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部联合首都·巫雁岛。
在位于其中一角的镇海探题符的接待室里…
莫以名状的、勉勉强强还可以算是保持着人的形状的闪闪发光的不详怪异。
高高隆起的荧光肌肉——初濑伊野,正双手叉腰地傲然站在露台上。
即使从神灵种战中脱落后变成了灵体——灵魂的状态,也依然在迎风飘扬着的那块发光的兜裆布。
拒绝直视这样的怪异现象,转而观察从中隐约透出来的另一侧风景——正是以旋涡状通往天空的螺旋大地。
而转眼看向后方的话——
“真是的!到底都发生什么事了呀…!”
“呜呀~克拉米~就因为你这么急性子,才一~直都长不高哦!”
满脸不爽地砸着舌的黑发人类种——克拉米·杰尔。
还有向她找茬的——像是喝醉了的森精种,菲尔·尼尔巴连。
趁着巫女不在而以游戏相迫,并且要求得到东部联合的两人正在那里嚷闹着。
“话说回来,这个,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嘛?我都闲的发慌了耶~”
如此自言自语的吸血种的少女——不,是经常被误会成少女的少年,布拉姆·斯托卡。
由于他的介入,东部联合想要在游戏中获胜就不得不向他献出活人贡品。
这种不管胜败都必须付出牺牲才能终结的状况——无论是做出计划的人,还是被算计的人。
他们仰望的却都是同一个天空,各自说着的不满和牢骚话也是一样的。
————噌噌!
他们所关注的,是已经不知道第几次传来的这种“冲击”。
超出可听频率范围外的声音,在精灵的胎动震撼着天地的同时。
——忽然间。
“…难道、又来了么…”
所有的光亮从镇海探题府的接待室中消失,四周都变得一片漆黑。
不,不仅仅是这座探题府,包括叹着气的伊野锁俯视着的全部街道——
整座巫雁岛的光亮全部消失,笼罩着周围的是有如黑屏般的漆黑暗夜。
在天空中描绘出螺旋形状的大地,神灵种所构筑的“双六棋盘”
从两天前开始,这种脱离常规的冲击就在不停地震撼着东部联合。
然后,巫社固然如此——以神灵种的力量作为动力的“电子游戏”当然也不例外。
由于庞大精灵量的乱流,街灯身姿时拉住的光亮都被彻底抹消。
至于菲尔——
“哦呵呵~我现在好开心呀~我、我要吃小点心了哦!”
“…嗯…菲。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被菲尔抱住揉着胸部的克拉米,以略带寒意的声音接着说道:
“如果你是想说我的胸部只有小点心那样的尺寸,我可要发火了哦?”
“……呀!克拉米竟然对我这么冷酷吗~啊呜、呜!”
“喂喂,你真哭了吗!?菲、菲!不管怎么说也醉得太厉害了…”
身为森精种,而且还是六重术者。大概是这种国语优秀的魔法适应性反而成了祸根吧。
由于过于强烈的精灵浊流而陷入了“精灵醉”的状态——不,那简直就是标准的…
“克拉、克拉米~呜…你一定、是讨厌我的吧~呜、呜呜呜…”
“没、没有那回事!对不起…咦,为什么我在道歉啊!?”
这时候,菲又突然间绽放出在黑暗中也显得灿然生辉的笑容:
“真是的~克拉米呀~你最喜欢的就是我~那种事我早就知道呀~!”
“喂喂!这真的没办法解决吗!?难道没有什么可以用来醒酒的东西吗!?”
现在又开始使劲用脸蹭着克拉米的那副模样——简直就像一个难以应付的醉鬼。
“……”
关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到现在也还不能确定。
然而对初濑伊野来说,这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救星”。
他仰望着以神灵种的力量构筑而成的“双六棋盘”,暗自思索着。
——每当天空传来轰鸣声都会发生“黑屏”,随后又重新恢复正常的巫雁岛。
在这段期间里,欺诈师(这些家伙)所期望的没入型电子游戏设备是无法正常运作的。
非但如此——在数量庞大的精灵掠过的时候,术式也会遭到阻碍吧。
布拉姆和菲尔也没有催促自己尽快开始游戏——既然如此。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一直这样持续下去吧…)
但愿在这段期间里,巫女大人能够回来这里——就在伊野这么祈求着的时候。
“初、初濑外务长官!由、由于是紧急的案件,请恕在下失礼了!!”
接待室的门扉被撞开,从外面冲进来的女性以焦躁的声音喊道。
有着松鼠耳朵和尾巴的——大概是因为过于焦急的关系,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上下起伏着肩膀的兽人种女性…
“要江千岁一等事务官…我应该通知过你暂时谢绝接纳一切案件的吧?”
面对着伊野那欣赏着上下起伏的丰满果实的略带愧意的视线。
还有来自克拉米的杀人般的视线,千岁也还是坚强地说道:
“这、这个我非常明白!但、但是在游戏开始前,有一位来宾说无论如何也要见你!”
“…嘿。”
听了千岁的报告,伊野轻轻地舒了口气,然后…
“这次又轮到哪个混蛋来了啊!?是哪个垃圾又背叛了啊!!”
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让这座五十层的建筑物也猛地震动起来的荧光肌肉人。
面对终于进化成恶灵的怨灵,千岁和克拉米都忍不住发出了悲鸣。
——是奥仙德吗?还是阿邦特·赫伊姆呢!?
不管是谁都懒得理会,甚至想把一切都忘掉都杀掉的伊野…不。
“——什么…………?”
不仅仅是伊野。就连克拉米、以及醉酒状态的菲尔…甚至连布拉姆也是。
看到放下沉重背囊的那个人的身姿,都惊讶得瞪大了双眼…思考也顿时停止了。
水从背囊中哗啦涌出,从里面蹦出来的人物——
“锵锵~~~~!夫君~你在哪儿啊~!?你心爱的莱拉从海底千里迢迢地来爱你了哦~☆啊啊,这当然不是错别字,而是名副其实地‘来爱你’哦!”
没有理会当场愣住的众人,她东张西望地环视着四周说道:
“话说,东部联合到底在搞什么鬼呀!我连续两天都带在背囊里…啊!是特殊的玩法吗?”
因为黑屏现象的影响,大概各种基础设施都停止运作了吧。
无论是交通机关还是电梯都在不断重复着麻痹和恢复的过程。对这种状况下来访的莱拉——
众人都不禁为之哑然…为什么海栖种的女王会在这里呢?
不,比起那种事!!
在内心发出吼叫的伊野,猛地抬头看向上空——神灵种的双六棋盘。
“不可能…既然如此,那个到底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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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以游戏内时间不足十五分钟的“宣誓”开始的。
但是在现实中,那却在三十二分之一秒内就结束了。
——幻想种阿邦特·赫伊姆。
与拥有神灵种阿尔特修和天翼种的最强最大的阵营相对峙。132
在联合军所散步的火光慢慢洒落的时候,那个声音就突然响了起来。
“过去——我曾经向我的同胞们——提出过这样的问题。”
传遍整个星球的那个声音,既不是森精语也不是地精语…不,那根本不能叫语言。
然而,不可思议的是,听到那个声音的所有人,都能够瞬间理解其中的含义。
【在这场大战中,我的同胞们能够存活下来究竟是‘为什么’呢?】
那是由幻想种发出的——“万能语言”。
“既没有优秀的身体能力,也不具备操纵魔法的技术,更没有什么长久的寿命——即使是这样的我们,也还是能在这场大战中存活下来——那究竟是为什么呢。”
但是,如此向世人传话的人,很明显并不是阿邦特·赫伊姆——而是另一个人。
那么能够借用幻想种此等程度的存在的语言,那究竟是什么人呢——
【我曾向我的同胞们如此回答…因为我们都是“弱者”。】
整个战场都静了下来。
【正因为我们是无力的弱者,才会胆小地思考逃来躲去的技巧!!正因为我们是缺乏智慧的愚者,我们才会学习如何卑贱地苟活下来的手段!!通过连续不断的思考和学习获得‘智慧’,从而存活了下来!!….我是这么回答的。】
粉碎天地的兵器和魔法互相交错的战场——
这时候却像被浇灭了的火炉似的完全冷却下来,在经济中只有那个声音在不断回响。
【…现在,我对这句话——正在感到无比痛切的羞愧。】
所有人都发觉到了,预感到了,直觉到了。
有什么将要发生…有什么大事正在酝酿之中——或者说。
【说到底那都只是愚者的妄想!是缺乏想象力的推论!但是既然如此!要怎样才能想象到这个现实呢!?怎么会——啊啊,这怎么可能!一般都会这么想吧!谁也没想到这单纯只是——!】
没错,就像在对产生了“说不定”这个念头的人表示肯定似的。
【实在没想到,这竟然单纯只是因为你们过于无能——简直是超乎想象。】
——已经在发生了。
仿佛为了印证这一点似的,天地同时迸射出几乎足以抹去境界线的壮绝光芒。
庞大的、无与伦比的“力量”的释放——或者说是解放。
凡是拥有精灵回廊连接神经的存在都无可避免地理解过来的那个现象。
根本没有任何产生疑惑的余地。
战神,最强之神。神灵种阿尔特修——那正是其“神髓”消却的证明。
发生了什么事——不,正在发生什么事呢。
在没有人能确切掌握实情的状况下,只有听起来像是讨伐了战神的那个人的声音在持续回响。
【你们并不是愚者!你们没有去“思考”。你们并不是弱者!你们不会“学习”。那么要怎么称呼你们呢,我思考了一下…就连只具备本能的野兽,也不会吼出自诩聪明的不堪入耳的妄言。因此我经过思考…然后…对了,我决定——这样称呼你们。】
换言之。
【容易被操控到可悲程度的——“家畜们”啊。】
然后——以那个声音为信号,光芒再次喷涌而出。
【你们工作辛苦了,我还没有自报姓名呢。】
看到慢慢坠落的阿邦特·赫伊姆的姿态——所有人终于都理解了过来。
把最强的神灵种、天翼种甚至幻想种一起屠戮了的“什么人”——
利用了自己的“什么人”,这个敌人,连同死亡的宣告一起,报出了名字。
【在此“宣誓”会灭绝你们的我们——是人类种。】
然后,从逐渐坠落的阿邦特·赫伊姆中,传出了最后一句话。
——但还没等那句话说完——
【来吧,家畜们——舞动吧,在我的手掌上,梦想着能逃脱出去的那一天。】
粉碎天地的闪光开始了交锋——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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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在游戏内不足两小时的时间内发生的事情。
但是,目睹了这一幕的人们——
“……什么…!”
投下指令书的空,注视着投影到虚空的地图的众人。
这是在连四分之一秒都不到的、刹那间发生的事情。
先前与阿邦特·赫伊姆相对峙的“联合军”,如今已经一个不剩。
能在正确理解的前提下接受这个“全灭”的事实的,就只有两个人。
森精种的“虚空第零加护”,龙精种的“崩哮”,妖精种的“洛园坠”,地精种的“髓爆”,幻想种的“坏放融界”,妖魔种的“始祖主转生”等等…
与其对峙的全体种族、全部单元、互相针锋相对的——“王牌”。
由于这些兵器的集中发动,所有的一切全部都归于尘土。
那些过于强大的力量之间的碰撞和冲突,甚至还把半个艾列拉大陆也搭了进去。
于是,在“死之风暴”——“灵骸”四处飞散的阿邦特·赫伊姆的亡骸周边。
也就是空他们和吉普莉尔的首都,此时则化作了拒绝一切的天然要塞。
——完全在计划之中。只有空和白露出淡淡的笑容,眺望着这一幕情景。
“主、主人…到底——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呢!?”
——他们互相同归于尽了,这一点应该还是可以推想到的吧。
那么吉普莉尔带着惊叹和悲鸣所提出的疑问——应该就是“怎么做到的”了。
联合军——没错,那就是森精种同盟和地精种同盟组成的共同战线。
的确,两者本来是互相敌对的两大势力。
但是,由于都保留着使用即等于毁灭的强大兵器——在都可以确实地毁灭掉对方的情况下。
如果要诱导他们同归于尽,最低限度都必须达成“让其中一方发动先制攻击”这个条件。
那么,究竟是怎么样、让哪一方攻击了哪一方呢?对于提出这个疑问的吉普莉尔——
“我们什么都没做。下手的人…是吉普莉尔吧?”
但是,空只能半带苦笑地做出这样的回答。
“当色精种们为了得到巨怪而发起战争的时候——是你打断了他们。”
没错——导致世界分化成两股势力的开端,就是妖魔种和森精种之前的抗争。
从那里延伸出来的大规模战斗、泥沼般的消耗战。
“那些家伙,起初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吉普莉尔——天翼种啊。”
是的,他们只是被吉普莉尔——被天翼种的势力“中断”了而已。
在消灭天翼种势力之前的临时性同盟。
“碍事的家伙一旦消失,他们就会‘本来该干啥就接着干啥’——实际上,他们彼此之间才算是正经的敌人吧。”
说完,空就用手指拨动了地图。
把阿邦特·赫伊姆的亡骸——首都周边的状况投影到虚空中。
——“死之风暴”。由于黑灰的互相作用使得“灵骸”形成散发苍蓝色光辉的漩涡现象…据说是这样。
但是由于力量的互相冲突而产生的这个现象,此时却在“灵骸间的融合反应”的作用下如同雷云一般发出一阵阵轰响。
面对那有如闪电般耀眼的光芒时不时切削着地壳的光景——
空露出仿佛无奈得连感想也说不出口似的表情,问道:
“实际上,他们一直都保存着足以制造出这种连地狱的最底层也自愧不如的景色的强大火力。要是被毫无保留地集中发动的话——我先问一下,天翼种的荒唐力量难道是在此之上吗?”
不过到了这地步也没什么上下可分了,空在内心补充道。
简直是到了不可理喻的程度。面对已经无法判断出强弱的空,吉普莉尔回答道:
“…我想即使是战神和天翼种的全体力了——‘神击’最多也只能达到勉强抗衡…的程度吧。”
——即使这样也还是能勉强抗衡吗。
到了这个地步,空也不禁开始对这个星球为什么现在还能保持原状产生疑问了。
总而言之,这是连天翼种势力也有可能在一瞬间内灰飞烟灭的火力。
那么,假如他们没有这么做,而是以“计划性运用”的方式来逐步将天翼种逼进绝路乃至击溃的话——
“也就是说,他们实际上实在互相等待着时机,把‘打倒天翼种之后’的行动也纳入了考虑范围。”
这种情况,在空他们所了解的原来的世界的战史里也相当常见。
进行战争的那些人所考虑的事情,并不是要如何在当前的战争中取胜。
而是考虑在赢得这场战争之后——在下一场战争中究竟该如何取胜。
没错——就是考虑打倒最强者之后的行动。
是挑选出“下一个被打倒的对象”的时间。
“然而在这时候,试想一下最强之神阿尔特修和幻想种突然间被讨伐的情况吧。”
双方阵营,在保留着余力的时候遇到共同的敌人突然消失的状况。那么,他们双方,想必都会产生这样的意识吧。
“有人抢在自己之前消灭了天翼种势力——也就是说出现了‘背叛者’”
“然后…那个、背叛者…当然…不会是自己、对吧…!”
究竟是哪一方先攻击了呢?
不管是哪一方都没关系。或者说这根本就是无所谓的事情。无论是谁都可以。
从一开始,他们任何一方——都确信着最后必定会背叛。因为彼此间就是那样的关系。
那么只要在这种相信对方必定会背叛的疑惑上,再稍微增添一点证据就好了。
——比如说。对了,就像空所做的那样。
以吉普莉尔的地图,吉普莉尔的指令书和吉普莉尔的投函箱。
向吉普莉尔的两个单元——和。
下达仅仅两个“指令”——自杀,以及几句话的“口信”就完事了。
没错,简单来说——
“只不过是朝他们喊一声 Ready~?Fight!….就这样啦。”
向世间散布“赶快回去杀戮吧,蠢货们”的口信。
“…这个,归根究底的话,只是因为想看看‘呜!快杀了我!’的戏码——才引发的战争呢。”
或许是忽然恢复了冷静吧…史蒂芙似乎想起了导致这个惨状的令人极度不齿的动机,以及最根本的“元凶”,马上以冷冰冰的眼神看向空和白。但是…
“嘿,那样才是我所认识的ELF啊。我总觉得这个世界的森精
种实在太高雅了。像ELF这种存在,本来就是大汗淋漓满脸发情地“嗯哦哦~”这样喊着才最相配…”
“…哥…你看太多、小薄本…了…而且、还是相当、重口味的那种…”
面对露出鄙夷眼神的史蒂芙,猛然地写下指令书的元凶——空和白…
却喋喋不休地继续说道:“而且,那也只不过是借口啦。看吧~好戏要开场了哦?”
“…最大势力…天翼种、已经消失…两大势力…也元气大伤…”
至于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都全部显示在空他们的地图上了。
“——来吧,要不就只剩最后一人,要不就连一个也不剩——你们就一直厮杀到那个地步吧。”
面对全种族开始爆发冲突的情景,空——在表情中注入最大限度的鄙视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
“…主、主人,但是这样的话,一旦首都这里遭到攻击就会一下子——”
听到终于从茫然若失的状态中恢复过来的吉普莉尔的声音,史蒂芙的肩膀也猛地跳了一下。
“啊,说的也是耶!?明明被发现就等于被将死了,你为什么还要自报家门啊!?”
没错——人类种的存在一旦被意识到或探测到…
只要首都被特定,遭到进攻的话——在那一瞬间就已经晚了。
——空他们和吉普莉尔的共通首都(阿邦特·赫伊姆)已经自毁了。
手上已经没有天翼种的单元,在主神已亡的现在也不可能再生产出来——当然也无法转移首都。
而这一点——事实上对空他们来说也是一样的。
挖去化作了死之世界的首都周围——人类种单元也根本无法接近。
就算可以通过远距离操作单元来转移首都,也不能就这么把吉普莉尔扔在这里不管。
也就是说这个“共通首都”——现在完全是空荡荡的,毫无防备的状态。
光是有人进来就会被视为“制压”——因为首都沦陷而死亡…但是。
“没人会攻过来的…谁也不会。”
空打断了史蒂芙和吉普莉尔的话,如此断定道。
“因为他们会做什么、会如何行动、会路过什么地方——我都全部了如指掌。”
——没错,空和白是知道的。
谁会通过什么地方,在哪里战斗,在哪里埋伏,去攻击哪里——他们全都知道。
为了把连续不断地地上来的指令书投进投函箱,一直在全速来回跑动的史蒂芙,似乎对空的发言感到莫名其妙——但是,吉普莉尔却似乎察觉到了那一点,不禁瞪大双眼惊呼道:
“主人…怎么…难道是——!?”
虽说是空和白在操作——那幅地图却还是详细到了有点不自然的地步。
“没错,首先是这个——真可靠呢,布拉姆的各位祖先~!”
“布拉姆的祖先…咦!?难道你是把吸血种拉拢过来了吗!?”
面对吉普莉尔和史蒂芙那难以置信的悲鸣,空只是笑着继续写下去。
——可以进行外交的种族并不多,建立协助关系什么吗的更是不敢奢望了。
但是至少——在开始衰落之前,还是存在着可以确实争取到协助的种族。
即使察觉到人类种的存在,因为根本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关系而采取彻底无视态度的种族。
但是只要有空他们所掌握的情报,就可以最大限度地加以利用,并且从中获取躲避战祸的渔翁之利。
——森精种、地精种,可以随心所欲地选择任何一种血来享用的——可靠的种族。
“只要有吸血种所提供的情报,我们就相当于可以完全掌握住战局的推移了。而且——”
敌方的情报赤裸裸地暴露在我们面前——这就是说一切都掌握在我们的手心。
在此前提下,要预测他们会如何行动简直就易如反掌了。
这是很简单的事情。毕竟——
“他们的战术教本,还有战斗方式——全~~部都是我们教的嘛!”
没错——只要由我们主动去教他们“如何行动”就好了。
看到史蒂夫和吉普莉尔都惊讶得无言以对,空和白露出了无畏的笑容。
——对人类中来说,现代战术理论什么的…都完全是派不上用场的东西。
如果兵器·技术跟不上就毫无价值,而且“临阵磨枪”的理论根本就靠不住。
更何况对手是这样的怪物们,单凭人类的话——就算集合地球上的所有兵器也没法战斗。
“归根究底,所有的战术都是以“同级别对手”为使用前提的。”
原来世界里的任何战术理论都不是以超越常识的敌人为对象的——既然如此。
“让‘同级别的家伙’使用才能发挥出本身的价值吧。”
对于个体性能优秀的森精种,就把混合不对编成的柔软纵深防御交给他们。
对于拥有优秀机甲兵器的地精种,则把陆空的渗透战术和闪电战教材交给他们。
只要让双方都持有矛和盾——就会变成这样子。
“没错,就是让他们好好的陷入泥沼般的胶着状态,对吧?”
一进一退——在逐渐进入消耗战的地图上,必然地——
“等等,空!?兽人种的都市——那里要被袭击了耶!?”
看到大量的森精种军团朝着空他们让兽人种建造的都市聚集。
史蒂芙不由自主停下了为了投函而不断往返的双脚,发出了焦躁的悲鸣。
——由于连续进行的总体战和消耗战,食料供应开始变得不足是很自然的事情。
目睹了这场以掠夺如今已经成为世界上最大的谷仓地为目标的行军——
“咦?啊~嗯。我早就知道了哦?”
“…正因为这样…才让他们…造出来的呀?”
空和白连看都没看就一直在写指令书,就像在朗读预言书似的说道:
“B.T.2年8月5日,粮食严重缺乏,森精种为确保农业产地而采取行动。”
——不,应该是像朗读“历史书”似的平淡的口吻叙述道。
“由七个混成师团协同四头龙精种,从北部山岳力图制压农业都市。”
“…基于同一目的,地精种…在该山岳展开迎击…持续交战九天。”
空没有停下写指令书的手,心想:
这个世界。不,应该说是参与大战的那些家伙吧。
他们的确是非常厉害——还拥有着连现代地球也望尘莫及的技术和兵器。
但是,在“运用方法”这方面…却拙劣到了令人目瞪口呆的地步。
…当然,敌人毕竟也是拥有那些荒唐技术和能力的对手。
要建立有效的战术相当困难,战法也偏向于人海、物资和火力战也是在所难免的。
——但是,那样自己就会很困扰了。空暗自露出了诡谲的笑容。
门外汉毫无规律地胡乱运用力量,这才是最难预计的情况。
所以——干脆就直接把战术教给他们好了。
“…地精种、在山岳地带、无法灵魂运用机动力…投入战力,损失42.7%。”
“而森精种方面,留下五个师团后继续行军,获得‘战术性胜利’。”
——门外汉——在获得了“半吊子的知识”的时候。
当他们使用自己“临阵磨好的枪”的时候。
——那就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了。
“但是森精种最后却以‘战略性败北’告终——因为”
空和白都同时诡异地翘起嘴角,与此同时——
——地图上瞬间掠过一阵闪光。
在显示出北部山岳状况的标识中,森精种的军团——忽然间。
周围的地形——连同山岳一起整块消失的样子,空邪恶地笑了起来。
“…‘虚空第零加护’起爆。剩下的五个师团也会消灭的。”
与此同时,原本可以从森精种领土发动侵攻的陆路——这样也就被切断了。
听了空的解释,不光是史蒂芙,甚至就连吉普莉尔也一下子惊呆了。
“主——主、人…为什么森精种会被自己的‘虚空第零加护’给——!?”
对于森精种的兵器被使用在森精种自己身上的不解之谜,吉普莉尔发出了悲鸣。
“那当然~是因为我们让她们用的啦。”
空若无其事地说出的这番荒唐无稽的话,让史蒂芙还有吉普莉尔都整个人僵住了。
“我们在把森精种变成‘色精种’并将其拉拢为同伴的作战中确实是失败了…不过呢。”
空依然是一脸轻松的样子——没有停下写指令书的手,继续说道:
“到让兽人种将森精种掳回来的这个环节为止都成功了——没错吧?”
“…是、是的…咦!说起来我还没有问你到底怎么做到的….是什么呢!?”
——制造出不让她们使用魔法、甚至不让她们抵抗的状况的方法。
极其简单,极其轻松,简直就比呼吸还要容易的那个
方法的真面目。
“非常简单。在有孩子的森精种的面前,只要带上那个孩子【这样说】就行了!”
空站露出充满幼儿纯粹感的、如同太阳般灿烂的笑容,揭开了谜底:
“【你敢抵抗的话我就把小孩杀掉!】——以上!傀儡就这样完成了!”
“简直是人渣!!”
“竟然直接说了?!”
面对暴露出与身体一起凝缩起来的残忍性的空,史蒂芙马上咒骂了一句。
“你为兽人种提供食料,该不会就只是为了这个目的吧!?”
“不,不是啦不是啦!?我和白当然不会相处那么逊的点子了。你看!!”
被史蒂芙一把抓住胸口的空,慌忙用手指向地图说道。
——被阻断了陆路侵攻路线的森精种,这次正准备从空中展开袭击。
“把、把被迫起爆‘虚空第零加护’的森精种解放出来!只要让她把兽人种对自己做的事全都一五一十的报告上去的话——之后就必定会回来报复。这
可是我刻意安排的哦!?”
“哎~呀~原来是这样的吗~!那我就要订正一下了——简直就是畜生!!”
但是——就像无视了怒不可遏的史蒂芙似的——
“…但是,这次…又轮到…地精种…获胜。”
在白这么说的同时——这次就变成了逼近而来的森精种军团被消灭了。
…山岳地带——在极地战中,地精种的机动力是无法发挥其优势的。
但空战却是地精种——拥有空中战舰的这帮家伙独领风骚的领域。
在空中飞行的战舰——因为空已经把在空战中运用海战理论的战术教义传授给他们了。
“世界上首屈一指的粮食产地,而且还是花费了一个世纪才建成的。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让人攻下来啊。”
从呆住的史蒂芙手中解放出来的空,又回到桌子旁继续说道:
“我要让他们再继续为争夺食物互相争斗一会儿——我不是说过吗?”
“称霸粮食者…即可、称霸世界…!”
然后,两人就露出凶恶的表情——但却显得相当愉快似的接着说道:
“现在还远远没死够哦…无论是人,还是非人的存在,都要大量地死去哦~”
“…互相厮杀吧~…!”
“能一直坚持战斗到有余力去理会人类种的究竟会是谁呢~?”
“…简直是令人彻底无语的鬼畜行为耶…”
史蒂芙大概已经没有了吐槽的力气,只要放弃追究,又重新回到投函作业中。
…………
通过利用吸血种而获得的庞大而精确的情报。
在184年里,对全种族的动向进行观察,由白通过数学方式“预测”到的战局和动向。
在184年里,凭着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谋略,由空运用骗术将其变成“确定事项”。
而对以这种方式把一切都掌握在自己那双小手上的空和白的身影——
面对自己的主人们的身影。
然而,看到他们脸上和额头上所渗出的汗珠,吉普莉尔——在心中暗自想到。
就算是空和白…要完全把握大战中的一切也是“不可能”的。
巨人种、月咏种——那些无法预测会如何行动的种族的介入是不可能做到完全预估的。
更何况不管构筑了何等程度的战略,进行了如何复杂精密的计算,也必然会发生某些不可预测的事态。
或许事前已经把这些因素考虑在内了吧,甚至也预测到会有无法预测的情况发生吧——但是。
只要有那么一次的致命性的错误预估。
只要有那么一次的致命性的指示失误。
仅仅是这样,就会马上被特定到首都位置,最终迎来的——就只有不由分说的“死”。
应该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个事实的两人,却只是傲然地——笑着说道:
“哈哈~!!要是这样能一直输到最后的话——分泌的脑内吗啡一定很可观吧!?”
“…白…也是…现在已经、很厉害了…!”
如此壮绝的超难度游戏,过去真的有遇到过吗?
毫无疑问是过去所经历的最高难度的游戏吧——两人都愉快地笑了起来。
然而,吉普莉尔却满怀不安地低下脸,抱着日记的双手也在轻轻颤抖。
………
“…啊啊…世界、正在慢慢走向灭亡。”然后,忙碌地来回奔走投函的史蒂芙小声嘀咕道。
被投影在空中的,是逐渐死去的星球,慢慢走向溃灭的棋子,以及逐步走向灭亡的世界——但是。
“啊啊,要灭亡了。这种生锈发霉老掉牙的【定石(世界)】,就由得它灭算了吧。”
空以毫不惋惜的口吻说完,停下了写着指令书的手,转眼看向地图。
…逐渐死去的星球——曾经有过那就是现实的时代。
…慢慢溃灭的棋子——曾经有过那就是人命的时代。
威胁、拐带、杀戮、抛弃、利用、欺骗、背叛、折磨——
空会使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无论是肮脏的手段还是欺诈的手段,只要不被发现就算是作弊也在所不惜——但是。
“…完全不在乎手段和牺牲什么的——那种事不管是谁都能做到啊。”
没错,真的很简单。证据就是无论哪个世界这都是人们古往今来一直在做的事情。
通过这样不断累积着牺牲向未来寻求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自己或者除自己以外的人、又或者是所有人都全部灭亡——这样的结局,难道真的付出那么多的牺牲去追求吗?
空完全搞不懂那样做的意义——而且恐怕永远都不会明白吧…
“这个世界——是游戏。已经变成游戏了啊。”
那种任何人都能做到的笨蛋们的玩法——过去曾经有人对此嗤之以鼻。
就连区区一个牺牲也坚决拒绝的人——空看向吉普莉尔,笑着说道:
“——没有人会死,也不会让任何人死掉。无论是吉普莉尔,还是我们,抑或是其他人——”
世界发生了什么改变——?
“就是变成了这种任性想法也能得到满足的——说不定可以得到满足的世界了啊。”
既然如此,这种老掉牙的旧时代的【定石(世界)】,把它彻底埋葬也算是尽了最低限度的礼仪吧。
——对吧…不知是谁的那个人…
——————————————————————————
——已经过了七十小时。
在第三百零八棋格的地点弯腰坐下,伊纲正在眺望着那一幕情景。
有好几个种族都灭亡了,世界和星球已经逐渐被破坏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神灵种所投影出来的空他们——被逼进绝境,表情上也开始出现了焦急的神色——
眺望着那一幕情景的伊纲,已经没有了任何的不安——只是在默默地回想着。
特图向自己讲述的——从前从偶来没有被提到过的旧时代的故事。
终结了过去那场大战的、跟空和白稍微有点相像的两人。
面对最终完成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伟业的那两人,他们的姐姐却说:
“——为什么,我会感到这么不甘心、呢…!”
就想要回答她的问题似的,手持“星杯”的特图说道:
“…那是因为,游戏还没有结束、哦。”
在遥远的过去,在那天手持“星杯”宣布十条盟约的时候。
自称改变了世界的特图——却接着这么说道:
——“来——让我们‘继续’游戏吧”
在遥远的过去,游戏——根本就没有开始。
实际上早就已经开始了——只不过是一直在继续而已。
正如没有被讲述过的神话,最终也将延续到被讲述的神话那样。
“过去(两人)”曾经渴求过,最终还是没能实现,再到“未来(两人)”——延绵不断地继承下去。
将已经重复了无限次的败北,变成有意义的败北并将其一笔勾销的…一次胜利。
现在还没有任何人——即使是那两人(空和白)也暂时还没有赢得的…一次胜利。
——直到最后实现“不需要牺牲任何人的一次胜利”为止。
“…特图,伊纲之前说你是骗子、得斯。…请你原谅、得斯。”
垂着长耳朵也低下了头,伊纲边弯腰道歉一边心想。
空和白,虽然跟那两人有点相像——但果然只是一点点而已。
空和白,并不如两人那么——“强大”——所以才让人安心。
那两人(空和白)一定不会犯跟那两人(利库和朱碧)一样的错误——
【…………】
然后,伊纲看到神灵种那无机质、无感动的表情似乎出现了些微的动摇。
“…对不起、得斯。因为伊纲脑子不灵光…没有办法回答你的问题、得斯。”
——“‘相信’究竟为何物”。
关于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还有该如何到达终点——伊纲果然还是不明白。
但即使如此,直觉还是做出了断定——伊纲并没有做错。
“如果你要死的话我就不赢、得斯!因为我相信那样做绝对是错误的、得斯!”
——神灵种只以沉默作为回应,伊纲又再次看向投影出来的光景。
看着世界逐渐灭亡的景象——“但是这样就好了”——伊纲露出了笑容。
因为、那个——应该就是他们为我们摧毁的世界啊…
————————————————————————
在加速的思考中,过去的少年回忆了起来。
——假如说为了世界而不得不去死的话,
自己究竟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他想起了自己思考这个问题的日子。
也就是自己曾经不屑一顾地认为就算“一个人”赢了也没有意义的那一天。
然而“两人”也还是不够——既然如此,能将“一切(整个世界)”赢回来的方法…
当时觉得或许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而几乎打算放弃的“方法”
——但是,在“那个世界”却是存在的。
那一天,他听说了十条规则,站在能够远远望见巨大的国际象棋的棋子的大地上。
过去的少年——黑头发黑眼睛的青年拉着妹妹的手,在脸上绽放出笑容。
——终于找到了。
在那里是确实存在的啊——“十条盟约”。
无论做什么都必须伴随着牺牲的【定石】,可以到达更远处的未来的【布石】。
——还真是有这么一个方便的世界呢。
在感到高兴的同时也不由得露出苦笑的这个世界——却并不仅仅是方便的世界那么简单。
虽说是方便的世界,但是向自己曾经逃避过的东西发起挑战,并且以自己的一切作为交换。
某人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说那样的世界史方便的世界…难道真的可以相信吗?
如果没有盟约和大战终结的事实,这完全是令人嗤之以鼻和付之一笑的事情。
面对那位破天荒的人类感到羞耻的青年——现在却是这样想的。
那家伙…——不。
“你”啊。
——难道真的觉得这样就好了吗?
我…无论如何也不这么认为…
————……
——忽然传来的冲击打断了空那加速的思考。
在投影出来的地图上——显示的是“B.T-53年的年代标记。”
也就是说,现在离七十二小时的限制时间——还差二十八分钟。
击穿了极近地点的光芒,使地壳上升到层圈,并且令其瞬间挥发——然后。
——覆盖着“首都”的“死之风暴”被吹开——就这样被剥开了。
“喂喂!这到底该怎么办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大概是因为刚才的冲击绊倒脚摔倒了吧,史蒂芙眼泪汪汪的喊道。
“那有什么怎么回事!只不过是发生了意料之中的意外重叠而已!”
“…呜…明明、是很有自信…的耶…!”
以喊声做出回应的空和白,在猛然挥笔疾书的同时——转眼盯着地图。
直到十五小时前为止,都一直将整个世界明瞭地呈现出来、显示出战况的“地图”。
但是,如今却回复称几乎一片漆黑的状态——这个画面已经很鲜明地显示出了当前的战况和局势。
“当然,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个超难度游戏!在这种条件下好好享受乐趣才是最明智的吧!”
“…超难度游戏…为了试试自己…能走到哪一步…发起挑战,嘶噜(吞口水)~!”
空和白压抑着内心的焦躁,同时勉强露出笑容不停地写着指令书。
——情报不足的种族无法完全估计其动向,这是早就知道的事情。
但是——竟然偏偏是他们…空不禁暗自咬了咬牙。
“月咏种”——据说在大战时已经存在于红色月亮上的、目前最欠缺情报的族群的介入。
那简直完全无法预测的摇晃,导致了原本属于战略轴心的森精种和地精种两个种族的灭亡。
由于月亮的坠落而敞开的天空,吸血种——斥候单元也在剧烈晃动的天地中被压溃,彻底溃灭了。
于是,恢复成如同游戏刚开始那样的漆黑一片的地图,如今能看到的是——
现在依然在一点点地消失的——已经所剩无几的人类种单元和都市的情况。
然后就像在寻找什么东西似的,或者说像是在逐步毕竟这里似的。
朝着被剥开“死之风暴”这道障壁的空他们的首都不断缩小包围圈的——为数不多的敌方单元。
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可以调动的单元,甚至连可以间接性操纵行动的种族也没有。
在逐渐变得几乎没有任何事情可做的状况中——
“…主人,已经足够了。请您快点下达‘那个命令’——”
吉普莉尔低下头,小声嘀咕道——然而,空和白却打断了她的声音,回答道:
“少废话!”
“吉普莉尔,坐下!”
面对被强制性地要求正坐的吉普莉尔——紧接着…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刚才猛闪了一下!喂喂喂!是猛闪了一下呀!?”
几乎连声音——或许是超出了可听频率的范围吧——也无法听到的极近距离的着弹。
只有光和冲击不断掠过,还有来回奔走于投函箱和桌子间的史蒂芙。
“…这样下去的话,主人们——甚至连带多拉酱也会一起死掉的…!”
“到了这个地步也还是被当成附属品,我可差不多真的要哭出来了耶!?”
唯一一个搞不清楚状况,却一直陪着空他们和吉普莉尔,拼命跑来跑去的史蒂芙。
对于她那深不见底的慈爱之心和老好人的性格,就连空和白也感动得浑身颤抖——
“请快点命令我‘把骰子交出来之后马上去死’吧——!!”
吉普莉尔那饱含哭腔的悲鸣震撼了整个大房间。
这一声大喊令史蒂芙整个人僵住,在听到下一句话的时候,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真的、好害怕…!请你们…饶了我吧…!”
吉普莉尔颤抖着身体发出恳求,双手紧抱着日记,眼泪也沾湿了地板。
面对这样的她,空和白并没有做出回应,而史蒂夫也同样只有闭嘴不语。
——沉默…回答她的就只有静寂…然后。
————噌噌
打破这段漫长沉默的——是再次掠过的闪光和冲击。
对于这次足以让众人真切感受到“死”的逼进的冲击,史蒂芙的肩膀也猛然一跳。细碎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虽然我很清楚你们是为了区区的我才决定参加如此危险的赌博…但我还是要说…”
在擦着眼泪的同时,好不容易才勉强挤出声音说道:
“对不成器的仆人来说,这已经是无上的光荣了…请你们好好考虑一下立场吧。”
吉普莉尔把九个骰子递出到胸前,说道:
“…天翼种并没有对死亡的恐惧。请向我下达‘命令’…”
——只要把骰子交出去,自己的记忆就会消失——那样就无法自杀了。
因此,身为空他们的所有物的吉普莉尔,就需要有强制性的命令才能做到。
光是这样,这个游戏——由于吉普莉尔的任性妄为而开始的死亡游戏就会结束。
仿佛心满意足似的这么说着,同时露出笑容——
“主人们真的没有必要死在这里。求求你们就只让我一个人——”
“吵死了啊!?赶快给我闭嘴好不好,这样会扰乱注意力的吧!!”
打断吉普莉尔说话的空的声音,比破坏的冲击更强烈地震撼着整个房间。
然后,面对终于停下笔而回头看过来的——空和白的那副表情。
——那翻涌着滚滚怒火的眼眸,让史蒂夫和吉普莉尔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们马上又回头继续写着指令书——同时继续吼道:
“因为害怕所以让你死!?还说‘我不怕死哟~’什么的阵势烦死人了啊!!我们现在可是怕死得不光是小便就连绝对不该拉的东西也要拉出来了好不好啊!!”
“…哥…最后一次、上厕所…是什么…时候…!?”
——啊,怪不得我感觉差点就要拉出来了啊!可恶!他在内心这么吼叫着。
空猛地把新的指令书甩到史蒂芙的面前——
“啰啰嗦嗦罗啰啰嗦嗦啰啰嗦嗦的!!总的来说你其实就是想装威风是吧!!”
以一刀两断的态度向吉普莉尔断言道。
——因为害怕失去记忆所以想死——但是但是?
不想给人添麻烦。很想赢。不行的话就死了算了——因为因为?
是我不
好,主人一点错也没有——但是但是因为因为?
就只有这样做了。请连我的那份也一起好好活下去吧——是这样吗!!
“你都把自己误会成什么了,吉普莉尔!?你的主人到底是谁啊!?”
“…既然是、家里蹲…兼啃老族玩家的、所有物…的话…!”
“就应该好好的!认清自己的身份!!规矩点、老实点——像个丢人的土包子那样才行啊!!”
然后,史蒂芙也半带疑惑地把指令书投进投函箱——与此同时。
人类种的一个都市——也名副其实的彻底消灭了。
故意暴露目标吸引敌方注意力的那个都市,就连指示标记也从地图上完全消失了。
“死也不愿意!!看到别人死也不愿意!!失去记忆也不愿意!!你就说‘所以请救救我吧’!!虽然一旦失败大家都会死——那你就只管说‘那我还是不愿意啊’!!”
还在继续写着指令书的空和白——听到他们这样发颤声音——
“你也该稍微学学你的主人们,只要这样不要脸地大喊大叫就好了啊!!”
“——————!”
于是,像是要强忍着不让泪水涌出眼角似的,吉普莉尔的表情扭曲了起来。
——七十一小时四十五分。
“一个人死就够了!?关你是一个还是三个,就算上亿个上兆个我也不管啊!!”
“…但、但是!这样下去要是首都被攻陷的话!”
空、白和史蒂芙…不,最坏的情况——搞不好就连参加神灵种战的全员都要被拉过来陪葬。
“那那、那个时候!?就等到那时候再说嘛!?”
“…反、反正…也不会被、攻陷…的…?”
然而,对于吉普莉尔的申诉,空以变调的声音,白则露出含泪的表情——以疑问句的方式来做出回应。
除了首都外就只剩下两个都市,把其中一个用作诱饵——短短的几分钟。
在游戏内只拖延了不足五十天的时间,就看到了再度逼进的敌影。
空和白依然没有停下写指令书的手——默默地想道。
——七十一小时四十九分。
…根据什么的,当然不会有。
纯粹只是在状况推测上再叠加进一步的推测而已——但是。
不知为什么,空和白都不可思议地——就好像亲眼看到过似的,怀抱着确信。
…过去曾经有个破天荒的笨蛋把这样的大战断定为游戏。
把在战火中烧灼,沉陷在绝望中的大战——变成零牺牲的游戏。
朝着那样的【定石(棋步)】所达到的另一侧——简直是愚不可及的梦想。
以世界为对手发起挑战,拼命挣扎求存——即使这样也还是没能实现。
——还在想着下次…下次一定要做到。
直到死的瞬间也一直在这么说的——“超级帅气的游戏玩家”。
————但是——!
“我哪有可能变得那么‘强大’啊——哪里能活得那么威风帅气啊!!”
在这么大叫着的空的指令书的作用下——被光芒所穿透的都市又消失了一个。
然而,这一次——是“连消灭都市的‘敌人’也卷进来陪葬”的——消失。
以“敌人”自身的攻击来给从已灭亡的地精种那里收获的“髓爆”点火。
大爆炸将那已经无法称之为大陆的地面炸得分崩离析,剩下的都市就只有一个,还有“人类种”单元177人。
即使如此,空和白也还是同时——这么想道。
————七十一小时五十一分
——那位威风帅气的神级玩家大人——“失败”了。
那位终结了大战、创造了十条盟约的契机的、令人不胜惶恐的伟人!
啊啊,但是不管多少次我也还是要这么说——他的确“失败”了啊!!
“是吧!?如果要耍威风的话,现在应该是赢吉普莉尔的时候吧!?”
空对着白交过来的算式瞥了一眼就瞬间领会了其中意思,一边飞快地写着一边说道:
“然后!就流着男儿泪说出‘吉普莉尔,我绝不会白白浪费掉你的牺牲’之类的话——像这样对自己说谎很威风是把!?那真是充满男子汉气概,就算让你肛后面也行啊。在递出屁股的同时你就顺便告诉我一下吧!?”
这么大叫着的空,仿佛在向那些帅到爆的主人公们提出质问似的——大声喊道:
“——像你这样耍帅,最后究竟还能剩下些什么啊,说来听听!?”
是泪眼汪汪的白,尽管害怕也不停奔走着的史蒂芙,还有低着头的吉普莉尔的未来——?
“你自己就潇洒自在的往死路里逃!剩下的则是这些为你哭天喊地的家伙!!还有背负你的那份罪孽活下去的处男——那到底算什么啊!?简直是莫名其妙,连脑子都要发烧了啊!?”
——啊啊,的确。除此之外当然还留下了别的东西。
下一次绝对不需要牺牲任何人的——以游戏决定一切的世界。
那家伙的确是留下了名为“十条盟约”的【布石(残局)】。
那当然很厉害,如此惊天动地的伟业,我们完全不认为自己能够做到。但是——
——【他自己本人究竟对此有什么看法啊——!?】
那个神级玩家大人,拼上性命做到那个地步——究竟是想干什么呢!?
是想终结大战!?是想拯救世界!?绝对——不是这样!!
怀抱着那种荒唐无稽的梦想,而实际上还真的做到了的天文级的大笨蛋!
人类中首屈一指的,有着极高自尊的大笨蛋,难道会为那种“乖孩子”的理由而行动?
——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啊——!!
“我现在可是没有女朋友的历史=年龄而且绝赞更新中的、可以一本正经地问别人朋友是什么意思、特长只有说谎的家里蹲啃老族游戏玩家大人啊!就算你义正言辞的说什么‘人是会自我改变的生物’这样的崇高理论,水蚤也是不可能变成鲸鱼的啊!凡事都有个限度好不好!!——既然这样!!”
空停下了为分散恐惧心而拼命吼叫的喉咙——深呼吸了一下。
然后,他就以小小的、恢复了平静的声音说道:
“…以自己的风格活下去吧…?”
——。
要不就得到一切,要不就失去一切。连‘抱歉’也不说。
如此宣言的声音显得非常决断——但同时也在颤抖。
手和白紧紧我在一起——但是双脚却在微微地蹬着地板。
——这样才像是自己的风格嘛——兄妹俩互相对视而笑。
既不愿意死也不愿意看到别人死——当然也不愿意后悔。
不愿意不愿意不愿意。拒绝了一切来到这里(迪斯博德)的两个孩子(空和白)——
“万一——嗯~虽然不可能。但要死的话就把全员都拉上吧!”
“…所以…你还是、老实放弃…下定决心、吧。至少…”
以无比爽朗的声音,说出这种连撒娇小孩也马上学乖的极度任性的台词。
“我们就好好享受到最后吧!!这么惊险刺激的游戏——可不是常有的哦!?”
就像在回应空的笑容似的,又有一个都市连同“敌人”一起彻底消灭了。
在本国领土内使用核武——也就是俗称的“贝尔卡式国防术”——不。
通过反复使用近似于“要死就大家一起死”的自爆式手段——
——剩余时间为五分四十二秒。
但是,只有史蒂芙听到了依然低着头的吉普莉尔发出的细语声。
“…即使、这样…这都是、因为我…”
“嗯~…不…只不过是那两人的脑子不正常而已啦…大概。”
抬起视线的吉普莉尔,却看到这么说着的史蒂芙——露出了笑脸。
“如果非要让谁牺牲的话,‘那就干脆全员一起死好了’。虽然是一种令人头疼的暴论。”
充满无奈的笑容。但是以爽朗的语调这么说完的史蒂芙,又继续奔走了起来。
“——所以绝对不牺牲任何人!无论如何——这都是希望能贯彻到底的暴论呢!!”
把接到的指令书投进投函箱——
——七十一小时五十八分。
几乎不用看地图就可以知道,敌人正在向这里逼进。
在他们向首都踏入一步的瞬间,所有人都产生了“一切都完了”的确信。
尽管空和白依然马不停蹄地寻找着应对措施——但他们的手却停住了。
——剩下的单元只有十九人。都市只剩下首都。已经彻底无计可施了。
更何况“有效的手段”什么的——他们就连一个也想不出来。
即使如此——两人还是为了寻找突破口而拼命加速着头脑的运转。忽然间——
空看着在自己旁边一脸苦涩地皱起眉头,搔着脑袋苦恼不已的妹妹的样子——极其突兀地。
——传说中终结了大战的游戏
玩家,到底是想做些什么呢?
不知为什么——他似乎理解了这一点,甚至感觉这好像是跟自己密切相关的事情。
…那个人一定是——不。世界什么的,他果然是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觉得很不爽”…就仅仅是这样而已。
只是——“选择了随心所欲地生存下去”…就只是这样而已啊。
而那最终之所以演变成实现“让大战终结”这个壮大目的的“手段”——
“…………!!”
注视着在焦躁和不安的煎熬下咬着指甲的妹妹——白的脸庞,空心想。
那个人,只不过是单纯地——想看到笑脸而已。
要是把世界置之不理选择逃避一切——她就不会露出笑容——
——那样的…某个人——
的——…
在无限加速的思考中。
——忽然间…
——“难道,又要失败了吗?”169
如此向自己提问的某个人的声音——似乎是从正面传来的。
同时抬起脸的空和白,面对浮现在眼前的存在,怀着出奇冷静的心情苦笑起来。
过度加速的思考和情报,互相联结的抽象性映像——那是错觉产生的幻影。
就像影子般黯淡的两个轮廓——连荣宝也无法看清…面对分开站着的两个人影——
——“…啊啊,也许会失败吧。”
空这么回答说——
但是我绝不会犯和你一样的失败——!!
“…才不用…你来、多管——闲事…!”
就这样,空和白又重新紧紧地握住了不止什么时候松开了的手。
然后,没有理会面露惊愕神色的众人——在看到地图上只闪现了一瞬间的身影时。
空和白都露出了傲然的笑容——两人同时在一张指令书上飞快地写了起来。
一瞬间闪现的身影。空完全无法估计其行动路线的——“机凯种”单元,由白负责“指定”。
但是,完全不知道应该下达什么指令的白——则由空代为“指示”。
于是,这张空和白任何一方——“都不知道其全部内容”的指令书。
以最快速度写完的两人——同时将其抛向史蒂芙。
——七十一小时五十九分五十九秒。
在加速到极限的思考中,无色无音的视野转向首都的外侧。
——每秒八小时——就连以相当于三万倍速度流动的时间,感觉好像也能以肉眼看清楚似的。
逼进首都的、体型极其巨大的龙精种,以及由其率领的一大群形态各异的单元。
只要他一声令下,所有敌人都会在刹那间涌进首都吧。怀抱着这样的确信——
——空的脑海里掠过了无数走马灯般的回忆情景。
那样的情景——是他根本不想回忆起来的、但同时也决不允许忘却的记忆。
但是——感受到从握着的手传来的被紧紧回握着的触感——看着白的笑容,空心想。
对于握起了自己这只被染红的手的白——自己还是什么都没能做到。
在离开“那个世界”后终于到达的——已经被做好了一切铺垫的世界里。
——这次一定能行。如果在这里的话。要是这样也不行就别无他法——这正是自己一直寻求的东西。
两人——倾注了一切的指令书,在通过史蒂夫投进投函箱之后。
同时——
“哈哈——!!就让你们看看吧,拉普达之雷!!”
“…横扫千军 …!!”
在阿邦特·赫伊姆的亡骸——首都里,空和白两人——
以愉快的声音分别把“最想说出口的台词”第五位和第八位的喊了出来。
——紧接着,将一切彻底抹消的、分毫不差的——直击。
就像从卫星轨道上发动的炮击一般,来自正上方的贯穿性冲击猛然炸裂开来。
让天地发出悲鸣,以直角的角度——彻底贯穿整个星球的、令人难以置信的光柱。
把逼近而来的大群敌人、甚至连龙精种的“崩哮”都尽归于“无”。
如果不是空间彼此断绝的话,恐怕就连“游戏者的大本营”也会被炸得粒子也不剩吧。
“…空!白!——你们究竟下达了什么指示呀~!?”
星球终于笼罩在崩溃的强光中,面对提出“究竟怎么回事”这个提问的史蒂芙——
正在以智能手机确认时间的空和白,以大言不惭的态度——回答道:
“…不知道…但是,我想、如果是机凯种、的话…应该会这样做。”
“既然白那么想就肯定是那样吧。所以虽然我也不太清楚,总而言之——”
于是,空就把自己向人类种下达的命令说了出来。
“把首都的坐标告诉了机凯种——还留了‘有本事就来干掉我啊?’这么一句话呢!”
总的来说——就是“无意识的直觉”。
如此宣言的空和白,得到的回应——却是“咔啪”的声响。
还有横贯整个视野的裂痕——以及连贯穿星球的力量也完全无法比拟的巨大冲击。
——七十二小时
——然后,空和白…
再次把视线投向那模糊的轮廓,笑了起来。
“我已经约定过了…我不会再放开这只手——”
“…再也不想…带着后悔、死去了…”
——如果你们做到了我们无法做到的事情,那就放心,
——下一次,你们没能做到的事情——都包在我们身上了。
面对作出如此宣言的两人的眼神——影子们似乎稍微笑了一笑。
那一定只是错觉吧——……
————————————————————————————————————
——把整个星球压缩了进去的空间,终于要被释放了。
被扭曲的物理法则,就好像终于恢复了自我似的。
四人就这样漂浮在仿佛重力和时间都停止了的白色空间里。
在听到其中的两人——面带笑容互相牵着手的空和白的话语声的时候。
“……”
吉普莉尔沉思着究竟该说什么才好——但却什么都没想到。
自己逼迫主人们做了这样的事情,这简直是万死不足以辞其罪的不敬——不。
在理解了这样的想法反而是对他们最恶劣的侮辱的现在…就连谢罪也不在考虑范围内。
自我厌恶,歉疚感,考虑不周,肤浅的思虑——
在跟他们相识之前就只是作为词汇记在脑里的感情,如今正在心中不停地翻涌。
那么——自己究竟该向他们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呼啊~~啊啊啊啊…哎呀呀呀、嗯嗯…”
就好像连灵魂也要吐出来似的,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嗯…也好啦,玩得相当愉快。可以给个合格分吧,吉普莉尔君。”
以仿佛嚼碎了黄连般的牵强笑容说道。
“…被拉进了只能输的游戏里,光是这样——就已经彻底败给你了。”
“…玩的、很开心…不过、下一次…白一定要、大获全胜…”
“——第一次给‘ ’(空白)添上败北的记录的确很了不起——不过你可要做好觉悟啊。”
他们完全只是——…
“你可别以为光是灰头土脸地输上一百遍一千遍——甚至是一万遍就可以了事了哦?”
以纯粹只是因为输掉游戏而感到不甘心的表情——
说出无与伦比的逞强发言,喋喋不休地说着不愿附属的怨言。对于这样的主人们——
吉普莉尔——却打从心底感到莫名其妙…露出一脸茫然的神色。
——“彻底败给我”?——“败北的记录”?
究竟——这两人都在说什么呢?
这本来应该是最后的…同时也是最恶劣的游戏。
他们不但没有让它变成,甚至还将它变成了最棒的游戏。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还是…
对于这样的自己——这两人还说出了“我们下次再玩”这样的话吗?
——在赢得了【连取胜也望尘莫及的败北】之后。
他们也依然认为“输了就是输了”,并且还表现出满怀不甘的样子。
——到了这时候,吉普莉尔终于意识到了本来应该更早说出口的一句话。
还有就是在最初的时候自己本来应该露出的表情——
“……谢谢你们,主人。实在愧不敢当…!”
只是顺应着涌上心头的感情,说出这样的话——同时又想起
——“要是你看得开心的话,给我们打赏‘两个骰子’吧!”
由于课题未达成而失去骰子的话,三人之中就有两人要失去所有骰子消失了。
面向应该是要表达这个意思的主人们,吉普莉尔——
打赏什么的,在说什么话呢。她马上抓起胸前的骰子——
【七十二小时已过——视为课题未达
成】
在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就已经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了…
——————————————————————————————
————?
“…嗯嗯?这里究竟是哪里呢?”
感受到忽然掠过脸颊的凉风,吉普莉尔莫名其妙地歪着脑袋嘀咕道。
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就一个人站在凉风吹拂下不断泛起波浪的草原上。
胸前飘浮着一个白色的立方体,呈现在自己周围的是构成螺旋状漩涡的陌生大地。
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什么都不知道——
刚想站起来的时候,吉普莉尔却发现自己那正坐姿势的膝盖上放置着一本书。
——那是在封面上写着“每当失去记忆就马上阅读第3205页”的书,本来是这样的。
但是在以粗略的斜删除线表示订正的下方,则写着以下的文字。
——“像你这样的笨蛋,光是封底就已经足够了。”
…唔,让我知道是谁写的就杀掉他吧。
在深思熟虑了零秒之后,她马上翻过封底,在那里——
“…这个…是人类语、没错吧?还真是冷门的语言…”
明显不是自己笔迹的、以自己不熟悉的语言写在那里的就只是两句话。
——“别担心,在那等着吧。”
——“吉普莉尔,坐下!”
以颇为潦草的方式写在那里的莫名其妙的文字。
那些字是谁写的,是什么样的意思,吉普莉尔都一无所知——但是。
——呜。
对于从脸颊上滑落的什么东西,吉普莉尔感到无比的震惊。
“…哇!?这、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虽然因为过于吃惊而忍不住叫出声来——但她其实也很清楚这是什么东西。
记得好像是叫做——“眼泪”的东西
这是一部分生物的眼球保护液,另外还有某些生物会在表露感情的时候流出来——听说是这样。
天翼种根本不需要保护眼球,更何况也应该不具备那样的感情才对——
“…唔…嗯~这个,虽然不是太明白…”
但是——
“看来…好像是遇到了什么很开心的事情呢!”
——因为没有不快的感觉,所以就姑且这么认为吧。
吉普莉尔虽然没有那样的自觉,却一边掉着大滴大滴的眼泪一边大笑起来。
虽然还是完全搞不清楚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的状况。
但还是无形中觉得听从不知道是谁写的那句话的吩咐比较好。
什么都不用担心,只要乖乖地坐在这里等着就好…一定是这样。
——然后还会有更多更多开心的事情在等待着自己。
吉普莉尔毫无根据地这么想着,仿佛很爱惜似的抱着那本书,就像在唱歌似的——笑了起来。\
——————————————————————————————————————
GF313Cd
然后——在第三百零八棋格上。
几只可爱的小鸟正停在一个幼女的头顶和肩膀上。
微微晃动着大大的尾巴,默默倾听着小鸟叫声的充满和平氛围的身影。但是——
“…来得正好,得斯。”
同样经过了七十二小时——由于【课题未达成】而变成只剩一个骰子的伊纲。
尽管身体进一步缩小,但还是仅以一瞬间就把鸟儿抓住,流着口水宣言道:
“今天的午餐就吃你们了”
“嗯咕嗯咕…真气人、得斯…赶快吃完饭就睡觉算了、得斯!”
伊纲露出极不愉快的表情,把捕获的食料塞进嘴里。
直到不久之前还高傲地伫立自己身边的神灵种的身影——现在已经看不见了。
在消失前的瞬间——她似乎又露出了颇为复杂的表情,伊纲也对此感到有点在意——
……咕噜噜…
“…反正又不能走到终点,得斯!既然这样我就不再忍了,得斯!”
肚子就像在主张光吃小鸟还远远不够似的咕咕叫着——伊纲打开包裹取出了食物。
不管怎样,现在骰子就只剩下一个…就连前进也做不到了。
更何况要是走到终点神灵种就会死的话——无论如何这也是“被将死”的状况。
既然如此——就想要发泄至今为止积累的怨气似的,她开始猛地吃起食料来。
…说白了,这就是化郁闷为食量。
伊纲果然还是搞不明白那些错综复杂的事情。
无论是这个连续并排的【课题】的意义,还是选择牺牲就能到达终点的理由,她都不知道。
就算无视着一切走到终点——也会导致那个神灵种的死亡。
究竟该怎么办才好呢…伊纲依然还是不明不白——不过。
“那些家伙,绝对是知道的、得斯!得斯!!得斯!!!”
在感到高兴的同时,也觉得非常不甘心。伊纲躺在地上甩动着四肢大叫起来。
——“伊纲…是不会输的哦、得斯…?”当她这么向两人确认的时候。
——“别指望我们会让你赢啊”、“赢的肯定是我们”——两人是这么回答的。
虽然谁赢都可以,但最后赢的肯定是自己——他们说的并不是这个意思。
就算伊纲想要取胜,恐怕也还是赢不了的。
因为如果不接受某个人的牺牲,就没有办法取得胜利。
——除了空和白之外。
不付出任何一个牺牲,不让任何人死亡,就这样到达终点。
吉普莉尔也不例外——为了达到目的,他们还做出了连自己也差点丢掉性命的走钢丝般的冒险行动。
他们肯定是知道的——他们知道伊纲所不知道的、这个游戏的…取胜方法。
“…真让人恼火、得斯。”
她又重新说了一遍。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因为总结来说——
“就是说所有事情都完全顺着他们制定的计划进行了吧,得斯!”
真的很不爽——但是,想着想着却反而变得开心起来,伊纲笑着想到。
——就算输给空和白,也不可思议的完全没有讨厌的感觉。
那一定是因为——既不会有人死去,也不会感到悲伤的缘故吧。
搞不好一切都答案——都仅仅是这样而已。
因为这个世界——就只是一个游戏罢了。
“呜…!既然这样的话娿!早知道伊纲也跟空和白较量一下好了,得斯!”
…真吃亏。打从心底觉得吃大亏了。
“呜………肚子吃饱了、得斯。睡觉!得斯!”
彻底输给了他们的自己,在暴饮暴食之后只有赌气而睡了。
才刚说完,伊纲就抱住尾巴马上摆出了睡眠的姿势——
“……?”
在半梦半醒的朦胧意识中,突然间…伊纲就察觉到了。
空和白跟利库和朱碧只是有一点点相似的理由。
空经常欺骗别人——但是。
——利库,却欺骗了自己——
假如说为了取胜不惜欺骗自己本身就是利库的“强大”之处。
就想吉普莉尔自取灭亡那样——如果强大才是败因的话。
那说不定就是以平局告终的理由吧。
——说了本来绝对不应该说的谎言…那就是“失败”的所在吧。
“…嗯…空和白,散发着很好的气味、得斯。”
单单只是不对自己说谎的、说谎者。
想起他们的气味,伊纲轻轻一笑,意识逐渐在那种安心感中沉沉睡去。
——【“相信”究竟为何物】
这个游戏的最终结果,那应该就是答案了吧,伊纲漠然地想道。
过去的两人最终也没能到达的——“常规的重点(Ending)”。
——在大家都笑着结束游戏…然后又重新开始的结局里。
一定…能找到答案…
————————————————————
另一方面——在第二百九十七棋格,几乎同一时刻。
空他们在吉普莉尔的请求下向她下达了“首先交出两个骰子,之后给自己留下一个,再将其余骰子全部转让过来”这个命令,之后就掷出了总数为十一个的骰子——开始第六次行动。
前进了一个棋格,任由清爽的凉风吹拂着身体的空和白,露出了笑容——
“…哥…白、可以去那个世界了…吗?”
“啊啊…好想就这么躺在这里…一了百了、呢…”
——仿佛就要这样子变成灰,化作千风吹拂于世间般的表情。
以这无比祥和的笑容——准备迎接这次人生的终点。
——在完成了和吉普莉尔的惊天动地的游戏之后,只走过了一个棋格。
隔着读盘画面仰望着天空的两人——终于回想了起来。
刚才和吉普莉尔玩的游戏——原来只不过是区区的一
个【课题】而已…
在那区区的“游戏中的游戏”中,怀着仿佛完成了什么伟业似的心情英姿飒爽地离开了的自己这一行人,究竟都以为自己做成了什么大事呢。于是,他们就这样瘫倒在地上,准备带着笑容辞世了。
从现在开始——又要继续之前的那种生存游戏了。为了方便自己而把这残酷的事实抛到了忘却的彼岸的这个脑袋,是不是也差不多该拿去更换了呢。
“…你们、真的连这个也忘记了吗…”
难以忍受这么俯视着自己的史蒂芙的眼神,两人都移开视线回答道:
“啊啊…说白了,我甚至还打算就这么直接回去呢…”
“…白…已经、看到了…自己、睡进被我的、情景…”
——不眠不休,不吃不喝,走错一步就连性命也不保的超难度游戏。
而且还是以小孩子的身体,保持着极度紧张和集中的状态——整整度过了七十二小时。
在任何人都会陷入严重身心衰弱的状况下,两人甚至还遭到了更致命打击——
——输掉游戏了。
没错,正好就在“ ”(空白)被添上败北的黑星记录之后。
虽然表面上在逞强,但他们现在就连跺脚发泄郁闷的气力也没有,至少在一个礼拜内是什么都不想干了。
非但如此,他们还决定回到家就马上赌气睡觉,等重新振作起来后就马上开反省会。
空和白本来早已在无言中这么互相约定了——可现在又怎样呢?
——目前的骰子数量是…空三个,白河史蒂芙各两个,掷出的数字是“十一”。
目的地是在遥远的一百公里远的地方。
食物的存量也已经几乎见底,也依然没有任何移动手段,就算想再次回归野生的状态。
由于败北带来的气力丧失,别说是玩生存游戏,甚至连活动身体的气力也处于枯竭的边缘。
“——肚子好饿…话说我们,都有几天没有吃东西了啊…?”
“…白、真的好累…最后一次、睡觉…是在、什么时候呢…”
“啊、啊、呃、嗯——啊啊!!这、这个!是艾奇草耶!?”
看到他们以沙哑的声音这么自言自语的样子——或许是理解了这样下去他们真的会死掉吧。
虽说只是四小时——大概是出于自己一个人在游戏中睡着了的罪恶感,史蒂芙拿着奇怪的草跑过来了——
“…草什么的…至少…也该拿些蛋白质和碳水化合物之类的来啊….”
“…白…想要的是…C9H11NO2(苯丙氨酸)、或者C11H12N2O2(色氨酸)…还有就是C6H14N2O2(赖氨酸)、和C6H12O6(葡萄糖)呢…”
——总的来说,就是把肉或者鱼或者米还有各种必需氨基酸拿来的意思吧。
如此索求着性命的两人,眼神就想逐渐窒息的鱼类般变得浑浊无神。
“现、现在吃肉只会得到反效果呀!!我现在就去煎草药,你们喝下去再说吧!”
说完,史蒂芙就开始寻找火种——
“这是对恢复体力很有效的草药!在那之后虽然所剩不多,但或许还有一点熏肉——”
正当她边说边摸索着包裹的时候——
她的手突然停住了动作,然后环视着周围小声嘀咕道:
“……?既然有艾奇草在这里群生——那不就是说这里是艾尔奇亚领地的附近吗?”
听史蒂芙这么说,白就以无力的双手取出平板电脑,打开神灵种的“双六棋盘”——也就是通过复制地面构筑而成的这个双六游戏的地图——然后。
“…哥…在两格的前方…刚好跟艾尔罗布尔市…‘街道’…相交!”
那正是旧东部联合、现艾尔奇亚领土的、作为陆路交易玄关口的——商业都市。
的确,如果是那里的话说不定——
“…可以找到正式的马车和普通的食料吗…但即使这样,也还有二十公里远…”
这么说着,空和白仿佛要挤出最后的力气似的站了起来。
尽管脚步就像初生的羚羊那么摇摆不定,但即使如此——
“我、我们应该往几集的方向来想啦!说不定再走二十公里就结束了…呢!”
“但愿、这是…最后的、一次…咬紧牙关…就好了…!”
两人好不容易才将只要稍微松懈就会马上屈服的心振作起来——不。
应该说是好不容易才把早已屈服的千疮百孔的心重新修复到勉强能撑下去的程度吧。
“…最后?我说,你们先等一下好吗?”
正当史蒂芙讶异地这么说的时候,空——“啪叽”的一声。
在各种意义上已经逐渐变成灰色的脑细胞中掠过的灵机一闪,突然大喊了起来。
也就是说——!
“咦咦!?你说‘让我持有五个骰子背着你们俩走下去’!?”
——我们也没有必要自己走路嘛——!
“…女神…大人!…女神…就在、这里呢…哥!”
“啊、啊啊!?我就算持有五个骰子也只是九岁耶——喂喂,你听我说好不好!”
的确如此。就算空和白只是各持一个骰子。
让九岁的史蒂芙背着1.8岁和1.1岁的两个孩子赶路或许还是太勉强了。
但是——在尝试之前就放弃是不是太那个了?
把不由分说地将骰子交给自己后爬到北上的空和白甩开,史蒂芙大声叫道:
“白、白!那个‘仪式’——好像是这样叫的吧?已经做过了吗?!”
——仪式。操作骰子的掷出数字,也就是“随机数调整”了。
第六次行动——对骰子逐一进行调整的白,在十一个当中——有三个。
在最初的三掷中获得“一”“一”“一”的结果——嘀咕着说“随机数解析完毕”。
然后接下来的骰子也全部掷出了一——最后得到完全符合目标的十一点。
“为什么——你要掷出十一这样的数字呢…?”
如果这十一个骰子都可以随心所欲地掷出想要的数字——为什么不是掷出能一次到达终点的最大数字(66)——反而是故意掷出了最小数字(11)呢?
听了史蒂芙提出的疑问——空和白…都露出了莫名其妙的表情。
“…咦?因为、掷出、别的数字…是不能做的、呀?”
“我说啊…我们可是为了避免不小心到达终点才做的随机数解析啊…?”
面对理所当然似的这么回答的空和白,史蒂芙不由得张大嘴巴愣住了。
“嗯,那个就先不说了吧!那么~我们来猜拳咯!”
完全无视了那样的史蒂芙,空又重新转回刚才的话题——也就是说。
最重要的案件——“不想走路”的问题。
“输了的人就要拿着五个骰子,把赢了的两人背起来,不眠不休地一直走到‘第三百零七格’为止——就是这样!三、二、一,来吧!【向盟约宣誓】!”
“…赞成~…【向盟约宣誓】…”
“啊,好的~【向盟约——才不宣誓呢!那样会死的好不好!?”
——史蒂芙以不习惯的顺势吐槽大喊道。
十个棋格,100公里——就算是没有背着东西的达人,要一直不眠不休地走路也是会死的。
“更何况这还是以让我来背作为前提的吧!?那我肯定是不会干的呀!?”
没错——更何况要是加上拟声词进行映像化处理的话。
对手还是以“嘿嘿嘿”的阴笑声填满整个背景的、一脸奸诈的空和白。
——在这样的笑容面前,就连史蒂芙也觉得他们不可能没有任何企图而将疑惑转化为确信。
大概是判断出他们在拿自己开玩笑,史蒂芙叹了口气说道:
“唉…你们原来还有开玩笑的体力吗…比起那个,先说明一下掷骰子的数字那件事——”
但是——
“开玩笑?你在说什么啊——?”
——突然间,完全抹去了开玩笑氛围的空的声音。
那个小孩子的声音,就连九岁的史蒂芙也被压倒的那个声音——
就像从地底里响起似的声音,还有眼神,紧接着——让史蒂夫整个人都僵住了。
“在这个神灵种的游戏中——故意去输掉。真的好吗?”
————。
“…什…么…?”
“至少一人,搞不好全员都会死掉。如果你不想这样的话——我就只多说一遍哦?”
完全改变了氛围的——不,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的空,仿佛要向茫然呆立的史蒂芙乘胜追击似的——下了“将军”的一步棋。
“——我们来猜拳,接受吧。拒绝的话就会有人死。”
以命令句的形式——完全不给她思考的时间和余地,如此宣告道。
不管空他们在图谋着什么——现在既没有思考对策时间,也没有选择权——甚至连拒绝的权利也没有。
不会给你任何的权利——空
就像在嘲弄她似的补充了一句。
“放心吧,万一你赢了的话——我和白其中一方就会死。这样很公平吧!”
然后——静静地…
空保持着沉默,在只能浑身发抖的史蒂芙面前——等待着。
“我完全…搞不明白你的意思…到底有什么必要非做这种事情不可呀!?”
——没错,玩这种游戏根本没有意义。史蒂芙理所当然地发出了抗议的喊声。
这简直就是没有奖励的俄罗斯轮盘赌,只是纯粹为了让某人死去的游戏。
如果说活下来就是奖励的话——那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不去玩这个游戏好了。
所以——“啪”的一声。
“没错!根本就没必要去玩这样的游戏。所以,就不玩算啦!”
空一拍手掌,刚才的那种紧迫的气氛就好像是骗人的似的——不,那的确是骗人的。
总而言之,他的脸上脱掉了魔鬼般的表情,变回了带着嬉笑表情的小孩子——订正。
“……”
变成了如果可以的话真想狠狠揍他一拳的臭小鬼表情的空,就像要逃离史蒂芙半眯着的眼神似的——
在脸上冒出若干冷汗继续说道:
“好、好啦好啦!但是!!如果这样做的话,你就没有拒否权了…对吧?”
“…嗯…也对啦…唉…”
史蒂芙尽管还是半眯着眼睛,但还是对空果然是在开玩笑的事实感到一阵安心而松了口气。
——真的很抱歉,空在内心这么说,为接下来的这句将要推翻她的安心感的话道歉。
“神灵种就是中了同样的圈套。比如说,被巫女小姐算计了——假如这么想的话,又怎样呢?”
——没错。如果不这么想的话,就不符合道理了——也就是说。
“我可以断言,这个游戏,神灵种只是因为受人威胁才被迫参加的。”
——这样就可以得到说明了。除此之外就根本无法解释。
这对神灵种来说并不是必胜游戏的理由。
反映着空他们的意图的规则条数也多得有点不自然。
尊贵如神的存在,以下等生物为对手赌上自己一切的理由。
当然,“全体的参加者”——空和白,布拉姆,吉普莉尔,巫女,伊野,伊纲。
只有这个成员组合才能交出的赌注,对方也必然提出了索取的要求。
——所有方面都可以得到合理的说明。除了唯一的一点之外。
“那么如果不想死的话,或者说不想让某个人死的话,就马上答应玩游戏吧。”
如果这是以这种威胁方式开始的游戏——空露出挖苦般的笑容:
“被威胁的一方——也就是神灵种一旦输掉游戏…以正常情况来说会怎么样呢?”
面对如此提问的空——史蒂芙只是以无言表达了“根本不需要回答”的意思。
没错,根本不需要回答。以正常情况来考虑——那当然会“死”了,
然后,这就是问题所在了。也就是说…
“我们为什么正在玩这个完全没必要玩的游戏?——就是这个问题。”
更何况空他们根本就不打算付出任何一人的牺牲——然而。
14.神灵种对“胜者”负有履行自身权利和力所能及范围内的所有要求的义务。
——所有要求都能获得履行的胜者。
但是,负责履行这些要求的神灵种的权利以及范围——究竟是到哪个程度为止啊?
通过威胁神灵种而开始的游戏,就连“不要死”这样的要求是否能实现也是个未知数。
况且就算退一百步来说,假设我们得到了神的力量——那到底要用来做什么呢?
如果付出牺牲的话不管怎么说也依然是败北——归根究底,这样的力量到底有谁想要啊?
“没错,这个游戏啊,比起‘神灵种为什么会答应玩游戏’,更令人在意的是——”
空盘起了双腿坐着说道:
“我们提出了‘什么样的要求’,这一点完全不知道啊。”
既然在游戏开始前被征收了记忆,就没有任何可以断定的材料。
唯一的例外…就是那个据说没有被征收记忆的——“背叛者”。
——不过嘛…空和白相互使了个眼色。
“完全不打算付出牺牲的我们,那到底是如何判断出这样做才是正确的呢?”
就算没有记忆,要把这个问题的答案找出来也很简单——两人笑着说道。
——如果以正常情况来考虑会“死”的话。
那只要以不正常情况来考虑就好了——就这样。
“简单来说,就是‘不能通过正常方式来取胜’啦!”
大概是对他们又把最关键的部分略掉感到不爽,史蒂芙闷闷地鼓起两腮。
“不过,叫你背着走十个棋格是开玩笑的,就只是两个棋格,我们就猜拳来决定由谁背着白走吧。”
空边说边看了看处于最疲惫状态的白,和史蒂芙一起举起手,说道:
——【向盟约宣誓】。
————————————————————————————————————
——于是,啊啊…作为一个极其自然的结果。
“嗯,这样你应该也顺便可以理解‘囚徒困境’无法成立的理由了吧?”
正如人要呼吸那样,正如水从高处王低处流那样,正如风从高气压吹往低气压那样。
就像大自然的定律一般在猜拳中输掉的史蒂芙,如今正背着白——而且。
“是说你骗我、上当的、理由吗!?我完全、想不明白、呢…!”
就连原本背着白的空也一并背了起来,只得乖乖地遵从盟约在草原上往前走。
…不过毕竟没有“不准休息”的条件,应该是没问题的吧。总而言之——
“在最初猜拳的时候,你一定觉得我们绝对有什么不轨企图吧?”
“是呀~是呀~!所以第二次我就一时大意了!呼…呼…”
“我和白都有所企图,看穿这一点的你也拒绝了猜拳…不管是谁都会有企图。”
没错——任何人都会有企图、意图和目的——理所当然的。
“神灵种——‘刑警’也同样有自身的意图…没错吧?”
说完,空又一次——重新回想起“囚徒困境”的例题。
——刑警向囚犯A和囚犯B提出了某项司法交易。
【壹】只要两人都保持沉默,两人都会被处以“两年徒刑”的惩戒。
【贰】如果其中一方坦白,那么坦白的一方将得到“释放”,而保持沉默的一方则被处以“十年徒刑”。
【叁】但是,如果两人都坦白,那么两人都会被处以“五年徒刑”。
囚犯们在互相信任保持沉默的情况下会得到更好的结果——依旧是“两年徒刑”。
但是只要囚犯们想要追求自己的利益,那就一定——会变成“五年徒刑”。
如果其中一方背叛而选择坦白,那么背叛的一方将被释放,选择沉默的一方则被处以十年徒刑。
既然如此,沉默这个选项——事实上是不存在的。
除了赌另一个人保持沉默而选择坦白之外,就没有别的方法。
那样一来——
因为这样最低限度也可以回避“十年徒刑”,运气好的话还可以获得“释放”。
——就这样。
这就是世间所说的囚徒困境的例题了…
在这个例题中,要使其作为“困境”得以成立——凭刑警是无法做到的。
如果刑警也有自己的“企图”,那就不能成为困境——
“那只会单纯演变成囚犯和刑警,也就是全体玩家之间的讨价还价(游戏)啦。”
比如以这个例题来说——空以嘲笑般的态度说道:
“归根究底,这个‘刑警’为什么要向囚犯提出这样的司法交易呢——就是类似这样的。”
——按照囚徒困境的解释,最后似乎就只有全员坦白这个可能性。
那么对于这个不可能出现的结果——为什么还要用“释放”这个诱饵来吸引囚犯呢?
不——“为什么要这么拼命绞尽脑汁地非要让囚犯自己坦白呢?”…应该这么说。
只要针对刑警的这个意图进行分析就可以找到突破口。继续以这个例题来说——
“刑警根本就没有释放囚犯的打算…他的目的是让全员都自己坦白,然后让他们以前乖乖地蹲牢房。”
——只要看穿了这一点,囚犯们就根本没有必要互相包庇。
既没有必要互相商量好再决定,甚至连商量的记忆也是不必要的。
正是那个“刑警”的“拼命”把她的意图如实地揭露了出来。
没错——如果不设法让囚犯自己坦白的话。
到头来困扰的反而是刑警自己——
只有大家都追求自己的利益而互相背叛——才能达成互相协助的胜利。
“虽然这是我们原本世界的电视剧里的典
型情节,但是需要用到囚徒困境这种手法的场合——”
那应该就是在——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大规模犯罪的场合。
也就是说必须让已捕获的嫌疑犯自我坦白来提供相关犯罪情报,从而在事前阻止大规模罪案的发生。
“那么这时候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反而是‘刑警’这一方…而主导权责掌握在‘囚徒’的手中。”
没错——这就是——
除了让囚犯们自灭之外就没有其他取胜方法的场合。
“这个游戏——这个以囚徒困境的空论来自作聪明的游戏,如果要‘正确地’通关的话,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毫不犹豫地相信全员绝对会背叛自己——也
就是‘信赖’了。”
没错——如果大家都不背叛就麻烦了啊——空暗暗笑道。
在史蒂芙的背上,空带着讽刺的意味笑着总结道:
“换句话说这就是‘只要互相信赖就能赢的游戏’啦!还真是个超健全的游戏嘛!?”
但是,听到这句话的史蒂芙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啊,那个~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现在倒是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嘎吱嘎吱…史蒂芙发出像是没油了似的声音回过头来——大声叫道:
“我、我可没有做过什么背叛的准备耶!?那、那个!我、我是不是现在开始背叛会比较好呢——话说我这么问你该不该背叛会不会有问题呀!?”
因为自己而输掉游戏——看到她为此焦急万分的样子,空和白不禁苦笑道:
“史蒂芙的话我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啦…在这个游戏里完全就是个包袱嘛。”
“…史蒂芙、是无法背叛的、孩子…在这里、是…超无能的废物。”
“在这种情况下,我是不是该感到高兴?还是说应该感到沮丧呢?”
看到史蒂芙以复杂的表情瞪大双眼的样子,空和白不禁互相对视着苦笑了起来。
——史蒂芙肯定是不会背叛的吧。本来的话应该被寄予全面信赖的存在。
讽刺的是——在这个游戏里却成了最不值得信赖的人。
“不过——‘你’的话我倒是可以相信哦。”
——听到突然间从背后传来的诡异声音,史蒂芙回过头来。
映入视野的是空和白那能乐面具般的笑容——
“被我们称呼为‘史蒂芙’的那个人,是无法相信的——但是。”
“…‘你’的话…就可以、相信…所以…没有、问题…”
只有凭神灵种的独断才能够附加上去的——三条规则。
想起其中的“第三条”的空和白,露出灿烂无比的笑容。
注视着“她”——断言道:
“‘你’会背叛的,一定会背叛。在规则上必定会…我期待着你的表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