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历920年4月——
瓦鲁迪亚公国、 新境佩鲁菲地区。
在坐落其角落的某小巧玲珑的矿山街欧冈贝鲁中的更为边缘之地有一小小面包屋——名为、托卡布洛特。
是在一年前开张的。
然而在开业的第二年、 就不得不面临倒闭的危机。
【哟西……这个颜色烤的不错……杰科布、 过来帮忙试吃一下!】
在托卡布洛特店内、 年轻的店主将刚刚烤制成功的新作品、递给了他那为数不多的的友人兼常客的少年——杰科布。
【啊唔啊唔啊唔…………唔、 这是啥?】
杰科布衔著那香喷喷的面包口齿不清地询问道。
在那柔软烤制的面包中、 似乎是抹了层什么浆料。
【如何? 这个叫 “豆沙面包”、 是东之国发明的。 是抹了一层豆制的甜浆哟。 不过貌似那边是称这个为“夹心面包”】
是在战争时、 从东方国度来的旧识那学来的。
【很有意思吧? 是群吃米饭为生的人们做出的面包。 酵母也不一样啊、 是用米发酵制成的“米酿”、 貌似是用那个做出来的】
神奇的是、 不知为何与牛奶绝配。
【嗯、 挺好吃的】
【是吗! 好嘞、 成功了!】
得到了杰科布的认可、 年轻的店主欢欣雀跃。
这玩意、 瓦鲁迪亚、 不对是找遍在恩洛佩亚的每个角落都不会有的吧。
【得到了这个东洋的神秘面包的配方、 到时候肯定会畅销的!】
店主像是要抓住希望的明天一般攥紧了拳头。
【……不过、 我看没戏】
但是、 那热情、 被杰科布的一句话迅速浇灭。
【为什么啊!?】
尽管杰科布只有十二岁、 但就像一个老江湖告诫年轻人般地用手点著额头晃了晃脑袋。
【先跟你说好了、 我觉得、 你还算是个不错的家伙】
【啊、 谢、 谢谢】
突然之间干嘛啊、 店主摆著如此不可思议的表情。
【一直都很努力、 勤勉、是一个热情的努力家】
【哦、 噢噢、 怪不好意思的……】
店主像是害羞般低下了头、 挠了挠脑袋。
【但是!】
伸出的手指就快要戳到了他那略微低下的脑门。
【这个店一点都不火爆的原因就是……鲁特、 你的脸太吓人了啊!】
托卡布洛特如今不得不面临倒闭的危机。
不开玩笑话地说就是根本没啥客流量。
并不是味道不行。 倒不如说、 由于店主的种种努力、味道已经很不错了。
价格方面的话、用小孩子的零花钱都能买到。
市场调查也丝毫不怠慢。 调查了本土料理、也把握住了当地居民的喜好。
虽说店面确实是偏离街道中心、 但怎么说也是主干街道的一角。也坏不到哪里去。
更主要的是、 除此之外的面包店再无第二家。
也许大家都是在自己烤制面包吧、 或是购买大批量的、除保质期长之外毫无优点的、 乾巴巴的类似于压缩面包和像是发霉一般的保存用面包。
也就是说、 其实这家店根本就没有敌手。
即便如此、 但这家店如今却面临著倒闭的危机。
其最大的原因就是、 这家店的主人鲁特·兰迦特那张可怕的脸。
【哐————当!!】
边看著友人那深受打击的样子、 杰科布皱紧了眉头。
鲁特是明白的。
杰科布不会闲来无事说一些伤人的话。
虽然自己差不多年长一轮、 但他会真挚地听取自己的意见、并且认真地提建议。
他对于自己是同等友人的存在。
这样的他毫不犹豫地对自己说出了如此逆耳之言。想必那肯定是毫无疑问的事实吧。
从以前开始就觉得不对劲了。
在路上跟别人打招呼对方却完全没有回应、小孩子急忙逃跑年轻的姑娘也匆忙找地方躲起来、 有时连男人都会避开。
但一直以来都仅仅是认为自己是外乡人不受待见而已。
【有、 有那么吓人吗……?】
面对如此残酷的现实、 但即便如此鲁特未曾放弃。
【因为啊、 傻大个加一身肌肉、 锐利的眼、 最后还有十字疤痕、 那些进到面包屋来的人们只会觉得找错地了啊!】
【怎、 怎么这样……】
身高这种东西出生下来就决定了啊、 肌肉也是因为过去无意之间练的。主要干面包店也是个重活、 手臂也变粗了很多。
【伤疤……这么大的也不太好藏啊……】
【那眼神呢! 开门的瞬间、 都能听到「嗖」的眼睛扫过的声音啊! 老实说、 我是早就习惯了但要是没做好心理准备的话心脏也会受不了啊】
【我、 我也是在努力著的啊……展现出心灵的微笑什么的……】
【那笑个给我看看】
笑……
笑、 不如说是在扭曲著面部肌肉来的更加准确一点。
【我说啊……不管怎么看、 都给人一种「给老子做好觉悟、老子这就来教育教育你」的感觉啊】
看来是没救了、 刚才那个笑容已经是极限了。
【说白了……只要你往柜台边上一杵、 这家店就不会有人来的……虽然很悲哀、 但却是事实】
【不、 不是吧……】
因过度悲伤、 鲁特抱头蹲了下来。
但那副情景、 只会给人一种神话中描写的瑟瑟发抖的魔兽的感觉。
【不说风凉话了、 雇个打工的吧? 这样你就不用出来、 专心地烤面包就行了。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但、 但是啊……】
可以的话鲁特也想那么做。
烤面包和接客、 还有店里的扫除和其他的杂务一人包揽全部可吃不消吧。
珍惜著分秒的睡觉时间、 休假全无地工作著、但看来还是不行啊。
【嗯…….那么、 杰科布、 你来……】
【那可不行!】
杰科布毅然决然地推著手掌表达著拒绝之意。
【我家的维修工厂也拮据的不行。 能腾出手的只有看门的马杰斯可以的话我也想借你。但不好意思、 实在是不行啊】
战争结束后军事特需也不复存在、 杰科布他家所经营的维修工厂人手大减、只好全家出动来弥补人手的不足。
【而且啊、 和面团的是男的烤面包的是男的、 装进袋的也是男的、 全是男的啊! 净是爷们啊、 男儿祭啊!】
【到、 到底要怎么样啊~】
【雇个女服务员啊!】
杰科布把脸凑了过来、 伸出了食指比划了比划。
这个样子就像是、 发现了密室杀人案件线索的名侦探、和他的助手一样。
【听好了鲁特、 这条街很小而且又是矿山街。 臭男人要多少有多少。 多地都能卖了。 多地都快腐烂掉了! 在这些男人们的面前、 一位容貌姣好的女服务员递出面包!还有比这更厉害的拉客手段吗!】
的确欧冈贝鲁是矿山街——可能是考虑到相关的周边产业、餐饮店少之又少。
仅存的几家也净是些没有干劲又难吃的店。
【雇的员工必须是女孩子、 这一点绝对不能退让! 条件允许的话让她穿上轻飘飘的洋裙、 光是想想就觉得兴奋啊!】
看著摇摆著双手、 像是陶醉在自己想出的好点子一般的杰科布、鲁特低语到。
【以前就有想过……你也是所谓的苏伯利亚人吧?】
苏伯利亚是瓦鲁迪亚以南的半岛国家。
那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国家、 国民以朝气蓬勃和娘娘腔居多。
总是给人一种用著毫无意义的热情上演著戏剧的印象。
鲁特也不是讨厌这个国家、 但根据自己的经验、只是觉得对于这个国家自己并不想参与作战行动。
说不准是所谓的民族特性这个东西和军人不太对路。
【在说什么呢。 鲁特也是知道的吧? 我父母都是瓦鲁迪亚人哟】
【我是知道啦】
杰科布金发碧眼、 有著范本式的瓦鲁迪亚人的特徵。虽说鲁特这些都明白、 但却禁不住会那样想。
【女服务生、 呢……】
【怎么了啊? 有什么问题吗?】
【唔~嗯……】
杰科布的点子绝对没错。
与其就这样坐以待毙、 还不如去试著挑战一下。
本该是如此的。 但——————
【我……不太擅长应对女孩子啊……】
自幼从军。 大半的青春都挥洒在战场上了。
在鲁特身旁的女性、 只有那如同姐姐般存在的那个人而已了。
【又不是小孩子……做好觉悟
哟、 鲁特?】
【唔~嗯……】
到了抉择之时。
托卡布洛特的年轻店主、 鲁特·兰迦特。
过去于公国猎兵机部队中被称作「白银之狼」、 震慑敌军的男人。
然而、 如今却成了独守空城的王了。
事到如今已经不光是服从上级指令就行了的时候了。
自己思考、 独自决断、 必须由自己承担全部责任。
【……那好】
他现在、 说不定是在决断著人生当中数一数二的大事。
那究竟是、 开战的决意呢、 还是败北的觉悟呢、鲁特自己也不清楚。
几小时后、 在杰科布的协助下做成的招聘海报、就在店前·街头巷尾的告示板·还有杰科布家工厂的墙上、 还有教会的宣传板上张贴开来。
【女服务生募集! 静待有著迷人笑容的您的佳音! 详情请面谈、 托卡布洛特店主、 鲁特·兰迦特敬上】
街上过往的人们、 以为以面不善而闻名的面包屋又要开始什么奇怪作业了都一笑过之。
最初的几天鲁特都过得很紧张。 觉得会有看到了广告的某人来敲开面包屋的门。
但是、 被这一带作为「奇怪的面包屋」而熟知、 一切都变得虚无缥缈了。
不可能会有因为喜欢这样的店前来应聘的年轻姑娘的。
假设有人这样想、 估计也会被父母、 甚至于全家阻止的吧。
就这样、 在张贴出招聘启示有半月有余他就快要将这件事给忘了之时……再在之后的某天、 这时凝视著街上贴著招聘海报的告示板、一个女孩子的身影出现了。
【……………………鲁特·兰迦特】
写在那里的名字、 少女感慨颇深地低语道。
言罢随即、 少女的嘴边、 绽开了不胜爱惜的微笑。
【找到了】
轻言一语、 少女揭开了海报、 就像是在赶赴战场一般、毫无踌躇地、 向著欧冈贝鲁主街道奔去。
画面转到了被寂静之神所支配的托卡布洛特店内、鲁特用手肘撑著柜台、 呼出了今天的不知第多少次的叹息。
准备好了的烤好了的面包、 自制的果酱也在边上、美味的咖啡喝红茶也应有尽有。
但是、 却还是没有等来敲开店门的人。
为了在烤面包的时候能够随时接待客人、还在门上绑了一个小小的铃铛。
但是、 铃铛却未曾响起过。
可能是因为太久没有听到铃响、 对声音会很敏感、有时在风大的日子里、 会对著勉强能听到「叮呤」之声起反应、 连自己都会觉得自己可怜而又悲惨。
【………………】
鲁特取出了一面巴掌大的镜子。
试著笑了笑。
笑~……
若是加上台词的话、 【这样的战力就想和我对抗、真是对你的愚蠢心服口服。 为了对你那份愚蠢表以敬意、 那就选一个吧。 想怎么样死呢?】这样的感觉。
鲁特是一个勤勉而又认真的男人。
店内和烤炉的清扫、 新商品的研发等等、就算是在打烊之后的休息时间里也呕心沥血地琢磨著。
更甚的是、 他削减自己的睡眠时间来丰富新功能表。
现在又是练习微笑。
而这便是一个月的练习成果。
【哎……】
又一次、 叹息之声。
笑容、 曾是怎样作出的早已忘记了。
年幼的时候应该是能普通地笑出来的。
「果然……是从那时开始的啊」
回忆起苦涩的往事、 那扭曲了他的面孔、让他与笑容渐行渐远的往事。
叮铛……
铃声响起。
正在想是不是杰科布来了的鲁特、 泡好了奶茶后直起了身子。
平常杰科布都会从学校归来顺便来趟店里、买个面包、 然后和鲁特随便唠唠嗑、 并且乐此不疲。
因为直接回家的话、 等待他的只有不容分说的家务重活。
在此之前填填肚子、 稍微地偷偷小懒。
杰科布的零花钱绝不能算多。
鲁特也曾说过不要钱。 因为把他当做朋友、光是他来就觉得很开心、 所以让他拿钱很过意不去。
但是、 他却不开心地说了【还没有到要收快要倒闭了的面包屋施舍的程度】。
虽然平时杰科布就是这个样子、 但那作为瓦鲁迪亚人的自尊是比鲁特要来的高得高。
所以至少、请他喝喜欢的奶茶作为「老主顾的特供」。
【今天真早啊、 杰科布】
难不成是翘课了吧、 正准备如此继续说道、却哑口无言。
【……诶?】
站在那里的并非杰科布、 而是一名少女。
银白而修长的秀发、 白色的连衣裙和帽檐宽大的帽子、只有那赤大大的眼眸鲜红而艳丽、 分外夺目。
恐怕是、 一千人看到会有九百九十九个人会点赞的美少女。
【……呵】
少女微笑了。 是不知用有魅力以外的词来形容是否妥当的、摄人心魄的微笑。
但是、 鲁特那至今为止的人生、 特别是这十年来看过的女孩的笑容大部分都是、瞄向自己钱包之中的、 或是背靠神明的圣职者的笑容。
由此、 就算是看到了表露出「亲爱」之情的少女的微笑后、 鲁特也只能浮现出就像是看到那神话中有著美丽羽毛的鸟儿一样、啊啊、 真的存在啊、 这样的感想。
【啊……啊!? 欢迎光临!】
差点忘了。 对了、 不是杰科布的话、不就是客人了嘛。
鲁特慌忙打起了招呼。
用笑容反而很危险、 应该是倒过来、 不带表情会比较好。
如此想著、 便使了个僵硬的表情。
【那个……我看到了这个才来的】
于少女手中、 是一个月前张贴的招聘海报。
【还没有、 招到人吧?】
【诶、 啊、 那个……】
真的吃了一惊。 没想到真会有人来。
自己都觉得没戏都快放弃了、 募集一事差不多也忘了个大半。
【……不、 现在、 还没有……】
人、 在遭遇自己预料范围之外事情的时候、和被卷入理解不能的事态的时候、 会在无意之间采取和相似经历时相同的举动。
这个时候鲁特的表情、 先撇开他内心是怎么想的不说、他的样子在别人看来就像是一个因敌军的谋略而背腹受敌的士兵。
套上台词的话那就是【可恶啊、 那好吧、那就来战!】这样刚好合适的表情。
【真的吗、 太好了!】
但是、 少女在摆著那副表情的鲁特面前丝毫没有胆怯、反而作出了像是天使般的微笑。
一瞬间、 本是被寂静包裹了的店内顿时充满了生机。
【啊、 啊啊、 嗯、 太好了……】
此时鲁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我、 是丝芠。 能否从今日起就让我在这里工作呢?薪酬多少都没关系、 现物抵押也没有问题】
【啊、 哦……】
少女——丝芠像是飞一般地向鲁特靠近了过来、请愿般地叽叽喳喳道。
【我、 无处可去……所以、 可以的话、 那个……请让我住在这里、 不知道您意下如何呢?】
【诶? 啊、 好的……】
鲁特现在脑子里还是一片混乱、 就如此下意识地回答了。
但、 鲁特的回答是【好的】。
【真的吗! 好开心!】
别说采用还是不采用了、 都同意人家住进来了。
随后、 事已至此、 鲁特也终于理解了自己到底是说了什么。
【诶、 住进来!? 等下、 这怎么说都有点不太……】
鲁特那店面兼住所的家、 由于大半是用作商业用途、居住空间只有寝室兼接待室兼书房兼事务所的一间房、 再加上储物的阁楼而已。
但正要将那说出口之前、 丝芠就开心地蹦了起来、然后跳过了柜台一把抱住了鲁特的脑袋。
【等、 等、 等等啊啊啊啊啊!?】
【粉身碎骨、 一心为公。 请多指教了、主人!】
那是如同在命运的指引下、 再会的恋人般热情的拥抱。
这就是、 在小小的矿山街欧冈贝鲁、 在就要倒闭了的小小的面包屋中将要开始的、小小的、 平和的故事。
在夕阳西下的无处可消遣的无趣之街欧冈贝鲁、发生了一场不小的骚动。
也不是有人挂了、 也不是有人诈尸了。
即便如此、 也依旧是人山人海、 嘈杂不断。
【大家看这边、 托卡布洛特内牛角面包、百吉饼、 三明治等各种面包应有尽有! 务必请来光顾本店!】
看著穿上了黑白的洋裙、 戴上了蕾丝发箍的丝芠那一
身女服务生的行头、还有她那惹人怜爱的笑颜、 人群连连点头。
说到底男人们就是一群蠢蛋。
路上的行人们、 一开始还在想到底是那个笨蛋在那里瞎嚷嚷、但是看到了在瓦鲁迪亚的首都贝伦的大剧场都难得一遇的美少女丝芠、 男人们就像被鸣笛号召的老鼠一般一下就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刚刚烤好的是新商品! 东洋的神秘、甘甜可~口的“豆沙面包”绝赞开卖中! 欢迎大家前来选购~!】
丝芠不仅容貌姣好、 声音也十分动听、犹如天籁之音。
而最终的杀手锏、 则是面对著人群。
【呵】
送出了连天使都相形见绌的微笑。
那是能夺走男人们之心智的、 十分的、不对是十二分的、 不对不对是一百四十分的笑颜。
那一天、 托卡布洛特创下了开业来的最大客流数的记录。
只是、 那让人们跨越恐惧的力量是源自于丝芠的笑颜。
爱是能碾碎恐怖的。
【请、 请给我这个!】
一名客人递出了装著面包的托盘、 紧张的抬声道。
【好的、 谢谢惠顾! 额、 两个收您2兹克又3克朗特】
接过钱、 像是对待心爱的孩子般将面包装进袋子、温柔地递出。
这时、 丝芠的指间、 在不经意间和客人的手指相触。
【谢谢惠顾。 下次、 还会再光顾的吧?】
轻握著客人的手、 甜美地问道。
【好、 好好好好的!!】
那些像是喝醉般红著脸从店里飞奔出去的男人们。争先恐后地排起长队、 有序却又焦急地等待著就为了稍微靠近一点丝芠。
在此之中、 有个叫做兰乌兰的因食量大而出名的胖子、拿著装满了面包的托盘出现在柜台边上。
【哇、 这么多! 果然食量大的您十分健壮呢】
说罢、 便用双手轻握住了他那肥胖的手。
看到了那副光景、 男人们的眼神一瞬间就变得凌厉了起来。
【等下! 我要买这里的瓦伊森五个、 还有月牙面包三个!】
【那么、 这里的森梅尔我全要了!】
【不能认怂啊! 麻花面包、 布雷兹、还有罗根布鲁特全部来十个!】
说到底男人们就是一群蠢蛋。
这一天、 托卡布洛特开创来了有史以来营业额的新高——并记录下来了一个人买了多少个。
鲁特在烤炉边看著这幅光景、 脸上摆出了复杂的表情。
【这是什么表情啊?】
【杰科布!? 不是跟你说了别来烤炉这吗、这里可是烤面包的要地啊!】
【好了啦都事到如今了。 比起这个、 那女孩可真厉害啊、完全是将那群男人们迷得团团转。 是怎么搞到手的啊、 那套衣服】
在那具有冲击性的初次接触后、 丝芠在阁楼里找到了以前住在这里的人所遗弃于此的缝纫机、还问了【有什么多余的布料吗?】。
即便是有也只是些不能用的黑色毛毯之类的。
不过、 丝芠说了【这个就足够了】、 然后就在阁楼里嘎吱嘎吱地摆弄起来缝纫机来。
几小时后就以华丽的服务生姿态亮相了。
那是甚至连裁缝屋相形见绌的、 绝赞的手艺。
头箍和洋裙上的有些部分还缝上了精致的刺绣、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仅仅即兴发挥之作。
只是、 黑色的部分先不说、 那奶白色的布料是从哪里来的。
【难道……是用了穿的衣服吗?】
【是的! 睡觉的时候内衣就足够了、 所谓醒来便是战场】
也就是说、 刚才为止一直都是在一丝不挂地作业吧?
试著想像了那样的光景、 鲁特不禁羞红了脸。
【主人?】
【啊、 啊哈哈哈哈哈! 没、 没什么哟!?但是没有换洗的衣服该怎么办啊?】
可以的话至少还是想给她配一套、 没有比这个更优先的事项了。
【哼哼哼……请不用担心。 这件衣物在耗损之前是可以接待数以万计的客人的】
看著如此说著自鸣得意而窃笑的丝芠、 感觉她就像是在炫耀自己新武器的精锐士兵一样。
于是乎、 仅此一天就招揽了五十名客人。的确照这样子下去、 一年不到就可以应召丝芠所言。
但是、 鲁特心境甚是复杂。
【怎么说呢、 真没有想过呢、 这—样—的……】
【指什么呢?】
【只要有可爱的女孩子在的话就什么都可以卖出去什么的?】
鲁特曾一直都坚信著。 只要认真的、 竭尽全力地去创作美好的事物、在将来的某天一定会有理解之人会出现的。
只是从结果上来看、 感觉像是在说、 比起居屈人下并且忍耐度日、丝芠的笑颜更胜一筹。
客人们能来买面包很开心。 但是、 有个地方很痛苦、喘不过气来。
【太天真了!】
对著那样的鲁特、 杰科布摆著手指说道。
【太天真了鲁特! 光是靠女孩子的笑颜就觉得什么都能卖出去的话、大家就都这么做了。 但事实上不是这样吧?】
【唔……什么意思?】
因为失落身子比往常还要蜷缩、 杰科布戳著他的鼻子继续说道。
【我的意思是客人们也不是笨蛋啊? 鲁特、我就这么说吧、 从明天起你会变得更忙】
【啊……?】
杰科布如同预言者一般自鸣得意地笑著、然而、 那却成为了现实。
于是到了第二天——
【这什么情况啊……】
次日、 虽然来了一些闻风而来的大老爷们、但是不仅如此、 与其数量相同的、 不对、 是在其之上数量的女人和小孩也前来光临。
【呼呼呼、 如我所料呢】
杰科布忘记了鲁特的告诫再次来到了烤炉旁、凝视著店内然后托著下巴笑道。
变成如此情形是有原因的。
昨天买了很多面包的男人、 不全是单身狗。
其中包括了和家人同居的人、 有老婆的人。女人们都被男人们疯狂扫货的举动给激怒了。
【乱花什么钱啊! 明明还有晚饭!】
面对著她们、 丝芠的魔法不奏效。 奋起谴责。
然而、 食物并没有罪过、 那天晚上鲁特烤制的面包最终还是摆上了餐桌。
【哎呀……】
【嘛?】
【嗯!】
这条街上没有面包屋。 大家都是在家自己烤面包。行商卖的难吃的保存用面包、 若不是实在没吃的了是根本不会有人去吃的。
但是、 外行人烤的面包和、 鲁特日夜钻研制成的面包相比、那便是小巫见大巫了。
于是她们便想起来了。 面包竟然有如此的美味。点起了她们的心中那所谓「想吃美味的面包」的欲火。
更甚的是、 托卡布洛特里贩卖著许多为了能让小孩子用零花钱都能买得到的价格标价的点心。
为了吃到涂满了巧克力和坚果的小小的甜甜圈、孩子们也紧攒著手中硬币飞奔而来。
而且、 丝芠的笑颜、 不仅虏获了男人们的心、还给了女人和孩子们一种舒适的安心感、 完美无缺的待客之道。
【谢谢惠顾。 购买这边的新商品可以免费赠送一个。如果您中意的话、 我们店随时恭候您的下次光临】
对著女性顾客用著亲爱和饱含敬意的微笑。
【好的、 谢谢惠顾。 刚烤好、 请小心食用哟】
对著孩子们用著慈爱又温柔的微笑。
【不敢相信……】
看著店内那满溢的客人们的身影、鲁特颤抖道。
曾几何时、 这一直都是自己的梦想。
自己做的面包、 会有大票大票的人买去品尝。
太高兴了、 太开心了、 就快要哭出来了。
【呜、 呜呜呜呜……】
不如说、 已经哭出来了。
【你现在明白了吧? 那个女孩是才钥匙所在啊、是能打开宝库的门呢。 其中放著鲁特梦回萦绕的宝藏啊。 大家都是被她吸引而来的啊】
不管是再怎么好看的女孩前来推销、 卖的东西不好的话也最多只能畅销一时。
杰科布提出了「雇一个女服务员」的建议是因为知道这个有著凶狠面貌的男人做出的面包只有著能抓住人心的力量。
【主人、 粗黑麦面包已经售罄! 请求紧急补充】
店的那一边传来的丝芠的声音。
【哎呀、 在干什么啊! 鲁特露脸的话客人不都全跑了?是男人就默默地烤面包!】
说完杰科布使劲地拍了拍鲁特的腰。
但是和他说的相反、 泪水已经浸湿了他的眼眶。
【啊啊、 说的是啊……我烤! 直到我的身体化为灰烬之前我都要
烤给你看!】
【不不不、 我觉得还不至于到那个程度哟?】
退伍之后有两年、开店有一年、 但是像今天这么幸福却是第一次。
随后是打烊时刻——
【谢谢惠顾、 请下次再来!】
那是用笑颜送走了最后一名客人的丝芠的声音。
【呼……】
【主人、 您辛苦了】
丝芠用著、 用著客人们所看到的不同的、担心这世上最为重要之人的表情注视著鲁特。
【给、 请慢用】
银色的钢制托盘放著热腾腾的咖啡。
【谢了、 丝芠】
太幸福了。 今天也来了一大批的客人。
【非常好吃哟】、 听到了转角杂货屋的老板娘如此说道。
刚到这条街的时候、 当时见到他还瑟瑟发抖呢。
但是那个人、 吃了自己做的面包后、 竟然称赞到很美味。
【……丝芠、 真的非常感谢。 这全是托你的福啊】
之后想了想、 觉得丝芠是不是最初就瞄准了这个才主要面向男人招揽顾客。这样的话才说得过去、不是选择在白天的时候、 而是在人们工作完后回家的夕阳西下的时候。
【请、 请别这样说……我什么都没有做。 是主人做的面包一级棒。我说到底仅仅只是个打下手的而已!】
丝芠无比荣幸地摇了摇头。
鲁特突然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就像白天杰科布说的那样、 丝芠是早就认同了鲁特、所以才想出了那次揽客吧。
但是、 每天都会造访这家店的杰科布暂且不提、初次见面的少女、 凭什么如此地相信著自己呢?
说回来、 为什么丝芠会对面不善的自己抱有如此的好意呢?
和她见面是第一次。 若是曾和如此美丽的少女有过邂逅的话、就算是闭上眼睛、 恐怕也会十年都无法忘怀吧。
本该是那样的、 但却有种和她不是初次见面的感觉。
突至的拥抱也好、 面对著自己的那微笑也好、虽然有时会感觉到困惑、 除此之外、 还有一种、 不可思议的怀念的感觉。
仅仅是她在身旁、 说是安心呢、 还是放松呢、总之都是这几年来所未曾感受过的感觉、是一种十分平静的感觉。
这份感觉、 说不定是自退伍以来、 第一次感受到。
【呐、 丝芠……那个……我、 以前和你在哪里见过吗?】
鲁特是不会想到的、 那个疑问触到了丝芠的神经。
【诶………】
一副吃惊的表情在丝芠的脸上凝固了。
【总觉得不是第一次和你见面。 有种在某处、和你见过的感觉……】
【主人……那个……】
那白天还很有活力的揽客声、 变得语无伦次起来、眼神也像是发了高烧一般失去了光泽。
【没、 没事——】
啪当!
【诶?】
【啊啊!】
金属制的托盘、 像是被切割了般地一分为二。
可能是做工粗糙的托盘、 在哪里出现了裂痕吧、不过这样漂亮地被一分为二甚是少见。
【呀! 非非非非非常抱歉! 弄坏了店里贵重的器具…….要怎么谢罪才……】
【比起这个、 没事吧!? 手、 手指没受伤吧?】
慌忙地用自己双手握住了丝芠的手担心地询问道。
两人的距离被拉近、 差一步就能感受到彼此的吐息。
【啊、 啊啊啊啊啊啊…………】
这时、 丝芠变得稍微和刚才的样子有些不同。
慌忙地从鲁特那里抽回手来、 藏于身后。
【那个、 我、 我……没事的……那、 那个、 那个……主人、 请让我休息下~!!】
说完、 像逃一般地向阁楼跑去。
【呃……】
被留在原地的鲁特、 呆然片刻、 思考著。
【莫非……我刚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了吗……?】
察觉到了之后鲁特长出了这句无可奈何的话语、事到如今、 能做的只有抱头恼悔。
瓦鲁迪亚公国首都贝伦——有著可以为人乐道的两百年前历史的这个城市、以坐落其中央的王宫为中心、 呈放射状扩散、 挥著了这个都市的版图。
当然、 防御部队、 也以王宫为中心配置妥当、但有一个、在某种意义上是有著比王宫还戒备森严的设施存在。
那便是、 王立兵器开发局、 瞬间改变战场格局的兵器、猎兵机的诞生之所。
而在那开发局的走廊上、 索菲亚·冯·伦提修塔特、摆著非常不爽的表情、 踏著军靴疾走著。
要去的地方是、 管理这个设施的地方、也就是开发局局长办公室。
【索菲亚·冯·伦提修塔特少佐来了!】
以破竹之势敲开了门、 还未等到对方说【进来】就先一步打开了门、而此时和十分焦躁的她四目相对的、 是一位笑眯眯的男人。
【哎呀哎呀、 索菲亚小姐。 怎么了这么急急忙忙的。您有什么事直接打个招呼我就过去了啊】
对著和往常一样唱著无聊的独角戏当作迎接之礼的开发局局长、索菲亚连笑都不想笑、 直接用著凌厉的眼神看向了他。
【听说实验体不见。 是怎么回事呢、 想请您说明一下】
索菲亚是护卫开发局的警备部队的队长。
但是、 那指挥系统却不在局长的麾下。
她说到底也只是、 从军司令部配备给开发局的警备、在阶位上是有著与大佐差不多级别的官衔、 并没有服从开发局局长指挥的义务。
所以、 这个男人若是有著任何对军司令部有著不利的举动时、有训斥并指正的义务。
【啊咧、 为什么你会知道呢? ……真奇怪啊~明明封了口的】
【你说什…….!?】
面对著局长那无所顾忌的回答、 索菲亚只感觉在一瞬间喉口发甜、感觉血气在往上涌。
兵器开发局、 为了下次战争在做著整备、不停地研发著新式兵器。
其中被称作是最重要机密的一个、 突然之间消失不见了、那还是一个月前的事了。
花费了公国、 部队大笔开销的开发试验开发出来的实验体不见了、对国家有著直接的危害、 单单是隐瞒事实就属大罪。
【你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
索菲亚的双眸、 射出了为人所惧怕的「黑之魔枪」的锐芒。
根据前面的言行、 她是有立马将他逮捕的权利的。
【被别国夺走了贵重的实验体! 真亏的你摆著幅嘴脸啊!】
终归是动怒了的索菲亚、在揪住前襟正要向前迈去的时候、 局长就像魔术师一般摊开了手、 说出了让她止步之语。
【并没有——被夺走哟。 伦提修塔特少佐】
【啊………?】
并不是——无聊的文字游戏。
在眼前那如同跳梁小丑一般的男人、 有著确实的意志。
【请想像一下啊、 少佐……这个开发局、 表面是你们的军部的警备部队。内部是我们开发局的精锐、 布下了这么严密的警备网。 不管怎么说、 于之公国最为重要的机密的“门扉”——】
【局长阁下!!!】
像是要掩盖著局长的滔滔不绝、 索菲亚抬声道。
【那个、 不是能……随便说出来的东西!】
【唔嗯……失礼了】
在摆著可怕表情的索菲亚面前、 本来至今都还是吊儿郎当的局长也终于稍微严肃了一点。
虽说大战迎来了终结——不对、 正因如此、必须为下次战争做整备、 因为各国的情报机关都在打听关于瓦鲁迪亚公国的战略核心所在的猎兵机的秘密。
他刚刚说到嘴边的、 则是其中最为核心的机密。
就算是在局内的房间里、 也是不能随便能够说出来的。
【嘛、 不说那个。 就是这样、 这个开发局不托大的、是在「连一只蚂蚁都钻不进来」的森严戒备下的……因为、 你过了一个月才知道这件事的】
【………………!?】
终于、 索菲亚察觉到了局长想说什么了。
如他所言、 开发局的警备体制、 不仅保护著军事机密、其警备网比王宫还要森严。
要是其中、 身为重要的机密的新兵器的实验体被夺走了的话、拥有了那有著几个师同等、 并且能够攻破城寨的战力、 战争估摸著早就要开始了。
但是、 那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一个月前索菲亚所在的警备部队的日志里也仅仅是记载著「并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也、 也就是说……难道说……是自己、 出去的?】
【不愧是索菲亚小姐、 真是聪明伶俐呢。就是那样。 实验体凭藉著自己的意志、 自己从这个开发
局逃出去了哟。 就算从外面是铁臂重重、 但是从里面的话就并没有那么困难了。 而且、 本来“她”就是为了那样才被制作出来的。是她的拿手绝活】
【真的…….是那样的话……】
像是听到了一个恶趣味的玩笑……不对、 正确的来说、 摆著像是做了噩梦一般的表情、索菲亚用手抚著额头。
兵器开发局深层开发的新兵器、 那如同妄想一般的计画、从结果来看是成功的。
【就是这样呢、 我们这边立马就派出了搜查队。不管怎么样、 试验是成功了。 其过程观察就是我们开发局的任务了。 你们的任务是开发局的警备、 对的吧?】
随后、 局长的嘴角浮现出了如愿以偿的坏笑。
(唔……!)
随后、 面对著那笑容、 索菲亚一脸悔恨之色。
其他体系的警备部队特地前来驻留、 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地方是要地、还是军司令部向——因战后而逐年削减的军费、 全部都到了其腰包里去了的开发局的——示威行为。
要说的话就是所谓的「猫之铃」。
但是、 其许可权是只限于开发局内部。
若是到了没有追踪权的外头、 也就没有向这边传达的义务了。
【失礼……了……!】
留下了这么一句惋惜之辞、 索菲亚转身离去。
【下次再来哦~索菲娅小姐♪ 下次可以一边吃饭一边聊啊~】
【……!!】
瞥都没一瞥在触自己逆鳞的局长——戴安·弗邱纳、索菲亚摔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