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代——黑海沿岸
那里是一片美丽的土地。
周围是一望无垠的深蓝色大海,灿烂的阳光照耀着森林和原野。
城邦国家——忒弥斯库拉( 翻译者注解:英文名:Themyscira,希腊文名:Θεμίσκυρα )。
神圣之海,换言之是以神本身为语源( 翻译者注解:Pontus,蓬托斯,海神,盖亚之子和情人,最早的海神。 )的土地上,人们对黑海南岸沃野的渴望与往来船只的商业贸易堆砌成了这座城市。
四面环海的岛屿也好,说成是半岛也好,可以借助众神的力量自由变换自身的形态也罢,对于那座被各种各样的传闻所描述的城邦来说——重要的事并不是构筑城市的地形,而是其周边土地被仅仅一支部族所支配才是关键。
亚马逊女战士国。
换言之就是被称之为亚马逊的部族,其特征是成员全都是女性,除了需要繁衍后代才于周边城邦的男性交流以外,狩猎,农耕,畜牧业,生活的环境的方方面面都是由女性在运作。
那些对这一切感到不快的男人们——周边城邦的国王们,占山为王的强盗们发起的袭击虽然可以说是数不胜数,但她们依旧将其尽数驱散。
然而并不只有正常的生活。
虽然也有当时对保护城市而言至关重要的军备因素在内,不过因其仅有女性经营,特别是她们的弓术和马术已经达到了在遥远的希腊文化圈也名噪一时的程度。
忒弥斯库拉,只有一位女王。
那位女王的母亲,是女神阿尔忒弥斯虔诚而忠实的巫女欧特蕾拉。
她曾经与众神中司长『战斗』的一柱神阿瑞斯交神,于人之身上寄宿着神之子的英杰。
但是——欧特蕾拉的女儿,是更在其之上的英雄。
作为军神的巫女,一族的女王。
如遇战事,更是作为战士长在战场上身先士卒地卷起血雨腥风。
年轻的女王,她的那份力量和智慧,那从战神处继承而来的神气于神器,并且在这之上能让顽强的女战士们也为之团结一心的非凡美丽支撑起了对周边土地的强力统治。
在马上挥舞的长枪能将大海割裂切断,射出的弓矢能让森林位置震动,被如此传述的她的武勇,足以激起一族之内对她的崇拜和周边城邦对她的恐惧。正因此,她的名声也不胫而走,广泛地传播远扬到了希腊。
然而——对于那位女王以及整个亚马逊部族来说,一个莫大的转机已然到来。
划分命运的海风,将一艘船吹入了忒弥斯库拉。
乘坐着那艘船的,是一位在当时的希腊圈——不,即便是在后代,也被讴歌为希腊的大英雄的男人。
据说,年轻的女王对这位男子非常的中意。
虽然被吸引的理由是如此的单纯,但同时也是如此的复杂。
既非是被要留下强大血脉的使命感所驱使,
也不是为了要追逐肉体之欢愉这类情欲的理由。
憧憬。
在那之前,对众神以外尚存真正的强者一无所知的女王——看到那位男子的第一眼,就对能和作为自身起源的战神相称的他另眼相看。
根据生还的族人所描述的——那时候的女王,就如同亲耳听到奥林匹斯的诸神话语的孩童们一般目眩神迷。
对于那位接受了某位王的命令前来取走军神腰带的大英雄,女王没有任何犹豫地允许他在这里交涉和逗留。
当然,她也不会沉溺于自己的感情之中,无谋地将军神腰带拱手让人。
维系着想要孩子的女子们与乘坐在船上的英雄男子们之间的交流,根据与大英雄所属的城邦之间进行物资贸易往来协议的谈判,从而以和平转让的形式得到军神腰带。
并非王( 翻译者注解:欧律斯透斯 ),而是那个王的女儿( 翻译者注解:安德梅特 )想得到军神腰带——这也是事情能够顺利进行的原因之一。
『倘若如此,便可赐予居于遥远之地的女性以力量』,最终让女王和部族得以接受。
最终,对于亚马逊这个部族来说,与那位大英雄定下和平的协议,是比军神腰带更有价值的事情。
对于躲藏在男性军队的光辉之下这样的事情,包括女王在内的部族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即使与那位大英雄交战这种事并不是那么可怕,但女王也并非是那种会做无意义程度斗争的狂战士。
既然那位大英雄是男性,那么接纳其为部族的亲族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她期待着如果彼此之间能在对等关系之上切磋武艺,说不定可以让部族中的女人们萌生竞争意识从而打造一个更加强有力的族群。
在战场上奔走的时候就十分感情用事,以前就在政治场合中做出过多次那样的决定,她是部族之中具有双面性的女王——但是,无论哪个方面都被人们怀着敬意所接纳。
她面对大英雄等人而做出的选择,究竟是脚踏实地,根据当时的社会形式做出的现实性判断,还是说,只是过于空泛的纸上谈兵。
结果已经永远不得而知。
女王心中所描绘的部族与大英雄之间的关系,在那个作为转让军神腰带的协商质地,彻底地分崩离析了。
由于招致了某位『女神』所编织的阴谋之网的缘故──
女王自己,悲惨地死去了。
××
斯诺菲尔德市 主干道
穿过漆黑的浓雾,巨大的马匹在破碎的柏油马路上疾驰着。
最初有四匹的马,一头接着一头被紧逼而来的黑暗吞噬,还在响着马蹄声的也只有剩下的这匹了。
尽管同类的身影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最后的巨马依旧没有丝毫畏惧,只是按照骑在自己背上的异样英灵——阿尔喀德斯的指示,毫不停歇地在夜晚的街道上奔跑着。
但是,即便是对于那样的大英灵来说,目前除了暂时撤退以外别无他路。
黑暗在逼近。
黑暗在逼近。
乘着与行道树叶一同震动的空气,乘着大厦之间呼啸着的狂风,乘着那业已被吞噬之人绝望的叹息,压倒性的群暗正向着阿尔喀德斯追来。
尽管阿尔喀德斯体内有着如同毁灭之泥一般扭曲的魔力,但追逐他的却是呈现出与其种类截然不同的黑暗。
对于那团『黑雾』究竟是什么,阿尔喀德斯并没有准确的认识。
但是,无论是基于他积累的经验,亦或是,就在不久之前的死斗之中塑造的直觉,他都明白『那个』是非同寻常的存在。
被那抹漆黑吞噬进去的人会变成怎样,已经不得而知了。
然而,他留意到了一件事。
在战斗最为激烈之时受损的,自己宝具的一部分、『刻耳柏洛斯』的灵基,不知何时从这块土地上消失了。
尽管魔力的连接没有完全断绝,但是既不能唤回,又不能让其消失。
简直就像是,巨大的结界本身在蠢动着,把它罩在里侧与外界隔离开来一样。
就像是把生前在地中海沿岸干燥地带见过的沙尘暴染黑了一般的黑暗狂流在背后逼近,最终马的俊足超越了『黑雾』的速度。
前方已经没有能妨碍马匹前进的东西,这样看来,逃出去应该是轻而易举吧。
就在那个瞬间——风被割裂的声音,微微地震荡了阿尔喀德斯的耳朵。
『……都追到这里了吗?』
化作复仇者的Archer嘟囔着,在其不耐烦的声音中,混杂着些许不同的感情。
『在这种情况下也要动手吗,真是勇猛啊,女王。』
与此同时,他在马上拉弓上箭,扭转上半身射出弓箭。
冲击声响起,夜晚的街道火花四射。
下一个瞬间,『黑雾』和建筑群之间的夹缝中突然响起马蹄声,与阿尔喀德斯驾驭的巨马一同编织出了一首华丽的双重奏。
此时现身的,是一匹展现出超凡动作的骏马,和跨在其背上的一柱英灵。
『……────阿尔喀德斯!』
在互相认出彼此的同时,骑在马背上的英灵——Rider希波吕忒如此呐喊道。
『你这家伙……那副样子是怎么回事!用诅咒对死毒进行抑制,你是想要玷污那些勇者们的伟业吗?』
听到那句话的阿尔喀德斯,一边使用着从巴兹迪洛特处流入的『泥』的力量将卷入体内的『海德拉之毒』抑制着,一边在布料底下露出无畏的笑容。
──原来如此,那就解释的通了。
在阿尔喀德斯脑海中浮现出来的,是不久之前还在对抗的警察队。
──那些人类,且不说那个名叫约翰的家伙,就算是和他一样持有宝具,那些人到底是如何在我的力量面前一直站稳脚跟的。
那些本来只凭借魔力洪流就可以驱散的不三不四的警察们。
但是就结果而言,那些人类最终还是从战场上活了下来。
虽然如今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黑雾吞噬掉了,不过比起那不自然的顽强——被
正体不明的外来因素提升了他们的力量这件事是可以确定的。
『女王啊』
全力驱马向前的同时,瞬间将脑海中的疑惑蒸干,阿尔喀德斯淡淡地说出了他所得到的答案。
『你这家伙……给予了那些人类加护,对吧?』
『……』
希波吕忒只是沉默着让马匹加速,就那样射出接下来的箭矢。
将其用弓弹射出去,被释放的箭矢向前方飞去,顿时间卷起了打两的沥青。
但是,复仇者所骑乘的巨马将眼前的粘性障碍物视若无物一般地踩在其上,将其踏得粉碎,并且在力竭之前接着向前一跃。
阿尔喀德斯没有丝毫停滞地侧身横拉弓,以行云流水的动作转入反击。
将自己的三支箭同时上弦,凭借着马匹的加速一同射了出去。
三支箭各自划出截然不同的轨迹撕裂着空气,仿佛要将希波吕忒包围一样,从她的前方、后方、上方全方位突进而来。
然而,希波吕忒竟然那样灵活地驾驭着骏马,沿着大厦的墙壁飞奔起来。
毋庸置疑,这是通常情况下不可能实现的步法。
那是一匹以既如迈步于水坝之上的野鹿,又如游隼一般的架势在『市区』这样的环境下持续疾驰的骏马。
丝毫没有被那样的马匹撼动到,以那可谓是人马合一的姿态,依然在持续拉弓射箭的希波吕忒。伴随着那令人望尘莫及的速度,还有那会被误认成传说中有名的半人马一般的动作行动着。
这就是在当时被称之为『原初的游牧民族』的亚马逊的女王,相较那年轻的外表,可谓是意想不到的完成——不,应该说那是从灵基最深处抽离而出的,在另一条与现代的『完成』截然不同的道路上所臻至的马术的极致,伴随着马的嘶鸣一同将黑色撕裂开来。
阿尔喀德斯一边摆弄着自己的马,一边对女王发出了质问。
『应该有男人混迹于那些官吏之中』
『……』
『为圣杯之光辉与战斗之理所困的你,连矜持也舍弃了吗?女族(亚马逊)之王啊。』
『……闭嘴。』
言语相交的同时,攻防的双手雀没有丝毫地放缓。
『虽然不知道你的愿望为何……不过既然是看中了名为圣杯的许愿机,也就是说你要背叛自己的准则了?』
『我说了让你闭嘴!』
阿尔喀德斯对着加重了厌烦语气的希波吕忒,虽然平静,但仍旧投出了富含力量的话语。
『就如同过去,你背叛我们那时一样。』
仿佛是在试探着什么一样,阿尔喀德斯刚才的话语。
『……』
与之相对的女王的回答——并不是怒吼,而是沉默。
情感从刚才还激情燃烧的希波吕忒的眼中消失了,骏马如风一般将夜色甩在身后,只有她心中的时间完全停止了。
她面无表情,或者说与之相反,那是将自己的情感当作煤炭一般地碾碎的脸暴露在黑夜中。
但是,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仅仅只是从马蹄落地到再次蹬地踏起为止的,一瞬间发生的事情。
在仿佛让人误以为世界已经冻结的虚无之间,在她那容颜之上的——只有那无所畏惧的微笑。
『可笑之极!』
她一边挥舞着从自身灵基最深处显现而出的长枪,一边策马朝着阿尔喀德斯坐骑所在之处一鼓作气地冲了过去。
『!』
『你是想要试探我吗?那么不妨把话说的更加嘲讽一些吧,复仇者啊』
希波吕忒在马上挥舞着自己持有的那把超过自己身高的长枪,为了消减阿尔喀德斯的性命,步步紧逼而来。
那只握枪的手上,不知何时卷起了作为她宝具的军神腰带,缠绕着神气的突刺对着阿尔喀德斯持有的弓直冲而来。
枪尖将强弓的前端削去,夸张的冲击声在夜晚的街区回响。
四散开来的神气撕裂着周围的黑暗,让后方追来的『黑雾』也变得迟缓。
结束了二三次斩击之后,暂且拉开马匹之间距离的希波吕忒喊道。
『你不要以为面对着这样的我,使出那种挑衅就算是动真格了!』
在将风切裂的马蹄与飞矢相互交错的声音中,两人的声音奇特地震动着彼此的耳朵。
再次开始行动的『黑雾』从后方紧追而来,马的前进路径在立体的轨迹上交织,两人还在互相施展着攻击。
『已经没有再让你乱动的余地了,阿尔喀德斯!』
『嚯哦……』
她时而用弓箭狙击『涅墨亚猛狮の毛皮』防护的空隙、时而用作为替换武器的长枪发起攻势。
就连那持续疾驰的马匹的动作都是完美无缺,真可谓是无休无止的连击。
虽然灵基内魔力的差距勉强可以用技术来弥补,可是如今的阿尔喀德斯却处于在连续战斗的剧烈消耗下,连竭力脱战都做不到的状态。
更甚的是——
——……。
在招架女王长枪的同时,阿尔喀德斯也察觉到了。
——那股正在不断增强的力道。
与在峡谷相遇之时对比,不管是魔力的质还是量都有了显著的提升。
——难道是使用了令咒使得力量暂时提升……?
——不,不是那种一时性的东西。作为灵基的基底都有了实质性的补强。
『我收回之前侮辱的话语,女王啊。』
『……』
『隐匿身形给予那些人加护,也谋划了以此为空隙突入的计策…….不过你从一开始,就只是单纯地想要从正面将吾身啃食击溃吧。』
『当然了。』
希伯来不忒满不在乎地说着,接着她在马上发出了怒吼。
『阿尔喀德斯……你会错意了。』
『嚯哦?』
『无论我的姊妹们和一族的想法如何,我都没有否定她们的意思。』
右臂上缠绕的布条——『战神的军带』中的力量开始蓄积,她声音明澈地呐喊道。
『但是!你是无论如何都绝不会明白!不管是我等部族出生于世的意义……』
右腕上光辉四射,她身体中充盈着的神气开始爆发性的膨胀。
那个光辉大部分被收束进了右手的长枪之中,剩下的则流入了自己驾驭的爱马之中。
比之前的人马合一还要更进一步的,连同武器也融为一体的女王与她的爱马,霎时间化作一支箭镞对着阿尔喀德斯发出了猛烈的一击。
『还是在那魑魅魍魉涡旋的沃野尽头,我是真心期望的是什么!』
刹那间,『黑雾』完全覆盖了两人的身影——
一记剧烈的冲击声传出,黑雾再次被撕裂开来。
『……真是了不起,女王啊』
于黑雾散尽之后——在马上出现的,是被长枪贯穿了作弊的阿尔喀德斯的身形。
『这样看来,你是与相当优秀的御主相遇了。』
『……』
『在这短暂的时间内,就已经能够如此地适应战斗了吗?以此观之,似乎是做出了相当准确的调整呢。在这个远离神代的世界能够将神气引导到这种程度,真是个厉害人物啊。』
然而,与致命伤还有距离。虽然枪尖还贯穿着骨头的缝隙,但是已经有黑红色的『泥』开始蠢蠢欲动地将开裂的伤口填补。
『……阿尔喀德斯,你这家伙……究竟内藏着何物?那个『泥』究竟是……』
希波吕忒右手持枪,面色严厉地问道。
由于长枪的尖端仍然扎在阿尔喀德斯身上,所以两匹马变成不得不并排跑的状态。就在希波吕忒看到对手伤口处渗透出『泥』,心中对拔枪有一瞬间的犹豫之时,阿尔喀德斯右臂挥出的弓猛地击向了希波吕特的腹部。
『咕啊……!』
希波吕忒即刻注入军神腰带的神气防御,长枪却因冲击力而拔了出来,两匹马之间再次产生了距离。
阿尔喀德斯一边确认着枪尖脱离之后伤口被泥填补的样子,一边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地开口了。
『……是什么呢。但是,既然它能与我如今的身体如此相称的话,那也就是说——这东西,是『人』的一部分吧。』
下一个瞬间——从伤口处涌出的泥的一部分开始急剧增幅,如同红黑色的激流一般朝着希波吕忒袭去。
『那么,铭记吧,半神的女王啊。』
『这是……!』
『人类的尽头,可不要以为区区神之力便能贯穿。』
不同于『黑雾』的,宛如腐烂的血一般满溢着红黑色的『泥』,犹如巨大的黏性生物打算包裹希波吕忒一样地飞扑而去。
她和马匹在刚才的位置将其避开。
不过,那团仿佛拥有自我意识一样蠢蠢欲动的『泥』,接下来化作了巨大的下颚,如同要将她一口吞下去一样地紧追而来。
『咕啊……这样的东西……!』
希波吕忒再次让魔力翻滚沸腾起来,意图从环绕于手臂上的军神腰
带中引出更多神气。
像对此作出反应一样,泥爆炸性地扩散开来。
『!』
如同蜘蛛网般扩张的『泥』以街道的十次路口为中心,化为紧逼而来的巨大泥雾从四周将希波吕特与其爱马包围了起来。
在犹如黑色的巨木森林从四周迫近的光景前,知晓了危险的希波吕特开始将自己的灵基与布条融合,然而——
──────『以所持令咒命之』
『……!御主!?』
在希波吕忒体内,超越了念话程度,向着灵基的本质诉说的声音响彻了起来。
──────『于地脉中引龙而出,与神之力一同释放吧!』
下一个瞬间,她的周围——名为斯诺菲尔德的这片灵地中的魔力喷涌而出,被引入了希波吕忒的『战神的军带』之中。
刹那间,虹色的光芒照亮了夜色的黑暗。
并不是只有宝具。
连同英灵自身含有的魔力也爆发性地膨胀起来,以她自身为中心的光之奔流,将步步紧逼而来的『泥』的大部分都吹飞了。
眩目的光辉平息了下来,希波吕忒环顾着四周——那里已经,无论是『泥』,还是『黑雾』,甚至阿尔喀德斯的身影也消失不见了。
希波吕忒明白他似乎是趁现在的机会脱离了,她的牙齿吱吱作响。
『你难道是觉得,没有和我决一胜负的价值吗……!』
在怒气镇静下来之后,希波吕忒向着虚空发问。
『御主,珍贵的令咒……』
使用了念话的,与御主之间的通信。
希波吕忒像是要提出抗议,不过更进一步的事是不可能了。
『……不,谢谢您Master,还有对不起。会招致如此状况归根到底还是我的力量不足。』
以令咒的力量瞬间强化灵基并将其打散的那一瞬,通过反馈给自己的反动和逆流对“泥”那扭曲的魔力进行分析,她得以确信。
——光是进行一般防御的话是防不住它的吧。
阿尔喀德斯的血和份量庞大的魔力混入其中的那个『泥』,可以推测出恐怕没有令咒的力量是很难将其完全打散的。
然后——如果沾到了那个『泥』,肯定是会有糟糕的事情发生。
换言之,应该说正因为是一直在观察的御主作出了更重要的判断,使用了堪称是虎之幼子一般珍贵的令咒,自己才得以得救。
——虽然就算是御主用光了所有的令咒,自己也不会抱有反叛之意……。
希波吕忒并不讨厌身为自己御主的存在。
尽管在某些场合多少有些意见不合,但还是认定是值得她与之一同战斗的存在。
但是,正因如此——对于在与自己的因缘对手交锋的过程中使用了令咒一事怀有内疚一样的感觉。
『……』
阿尔喀德斯离去,黑雾消散后的街道中。
抚摸着马的脖颈,希波吕忒环顾着周围。
已经偏离了主干道,离涌出『黑雾』的医院很远。
天已经微微亮了起来,从已人去楼空的医院周围的街道上感觉到了有人在蠢动的气息。
『不论如何,已经不能在这样继续战斗下去了。御主,暂时重整旗鼓吧。』
希波吕忒用念话向御主传达了话语,再度跨上了马。
『跑的真不错呢,卡里翁,回到御主身边休息吧。』
希波吕忒流露出平和的表情呼唤着爱马的名字,灵体化了身影,朝不显眼的小路方向,慢慢地往御主的藏身之地而去。
离去的少女与骏马的身姿,在灵体化之前被好几个人目击到了。
但是,因为也有在宣传中使用了马匹的赌场,所以并没有太在意这类的马,判断希波吕忒的服装也是和活动有关的,就那样将视线转回到自己的目的地。
如今,对于斯诺菲尔德的人们来说,根本没有关注那些粗枝末节的事情的空暇。
本来应该向着街区外而去的人们,不知为何说着『没办法去街区外』就那样回来了的奇妙状况。
在动物间蔓延的奇怪疫病。
袭击警察署的恐怖分子。
还有,在沙漠中发生的燃气公司的输气管爆炸,在街道上发生的暴风灾害,以及工厂区域的火灾骚动。
各种各样的麻烦接连不断地发生,查看新闻和气象信息的人们,不约而同地预感到一件事。
现在,于美国西部引起骚动的那股巨大飓风。
突然发生的飓风,据说是笔直地向这个地区前进的——
恐怕是、一定会毫不偏离地直击这座城市。
这已经不是偶然——确实,这个城市正在发生着什么。
没有任何根据。
即使在网络上留言,其他地方的人也尽是『运气不好啊』『是不是被诅咒了』之类的反应。
虽然也有几乎没有人死亡,并且明显的受害被一部分国家机关隐瞒也是其中一个原因,但在居住的人们之间,不安情绪急剧膨胀。
尽管如此,也没有陷入恐慌和暴动的状况。
从这个城市建立的时候开始,就有无数的暗示和结界在一定程度上抑制着他们的这种情绪。
但是——
尽管如此,界限正在接近。
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的人们的脸上,开始浮现出不是抵抗而是放弃的脸色。
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只在感觉的深处盘旋着不安。
恐怕斯诺菲尔德这个城市,马上就要迎来终焉了吧。
自己的生命也好,他人的生命也好,全都卷入其中。
××
空中
以魔术之力,比通常飞在遥远的高层的一架巨大的飞行船。
在斯诺菲尔德的『虚伪的圣杯战争』当中、作为黑幕其一的魔术师——弗兰切斯卡的工房的那个飞行船中,身为主人的魔术师少女,与自己所召唤而出的Caster,弗朗索瓦·普勒拉蒂一起观察着地面上的情况。
以弗兰索瓦的『幻术』欺骗空间的距离,并不通过使魔,简直就如同身临其境一般地观察者医院前的战斗的弗兰切斯卡——
『真是~奇~怪~呀……』
『怎么了?』
面对一边吃着南瓜派一边发问的Caster,作为御主的弗兰切斯卡,歪着头回答道。
『各种各样的事情都很奇怪呀~。嘛嘛,虽然对预料外的事大欢迎,但一事归一事,不知道真相心里还是不舒服吧?』
『真是任性啊~。真不愧是我呢。』
弗朗切斯卡一边听着Caster普勒拉蒂的笑声,一边进一步思考着。
『亚马逊的女王大人,和在峡谷里看到的时候相比,灵基的质量提高了很多。运气暂且不论,身体能力和内在魔力都提高了一个阶段的感觉欸?』
『哦,有这种事吗?在这过程中,Servant竟然成长了。』
『如果倾注的魔力被提升了的话。……或许,御主朵莉丝酱,最终在禁忌的领域抵达了强化魔术的极限吗?不仅仅是寿命,甚至做好了连魔术刻印都彻底消耗殆尽的觉悟,强行提升了自己的魔术回路……?』
『欸。那个女王大人的御主的确是『这边』的魔术师,知道圣杯是扭曲的冒牌货吧?即便如此还要赌上性命什么的,真是疯狂呀~』
也许是产生了兴趣,普勒拉蒂用手帕擦了擦挂在嘴边的南瓜奶油,转转向了弗兰切斯卡。
『嘛,虽说能不能接近那个第三魔法,直到有结果为止都是个未知数……从魔力量来看,单单作为许愿机使用也肯定是能实现个质量上乘的愿望吧。』
『嘛、就这样吧!与其轻易地被打败,还不如弄得更加的乱七八糟呢!难得优胜候补的吉尔伽美什居然被打倒真是变成大爆冷门的展开了呢!』
对着自顾自地笑起来的弗兰切斯卡,普勒拉蒂问道。
『比起那种事,我更在意从医院出来的那个黑雾?那是什么?』
『谁知道呢?』
『居然说,不知道……。那玩意,可不一点都不普通啊真没问题么?』
弗兰切斯卡对耸了耸肩的普勒拉蒂露出了无忧无虑的笑容,开口说道。
『如果你是站在我的立场上的话要怎么办?边喊“人家不知道啦~好怕怕啊~”一边着急光哭不干?』
『……。嘛,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我也会说『不知道』的啊。但是,性别不同的自己在哭喊的样子,说不定会意外的令人兴奋呢,稍微试试看吧?』
『我同意那个,但因为太麻烦了所以没有心情整活啊。现在,我最想享受这种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情况的心情呢!』
在适当地应付普勒拉蒂的同时,她还在思考着。
『话虽如此……椿酱,那个小姑娘是御主,这真是个很有意思的误判呢,但还是很在意到底是怎样的英灵呀?总觉得好像把各种各样的人都抹掉了呢?』
『是哈露莉酱吧?那个孩子在召唤怪物的时候内脏疼得令人欣喜,而今的情绪却很低沉吧?』
『毕竟,再怎么说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玩的多么开心也挺无聊的不是?』
弗兰切斯卡眯起眼睛,笑里藏刀地嘟哝道。
『吸血种(不是人的家伙)喜欢擅自行动……有点令人生厌的感觉,呐?』
××
梦境中
『那么,『这个世界』好像吸入了相当多的东西呢……到底会怎么样呢?』
选取了年幼少年身姿的吸血种——立场上是Assassin形式上的御主的魔术师杰斯塔·卡尔托雷,以自身的力量将肉体转换成少年的模样,于大楼之上面带微笑地俯瞰着街道。
『如果Assassin姐姐成为了这个世界的同伴,那么警察们就会变成敌对方。嘛,本来就是敌对的呐。』
杰斯塔一边咯咯地嗤笑着,一边自说自话地嘟囔着。
『倘若要与这个世界为敌,那么Assassin姐姐就必须杀掉自己想要保护的椿酱。啊啊,不管倒向哪边,对我来说都没有损失呢。』
杰斯特一边露出与孩子的模样不相似的邪恶笑容,一边更进一步地说道。
『这就是圣杯战争。你周围的一切都是敌人。都是敌人哦!』
过了一会,那微笑中浮现出恍惚的色彩,他在陶醉的同时张开双臂。
仿佛是要用自己的身体去接受那太阳升起后的蓝色天空一样,杰斯塔继续向世界展示着自己的喜悦。
『只有我……只有身为御主的我,才会成为你的同伴哟……Assassin姐姐。』
以这种形式,陶醉于自己的快乐当中的杰斯塔——
他,看走眼了。
在这个世界中发生的,一件『异变』。
就连身为椿的从者的苍白骑士,也没有注意到。
在缲丘夫妇的宅邸之下,又有一件正在发生的事情。
于宅邸地下建成的,比地上部分还要巨大的『魔术工房』。
在那个工房的中心,被严格保管着的某个『触媒』的周围,一个异变显现了出来。
『……』
或许,应该称之为怪异。
至少,不是某个人的从者。
『──────为何』
也许是可以变成那样的存在,但是和任何人都没有魔力连接。
恐怕,只是受到什么影响而浮起,很快就会消失的存在吧。
『那个』红衣缠身,摇曳的水球在周围晃荡着。
『为何,妾身会身处于此?』
有着端正的面貌,姿态是不可思议的非男亦非女的存在——并没有任何行动的,仅仅,只是在那里摇曳着。
『……政啊』
如今,尚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