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章 白色的罪人在夜晚舞动

似乎连时间都冻结的红色夏天的记忆。

耳中听到的是整个夏天都在唱着无聊的蝉鸣之歌,以及小孩子的啜泣声。

头顶上的天空被高耸的树木遮蔽,在透过树叶缝隙射下来的阳光之下,是鲜艳得几乎令人眩目的赤红之花。

土色地面上绽开的,血之花。

看着那个——想到原来又是那一天的梦啊。

在赤色花朵的中心,小孩子正在哭泣。

那是真白。

紧紧抱住已经不再动弹的父亲,正大声哭泣。

过去的大和只能呆呆的,从始至终在这场惨剧之中傻傻站着。

在自己二人的父亲和剑术师傅的老人的尸体前,仅仅呆立着。

……除了傻傻站着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我连任何一件事情都做不到。

年幼的大和手中握着的沉重的刀。

沾满鲜血的刀刃。

被师傅托付的那件东西,对于小孩子的大和来说太沉重了……

————因此我对那把刀发誓了。

下一次再遇上这样的情况,到时候我一定————

……梦见了过去的梦。

恐怕是闻到了血的味道吧。

在那之后到底失去了多长时间的意识呢。

随着随着意识浮上而恢复了意识,大和睁开了眼睛。

“这,这里是……”

映入眼睛的景色是没见过的天花板和,

“啊啦,醒得还真快啊。”

正在擦拭湿润头发的静马的裸体。

“唔噢噢噢噢噢!?”

“不要太兴奋了。刚刚缝合好的血管可是会断裂的哦。”

“为,为什么你,是裸,裸体!?”

“因为被你的血弄脏了所以洗了个澡。真是的,让今天才刚刚认识的女孩子沾满体液这种情况的你到底有怎样的伦理构造啊。”

“才不想被这种让男人看到裸体的女人说什么伦理构造呢!至少用浴巾围起来或者穿上衣服再出来之类,明明有很多选择不是嘛!结果为什么没有选择最佳答案啊!?”

大和的狼狈样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从头到脚都看到了。

因为是躺在床上仰视的姿势,所以湿润的阴毛以及下面的部分都看得很清楚。

对于没有女性经验的大和来说可是不得了的事件。

可是静马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撩起湿润的头发。

“没办法不是吗。我以为今天一整晚都不会醒过来了。而且说到底为什么在自己家,在自己房间中,不得不对身为外人的你多加顾虑啊。”

“那是……嘛,虽然或许是这样……”

“没错吧?那么你才应该应该顾虑我而把自己的眼睛”

“对了。只要遮住眼睛——”

“戳瞎。”

“那样子不奇怪吗?而且……你的房间?”

……这里?

不管是真白的房间,还是穗波的房间,在大和印象中所谓女孩子的房间这种东西会装饰成柔和的色调才对,但是这里看起来简直就像是病房一样。

房间里除了大和睡着的棉被意外什么都没有。

其他就只有壁橱有静马正从中取出衣服的衣柜而已。

宛如被剥掉壳的水煮蛋一样嫩白艳丽的臀部正因为在翻找衣物而左右摇晃。

……喂,干吗色眯眯地在鉴赏啊,我这个色鬼!

大和急忙用手遮住双眼,

“嘎啊啊啊啊啊!”

想要移动双手的瞬间,忽然传来如雷电走过全身一般的疼痛。

“在干什么傻事。你明明才刚从番茄沙拉恢复到人类,强行活动的话可是会散掉的哦。”

“所以说那个番茄沙拉到底是啥!而且明明是你说让我顾及你的吧!”

“那种事情把眼皮阖上就好了吧。你在耍什么处男。”

“不是处男而是慌张吧!?”{译注:日文的“处男”和“慌张”音近。}

不对,虽然的确是处男!喂,谁要说这种事了啊!

“……啊嘞…………”

…………虽然注意力因为童贞而分散了一下,但是身体治好了?

大和用躺在枕头上的视角向下看向自己的身体。

只穿了一条短裤的身体只有到处都贴着御札,称得上伤口的伤口已经一个不剩了。

接着大和回忆起了意识中断前一瞬间的光景。

静马说要救自己的声音,和那副认真的表情。

“……真的把我治好了吗?冬云。”

“能不要用姓氏称呼我吗?很讨厌那个。”

“……静马同学治好的?”

“给同级生称加上‘同学’还真是低声下气呢。会被怀疑是无能的哦。”

“为什么光是这样就不得不被讽刺生殖机能啊!”

“总之被叫‘同学’会很恶心所以快停下。”

真是个要求真多的女人啊!不过算了。也没必要和这种女人客气。

咳嗽了一声,大和切换了心情,

“静马,你”

瞬间,胸口吃了一记エルボードロップ。肘尖陷入了胸口大约有十厘米。

“可没有理由被你这种人称呼的时候不加上称谓呢。你很了不起?”

“那到底要想怎样!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办啊!到底想要什么称呼方式!你到是说啊!”

“静马大人。”

“更让人不舒服了吧!这已经不是低声下气的等级了啊!我和你到底是怎样糜烂的关系啊!”

“救命恩人和被救之人。”

“唔咕……!嘛,嘛……的确是这样没错。”

“说清楚了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啊,是啊……就算你不说也知道。”

“也就是说从今以后的人生中,你感受到的一切感动和喜悦,以及一切成功都要归结到对我的感谢上来。为了平安无事的迎接早晨的到来而献上感谢。白天和朋友进行日常对话时的喜悦也要献上感谢。吃晚饭前也要因为用餐的愉快而对必须我献上感谢。因为你或者就是多亏了我的帮助。简单的说对于你来说我就是神。明白了吗?”

明明应该对被救了一名感到喜悦,但这种被卷入性质恶劣的欺诈之中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怎样?你连一句感谢都不会说吗?”

“可恶,我知道啦。……实在是万分感谢,静马大人。”

“比想象中的更不愉快呢。果然还是静马就可以了。”

“~~~~~~~~~”

瞬间,大和确实听到了自己脑袋里血管断裂的声音。五六根左右盛大的。

“可不会再感谢了啊!”

“并没有想要承蒙感恩的打算。”

“胡说!明明连尾巴上的毛都打算扒光了的!”

“那只是开个玩笑。……藤间同学只不过是被卷进来的人。”

被卷进来。

听到这句话,大和的思考像被泼了一盆水一样冷静下来。

接着将自己身体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所见的事情按照顺序整理了一下。

静马用骨头桩子赶走了黑犬。

用不可思议的力量治好了自己身上连黑杰克都束手无策的伤。

而且刚刚,她说了“被卷进来”。

这些所指出的答案只有一个。

“静马。————你和那头黑犬有什么关系吗?”

“是的。”

干脆地,静马手穿过睡衣的袖子的同时毫无犹豫的断言到。

大和也没有感到意外。

这大概是在高架桥上,背对着月亮的静马那如同利剑本身的姿态在那超常之夜中显得过于自然的缘故。

接受了静马肯定的大和再一次将情报进行整理并分析现状。

“是那个吗,那只巨大的狗是恶魔或是妖怪之类,静马就是和那种东西战斗的正义的魔法使……这样的情况吗?”

“凭乱猜来说算是正确的方向吧。你说不定有灵能力者的才能呢。大致上就如你所说。我为了阻止最近发生的连续猎奇杀人而来到这座城镇的魔术师,而那个就是和恶魔有关的东西。”

“恶魔,呢……”

“反应很平淡呢。倒是看看气氛,至少说出‘什,什么!’这种话才对不是吗?”

“……你有认真说话就会出事真的过敏体制吗?”

“人啊,无论是谁都有名为常识的过敏体质哦。”

“明明没有什么意义就不要说得似乎富有深意。”

“可是那是恶魔哟,藤间同学。这里应该是惊讶地跳起来或者一笑了之的场面吧?”

“现在跳起来的话会很痛吧。”

“那就给我一笑了之啊!”

不选一个就不行吗……

“笑不出来啊。”

不可能笑得出来。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啊。这种事情。”

大和的这句话,静马一瞬间瞪大了眼睛。看起来就是这种程度的惊讶。

“小学五年级的

时候,曾有一次碰上过那所谓和恶魔有关的遭遇。”

比血更红的夏季傍晚。

爬行过来的比绝望更暗的影子所引发的惨剧。

因为神原天童的活跃,虽然大和和真白得救了,但是二人的父亲和神原天童死在了黑影的凶刃之下。

对于大和来说,那是不太像多说的遭遇。

“…………这样啊。”

所以,对于静马没有多加追问表示感谢。

“虽然现在还不能动,但是到了明天早上应该就可以痊愈了。这个房间就借给你,今天就住在这里吧。”

扣上了睡衣最后一个扣子的同时说到。

那是一件粉色的可爱睡衣。

忽然,想起了早上看到的内裤。

“……你啊,意外的有很可爱的喜好呢。”

清楚地说很不合适。

“如果敢说不合适的话就把你的嘴削得和马一样牙龈全露出来。”

“才没说!而且那是什么私刑,太黑暗了吧!”

“没说,也就是说想到了是吧。”

“诱导询问啊!替我把律师找来啊!”

真是个可怕的女人,大和连肝都凉了。

另外同时的,……果然静马也是女孩子啊,这样想到。

想起了之前看到的裸体。

纤细的身体。

身高在女性中算是比较高的了吧。

不过是整体偏瘦的苗条型身体。

实在不是战斗的身体。

但是静马她,静马是为了解决这座城镇发生的连续猎奇杀人事件而来的。

那也就是说,还要和那头黑犬战斗。

不,如果今天大和没有闯入的话说不定就已经战斗了。

从事实上来讲静马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

不管是赶走黑犬的骨头,还是让大和复活的魔术,虽然详细的机关对于现在的大和来说还不清楚,但是拥有不普通的力量是很明显的。

……但是……那可是女孩子啊。

在自己可以触及的范围中,长相和名字都知道的女孩子。

而且一个人和威胁这座城镇的怪异进行战斗。

……我要看着不管吗,对这些。

那是会令人不愉快的事情。

“呐,关于那头黑犬的事情。”

“多管闲事给我停止。藤间同学。”

断然的,用那双将大和肤浅的思考全部看穿的眼睛,静马打断了那句话。

“那个就是那种东西,我是打倒那个的人。你凭自不量力的正义感冲进这场战斗中,在临死关头被我所救。你应该知道的东西就只有这些。之后的之前的都没有哦,藤间同学。不知道更多关于事件的事情的话就没有扯进来的道理了。”

“但,但是静马在战斗不是吗?还要和那个巨大的家伙!就仅凭一个人。那样的话战力再多一个人会更好。我如果从家里把刀拿出来的话,像今天这种情况……”

“这一度被杀仍然没有衰减斗志的骨气说实话我很佩服,但那是多余的关心。因为会碍手碍脚。”

“至少自己的性命要由自己来负责!”

“你以为你现在在这里呼吸是多亏了谁的帮助?”

“唔。”

无法作出反驳。

被这样说完,大和就说不出反驳的话了。

“对于我来说,像你这种莽撞的笨蛋不管是被咬死,或者是变成肉酱,又或者是化作狗粪从心底觉得怎样都无所谓,就算不是一无所知也无所谓……但那如果是自己救下的命就不同了。白白浪费我可不允许。”

等了数拍,确认大和没有作出回答之后,静马朝着房间入口走去。

“你我的关系就到此为止。在我将事件解决离开这座城镇之前,如果我没有再主动找你搭话的话你也不要找我搭话。”

手按住房间的照明开关。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也好,我的事情也好,和你的世界完全是没有关系的——所以给我马上忘掉。”

丢下这句话之后,关上了房间的灯并拉上了拉门。

对着她的背影,结果大和依然没能说出一句话。

……正论。到达了束手无策的程度。

但是,无法作出反驳的理由并不只是这样。

——和你的世界完全是没有关系的,所以给我马上忘掉。

被这样一说……即使很轻微,但是仍然让大和感到了安心。

不用再感受那种仿佛令全身血液冻结的恐怖了真好这件事。

“切……什么啊,我……还真是没出息……”

对于无法否定那份安心的自己……感到无比悔恨,大和砸了一下舌。

“重要的事情忘说了。”

中途,拉门以惊人的气势打开了。

“呜啊!?”

“干嘛这么大惊小怪啊。”

“你,你突然把门拉开了的缘故吧!”

“…………………………………………”

停了一下之后静马摆出一副担忧的表情,

“……纸巾的话那里有。”

“才不是!明明产生了不得了的误会干嘛在那里表现得温柔啊!”

“藤间同学可是在全班同学面前审视新转来女生内裤的鬼畜嘛。就算唐突地在女孩子的房间里进行也会不令人惊讶。不如说这个场合将这种鬼畜带进房间的我的错误才是最大的呢。但是安心吧,在这个房间里你无论做什么,我也什么都不会说的。我会完全接受。”

“与其被这样子接受还不如社会性的死了好呢!够了吧你!说吧,你到底是忘了说什么!?”

“啊啊,没错。我给你放在冰箱第二层右侧的白色塑料盒子里了,回去的时候不要忘了给我拿走。”

“盒,盒子?什么啊,分给我的晚饭吗?”

“不是。单纯只是忘了放进去而已。毕竟不能随便扔在路边所以就带回来了,但是就这样放在这里也很麻烦,所以煮了也好炖了也好给我处理掉。”

“…………里面?忘了放进去!?里面是什么里面!?”

俯视着焦躁起来的大和的静马淡淡一笑。

静马的视线滋滋的舔过无法行动的大和全身之后停在了下腹。

“安心吧。……因为原本就有两个。那么,晚安。”

拉门被拉上,房间再一次陷入黑暗。

“我觉得那个是因为有必要是两个所以才有两个的来着……诶…………。等,住手啊。明明还没用过……骗人的吧。”

想要确认但是手臂无法行动。

结果,大和直到因为疲劳而进入睡眠为止一直都处于忧愁中。

早上。睁开眼睛后身体的疼痛已经完全恢复了。

坐起身,环视了一遍煞风景的家中,没有看到静马的身影。

那么就不用考虑被责难的情况,大和对身体的动作情况进行检查。

即使模拟拳击的动作,也没有如同全身产生裂纹的疼痛。

确实的,无疑的,身体完全康复了。

“……真是好厉害啊。魔术。”

可是,安心的感觉却一点都没有。

要问为什么的话,那是因为大和有不得不立刻进行确认的事情。

深呼吸……

即使陷入何等绝望的状况,也决不能陷入恐慌。

冷静的……采取对策。

咕噜,吞了一下口水,大和把手伸向股间。

闭起眼睛,带着祈祷的心态寻找触感。

一个……,…………————还在!有两个!

“太好啦啊啊啊啊啊啊!”

惊呼。

“……那忘了放进去的是什么啊。”

短暂地在房间里来回跳了几下,忽然想起来了似的从冰箱里将所说的盒子取了出来。

既然对男人来说最宝贝的部分两个都在,大和就毫不犹豫的打开了盒子。

放在里面的是肾脏。

“…………嘛,算了。反正有两个。”

大和实际上是个随便的男人。

接下来,解决了一个问题,大和开始思考接下来该采取什么行动。

今天是平日。静马不在恐怕是去学校了吧。

从窗户里看到的太阳已经升得相当高了。

为了确认时间大和取出了手机。

手机的时钟是十点。

“哇,来自真白的信息把记录淹没了……”

正这样说完就又收到了来电。

对方当然是真白。

……这下解释起来可麻烦了啊。

一边烦恼该怎么办,大和一边接听了电话。瞬间,

‘把哥哥还回来——————————!!’

“~~~~~~~~~~~~!”

叮的,尖锐的超声波之枪从大和的右鼓膜贯穿了大脑。

‘你是绑架犯吧!真,真白我知道的哦!目的是什么!?金钱!?要多少!爸爸留下的财产权都给你把哥哥还来!’

“喂,喂,真白,听好了,是我,大”

‘哈——!还是说难道

难道,目的是各个年轻水灵的身体!?不,不行啊!哥哥可是真白的东西,如果在入赘之前出了什么闪失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原谅的!啊,还,还是说……不会是在昨天晚上已经吃掉了吧!呐,是那样吗!?为什么不否定啊!?是吗,是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哇啊啊啊啊啊啊啊!绝绝绝不饶恕~~!绝对要把你你你杀掉~~~~~~~!’

“给~我~冷~静——————!!”

大和卯足了底气发出声音,用最大音量吼向电话话筒。

接着真白一瞬间陷入沉默,

‘这个声音……哥哥!?是哥哥吧!’

传来仿佛在欢呼的声音。

“啊啊,没错。冷静下来了吗?”

‘…………………………………………呜啊~~~’

这一次竟然哭出来了!

‘呜啊~~~~!担心死了担心死了担心死了~~~~!到底跑到哪里去干什么了啊笨蛋!电话也完全不接,给哥哥朋友家里以此打电话也都不在。早晨的新闻中还提到哥哥的跑步路线上发生了杀人事件。真白,真白……担心得头脑快要崩溃了啦~~~~~!’

“不,不好意思。真是抱歉。所以别哭了,好吧?受伤之类的情况完全没有,所以就放心吧。”

实际上完全不是没问题也完全不是平安,甚至还差点变成排列在那个杀人现场的第二具尸体,但是这种事情不可能对真白说明。

对于大和来说,虽然对哭着替自己担心的妹妹隐瞒事实稍稍有些顾虑,但也只能糊弄过去了。

‘不过太好了,哥哥平安无事。到底昨天在哪里干什么了?’

那么该作出回答了。

大和认为应该尽可能不要说谎。

所以虽然有些铤而走险,还是在尽可能不说谎的情况下组织语言,

“锻炼的途中遇上了同班女生的静马,就这样去了她家————”

‘…………………………女生?’

接着漂亮的触到了地雷。

也不是没道理。因为大和是个白痴,隐瞒事情这种事不可能做得到。

这种程度的自觉对他来说还不够。

‘……静马……是谁?’

果不其然,从这边都可以听出来电话对面真白声音的温度一口气降到了冰点以下。

真白的追问如同冰柱一样。

如果死人可以说话的话恐怕就会是这种声音吧。

“真,真白。这个话要说起来就长了,”

‘……………………………………………………呼,呼,呼~~,这——样啊。明明真白整晚都没睡,一——直,一~~~直,一个人在等哥哥回来,哥哥原来在女人家里留宿了啊。嘿~~~~’

咿——!?糟糕。真白完全坏掉了。

“那,那个啊,真白小姐,这个是有很复杂原因的……”

以妹妹为对象用上了敬语的大和。

腰部咔嗒咔嗒的发出颤抖,实在是很可悲。

但是,和咔嗒咔嗒的大和对照的,电话中真白的声音越来越舒缓,最终变为近乎刻意的明快声音。

‘嗯。我明白。我明白的哦,哥哥。也就是说真白在漆黑的家里一~直担心着哥哥,明明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给你打去电话!可是就连这样都没有注意到,就和那位静马小姐【插】在一起度过了一个晚上是吧。哼,哼哼哼哼,啊哈哈哈哈。’

“完全就没明白!?这从头开始就完全没明白吧!我从头开始就没插!”

‘需要惩罚呢。’

“冷静点,真白。昨天的事情全方面都是哥哥不好!我道歉,所以请恢复正常吧。”

‘啊,要开始上课了,不要再打过来了哦。’

“等,请等一下,真白小姐!喂,听我说啊!喂!喂喂,喂喂~~~~!”

嘟——嘟——

“…………那个家伙,竟然不听完别人的话就挂断了。的确我也知道让她担心不好,但是没办法吧……这一次的情况。”

啊——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大和抱起头。

和真白的关系恶化可是关系到生命线的危机。

大和自身的生活能力可以说是等同于无。

他有着如果没有真白的话不出三天就会变成肮脏尸体的自信。

“但是,差不多需要严厉一点进行管教才好吧。嗯。”

光是哥哥外宿一天就大吵大闹的。

我也已经不是小鬼了啊。

很好就这样决定了。这一次绝对不道歉。好好管教一下那家伙让长子的威严————

忽然,手机震动起来。

是来自真白的邮件。题目写着【今天的晚饭】。

大和担忧的生命线问题看来是杞人忧天了。

“呼,不管怎么说还真是个可爱的妹妹嘛。”

‘激辣咖喱和激痛咖喱要选哪个?’

“就这样,拜托请做激辣的!”

以orz作为结尾正在下跪的长子姿态就在这里。

在那之后大和先回了一次家,简单冲过澡之后换上了制服。

在太阳正爬上头顶的时刻走出家门,到达学校的时候正好是进入午休的时段。

班里的同学们各自都和关系要好的人组成小团体享用午餐。

大和把视线转向了教室中远离喧闹的寂静角落。

窗边最后的座位,一个人吃着超市便当的静马就在那里。

虽然吃的东西看起来很便宜,但是从筷子的用法到姿势这些细枝末节中无不令人感觉到良好的教养。

令人感到那已经超越了身体自然表现出来的水准。

恐怕是曾经接受过专门的教育吧。

……在意料之外的地方很有大小姐样呢。

可是,像这样看着白天的静马就更觉得昨晚的事情宛如梦境。

在阳光下静马的身影过于虚幻,过于透明,和夜晚所见如同一柄利剑的她完全不符。简直就是另外一个人。

会有这种想法是在容姿之前,……静马没有在“白天”追求自己居所的缘故吧。

静马要阻止连续猎奇杀人事件,也就是为了打到黑犬而来,她这样对大和说过。

换句话说,只要打倒了那条黑犬就没有必要呆在这座城镇了的意思。

原本就没有留下来的打算。

因此,亲密交流的必要也好,创造居所的打算也好都没有。

‘你我的关系就到此为止。在我将事件解决离开这座城镇之前,如果我没有再主动找你搭话的话你也不要找我搭话。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也好,我的事情也好,和你的世界完全是没有关系的——所以给我马上忘掉。’

道理很清楚。

但是……大和对于这一点就是不能服气。

该怎么说呢,感到特别后悔。

明明私下相遇了,但是却将这件事当作没发生过一样的静马的态度。

……喂,为什么我要这么不爽啊。

自己在心中提问也没能得到回答。

大和坚信人与人的邂逅是有意义的。

不过同时,对于没能发现意义就过去的情况也是一种邂逅这一点也很清楚。

即使一切都是有意义的,也不能全部将其找出来。

明明应该清楚的……为什么我就如此想要和静马扯上关系呢。

为什么如此想要找到这场邂逅的意义呢。

再一次在心中发问,果然还是弄不清答案。

……算了,这种事情就算现在思考也没用。

大和将思考中断,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并转向静马的方向。

虽然不知道为何在意她的理由,但是自己被她救了一命。

将这份感谢郑重说出来应该更好。……虽然内脏被摘掉了。

“静马。那个啊”

“……”

无反应。静马连筷子都没有停下。

如宣告一样,似乎没有进行对话的打算。

固执的沉默胜过了一切雄辩。

……呼。看来我被小瞧了啊。

大和嘴角浮出了下流的微笑。

…………你既然有这种打算的话我这边也是有对应考虑的哦,小猫咪。

大和的手伸向了静马的便当。

接着随意地从超市便当中拿起了一个煎蛋卷,接着大和将其放进了自己口中。

那是味道没有什么特别的煎蛋卷。对于被真白与穗波的手制料理养肥了舌头的大和来说,超市便当那单调的调味是最讨厌的了。

不过这个时候味道怎样都无所谓。

——那么静马,你对于我的兵粮抢夺要无视到何种程度呢。

嘻嘻,露出带有坏心眼的笑容窥视起静马。

“…………”

和蛋糕上留到最后享用的草莓被抢走时的真白露出相同表情的静马就在眼前。

什……什么啊,这股罪恶感。

“抱,抱歉……”

“!”

听到大和的谢罪,静马注意

到了自己现在正露出一副怎样的表情。

唰地背过脸,继续回到了享用便当的作业中。

但是看起来无意中充满了失望的感觉应该不是大和的错觉吧。

因为这种无聊的事情再欠静马人情对于大和来说还是免了。

因为光是被救了一命就已经欠下莫大的负债了。

“你等下啊。”

大和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向在稍微离开一点的地方正和女生朋友一起用餐的穗波与常磐的身旁。

最先注意到大和存在的是常磐。

“啊啦啦?这不是藤间同学吗。您刚来吗?这可是重病出勤啊。呼呼。”

听到这句话,背对着大和的穗波也注意到了大和的存在。

“……大和?”

接着刚一对上脸就立刻吊起眉梢鼓起脸颊。

“真是的,听说你昨天无故外宿了。半夜真白打电话过来的时候真是不得了了呢!就连我也担心的不得了呢。”

“关于这件事已经受到了来自真白的制裁,总之这个先放一边。比起这种事情,穗波啊,你的煎蛋卷给我。”

“啊”

不等穗波的回答,大和就从穗波的便当盒中拿起了一个煎蛋卷并将其拿到了静马那里。

“这个给你就原谅我吧。比起超市便当可是要美味数倍哦。”

“…………”

静马虽然决定坚决无视,但是似乎充满怨恨的气氛依然还在。

……还真是十分麻烦的女人啊。但是可别小看我了哦,静马。

大和开始尝试改变进攻方法。

“你也不打算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上互相牵扯吧。先说好我可是很正直的哦。是有借必有还的男人。即使只是一个煎蛋卷的债也会追到天涯海角的。这对你来说不也是损失吗?”

“……我知道了。”

在反过来抓住考虑如何切断联系的静马想法提出的建议之下,静马屈服了。

用筷子夹住穗波所作的煎蛋卷,不慌不忙地放入口中。

嘎吱。

瞬间,处于半泄气失落状态中的静马张大了眼睛。

“………………好吃。”

这句话从静马口中漏了出来。

下意识中露出的无防备的一句话,流入了追着被拐走的煎蛋卷而来的穗波与常磐耳朵里。

“哇————!冬云同学夸奖我的煎蛋卷了呀!”

“噢!刚才的静马同学表情真不错呢!One more shutter chance please!小穗,剩下的煎蛋卷还充足吗!”

“完全没问题是也,队长!”

“诶,哇……等等”

啪啪!一瞬间将大和推开并在静马周围摆开阵势的女生两名。

“呐呐,冬云同学,这个肉可是自信之作哦~尝尝吧尝尝吧~”

“唔,那个……那么……就尝一口。”

……噢,那个静马被压倒了。

被女生阵容一下子推出去的大和面对这幅场景发出了感叹。

另外被这份热闹吸引过来的猪塚青磁和另外一人,以灰金色头发和粗框眼镜为特征的美型男梶十四郎,正各自拿着便当聚集过来。

“哈,真厉害啊。虽然知道小穗的煎蛋卷很美味,但是没想到竟然能把那个能比的上魔霸一样把自己紧闭在装甲中的冬云拉出来。”{译注:魔霸=ビグ・ザム

高达0079中登场的机体}

“不是没道理的。家常菜馆·雨森的煎蛋卷可是天下第一。是作为女性中大有人气的看板菜单的这座城市的名产啊。松软的口感,柔和的甘甜。宛如滑溜溜戚风蛋糕一样的成品。会讨厌那个的女孩子不可能存在吧。”

看着这幅用餐风景的大和,想起了自己从内脏被搅得乱七八糟以来还什么都没吃这件事。

刚一产生自觉,就传来胃袋收缩起来一样的空腹感。

“喂,你们几个,每人在这个盖子上捐助一点便当给我。今天因为某些原因没带便当来。”

拿起静马超市便当的盖子,开始朝友人们寻求分享午餐。

“青磁,你的炸虾,给我一个就好。”

“只有一个的东西给你一个就好是要怎样。”

“虽然是奉承,不过你还真是帅气呢。”

“你想找碴吗!”

“切,小气的男人。十四~你的汉堡排,三分之二就好,给我吧。”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知道客气吧。不过算了,下节课是和D班的篮球对抗赛。身为班长,不让你这个主要战力充分补充能量不行呢……好吧。就让我来解决你的便当吧。青磁,你也来贡献点力量。”

“咻~不愧是十四。真是明白事理。喂,女生们!听到刚才的话了吧。你们也为了大ACE的大和大人献上便当给班级的胜利作出贡献吧!那样的话就让我把你们带进国立的球场吧。”

“那个是足球吧。真是的,大和还真是为所欲为呢。”

“但是我对于藤间同学的这一点还挺中意的呢。”

“……切,输给D班的话的确很令人恼火,只有这一回哦……”

三人三种反应,在梶拿着的便当盖子上献上了自己的便当。

“呼呼呼,这也是我获得人望的技巧。”

“嗯,就是这样吧。那么大和,就多吃一点在第五节可大展身手吧。”

“交给我吧。”

大和充满喜悦地接过汇集了朋友们爱情的便当。

穗波→白饭。

青磁→白饭。

常磐→白饭。

梶→意大利面。

“这部只有碳水化合物嘛!?”

“冷静点大和。把意大利面当菜就着吃饭就没问题了。”

“什么没问题啊!?根本上不行的部分连一丁点都没得到解决不是嘛!”

“算了等等,大和。在大阪啊,有把杂样煎饼当作菜和饭一起吃的文化来着。就是类似的东西吧。”

“那是因为杂样煎饼很大所以没问题啦!给我看看这个这个!白饭上面放着的这个,意大利面的分量!只是相当于‘这是饭哟’这种程度的幻觉吧!这怎么吃啊!而且这算什么,欺凌?在名为学校的封闭空间中盛行的病就在发生我眼前!两个混蛋就算了,就连穗波都参与这种差劲的刁难我真是看错你了!”

“这是昨晚让人担心得不得了的惩罚哦。而且白饭可以转化为能量啊。”

“就算这样光是你光给我白饭也太过分了吧!这个,纯白色的东西!真是的,肉之类奢侈的东西就算了,至少来点蔬菜,给我点绿色啊。”

“真没办法呢。这个给你就安静点吧。真是的,大和有这么好的朋友真是幸福啊。”

鲜嫩的绿色被放在了白米之山的上面。

用来将菜与菜分隔开的绿色塑料。名为·一叶兰。

“想打架吗,你这家伙!”

“说到底为什么我们要为了你这种家伙献菜啊!光是给你米饭的恩惠就心存感激吧!”

“我看起来是那种光靠米饭就可以满足的男人吗?我也被小看了呢。我发火了,真的发火了。你们这些家伙可把我的限制解除了哦……好可怕好可怕,就连自己都无法阻止了!我从现在起要开始抢夺你们的便当!接着贪婪地将其吃掉!直到全部吃光为止,我这部破坏与杀戮的杀人机器可是绝不会停下的!先从你开始,青磁——!”

“做得到就来试试吧,你这腐烂的土豆!”{译注:大和和土豆在日语中之差一个音}

大和和青磁的拳头互相交错,互相命中对方脸部。

理所当然的,这一瞬间两人手上拿着的各自的便当摔在地上散落得到处都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到此为止都如我所料。”

正在一旁观察这场骚动的梶的眼镜上闪过一道亮光。

““是你的阴谋啊,十四!””

教室中大和和青磁的乱斗更上了一级。

这就是大和等人的“日常”。

既有吵闹也有温暖的不无聊的每一天。

在这之中……静马产生了变化。

“…………冬云,同学?”

最先注意到的是穗波。

接着听到穗波的声音之后,大和也注意到了静马的变化。

——然后静马自己也是。

“~~~~!”

砰!静马忽然拍桌子站了起来。

因为太过突然,片刻之前的喧闹如同骗人一样安静了下来。

在这个所有人都愣住的沉默之中,静马用那副依然如同面具一样的无表情面孔看向大和等人,

“……不要再和我扯上关系了。”

用从心底感到厌烦的声音作出宣告,推开穗波和常磐走出了教室。

“啊,哈哈。我……是不是又弄出什么失败了呢……”

“不,光是这一次的话常磐没有错。恐怕是冬云同学个人的问题吧。”

从安慰常磐的语气来看,梶似乎也注意到了。

这场

集体打闹之中,静马虽然真的只有一点,但还是露出了微笑。

————眼角流出了些许泪水……

“该死!”

大和咒骂着追着静马跑了出去。

不知为何,有种不追上去不行的感觉。

说起来……这种感觉之前也有过。

昨天早上的班会。走过大和身旁时一瞬间看到的辛苦的表情。

看到那个的时候,大和也没能放着静马不管。

因为静马没有跑,所以出了教室没多远就捕捉到了她的身影。

“等等!”

静马的背影没有停下。

就这样转过走廊,走向楼梯。

大和追了上去,在走廊死角的拐角阴影处,抓住了正要走下楼梯的静马的手臂。

“等等!到底怎么了啊,突然的……”

“……你还真是纠缠不休啊。”

静马缓缓转过身。

“因为你……摆出那种表情走出去了吧。呐,为什么在哭。”

“才没有哭。”

“那是骗人的吧。”

“是啊,是骗人的。”

这句意料之外的回答让大和畏缩了。

“但是,我感觉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那都是和你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吧。”

一本正经的话。

不如说,像这样子询问流泪理由的一方才是没常识的。

静马准确命中要害的一句话,大和一句话都无法反驳。

对着这个样子的大和,静马仅仅看了一眼。

“呐,为什么你如此想要和我扯上关系呢?”

“那是……”

为什么?

为什么我要追求和静马邂逅的意义?

刚刚在自己心中提出的疑问。

可是……果然答案还是没有找到。

因此,大和迫不得已地说。

“……我可是被你救了一命,并不是完全没有关系……”

“这样啊。也对。原来如此呢。因为被救了一名,是吧。的确是有点道理的理由呢。——那么”

咻的,撕裂空气的声音擦过大和的耳朵。

接着,脖子上传来钢铁的冰冷感觉。

看过去……一瞬间以前还双手空空的静马现在右手上正握着银色的细剑,其剑刃正抵住大和的颈动脉。

“……和这颗脑袋一起,让你我的关系也漂亮干脆的一刀两断,如何?”

静马的低语真实的,比抵过来的剑刃更冰冷。

抵在脖子上的剑刃浅浅地切开皮肉,从一条红线中溢出血珠。

“…………”

这家伙……是认真的。

咕噜,紧张的大和从喉咙中挤出声音,看到这一幕的静马则是,

“……开玩笑的。”

刻薄的假笑浮上嘴角,同时手放开了细剑。

喀滋,掉落的剑刺入了铺着油毡的地板。

……走廊中意外的光亮和转角阴影的界线。

光与暗。将大和与静马隔开的位置。

简直就像是宣告不要进入这里一样。

“……我就再说一次,藤间同学。不要再和我扯上关系了。你有在‘白天’的居所,既然是一度和恶魔相遇过的你应该很清楚其珍贵。因此请停下冒然和‘夜晚’扯上关系的行动。”

唰啦,白色的长发拂过,静马转过身去。

“你只是偶然撞见事件而已,是和这座城市暗中发生的事件毫无关系的局外人。当然就和我,以及我的故事没有任何关系。不仅不是主人公,就连配角都算不上。所以,藤间同学……你我之间的关系就到此为止了。请你回到你自己的故事中去。”

喀,喀,对着走下台阶的静马。

“再见了,藤间大和同学。”

“……”

结果,大和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什么都找不出来。

为了和她产生联系的,可以追上去的理由。

“…………该死”

大和已经没有朝静马追上去的气力了。

大和转过身,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抵住出血的脖子。

血已经止住了。

简直就像片刻之前的问答本身就不曾存在一样。

在那之后……即使午休已经结束,静马都没有回来。

夜。

在一座小丘上有一道光正在俯瞰整齐悬浮着青色黑暗的街景。

光,不对,那是人影。

只不过是那道人影在黑暗之中过于洁白,看上去就如同闪耀着光辉一般。

白色长发在夜风中飘扬的女性身影,那是冬云静马。

她正用仿佛看着遥远彼方的视线俯瞰着台东市的街景。

“……这座城市也有不小的变化了啊。”

伴随着低语闪过脑海的遥远记忆。

那伴随着如同一下子将心脏挖出来的疼痛。

——即使看上去已经变了,这股气氛果然还是没变。

城市的味道。

年幼时代回忆的味道。

……罪的……味道。

“正义的魔法使…………真是笑话。”

昨晚大和形容自己的词汇。

因为只是随便应付过去,所以作出了大致就是那样的随便回答,事到如今却不禁发笑。

自己才不是那么伟大的人。

而是更加丑恶,毒辣的东西。

静马想起了穗波的笑脸。

和自己正相反的,宛如太阳一般的少女的笑脸。

另外,还有在周围那种阳光下的和乐。

会流泪对静马来说实在是意料之外。

……没想到,我竟然还留有渴望那种东西的心情。

这种……满是鲜血和罪恶的身体,想要追求“白天”的日常什么的。

那种事情怎么能被允许。

——我只能在夜晚生存。我的居所只能是藏在血迹斑斑的黑暗夜晚中而已。

忽然,风的质变了。

时间已经到了零点。

蕴含着魔气的空气开始在城市中飘荡。

——切换了

感觉到宣告敌人到来的风,静马戴上全罩式的头盔,开始转动停在一旁白色粉色相间的SCOOPY的加速器。

蹬了一下地之后,机车奔跑起来。

已经四起了,事到如今只要是魔术师就可以瞄准刻上第五个血纹的场所。

不会让你得逞的,今天就来分出高下。

从六年前积累起来的钻研,还有全部武装全部带上。

目的地是台东市的工厂区。

如果判断正确的话,今天在那个场所应该会发生事件才对。

……看我今天一定要阻止你!

但是,在通往那里的途中,没有人影的市中心道路上。

喀吱喀吱忽明忽暗的街灯下。

——狗就在那里。

“!”

急刹车。

肮脏的野狗正直勾勾地盯着这里。

接着……朝天一吼。

像是通知同伴一样。像是聚集同伴一样。

静马砸了一下舌,掉头沿原路返回并选择另外的路线。

但是再那前面也是,再那前面也是,再那前面也是。无论逃到哪里都有视线。

在黑暗中发光的野兽的视线。

感觉到它们的数量正在逐渐增加。

感觉到它们的远吠正在逐渐靠近。

静马终于——来到了空旷的空间。

位于在工厂区工作之人优先进入的集合住宅区中心的公园。

缺少人类气息到了可怕的程度。简直就像在不知不觉中坠入了有着同样外表的虚假世界中一样。

不会错……是结界。

这个时候。

“……被包围了呢。”

像是包围起公园广场一样,从周围一圈传来野兽的视线。

低沉的吼声多重重叠在一起宛如地鸣。

要是这样一齐袭击过来的话,无论如何都会陷入困境的。

大概这个结界是剥夺方向感的封锁结界。

从外面进入到里面就会回到外面,从里面离开到外面就会回到里面的封闭世界。

“咬尾蛇”啊。

那么只能在这里战斗了。

静马从机车上下来,踏上了决斗场的沙地。

摘下头盔,两手的手指夹起名为“符键”的纸签。

接着上面卷起青色的火焰,最终变为纤细的西洋剑。

与“事象魔术”“概念魔术”并列为三大系统之一的“转移魔术”。

在事先准备好的符键上用魔术墨水写下魔术式通过静马自身的体内灵子这一火种加以启动,打开位于事象的境界线对面的仓库大门,然后从那扇门中将储藏在仓库中的炼金武装瞬间转移过来,这就是静马的魔术系统。

静马双手夹起六支剑,摆出了战斗姿态。

像是作出回应一般,悬浮在静马进来那一侧正对面入口处的黑暗如阳炎一样出现了摇晃。

从那摇晃的黑暗中最先出现的是可以轻易

咬碎车辆的巨大犬齿。

接着是映照出暗色毛皮的闪着红光的双眼。

紧绷的躯体和强韧的后腿,最后是覆盖着浓密长毛的尾巴从波动的阳炎中显露出来。

昨晚,袭击了大和与静马的黑犬像是和静马对峙一样出现在了决斗场上。

藤间家位于台东市的住宅区,如同两层白色箱子叠起来一样的二层式住宅。

面向道路的一连串住宅之间,如同挤进去一样建在那里的住宅虽然占地很狭窄,但是里面还是比较宽敞的。

自从大和六岁的时候作为养子被藤间家收养以来,对于父亲真白以及大和这三人家族来说称得上恰到好处,父亲死后只剩下兄妹二人使用就略显的宽敞了。

房间中挂着古老的挂轴,以及收在漆黑刀鞘中的,作为神原天童遗物的日本岛“破锭”就摆放在那里。

父亲还活着的时候在会客的时候还曾经派上过用场,但是对于高中生和初中生的兄妹来说不会有喜欢和室的客人来访。

因此,最近几年真的是丝毫派不上用场。

这个房间中,藤间大和现在就在这里。

“……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啊,真白。”

拴在桧木柱子上的项圈正系在脖子上。

“可是啊,不这样做的话哥哥又马上就想要跑出去嘛。”

不对,完全是一瞬间疏忽招致的结果。

打破了真白在晚饭时下达的一周内夜间外出禁止令,打算偷偷溜出去进行每日功课的锻炼的大和完全没想到玄关的门把手上设置了通电的机关。

意识在大脑受到电流直击之下彻底中断,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就已经落得被这样子监禁于和室之中的下场了。

“因为这种事情就给哥哥带上项圈的妹妹到底在哪个世界能找到啊!而且这不是狗项圈吗!”

“啊,哥哥对不起。建材超市就只有这个而已了。这一次会好好去商店买回来的,人类用的。”

“才不是项圈规格的问题!”

“明,明明就是哥哥不对嘛!早就说过外面这么危险还是每晚都出去闲逛。而且昨天还在女,女女,女女女孩子家里全裸的摇来摇去!”

“你啊,我不是在晚饭的时候和你说那是个误会了嘛!都说了和静马不是那种关系!”

“那到底是有什么理由在同班女生的家里住了一夜啊!?”

“那是……”

因为话说不出口,真白的视线变得越来越冰冷。

……不管什么都好,不适当说点什么的话。

“因为UNO玩得起劲了啊!”

太随便了。

“那为什么是全裸呢。”

“才没全裸。有好好的穿着短裤呢!”

“呼,那短裤之外都脱掉了啊。”

“糟糕了啊啊啊啊啊!”

大和就是个满脑子肌肉的白痴。完全无药可救了。

“……哈。哥哥。真白很伤心。真白啊,也不一直都是小孩子了,知道高中生会进行这种,对……色,色色的的交往哦?嗯,希望你能理解。哥哥如果交到女朋友的话,一起吃饭一起喝茶一起进行拷问什么的,我会诚心进行祝福的。”

“现在就有种在得到祝福之前我的女朋友就会化作尸体的感觉。”

“但是不行。不惜用这种一眼就可以看穿的谎言也要进行隐瞒什么的,对于这种背后有陷阱的交际作为要让让哥哥健全成长的我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把哥哥用锁链拴起来的妹妹哪来的资格说健全的成长啊!这个样子岂不是连厕所都没办法去了嘛!”

“没问题的哦,那里有脸盆。”

“完全不是没问题吧!不管是えづら也好还是你的脑袋也好一点都不是没问题啊!”

“总·而·言·之!哥哥暂时晚上禁止外出!……万一,嗯。真白都这样摆脱了,那个‘万一’我想应该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但是即使这样还是要出去的话…………”

真白取出了什么。

“真白就不得不这个和项圈一起从建材超市买回来的……美国制的强力得毫无意义的胶带对哥哥作出很过分的事情了。”

看来是有相当强力的粘性,啪啦啪啦,胶带发出这种断裂的声音被拉开。

接着真白用舔舐的视线看着大和的下半身。

“住,住手,你……难道。”

“虽然哥哥会很痛很痛,大概在用到一半的时候就会失禁了,但是这样就可以解决的话真白会让自己化作魔鬼把哥哥的体毛全部……”

‘啪啦啪啦’

“住手!”

接着大和放弃了。

“OK,你的心情我清楚的明白了!晚上不回外出的!所以你别用这种撩人的视线看着我!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啊!”

“恩,哥哥能理解实在是令我高兴。那么,我去吧哥哥的被褥拿过来,今天就睡在和室怎样?”

露出最高级笑容的真白拉起拉门,走出了和室。

该死的老爸。竟然给那种漆黑的女人起了真白这种名字,缺少先见之明也要有个限度啊。大和叹了一口气,卸下了肩膀的力气。

“……今天的每日锻炼就放弃吧。”

因为很清楚反正就算去也没办法集中精神。

理由不用说,当然是静马的事情。

打开和猫额头一样狭小的庭院相连的和室的窗户,大和仰望起夜空。

时间马上就要到零点了。

想到了昨晚的事情。

仿佛身体中血液都冻结了一般的恐怖。

静马……现在也一个人置身于那样的瞬间中吧。……独自一人。

“……那种事情,不是危险嘛。”

即使这样念叨着,包裹住身体的也只是类似于倦怠感的慵懒。

结果大和对着离去的背影什么都说不出来。

站在插于境界线上的剑前,就连踏出一步都做不到。

为什么要扯上关系。……对于这个问题无法给出回答。

……这就是一切。

结果,就和静马所说的一样,我只不过是被卷进去的局外人——

瞬间,一股微热的风舔过脖颈。

“——!?”

是什么?刚刚的感觉。

是什么?这股令人讨厌的风。

“……有印象。”

没错,就类似于那头黑犬遭遇时感觉到的恐怖。

————不对。不是那样。

和那头黑犬遭遇之前,大和似乎在什么地方感觉到过这种阴森的气息。

那是过于淡薄的,就连大和自己在那时候都差点没有注意到的……朦胧的黑暗的味道。

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呢。觉得那应该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嗷

狗的远吠打断了思考。

——————嗷

狗的远吠……正在不断增加。逐渐聚集到一个地方。

————嗷

那简直就是将猎物逼上绝路的狩猎。

——嗷

拥有压倒性的数量,一点一点,将猎物逼入死胡同。

然后,

————唐突地,远吠停止了。

那也就是说……

已经没有必要继续进行连携了。

“~~~~~~~!”

瞬间,大和脑海中闪过一道光景。

昨晚,在高架桥下绽开的肉之花。

不同的是,那朵花的脸是静马。

嘎吱,发出了要咬碎臼齿的声音。

“————我这是……到底,在干什么啊。”

的确……自己不清楚为什么要和静马扯上关系。

踏入那超常之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起到作用。

不过……因为这样,就准备呆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吗?

你就准备像个白痴一样在这里呆着等一切都结束吗?

‘你只是偶然撞见事件而已,是和这座城市暗中发生的事件毫无关系的局外人。当然就和我,以及我的故事没有任何关系。不仅不是主人公,就连配角都算不上。’

就如静马所说——打算和六年前一样,保持着局外人的状态直到结束吗?

“……!”

转过身。

视线中映出一把日本刀。

式刀·“破锭”

六年前,神原天童临死前托付给大和的刀。

其铭的由来也好历史也好,他都一无所知。

因此这里有的,就只有从这把刀被托付给自己至今这六年间不断驱动大和前进的决意。

如果还有再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到时候我一定要成为可以守护什么的男人!

那道誓言就在这里。

对于唐突造访的怪异,任何一件事都做不到只能傻傻站在那里的六年前的夏天。

对着曾经身为父亲的男人和曾经身为剑术老师的男人的亡骸起誓的灵魂之誓。

……没错,我想要成为在这种时候可以做些什么的男人,想要成为可以守护什么的男人,在这种想要成就什么

事情的时候,为了这一次不再为自己的无力而哭泣,

——就是为了这个,我才在这六年间不断积累的不是吗!

“……那么应该做的不是很明白了吗!”

拿起破锭。

六年前,因为沉重而不得不用双手抱住的刀。

现在——轻得仿佛没有重量。

那是当然了。在这六年间大和的身体一次比一次变得强壮。

变得更强了。

已经和六年前不同了!

那么出发吧。前往战场,前往静马的身边。

即使这条命是捡来的,这份决意——可是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拔出破锭,将项圈的锁链斩断。

接着超玄关跑去。

途中,遇上了正抱着被褥的真白。

“哥哥?为,为什么拿出那种危险的东西!”

“抱歉了妹妹哟!事情之后再应付!”

“要应付吗!?哥哥请等等!”

可是大和华丽地将真白无视,就这样朝着玄关跑了出去。

然后只有一瞬间停下脚步转过身,

“但是…………今天一定会好好回来的。”

注视着真白的眼睛作出宣告。

似乎是太过突然,真白就这样张着嘴巴愣在原地。

大和趁着这个机会一口气加速,抛下真白离开了。

顺着自家前面的道路向东前进,目的地是位于附近的青磁家。

跑到目的地的时候,车库正半开着,从里面有光漏了出来。

大和用力抬起车库的卷帘门闯了进去。

“哇啊啊啊!?你干什么!忽然冒出来!”

正在对爱车DragStar进行保养的青磁面对突如其来的事情吓了一大跳。

“……什么啊,大和啊。你那副从有閑マダム馆里逃出来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没有一一说明的时间了。大和不客气的走过来,一边揪住青磁领口摇晃他一边直截了当的说明来意。

“钥匙,钥匙,机车。”

“你这家伙干嘛忽然闯进来说着和外国人强盗团一样的话啊!?”

“就算杀了你也要抢走。”

“这完全就是彻彻底底的强盗了啊,……喂……你,那把刀…………”

青磁变了脸色。

他是穗波之外,现在关系要好的圈子里唯一和大和从小学就开始来往的人。

因此,这把刀所包含的意义即使不是全部也略知一二。

将其拿出来的事态就不是小事这一情况也是一样。

“……发生了什么,就算这么问也不打算告诉我是吧。和六年前一样。”

“是啊,没办法回答。”

“没法回答还不容分说来借机车……太乱来了吧。”

“我喜欢乱来又不是现在开始的吧。拜托你了,亲友。”

听到这句话,青磁先是瞪大了眼睛,紧接着叹了一口气。

“…………哈,你这家伙还真是独断专行。……很急吗?”

“相当的。”

“给我等着。”

青磁从卷帘门里走出去进入家门,很快又回来。

接着把机车的钥匙扔给大和。

但是那不是青磁爱车的钥匙。

“我的爱车就如你所见正在整备中。所以就用那边的Bol d'Or吧。是找大姐借来的,绝对要无伤换来哦。不然的话我会被杀死。”

还有,青磁兴致缺缺的继续说到。

“————你也给我平安回来。可别让小穗哭了。”

“这还用得着你说。光是看到那家伙哭泣的样子就没办法让人心情愉快了啊。”

嘴角露出坚定的笑容,大和推着Bol d'Or走出车库。

旋转钥匙,发动引擎。

低沉的排气声在夜晚听起来很不错。

振奋起最高的心情。宛如战鼓一般,鼓舞着大和的心。

旋转加速器,Bol d'Or以弹出去的势头奔驰出去。

……那么就出发吧。

为了守护曾经的誓言和现在的信念,再一次,前往那超常之夜。

和六年前以及昨晚相同,为了见识地狱边缘。

为了给自己认识的那位正在战斗的女孩贡献力量。

而且这一次一定——不再是只能看着的局外人,而是要成为可以保护某人的男人!

积累了六年的真正价值,现在正是展示的时刻!

“要上咯,死老头!弟子大展身手的舞台,给我在地狱深处好好的看着吧!”

目的地是这股不详之气飘来的方向。

静马一定就在那里!

就这样大和冲了出去。

以此为开端。

大和以自己的意志,自己的愿望朝着“夜晚”,朝着“超常”踏出了最初的一步。

※※※

直线距离30m,凭黑犬的脚力连一秒都不需要。

远远超过人类的反射速度的超速之死朝着白色的魔术师袭击过来。

爆发的沙尘。

可是能把从扬起的烟幕中现身的静马撕成碎片的下颚什么都没有捕捉到。

静马从袭击过来的黑犬身下钻过闪开了攻击,

“————嘎噢噢噢噢噢!”

潜入跳跃起来的黑犬腹下,双手六支剑全部刺向了黑犬。

剑刺在身上的痛苦让黑犬发出了吼叫。

但是,静马的攻击到此还没有结束。

她将另一支一模一样的剑从仓库中取出,同时右脚在地面画出晴明桔梗。将剑刺入中心,法阵发出了青色的光辉并一点一点把剑吸入进去。

被吸入法阵的剑化作青色的闪电在地面上疾驰。

“————嘎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在地面爬行的雷蛇杀到了刺在黑犬腹部的剑上。

黑犬的身体因为触电而痛苦挣扎。

即使如此依然没有停下对静马的追击。

黑犬的速度是最大的威胁。纵向来袭的攻势虽然很容易闪开,但是横扫而来话凭借人类的视线完全无法追上。那么现在这个停下脚步的时刻正是大好机会。

静马将大把符键就这样扔向空中。

飞上空中的符键各自燃起青白色的火焰,打开了通向仓库的门。

从仓库中显现的是过百支细剑。

静马让魔力通过刻在左臂皮肤下的魔导刻印,无咏唱就构筑起一道术式。

式名·魔弹的射手。

通过这道术式,空中的剑自行联系起来。

这个瞬间,上百支剑遵照静马的意志化作了追击并贯穿目标的银之子弹。

“————赐予汝,银之禊”

接着,它们全部瞄准了被闪电麻痹的黑犬,就这样刺了上去。

震撼空间的痛苦悲鸣。

无论身体如何庞大,被如此大量的利刃贯穿之后也无法活命。是完全的致命伤。

“!”

但是黑犬打算把静马踩碎一样踏下前脚。

静马向后跳跃将其闪开。

“果然……这种程度的武装什么都做不到啊。”

黑犬像是把水甩掉一样抖动身体,刺在身上的剑全部被甩了下来。

简直就是完全没有受到伤害。

这是当然的。

致命伤之类的根本就没有意义。

要说为什么的话——那是因为这头黑犬本来就已经不是活着的生物了。

这是恶意。

足以令人失去意识的憎恶化身。

足以令人眩目的憎恨与悲叹以及嫉妒的姿态。

因此不是杀死,而是禊除。

别无他法。

“由我————”

对着逼近而来的黑色猛兽,静马展开了更上一级的武装。

静马与黑犬的战斗刚开始进一步激化的时候,大和到达了作为战场的工厂住宅区。

不对,光是到达的话在十分钟前就已经到达了。

可是大和无法前往战场。

有哪里很奇怪。

大和注意到这一点是在路过画着工厂住宅区的整体地图的看板的时候。

“……这面看板。已经看到四次同样的东西了。”

不光是看板。道路也是如此。周围的景色也一样。

虽然追随黑暗的味道乘机车奔来,但是自从进入工厂住宅区之后就开始有什么东西发狂了。

明明是笔直前进的道路却出现了转弯之类,从入口进入又从入口出来之类……

简直就像空间扭曲了一样。

“到底是怎么了……”

砸了一下舌,再一次确认地图。

他从刚刚就一直瞄准的是位于工厂住宅区正中央占据广大空间的公园。战斗地点的味道在那里最浓厚。

但是却无法抵达。

明明从这里进入之后右转左转各一次就可以到达了。

“不对……也差不多该停止局限于常识范围内了。”

因为有那种巨大的狗存在。

扭曲空间的魔法之类即使存在也不足为奇。

“用漫画来比喻的话就是所谓结界吗……”

“嗯。就乱猜来说算是不错的方向。”

“!”

弹开一样地转过身。

声音的主人就站在大和的后方距离3m左右的位置。

从小开始的修行让大和对人类的气息变得很敏锐。最近几年更是完全没有被人不知不觉从身后接近的经验。

但是那个男人却理所当然似的站在大和的背后。

“严谨的说,并不是空间弯曲那种高级的东西,只是混淆方向感而清除人群的东西而已。”

“…………”

视线中加入力量,大和将警戒等级提高起来。这个男人不是普通人。

没有让自己注意到气息当然也是一个理由,不过更重要的,这个男人的打扮过于异样。

黑色的大衣,以及胸前闪光的巨大黄金十字架。

虽然第一眼看上去是神父的打扮,但是轻浮的墨镜和如火焰般鲜红倒竖的头发以及背后可以看到如同墓碑一样巨大的剑背叛了这样的印象。

大和将破锭拔出刀鞘,唰地将弯曲的刀身暴露在夜色中。

“哎呀,一下子就把刀亮出来吗?哈哈哈,真是血气方刚啊。”

“踏入这边今天终于是第二次了。如果做法有什么不妥的话在此道歉。”

“呼。算是没错吧。毕竟是随时被从背后捅一刀都不奇怪的魔术的世界嘛。这份不容分说就把刀指向他人的觉悟就昨天今天刚踏入夜晚之人来说算是相当了不起。嗯,值得赞赏哦。”

“那还真是多谢。”

这个男人是被剑尖指着都悠然自在的家伙。

果然这边的世界很不得了。大和对此有了深刻的感触。

可是现在没有和这种不明身份的男人说话的时间了。

大和询问起必要最低限度的事情。

“我就单刀直入地问了——你是我的,以及静马的敌人吗?”

“静马……啊,是指冬云家的小姐啊。嗯……是敌人,这样说的话要怎么办呢,藤间……大和同学?”

神父的嘴角露出神秘的微笑。

瞬间,嗖的,比昨天和黑犬对峙时更强烈的恐怖窜上后背。

可是,大和凭意志将其压制下来。

因为已经作出决断了。凭自己的意志踏入这超常之夜。

因此现在的大和不是简单的威压就可以吓倒的。

将破锭的刀锋指向神父,带着坚强的意志放言到。

“杀”

“哦呀哦呀。我虽然是这边世界的居民,不过还是人类哦?”

“因为有人类的外形所以下不去杀手,你会这样认为?”

“不抵抗嘛?那可是意味着要脱离人类之道哦?”

“……原来如此。真是有宗教人士风格的‘诡辩’啊。”

这次换成大和露出了微笑。

“我所学的神原一刀流可不是用剑指导人类之道的剑道。而是为了开拓战斗之道的技巧,比刀刃更冰冷的现实。阻挡我道路之物不管是什么姿态都没有关系——而且更重要的,你这家伙大概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这句话没有任何虚假。

大和真的是将战斗的技术……也就是杀人的技巧和杀人的觉悟煅炼进了自己的骨子里。

而且,这个世上存在迫使其成为必要的不讲理正是其起源。

因此,杀人便是脱离人类之道。光是听到这种表面的话,神父的诡辩也没有动摇。

看到这凛然伫立的姿态,神父笑了。

用不带威压和恶意的声音说到。

“啊哈哈。原来如此,看来是问了个愚蠢的问题啊。你已经是一位战士了,已经知道战斗的做法了呢。做了一下试探真是不好意思了。本来要是只有半吊子觉悟的话就让你在这里昏迷一天的,虽然认为那样做不管是对大和同学也好,还是对冬云家的小姐也好都比较妥当。但是,看来是多余的担心了呢。不过还真是了不起啊!难得有如此胆量的人。”

“哼,你还真是油嘴滑舌嘛。”

“哦呀哦呀。这可不好。看来日语这东西有些不行了呢。因为海外生活太长了结果没注意就高兴地说起来没完了。但是刚刚的话是发自真心的哦。明明昨天才刚刚惨遭杀害,真的是了比起啊,大和同学。”

“……看到了啊。”

“嗯,从远处看到了一点。但是这样好吗?这条命,是现在正在结界中战斗的冬云家小姐好不容易救下来的吧?”

“不管是被救了还是怎样,我的命就是我的命。怎样使用由我自己来决定。没道理轮到外人的红色大叔来担心。——而且,静马果然在这里边是吧!”

“是的哦。不过就和你知道的一样,这里张开了结界,用普通的方法首先连决战场地都到不了就是了,呐。”

盯着工厂住宅区公园的大和的猜测是正确的。

既然如此,剩下的问题就只有两个。

一个是如何穿越这道结界。另一个是,

“那么继续提问。……大叔是我和静马的敌人吗?”

“……是啊。不是冬云家小姐的友方。不过,听到了大和同学的觉悟之后觉得当你的友方也不错。……比如说,帮你穿过这道结界,之类的。”

神父将自己背着的那如同墓碑的剑扔了过来,刺在了大和眼前的地方。

赤色刀身的西洋剑。从左右双刃的刀身和如同十字架的轮廓来看,这是大剑不会有错。

“炎之王权·伊古尼斯。是这把剑的名字。这个就特别借给你用好了。”

意外的援助让大和瞪大了眼睛。

“……有这把剑的话就能去静马的身边了吗?”

“是啊,当然。”

声音中感觉不到欺骗和恶意。

维持着警戒,大和握住刺在柏油路面上的伊古尼斯的剑柄将其拔了出来。

接着,发生了令人惊讶的事情。

剑发出光芒,而且形状开始产生变化。

“日本,刀……”

“是伊古尼斯变化成了你最熟练的形态而已。而且加上了刀鞘……大和同学擅长使用拔刀术吗?”

正如他所说。

神原一刀流是注重斩击速度的流派,因此奥义就是拔刀术。

光是触碰这把剑就被看穿到这个地步吗……

大和一挥,伊古尼斯斩开夜色。

……比看上去的要轻,而且很顺手。是把好刀。

“你拿着的日本刀也是把不错的好刀。把它托付给你的人重视你的心情可以很清楚地传达出来。但是……那把刀不是用来战斗的刀呢。”

“不是用来战斗的刀?所谓的刀不管哪一把都是用来战斗的吧。”

“的确,刀就是那种东西。但是啊,那是一把有刀外形的‘钥匙’。虽然那是什么东西的钥匙我就不清楚了,只不过,它派上用场的时候不是现在。需要用到那把刀的时刻总有一天会到来的,大概。”

“钥匙,是吗。我就直说好了,你到底再说什么我完全不明白。”

“啊哈哈,真是老实。……不过虽说是钥匙,姑且有刀的形态,也并非不能当作武器使用就是了。但是那边的魑魅魍魉先不说,以现在和冬云家的小姐战斗的对手为对象大概派不上一点用场吧。”

“正在战斗的……果然是那头黑犬吗?”

“黑犬?啊啊,外表看上去的样子啊。那个现在的确是狗的姿态,但是可不要误会哦,大和同学。那个并不是什么狗,甚至连生物都不是。那是怨念,憎恶,遗憾,执念。在这个世界上潜伏徘徊的憎恨和怨念托身成具有质量的诅咒的姿态。……也就是所谓作祟神”

神父说到。

昨天的大和就是在作祟神享用尸体的遗憾与怨念的用餐时间出现的。

小小的一只魑魅魍魉不断进食再进食蔓延于城市中的怨恨和痛苦最终膨胀得超出了常识。

也就是说那头黑犬也是这样子诞生的诅咒之姿。

“虽然原本是杂鱼,但是杂鱼聚集到那种程度的话普通的灵具也是无法造成伤害的。你看,即使是史莱姆,只要聚集了山一样多的话就会变成国王史莱姆嘛,铜剑也就派不上用场了。打比方的话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啊,原来如此,的确是简单易懂的例子。”

主要是你的脑子很差劲。

“但是,伊古尼斯是在两千年前的大战时期,被基督从天界带出来的圣遗物。虽然不是王权担负者的你无法发出‘敕令’,但依然是足够强大的灵具哦?那种程度的诅咒,随随便便就可以斩伏了。当然了,这道结界也是一样。”

“我明白这是把很厉害的剑了。但是,可以吗?把这么厉害的东西借出去。”

“什么嘛,没关系的。又不是打算放弃担负王权的资格。”

只要没有放开资格的话,王权只要王的一句话就会回来。

对着说出这件事的神父,大和提出了最后的疑问。

那是最想要询问的事情。

“……你为什么要帮我?”

神父淡淡地笑了。

墨镜中映出的是类似于羡慕的感情。

“没什么……只不过是做了太长时间的佣兵,对于不经过得失判断的善意感到有些耀眼而已。”

啪地打了一下响指,从神父的脚下卷起了火焰的漩涡。

“那么就赶快让她见识一下帅气的一面吧。似乎意外的陷入苦战了呢。”

卷起的火柱包住男人,接着如雾气散开一样消失。

自称佣兵的神父姿态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刚刚那个也是魔法什么的嘛?……真好啊,我是不是也能做到那样呢。

“喂,这可不是光顾着佩服的场合了。”

正陷入苦战,那个佣兵神父这样说了。

虽然不知道真相,但是感觉不到敌意。

应该不会从背后袭击过来吧。

那么就该抓紧了。

从这里开始与其乘机车沿着道路走,不如跑着穿过草丛来的更快。

这样作出判断,将机车和破锭放在一边之后大和朝着给自己添了不少麻烦的结界跑去。

忽然,手中拿着的伊古尼斯发出淡淡光芒,并带上了些许热度。

接着,之前一直让自己迷路其中的道路变得笔直向前延伸出去了。

“原来如此……似乎真的是很厉害的刀啊。”

大和产生了自己正被刀守护着的感觉。

这份感觉让自己确信可以不迷路就抵达公园,于是进一步给奔跑着的双腿注入力量。

※※※

在广场上开始的战斗已经变成了在整个公园来回奔跑的场外战。

粉碎的混凝土地面,拉断的扶手,吹飞的游乐器具。

黑色的暴风到处肆虐,用牙,爪,体重卷起破坏的旋风。

在魔兽那惊异的运动能力面前,人类程度的能力宛如无物。

静马虽然在最初可以轻松避开身体接触取得优势。

“————咕!”

在正面召唤出盾一样的巨剑防御住利爪的一击。

……像这个样子,接触的情况逐渐增加。

可是静马也不是一味的被动挨打。

利用被打的冲击一口气向后跳跃。

空中展开的六张符键全部化作全长3m的的巨人宝剑。

“无情的钢铁啊。用汝之刃刺穿伏行于地面之敌——”

遵从言灵的巨人之剑如离弦之箭一样在空中划过。

静马的基本战法是通过符键召唤剑,使用魔术的推进力将其掷向敌人。

而且其弹道在魔弹的射手的帮助下,可以在某种程度上由静马自身来操纵。

可是黑犬将其看穿了。武器巨大化就必然会导致追尾能力降低。

黑犬通过横向的激烈运动躲避袭来的如同巨柱的剑。

重视攻击力的巨剑一旦展开,一度可以展开的武装最大数量就会减少。

人类一次可以使出的魔力是有限的。

单凭六支剑已经无法捕捉到敌人了。

不过虽然这样说,如果减小武装大小的话即使命中也无法产生效果。

已经进退两难了。

但是没有犹豫的时间。

黑色的暴风在剑雨中穿梭直奔静马而来。

为了迎击,静马召唤了至今为止最巨大的剑。

实际达到10m。将与其称之为剑不如称其为柱更合适的那个瞄准袭来的黑色魔兽射了出去。

可是,敌人虽然身体巨大,却有着和那巨体极不相称的规格外的运动性能。

理所当然的,轻松的横向一跳就避开了攻击。

静马和黑犬之间已经没有障碍了。

黑犬确信可以胜利似的张开下颌。

逼近眼前的绝对死亡。

可是静马没有移开视线,

“——爆炸吧。”

启动了之前放出的巨剑中设置的术式。

“咕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剑如飞沫一般分解。

化作数不清的纸签,这些之前又形成环,连接,连接,接着化为钢铁——是锁链。

这些锁链捕捉到黑犬的巨体并互相缠绕,其两端各自飞向刺在公园各处的巨人宝剑并与之相连,化作了捉住黑犬的缚锁。

黑犬如暴风一般的突进完全停止了。

这就是静马的目的。她一边战斗一边以令人以为是毫无用处地仍在公园各处的大剑化作了巨大的桩。

为了捕捉黑犬的巨大而又强韧的桩。

“————这一次真的就结束了。”

静马停下脚步,将刻有魔弹的射手的左手举到空中。

接着咏唱起咒文。

既包含剑的力量。还包含比泪水更深的慈悲。

这道银色的光辉即使满是鲜血与锈迹也绝无污秽。

即使时代发生变化,这场死亡也不会被忘记。

汝,斩断俗世姻缘之刃啊。

我许愿。为了这颗应该被祭奠的灵魂,汝心怀慈悲筑起刀刃之灵堂。

全五节的大咏唱。

遵从言灵,大气灵子在大气中刻下了不可见的术式。

瞬间,其中一根固定住黑犬的桩浮了起来。那巨大的刀身贯穿了动弹不得的黑犬。

“嘎啊啊啊啊————!”

这一击即使是黑犬也无法承受。

可是静马的术到此还没有结束。

连着锁链的剑还剩下三十七支。这些全部————

“————剑葬·大封杀”

“!!!!”

瞬间飞向黑犬的身体,刺中,贯穿,将其巨体钉在地面上。

这是静马所有魔术之中拥有最高攻击力的绝招。剑葬·大封杀。

三十八支“巨人宝剑”在锁链的引导下刺向特定坐标的魔术。

这个魔术用出来的的瞬间,胜负也就分晓了。

黑犬的崩坏率已经到达了灵子结束崩溃的程度。

原本就是只有概念强制在这个世界显现的诅咒团块。

是一旦失去了依靠就无法保持原本形态之物。接下来的就如同蒸发一样逐渐消失。

被穿刺到不留原型的黑犬无法继续保持诅咒的形态而如同软泥一样开始崩落,

————噗通,传来一声鼓动。

“~~~~~~~~~~~~~~~!!!!!!!”

黑色的软泥发出了吼叫。

“————!?”

是已经超出人类可听到音域的超声波。

可是意义却传到了。

即使听不到,大脑也理解了那到底是什么。

那是数千数万重重叠的,无数生物的末路。

腐朽的老鼠。

被碾死的猫

被毒杀的狗。

在人类所支配社会的阴影中,一边发出遗憾的悲鸣一边腐烂的生物的绝叫,不想死的叫喊,化作了超超高压缩的情报体,直接钻入了静马的脑髓中。

“————”

如磨蹭的声音一样的临终惨叫重叠了数万次被敲入头脑里。

脑内被生物悲痛的惨叫埋没了。

那是瞬间变成废人都不奇怪的精神污染。

“呕,咕!”

呕吐。

一下子跪倒在啪嗒啪嗒溅起的呕吐物之上。

————这,这是……为什么……!

魔术基础中的基础就是对自己体内进行调整。

特别是静马操纵的魔术是将体内灵子当作火种使用的“近代魔术”的改写。

对进入体内的灵子进行调整的术本应深有心得。

虽说冲击十分强烈,要对侵蚀脑内的精神毒进行解毒也不是难事。

比起这种事情,闪过静马脑海的疑问是崩坏率明明应该已经突破极限了,

————为什么没有蒸发!?

黑色的泥团泛起了波纹,却完全没有消灭的迹象。

不仅如此。

————形,形状!

绯色双眸中残留的诅咒开始逐渐变形。穿过把自己钉在地上的剑,变化成黑色的球状。

接着,那个团块开始膨胀。

破裂。

瞬间,飞出了数百条满是关节的黑色手臂,一下子杀到了单膝跪地的静马眼前。

“啊————!”

虽然想要立刻跳跃进行闪避,但是单膝跪地的姿势下终究无法做到。

飞跃的距离差了一点,一条手臂抓住了脚踝。

“唔!”

想要飞跃结果向前摔倒。

在空中短暂的静止状态下,静马俯瞰着怪物。

何等令人毛骨悚然的姿态。

看到这幅姿态的静马则是,

“这样……”

用充满悲伤的声音问到。

“即使变成这样的的姿态,还要憎恨我吗……”

……或许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自己就是有这种程度的罪过。

因此,为了将其禊除才回到这座城市。

但是,心灵仿佛折断了。

明明是当作重要

的家人而爱着的。

自己令这位家人憎恶到这般地步的罪过,果然是无法偿还的吗。

“黑……”

我如果没有想要让黑复活的话……

明明黑就可以好好作为生物死去了……

明明就不会成为这种令人恐惧的诅咒了……

一切都是我的错。

全都是愚蠢的我冒渎了你的死所招致的结果。

————身体开始迅速加速。

黑色的手抓着静马的脚,打算将她砸向混凝土地面。

————但是,这说不定是真正的惩罚。区区人类却想要操纵生物生死的我的罪,原本就不是能够偿还的。

“抱歉……黑。…………对不起,——哥哥。”

我结果还是————

“静马~~~~~~!”

“!?”

坠落的瞬间,静马的确看到了。

在女主角危急时刻赶来的主人公的身影

大和赶到公园的时候,飞入视线中的是被黑色团块中如同海葵一样伸出的手臂抓住脚踝,正被砸向地面的静马。

“静马~~~~~~!”

刚想要跑过去,将公园包围起来的野狗就飞扑而来。

可是现在没有和杂鱼作战的余力了。

大和在全力奔跑的基础上,再次凭意志加速。加速!加速——!

抛下成群的野狗,差一点就抓住静马的时候,

“嘿呀啊啊啊啊啊!”

用伊古尼斯施展拔刀,将黑色的手臂砍断之后接住了她。

“千钧一发。这就是所谓英雄的登场吧。刚才这一下可是把昨天欠的人情彻底还清了哦。”

“你,你,为什么……”

“说起来为什么你身上满是呕吐物的臭味?”

“!”

静马的右拳打在了大和的脸上。

“~~~~,搞什么啊!?”

“就凭你这个鼻子没理由可以闻出味道。呕吐物的臭味一定是你脑浆的腐臭逆流回鼻子里的缘故。”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借口啊!?”

“真是罗嗦啊,比起这种事……”

静马的声音带上了一股危险。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应该说过了,给我忘掉,你只是个局外人。明明如此,你为什么要来?”

“看了还不明白吗?当然是为了救你而来啊。”

“别开玩笑了。”

“才没有开玩笑。”

对于静马犀利的反击,大和即刻作出应答。

将因为瞬间的回答而被吓住的静马放下地面,大和站起身。

“的确就如你所说。我对于你来说只不过是局外人,是偶然被卷进来的普通人也说不定。但是,你说不定正遇到危险……我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就会觉得坐立不安。”

为什么不能放任不管呢。

为什么想要扯上关系呢。

被救了一命的恩情。作为男人的义务。过去的誓言。

想得到的理由有很多,但是每一个都不太对劲。假如有可以清楚说出来的可能性的话,

“我自己的灵魂无法允许现在什么都不做。所以我来了。仅此而已。”

“……脑子里有哪里不对劲了吧。只凭这种暧昧的理由,”

“我觉得作为理由的话这样子就足够了。而且,仔细想想的话也不完全是局外人。是这样没错吧,我可是一度被这家伙杀死了。白天就说过了吧,我可是欠债必还的规矩男人。被杀了这份债——怎么能不好好还清!”

从静马身上移开视线,注视着眼前的作祟神。

瞬间,作祟神从黑色的核心上伸出的满是关节的手臂全部朝着大和二人伸来。

逼近的无数怪异。

在它面前,大和的内心和昨晚可说是处在完全不同的境地。

有对死亡的恐惧。不过在这之上,

————接招吧。

不是被卷入,而是带着确确实实的决议踏入夜晚的大和面对这个考验自己这六年来真正价值的瞬间振奋了起来。

身体很轻盈。关节很柔软。思考很流畅。

昨晚冻结起来的鲜血现在可以感到正沸腾起来。

确信自己的身心正处于最佳状态,

“神原一刀流拔刀术————三闪·爪”

刹那之间的三连斩。将杀到眼前的诅咒尽数斩断。

被斩飞的手臂滚落地面,如同水气球一样弹起接着化成了黑色泥浆四散。

神原一刀流拔刀术是在维持出鞘的加速下通过手腕的扭转形成多重斩击的技巧。

大和虽然在六年间并未亲自使出过拔刀术,但是多亏了每天都没有怠慢锻炼的缘故,减速不仅没有减慢,反而因为身体的成长而变得更快了。

“…………你…………这个技巧,还有这把剑是……”

对于惊讶地静马,大和没有作出回答。

立刻将意识集中到眼前的敌人身上。

……能行。这不是能行吗!

刀刃顺利地斩过。

昨天明明那么坚硬的作祟神被伊古尼斯如同切豆腐一般轻易斩断。

而且在这之上……自己的技巧在这个超常之夜中也充分派得上用场。

因此,大和现在心中确信了。

我——可以战胜这个怪物。

“哈——!”

呼地弯下膝盖,朝重心所在的脚送入力量。

随着爆发出沙尘的一步向前冲刺。

“噢噢噢噢噢噢!”

在触手的缝隙中穿梭而过,逐步逼近诅咒中心的黑色团块。

当然作祟神也加以迎击。触手的尖端变成了黑色的枪尖以刺穿大和的势头袭来。

“啊啊啊!哈啊啊啊!”

可是大和将其系数斩断,砍飞,一边挥砍一边前进。

这种程度是无法抓住他的。

作祟神是具有明确方向性的恶意与敌意的怨念团块。

因此没有佯攻。

其杀意过于赤裸直接的暴露在外。

既然如此要读出攻击的轨道很容易。

和师傅神原天童那变换自在的太刀套路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孩子的打闹而已。

那种东西就算有一百,甚至一千条,也是无法阻止大和那迅猛的突进的。

然后作祟神领悟了。

“————!?”

第三次变化了自身的形状。

从黑色泥团一样的诅咒中心部分,某种东西大量涌现出来。

那是大群的动物。

数不清的猫和狗,老鼠和乌鸦,甚至还有人类的身影。

作祟神将自己体内的诅咒全部解放了出来。

那些全部具有一样的漆黑轮廓。

放出红光的双眼中是凶猛的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

……看到这个,大和终于理解了佣兵神父所说的意思。

作祟神。

怨念,憎恶,遗憾,执念。在这个世界上潜伏徘徊的憎恨和怨念托身成具有质量的诅咒的姿态。

原来如此,的确就如他所说。

从它们的全身涌出的气就是这样充满了阴森的气氛。

…………真是可怜的家伙们啊,大和这样想到。

黑色的诅咒之群轰隆作响,一齐杀到了大和的眼前。

带着对活物的憎恨,发出了如同悲鸣的雄叫。

这些全部——都被大和毫不留情的斩落。

这些就近似于装满了名为怨灵这种火药的炸弹。

每砍死一只,仿佛直接切削精神的临终惨叫就会直击大和的脑髓。

但是,他并不认为这是令人厌恶的声音。

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那就是他们的愿望。不想死,这种过于理所当然的愿望而已。

——喊叫吧。我会当作临死之前的愿望倾听的。

……所以就尽情的吐出怨恨之词之后去死吧!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老鼠,乌鸦,猫,狗,蛇,人类——————

大和一边听着所有的遗憾,一边前进将出现的诅咒全部斩落。

然后——终于抵达了…………

作祟神的中枢。吐出一切诅咒之后最终剩下的最初的诅咒。

那是一条————拉布拉多犬的幼犬。

“咕呜呜!咕呜呜呜!”

发出尖锐声音进行威吓的小小身体。

……竟然是这么小的幼犬率领着那么庞大的诅咒吗。

到底是怎样深重的憎恨才能让这样的幼犬变成那种怪物一样的憎恶团块呢。

即使思考也不可能得出答案。即使如此,要是有一件能做到的事情的话……那就是给它的憎恨画上句号而已了。

“————?”

正要将剑挥下的手臂忽然被抓住,转过身站在那里的是,

“静马?”

“……让我来。”

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但是瞳孔中却确确实实燃烧着决意。

“因

为这是我造就的污秽,所以由我来禊除。”

“……明白了。”

大和把剑收回并退下一步。

接替上前的静马站到幼犬面前,弯下膝盖并伸出手。

“喂。”

大和连警告她危险的时间都没有,幼犬就咬住了静马的手。

“对不起……黑。”

但是静马毫不介意的把咬住自己手腕的幼犬抱了起来。

幼犬即使如此也没有放松嘴上的力道。

从已经碎裂的手臂上不断有鲜血滴落。

但是就连这一点都没有在意,静马抱紧了幼犬。

“…………真的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玩弄黑的生命…………才把你……变成这样的怪物…………”

倾吐而出的忏悔。

“但是……这样就结束了,呐…………”

静马干脆地,将骨桩……黑犬的遗骨刺入了幼犬的脖颈。

“咕,呜呜……”

突然,幼犬的身体发出光芒并开始消散。

不仅如此。

聚集到这条幼犬身边的诅咒,四处洒在地上的黑色污泥也发出了萤光。

在遗骨这一情报体的作用下,自己已经死亡的情报流入了死之情报被夺走的作祟神体内。

你已经可以安息了。

名为灵魂的灵子体完全失去了结合,缓缓地融解在大气之中。

“让你等了六年真的很抱歉……”

但是,已经可以了。

“……晚安,黑……”

这句忏悔的含义只有静马一个人知道。

这只狗和静马之间发生过什么,大和并不知情。

如此幼小的狗背负着如此深重憎恨的理由,大和也不知情。

————但是

“————!?”

消散之际,舔舐静马泪水的幼犬一定是饶恕了她的罪吧。

大和虽然一无所知,但是从心底希望事情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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