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梦?”
六月的上学路。眼神凶恶的少年,藤间大和正在向走在一旁散发着悠然感的少女,雨森穗波讲述昨晚梦见的令人不快的恶梦。
“啊啊,该怎么说呢,就是被大得愚蠢的野狗追着到处跑的梦”
“……反正又是在什么地方欺负野狗了吧?”
“别在什么都没说的时候就决定是我的错啊。说到底完全不记得见过那种和卡车一样大得愚蠢的狗。”
“唔……那是很大呢。的确大到那个地步的话或许是很可怕……”
“然后,被那只狗吃了。”
“诶诶!被吃了!?”
“被吃了。不知道为什么真的是乱鲜明的呢。该怎么说呢,就是所谓七零八落?肉连着骨头的…”
“咿——!快住口!”
穗波的眼睛变成了×状並塞住耳朵,接着用泛出泪光的眼睛瞪过来。
“唔。大和好过分。明知道我不擅长应付这种话题……”
“只有我一个人梦见讨厌的梦太不公平了吧。这只是分享。”
对着呵呵呵坏笑起来的大和,穗波鼓起脸颊表示抗议。
“那偶尔也分享一下正经的东西嘛。想一想的话我从大和那里得到的东西就要属上小学的时候得到的山一样多的蛤蛎,就因为这个原因留下了不能吃甲壳类的心灵创伤哦?……真白妹妹当作修学旅行土产买回来的生八桥也是被大和一个人全部吃掉了……”
“可是之后得了蛀牙,就说当是得失抵消了。”
“那是大和擅自得了蛀牙不是嘛。对我来说可是只有损失啊……”
“真是的,女孩子一开口就净是陈年旧事,不说了不说了。”
“大和……?”
大和忽然停下脚步。
穗波随着大和的视线,在前面发现了理由。
黑色的野狗正盯着这边。
“……”
想起了昨晚所做的梦。
嘎吱嘎吱的肌肉被咬得粉碎的声音,还有泛着粘糊糊光泽的内脏。
包附在如花枝一般的肋骨上的像是腹膜的东西。
甚至连内脏的结构和部位的颜色之类大和自己都不清楚的东西都清楚描绘出来的恶梦。
……啊啊,该死。真是让人恶心…………
说不定那个是现实,现在的景象说不定只是死后的梦境。会不会是在自己没有意识到的时候跌入奈落。这样的错觉正袭向自己。
感觉到情绪似乎不断沸腾起来,于是用手抵住胸口。
但是穗波用身体咻地贴上了那只手臂。
并且像柔和的太阳一样的表情作出了一个微笑。
“没事的哦。”
扑通的,穗波的脉动和体温通过手臂传达了过来。
“……没事的。我也在这里,我所在的地方也是大和所在的地方。”
早上的风轻柔地抚过穗波的流海。
流海之下,穗波额头的左侧的位置……有一道伤痕。
不仔细观察就无法注意到的程度,有一块仅仅是肤色有些发白的部分。
那道伤口让大和想起了过去的……对大和来说最古老的回忆。
——遥远的冬日。
——封闭房间内太阳光无法触及到的角落。
——通过肌肤传来的她的体温与脉动。
“啊啊……没错。就如你所说。不可能是梦。”
感受着穗波脉动的过程中,喘息和恶寒就像雾一般消失了。
“……Thank you,穗波。但是我对野狗这种程度的东西就害怕了这件事能不能对其他人,特别是青磁那个呆子保密?绝对的?我可因为是你所以才说的哦。”
“我知道啦。嘿嘿。但是那个啊,大和就算身材长高了,也还是离不开穗波呢。”
对于看着令人操心的弟弟一样的视线,大和选择了无视。
“穗波,你才是到什么时候才打算从我身上离开?用丰满的胸部压过来,打算从一大早就展开诱惑吗?”
“……,~~~~~~~!”
穗波像是触电了一样放开了大和的手臂,把自己丰满的胸部遮了起来。
“大,大和你H!”
“在对别人的成长说着说那之前,还是先好好看一下自己怎样会比较好哦。毕竟已经不是小鬼了。”
“知,知道了啦,那种程度。就在最近罩杯还变大了一号来着……”
“……为什么把这种事情说给男生听可是完全不能理解。”
而且说起来,竟然还在变大吗……真不是盖的……
大和忽然对自己在某一点上缺乏自觉的青梅竹马在各种各样的意义上产生了复杂的心情。
◆
位于台东市南侧的私立将星高等学校。那就是大河等人所在的学校。
在预备铃响起的时候大河和穗波进入了2-C的教室并做到了各自的座位上。
大河的座位是窗边第二列的好位置,穗波则是在他旁边。
“早啊,青磁同学。”
“哟,小穗早上好。喂,大和你怎么了,那个乱发。”
他刚坐到位置上,教室里的高大男生就过来向自己搭话。
简直就像从昭和时代的不良漫画中跳出来的一样站着的男生是猪塚青磁。
与大和有从小学生时代延续至今的孽缘。
“少啰嗦。我一直是以最真实的一面出现在这里的。而且这样子是最美的。仅此而已。”
“哪里都不美。又乱又脏的,光是看着就连我都难受起来了。”
“我看你那时代错误的发型的发蜡臭味才更令人恶心。那算什么。难道说你认为那种打扮很酷吗?”
“你可别瞧不起大背头!你这家伙,大背头可是男人的灵魂,多有气派!看吧,着燃烧一般的红色和完美的光泽。很男人吧。”
“是啊,给那个红黑色的大背头打上马赛克的话看上去就和那玩意儿一样。”
“才没有那种意思!”
“不管怎么说,光是看着你那张闷热的脸,体感温度就甩开不快指数了。赶紧躲开吧。”
大和故意摆出一副不愉快的表情,趴倒在放到桌子上的书包上。
这就是藤间大和的日常。
早上,吃妹妹做的早饭……
和穗波一起上学……
和同班的朋友进行没有意义的白痴对话。
这种毫无变化又毫无新意的例行公事一般的每一天。
不过并不坏。
大和很清楚这是无法提到的东西。
今天这种一成不变的日子也在继续。这就是真正的幸福。
因此就和往常一样想要利用上课铃之前的少许时间补充一下睡眠,……结果注意到教室中的吵闹和平时略有不同。
“……比平时更吵闹啊。发生了什么吗?”
“啊啊。虽然是刚从常磐那里听到迪,今天——”
响起的上课铃打断了青磁的话,班导的女教师进入了教师。
“打铃了哦。快点回到座位上去,小鬼们。”
粗鲁的用词和眼睛下面浓重的黑眼圈让难得的美貌全毁了的班导登上讲台,代替青磁解释了吵闹的理由。
“呃,或许已经有人知道了,今天会有转学生来到我们班。”
……转学生?
“接下来介绍的时候可别太吵了。……请进吧。”
今天一整天,和平常一样的日常依然会继续。
在这样想着的大和面前——那个过于唐突地造访了。
在班导女教师的催促下,那名女生无声地走进教室。
那副身姿让教室中所有人都吞了一口气。
当然,大和自己也是。
理由很简单,因为那名女生的身姿距离自己等人的“日常”显得过于遥远了。
长及腰部的长发是有些病态的白。
制服的缝隙中可以窥见的肌肤同样是初雪一样的白皙,相貌如雕像一般美丽。
简直像是雪之妖精穿上了人类的衣服一样。
就是如此美丽,……没错——美丽到令人不舒服的女生。
像是被霜浸透一样……被这样的寂静包围的教室中,女生没有发出一点脚步声的前进并站到了讲台的旁边。
大和对她抱持的第一印象是……透明。
在阳光之下看到的她的姿态过于白皙,简直如白昼中的幽灵一样,仿佛随时会融化与朝阳之中。
但是,但是正因为如此,她,冬云静马才是“异类”……
◆
“这位是转学生的冬云静马同学。因为很漂亮可别多嘴给她添麻烦哦,男生们。”
班导的忠告完全没有意义。
大家别说是多管闲事了,反而感受到静马放出的神秘氛围之后说不出话来了。
所有人都傻傻地打量起站在讲台旁的静马的姿态。
“我是冬云静马,请多指教。”
可是,她发出了声音,说出了人类的语言,在证明了是和自己一样的人类之后教室中的气氛一下子发生了变化。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不得了!真不得了,那女孩是怎样!超漂亮嘛!”
“像妖精一样……”
“呐呐!你是从哪里转学来的?”
“喜欢的男孩子类型是?”
“真是好漂亮的头发啊,在用哪种香波?”
“呀!静马同学看这边,请朝这边微笑一下~!”
男生女生一起站起身围住了转学生。
结果还有发出尖叫并毫无顾虑就拿出手机咔嚓咔嚓拍照的学生。
“……真是的,净是一群失礼的家伙啊。”
“这样说着的大和要用那支手机拍什么呢?”
“……切,真是眼尖的女人。没什么关系吧,拍个照片这种程度。”
实际上静马是不输给当今电视演员程度的美人。
是男孩子的话,想要拍一张照片这种程度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反应。
“哼。大和原来喜欢那种类型的女孩子啊。哼~~”
“为什么你要生气啊。”
“才没有生气来着。大和真是意外的不知好歹呢。”
……这部果然是在生气嘛。
大和勉为其难的合上手机,穗波作出了一个稍显认真的表情。
“那个先不提,大和——你注意到了吗?”
带着含蓄地问道。
因为相处了很长时间了,大和一下子就明白了是在问什么。
“是啊。”
像是松开气球一样的骚动。
之后汹涌而来的提问攻势。
明明只是这种程度的事情。
“那个女人……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啊。”
静马从进入教室那一刻开始,表情就完全没有出现过变化。
那副表情简直就是面具。她的存在简直就是幽灵。明明在这里却又不在这里。
忽然静马抬起手。
“在提问前可以说一句吗?”
“啊,抱歉,光是这边一个劲的在提问。”
“可以哦,想说什么就说吧,毕竟我们从今天起就是同班同学了嘛。”
以那副从进入教室起就未曾变过的无表情样子,静马宣告到。
“很吵。”
一句话让空气死了。
“……那么……问题是?”
静马环视着教室。
面对冰一般的视线,把静马包围起来的学生们集体退却了。
大和也无意识地向后仰倒。
……什么,这个女人……好,好可怕啊啊……
转学第一天的早上就承受如此多针对自己的询问的话,不高兴也是可以理解的。
到此为止是大和能够接受的部分。
可是,这是任何一名转学生都要经历的类似于仪式的东西。愉快地接受或是微笑着带过才是符合社交礼仪的做法。
“看来没有问题了呢。”
……是没办法提问了吧,这种气氛……
对于刚刚的失言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静马,反倒是一直在后方看着的大和伸出了冷汗。
“那么老师我该坐在哪里?”
“啊,是啊……靠窗最后的位置还是空着的,就坐到那里吧。”
作为恰好就为与大和的正后方。
静马毫不在意周围气氛地跨出一步。
聚集在周围凑热闹的人立刻就像遭到洗涤的油渍一样退开了。
迈出第二步的时候道路已经为他让开了。
静马在人们为她让开的道路上悠然地朝着作为迈开脚步。
……简直就是魔王的行进。
面对这幅景象,大和叹了一口气。
那样子当然会变成这样了吧。
理所当然的。
大家今天是第一次见到静马。
在决定第一印象的场合吐出那种暴言的话,不论是怎样的美人也不会有想要接近的挑战者出现了。
像对待脏东西一样,保持距离相处也是当然的了。
而且就算是大和也不例外。
大和虽然喜欢漂亮的女性,却没有无谋到想和如此麻烦的女人扯上关系的程度。
……那种程度虽然很清楚……
当静马从自己位置的旁边通过的时候,大和为了不和静马对上眼而将视线别向窗外。
……不,是想要别开的。
但是忽然,真的是只有一瞬间,她的表情进入了视线范围中。
那张脸本该是和自我介绍时一样面无表情的。
——真是一幅难过的表情啊……
不知为何,大和产生了这样的感觉。
那到底是从窗户的晨光所做的恶作剧,还是刹那间从细节中看到的雨雪交加的真实呢。
从结果来说知道这个答案的时候是在不久之后的事情了,而这时候的大和则是……认为不能就这个样子让她到达座位。
大和注意到了,……静马是故意亮出键词让别人远离自己。
想想的话就能明白这是很简单的事情,做出那种自我介绍的话不可能不被敬而远之,静马也不是连这种事情都不明白的年纪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除了故意为之意外绝无可能了。
高中的桌子是各自独立的,也没有把桌子拼起来一起吃饭的义务,在不主动要求的范围内,附近的人也不会互相往来。
无论静马是何等的美人,只要她不和他人产生联系,那就和不存在是一样的。
被敬而远之的同时还是漠不关心的孤独一人。
没错……静马想要成为幽灵。就是注意到了这一点。
就这样让她走到座位上去的话,说不定就会在某一天消失在朝阳之中吧。
那样子让大和感到非常不愉快。
因为想成为幽灵这个想法反过来说,就等于对于静马来说大和等人就像是路边的石子一样是怎么样都无所谓的存在。
…………把人当傻瓜。
在意识到这个解答的时候,大和自然地采取了行动。
“嗨,提问。请告诉我你今天穿着的是什么样的内裤。”
教室中的所有人都被这过于出奇又极为失礼的提问而惊呆了。
在这沉默之中,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瞬间但确实的——静马的表情出现了动摇。
从无到惊,再到厌恶,接着再次回归无。
……噢,这不是能露出那种表情嘛。
不知为何大和感到了安心。
同时激起了坏心眼的施虐心。
来吧,看你要怎么办面具女。对于我这个坏心眼的提问你要怎么应对?
是彻底无视,还是展开怒骂?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无论采取怎样的反击,你化作幽灵的计划都会被破坏。
普通回答的话那就会独占男生们今天一整天的话题。
但是选择沉默地无视的话,就可以解释为穿着无法说出口的过激内衣,我也会这样全力地进行煽动。
……呵呵呵,被路旁石头绊住的感觉如何?
大和的嘴角浮现出下流的笑容。
“粉色的绑绳内裤。”
“啊!?”
但是下一个瞬间被吓破胆的不如说是大和这边。
静马竟然不光是回答出了自己内衣的种类,而且还在大和眼前撩起裙子,完全露出了内裤给大和看。
这家伙……!
更令人惊讶的是,静马放下了裙子之后,
“……感想是?”
“什————!?”
反手做出了不得了的反击。
……这女人。
大和无言以对了。
这不是没有道理。不仅漂亮的解决了自认为绝对答不上来的疑问,甚至还作出了反击。
形势逆转。被逼上绝路的反而变成了大和这边。
……糟,糟透了。一击没能致命结果被反过来抓住了把柄。
明明本来只是可以在班里以轻浮来戏弄一下转学生的低俗玩笑的,对于这个反击无论回答什么我不都只是个变态嘛……!
大和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冷汗。
“是你想让我告诉你我才说的哦。说说感想什么的可谓情理之中吧?”
竟然在这之上继续追击!
仔细一看全班的视线已经全部集中到自己身上了。
……不行了,逃不掉。
……完全被看穿了。我太小看这个女人了!
咕,完全无法解释了。……败者就只能对胜者低头了。
大和举起了白棋,按照静马的要求开始老实的思考感想。
像是要将白瓷一样的肌肤包起来似的粉红色蕾丝……
会想起刚刚看到的场景,让脑筋全速运转。
————审议中————
“老实说,觉得还是黑色之类更加性感的颜色才更适合静马那成熟的感觉呢。”
“赞成颞叶的意见。要说女孩子气的话……感觉不太适合是和她的氛围。”
“喂喂,等一下啊顶叶,这才一半而已。只看了前面而已。就这样作出判断是怎样,那岂不太
过草率?不,那就是草率!”
“额叶依然是这么笨蛋啊。不愧是额叶。但是我就是爱你这一点。作为日本男人不对自己所说的话负起责任可不行。也就是说——不以更多角度视奸一下的话就无法说出真正的感想。”
“唔,竟然针对这一点吗,枕叶。可是……嗯。的确也有些道理。”
“那么就采用额叶的意见————”
————审议结束————
“让我看一下屁股那面。”
“明明去死就可以了。”
当然的,大和因为对刚转学来的女生进行性骚扰的鬼畜行为而成为了班级的脓包。
◆
结束了一天课程的放学后。
大和和穗波与青磁,以及就像是体现了当今女高中生风采的少女,常磐京子四个人一起,为了排解一天的郁愤而来到位于学校附近商店街的游戏中心。
“常磐,十四不来吗。”
大和和青磁正一边以“AC北斗的拳骨”来决一胜负,一边询问起不在这里的朋友圈成员梶十四郎的所在。
正在摆弄着挂有大量挂饰的手机的常磐回答道。
“那个啊。阿梶说还有学生会的工作。”
“切,比起伤心的朋友更重视公务吗。真是个不讲义气的眼睛仔。”
“但是啊,那个……我觉得是大和的自曝啊~……”
“喂喂,就连穗波都在说那种令人伤心的话啊。我明明以为是你的话一定能够理解我对转学生的那种硬派又自然的良苦用心啊!”
“我可不认为硬派是对初次见面的女孩子询问内裤类型!”
“啊——是是,反正是我不对。切,女孩子在这种时候就是会立刻串通一气呢,啊,青磁你这家伙,不是说过不能用托席的吗!”
一边发着牢骚,大和一边用熟练地动作操作摇杆。
在选择好角色开始对战之后,身后的女子二人组开始了饶有兴趣的对话。
“小京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拿着手机在看些什么?”
“嗯~。这~个~是~,锵锵!就是今早拍下的静马同学的照片!”
“嘿……,哇,像这样看照片的话真的就和模特一样。腿又长,腰又细……真好啊。”
“是啊是啊!真是的,为什么我就没有这样生下来啊。或者说为什么不把我生成这样啊,妈妈!”
“但是为什么拍了这么多照片?”
“嗯~在各种角度拍摄不同照片的话,我想总应该有一张可以拍到的喵~。但是无论哪张照片都很清楚,所以有点失望呢。”
“……可以拍到,是拍到什么?”
“幽灵。”
……啥?
话题忽然出现了飞跃式的跳跃,大和也有意识地侧起耳朵注意起背后的对话。
“小穗,——食人大宅的事情,你知道吗?”
“啊,嗯。记得是台东市的鬼屋吧。台东市的七大不可思议之一。”
“没错没做,就是那个。六年前,住在里面的人一夜之间集体消失之后至今仍下落不明,台东市七大不可思议之一,食人大宅。……但是啊,这个灵异地点还有另外一面,虽然不被人熟知就是了。那座大宅门牌上是有名字的哦。那就是——冬云大宅。”
“……冬云,和静马同学的姓相同呢。”
“就是这里啊,华生!冬云可是相当少见的姓不是嘛。有着这种稀有姓氏的人搬来了这座台东市。这是偶然吗!对于这个疑问我可是呯的一下子就找到了答案!说不定,静马同学是六年前在食人大宅失踪的那家人的幸存者,而且背后会附着在食人大宅消失的人们的灵——”
“常磐。————就数到这吧。”
大和终于无法忍耐的,可以的用锐利的声音对常磐说到。
常磐听到这句话之后调整了一下呼吸,闭起了不谨慎的嘴。
“抱,抱歉,……如果真的是有关系的人的话,的确不是可以随便开玩笑的呢……”
常磐虽然是被人称为“脊髓动物”的世贸女生,但是也有稍显欠缺考虑的地方。
说是缺点也的确是缺点,不过她也拥有能够反省的率直。
身后的穗波开始袒护起常磐来。
既然如此接下来交给穗波就好了。那样子常磐也能更快恢复吧。
切换意识重新转向画面,正好看到大和的圣帝大人因为爱而断气了。
“太棒了!是我赢了,大和!按照约定牛排盖饭就是你请噢!?”
大和无言地把机器踢飞到了对面。
“小指!!撞到小指啦!”
“那是因为你在胡扯吧。还只是一胜一负呢。”
“啥!?你看不着眼前的‘LOSE’吗?”
“这样就是我输了一场,长相是你输了一场。”
“决胜就用AC北斗名物的真人快打。”
“…………好吧,我明白了。虽然对长相比赛的可疑判定有很大的意见,但是用拳头来决胜是最适合我的了。来吧大和!”
……真没办法啊,竟然如此轻易地就受到了挑拨,这家伙还真是个难得的朋友啊。特别是那张令人不爽到就算殴打几百回都不会感到一丝一毫罪恶感的脸实在是了不起,爱你哦。
大和在心里一边表达对青磁来说完全不值得感激的感谢一边穿过自动门。
“嘿嘿,……大和的确是很硬派呢。”
对于穗波一边目送着二人一边笑起来的那副笑脸,大和不知为何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
但是走出店门进入小胡同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人了。
是三名中学生,正围着一名明明进入了夏天却还是头戴兜帽的男子施暴。
“喂小鬼。三人欺负一个可说不过去了啊!”
青磁大声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转向了大和他们这个方向。
“咕,将星的藤间!”
中学生的时候,能量过剩又调皮捣蛋的大和在这类混混之中算是相当有名的人。
同样从小学的时候就一直搭档的青磁也——
“那么,那个红色的就是猪塚吗。”
“还真是大背头嘛。好臭。发蜡的臭味!这个时代这样打扮太难以置信了……”
“已经是超越了时代错误的变态了呐。真恶心。”
——其个性的外貌也很有名。
“竟然敢说我的‘气势’恶心!”
“冷静点青磁。那些小鬼不是说你的脑袋感到恶心,而是在说你的存在本身恶心。哈哈哈。太好了啊,自满的发型没有被贬低。”
“一根毛都不好!大和你到底是站那边的!”
“只有不是站在你这边这一点比起那些糟老头会在年末特别节目中酩酊大醉更不会搞错。”
“对待前世开始的死党就是这种态度!看来有必要和你好好谈谈了!?”
“不好意思,我没把你当成朋友,诶嘿。”
“大和————!”
“糟糕,变态兴奋起来了!”
“趁现在快跑!”
在青磁和大和斗嘴期间,中学生们就像小蜘蛛一样开始逃窜。
“啊,死小鬼们给我站住!”
“住手吧,对方只是中学生而已嘛。”
“那怎么行,那群家伙可是把我的“气势”叫做变态了。绝对不可饶恕!看我把那群小鬼吊儿啷当的卷毛从根上拉直!上面也是,下面也是!呜噢噢噢!”
“所以说那已经完全是变态了——唉,走掉了。”
青磁已经为了追击那群中学生而从道路上不见了踪影。
留下的只有大和的叹息和摔倒在地的风帽男。
“喂,你没事吧。对手只是中学生吧。连还手的力量都没有吗?”
可是,挥开了大和伸过去的手,风帽男站了起来。
“喂喂,就算是被看到丢脸的样子也没必要这么不给面子吧?”
男子没有回答。用摇摇晃晃的虚浮脚步通过大和身边回到了大路上。
在错身的一瞬间,大和看到了男子的相貌。
恐怕是流浪汉吧,长长的黑色流海胡乱垂下,下面的脸也满是脏污。
看到那副和干净无缘的脸,大和不知为何一瞬间……
——和静马很像……
这样想到。真的……只有短短一瞬间而已。
“啊嘞?大和,青磁同学呢?”
从店里追着大和二人的穗波和常磐出现在眼前。
“……才不知道啊,那个笨蛋。”
丢出这句话之后抬头仰望起天空。发现茜色的天空已经开始染上深蓝色。
“那种笨蛋就放着别管了回去吧。因为最近有些不太安全。”
大和的这句话成为了开始。
回去的时候,大和再一次……看向了那名风帽男子离去的方向。
并没看到男子的身影。
男子消失在了在夜色开始的街道中。
……如同溶解在深蓝之中。
◆
始于恶梦的无聊一天的最后。
时间是晚上十一点。
大和从义妹真白那里拿过水壶之后离开家进行跑步。
这是他每天的功课。
“果然,完全没人啊。”
就算在街道的路灯下奔跑,也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
本来在这个时间会有几个同样出来跑步的人出现,但是从刚才开始看到的活物就只有野狗程度的而已。
人类不见了之后城镇里的狗就会增加可以说是自然的法则吧。
因为得到了穗波的鼓励,虽然不像早晨那样会感觉到恐惧,但是会感觉到不痛快这一点还是没变。
台东市全城都被这样一股淡淡地不快包围的原因,就是最近在这个城市中发生的事件。
台东市连续猎奇杀人事件。
综艺节目堂堂打出了这种字幕来介绍这个事件。
已经出现了三具,腹部被十字切开,如开放的花朵一样的猎奇尸体。
被害者全都是女性。
有可能出自有特殊性癖的变态之类,由于是这种晚饭时极其不懂风情的内容,所以大和印象很深刻。
“哥哥。事件告一段落之前还是少在晚上出门比较好哦……很危险的吧?”
送行的时候,真白虽然以这种理由加以阻止,但是对于大和来说没有打算因为这种程度的事情就中断每天的例行功课。
一天偷懒,想要补上就要多花三天。
所谓锻炼就是这个样子。
跑了一段时间后,大和来到了位于能够一览台东市的小山上的神原神社。
那是坐落于并立的针叶树木以及淡淡的雾气之中,到处散发出骇人气氛的神社。六年前发生的神主怪死事件以来,经常来这里的好奇之人几乎就没有了。
但是,对于大和来说这里是从小就有深厚缘分的场所。
恐怕在这个城市中,这里是除了自己家之外自己的味道最浓的地方了吧。
大和总是趁着每天例行功课的时候来到这里。
登上令人厌烦的漫长台阶,走向铺着卵石的境内。
在这里大和停了一下,深深地做了一次深呼吸。
明明是夏天,不过因为泥土很多的缘故这里一直都很凉爽,对于让思绪清晰起来可以说是正好不过。
接着架起了带在身上的木刀,挥开黑暗。
伴随着撕开空气的声音撕开夜色的剑闪又快,又利,充分反映出了他的技量与修炼的程度。
说是当然也的确是当然的。因为大和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就一直在义父的推荐下,跟随这座神社的神主,把自己称作天狗的名为神原天童的老人学习剑术。
剑,虽说如此却不是随处可见的“剑道”。黑暗中挥舞的太刀套路并不是剑道的东西。
名为神原一刀流。
重点放在斩击的速度上,不是作为教养的误导,而是为了在战斗中打倒对手的战斗术……也就是所谓“剑术”。
由于是相当脱离常规的流派,所以其修行也是严苛至极。
日复一日的训练就不用说了,一段时间内每天都被要求食用的药草粥的难吃程度甚至可以让人昏迷。特别是在小学四年级时的合宿中,在背后绑上生肉和熊厮杀那件事鲜明地刻在了大和的记忆上。
不过大和对于这些剑的修行并没有感到辛苦。
因为有资质。虽然有这个原因。不想输给师姐。恐怕也有这一点。
可是其中最大的理由是在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在养父的带领下和神原老师相遇时对自己说的话……
“人啊,只要或者无论是谁总会遇上不得不去战斗,或者想要去战斗的时刻。那个时刻来临的时候,为了不因你的无力而痛哭,为了不输给你自己……就尽可能的变强吧。”
大概是这句话,让自己想到了什么吧。
◆
“该死。都是因为那女人结果今天弄得乱七八糟。”
今天的锻炼告一段落之后,大和坐在神社境内,用真白特制的饮料滋润喉咙。
柑橘系的口味舒服地消除了疲劳。
但是从得到滋润的喉咙中说出的尽是对于今天一天的抱怨。
“班里的家伙们不约而同地用蔑视的眼光看我,像是我只要作出什么不轨行为就会怎样是的。”
说到底那是因为大和经常随手不是抓起别人的便当就吃,就是和青磁一起逃掉扫除值日,等等平时的捣蛋鬼行为导致失去了信用才是根本原因,但是想不到这一点的正是藤间大和这个男人。
对于今天一天遭遇的抱怨爆发了出来,最后到达的思考就是对于身为大和抱怨原因的转学生,冬云静马的考察。
——食人大宅。台东市的七大不可思议之一。别名,冬云大宅。
就如常磐所说,冬云不是一个常见的姓氏。
和那个食人大宅有同样姓名的女孩搬到了这座城市。
这真的是偶然的一致吗。可以理解常磐在意这一点的心情。
虽然认为那样子光明正大地吹嘘是那里弄错了,但是大和也有在意的地方。
“幽灵……吗。”
实际上,大和在年幼的时候曾经踏入过食人大宅。
一段时期在那附近的孩子们之中,和台东市七大不可思议之一的“幽灵小区”并列为有名的试胆地点。
不过实际上只是单纯的废墟就是了。
可是印象还强烈的残留着。
普通情况下,无论怎样的场所都会染有人类的气味。就连墓场之类的地方都会残留着人类的气味。
但是,那个场所真的是“什么都没有”。
简直就像用汤匙漂亮的挖走了一样,……任意一种感觉都没有。
所以这种对比鲜明的不快给大和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不可能有那家伙自身就是幽灵这种事情吧…………”
对着自己的思考作出苦笑。
太荒唐了。那种事情不可能存在。不仅有影子而且有迷人的气味。
由于思考开始转向奇怪的方向,大和拍了两下脸颊之后站起身。
……回去吧。回去洗个澡睡觉。
拿起木刀,走下石阶,朝着家跑了起来。
虽然从神原神社到大和家有一段距离,但是对于从孩提时代就经历过连续跑过三座山这种训练的他来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距离。
从灵山离开,来到街上。
依然看不到人影。
只有狗而已。
忽然意识到。
传来一道远吠。
时间刚好是凌晨零点。
在和昨天同样的时刻,城市中的狗开始骚动起来。
“……”
大和回想起了梦境,记起了胸中如虫子爬过的恶心感。
打算逃跑而向双腿注入力量。
可是却感到狗的远吠正在逐渐接近。
不光如此。
更感觉到从刚才起擦身而过的狗全都用那双在黑暗中闪闪发光的眼睛注视着自己。
“……喂,白痴吗我。”
在夜路上擦身而过的动物会会看向人类的方向也是理所当然的。
对着神经质起来的自己作出苦笑。大和干脆用力地,踏向柏油路面。
在想要绕开狗的远吠而奔跑起来的过程中,已经来到了沿川的散步道。
隔着河川看到的耸立在松原市办公区的摩天大楼,由于关闭了所有的照明而导致看上去就如墓碑一般。
对于为什么不偏不巧的选择了这条令人感到不快的路线感到了后悔。
接着大和忽然感觉到一种针刺般的既视感。
————啊嘞,说起来……梦中的我在被黑犬吃掉之前,是不是也走在这条路上来着?
奔跑着,奔跑着。可以听见狗的远吠。
奔跑着,奔跑着,奔跑着。狗的远吠正在接近。
不断奔跑,到达了已经迎来末班车的电车高架桥下的时候,大和遭遇到了。
腹部被撕裂的肉之花,以及俯视着那个的——卡车一样巨大的黑犬。
◆
“——”
感到一股类似贫血时的晕眩感觉让双膝产生了颤抖。
对于眼前的世界无法直接产生认识。无法做出理解。
能够听到的只有飞蛾扑进街灯中触电的声音,以及狗的粗重的喘息。
……这个,是现实吗?
我不会是在不知不觉间迷路在了昨天的梦中吧?
现在醒来的话就可以回到昨天早晨,吃真白做的饭,和穗波一起上学……
在进行着这种逃避现实的思考的过程中,不经意的,穿过高架桥下隧道的风钻入了大和的鼻孔。
“——!”
一下子的,如同喉咙里面被抓挠一样的呕吐感冒了出来。
过于浓密的,血的味道。
……记得。
——我记得这个味道。
“…………”
摇晃了一下,将马上就要飞散的意识,大和咬紧了牙关唤了回来。
……振作起精神来藤间大和!
对着自己大喝了一声,再一次看向眼前的光景。
……这个,是现实。
眼前这简直就像恶梦一样的光景全都是真实的。
大和可以确信。
昨晚的梦是天启。……是某种预知梦。
可是,这一次不再是梦了。那样子难看的被杀死的话,这一次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不想办法摆脱的话。
大和摒住了气息,对状况进行确认。
潜藏在高架桥下,浮现在隧道照明中的黑犬身体乍看上去是ラブラドールレトリバー。
倒在嘴边的人体……已经是没有生命活动的单纯物体了。
已经迟了。一眼就可以明白。
即使救也没有用的话,这里就应该考虑如何自救才是。
这样作出决断。虽说是决断……却也略显太迟了。
明明立刻逃跑就好的情况却停下来了。
这样子运气就到头了。
额头上因为跑步而渗出的汗珠流过脸颊,接着从下巴尖端滴落。
叮
瞬间,黑犬的脖子咕的转了过来,在黑暗中用那双红色双眼捕捉到了大和。
“——————”
如影绘一样的黑色轮廓中漂浮着带有红光的魔眼。
被那个盯住的瞬间,唰的,伴随着如同蜈蚣爬上来似的厌恶感,脑内最古老的记忆被唤醒了。
六年前……神原神社深处发生的,“超常”的记忆。
是啊,大和接受了。
一样的,和那个时候。
虽然姿态不同,眼前的“超常”和那个时候的“超长”是类似的东西。
这样确信了之后,……大和的手脚开始颤抖起来。
糟糕……
就算想要抑制,颤抖也停不下来。简直像是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一样。
明明本能在大声叫着要逃跑,身体却因为蔓延而上的六年前的恐怖记忆而颤抖,因此无法听从命令。
即使如此,总算是踏下一步,大和就这样对着视线向后退了一步。
接着黑犬也踏出一步,逼近而来。
“啊……”
黑犬的一步足以赶上大和的五步。
这个样子可越来越不妙。
回退逃走是不行的。那干脆就转身全力逃跑的话…………
“!?”
这个时候,从背后传来了声音。
转过身可以看到远处发光的车头灯。以及摩托车的引擎声……!
“————这个笨蛋!”
黑犬也注意到了。
将目标从大和转移到摩托车上,以爆发似的加速度奔跑起来。
选择了从大和的身旁窜过,对偶然路过的,仅仅是运气不好的路人发动袭击的路线。
可是,多亏了这样道路打开了。
趁这个空隙径直逃走的话,大和就可以脱身了。
明明可以逃走了,
————该死,太不走运了!
……没错,太不走运了,这个时候大和忽然这样想到。
明明是黑犬的目标从自己这边转移到了其他人身上,却从心底感到不走运。
瞬间,抛开了思考的身体采取了行动。
“快逃——————!”
对着打算从自己身旁通过的黑色暴风的侧腹部,全力的挥出一刀。可是
————好硬!?这硬度太不寻常了!
实在难以想象这是生物。
传来如同木刀敲到铁块似的手感让骨髓都陷入了麻痹。
可是野兽的突进没有停下。
将大和识别为敌人,决定了加以排除。
……这样姑且是实现了这边的打算。
“快逃!会被杀的!”
大和对着疑惑地停下的摩托车灯光发出怒吼,同时躲过逼近而来的利牙。
大和身后沿路非法丢弃的废车如同铝制品一样遭到撕扯,被犬牙从上下要穿。
……不是开玩笑的吧。吃了那一下的话可是即死啊。
可是因为恐怖让脚下动作都迟钝起来的话就真完了。
————集中!
随着血液集中到眼球的感觉,集中力也被研磨通透。
似乎是牙齿勾在了车体上,黑犬无法把车从口中放开。
现在正是机会,大和向前跨出瞄准黑犬的前脚卯足了打了下去。
无论是何种生物,腿被打断的话机动力都会严重下降。
“~~~!”
可是粉碎的却是木刀这一边。
全力挥出的一击被弹开,冲击返回到了大和两手的骨骼上。
哔哩,骨头裂开的感触。
骨骼碎裂的疼痛让大和的行动出现了些许迟钝。
这个瞬间被发出红光的魔眼捕捉到了。
黑犬就这样口中咬着车子的姿态,将其当作大锤挥向大和。
“嘎————!?”
大和的身体如同人偶一样被砸扁并飞上高空。
就这个样子在空中失去速度,朝着高架桥上的线路开始下坠。
在受到如交通事故一样的冲击而濒临中断的意识中,虽然想要想办法进行受身,但是却注意到身体无法顺利使上力气。
全身的神经都没有回应。
是大脑死了,还是身体死了。
……怎么说呢,被车子撞飞就是这种感觉吗。
感觉下坠速度过分缓慢。
大和把意识转向高架桥下的道路,摩托车已经不在那里了。
————太好了。
对于自己的行动没有白费感到了安慰。
这下子就这样撞上去送命也不错。
因为狗而送命还真是一点也不有趣。(译注:送命的日文是“犬死”,算是个冷笑话吧。)
“嘎噗”
下坠的感觉消失的瞬间,大和全身感觉到的是坚硬石子铺设的地面的感触。
虽然在坠落的冲击同时全身的感觉都回来了,但是却只能因为迸发出来的剧痛而痉挛。
打算想办法站起身,用右手撑住地面,但是刚一用力手臂就折断了。
……这也太难看了,真是的。
咕呼,伴着一口血作出苦笑。
大和就这样仰面朝上地仰视夜空。
视野中出现了阴影。那并不是意识开始变薄了。
多亏了半吊子的血气和体力,还有对疼痛的耐性,意识还依然算是清楚。
出现的影子是属于跳上高架桥的黑犬的。
……到此为止了吗。
虽然不想死,但是很清楚自己对于逼近而来的死亡完全束手无策。
那么,与其作出无谓的挣扎不如干脆地选择接受。
……不好意思了,穗波,真白。
对脑中浮现出的二人进行道歉,大和放松了全身的力量。
没有闭上眼。
知道要被杀死,所以希望至少要见证自己是如何被杀死的。
这个地方除了自己之外什么人都没有。
那么至少应该由本人来见证自己的最后。
…………本该什么人都没有的。
突然,黑犬胡乱的挥舞利齿,……开始后退。
发生了什么?
冒出这个疑问和得到答案几乎是在同时。
本该不存在的一个人,在大和视野的前方,黑犬与大和之间现身了。
戴着安全头盔的女人。
————喂,这个女人……!
唰的,全身的寒毛感觉到了令人战栗的愤怒。
没错,她就是大和刚刚,挺身而出让其逃跑的摩托车女。
……为什么又回来了!
想要这样对她怒吼,
“咕噜……咕”
注意到黑犬的样子有些奇怪。
黑犬发出了示弱的声音,似乎感到害怕而开始后退。
不对。正确的说是戴头盔的女人挥舞的东西让黑犬感到了怯懦。
乍看上去像是刀子,但那时骨头。用骨头加工成的桩子一样的东西。
对着狗摆弄骨头不如说会引它咬上来,但是黑犬正明显对其尖端感到恐惧。
终于黑犬转身朝右面逃跑了。
漆黑的野兽融入黑暗中消失。
线路上剩下的,就只剩下半死的大和和戴着头盔的女人两个人。
……这家伙,是什么人。
像是要回答大和的疑问,女人转过身,摘下了头盔。
瞬间————因为太过惊讶而忘记了呼吸。
被举起来的安全头盔。
从里面出现的,是绢丝一般纤细的数万跟银发。
不输给月光的白发倾泻而下,将夜晚的黑暗清楚地切开。
这个女人,大和也认识。
冬云静马。
静马任由头发在晚风中飞舞,用那双如同人造物一样美丽的眼睛在眼前一步的位置俯视着大和。
对于这幅姿态,大和不可思议的没有感到违和感。
没有感觉到违和感的余力。
并不是因为现在就要死了这个原因。
他……在这个瞬间,对于眼前这名女子的美丽发自心底地被迷住
了。
静马是超凡脱俗的美人这一点,从认识的那个瞬间就明白了。
但是,在此之上并没有更加在意。
那大概是在阳光下看到的静马实在是过于透明,就如同随时会融化在朝阳中的欢迎一样吧。
可是……现在以夜空为背景伫立的静马,仿佛在月光的照耀下闪耀发光的剑一样散发出清澈透明的存在感。
绮丽得令人忘记呼吸……
接着大和注意到了。
大概这就是真正的静马这一事实。
自己现在,初次和名为冬云静马的女孩邂逅了。
“晚上好,藤间大和同学。”
邂逅于夏季的月下。
从日常跌落之后到达的,发狂的夜之底。
如花朵绽放的静谧之中,二人的开端。
◆
“比起晚上好,果然还是永别了更符合现在的状况吧?”
静马那形状娇好的眉毛不满的皱了起来,侧头说到。
……这可一点也不好笑还请高抬贵手……
可是就算想要说出这句话,嘴里只有铁锈味的液体喷出来,却完全无法发出声音。
这下内脏都破裂了……
“…………无视?明明本小姐向你搭话,竟然选择无视着实在是万死不足。”
就算想要说些什么,不过因为坠落时候肺部破裂了而无法成声啊!
用视线提出抗议,结果静马“啊啊,原来如此”地理解了。
“肺部破裂而无法出声了是吧。”
没错没错。意外擅长弄清状况——
“失礼了,订正一下。明明我向你搭话结果肺却破裂了实在是万死不足。”
这是为啥!?
喂喂,这个女人原来是这种角色吗!
“说起来还真是凄惨的样子啊。藤间同学。你变得像番茄沙拉一样了哦。”
到底怎么了啊!?我的身体。
等等,别这样傻傻看着至少帮我叫一下救护车啊,虽然说不定是没意义的但普通来说应该这样吧,人之常情吧?
“那么。普通情况下这个时候至少应该叫一辆救护车来才对。”
就是啊,快叫啊,请叫啊。
“今天早上,对于遇上内裤被看到这种人生最大级别的耻辱的我来说,认为应该有在特等席欣赏藤间同学正要断气的场面的权利才是,对于这个意见有何不满吗?”
被记恨了!
而且不满大的很!当然会有吧!看到内裤是怎样的重罪啊!不,说来给我看的不是你自己吗!
“看来没有不满呢。”
知道不能说话就来这招!?
鬼啊,这家伙是鬼啊!
伪妖怪的狗终于走了没想到却招来了地狱之鬼啊!
大和绝望了。
……已经不行了。我似乎果然会死在这里。
对不起,真白。你六岁的时候,虽然拿尿床狠狠嘲笑你结果把你弄哭了,但是实际上那是在你睡着的时候用我的床单偷偷调包再换上试衣服而已。再去见阎王之前先向你道歉,抱歉。还有,把你的竖笛偷偷卖给同级生的也是我。对不起。另外在你要进去洗澡的浴缸里装满从穗波那里收缴来的小龙虾的也是……喂,我其实是个相当糟糕的哥哥不是吗?真奇怪啊,明明想要成为替妹妹着想的好哥哥来着……
“…………嘛,不过姑且是想要救我而挺身而战了,早上那件事就特别饶了你吧。”
大和如走马当一样进行忏悔的时候,静马取出了一枚纸签。
细长的之前中心画有阴阳五行星。
包围在周围,空白处写着大量如同蚯蚓一般的手写体拉丁字母。
该说是和洋折中吗,还真是随便又无节操的纸签。
将其拿在手上,俯视着大和的静马蹲下身。
垂下的白发触碰到大和的脸颊并滑过。
静马的嘴唇缓缓地靠近动弹不得的大和的嘴唇。
但是,靠近而来的水灵灵的樱色嘴唇并没有碰到大和满是鲜血的嘴唇,停在了近在咫尺的近前,就这样子横向移动到耳边低语起来。
“让我来救你。”
————因为要救你,
“给我忍着。”
瞬间,
噗哧地,
静马将拿这御札的左手插入了大和腹部裂开的洞中,
拨开变得乱七八糟的内脏一直到手肘一下全都伸了进去。
“~~~~~~~~~~~~~~~~~~~~~!?”
对于无法理解的事态连陷入错乱的时间都没有,新的剧痛袭向了大和。
静马将手肘以下都伸进去的手臂用力拔了出来。
脑袋如同钻入钻头的剧痛让肌肉开始痉挛。
“嘎,啊!”
但是下一个瞬间,大和的身体被更进一步的变化袭击了。
那是凌驾于疼痛之上的压倒性的热。
身体中,静马的手触及到的地方传来像是烧热的石头被移植进来似的灼热。
之前的御札似乎在身体中烧起来一样发出热量。
“咿,咿————,咕,呼——,啊啊啊。”
像是从身体内侧膨胀并破裂了一般。
超过容许范围的疼痛让意识远去了。
或许,静马是想要杀了自己也说不定。
在不如干脆就这样死了更好的痛苦中忽然冒出了这样的疑问。
大和注视着静马的表情。
……但是,在那里的是一副认真的表情。
人偶一样的瞳孔中,清楚地映出了大和的影子。
那双眼睛带着令人恐惧的认真……
大和在内心砸了一下舌。
这是给思考着可耻事情的自己的侮蔑。
————好吧,我明白了。就随你喜欢吗。
下定了把一切都交给静马的觉悟,和意识的开关因为疼痛而关闭几乎是在同一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