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 实践性战争游戏 是对牌还是红桃同花顺

「……啊……好漂壳。」

爱尔文•加尔得,克莱芙州尼尔那郊外,海边附近。

手持着一枚贝壳的黑发少女以空虚的眼神自言自语道。克拉米•杰尔,十八岁。侍奉于森精种的名家尼尔巴连家的——奴隶。

这一天,她奉命前往与尼尔巴连家有交易关系的某个贸易港口的商家那里当跑腿。

在归途中,她在路过的沙滩上发现了某个闪光的东西,不经意地捡了起来。

那是一枚手掌大小的贝壳。她拨走沾上的沙子举到阳光地下一看,贝壳马上就绽射出彩虹色的光辉。

克拉米不由自主地将贝壳抱在胸前,环视了一下周围。

——「十条盟约」是禁止一切「掠夺」行为的。

也就是说,如果存在「所有者」的话,就算只是路旁的一块小石头,也没有任何人能够「窃取」。

克拉米抱着贝壳,提心吊胆地试着倒退了几步。

——「由盟约发动的强制取消」——并没有发生。

也就是说,这枚贝壳并不属于任何人。

那么就可以当成是自己的东西了——是的,一般来说确实如此。

「一般来说……呢。」

如果是奴隶的话,想要「拥有」就需要多办一重手续。克拉米半带自嘲地露出笑意,抱着贝壳离开了沙滩。

——————………………

「——主人,我找到了这样的贝壳。」

克拉米向自己的主人屈膝跪下,作了这样的报告。

主人——有着一头奶油色的长发的森精种———菲尔•尼尔巴连。

被侍女们围在中间的菲尔,露出仿佛会绽射出阳光的笑容,然而——

「那样的垃圾你就别逐一向我报告了呀~喜欢怎样就怎样嘛~」

却以仿佛看着垃圾般的眼神丢出这么一句话,带着侍女们转身离去了。

——是的,这样一来,「任凭自己喜欢怎样处置都行」的手续才总算是完成了。

这就是爱尔文•加尔得的『奴隶』的立场。

奴隶并没有「所有权」——不,应该说根本就连一项「权利」也没有。

奴隶是主人的所有物,所有物的所有物都全是主人的东西。既然在『盟约』中有这样的明文规定,那就是绝对的。

如果说有什么微妙的差异,那就是以克拉米的情况来说一在离去之际,主人还向自己这边回头望了一眼。

——真的是很美丽的贝壳哦~你就好好爱惜吧——她以视线向自己这样诉说道。

是的,克拉米和「普通的奴隶」稍微有点不一样。

克拉米的主人,菲尔•尼尔巴连——是朋友。

对于明明只是个奴隶的克拉米,她甚至称呼为亲密好友。

——考虑到自己的家人从曾祖父那一代开始作为奴隶所遭

受的对待,这的确是相当的奇怪。

不管对方再怎么亲昵地把自己唤作朋友,本来或许也应该是首先抱有憎恨才对吧。

……假如对方不是菲尔的话。

只有菲尔,总是向经常陷于痛苦的克拉米提供这样那样的帮助。

无论是难受的时候,还是哭泣的时候,即使无法在公开场合明示,她也还是会设法向自己伸出援手,给予支持。

但是尼尔巴连家——身为名家的大小姐,在前代已经加入鬼籍的现在还担任着爱尔文•加尔得的参议院议员代理的菲尔,却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下表现出那样的态度。

森精种和会说话的猴子(人类种)亲密无间什么的,那只会被人家传为丑闻而已。

因此,她最多就只能以带有歉意的表情,以委婉的方式说出那样的话了。

但是克拉米却这样想——没有问题。

对从曾祖父那一代开始就是奴隶家系的克拉米来说,即便是这样的待遇也已经足够有余了。

自己还有同伴。虽然这种关系无法在大众的面前曝光,但是这样也已经足够了。

已经……足够了。

◇◇◇

当天深夜。

菲尔来访了位于尼尔巴连府邸一角的克拉米的房间。

「克•拉•米~!我想你今天也一定很寂寞,所以亲爱的菲就来跟你一起睡啦——」

「啊、等、等一下,菲,我马上——」

克拉米慌忙擦了擦眼角,竭力装出平静的样子,但是……

菲环视了一下这个简陋的房间——的确是名副其实的过于简陋的房间。

挂在房里的是奴隶的衣服,以及不作最低限度的装扮就会令

主人蒙羞的外出服装。

还有铺在地上的稻草,就连床铺也算不上的——应该以窝来形容的东西。

仅仅是这样子——并没有看到本来应该有的东西。

「——白天的那个贝壳,到哪里去了呢?」

「……扔、扔掉……了。」

「——被人抢走,然后被迫说是扔掉了……是这样吧。」

身为奴隶的克拉米,无法向身为主人的菲尔说谎。

所以只说出了事实的克拉米,那猛地跳了一下的肩膀已经表明了一切。

身为奴隶的克拉米要拥有什么东西都必须得到主人的许可。要是率直地给予许可,被视为对奴隶有所偏袒的话,侍女们对克拉米的态度就会变得更阴湿了。

本来就因为这样才故意说成是垃圾的——菲尔不禁在内心咬了咬牙。

如果主人说是垃圾,那么所有权就「不属于任何人」——而是纯粹的垃圾了。

从克拉米的反应看来,侍女们一定是对她说了「反正是名副其实的垃圾,快点交出来」之类的话吧。

而且还真的被当作垃圾来对待,当场一脚踩碎了……看到克拉米那哭红的眼睛,这些情景都可以很容易想象出来。正如这间过于简陋的房间所反映的那样,对侍女们来说,无论克拉米拥有什么东西,她们都会觉得心里不爽——就算那仅仅是一枚贝壳。

菲尔心想——我的忍耐力已经到极限了。

「我要把她们全员都解雇掉哦~!」

菲尔依然面带笑容,却以阴沉的声音站起身来。克拉米马上拉住她叫道:

「等一下,菲尔,不是的!!」

「这哪有什么不是的嘛~?现在尼尔巴连家的当家可是我哦~我根本没有要继续忍耐她们这样伤害我的好朋友的理由呀~?」

实际上本来是想以社会性抹杀——不,甚至是以物理性抹杀的方式来处置的,现在已经手下留情光是解雇就放过她们了。

她们反而应该感谢我才对——菲尔几乎是认真地这么想。

「那样做不就会给菲添麻烦吗!那样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认可的呀!」

克拉米以强烈的口吻劝说道。

即使是在这个家里工作的侍女们,虽说比不上尼尔巴连家,但也是出身于有着相当地位的家族。

要是单纯因为欺负奴隶就解雇的话——到头来遭到报复的反而是菲尔。

「我说菲,拜托了……我只要有菲在身边,就算当奴隶也没关系。但是——」

克拉米的眼眶积存着大颗大颗的泪珠,向菲尔恳求道:

「因为我的事情给唯一的好朋友添麻烦——这是我绝对不愿意看到的……求求你——」

「克拉米……」

「我不要紧的——在这个国家,人类种什么的简直比狗还劣——」

菲尔紧紧拥抱着克拉米,打断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然后,她像是安抚似的以笑容轻轻抚摸着克拉米的头发。

但是——充斥如同岩浆般滚烫的怒意的眼瞳却默默地凝视着虚空。

某种跟她脸上的温和笑容形成鲜明反差的、漆黑无比的思考充满了菲尔的脑海。

——这个国家已经彻底腐化了。

光凭森精种的身份,就仰仗着自己的出身而蔑视其他种族——蔑视其他人。

而且就连只是依附在尼尔巴连家的资产上的寄生虫般的家伙也不例外。

克拉米刚才想说在森精种看来人类种简直比狗还要低劣——事实的确如此。

至少在这个国家里,的确是遭受着那样的对待。

奴隶——还说是奴隶?

考虑到在爱尔文•加尔得这个地方束缚着『奴隶』的盟约,奴隶这个称呼简直是太小儿科了。

——应该是家畜,或者连家畜也不如才对。

毕竟只要主人命令「把指甲一块块剥下来」,她们就无法抵抗。

就连因为剧痛而失去意识也不被允许,基于『盟约』的绝对遵守真的会被反映到现实中。

那样的事情,那样的狂气,就像是理所当然似的肆意横行着。

那样的国家,据说还欺世盗名地对外打出『民主国家』的旗号。

菲尔心想——那简直是笑不出来的劣质笑话。

无论是参议院、众议院还是选举制度,

早就已经变成有名无实的空架子了。

菲尔在当上议员代理——由女儿世袭已故父亲的职位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

成为议员的条件有三个,家门、财力、还有人脉——以上。

就连那参议院和众议院,到头来也只不过是『元老院』的跑腿跟班,而构成『元老院』的则是更高层次的名家——也就是那些老不死和富二代,是连选举都没有的完全世袭制。

然后,『元老院』的决定就连包括全权代理人在内的顾问团也不得随便违抗。

即使在现任爱尔文•加尔得全权代理人——菲尔看来也非常的危险,同时作为全权代理人来说也被认为是「最强」的男人,也只不过是凭借民众的压倒性支持而获得勉强足以对抗的力量而已。

然而,其任期——也只剩下三年零几个月了。

虽然现在连『元老院』也受着「全权代理顾问团」的掣肘,但是到他们退出全权代理职位的时候,『元老院』和其他的议会究竟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就很容易想象得到了。

所以菲尔才这样想——太腐败了,简直腐败到了骨子里。这样的国家,还是先毁灭一次比较好。

如果那无法实现的话,干脆——

「克拉米。」

菲尔缓缓放开了拥抱着好友的手,向她宣告道:

「我现在宣布,要放弃『克拉米的所有权利的保有』哦。」

「——咦?」

就这一句话。

仅仅就是这样的一句话,克拉米•杰尔就不再是『奴隶』了。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束缚着她的性命和人生的枷锁,就这样

轻易地——

「等、等一下——」

然而,获得「解放」的克拉米却顿时变得满脸苍白,以喘息般的声音说道:

「菲,要把我扔掉……吗!?」

明明从奴隶身份获得了解放,她的表情却丝毫没有喜悦的色彩。

她那悲怆的面容,反而好像是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那一定是——菲尔心想。

克拉米只是不知道而已。自己已经自由的事实。自己应该到哪里去,做些什么事——她一定完全想象不到自己究竟该如何是好吧。

因为就连那些理所当然的事情——她至今也不被允许去想去做。

不允许她那样做的人是谁呢?

菲尔咬咬嘴唇,把话吞回肚子里——同时也抹去了平时的柔和笑容,开口说道:

「克拉米,我呀,为了让克拉米能由衷地笑起来,过得幸福——不管是什么事也会去做。」

面对克拉米那轻轻颤抖着的小手菲尔也同样以微颤的手将其握住。

所以——她接着说道。

「我才想听一听没有了奴隶枷锁的……克拉米的自由意志呀。」

看到克拉米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菲尔垂下视线,像是在忏悔似的说道。

———同时在心胸中怀抱着「两个」决心。

「我呀,虽然一直都把你看成是好朋友……考虑到尼尔巴连家至今为止对克拉的家族所做的事~我其实也没有那样的资格呢……所以——」

「菲。」

我希望你仔细思考之后再回答——还没等菲把这句话说完,克拉米就打断了她的话头,马上回答道:

「不要问我那么无聊的事情。不管有没有盟约的束缚,我的回答都是不会改变的。」

也就是说,答案只有一个。

「我只要有菲在身边就足够了。但是如果菲不幸福的话,我也笑不出来。因为我的重要东西,除了菲以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

「……真、的……是这样吗?可以发誓吗?」

「可以发誓。所以——拜托了,请马上把我变回菲的奴隶吧。」

听了这句话,菲尔像是有所踌躇地垂下了视线。

「但是……克拉米……」

「『那个』,那条锁链!是我和菲之间的牵绊呀!即使是无法拥有任何东西的『奴隶』,只有这个契约是不会被其他的森精种——不会被其他的任何人夺走的……!」

克拉米无力地聋拉着脑袋,以几乎听不见的细小声音说道:

「拜托了……贝壳什么的怎么都无所谓。要是连和菲之间的牵绊也失去了的话——我就……」

——无法活下去了。

面对说到这个地步的克拉米,菲尔却垂下视线思索着。

造成这个心理的人究竟是谁呢?

从曾祖父那一代开始,人类种就作为『奴隶』生存在森精种的集团中——至于那究竟是何等壮绝的情景,菲尔非常清楚,那根本是连想象也过于厚脸皮的东西。

——因为想听到克拉米以自由意志表达的真心话,她才解除了『盟约』来询问。

但是,那真的是——克拉米的自由意志吗?

那不只是在夺走一切自由后所剩下的、可以依赖的最后一个自由吗?

菲尔垂下视线藏起了泪水。因为被需要的安心感,也因为迫使对方需要自己的嫌疑的罪恶感。

扭曲的关系,扭曲的感情。究竟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菲尔已经不知道了——但是即使如此……

「我也是~和克拉米有着同样的想法哦——所以。」

掩藏起几乎掉落的眼泪,菲尔舍弃了「第一个决心」。

第一个决心一那就是,如果菲尔拒绝自己而渴求自由的话,就实现她的心愿。

如果那样能令克拉米获得幸福,她本来是打算舍弃「只要有克拉米在身边」这个自己的幸福的。但如果克拉米不希望这样的话——就只有执行「第二个决心」了。

然而——那却是在这个国家里绝对无法实现的事情。

这个国家已经彻底腐化了———这样的国家,倒不如倒掉更好。

如果连这个也无法实现的话——

「我们去占领人类种最后的国家——艾尔奇亚吧。」

◇◇◇

——菲尔所叙述的计划,总的来说是这样的。

现在,她的身份是参议院议员代理——直到下次选举前都拥有发言权。

而无论菲尔自身被如何蔑视为无能的存在,尼尔巴连家的影响力也依然非常巨大——当然也存在着许多对此感到不爽的人。

利用这个状况,向别的参院议员提起夺取人类种(艾尔奇亚)的建议。

现在的艾尔奇亚,基于驾崩的国王留下的遗言,正在召开选定后任国王的赌博大会。

只要在这时候把森精种的间谍,还有菲尔的奴隶——人类种(克拉米)送进去,就可以造出傀儡国王了。

当然,对方一定会问为什么吧。

那样的小国,更何况是区区的人类种,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价值呢。

但是——听到这个提议的议员一定会答应。

因为菲接着还会这么说。

——这将会成为煽动『东部联合』的材料。

东部联合,是爱尔文•加尔得过去曾经四度败北,并且「唯一」找不到攻略突破口的新兴国家。因为在游戏后会被消除记忆,就连游戏的内容也搞不清楚。

这时候,就可以让傀儡坐上艾尔奇亚的王位,使其像先前的「愚王」那样发起挑战。

但是那个人类种却是「我们这一方的奴隶」,严格来说——并不是人类种。

其所有权利都属于菲尔,这里面就存在着能够回避东部联合的记忆消除的手段。

——当然,这样的计划简直是漏洞百出。

而且最关键的部分——「要如何揭开东部联合的游戏内容」更是嗳昧不清。

然后——那就是关键点了。

虽然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实际上却是疏漏多多的计谋一就像是无能之辈想出来的方案。

只要认识到这一点,议会就会给予认可——他们一定会认可的。

光是为了让尼尔巴连家名声扫地,他们就会故意认可这个计划。

万一成功的话,接受提议的议员和参议院,就可以在元老院面前邀功领赏。

就算失败了,那也是尼尔巴连家的失败,可以使尼尔巴连家名誉失坠。

不管结果如何,对他们来说都只会有利无害,所以他们一定会认可。

然后他们绝对不会发现,当然也是不可能会发现的。

把克拉米推上艾尔奇亚的王位,菲尔反过来要对付的目标却并不是『东部联合』——

——而是『爱尔文•加尔得』——这样的事实。

为此。为了让他们掉以轻心。为了将来有一天能毁掉这个腐臭熏天的国家——就只是为了这个目的。自己才准备了从懂事的那天起「持续五十年一直扮演无能之辈」的这张王牌——

◇◇◇

——在讲述出这个计划的克拉米的房间里。

如果是森精种的一流术者看到了究竟会怎么想——又或是什么感想都没有呢。

铺设着防音术式——同时更进一步附

加上隐蔽术式的术式,连精灵反应也彻底消除掉。

被称呼为尼尔巴连家的耻辱——身为当代最强术者之一的菲尔问道:

「你觉得如何呢,克拉米~!我觉得这一定会顺利取得成功的哦~!」

「………………」

面对她那与温和的笑容形成鲜明对比的恶魔般的构思和智慧,克拉米只有无声无息地吞着口水。

「等下次选举到来的时候~我就会因为其他议员的干预而被踢出议会了哦~所以干脆就在那之前抢占艾尔奇亚,再从爱尔文•加尔得割走领土,跟他们说拜拜了呀~!表面上装成是向东部联合施加牵制,实际上是打假仗,只要克拉米向我发出宣战布告~我们就有一次干翻元老院的机会啦。在夺取到必要的领土之后,再封锁住所有的贸易……那就可以使他们陷入必须接受较量的状况了哦~!」

——嘻嘻哈哈地以太阳般的灿烂笑容说出来的这个计划。

说白了——就是菲尔背叛森精种,然后再趁其不备多砍一刀的意思。

的确,如果是人类种的国家,克拉米住起来应该会很舒适吧——但是……

「但、但是那样的话,不就轮到菲尔变得不幸福了吗!」

眼前的好朋友,将要放弃自己的一切而去往不适合她的地方。

但是——菲尔却露出嫣然一笑:

「我呀~只要克拉米过得幸福就很幸福了哦~?克拉米可是发过誓的呀~」

「——什么……」

被算计了——为什么,就连这种时候菲尔也还是把自己耍得团团转——

「不要紧的啦~我就算是假装人类种什么的都可以做到嘛~虽然东部联合有点困难~但只要从周边诸国抢回更多领土,扩大人类种的生存圈的话~说不定就可以创造出对我来说也很容易生活的地方了呢~!」

…………

菲,我说……为什么……你要为了区区的奴隶做到这个地步呢?」

「克拉米~你难道不喜欢吗?」

「没有那回事——!但、但是为了我,菲尔也不知道要失去多少——」

对于这个疑问,菲尔却毫不犹豫地以笑脸回答道:

「就用那微不足道的财富和名声,如果能买到克拉米的笑容,那是多多也值了哦。」

——听了这个答案,克拉米只是默默地低下了头。

计划是明白了。但同时也理解了菲尔故意没有明确说出口的事实。

温存了五十年的王牌一撕裂国家的王牌。

仅仅为了克拉米一人而使用,其结果则是失去一切。

「…………」

克拉米心想,要说不高兴那也是骗人的。

菲尔对自己怀抱着如此深厚的感情,就算说得低调点也还是高兴得想哭。

但是,这样的自己,真的有令她做到那个地步的价值吗——

「那么,现在就来重新缔结努力的盟约啰~!」

对于打断自己思考的菲尔的这句话,克拉米擦着红肿的眼睛苦笑起来。

「又要念出那法典般的盟约文呢。都怪你还没有思前想后就宣布放弃盟约呀——」

正式的「奴隶盟约」并不是单凭口头宣布就能完成的。

要是鲁莽地以盟约夺走「一切的权利」,那么用餐、排泄、睡眠等等维持生命的活动也要逐一给予许可,作为奴隶来说实在是太不方便使用了。但是如果随便概括性地给予许可的话,就会导致奴隶自身的权限过大而形成背叛主人的余地。

要打造成完全的『奴隶』,就必须填补上所有的漏洞,排除一切模糊的部分。

在把那庞大而复杂的——足以匹敌法律书籍的盟约读完之后,再进行【向盟约宣誓】的游戏,在游戏中打败奴隶后才算是完成了「奴隶盟约」。

那毫无遗漏而又残酷无比的机制,的确很符合爱尔文•加尔得的风格。但是——

菲尔却微笑着这么说道:

「那种卑劣的垃圾文书,我才懒得管它呢~!」

「咦……?,』

没有理会瞪大双眼不明所以的克拉米,菲尔很愉快地宣誓道:

「我菲尔•尼尔巴连,要向克拉米发起游戏的挑战哦~赌注就是——『无论是生病的时候还是在健康的时候,两人都永不分离并肩而行』哦^——!」

「等、等一下,菲!那可不是奴隶!那那、那不就像结婚契约一样吗!?」

「咦咦~?都是差不多的东西嘛~?」

「不同耶!完全不同,当然不同啊!」

况且——那样就跟有名无实的契约没什么两样。

那样随便的契约,事实上根本不会产生任何的约束力——面对慌忙提出异议的克拉米,菲尔却依然笑着说道:

「我和克拉米想要的是『牵绊』,是以盟约缔结而成的『不会遭受任何人侵害的证明』~至于称呼是奴隶是朋友还是夫妇什么的,都只是很琐碎的问题呀~!」

「——不,就算不冷静地去想也知道那是完全不同的吧!?」

「没有那回事啦~来来,马上缔结盟约……」

如果想要不被任何人夺走的锁链。

我就跟你缠在一起吧一那就是菲尔•尼尔巴连作出的回答。

然后,她抹去笑容,决然地——宣言道:

「克拉米能够笑着生活下去的地方——就由我创造出来吧~!,』

——自己真的有那样的价值吗。

一尽管还对此抱有难以释怀的疑问,克拉米还是静静地点了点头。

◇◇◇

那竟然只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

直到现在也不敢相信呢——克拉米心想。

◇◇◇

——……

————…………

国王选定赌博大赛,存在黑白棋——经历了众多超出常识的连番激战。

艾尔奇亚VS东部联合战终于结束,回到爱尔文•加尔得的克拉米久违地躺在简陋的奴隶房间的草堆上,一边仰望着天花板,一边用手把玩着金币,嘴角却露出苦笑。

注视着在指尖上骨碌碌地转来转去的金币,脑海中回想起来的——是那个男人。

面对自己的眼睛,面对背后有森精种支持的自己的眼睛,那个男人毅然地加以注视,开口说道:

「……别太小看人类了、吗……」

对克拉米来说,当时确实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他说的话。

单凭无法使用魔法的身体,透过克拉米的眼睛——向她的背后……

他向着包括森精种在内的所有种族发话——别太小看人类了。

只要想做的话,就算是上位种族——就算是神也可以拽下来给你看。

一定会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吧。一般来说都会这样想吧。

更何况克拉米早就已经切身体会过在森精种的魔法面前的无能为力。

否则的话,自己的家族也不会连续几代人都一直在当奴隶了吧。

所以,她理所当然地产生了怀疑。怀疑对方和其他种族有关联。因为这就是常识。

但是,自己实际上应该怀疑的是别处。本来是应该更早意识到这个事实的。

结果——最后通过记忆共享获得的答案是……

「没错——我本来就应该怀疑他不正常。就是呀,他,那两个人——简直是疯子。」

因为无法按捺住笑的冲动,她一边发笑一边回忆起来。

在他们向东部联合发起挑战之前,曾经和自己共享过的记忆——空的记忆。

简直等同于恶梦的记忆群,至今也依然在腐蚀着自己的精神,这是毫无疑问的。

但是,与此同时——足以驱散那所有恶梦的东西。

那灿然闪亮的光辉——也同样存在。

她又笑了起来。这次并不是苦笑,而是以无畏的笑容,握住了刚才用指尖转动着的金币。

——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菲尔现在已经去了元老院那些痴呆老人们那里报告东部联合的游戏的真面目。

以空依照据盟约篡改过的记忆,向他们作虚假的报告。

自己也趁现在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吧。想到这里,克拉米走出了房间——

「刚想着你去那么久才总算回来了,还真够悠闲的呢,明明就是个奴隶。」

「那外出的服装到底打算穿到什么时候呀?赶快换回平时穿的那块破布吧?」

——令人怀念的尼尔巴连家的侍女们迎上前来。

直到不久之前为止,光是被盯着就觉得紧张不已的这几张脸孔——然而现在……

自己却有着连菲尔也被抢占先机、彻底骗倒了的男人——空的记忆。既然如此——

眼前的这些森精种……那几张愚蠢的脸孔,看起来反而觉得有点可爱了。

回想起自己以前总是对这样的东西感到害怕,实在是滑稽得不得了。

「——喂喂,你那金币是怎么回事。」

其中一张蠢脸察觉到了克拉米手中

的金币。

存在于空的记忆中的、几乎令人感觉是无限的种种骗术和诈术。

就是为了让自己的身体也掌握那一切而特意从菲那里要来的——这一点当然是不能说出口了。

那么该怎样回答呢。克拉米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忽然心想……

—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啊。

既然如此,那么自己就尽量先做好自己能做的事吧。

比如说——对了,作为奴隶搞一次『扫除』又如何呢?

「实在非常抱歉,这只是主人交给我保管的东西。」

克拉米抹去脸上的笑意,将五枚金币逐一递到她们面前——这么『谎称』道。

只不过是保管而已,要是抢走的话,就意味着是从菲尔手中夺取金币。

侍女们不禁一时间对暗中提出这个警告的克拉米心生怯意,但是领班的侍女却嗤笑道:

「——哈,果然不愧是尼尔巴连家的耻辱,连掌握区区一个人类种的国家也失败了,还将那样的巨额钱财交给奴隶保管什么的——真是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呢。」

「大概是什么都没想吧?怕是本来应该送往脑袋的营养都全跑到胸部上了吧。」

「呵呵呵,的确有可能呢!」

在七嘴八舌口无遮拦地说了起来的侍女们面前,依然面不改容的克拉米进一步撒下诱饵:

「——虽然你们这么说,但主人就是利用这个揭开了东部联合的游戏内容。从结果来看,我想这应该算是打开了吞并世界第三位的国家的突破口吧……?」

——这当然是骗人的。

因为菲尔向元老院报告的都全是虚假的记忆——然而……

「那都是维尔卿的功劳哦。只不过是别人有效利用了吊车尾的失败而已吧。」

「也不掂掂自己有多少斤两,就是因为在议会里开了口才暴露出自己的低能呀。」

——没错,表面上是这样的。

所以她们都各自浮现出鄙视的笑容嘻嘻哈哈地说个不停。

仔细地观察着她们的言行,在确认到全员都说过菲的坏话之后——

克拉米在内心嘀咕了一句「诱饵已经撒完」,同时以满面的笑容说道:

「是吗。那么,你们也差不多该掂清楚自己的斤两让我过去了吧,各位低能儿小姐?」

————

对于克拉米那过于唐突的态度变化,场面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啊?你呀,刚才说什么来着?」

「哎呀呀……你明明是听到的吧?」

面对笑嘻嘻地这么回答的克拉米,气得浑身颤抖的森精种露出充满攻击性的笑容说道:

「看来你都已经忘记自己的立场了呢……有必要重新教训——,』

「我的立场?……对不起我真的忘记了呢。可以让我先从你们的立场开始整理吗?」

克拉米装出像是很努力地在回忆着什么的姿势说道。

「在前代当家去世后,对主人一个人来说显得『过多』的诸位侍女小姐。被解雇的话就只能回到老家的下等贵族——哎呀,失礼了。应该是回到中上水平的庶民家里的无能者——应该没错吧?」

所有人都被她的过分言论惊呆了,克拉米却不作理会,继续说道:

「尼尔巴连家的下一个工作地点——不,首先应该说老家还有没有你们的立足之地呢?」

————瞬间的僵直。

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回过神来的侍女们,正准备向克拉米发出愤怒的谩骂,但是——

「啊啊,我想起来了呀!我的立场——是『奴隶』耶!是一旦被主人问起有谁在背后说她的坏话就只能一五一十地全部说出来的可悲可怜的奴隶!对呀我想起来了刚才怎么会忘记了呢!」

在听到克拉米的下一句话后又再次僵住了。

「可是……咦?在我的记忆中好像没有哪一位是没说过坏话的……真有意思呢。」

然后,克拉米露出像菲尔那样的灿烂微笑,向众人晃着手中的五枚金币:

「要不就试着赌赌看谁第一个被解雇——哦不,哎哟真遗憾,我自己根本就没有钱呀。要知道我呀,毕竟只是个替主人保管着巨额钱财的可怜奴隶呢。」

克拉米从开始互相面面相觑的侍女们中间穿了过去——然

听着从背后传来的侍女们开始争论的声音:「菲,今天可是大丰收哦?」

留下这样一句没有被任何人听到的自言自语,踩着轻松的步伐离开了。

◇◇◇

——傍晚时分,尼尔巴连府邸的客厅。

在菲尔面前,有五名侍女被集中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应该心知肚明吧——面对这样默默地注视着众人的菲尔,侍女们回想起克拉米提到过的「背后说坏话」那件事,都一脸紧张地等待着菲尔开口说话。

然而——首先从菲尔口中说出来的……

「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吧~听说有人把我交给奴隶保管的金币抢走了是不是?」

——听到这出乎意料的话题,侍女们都一下子呆住了。

如果只是在背后说坏话还可以找借口辩解,但是间接性的盗窃_那就要当场被解雇了。

更何况一旦被蒙上那样的嫌疑就无法再找到正当的工作——

「那、那个!我、我真的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

领班的侍女慌忙叫了起来,其他的四人也跟着点头赞同。但是……

「是这样的吗~?原来是这样呀~……那么全员都先把自己的持有物品放到桌子上吧~」

听菲尔这么说,侍女们就各自从围裙等口袋里掏出里面的东西——接着。

在口袋里面,自己的指尖所碰到的——金币的触感,顿时让她们僵住了。

在等待她们取出东西的期间,菲尔就向守在旁边的克拉米问道:

「奴隶呀?我现在基于盟约向你提问哦~……确实是被拿走了没错吗~?」

「是的,主人……但是,至于什么时候和怎样被拿走的,我却完全没有记忆……」

看到打从心底里感到歉疚似的低着头的克拉米,森精种的侍女们心焦如焚——开始绞尽脑汁思索起来。

一因为『盟约』的约束,奴隶向主人说谎在原理上是不可能的。

如果那只是菲尔暂时寄放的钱,基于「十条盟约」也不可能实施掠夺。

既然如此,那就肯定是有人「通过玩游戏」从克拉米那里抢过来了。

正如克拉米所指出的那样,一旦被解雇就会很困扰的她们根本没有理由那样做。

但是,金币确实是放在自己的口袋里——这样的事实。

瞬间,在全员的脑海里闪现的是克拉米的一句话。

——过多的侍女……全员都说了坏话……最初被解雇的是——!

在场的所有人都得出了同一个结论——那就是……

为了避免因为背后说坏话而被主人解雇,有谁以玩游戏的方式从克拉米那里抢来了金币。

「然后将金币藏进自己的口袋里,意图通过把比背后说坏话更严重的罪行嫁祸于自己」来避免自身遭到解雇!

而且——「还是在获得五枚金币中的四枚的前提下」……!!

观察着她们疑心生暗鬼地互相怀疑的样子,低着头的克拉米不禁在内心暗笑起来。

——没错。

你们就只能这么想了吧。

那是当然啦,嗯,一定是这样没错——你们就只能想到这个可能性了。

(我可以向菲说谎,金币是我的东西一要是不知道这个事实的话,对吧?)

这种程度的骗术,我必须学会单凭自己的力量构思出来。

克拉米打开了在空的记忆中的一个讽刺的经历。

根据『十条盟约』,『掠夺』确实是被禁止了。

但是——『赠送』却并没有受到禁止。

即使那只是在擦肩而过的瞬间悄悄放进口袋里的『赠送』——也同样如此。

无论那将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比如说像现在的这种状况。

回想起那已经特意通过史蒂芬妮•多拉来「做实验加以确认」的记忆,克拉米低头笑了起来。

——把空的内衣藏进史蒂芙的口袋时,她当时的那种反应——

——事态应该差不多有所变化了——想到这里,克拉米马上抬起脸来。

「不是我做的!如您所见,我身上根本什么都没有拿!」

假如——克拉米唯一没有藏进金币的领班侍女这样说的话

「骗、骗人的,她就是犯人呀!她还经常在背后把菲尔小姐称呼为尼尔巴连的耻辱呢!」

没错,剩下的四人全都会认为她就是犯人——接着,就很不可思议了。

「——什么!?你还有资格说这个!?你自己明明就跟诺埃尔卿的管家有一腿,还把尼尔巴连家的内情泄漏出去,这些我都知道得很清楚耶!?」

——好,泥沼般的揭短大会,现在开始现在开始啰。

在叽

叽喳喳的各种骂言杂言此起彼伏的状况下,菲尔以阳光般的灿烂笑容宣告道:

「我全~都听明白了哦~看来我的家里就只有一大堆浑身沾满垃圾的害虫呢~!」

如此一来,菲尔就得到了『解雇她们的正当借口』。

而且还附带上非法窃取主人钱财的前科。

即便她是如何深受其他名门望族家系的鄙视的菲尔。

这些窃取主人钱财的家伙,下一个就职地点究竟会是哪里呢?

菲尔笑着跟面带浅笑的克拉米交换了视线,然后把侍女们带了出去。

「那么~接下来我就逐个听你们的解释啦~!」

注视着被带走的一众侍女——克拉米的脑海里忽然掠过了一句话。

——「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千丈之堤以嵝蚁之穴溃」——

(如果按照字面意思来理解——应该就是说任何大事的原因都非常琐碎,正如堤坝会因为蝼蚁的洞穴而溃塌,是这样吧。)

——但是,空却似乎并不是这样理解的。

看到记忆中附上的「空的自我解释」,克拉米忍不住笑了出来。

「一切都很单纯。无论是多么强固的要塞也可以单凭一个小洞穴来攻陷——这样的解释还真像他的作风呢。」

就像只要有区区的「四枚」金币——就能将森精种的集团陷于破灭那样。

克拉米一边在手中把玩着剩下的一枚,一边暗自笑了起来。

◇◇◇

尼尔巴连府邸,正门前的庭园。

克拉米在位于其中央的以木砌成的茶几旁边坐下,拿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

——从自己出生的那天开始就一直在欺侮自己的那帮家伙。

眺望着她们一个接一个地拿着行李被赶出尼尔巴连府邸的身影——

「……这也是一种复仇的方式……吗。」

尽管嘴里这么说着,但克拉米的心胸中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慨。

光是这种程度的手段就能排斥掉的那些家伙,回想起自己以前一直害怕得浑身发抖的经历。

相对于成就感,反而觉得是自己的滑稽形象更为突出,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

忽然间,领班的侍女——订正,前侍女发现了克拉米的身影,两人对上了视线。

「————」

意识到自己反射性地露出的笑容,克拉米不禁心想:

看来我已经被空的记忆毒害得太深了。

但是她的这副笑容——似乎这时候才终于察觉到似的,森精种的侍女顿时瞪大眼睛喊道:

「……你、你这家伙……!难、难道是、把我们算计——」

克拉米以形成鲜明对比的平淡声音打断了对方的歇斯底里的咆哮。

「你最好还是不要发现比较好哦。因为不轨行为的暴露而被尼尔巴连家解雇——」

然后浮现出令人联想起死神镰刀的笑容:

「在此之上——难道你还想要『被微不足道的猴子算计了的无能之辈』的标签吗?」

一那样的话我也无所谓,你就尽管歌颂自己的无能吧——请便。

如此宣言的克拉米——终于目睹了森精种那血色全无浑身僵直的样子。

啊啊——原来如此,这样的确很不错呢……克拉米心想。

在森精种『大人』看来只不过是家畜不如的区区人类种的奴隶。

并不是鄙视和愤怒,而是被投以惊愕一和恐惧的眼神。

「嗯……的确相当愉快呢。在这里观看也算是值回票价了吧。」

「啊……啊……」

面对连话也说不出口的侍女,克拉米心想:

光是现学现卖也太没趣了——还是稍微改变一下——不,不行。

现在根本想不出比这更好的台词——得出这样的结论后,克拉米就将那一天、听到的那句话。

自己也很想说说看的那句话,说了出口——那就是……

「别太小看人类了哦!」

究竟克拉米是以什么样的表情说出口的呢。

虽然自己不知道,但似乎也是足以令那个森精种害怕得全身绷紧的表情。

那么,自己也算是消气了。

「那么祝你心情愉快,膝盖有伤的前侍女小姐。我会为你祈祷光明前途的,在地狱里。」

克拉米边说边笑着向对方挥手,那森精种却像是要逃离她的视线似的飞快地跑走了。

——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游戏,游戏在开始前已经结束了。

正如空在吞并东部联合时的拋硬币那样,在拋起来之前就已经结束了。

既然如此,是不是还可以这样考虑呢?

如果游戏在开始前就已经结束的话——那么参加游戏不也完全没有必要了吗?

让对手自己玩游戏,对别人的争斗作壁上观,最后自己一个人摘取胜利。那样的手法,也是可行的吧?

「——不过,空的话大概会这么说吧……『不战而胜什么的一点也不美丽』。很抱歉,即使这样我也会把能用的手段全部用上。直到超越你为止——哇呜!」

「克~~拉~~米~~~~!」

就在克拉米打算优雅地做个总结而站起身的时候,就像飞扑过来似的——不。

被似乎真的从二楼用魔法飞扑了过来的菲尔一下搂住了脖子,克拉米不禁发出了古怪的声音。

「嗯呵呵呵~这样一来,这座屋子呀~就只剩下我~还有克拉米了哦~!」

—————啊?

「等、等一下,菲!不光是那五人,你是把『全员』都解雇了吗!?」

克拉米的确是打算搞一下「扫除」。

但是这样子的「大扫除」实在是完全超出了预料。

然而,菲尔却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说道:

「咦,克拉米难道不是这么打算的吗~?一度让她们陷人疑心生暗鬼的状态,然后进行个别讯问的话,大家就连毫无关系的人做的不法勾当都全部揭露出来了哦~?」

克拉米的记忆中再度浮现出完全没有印象的知识。

——「囚徒困境」——

菲尔之所以说「逐个听你们的解释」就是基于这个意图一

「大家明明互相庇护就能得救,可是一旦亮出从轻发落的诱饵就全员都互相背叛了哟~!这样我就可以给她们全员的家名制造伤害并且全部解雇掉~而且是在把她们的秘密和老家、其他名家见不得光的事情都一下子拿到手之后跟她们说拜拜,就是这样啦,呵呵呵~!」

——事到如今也不是什么值得吃惊的事了。

虽然自己也想过是大丰收,但菲尔比自己棋高一着也是很平常的事情。

非但是『大丰收』——这简直可以说是在『滥捕』之后将其彻底『根绝』了。就只是这样而已。

没错,这件事本身并没有什么值得惊讶——问题就在于……

「然后~这样我就跟克拉米两•人•独•处!我们的爱巢已经完成了哟~!」

——难道一头栽进地狱的人反而是自己吗?

面对把克拉米推倒在草坪上,正在一步步向自己逼近的菲尔——

「菲、菲!那个、你你你你先冷静下来,好吗!在这里毕竟还是有可能被看到——!」

「啊,这么说的也是呢……那么你就在睡房里~把身体洗干净好好等着我哦~!」

「我不是那个意——啊,已经不见了!啊啊啊啊啊啊——!!」

也许是使用了什么转移魔法吧,菲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克拉米不禁抱着脑袋大喊起来。

然后心想:

——不管是森精种还是神都要全部拿下——空虽然曾经以眼神这么暗示过。

那么,自己究竟是否还有超越菲尔的可能性呢——?

「不,怎么能这么快就退缩了呢,克拉米•杰尔!!作、作为对手没有任何的不足!」

……啊啊,不足什么的当然不可能有了。

只是——太过剩了而已。不足什么的,嗯,完全没有……

◇◇◇

深夜的尼尔巴连府邸,菲尔的睡房响起了敲门声。

「呜~克拉米你太迟了呀~!我差点就要自己一个人开始了哦~!?」

面对鼓起两腮这么说着的菲尔,克拉米并没有问「开始什么」,只是直接回答道:

「我说呀……虽然我也不想这么说,但就是因为菲尔解雇了所有的侍女,家里的事情就只能由我一个人全包了耶……那真的是连每一个枕头、每一件衣服的清洗也是这样。」

看着把枕头抱在胸前这么主张的克拉米,菲尔却说道:

「反正这座屋子不用过多久就要离开了呀~打扫清洁什么的只限于这个房间就足够了嘛。而且只要你开口,我还可以用魔法一口气全部解决哦~!」

确实,接下来正如空的作战方案那样,要从内部着手瓦解爱尔文•加尔得。

留在屋子里的时间越来越短,为了不被人察觉而把所有侍

女都解雇了。

再进一步来说——如果计划进展顺利的话,彻底告别这座大屋的日子也不会太遥远。

但是——那个暂且不说,克拉米半眯着眼说道:

「……明天的早餐,你究竟打算怎么办呀。」

「啊——……呵、呵呵呵,我、我期待着克拉米的手制料理哦~!」

菲尔也有失误的时候和不擅长的事情——对此究竟是应该感到安心还是无奈呢。

总而言之,克拉米还是叹了口气走进房间。

——然而。

「呜~克拉米,你这身衣服也太缺乏情调了呀~」

「情、情调什么的……别胡说了嘛。我所有的衣服就只有两套——」

「那可不行哟~!今天可是两人独处的值得纪念的初夜,当然要有相应的打扮才行呀~」

「你、你别说什么初夜好不好——」

打断了想要反驳的克拉米,精灵瞬间卷成了漩涡。

在克拉米看来,仅仅是菲尔眼瞳中浮现的图案稍微晃动了一下——

「喂喂————!?」

一瞬间被剥成了裸体的克拉米大喊起来,同时慌忙想用手遮挡住各个关键部分。

——在那之前,菲尔却笑着说道:

「好啦~已经完成了哦~」

「……还真的是有够荒唐的呢……魔法这东西。」

一套有着上等丝绸触感的纯白色睡衣已经包裹在克拉米的身上。

(插图)

面对满怀佩服的克拉米,菲尔却只是以笑容作为回应。

那个——「只是以幻影魔法编织而成」的衣服。

在菲尔的眼里,实际上是无比清晰明确地看到了克拉米的肌肤。

而且菲尔一旦睡着,术式的维持就随之中断——寻上起来就是裸体的状态。这一点菲尔当然也没有说出口,只是以笑容注视着她。

「来来,克拉米~!过来过来~快来这里呀~」

面对一边叫喊一边拍着床铺的菲尔——

「——虽然有各种各样的不祥预感……不过,也算了。」

至今为止因为要顾忌侍女的视线,跟菲尔一起睡的时候都只能在克拉米的奴隶房间的草堆上睡。在菲尔的——对菲尔来说很舒服的——床铺上一起睡还是第一次。带着这样的负疚感,克拉米就依照她的吩咐在床上躺了下来。

然后一体会到那种令人难以置信的舒适感,克拉米内心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原来她平时一直都睡着这样的床铺,却为了自己而甘愿睡在那样的稻草上吗……克拉米因为内心的负疚感而忍不住要背过身去,但是——

「……克拉米,我希望你能原谅我哦。」

「——啊?咦、原谅什么呢?」

克拉米不禁大吃一惊,然而菲尔却以平淡地声音谢罪道:

「实际上克拉米应该也想到了吧?如果真的只是希望让克拉米得到幸福,我只要放弃一切,和克拉米两人一起离开爱尔文•加尔得,到外面过流浪的生活就好了呢。」

「…………」

——要说没有想到那也是骗人的。

但是那却意味着——

「可是,我还是很害怕呀~……毕竟克拉米……是人类种。无论如何,都总是会比我……更早死的呀。在没有了克拉米的时候,拋弃了一切的我,总觉得根本就活不下去……毕竟种族也不同,也没有办法留下孩子呢……」

「——在你说得这么认真的时候打岔真的很抱歉。那个,孩子什么的也太……啊~」

——森精种的长寿个体甚至可以活上千年之久。

就算菲尔运用各种魔法,克拉米可以生存的最多也就是不足两百年的时间。

那以后呢?菲尔究竟怎么办呢——所以克拉米一直都装作没有察觉。

但是——

「……我说,菲……你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个地步呢?」

那一天,在菲尔提出抢占艾尔奇亚的构想时产生的疑问,又再次掠过克拉米的脑海。

自己所喜欢的菲尔也同样喜欢着自己,这当然是很值得高兴的事情。

但是克拉米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她愿意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对此,菲尔——

「我在克拉米身上找到了自己没有的东西……现在希望你姑且接受这个解释呢~」

尽管是身在深夜的睡房里,菲尔却以阳光般的笑容回答道。

「——?那究竟是怎么……」

对于克拉米的提问,菲尔依然只是回以笑容,接着说道:

「我要创造出能让克拉米得到幸福的居所……怀着这样的目标,却胆小地选择了逃避,实际上无论是克拉米还是自己都没有相信——那就是我了呀~……所以——」

「……不要道歉啊,菲。」

克拉米打断了这样像谢罪——不,像忏悔似的说着的菲尔,说道:

「毕竟我得不到信任是理所当然的呀。」

「……咦?」

克拉米半带苦笑地叙述着和空共享之后获知的记忆。

「艾尔奇亚的新王决定战呀,空的确他所说的那样——真的认为交给我也没有问题呢。」

感觉到话题好像突然飞到了别处,菲尔不禁露出茫然的表情。

但是克拉米却依然苦笑着继续说道:

「你一定是觉得难以置信吧。但是,那家伙真的是打从心底里抱着『国王什么的麻烦死了』这样的想法哦……在此前提下——他向我们发起挑战的理由,真的很好笑耶?」

「是『看你这家伙的脸就觉得不爽』——哦。」

「…………」

「我所叙述的战略,是菲的战略一并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主意对吧。」

克拉米以自嘲的表情回忆起来。

「人类种无法战胜其他种族。这样充满奴隶气质的我,无法承担起人类的未来——他其实对菲的战略有着很高的评价呢。如果那真的是由『我自己』构思出来的话……他其实是真的打算退出那场较量的。毕竟那两人——说到底只是『游戏玩家』而不是『政治家』呀。」

是的——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把执政的工作全部扔给了史蒂芬妮•多拉。

他们心里是非常明白的。自己就算会玩游戏也决不是会引导别人的料子……

「但是,现在已经——不同了。」

这样仰望着天花板吐露出心声的克拉米的眼睛———

已经不再是菲尔过去所认识的克拉米那双空虚的眼睛。

而是怀抱着某种追求,看得见自己视为目标的——遥远彼方的眼睛。

「我向你保证,以后不会再完全依赖于菲,也不会找类似『因为会给菲添麻烦』这种逃避的借口而自己一个人背负起所有的一切。所以菲,我第一次——向你提出这个请求。」

我不会再逃避了,不管面对着什么事情——所以……

「……菲,你可以帮我吗?」

「当然可以呀~我们两人要永不分离并肩而行哦~」

——毫不犹豫的回答。

听到这样的回答,克拉米忍不住差点掉出眼泪了。然而一「我们两人合二为一,以手搭手脚搭脚腰搭腰的合体姿势努力前进哦~」

——却听到接下来的这句话似乎有点古怪。

一不,克拉米在内心承认。其实从最初开始就一直感

到在意了。

「……我、我说菲,那个……我是喜欢菲的呀?」

「好的!我也一样非~常喜欢克拉米哦~?」

「呃、嗯,对此我也很高兴……但是我稍微想确认一下,我们这关系是——」

「唔唔?当然是『搭档』呀~!」

「啊,嗯。是比奴隶和主人更高层次的——但是这个『搭档』究竟是怎样的——」

——克拉米回想起以前缔结的那个模糊的『奴隶契约』。

究竟菲尔所说的『搭档』是什么呢。

那时候交换的盟约,究竟包含着多少认真的份量呢一但是正当克拉米陷入思索的时候,菲尔那充满不安的眼神却在注视着她。

「克拉米……果然~你是对种族的壁垒……感到在意吗~?」

「没、没有那回事!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我打从心底里能够相信的人就只有菲——」

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菲尔就瞬间换成了灿烂的笑容,合着双手微笑道:

「那么~性别的壁垒什么的,我想就应该更没有必要在意了呀~!」

「不、等一下!这话题飞跃的跨度好像有点——不,应该是非常大了吧!?」

「我呀~是一直都爱着克拉米的哦~……克拉米你呢……?」

注视着提出这个问题的菲尔的不安表情,克拉米不禁一时间感到困惑。

因为在森精语中的「爱」,和人类语的「爱」稍微有点不一样。

在森精语中,总是把家族爱、友爱和众多的爱都归纳到一起来表达。

但是人类语中的「爱」,在对人使用的情况下,那个……就有着相当强烈

的倾向恋爱方面的含义。

而现在,自己和菲尔正在以人类语来说话。

那么菲尔究竟是按照哪一方的含义——

「……你不——爱我、吗~?」

听到菲尔以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和颤抖的声音这么说,克拉米慌忙回答道:

「啊啊啊,我爱你、我爱你啦!所以你别露出那样的表情好不好!!」

然后,她又像是摘下了假面似的换上了灿烂笑容:

「好~!我抓到话柄了哦~那么既然互相同意,就没有任何问题了呀~!」

说完,菲尔就动作麻利地准备开始脱克拉米的衣服。克拉米忍不住大喊道:

「不要脱我的衣服呀~!现、现在我暂时还搞不懂那些事情啦~!」

「『暂时』,我又抓到话柄了哟~!那么~我就稍微耐心地多等一会儿吧~!」

——菲尔明显是以捉弄的态度很干脆地做出了让步。

但是,克拉米却提心吊胆地问道:

「……我、我说菲……那个,刚才你说的究竟有几成是开玩笑的?」

「嗯~?你说开玩笑是指什么呀?」

「——我、我回去房间了!基于贞操的理由!」

「呵呵呵~没事的啦~我不会把你抓起来吃掉的哦~!」

「难道你要坚持说我刚才几乎快要被吃掉只是我自己的错觉吗!?」

「……其实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呀~」

——听到菲尔那突然间降低了调子的声音,克拉米也僵住了。

「我并不是克拉米的父母……而且我也非常明白,普通的森精种是不会对人类种执着到这个地步的……自己有点不正常这个事实,我也是很清楚的呀~……」

外表就像十几岁的少女一样的菲尔。

但是已经生存了超过半世纪的她,却明确地做出了回答。为什么对克拉米如此执着——答案是「不知道」——

「在克拉米身上看到了森精种——自己所不具备的东西,这个我是说真的哦。但是……我对克拉米抱有的感情,完全想不出可以表达的语言呢~!」

菲尔低下头,以困惑的声音第一次把自己的真心话吐露出来。

「好朋友感觉还是有点轻呢。但不是父母也不是家人,而奴隶就更不合适了呀~」

「……菲……」

所以——菲抬起脸,说道:

「我就仔细想了一下啦~对于和克拉米接吻,是不是有抗拒感呢~!」

「——啥!?」

「然后答案就是NO哦~那么果然还是恋人、夫妇是最接近——」

「我我我、我回去房间了!」

「咦咦咦~是克拉米说『请把我变成菲尔小姐的奴隶』的呀~!」

「说、说说说说说是这么说过!但并不是那个意思——」

面对慌得手忙脚乱的克拉米,菲尔以沮丧的表情抬起眼珠向她问道:

「那么……究竟是怎样的意思呀?克拉米……是不愿意、这样吗~?」

「———先、先让我保留回答吧!而且你这眼神是犯规的,别这样好不好!」

因为受不了那湿润润地注视着自己的大眼睛,克拉米用枕头盖着脸思考起来。

菲尔在逗弄自己,这是毫无疑问的。

但是两人的关系还不至于浅薄到连其中混有真心话也察觉不到的地步。

——为什么自己能完全信任身为异种族的菲尔,能把她当成内心的支柱呢?

菲果然是比自己棋高一着啊——克拉米由衷地在内心承认了这个事实。

对自己来说,菲尔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呢。要说主人和奴隶的关系也不准确,但也没有血缘上的关系。

难道只因为纯粹的友情就能信赖到这个程度,甚至可以互相托付性命吗——感觉应该很难吧。

尽管也尝试过在空的记忆中搜寻——但那两人毕竟也过于特殊了,完全没有参考价值。

……要不模仿一下菲尔怎么样呢?克拉米心想。

比如说,能不能跟菲接吻—————

「——咦!不、不对!能不能接吻什么的根本就没有关系吧!?」

「呜~被识破了呀……克拉米变得越来越棘手了呢……」

菲尔轻轻咂了咂舌,但又继续微笑着说道:

「不过已经晚了哦~!因为一度产生的疑问就会逐渐渗透进去呀~!」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听不见听不见~睡觉啦睡觉啦睡觉啦~!」

要是继续应付这个肉食系色精种的话,自己一定会遭到侵蚀。

遵从着发出这个呐喊的理性,克拉米强行以睡觉封印了自己的思考。

◇◇◇

——————…………

过了好一会儿,克拉米才终于传出了熟睡的呼吸声。

注视着她的睡脸,菲尔思索起来。

尽管刚才是那样逗弄着克拉米,但菲尔确实是真的不知道啊。

作为森精种的血统——理性,依然在这样劝说自己:

……为什么要对区区的人类种执着到这个地步啊。

但是,相对于被克拉米高估了的自己的理性,某股更强烈的感情却如此回答:

……我才不管那么多,只要为了她不管是什么我都愿意做。

想到这里,忽然掠过脑海的是那两人的身影——空和白。

「我本以为拥有空先生的记忆的克拉米应该会明白……结果还是落空了吗~」

从克拉米的反应来看,这种感情的答案似乎连空也没有找到。

——虽然的确很在意。

但就算是知道了答案,也不意味着会发生什么变化。

还是像以前那样,遵从着感性的指引,继续和克拉米并肩而行。

就只是这样而已——虽然只是这样,但是……

「……由于『十条盟约』而无法侵害对方的权利,就算睡着了也是一样的呢……」

菲尔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假如的想法。

如果能跟睡着的克拉米接吻……

也就是说,如果行动没有被取消的话。

那就意味着得到了克拉米的承诺——那样不就得出答案了

…………

「嗯——……嗯!果然还是不要啦~!」

如果要接吻的话,初吻还是希望可以留在双方的记忆中比较好呢。

一边呵呵的笑着一边这么想的菲尔,接着又想到——

「而且,只要能抢在空先生他们之前成为唯一神的话,克拉米的寿命和种族也就没有关系了吧?」

——自己固然会协助空的计划。

但是,最后打败特图的将会是自己和克拉米。菲尔露出淡淡的浅笑。

空——不,那对兄妹,只不过是想玩游戏罢了。

而且还是想跟比自己更强的对手玩。

他们是彻头彻尾的游戏玩家,而且——是小孩子。

因此,菲尔是知道的。持有空的记忆的克拉米也应该发现了。尽管把自己和克拉米拉拢为「共斗者」——

却没有以盟约加以束缚的理由,就只有一个。

「『我已经给了你们再战的机会,随时再来找我决一胜负吧』——就是这个意思哦~……那真是求之不得呀~!就照你的意思,下次要让你彻彻底底地输得口服心服哦……!」

露出这样的凶暴笑容,菲尔也闭上了眼睛。

毕竟克拉米和菲尔,也并不是能一直忍受败者立场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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