甚至可以说是残留在现代的不使用魔术的神秘之一。虽然实际上根本不是什么神秘,只是普通的人类感情而已啦。”

“是诅咒吗。”

“啊啊,这种诅咒最难缠的地方,就是复仇的理由越是正当,那么执行起来就会越觉得爽快。如果说仇怨是诅咒,那所谓的净化(Catharsis)就是麻药了哦?一旦尝过那种味道,就很难再摆脱那种快感了。无论是复仇者本人,还是通过书本和戏曲之类的东西从远处观望的人,当然也包括把别人的复仇写成书后大捞一笔的作家啦!哈哈!”

听仲马这么说,署长思索了一会儿,皱着眉头说道:

“……虽然我想应该不会,难道真的存在吗?那个岩窟王还存在着原型?”

“这个嘛,虽然原型之一或许是我的父亲,但是爱德蒙·唐泰斯是否实际存在,是否真的完成了让看着的人也心动不已的复仇,还是说在最后完全切断了复仇心,说到底那宝藏是不是真的存在?这一切全都只有神知道。也就是所谓的‘草堆里见真相’吧。不过,至少我靠那部小说大捞了一笔的确是事实啦!哈哈哈哈哈哈!”

“……假设存在着充当原型的男人,要是他见到现在的你,我看就算被人家一枪杀掉你也没资格抱怨吧?”

对于署长的讽刺,仲马回了一句“也许吧”,却依然笑着说道:

“像这样继续当Servant的话,或许早晚有一天会碰到呢。不过那就到时候再说了。多亏了你,我现在可比陷害你的坏蛋们赚得还多哦——到时我就这么跟他说吧!哈哈!”

“如果我站在他的立场上,我想一定会等待着能狠揍你一顿的机会吧。怎么说来着,那句台词……记得好像是……”

署长刚开始思索起来,仲马就慌忙叫嚷道:

“喂喂,别这样啊!?在作家面前可万万不能读出本人写的台词!不然我就会想到更好的台词产生改稿的欲望了!我明明已经做不到了啊!”

然后,等情绪恢复平静,仲马又对复仇的诅咒说道:

“总之你可要小心啊,兄弟。不是反恨而是正当的复仇,从其他人看来也是很愉快的。那个诅咒可是会传染的哦?那个复仇越是困难,其力量就会越强大。”

“搞不好你们盯上的那个金闪闪的王,到头来却被忽然冒出来的平民的复仇给吞噬掉呢。”

◇ ◇ ◇ ◇

酒店 晶丘 最顶层

“嗯,看来真的相当卖力啊,森林的形状跟白天的时候完全不同了。”

到处的玻璃都被打碎了的皇家套房。

来自高空的强风已经由蒂妮用魔术挡住,同时更施加了多重结界,调整为从外部只能看到虚假景观的状态。

虽然才刚刚遭到了袭击,但吉尔伽美什却说“世上哪里有光是被射了一箭两箭就走下高台的王啊”这样的话,于是蒂妮的手下们就向工程业者们施加暗示想方设法才回到了这个地方。

然而丝毫没有在意周围人的苦劳,英雄一看到城市一侧的大森林就高兴起来了。

“看来我的朋友也找到了很不错的练手对象啊!这可真让人期待!”

英雄王抱着手臂,像是很愉快似的俯视着街道。大概是对接下来即将开始的斗争感到兴奋吧,他罕见地向蒂妮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蒂妮啊,你可要好好积蓄起魔力。虽然面对那些虾兵蟹将我是不会用到EA,但是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需要耗费多大的魔力就连我自己也无法想象。”

面对以充满年轻英气的眼神这么说的英雄王,蒂妮不禁顿时吃了一惊,但马上就做好觉悟强有力地点了点头。

“请尽情发挥您的力量吧,就算要耗尽我的身体和灵魂也——”

还没等她说完,吉尔伽美什就以稍显凌厉的声音打断了蒂妮的滑头。

“别在这里说蠢话了。虽然你把性命奉献给身为王的我是你的自由,但就算被献上你这种不成熟的灵魂也派不上任何用场。”

“…………”

“而且,要是你的性命早早被耗尽的话,我不就没法跟朋友尽兴地较量了吗?还是说,你要逼我重新去找一个拥有跟你相匹敌的魔力的家臣啊?”

“没、没有那回事……!”

面对慌忙作出否定的蒂妮,英雄王苦笑着说道:

“要是你想向我奉献出身体和性命,那就在这场战争的终点……也就是我和朋友履行约定的时刻来临之前成长之相配的灵魂吧。那样的话,我就将此作为一个记忆带回座里吧。也就是在这次的征战中,有一个值得封为忠臣的人的记忆。你就把这看成是跟成为乌鲁克之民同义的褒奖好了。”

“我、我会努力的!啊……”

因为无意识地大声喊了出来,蒂妮慌忙掩饰似的说道:

“实在抱歉,现在的我明明还没能被那位女骑兵认可为敌人的立场……”

看到稍微变得有点自虐的蒂妮,吉尔伽美什侧起了脑袋。

“假如你还在为自己被那个女骑兵轻视这件事感到在意的话,那就是一种傲慢了。”

也许是察觉到面带困惑的蒂妮的内心想法吧,英维王露出无畏的笑容开口道;

“不管你的觉悟如何,在强者的面前,幼儿始终还是幼儿啊。当然,即使在我看来,无论你是否有觉悟,也只不过是一名幼童而已。”

“但是,我……”

“假如对方是有着强大自尊的战士,那么不管是什么年龄什么打扮,他们应该都会以礼相待吧。但是蒂妮啊,虽然你也许是做好了觉悟,但暂时还不能算是有着强大自尊的人。在面临着明确的死的时候,觉悟什么的任何人都能做到。但是,自尊心就的话算是步入老龄的人也好,没有的人依然还是没有。”

“…………”

对自己是否也能拥有那样的自尊感到不安的蒂妮毫不理会,英雄王从皇家套房的葡萄酒柜里取除了一支高级品,心情愉快地拔掉了瓶塞,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

“在这个意义上说你就很幸运了。虽说只是临时,但毕竟也是我的臣下啊。只要再过几天,你应该就会为自己能够侍奉这最高而唯一的王、并且把我的荣誉深深烙印在记忆中感到自豪吧。当然,因为我是王的缘故,我并不理解用有强大自尊的‘战士’是怎样的心情啦。”

面对一直在说着唯我独尊的言论的王,蒂妮已经超越了无奈的极限,反倒是产生了“虽然不是太明白,但他真的是把世界当成了自己的东西呢”这样的感动。

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感觉已经开始逐渐麻痹的事实,她忽然想起一件之前很在意的事情,就索性向英雄王问道:

“请恕我无礼。王啊,作为您的荣耀的一部分,能不能说一说您是如何在第四次圣杯战争中取得胜利的呢?”

于是,英雄王就微笑着晃动起葡萄酒杯。

“喂喂,蒂妮啊。那可是假如对方不是我的话就无法成立的提问啊?因为如果按照那所谓冬木的系统,过去在其他的地方被召唤时的记忆都是不保留的吧。”

“即使是过去的事情……也是这样吗?”

座并没有过去和未来的概念。

要是把所有的记忆都带回去,就会产生诸如“我知道现在参加的圣杯战争的结果”这样的矛盾,所以通常都会因应“座”被召唤的地点和时间来对记忆加以调整。

“虽然这多半是‘座’力求尽可能抑制世间的矛盾的苦肉之策,但是在拥有看透未来的眼力的我面前简直就是多余的无用功。要从不同位相的未来类推过去什么的简直就易如反掌嘛。”

说完,英雄王就满怀自信地注视着虚空,试着窥探偏移了位相的另一个自己——

“唔?……ZABOON……不是这

个吧……钓鱼……不对……”

在烦恼了一会儿之后,他像是觉得不可思议似的歪起了脑袋。

“真奇怪,在我把视线投向被那冬木召唤时的位相的瞬间,白天看到的‘泥’就掠过了我的视野。”

但是,或许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吧,他喝下一杯葡萄酒,耸耸肩膀说道:

“不过算了,如果那所谓的圣杯是真的话,我就用那里面的魔力彻底洗掉那些‘泥’吧。那么,要不我就把自己怎么筑起乌鲁克的城墙的故事详细跟你说一遍好了!”

在那之后,蒂妮将了解到大量的有关乌鲁克这个都市的“不知道反而更好的真相”——不过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 ◇ ◇ ◇

傍晚 雪原市中央病院

坐落于雪原市中央区的巨大白色建筑物。

虽然一眼看去是类似于美术馆的外观,实际上却是在城里拥有最高档设备的大医院,每天从外科到内科就有许多患者上门求诊的希望之城……本来应该是这样的,但是现在却因为接二连三地带着家属来访的患者人潮而导致前台陷入了轻度混乱的状态。

“我是说,我家的丈夫很不对劲啊!明明是去拉斯维加斯公干的,结果却突然跑回来说‘我永远都不再离开这个城市了!’之类的莫名其妙的话!”

“对啊,真的是很不正常!本来负责送货去Indian Springs的同僚什么都没干就跑了回来,于是我又派其他人去,可是那个人也马上就跑回来了啊!”

所有病例都存在着“离开城市的人马上就折返了回来”这一共通点,家人因为觉得这是什么精神疾患就把本人带来医院,但是因为有大量同样的患者涌了进来,医院方面也怀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件,现在正在召开紧急对策会议商讨着对应措施。

“啊,医生,怎么了吗?”

在稍微远离这个混乱现场的,位于医院深处的某个区域。

看到已经过了工作时间的老龄医生从前面走过来,一位年轻的护士向她搭话道:

“不,因为患者在病房里忘记把东西拿走了。”

“是这样吗?因为听说正面出口那边好像相当混乱的样子,您可要小心点哦。”

“啊啊,谢谢啦。”

然后,在确认护士已经离开后——下一瞬间,那位老医生的身姿就完全变化成了刚才遇到的那位护士的模样。

(怎么样呢?杰克先生。)

在那位女护士——在变身成女护士的Berserker的脑海里,传来了身为Master的弗拉特的对话。

(嗯,没有问题。我已经拿到了进入这里面的通行卡,你放心吧。)

连挂在护士脖子上的条形码式通行卡也变化了出来的Berserker,在那之后也不断通过变化成跟他擦肩而过的人,在获取各种情报的同时朝着里面走去。

然后,在恢复成最初的老医生的状态后,Berserker就通过念话问道:

(是这边的方向没错吧。通过感觉共有你真的能看到我的视野么?)

(是的,勉勉强强啦。……唔唔,从那道楼梯的上面开始,“雾”就变得更浓了。)

(明白了,我会慎重行事的。)

对于一边传送念话一边使劲点头的杰克,弗拉特似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

(在变身的时候请你一定要注意哦?要是像先前那样变化成仿佛随时都会感冒的衣着,我想一定会非常引人注目的。)

(啊,嗯……我明明只是想着变身为普通的少女,究竟为什么会变成那样露出肚脐和大腿的服装呢?真是完全搞不明白……)

为了潜入医院,因为觉得最初还是应该尽量以不被人怀疑的打扮走进去,杰克就在汽车旅馆里开始尝试变身为各种各样的姿态,但是在变身为10岁前后的少女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就变成了露出度超高的类似黑色泳装的衣着。

结果,就发生了弗拉特慌忙一边大喊“哇~!哇~!要是这种场面被谁看到的话我就会马上被报警逮捕人生经此结束了啊!?”一边用毛毯把杰克裹起来的一幕,而最后则将其作为原因不明的事故来看待。

(不过,毕竟罕见地看到了你焦急的模样,也算是值了吧。)

(我求求你饶了我吧,真是的……)

听到以念话传来的叹息后,Berserker就打醒十二分精神朝着楼梯上方看去。

——果然,我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但是,既然我的Master这么说,那是一定没错的吧。

Berserker现在之所以潜入医院,是为了探查覆盖着整个城市的“雾”的根源。

尽管弗拉特在汽车旅馆里突然说出“有某种像是魔力之雾的东西覆盖着城市”这样的话,但是Berserker即使变身为魔术师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异常。

但是,弗拉特却似乎更看到那种“异质的魔力流动”以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一边说“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魔力啊,要怎么说好呢……就像每一粒烟雾都是独立的生物一样的……相当于有一大群非常细小的蝗虫覆盖着整座城市的感觉……”一边沉思起来。

——“现在虽然还只是没有测量魔力的道具就没有任何反应的程度,但要是这种‘雾’的浓度再提高两个级别的话,某些感觉敏锐的魔术师就应该会察觉到了。”

——“即使是现在,像是感觉非常敏锐的英灵,或是跟人类的感觉方式有所不同的……比如说是吸血种的话也应该会察觉到啦。”

在那之后,弗拉特通过放出使魔和视觉共有等手段进行观察,结果发现雪原市中央医院附近的雾霭似乎显得更浓密一点。

虽然也考虑过由杰克灵体化的方式潜入里面的方案,但因为灵体化期间对于敌人的魔力攻击将处于毫无防备的状态,万一中了敌人圈套的话就很有可能遭到致命伤。

于是杰克就决定利用自己的特性,采用了通过变身为医院的工作人员以灵体化的状态潜入医院的作战方案。

(到了危急关头请一定要马上逃跑啊……到了关键时刻……到了真正的关键时刻,我会用令咒强行将你唤回来的!)

听了他怀着强烈决心说出的这句话,Berserker问道:

(……Master啊,你刚才一定是怀着“我可不想让这么帅气的令咒消失呀,你最好是尽量凭自己的力量逃出来啦”这样的想法吧。)

(是的,我的确是这么想,对不起!)

(虽然你性格坦率是好,但刚才的还是应该掩饰一下比较好吧,真是的……)

在深感无奈地向前走着的他面前,出现了“特别隔离病栋”的字样。

看来那里是用来隔离特殊传染病患者的设施,要进入这个地方就必须先通过除菌室才行。

——……这是怎么回事呢?

——果然有某个医生是Master,然后就把Servant隔离在这个地方吗?

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感觉到除菌室里有人走出来,杰克立刻变化成刚才在这座病栋出入的那位女护士的身姿。

“哎呀,你不是已经下班了吗?”

“对不起,我稍微忘了点东西……”

“是吗……心疗内科那边,是不是还很多人呢。沙漠里的管道发生爆炸,警察署的恐怖袭击,还有白天的龙卷风……毕竟连续发生了这许多事情,可能有不少人都受了很大刺激吧……”

似乎努力把事情向合理的方向解释的女医生,又以半自嘲的口吻摇摇头说道:

“因为我的妹妹也在那个警察署里工作,在今早接到联络之前我都担心得坐立不安呢……不过,也并不全是坏事啦。今天小椿的身体状况非常稳定,要是继续保持稳定的话,或许不用多久就会恢复意识了。”

“小椿……是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

因为没法连记忆也在一瞬间内复制过来,Berserker只有随便迎合着对方的话题。

“嗯,起初在看到她手上出现奇怪的刺青时,所有的人都以为是什么恶质的玩笑……说不定那其实是传说中的土地守一族为她祈福的咒语呢。”

“是这样吗……”

“啊啊对不起。我真是的,明明是医生却说了这么奇怪的话……”

女医生掩饰性地笑了笑就转身离开了。

目送着她走下楼梯之后,Berserker就走进了除菌室内。

然后——

(……你刚才都听到了吗?Master。)

正如外表一样以女性声音传达念话的Berserker的声音,弗拉特也以念话回应道:

(是的……而且,我现在也能看见。)

(已经确定了呢……我想那个叫“椿”的Master和Servant就在这里面。)

(嗯,但是……我看你还是暂时先回来比较好吧?这要是玩游戏的话,绝对就是被询问“是否要存档?”的关键位置哦。)

(……

我也深有同感。虽然很抱歉,但我还是不想在毫无准备的状况下进去里面呢。)

不光是弗拉特,变身为普通人导致作为英灵的基础能力大幅下降的Berserker也明确感受到了这一点。

某团极为浓密的“气息”正从除菌室到病房入口的区间卷着漩涡。

(假如穿过除菌室延伸到走廊的只是单纯的黑色魔力之“雾”的话……现在我眼中看到的房间入口部分,就相当于巨大瀑布的一部分的感觉哦。)

虽然Berserker无法看得这么清楚,但是作为身份不明的“杀人魔”现界的自己的感觉,正在同时向自己发出警报。

在病房里面,一定充满着过去身在伦敦的雾霭中的自己所缠绕的那种空气。

存在于自己前方的,就是浓密得无与伦比的“死”。

(虽然使用宝具的话或许能应付过来……但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呢。要不干脆用炸弹把整座医院都破坏掉……)

(不,不行的呀!不可以做那种事的!而且那个Master是敌人还是自己人也还不知道呀!)

——在圣杯战争中竟然说出“不知道是敌人还是自己人”这种话,他作为魔术师或许真的是缺乏了某种重要的东西呢。

——不,或者应该说是“作为魔术师缺少了必要的缺陷”会更准确吧。

——当然,或许正因为他有着这样的气质,才会遇上那位才华横溢的“老师”吧。

然后,Berserker一边叹息一边转身往回走了起来。

(我当然知道啦。)

同时,他也把房间入口旁的名牌上写着的“TUBAKI KURUOKA”几个字明确地记在脑海里。

(毕竟要是做了那种事……我就不再是“杀人魔”,而是变成其他的“什么东西”了吧。)

◇ ◇ ◇ ◇

缲丘椿的房间内

“刚才……外面好像有谁……不,好像有‘什么东西’来过呢。”

变化成幼小的少年姿态的杰斯特·卡尔托雷,像是在对躺在眼前的少女说话似的自言自语道。

“不过话说回来,本来只是想要找出侵蚀人的病魔诅咒的根源,真没想到Master竟然是这样一个快死的小女孩呢。”

也不知道是怎么溜进这个病房的,隐藏着作为吸血鬼的容貌和力量的少年,注视着缲丘椿手上的令咒自言自语道:

“嗯……还没行呢。还差一点吧……离依附在这孩子身上的Servant的诅咒变得成熟为止……”

杰斯特一边说着充满不祥气息的话,一边露出陶醉的笑容沉吟道:

“啊啊,我最喜欢的Assassin姐姐要是知道这孩子的事情会怎么做呢?要是她知道这孩子光是活着,无辜的城市居民或许就会因此死去的话……哈哈!”

“只要对这孩子善加利用……或许还能看到Assassin姐姐哭起来的样子呢!”

◇ ◇ ◇ ◇

雪原市中央教会

——真是的,这是何等的失态。竟然让那个邪魔外道给逃掉了。

在中央教会的居住区域中的一室。

借用了神父和修女们的生活空间之一的“圣杯战争监督员”即汉萨·赛尔班迪斯,把手伸向盛在葡萄酒杯上的哈瓦那辣椒和断魂椒——两种超辣的辣椒,在向主做了感谢的祈祷之后就开始吃了起来。

身为他的下属的“四人组(Quartet)”她们现在也依然在追寻着那个吸血种的行踪。

汉萨一边进行着一旦发现目标就随时出击的准备。一边作为监督员等待着寻求说明的Master的来访——但是直到开战初日夜晚的现在,他既没有接到发现目标的报告,也没有哪个Master要来访的迹象。

当然,单就后者来说,因为这次本来就是打着“排除圣堂教会的圣杯战争”的旗号,所以直到最后也不一定会有人老实地到这里露面吧。

——虽然本来估计会有败退者来寻求保护的情况,但是现在要就还没有任何人败退,要不就是连Master也被杀死了……

——要是有大群警察涌来寻求保护的话,到时候该怎样取笑那个署长好呢。

就在他一边想着这样的玩笑一边耸着肩膀的时候,电视上的评论节目就开始播出以“不断增加的国内失踪者”为主题的影像资料。

“……最近这几年,失踪持续一年以上的人都处于逐渐递增的趋势,今年的曲线图也呈现为缓缓上升的坡形……”

——又增加了吗。

——其中究竟有多少人是遭到了以吸血种为首的异形的毒手呢……

汉萨还是面无表情地伸手拿起另一个辣椒,然后用藏有各种经过圣别过的道具的臼齿使劲咬碎了。

他并不知道。

关于这数年增加的失踪者人数,其实跟吸血种之类的存在并没有什么联系。

而且,也不是离家出走或者逃亡到别国的情况。

而是由某个充满纯粹恶意的魔术师一手造成的结果。

◇ ◇ ◇ ◇

工业地区 地下工房

堆积在房间角落的魔力结晶之山。

感受到灌注在其中每一个结晶中的高密度魔力的阿尔喀德斯,依然面无表情地说道:

“……如果是那个分量的话,就算在半天内持续动用全力来战斗也应该没有问题吧。”

“是半天吗?”

“不满意么?当然,如果对手是那个金色的王的话,半天或许还是不足以决出胜负的吧……”

“不,已经足够了。”

巴斯迪罗德在这么说的同时,又把一幅地图摊开在桌子上。

通过数阶段的步骤解开隐蔽术式后,在那原本只是城市工厂地区周边地图的图面上,立即浮现出闪着红光的好几个光点。

“如果那样的分量就能维持半天的话……”

红色光点所标示的位置,都是工业用的重油罐和贮水槽,以及形如巨大圆柱加半球状顶盖的煤气罐等设施。

“把这次准备的分量全部合计起来,应该就足够让你持续全力战斗好几个月了吧。”

听了他这句话,阿尔喀德斯终于理解了。

记载在地图上的大量工业用贮藏罐,其表面上的功能都全是伪装——其内部都是跟这里一样的魔力结晶的保管库吧。

“……竟然能生成如此大量的结晶……你至今为止究竟把多少人变成这机关装置的祭品了?”

他当然明白那肯定是牺牲了多得数不清的人才得到的成果,这句话也只是单纯的讽刺而已。

然而,巴斯迪罗德却连眉头也不动一下地答道:

“没什么,只是区区的二万四千九百七十六人。”

“…………”

“这是值得吃惊的数字么?就只是南美的麻药垄断集团在这数年来杀死的人数的一半而已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你把这个人数如此清晰的记在脑髓里感到有点意外罢了。”

“你以为我对人命是那么的不负责任吗?”

这是一句既可以认为是发自内心也可以理解为恶趣味的黑色幽默的话。即使是阿尔喀德斯,也无法从杀戮机器般的Master的眼神中窥视到他的真心。

“明明把那么多人变成了祭品,还真亏你能彻底隐蔽起来啊。”

“当然了,凭我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每天都从国外掳掠几十人回来。这全都是多亏了我的主人——加尔巴罗索·斯克拉迪奥的人脉才能做到的啊。”

巴斯迪罗德轻轻吐出一口气,以平淡的口吻说了起来。

“斯克拉迪奥家的规模变得越巨大,敌人也就越来越多。反正要消灭敌人的话,当然是应该尽量有效地利用其存在更好吧。”

说到这里,巴斯迪罗德就稍微眯起了眼睛,说出了一句可以理解为自诫的话语。

“不过……今天的三十六人却因为先被我杀死了,没能把他们的残渣给榨取出来呢。”

◇ ◇ ◇ ◇

柯尔兹曼特殊矫正中心 法尔迪乌斯的工房内

在被人偶包围的房间中,法尔迪乌斯思考着。

——巴斯迪罗德太危险了。

——不,不对。正确来说,应该是斯克拉迪奥家族。

——这一次要是让巴斯迪罗德取胜的话,那么斯克拉迪奥的气势就再也无法抵挡了。

——“泥”和“结晶”的组合要是传播到斯克拉迪奥家的其他魔术师那里的话,他们就会获得比现在更强大的力量。虽然那样一来也能对时钟塔和圣堂教会形成牵制的效果……但是到那时候恐怕连政府也无法再对他们加以控制了吧。

在怀抱着各式各样的悬念的基础上,法尔迪乌斯下定了决心。

——在这次的圣杯战争中,就让巴斯迪罗德消失吧。

——但是,光是这样是不行的。

“这里什么人都没有,我想直接跟你对话,可以吗?Assassin”

就在他这么说的瞬间

,房间中的灯光马上全数熄灭,黑暗瞬间支配了四周。

这跟平时的黑暗有着质的差异,感觉到周围的影子本身就像是活物般蠢动着的压力,法尔迪乌斯的脊背也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还没等他使用暗视的魔术,背后就传来了声音。

“……尽管说出来吧,折磨着你的灾厄。”

对于以绕圈子的方式说话的Assassin,法尔迪乌斯紧握着渗出冷汗的手心开口说道:

“虽然这样会暂时让你离开这个城市……但是有一个人我想请你通过伪装成事故死或者自然死的方式将其杀死。那是在身边随时都有多个魔术师的保护,单凭我们的通常手段是无法暗杀的男人。他的名字是……”

在刚要说出对手的名字时,“黑暗”的压力就陡然增大了一个级别。

“一旦他出了这一步,就再也无法回头了啊。”

“…………”

“你现在是否具有足以断绝一个人的命脉的信念?”

就像在进行最终确认似的,Servant向Master如此问道。

“……要知道当信念沦落为虚假的时候,诅咒就会全部回归到你的身上,将你的一切都啃食殆尽。如果你有这个觉悟,就把灾厄的名字……说出口吧。”

魔术回路,刻印,令咒——不仅仅是这些魔术的要素,就连自己的心脏和血管也好像同时冻僵了似的。在感受到这种错觉的同时,法尔迪乌斯也还是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加尔巴罗索·斯克拉迪奥”

“…………”

“你最初要杀的,既不是英灵也不是魔术师。是只要没有魔术的加护就能轻易杀死的……普通的人类。”

◇ ◇ ◇ ◇

同一时刻 时钟塔

在时钟塔的某个职务室内,君主,艾尔梅洛伊Ⅱ世正独自一人陷入了苦恼。

本来的话,他是想着必须赶快赶往雪原市,最低限度也必须把一名弟子带回来这里的——但是因为遭到出乎意料的阻碍,他不得不停留在这里。

在法政科的外野直接交给他的“邀请函”上,写着“鉴于过去丧失了肯尼斯·艾尔梅洛伊·亚切波尔德这位时钟塔的要人的经过,郡主前往被指定为特级危险区域的雪原市的行动将不被允许”这些内容的,所谓邀请只不过是虚有其名的明确命令。

虽然是在准备各种礼装的时候遭到了这样的阻拦,但毕竟也在某种程度上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状况,所以也没有爆发出多大的怒气。

“但是,法政科的对应也太快了。”

大概是担心他无视邀请函的命令擅自行动,法政科已经通过各种各样的关系设法使艾尔梅洛伊Ⅱ世无法前往现地。

尽管已经确认到现在外面也有数名人员在监视自己,但却没有足以强行突破封锁的实力。

——作为最坏的情况,是不是也该考虑雪原市的幕后黑手跟时钟塔的法政科互相勾结的可能性呢……

——不,如果是那样的话,法政科应该反而会促成我去往现地才对吧。

——为了实现他们的根本目的,亦即对圣杯战争的解析。

就在重复着这样的自问自答的时候,耳边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房门一打开,只见人偶师兰格尔正带着昨天见过面的弟子走了进来。

“打搅了,你的身体已经不要紧了吗?君主啊。”

“啊啊,那时候在两位面前多有失礼,实在抱歉。但是,两位来得好像很匆忙,是不是有什么新的情报呢?”

“是的,其实……这是我的这个弟子发现的事情……现在已经开始在诗中他的年轻人之间流传,到了明天恐怕会传得更广吧。不过我想还是必须最先向你报告才行。”

“?”

面对露出不解表情的艾尔梅洛伊Ⅱ世,身为弟子的少年战战兢兢地把笔记本电脑递了进来。

打开画面一看,只见上面显示的是数年前已经被大型搜索网站的运营公司收购的,就算说是世界第一有名也不足为过的视频分享网站的首页。

“嗯嗯,为了确认昨天的事情有没有什么相关的情报,我就和伙伴们一起对现地的情报网站进行了各种各样的搜索。然后,有一个雪原市活动的名叫‘snow smoke’的摇滚乐队,他们向这个网站上传了视频。”

——?

——难道是从别的视点将那个被警察逮捕的场面拍成视频的人?

艾尔梅洛伊Ⅱ世皱起眉头看着那个画面,下一瞬间,他就从喉咙深处发出了惊呼声。

“什么……!?”

出现在画面上的,是灵巧地弹着吉他配合乐队成员们进行即兴演奏的,那个本来应该被逮捕了的英灵的身姿。

“英、英灵……竟然发布视频了……”

“不过,上传视频的是这个乐队的人,所以也不是英灵自己发布的啦……”

“姑且不说这个,这英灵到底在做什么啊?究竟是怀着什么意图做出这样的行为……”

在觉得“这吉他弹得还蛮好的啊,这个英灵”的同时,艾尔梅洛伊也按照自己的方式来分析着他的行动。

但是,他的分析却因为兰格尔的弟子指向画面的动作而中断了。

“啊!你看!就是这里就是这里!在画面的角落!”

“唔……?”

艾尔梅洛伊Ⅱ世循着他所指的角落看去,发现那里有一名留着染色的金发并带着眼镜的少女。

然后,艾尔梅洛伊Ⅱ世更进一步皱紧眉头嘀咕道:

“……沙条?”

◇ ◇ ◇ ◇

森林中

在森林移动的同时,绫香向Saber搭话道:

“我说呀。”

“嗯?怎么了吗?”

“……刚才,对不起。”

“咦?难道你有什么需要向我道歉的事吗?”

面对打从心底感到不解的Saber,绫香垂下视线说道:

“……我又是大声打骂,又是拉扯头发的……把自己的任性都强加到你身上了。”

“绫香你还真是喜欢在意这些小事情啊。不过要是你觉得这样会好受点的话,我就接受你的道歉吧。然后我也要向你道歉。我刚才完全没有考虑你的感受,还擅自假借你的名义提出同盟邀请。”

面对率直地向自己道歉的“王”,绫香摊开视线回答道:

“那才真的不是应该道歉的事吧。”

◇ ◇ ◇ ◇

时钟塔

“噢噢,果然真的是这样吗,”

“?”

听兰格尔这么说,艾尔梅洛伊Ⅱ世就把视线转向他。只见变成了稻草人状态的人偶师以生硬的动作点头答道:

“这个,其实昨天也说过了,进入了现地的协会里的人,说是在哪里见到了君主您的弟子……”

“……?”

对话再次出现了龃龉。

艾尔梅洛伊Ⅱ世向兰格尔问道:

“你说看到的那个弟子……难道并不是弗拉特?”

“啊啊,弗拉特·艾斯卡尔德斯的事情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虽说是个天才,但君主您当然不会把他那种起伏不定的人作为先遣队派到现地吧?我们说的其实就是视频上的沙条……”

“不……请先等一下。”

“沙条绫香。”

的确,艾尔梅洛伊Ⅱ世认识那个名字的魔术师。

在好几年前——也就是在冬木第五次圣杯战争发生之前,当时还残留着稚气的身为学生的她,曾经有一个月参加过自己的教室。

对普通的讲师来说,这就只是没过多久就连对方的相貌也忘记的淡泊关系,然而由于艾尔梅洛伊Ⅱ世的认真性格,还有曾经针对黑魔术给她提过的几个建议,而且弗拉特因为解读伏尼契手稿而惹出大麻烦的时候她也被卷入其中,另外还有她姐姐的事情,所以彼此间也还时不时会联络一下——

“抱歉,我有些事情需要详细考虑,可以请你们下次再来吗?真的非常感谢你们的情报。”

艾尔梅洛伊Ⅱ世向不可思议地面面相觑的两人道了谢,等两人都退出房间后马上就拿出了手机。

然后,他以熟练的动作打出了内容为“看到之后请立即给我打电话,我有很急的事情要问你”的邮件,并立即按下发送按钮。

发送对象的名字是——“沙条绫香”。

◇ ◇ ◇ ◇

雪原市某处

“嗯,怎么了,这不可思议的声音是?”

在Saber和绫香去往“下一个目的地”的途中。

听到突然想起的邮件通知音,Saber不由得环视了一下四周。

“是我的手机啦,好像是收到邮件了。”

打开手机的绫香,看到通知内容后不禁眯起了眼睛。

“噢噢,那就是现代的文字吗。如果是情书我马上扭过头去,你就尽管看吧。”

“不是那样的东西啦。”

显示在她手机屏幕上的通知,只用日语写着“菲莉亚”的名字。

菲莉亚。

那就是把自己卷入这场圣杯战争的“白色女人”的本名。

本来还以为她要向自己提出什么难题,但是看到正文上写着的内容,绫香就觉得莫名其妙。

“……?”

因为写在正文上的,是跟自从在“城堡”里遇见之后就一直以相同的态度面对自己的她完全不一样的,就好像是用另一个人的语气写下的一句话。

“啊啊,你也真的很辛苦呢!现在你已经自由了,随你喜欢怎样都行哦?”

“事到如今……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

“没有什么。啊啊,还有,我有件事忘记说了。”

总之先留到以后再慢慢考虑吧——绫香边收起手机边开口说道:

“那个……我不会再说你做的事是多管闲事了。反正不管我说什么,你肯定还是会擅自行动的。”

仿佛在表明放弃抵抗似的这么说完,绫香也像是对自己说一般接着说道:

“但是……最低限度,如果要做危险的事情,你最好还是预先告诉我吧。虽然就算阻止我恐怕也是多余的,但我还是想阻止呀……”

“……因为要是你擅自死掉,连道谢也没法说的话,我是会很困扰的。”

◇ ◇ ◇ ◇

时钟塔

“非常感谢你,等有新的情报我会再跟你联络的。”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的艾尔梅洛伊Ⅱ世,又把眉头皱得更深了一层。

“……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再次确认了刚才作为邮件答复打来的电话的历史记录。

从罗马尼亚通过国际电话打来的——沙条绫香的电话号码。

她因为某些原因去了罗马尼亚这件事,艾尔梅洛伊Ⅱ世也从弗拉特口中听说了。

“刚才,在电话跟我对话的,毫无疑问就是身在罗马尼亚的沙条绫香本人。”

艾尔梅洛伊Ⅱ世一边用手指揉着太阳穴,一边回想起刚才在视频中看到的除了金发以外全都跟绫香一模一样的那个女人,发出了呻吟般的声音。

“既然如此,出现在雪原市的那个女人……究竟是哪里的什么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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