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十二章『第二天 白天 天才并非靠一代炼成,所有的魔术都与天灾相通』

艾斯卡尔德斯家,在地中海周边的魔术师当中也是属于特别古老的家系。

根据某个说法,传说在时钟塔成立之前——他们曾经跟以那位魔法使基修亚·泽尔里奇·修拜因奥古为首的、活跃于在公元前后数世纪之间的魔术师们共同活动,但是在时钟塔并没有人相信这个说法,更重要的是连艾斯卡尔德斯家的后继者们都不相信。

毕竟他们明明是如此古老的魔术师,却没有取得什么特别的成就,魔术刻印也只是历史悠久而已,蕴藏在刻印中的术式大半部分都是“连继承下来的本人都无法理解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魔术”,甚至有子孙怀疑那只是装成术式的样子,是单纯用来吓唬人的东西。

即使如此,魔术刻印的机能中也残留着高度生命维持等机能,总算是勉强以此保住了他们作为古老世家的威严。

一代代都通过创造出各种琐碎的魔术专利维持血脉至今的艾斯卡尔德斯家,在时钟塔也一直受到类似“啊啊,就是那只有历史的艾斯卡尔德斯家吗”这样的揶揄。

要是魔术回路发达的话该多好——近百年来的每一代当家都为此苦恼不已。

不可思议的是,祖先代代的魔术回路的数量非常少,就算引入多么优良的魔术师血脉延续多少代,魔术回路也只会精微发达那么一点点。

即使如此,也总比衰退要好——当家们是这么想的。

魔术回路和魔术刻印都并不是停止了成长。

在某种意义上说,明明是如此古老的家系,魔术刻印却直到现在也没有出现寿命将近的征兆,这确实是一个威胁,在时钟塔也时不时会作为研究对象被摆上讨论的议席。

再怎么说也总比刻印迎来极限、回路也逐渐荒废、慢慢被作为魔术师消亡的潮流所吞噬的马基里家系要好。自己这一族是绝不会变成那样的——怀着这个信念,他们一直以来都竭力缔造着作为魔术师的基盘。

即使被周围的魔术师们取笑说只是在白费力气也没有停步。

在这个努力持续了数百年的时候——艾斯卡尔德斯家产生了一个“异变”。

魔术回路的数量和前代相比简直可以说是“不同次元”的级别,体内的魔力在身体的每一处角落、就好像毛细血管似的进行着循环

对魔术控制的天才般的技术,能将过去的魔术加以组合开发出独立魔术的独创性,还有在一族当中可说是无与伦比的魔术回路。

那简直是可以称之为理想的后继者的诞生。然而,拥有备受期待的能力的末裔,却导致了在此前尽管力量单薄也还总算处于稳定状态的艾斯卡尔德斯家面临翻船的结果。

因为在他的才能开始发芽的同时——他完全缺失了作为“魔术师”可说是最为重要的“心态”这个事实也被揭开了。

少年从小就能看到“那个”。

正因为如此,少年把“那个”当成是理所当然的存在,以为其他人都像自己一样可以看见。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这个想法是错误的。

自己是名为魔术师的特殊家系中的一员——在还没满十岁的时候,他就被告知了这个事实。

在知道这一点后,他就开始觉得因为自己是魔术师才会看得见“那个”。但是,在跟父母以及和他们有交流的那些魔术师对话的过程中,他也理解到事实并非如此。

看来父母所见到的并不是跟自己一样的世界。

凭感觉领悟到这个事实的少年,不由得陷入了恐惧。

尽管如此,他也没有办法把这种恐惧的本质具体的传达给别人知道。

父母最初察觉到儿子的异常性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的孩子是不是陷入了某种妄想当中——经过多重的验证,他们却判断出少年说的话似乎是真实的。

尽管一时间掀起了“艾斯卡尔德斯家的儿子肯定是拥有强力的魔眼”这样的骚动,但少年的双眼都是普通的眼球,明明如此却能明确地看见“那个”,这一点实在让周围的魔术师们摸不着头脑。

虽然那对少年自己本身来说是极其寻常的事情,但周围的人们却向他投来仿佛在说“完全搞不懂为什么你明明是人类却用鳃来呼吸”的眼神,少年自己也慢慢对那“只自己能看见的东西”感到厌恶。

毕竟就是因为那“只有自己能看见的东西”,他已经有许多次差点就被父母杀掉了。

然而,由于都是多亏了那“只有自己能看见的东西”才保住了活命,他也无法完全对其加以否定。

明明很喜欢魔术,明明也很喜欢人类,要是对和这两者都有着密切关系的“那个”感到厌恶的话,究竟会变成怎样呢?

尽管年幼却怀抱着这种不安的少年,在去往某个船上宴会的途中,遇到了某位魔术师或者是与之相近的身份的女性。

在和被拜托带路去港口的少年的交谈中,女性大概是察觉到对方的苦恼了吧。

“如果有关于魔术方面的烦恼,首先还是应该学习啦。要是不能依靠家族,或许去时钟塔会比较好呢”——女性以轻松的口吻这么说完,就转身登上了豪华客船。

对那位女性魔术师说的话感到在意的少年,心想“只要在时钟塔学习,或许就能解开自己的谜团”,于是就跟刚刚执行了第五次针对自己的杀害计划却遭遇失败的父母商量这件事。

想离开家,到时钟塔学习——年纪不是10岁的少年提出了这个请求。

结果、父母就像赶瘟神似的把少年送走了。

表面上的名义是“为了向世间披露终于诞生的神童而把他送往时钟塔”。

实际上,看到拥有数量异常的魔术回路并懂得使用远超年龄水准的高度魔术的少年,许多教授们都惊呼雀跃说“或许出现了将会在时钟塔的历史中留名的秀才”。

然而,事情却没有进展得那么顺利。

尽管少年被期待为拥有过去前所未有的魔术回路和对其加以活用的才能的人物——但他作为魔术师的高度不均衡的特性,而且“魔术回路和魔术感性是一流的,但是却缺失了作为魔术师的心态”这个部分无论如何也矫正不过来,所以讲师们都开始逐渐疏远他了。

明明有一流的原石自己却无法加以打磨,却看到那颗原石在原石状态下散发出比打磨好的宝石还要耀眼的光辉,许多想将他纳入到自己的利益结构中的讲师的自尊心都受到伤害,最终结果就是把少年赶了出去。

就在这样被当成皮球踢来踢去的过程中,一个名叫洛可·贝尔费班的教授曾经非常耐心地尝试对少年加以矫正,但那位老教授却对少年的并非性格的另一个部分感到不解,有一天就向他提出了一个建议。

虽然是刚走上教坛的新人,我认识一个有着奇怪特性的男人。

尽管身处时钟塔的君主之一这个立场,但感性却跟通常的魔术师有些不同,如果是那个男人的话,说不定能学到少年所期望的东西。

于是,少年就决定去跟那所谓的新来的君主见面了。

然而少年依然悲观地心想“一定又会被赶出来的”,认为就算见到这下一个教师也只会落得同样的结果。

——我说不定是有病。

——明明一直在努力想成为魔术师,可为什么偏偏就不行呢。

——是不是又会被老师讨厌呢。

——下一个老师,究竟会在什么时候讨厌我呢。

在这么想的同时,少年还是尽量挤出了笑容。

他拼命想让自己露出笑容,甚至对自己脸上的肌肉施加了魔术。虽然没有学过,但他从小就知道怎么做才能露出笑容。

为了努力让自己显得像个魔术师,少年非常努力地构筑着强装出来的笑容。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为了让自己保持笑容,他不断向自己脸部肌肉施展着固定的魔术。

正当少年心想自己或许要永远重复这个过程而几乎想要放弃的时候——

那个男人出现在少年的面前。

“你就是弗拉特·艾斯卡尔德斯吗?那个无需区分大源和小源,能在毫无知识的状态下操纵众多魔术的少年。”

出现在走进房间的弗拉特面前的,是一位深深皱着眉头的年轻男性。

身材相当的高挑,头发也相当的长。

而且比什么都更吸引弗拉特注意的是——那个男人,在至今为止自称讲师的人们当中,是内在魔力最低的一个。

正当他不可思议地注视着对方的时候,从他背后忽然冒出了一个小小的人影。

那是一个像野兽般发出咆哮、并且以锐利的眼光盯向自己的同年代的孩子。

“老师!老师!这家伙有一种非常零散紊乱的味道哦!我可以把它破坏掉吗?”

“别这样好不好,斯芬。他可是我正式的客人啊,现在暂时。”

被唤作老师的那位魔术师,重新转向刚走进房间的少年,并不是露出强装的笑容,反而是板着脸开口说道:

“你那张脸是怎么回事?是在试探我吗?还是说把我当傻瓜了?或者说如果这是你的处世之术,我劝你还是立刻改正比较好。”

——?”

“我是说,小孩子就别用魔术来强作笑容。”

“!”

少年顿时震惊了

自己明明完美地遮断了魔术的气息,更确信着在其他人看来是绝对不会发现自己是用魔术来装笑的。

该不会这个人也能看到跟自己同样的东西吧?

虽然他一瞬间抱有这样的期待,但却很快就发现了事实并非如此。

“怎么了?你是不是想问些什么?”

“……是的。您为什么会知道呢?”

“谁都一看就知道了。在作笑容运动时的小颊骨肌和口角举肌的动作以无视原本机能的顺序动了起来。那就是强行用魔术固定表情的证据。你就只着重于结果,大概是打算再现出这个表情,但似乎在观察过程这方面偷懒了吧。的确,这就是在毫无知识的前提下操纵魔术的不成熟想法。虽然我认可你的才能,但这个你还是改正过来比较好。”

虽然他若无其事地作出了跟少年的期待不相符的解答,但少年也没有失望。

眼前这位高挑的魔术师所目睹的世界,也跟自己所看到的不一样。

但是,他似乎有看到跟少年的父母以及其他的魔术师们都不相同的部分。

虽然在这时候还只是微不足道的预感,但少年还是解开了自己脸上的魔术,以久违的真正笑容向魔术师恭敬地低头行了一礼。

“我,叫弗拉特!今后将加入老师您的教室,请多多关照!”

“……我拒绝——虽然很想这么说,不过既然是带着贝尔费班卿的推荐函来的,我也不能随便拒之门外啊。”

魔术师叹了口气,用双眼盯着少年·弗拉特接着说道。

“算了,我马上要开始上课。你就坐在角落里先习惯一下课堂的氛围吧。”

这时候,站在魔术师身旁的孩子——被唤作斯芬的那个少年,瞪大眼晴交替看着魔术师和弗拉特,大声喊道:

“咦咦!?这家伙真的要成为我的后辈吗!?可是这个像针刺般的味道,绝对会让老师困扰的呀!在被咬之前不如先把他咬碎!”

“哇啊,咬碎什么的,简直就像路·希安一样呢……不过,感觉好威风哦!”

“你看!这家伙明明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却是没有说谎的味道啊!这是完全坏掉了的味道!太危险了!在教室被破坏之前先把他弄坏吧!”

看到像野兽般嗷嗷大叫的斯芬,弗拉特不知为什么觉得很高兴。

跟在以前的教室里那些远远向自己投来仿佛看着什么诡异物体似的眼光的见习魔术师们不同,虽说是充满野兽气息的敌意,但这种直接冲着自己来的感情对弗拉特来说有一种非常新鲜的感觉。

弗拉特满怀期待地闪亮着双眼,注视着那散发出既像狼又像虎也像狮子的野兽气息的少年的容貌,开始嘀嘀咕咕地念了起来。

“是罗伯吗……还是贝特……不,果然还是路·希安吧……”

“等一下!那该不会是用来称呼我的候补名字吧!?”

魔术师男人按住似乎随时都要跳过来的斯芬的脑袋无奈地叹了口气。

“给我安静点。难道你们俩都想被我赶出去吗?”

这时候,周围陆陆续续有许多年轻的魔术师走了进来,看来除了弗拉特之外还有好几名新的受讲者,有的人双眼发亮地说“那就是君主……!”,有的人则歪着脑袋嘀咕“那就是君主……?”,分别以各自的方式观察着魔术师。

弗拉特遵从吩咐坐到教室的角落里,那野兽般的少年端坐在最前列的正中央位置,然后那位魔术师就开始向教室里的众人报出姓名。

“现代魔术科,三级讲师韦伯·维尔维特……这个是我不久之前的名字。”

那是在后来扭转了包括弗拉特在内的众多魔术师们的命运的、铭刻在时钟塔历史上的男人的名字。

“现在是Ⅱ世,借用着君主·艾尔梅洛伊Ⅱ世这个名义。”

◇ ◇ ◇ ◇

第二天 白天 中央大马路

从最初见面开始经过了将近10年的时光,弗拉特的命运的确是发生了变化。

从逐渐被世界逼迫到进入封闭自我的倾向,扭转到像现在这样来到遥远的美国参加当地的圣杯战争——经历了这种如同杂技般的巨大改变。

虽然取而代之的是,艾尔梅洛伊Ⅱ世也不得不整天遭受胃痛的折磨,但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那么,我们走吧,Berserker先生。”

“嗯,也对啦。”

弗拉特现在正被变身为警官的杰克扣着手拷。

然后,他们就这样来到了位于雪原市中央大马路的警察署门前。

弗拉特当然不会蠢到直接用原来的外表来到这里,而是在乔装之余调节体内的魔力流动,对自己施加了连结界也无法感应出自己是魔术师的特别处置。

用帽子深深遮住脸面,戴起墨镜,穿上不大相配的皮夹克的弗拉特开口说道:

“呜哇~放开我~快放开我啊~我是无辜的~我根本就没有杀死妻子~!真凶应该是装着一边义手的男人啊~!”

“唔,你什么都不用说了。”

“是、是这样吗?”

以完全没有起伏的声音叫喊起来的弗拉特,听杰克这么说顿时耷拉起脑袋,垂头丧气地跟着走在杰克后面。

但是,在来到了快要接近入口的地方就停下了脚步,在抹去表情的同时仰望头顶。

“怎么了吗?”

“结界,似乎铺设了好几重呢。是最近刚被破坏过一次吗?感觉像是匆忙重新铺设的样子。”

“是吗……要花多少秒?”

“只要有5秒钟,我就能做到暂时把杰克先生的存在也蒙骗过去。”

弗拉特若无其事地作出这样的回答,在原地蹲下了身子。

于是,一个碰巧从门口走出来的警官就向杰克问道:

“怎么了吗?”

“啊啊,这家伙大白天喝醉酒胡闹起来了啊。虽然是把他带来了,但现在又说恶心什么的,所以就稍微让他休息下啦。”

“是吗。还真辛苦啊……可别让他在哪里呕吐哦?毕竟昨天的恐怖袭击的检验工作还没有全部完成。”

“啊啊,没问题。

在背后进行着这样的对话的期间——弗拉特静静地念出了自己的咒言。

“——介入开始。”

弗拉特蹲着身子用手按住地面,从接触部分的结界注入了新的术式。

那是针对结界进行的大规模的黑客入侵。

将自己的魔力渗透到构造复杂的结界的缝隙间,在欺骗感应机能这是结界制作者的魔力的同时实施“修复作业”。

然后,他在短短4秒钟内完成了术式,顺利地潜入到了结界内部。

那是以符合弗拉特意向的方式持续改造结界意图的、自动执行程序般的术式。

“——观测完毕。”

弗拉特笑着这么说道,同时站起了身子。

“警察先生,非常感谢你。托您的福我感觉好多了。”

“是吗,那就走吧。

看到弗拉特那清爽的样子心想“看起来不像是喝醉了啊……”而露出不解表情的警官,大概因为自己也有着要办的公务,就这样留下两人自己离开了。

然后,弗拉特和杰克两人就踏入了警察署内。

弗拉特在这次圣杯战争的参加者当中,恐怕可以说是决心最浅薄的Master了吧。

即使如此,他还是往前踏出了一步。

怀抱着尽管浅薄得近乎透明、但也正因此而显得纯粹的决心——

为的就是向这个事件背后蠢动的人们从正面发起挑战。

◇ ◇ ◇ ◇

酒店 晶丘 地下20米

雪原市这个城市并没有建设地铁。

取而代之的是,在城市中央部跑下50米深的位置存在着巨大的地下空间,这是一个由建造城市的魔术师和国家机关来管理的区域。

在地下和那个空间之间,亦即绝下20米的部分也有一个小规模的管理区域,其中的一个就是被分配给Caster——亚历山大·仲马·佩尔用作“工房”的地点。

“我说啊,明明正上方就有什么赌场什么欢乐街什么高级饭店了,不能自由游玩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所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是这种感觉吧。真搞不懂我是为了什么才作为英灵被唤出来的。”

仲马叹了口气,同时把眼光转向眼前的五名年轻人。

“听好了啊?你们赚了钱可一定要好好用掉哦?钱这种东西就跟食材一样,你要是总想着‘太浪费了’的话它就会自己烂掉。”

在这样发牢骚的同时,他的手却一直没有闲着。

“刚才我也跟兄弟……跟你们的老大说过了。我以前曾经把自己赚的大半部分的钱都用于建造一座梦幻般的屋子。在那里的二楼摆上各种各样的天才的胸像。雨果那家伙和歌德还有荷马、莎士比亚等人的胸像都摆在那里哦?而其中摆在最显眼位置的就是我的胸像了。那可是我用大堆

钞票请的一流雕刻家给我打造的啊。很厉害吧?”

“那个……是的,在各种意义上……真的很厉害呢。”

听到背后传来的微妙的回答声音,仲马没有回头,而是继续接连不断地动着笔杆,在类似卷轴的东西上用法语不停地写着什么文章。

“巴尔扎克那家伙看到我的家后还说出‘唔,不管是谁看了也知道这是疯狂到极点了。但是疯狂到这个地步的话,反而会觉得心情豁然开朗’这样的不知道是在称赞还是在贬低的话……是吗,搞不好……‘那家伙”也来到了我家门前,但结果还是无奈地回去了呢……”

“……那家伙?”

“噢,我说漏嘴了吗?嗯,这个你就忘掉吧。”

仲马一边呵呵笑一边给笔蘸着墨水。

他在这时候才终于把视线转向背后

“然后呢?来的就只有五人啊?兄弟他也真是变得太慎重了,对吧?”

面对耸着肩膀这么询间,同时又转回到作业上的仲马,集中过来的人们——身为“二十八名怪物”的的成员之一的青年开口说道:

“……对不起,因为大半部分的成员都被派往处理工厂地区的骚动了……”

满怀歉意地这么道歉的,是一个二十五到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话虽如此,他的容貌却比实际年龄显得更年轻,就算说是新入行的警官也完全没有违和感。

他就是前段时间在和吸血种的战斗中失去了右手腕以下部分的警官,现在正用特殊的石膏和绷带处理着切断面。

“不过也好啦,有你在的话就算幸运了。然后呢?我那兄弟是不是给出了战斗许可?”

“那个,还没有……”

他曾经被署长下达了“在还没证明你不会成为累赘的情况下,今后都不会把你派上前线”这样的指示。

面对像是很不甘心似的握紧左手拳头的警官,仲马在继续执笔之余接着问道:

“话说你战斗的理由究竟是什么呢?”

“咦……”

“明明好不容易才有机会跳出这场到处是魔术师不知什么时候有人会死的战争,你为什么还非要回去前线不可啊?你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对于这个提问,失去右手的警官稍微思索了片刻,以明确的口吻回答道:

“正如Caster先生您说的那样……就是因为不知什么时候有人会死。”

“噢?”

“我……不,被署长集中过来的大家,都并不认为自己是魔术师。”

“那究竟是什么啊?”

面对边执笔边提问的仲马,男人继续答道:

“我们——是警察。”

“…………”

“在不知什么时候有人会死的状况中,尽可能挽救出更多的人,那就是我们的工作。”

听了毫无感情动摇地说出口的这句话,仲马很开心似的笑着问道:

“这是漂亮话啊。靠漂亮话能糊口吗?”

“既然您能建起那样的一座豪宅,糊口的话还是勉强可以的。”

“哈!你还真敢说啊。你的意思是我写的小说是‘漂亮话’了?”

“……!”

面对突然站起身的仲马,五名警官们都不由得渗出了冷汗。

因为仲马是作家,人们往往都认为他是文士风格的人,但实际上他也有着相当行动性的一面,传说接近晚年时还曾为撰写料理书而亲自出外狩猎野兽。

就像要让人回想起那个传说似的,那继承自曾效忠于拿破仑的军人父亲的身躯确实充满了威压感,虽然署长说过“恐怕就连我也能在互殴中打赢”,但要是直接用拳头定胜负的话还真说不准谁输谁赢呢——警官们都这么想道。

仲马带着强烈的威压感,握住失去右手的警官的手臂——

“说的没错。”

他边耸肩边给警官的右手腕上套什么东西。

“虽然我也相当喜欢漂亮话以外的东西……但是会说漂亮话,并且能一直贯彻到最后的主角,不管在报纸还是戏曲里都是非常受欢迎的啊。”

接着响起喀锵的清脆声音,警官感觉到自己的右手腕上出现了轻度的压迫感而适度的重量感。

“这个是……”

警官的右手腕上被装上的,是大小正好合适的一只义手。

“这东西有特殊的机关,我待会再给你详细说明。”

“不,可是……我还没有被署长……”

警官露出困惑的表情注视着义手。

在那样的他面前,身为Caster的男人一边继续执笔一边说道:

“约翰·温加德,28岁,生于纽约,血型为AB型,魔术师家系的次子,没有继承魔术刻印——嗯。”

“什么……!”

突然被说出自己的名字以及相关的个人信息的警官,不禁以惊讶的表情注视着仲马。

于是,仲马就诡谲地笑着说道:

“抱歉了,你们全员的资料我都已经做过调查。约翰在小时候失去了母亲,同时也因为这个原因而立志当警察的对吧?目的是不希望今后再出现像自己这样的悲惨遭遇的人。”

“……我并没有那么高尚的想法。我只不过是想报仇……”

“啊啊,你没有必要肯定。我会设定为这祥的漂亮话,要报仇的话你就只管报仇好了。”

仲马露出微笑,为了写出崭新的“故事”而给笔尖蘸上墨水。

“我在报纸上连载《基度山恩仇记》的时候,从大街上的小贩到国家的大臣们都无一不对复仇者的结局感到在意。而你也将会成为周围人们的关注焦点……毕竟你用的是我专门定制的义手啊,要是不大显身手才奇怪呢。”

“你就告诉警察署长吧,约翰。‘你才应该注意别成了累赘呢’……就这么说。”

◇ ◇ ◇ ◇

警察署 署长室

“……真奇怪啊。”

署长一边阅读着有关今早工厂地区的事件的报告,一边不解地思索着。

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弗兰切斯卡和她的Servant据说非常完美地阻止了搞不好很可能会扩大到整个城市范围的大惨剧。

巴斯迪罗德和巴尔里各自消失在不同的地方,脱离了警察的监视网。

爱因兹贝伦的人造人也同样如此,至于为何跟巴尔里共同行动则还没有判明。

然而,这对现在的署长来说也并不是最在意的事情。

他原本是打算将“二十八名怪物”的成员、大规模的驱人结界和物理性的避难诱导互相结合,让工厂地区的看热闹人群撤离到别处避难一一但是还没等他们开始行动,就出现了大规模的居民避难行动。

超过十方人的工业区周边的市民们,同时朝着城市的中央地区和住宅地区移动的情景,据报告说简直就像是某 种游行示威的队伍一样。

而且在这种混乱中经常会有的、由素质低劣的人群制造的近似暴动的破坏行为等都完全没有发生,没有观测到除“避难”以外的行动。

“难道是弗兰切斯卡做了什么吗……?不,可是……那老不死应该反而喜欢看到民众们陷入恐慌的样子啊……”

——据说那些避难的群众目前还在中央地区和住宅地区来回游荡……

——没有范围魔术的痕迹……吗。

——还有就是调查个人是否处于催眠或是什么影响下……

刚想到这里,房门就被敲响了。

“进来。”

于是,从门外走进来的是他熟知的下属面孔。

那正是作为署长的辅佐,担当着类似秘书官职责的女性。

“署长,有紧急情况要向您转达。”

“……怎么了?”

“弗拉特·艾斯卡尔德斯来到了大堂。”

“……什么?”

听下属这么说,署长就转眼看向不同于通常监视系统的、署长室专属的特殊监视器。

于是,在那介由使魔的视野中,的确看到了报告书上的少年的身姿。

他不知为什么被扣着手铐,正东张西望地刺探着周围,完全是个可疑人物的模样。

看到守在他旁边的警官,署长眯起了眼睛。

那是今天应该并非当值的、不属于“二十八名怪物”的普通警官的容貌。

“最初在公园里召唤英灵的时候,也接到过类似英灵的存在变化成警官姿态的报告吧。”

“是的,他恐怕是带着英灵侵入到署内了。因为结界并没有什么特别反应,想必一定是将魔力之类的东西完全遮断了。”

“的确是啊……另外我还有一件很在意的事情。”

“是什么呢?”

秘书官打扮的女性警官面无表情地这么问道。署长的身形猛地晃了一晃——

下一瞬间,她的脖子已经被一把日本刀抵住了。

“你到底是谁?”

◇ ◇ ◇ ◇

仲马的工房

“那个……为什么仲马先生能生产出宝具呢?”

警官队中的一人这么问道。

因为这毕竟是第一

次跟己方的“英灵”面对面说话,警官队的所有人都浮现出紧张的神色。

不管怎么说,对方毕竟是大文豪仲马。

警官队中有的人在小时候就接触过《三剑客》的小说,电影和电视连续剧系列、又或者是人偶剧等等,很多人都曾受到他作品的熏陶。

对于这些同时也是“粉丝”的警官们提出的根本性问题,仲马耸着肩膀随意地回答道:

“所谓的英灵其实是相当有通融性的。就是说生前的成就会因应各种传说而得到扩大解释啦。至于我在身前根本就不是什么魔术师。不过除了作家以外,我也用钱做过许多事情啊。”

脸上露出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子般的笑容,仲马像是很愉快似的讲述起自己的过去。

“嗯,在加里波底提出要统一意大利的时候,我还特意用自己的名叫爱玛号的船给他提供了大量的武器,另外还发行报纸来给他推波助澜啦。然后作为交换,我就拜托他把我任命为发掘调查过去遗迹的博物馆统括负责人。哎呀,当时我可真的是看过摸过各种各样的有趣东西啊。”

“过去的……遗物……”

“那个就跟作为Caster的什么‘道具制作’什么‘阵地制作’、还有我的审判骚动之类的轶事结合起来化成的一种技术啦。那并不是魔木,而是将那个宝具的过去……讲故事加以篡改后重新贴上去的‘技术’,说不定也受到了那时候所接触的遗迹和遗物的某些影响吧,因为从庞贝那附近真的出土了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东西啊。”

虽然自己也并没有完全把握住拥有这种能力的理由,但只要由作为英灵被世界赋予的知识就可以完美地对其加以运用了。

仲马在怀念过去的同时呵呵的笑着,就这样继续在卷轴上执笔。

“那个时期虽然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事,但结果也是绕着圈子给老爸报仇了呢。”

亚历山大·仲马的父亲托马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将军。

过去在那不勒斯成为俘虏时由于被人下了砒霜而弄坏了身体、寿命也因此而大受损伤。

在托马将军的儿子仲马的支援下,加速了攻打那不勒斯的进程,支持他们的市民们还在仲马面前以将俘虏父亲的国王像的首级砍下的方式来向他表达敬意。

虽然并不是直接下手,但总算是仪式性地报了杀父之仇——比起针对那不勒斯王的复仇故事,警官们似乎对仲马父亲更感兴趣。

“说起父亲,就是那个拿破仑麾下的——”

“别说了别说了,虽然老爸的确是拿破仑的下属,但在方针问题上也跟那位皇帝陛下稍微起了点摩擦啦。老爸是由身为某个侯爵大人的爷爷和黑人奴隶的奶奶之间生下的孩子,结果就借此理由顺着歧视黑人的潮流被赶出来了。结果老爸就在失意之中日渐衰弱而死,而我和老妈就连军队的年俸也被拒绝支付,只能过着穷苦的日子了。”

“你是不是很怨恨拿破仑呢?”

虽然对此很感兴趣的警官继续加以追问,仲马却并没有感到厌恶,反而很自豪地继续讲述自己的过往记忆:

“那又是一个有趣的部分了。我在老爸死后就只和拿破仑见过两次面……嗯,这个就等有机会再和你们说吧。”

大概是觉得说来话长吧,仲马本来打算先暂时中断这个话题。

但是,他接着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情,于是又很愉快谈了起来:

“说起来,我在老爸死的时候还是个笨蛋啊。居然还想拿着枪冲上二楼,说‘我要把杀死父亲的神杀掉’什么的!真的是个笨蛋吧?因为天堂应该在上面,所以我就以为从二楼开枪能打到那里去呢?那就是小时候的我。”

“不……那毕竟是小时候的事啦。”

“老妈也是的,她扇了我一巴掌后,居然跟我说‘我们家已经不需要向神挑战的英雄了!’这样的话啊,毕竟所谓的英雄就是被名叫历史的家伙折腾来折腾去,最后扔下家人自己死去的存在呢……不过就算是那样,在那之前要说的也应该是不要冒渎神明之类的话啊。对吧?”

尽管仲马耸着肩膀笑了起来,但警官们却无法判断这是否可以付之一笑的事情,只是彼此面面相觑。

“嗯?怎么了?”

“啊,不……因为不知道这种事应不应该笑……”

“什么啊。难道是在顾虑我的心情吗?别在意,笑吧笑吧。当然,一般人大多都会对这种事含糊其辞,滔滔不绝地讲述过去或许也不是太好啦。可我就觉得这些无关紧要的平淡往事如果能拿来给别人消消闲的话,我倒是很乐意说的啊。不过如果能赚点演讲费的话,我可能会稍微添油加醋把故事说得更加有趣呢。”

嘻嘻哈哈地笑着的仲马,直接向警官们问道:

“那么,真的没关系吗?能跟像我这样的大作家说话的机会可不是常有的哦?如果还有别的什么想问的事情就要趁现在了哦?”

警官队开始意识到他是个很喜欢说话的人,正想着是不是该随便找个让他炫耀自己的话题来讨他欢心——

为了让右手适应义手而不断动着的警官——约翰,以认真的表情问道:

“……我们,能取胜吗?”

“我是个作家,既不是军师也不是预言家啊?”

“您造出的宝具真的是非常完美的东西、但是、作用者的我们说到底也只是人类。我们这些只拿着宝具的冒牌英灵……真的能战胜那些怪物们吗?”

于是,仲马稍微沉默了片刻,然后一边“咔啦”的扭着脖子一边说道:

“……这个,又要说起我的往事了。”

“?”

“我起初其实对演剧和小说都是没有任何兴趣的。因为以前总是被老妈逼我读那些古典的无聊悲剧,所以就望而生厌了……不过呢,只有某天读到的《哈姆雷特》这部悲剧是截然不同的。被彻底压倒了,我忍不在叫人家把剧本让给我,反反复复读了无数遍,几乎熟到了能背出来的地步,然后我就因为这样对演剧这东西产生兴趣,那就成了我的起点之一。”

“哈姆雷特的话,我也能理解,因为那是威廉·莎士比亚的代表作。”

看到警官们都同时点头赞同,仲马也笑了起来。

然后,他接着又露出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子般的眼神继续说道:

“但是,那《哈姆雷特》其实是一个叫迪西的人翻译……不,那应该叫翻案吧,总之就是把原作彻底破坏后再根据自己的解释重新写出来的东西。我后来去读真正的莎士比亚写的剧本时才真是吓了一大跳。跟真正的原作相比、我当初看到的那本东西其实是原作粉丝和莎士比亚都骂不绝口的糟糕本子,简直可以说是《冒牌哈姆雷特》的货色。”

仲马嘻嘻哈哈地笑了出来,在笑声嘎然而止后,又翘起嘴角看向警官们说道:

“但是啊,改变了我人生的却正是《冒牌》的那一方。只有这一点是任何人都无法否定的。当然也存在着原作本身很出色的因素,但不管是冒牌货还是什么东西,里面始终还是灌注着迪西大叔的如假包换的热情啊。”

接着,仲马把不知何时已经修复改良完成的警官们的武器交还给他们,以看着愉快喜剧的观众般的表情,同时带着操控舞台演出的演出家般的自信断言道:

“放心吧。虽然你们还不知道,但兄弟……你们老大的热情是千真万确的。只要你们直到最后都信任着他,那么区区的一两个真正的传说,是完全可以推翻的吧。”

◇ ◇ ◇ ◇

警察署 署长室

银色的刀刃闪烁着光辉,署长室内的时间静止了。

打破这段漫长沉默的,是被刀抵着脖子的女性警官。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我是维拉·莱维特,是署长所召集的二十八名怪物的成员之一,并且是您的忠实部下,我可以把这看成是一种职权骚扰吗?”

面无表情地这么说着的女人,署长眯起了眼睛:

“还真了不起啊,真的说着维拉很有可能会说的话。”

“因为我就是本人。”

“不,真正的她。现在应该正前往监视室。”

虽然没有说出理由。但署长是有着绝对确信的。

包括自己在内,“二十八名怪物”每个成员的肩膀上都被埋入了电子芯片,署长可以通过将体内魔术加以增幅,就像眼前浮现出雷达画面似的感应到这些芯片彼此间的距离。

如果相信这个感觉,那么正在去往二楼视频监视室的应该是属于维拉的,而在这个室内并没有任何其他成员的有着维拉外表的不明人物,似乎正在思考署长说的是虚张声势还是真话一一但在下一瞬间,那个人就一边叹气一边摇摇头说:

“现在,我读取到了。IC芯片……那么复杂的东西实无法立刻复制过来。看来还是应该多花一点时间呢,Master。”

Master。

听到这个单词,署长的身体顿时紧张起来。然后,一个仿佛要舒缓他这种紧张的缓慢声音就在署长室中回响起来。

“啊……IC芯片?难道是把电子仪器之类的埋入身

体里面了吗?好厉害呀,的确如果是那个的话,我是搞不明白了。真是失败了呢~”

听到房间角落里传出叹息的声音,署长在警惕着眼前这个拥有下属外表的存在的同时把视线转向那边。

结果,只见出现在那里的正是一脸失落的弗拉特·艾斯卡尔德斯的身影。

——显示在监视屏上的,原来是魔术制造出来的伪装映像吗!

署长立刻开始了行动。

他是打算唤出事先布置在房间结界中的魔兽来扣押人质,以此封住Servant的行动。

——既然对方采用这种绕圈子的手段,英灵的战斗能力本身应该是不高的。

——在部下回来之前,能坚持下来吗……!?

一旦发动结界内的防御系统,“二十八名怪物”的成员们都会马上接到信号。

署长立刻用空出来的手拔出手枪,朝地板开了一枪。

伴随着近乎无音的发射音,触碰到地板的特殊弹头立即启动了室内的结界——三头魔兽瞬间显现在弗拉特·艾斯卡尔德斯的周围。

然后——

“——干涉开始。”

就在弗拉特暗自嘀咕了一句的同时,那些魔兽就马上向弗拉特垂下头,甚至还摇起尾巴来了。

“什……么……?”

不仅如此。

其他的防卫用魔术的发动都全部被无效化,连接着“二十八名怪物”的紧急通达系统也被关闭了。

——实在难以置信……这并不是像两天前的Assassin和吸血种所使用的那种强行手段。

——难道是对已经展开的魔术进行实时改写,把我的系统控制权完全掌握了吗!?

天惠的忌儿。

弗拉特·艾斯卡尔德斯这名少年被赋予的外号决不是夸张的说法。正当他对此产生实感的瞬间——

“——状况终熄。”

随着再度念出的咒言,弗拉特把张开的手掌合上,魔兽们就回到原来的发动地点恢复灵体化,所有的一切都被修复为防御结界发动前的状态。

——但是,还有反击的余地。

在魔兽显现的瞬间,感觉到这股气息的署内的“二十八名怪物”们应该会马上赶来这里。

如果是包括真正的维拉在内的五人同时联手,就算对手是天才和Servant也应该能占到上风吧。

——问题就是在那之前能不能压制住这个Servant……

——……!?

这时候,署长又再次瞪大了双眼。

因为在被他用刀抵着脖子的冒牌下属的旁边,还站着一个相同姿态的人。

“请解除攻击态势吧,欧兰德·利弗警察署长。”

貌似是弗拉特的Servant的存在,以和维拉完全相同的口吻淡然地说道。

在那短短的一句话之间,房间里又多出现了两个同样的人影——同时指着桌上的监视屏。

署长连忙跟她们拉开距离,在往后倒退的同时确认了一下监视屏幕,只见那里正显示出令人惊愕的画面。在所有的监控画面上,都呈现出欧兰德·利弗和维拉的身影,他们正在向身处各个不同地方的二十八名怪物的每个成员说明着情况。

——这个……并不是映像的算改。

——是化身成我和维拉了吗……!?这么多个……全部都是!?

就像在回答他内心涌起的疑问似的,有着维拉外表的英灵开口说道:

“这个警察署内的人口,已经有将近四成都是我了。”

观察着对方和弗拉特的样子,署长静静地收起了手中的刀。

“看来,主导权是掌握在你的手上吧。”

“啊,你终于理解了吗?”

“没错,如果你是打算杀我,应该可以用更轻松的暗杀手段吧。通过显示出自己的部分力量来换取交涉的有利地位,简直就像是黑手党的做法啊。”

“不……因为结界全都是跟署长先生直接相连的,所以我就打算让他假扮成下属的样子刺探你的情况……实在没想到会露陷而演变成像战斗一样的局面,让你受惊实在很抱歉。”

看到弗拉特低头道歉的样子,署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虽然我也听说他有着不像魔术师的气质,但为什么有着种气质的年轻人会来参加圣杯战争呢。

——不,难道说,包括这一点在内都全是伪装吗?

“那么,你来这里所为何事?”

“嗯,其实也不是说有什么事,只是想如果有Master在警察系统的话,我想还是先来见个面比较好啦。”

“……等等,话说回来,你是怎么知道有Master在警察署里的?”

“因为在街上走的警察当中也有好几个是魔术师,而且以警察署为中心还布置着魔术式的监视系统啦。还有,搞不好那个在电视上演说的Saber先生也在这里……”

——明明是非常慎重地施加了多重伪装的啊。

虽然对监视系统被识破的事实感到不悦,但在看到刚才的异常技术后也没有什么值得惊讶了。

“另一个监视系统,是城内的矫正中心?这个难道是监狱吗?是跟那里相连接的,不过因为这边比较近。”

——那是法尔迪乌斯的监视网吧,那家伙也不行吗。

心底里稍微出了口闷气的署长,又重新问道:

“既然你来提出共斗,那就是有目标对象了吧?那究竟是谁?”

“咦?啊啊!对不起,这个和共斗……还是有点不一样。”

“嗯?”

“我们、那个,其实是来报案的!”

报案。

在身为魔术师的同时也是警察署长的欧兰德的人生中,这可以说是听到过无数次的单词了,但他好像是第一次听到似的深深皱起了眉头。

面对那样的署长,弗拉特开口说到:

“其实是这样的,有一个在医院里住院的人好像是圣杯战争的Master。”

“……什么?”

“从今早开始,大概是那个医院里的人,和城里的数量巨大的人们之间出现了薄弱的魔力连接啊。所以说那个,如果警察方面有熟悉魔术的人,我就想应该来通知一下比较好。”

◇ ◇ ◇ ◇

雪原市中央病院

担当缲丘椿的主治医生的女医,因为接到有电话的通知而向着事务室移动。

“啊啊,莱维特医生,是您妹妹打来的电话哦。”

“谢谢了……真少见呢,那孩子竟然主动打电话来什么的。”

从女护士手中接过话筒,向昨天自己才主动联络过的妹妹发话道:

“喂喂,是维拉吗?对不起啦,因为在医院里不能用手机。”

“没有问题,姐姐。今天街上的混乱情况好像还在持续,我只是担心你那边是不是也受到了影响。”

“啊啊,在工厂地区那边发生了火灾对吧。我这边是没事啦,虽然好像还有许多‘家里人不愿意到城外去’的人跑来精神科看病……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话说,缲丘椿的身体状况怎么样了呢?姐姐。”

“啊啊,你说小椿吗?那个,最近这几天的状态非常好。好到几乎随时都有可能醒来的程度如果说有什么奇怪的事情,那就是手上出现了奇怪的痣。”

“是痣……吗?”

“起初我还以为是谁弄的恶作剧,但不管怎么擦也擦不掉,而且也不像是刺青……不过就是从那颗痣出现开始的,她的身体状况得到好转。啊啊,你千万别误会,我并没有那种‘因为痣的纹样而使得身体状况变好’之类的迷信观念啦。”

在那之后,稍微闲聊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的女医——艾蜜莉雅·莱维特,被女护土搭话道:

“您妹妹记得好像是年纪轻轻就在警察署出人头地了对吧?”

“是的,大概是因为小时候在母亲那边一起生活,说话也像母亲那样有点生硬呢。不过反过来说,或许当警察的话就正好合适啦。”

艾蜜莉雅就这样直接去往椿的病房,一个人自言自语道:

“不过话说回来,那孩子关心小椿的情况也好久没有过了呢……”

◇ ◇ ◇ ◇

警察署 署长室

挂断电话的“真正”的维拉,面无表情地转向署长说道:

“已经确认了,的确正如艾斯卡尔德斯所说,缲丘椿身上似乎真的出现令咒了。”

“……话说,谈论着手臂有痣那个话题的人,原来是你姐姐的熟人吗。”

“是姐姐,因为没有魔术的才能,她是在完全不了解这边世界的事情的环境中长大的。”

面对平淡地作出回答的维拉,弗拉特微笑着说道:

“姐妹俩都在做救死扶伤的工作呢,真了不起。”

“……谢谢。我就先不说,姐姐她是个纯粹的努力家。”

面对弗拉特那并非出于讽刺而是发自真心的尊敬之言,维拉尽管面无表情,但还是向他道谢了。从她言行中可以看出,比起她自己,或许反而是姐姐得到认

同更令她感到高兴吧。

这时候,署长轻咳了一声说道:

“也就是说,她是在意识不明的状态下召唤了Servant……是这么回事吗?”

“是的。在某些情况下,也存在着英灵单独行动的可能性。”

“……那为什么不是缲丘夫妻,而是女儿呢?这跟他们现在还窝在家里不出门有什么关系吗?”

越是整理状况,就越是冒出新的疑问。

就算要利用警察的权力来干涉医院,要是不知道对方Servant的真面目就相当于自投罗网。

“那个……也可以用大规模的魔术来将那个病房轰飞的手段吧?”

听了弗拉特的提议,署长深深皱着眉头说道:

“……到了紧急关头恐怕是不得不那样做……但我现在是以‘我们代表正义’这个立场作为枷锁和二十八名怪物连结的盟约。我有义务向他们保证正义的立场啊。至少如果不是可以断言说已经没有其他任何的手段,以至于不得不把牺牲那个少女的行为也判断为正义的话……我还是首先希望排除这个选项。”

听了署长满脸苦涩地这么说完,弗拉特顿时拍拍胸口松了口气。

“是吗,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

“就是说,如果你们是一开始就打算采取这种做法的人,我们就不能共斗了……当然,或许如果是大家所说的‘有魔术师样子的魔术师’的话,相信许多人都会很干脆的从一开始就那样做吧。”

“……你刚才是在试探我吗?”

署长深深叹了口气,开始观察弗拉特。

——的确,也许是不像魔术师的做法吧。无论是这个少年,还是我。

——如果是把合理性放在第一位的魔术师,一般都会毫不留情地把那个“意识不明的少女”给解决掉吧。

“……但是,我最终选择的是更大多数的秩序。要是受害范围再进一步扩大的话,我可以断言我一定能将枪口对准那个少女的。”

“是的!不过既然署长先生愿意开诚布公地跟我坦白这样说,我也可以安心地介绍给你了!”

“介绍……?”

看到署长的讶异表情,弗拉特微笑着从怀里取出一个机械抛给了署长。

那是一台手机,已经接通了不知通往哪里的电话。

“我这边已经施加了二十七阶层的加密,对方那边也做了同样的处理,我想无论是从魔术的层面还是从科学的层面都不会被任何人窃听到的,请听听吧。”

“…………”

在他的催促下,署长拿起手机贴到了耳边。

大概是察觉到他的动作,位于听筒的那边的男人开口说道:

“……听说您是统括雪原市警方的欧兰德·利弗警察长是吗?”

“没错,你是谁呢?”

署长在推测应该是弗拉特的协助者的同时做出回答,在这时正好闪现出某个可能性,署长顿时停住了动作。

——难道是……

就像在宣告他的预感正确与否似的,听筒那边的男人开口了。

只是为了把自己是什么样的存在,传达给雪原市的幕后首脑之一。

在那之后,改变和扭转了包括弗拉特和署长在内的众多魔术师的命运的、被铭刻在圣杯战争的历史上的男人的名字。

“时钟塔现代魔术科讲师。平时是称呼为Ⅱ世……借用着君主·艾尔梅洛伊Ⅱ世的名义。”

相对于惊愕地瞪大了双眼的署长,自称时钟塔最高权力者之一的男人,更继续说道:

“但是,对于你们,我姑且报出另一个名字吧。”

“韦伯·维尔维特……过去曾经参加过冬木之地举行的圣杯战争的、区区的三流魔术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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