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十九章『倘若梦与现实皆成虚幻Ⅱ』

阿娅卡·莎乔

她为什么在『虚伪的圣杯战争』的召开之际来到这个城市?

关于这个──她自己其实也不明白。

彷徨于自己居住过的冬木的街道上之时,迷失方向误入了如同森林深处中城堡一般的建筑物里。

在那里,让一个白发的美女抓住,被做了些什么。

现在回想起来,大概是精神支配的魔术吧,不过,对于缺乏魔术知识的阿娅卡来说,正确与否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当她留意到的时候,只接到了『给我去参加美国的圣杯战争』的指示,就被送上了去美国的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是船,但一想到自己并没有护照,那十有八九是被偷渡过来的吧。

实际上,虽然在船上拿到了假护照和签证,但却没有正经八本地过海关。

在船上的记忆也很模糊,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会说英语了,这大概也和魔术有关吧。

在这样的状态下,被扔到了美国西海岸的阿娅卡,以被给予的手头仅有的那些钱为盘缠,走向了斯诺菲尔德。

『我会把烙印在你心中的『小红帽』抹去』。

她来到这样的地方,是因在这句模糊的话语中看到了希望的话,那这件事本身就是暗示魔术的一种吧。

抑或只是因『逃跑的话,诅咒就会吞噬你的生命』这种作为诅咒来说,过于单纯的威胁而感到恐惧而来到这里而已。

──a ya ka。

──我是,sa ji yo u……a ya ka。

转念成英语读法的『阿娅卡』,然后一边又一边地重复着念着『阿娅卡』。

──一边读大学一边……在蝉菜公寓……。

──大学……?

──哪所大学?

记忆变得模糊起来。

感觉到被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记忆,都让人有一种仿佛正在沉入大雾中一般的错觉给囚禁了。

不,这并不是错觉。

实际上,她的记忆确实正在慢慢地变得暧昧。

──a ya ka。

──sa ji yo u……a ya ka。

──我是阿娅卡。

对于所谓的自我正在变成如同月亮边上的星星一般愈发稀薄的她来说──

只有这个『名字』才是,能够让她还能保持自我的铭。

××

现在 结界内的街道

风来了。

风近了。

那是能把阿娅卡脑中如雾般暧昧的记忆,连同其生命一并吹散的死之风。

『啊……』

无法做出反应。

那是比房屋还巨大的狗,用如同挖掘机的机臂一般的爪子进行的高速爪击,于路面上掀起了猛烈的旋风。

三首巨兽──刻耳柏洛斯,从其袭击警察开始,过了多长时间了?

感觉就那么几分钟,也感觉已经过了半个多钟头。

阿娅卡根据Saber的指示在附近的大楼中避难,不过,由于那只巨兽的攻击的余波,大楼内部也开始崩溃了。

然后,她在慌张地逃难了到外边的瞬间,宛如瞄准着那个时机一样的刻耳柏洛斯,堵在阿娅卡面前。

刻耳柏洛斯之爪,让人联想到一把锋利的大剑。

被碰到的话,必死无疑。

当阿娅卡能切身感受到这种事情的时侯,爪子已是到了眼前数米的地方。

从现在开始无论怎么行动,也都不可能避开了。

──欸。

──我,刚才,怎么……。

阿娅卡•莎乔是自己的名字这种事会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原因──也许是脑髓觉察到自我的存在即将消失的事实,所播放而出的走马灯吧。

而在记忆已经变得暧昧不已的如今,能够代替作为走马灯浮现出来的,只剩下了自己的名字而已。

『……』

身体僵住了。

但是,在那样的她的面前──

并非是从过去的记忆,而是从冰冷的『当下』出现的斩击,切断了逼近的绝望。

冲击声响起,如同大剑一般的爪子由于中途折断而飞舞在空中。

『Saber!』

『没事吧,阿娅卡。』

saber手上拿着的是一件类似于戟的武器。

散发着与众不同的光芒,让人明白这即使在十分业余的莎乔眼里也能够看出来,这并不仅仅只是一件武器。

但这不是Saber原来就持有的剑。

本来原来的那柄装饰剑被警方没收,洋房入手的装饰剑也在和金色的从者的战斗中失去了。

『啊…?…啊我的!?』

大叫着的是位于稍远处的短发男警官。

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和saber的武器,瞪大了眼睛。阿娅卡明白了,这好像是saber从那个警察的手里『搞来』的武器。

『不好意思!借用一下!紧急事态,要是能放过人家一马的话可就太感谢了!』

saber如此说着的同时,轻轻的抛过武器,把武器还给了警察。

慌慌张张地接过武器的警察,短暂地瞪了saber一眼。

但是,他接着看向了平安无事的阿娅卡,也没再说什么,重新架好了自己的武器。

『下不为例,下次我就以盗窃逮捕你。』

『诶呀,那可太可怕了,我可不想被抓啊。』

saber一边笑着,一边拿起滚到了脚边的魔兽爪子。

『欸?这是干什……』

阿娅卡还没说完──saber就随手握住了魔兽指爪的尖端,就像挥舞棒球球棒一般。

『『永恒遥远的(Ex)──胜利之剑(calibur)』……!』

那刚刚捡起的魔兽之爪,在那一瞬间变得无比闪耀,放出了光带。

光的斩击一边撕裂街道的大道,一边冲向于十字路口布阵的魔兽自身。

那斩击刺进了魔兽的肋部,迸发出了黑色的血液,撼动了那庞大的身躯。

『成功了吗?!』

『……不,好像没什么效果。』

对约翰的话,维拉冷静地回答。

不仅仅是大小。

那生命力,那利爪,那裹在身上的死亡气息的浓烈程度,全都被提升到和在医院前看到的完全不同的高度。

仿佛用自己的力量证明了这个世界才是这魔兽真正的故乡。

周围的警察和阿娅卡都在预想saber会不会进行追击,但他却仍然握着那巨兽的爪,立于大地之上,用朗朗的声音质问巨兽。

『身为无底之穴守护者的门犬啊!汝若拥有知性则请聆听吾言!而后回答吾!』

『诶?』

『……!?』

阿娅卡发出了呆住的声音,维拉和约翰等警察也瞪大了眼睛,把脸转向了saber。

saber不顾周围的情况,以在战场上双将对阵的气势宣告到。

『吾等并非反叛冥界对抗裁决拒绝安息之灵!吾等乃行于正道之中终将步向死亡之生者!若是将吾这英灵之身定为逃离死亡之灵也就罢了!但是!其他人则是毫无疑问的生者!如果汝乃对冥府之王宣誓忠诚之徒,那么就请汝正确地履行你的忠诚如何!』

实在是,太过堂堂正正的姿态。

就连困惑不已的阿娅卡,也会瞬间被那篇演说吸引。

他的举止如此磊落,与在谈论是否要杀害一个少女时、发誓要保护阿娅卡时的态度又是截然不同。

硬要说的话,就和在警车上演讲那时一样。但在这种危机情况下,面对语言不通的巨兽进行演讲,就显得十分异常。

只是由于他那过于凛然的举止,让阿娅卡和警察们产生了『这行为才是唯一的正确答案』的错觉。

『────』

刻耳柏洛斯惊讶地凝视着saber,慢慢地把脸凑近。

『喂,攻击真停了啊。』

『难道说,真通人性?』

约翰等人一边相互小声交流着,一边观察着情况。刻耳柏洛斯把这三张脸凑到saber边上,吭吭地闻着味道。

即使三张连牛都能一口吞下的庞然巨口逼近,saber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不久,刻耳柏洛斯蠢动的三个头,各自互相视线交汇──下一个瞬间,那巨体扬起三颗巨大的头同时向天远吠,声音传遍苍穹。

『grrrrrrroooooooaaaaaaa……』

那咆哮的三重奏能让人感受到宛如是在喷出的火焰一般的热量。

阿娅卡不由得畏缩了一下,但她不可思议地并没有想『逃离这里』。

说不定,她出于本能地感知到这一点。

在这个结界世界中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聚集着最多『战斗力』的这个十字路口的这件事。

但是,这并不能消除不安。

不仅如此,看到紧接而来在眼前浮现出的景象的话,会被纯粹的恐惧所吞噬吧。

吼声响

起,周围的空间开始颤抖。

然后,街道各处的『影子』配合着震动,开始模糊起来。

没有日照的小巷里,停着的车底下,下水井下蔓延的地下空间。

从各个地方涌出了像黑色的雾霭一样的东西,在十字路口的周围开始形成了由无数的块状物所组成的实体。

不久,它们在数个位置互相缠绕组合,各自作为与已经镇坐于此的刻耳柏洛斯完全相同的存在而显现了出来。

『这是……』

约翰一边抹掉冷汗一边环视着周围。

到刚才为止还是一头的三首巨兽大量增殖,在大楼上和道路的前后镇坐着,完全包围了警察队和理查等人。

就在几分钟前还很安静的街道,瞬间被死亡的气息所包围。

巨兽群并无杀意,只是用湛蓝的眼睛静静地凝视着这边。

而后,在那些群兽脚边诞生的『影子』再次蠕动,变成新的黑色雾霭,像蝇群一样笼罩在周围。

『……』『z……』『r……』『……讴』

『……』『……z……啊』

『……』『……──』『z』『……g……』『……』

羽声一样的噪音,在十字路口回荡。

黑色的雾霭配合着那种声音给众人一种仿佛是一群苍蝇的印象,让世界浮现出了更加浓厚的死亡气息。

接下来的瞬间──

噪音变成了具有意义的『声音』,撼动着被包围的人们的耳膜。

『生者』

『对生者你们』

『宣告』

『尔等之身』

『阳间不存』

于是。

『影子』开始在城市中扩散。

如同为了揭开这个世界的真相一般。

又或是,为了向『某人』,掩盖世界的真相一般。

××

『啊啊,不错啊,开始以不错的感觉混合起来了……』

在离saber一行人所在的十字路口不远处大厦的屋顶上观察他们的那个人影──变成了少年的身影杰斯塔・卡尔托雷,以陶醉的表情看着变化中的城市。

『竟然是地狱的看门犬,真是捡了个好东西啊,椿酱的rider。』

杰斯塔用稚气未却的语调,脸上浮现出难以形容的扭曲的笑容,一边用他独有的感知了解了城市的状况。

『……嗯,到那边去了啊,Assassin的大姐姐。』

感知到了从身后传来的Assassin的魔力,向着位于城市中心的大楼走去,杰斯塔的嘴角令人毛骨悚然地扭曲,他尖锐的犬齿露了出来。

『这是还没放弃希望呢。』

『那,我就再推一把吧。』

××

结界内的街道 缲丘邸

『谁?在哪里?』

就像回答椿的声音一样,从房子的某处传来中性的声音。

(呵呵,你来找找看啊,大小姐。)

就像被那个声音所吸引一样,椿开始在家里啪哒啪嗒地走起来。

(话虽这么说,你要是找不到我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

(现世到底发生了什么啊?本应毁灭并溶化于世的我的意识居然又重新浮现而出,这可不是小事情啊。政……怕不是已经去了黄泉或是仙乡了吧,恐怕认识我的人已经一个都没有了吧?)

那个声音与其说是在跟椿说话,不如说是自言自语地分析着现状。

(不……神代的气息倒也感觉到了不少……。在天空中的那是……啊,是作为我等先祖和其他人累计而成的『守望者(翻译者注解:原文 番人 )』的化身吗?另一个是西方的神吗?自然神……不,那个是分身……?从西边的远处的有大量的水的气息迫近,一切都是偶然还是,必然?)

『??』

(这是打算考验我吗?行吧,被人理涂饰的世界啊。虽不完美却也天衣无缝的人世啊,我接受你这个挑战!不要急啊我自己,不要输啊我自己!要像漫漫森罗万象一样优雅才行,让自己像河水潺潺般风雅才好……)

『???嗯,那个…….我听不懂呀,对不起。』

『声音』对无法理解意思而歪着脑袋的椿为难地沉默后,继续说道。

(啊,抱歉。……。……我非常困扰,能帮帮我吗?)

『帮忙吗?』

(来捉迷藏吧!只要找的到我的话,就算你赢哦?)

『捉迷藏!』

(准备好,1,2,3,4……好了。找到我了的话,我就给你甜甜的水糖吃,好吧?)(翻译者注解:水糖就是麦芽糖浆 )

『……嗯!』

一般来说,这是只有可疑至极的人贩子才会说的台词才对。

不管椿再怎么不懂人情世故,如果换是平常的话,她也应该是会害怕的去叫父母才对,但不知为什么,她听从了那『声音』。

椿依然确信那个声音是『同伴』。

那是一个非常温柔的,能够包容自己的声音。

那就是像,她一直所期望的父母的声音一样。

椿就像是被引导着一样在家中走动着,然后站到了一堵墙前。

『?明明是从这边传来的……』

将声音的主人的『气息』,以声音的形式进行着感知/错觉的椿,在那里困惑地停下了──

(啊,没问题的……就向墙许一个愿吧。就说『请让我过去』。)

『嗯?嗯……』

(没关系,爸爸和妈妈会使用魔术吧?那你也能用。)

『嗯!』

椿用力点头,向着『墙壁』许愿。

『啊……拜托了,芝麻开门!』

默念着这几天里读到的遥远国家的故事里的台词。

椿在感觉到身体里有一股温流。

它在后背上游走。那里是,以前,父亲和母亲一边说着是『实验』一边被做了什么的时候,剧烈的疼痛所奔走过的地方。椿瞬间感到一阵刺痛,但疼痛并没有消失,只是如同柔和的阳光般的温暖在她的身体里悄然涌动一样。

本人并没注意到这是魔术回路的反应。从椿的体内平滑地流出的魔力,被吸入了墙壁之中。

在接下来的瞬间,墙壁像生物一样一面张开嘴,一面朝着地下的楼梯浮现在家中。

『哇……』

在这不可思议的景象面前,椿的眼睛里闪烁着星星。

(嗯,您找的到我吗?公主大人?)

椿再次被那个声音引导,慢慢地走下楼梯。

然后,越过那些同样被自动解除的,数个结界后的前方──是更多的书籍和魔术礼装,各种实验器材所充斥的魔术师工房。

『啊……』

椿颤抖了。

──不要。

她记得这个地方。

──这里是。

她一直都是在这个房间的里面『帮忙』的。

──不行,不行。

帮父亲和母亲说的『实验』的『忙』。

疼痛的记忆,再次袭向她的脑。

『啊……』

──不忍着的话,不行。

──不当个好孩子的话,……。

──爸爸和妈妈,是不会有好脸色的。

那是,宛如回荡一般。

被在这几天里所体验的,『从儿时起就不停梦想到的幸福时光的经历』所冲刷掉的,遗忘掉的痛苦,在少女的心中复苏。

在被如同大坝溃堤一般地满溢而出着负面的记忆和感情,眼睛被泪水吞没的椿面前──

『嗨。』

声音响起。

那声音回荡在被过去的创伤吞没的房间里。

只是一句话。

就让,椿心中充满的恐惧化为了泡影。

就在刚才,这个声音只在椿的脑海中回荡。

但现在不同了。

那清澈的声音清楚地震动着房间里的空气。

『找到了啊,来,给你水糖吧。』

这样说着,递给椿的那只婀娜的手中,是两枚贝壳,里面盛着的是如同蜜一样的东西。

那只手的主人是——美丽的存在。

不分男女的中性外观。

假设椿看到恩奇都的话,也许也会有相似的印象吧。

但是,这个存在与服装朴素的恩奇都不同,那独特的化妆和那鲜艳的红色的服装组成的豪华气质,椿看到的瞬间在想,这个人是哪个国家的王或者女王吗?

『嗯,嗯……您是位很伟大的人吗?』

在那华丽的,同时也太异乎时代的耀眼存在面前,椿禁不住询问到。

听后,丽人回答到。

『很可惜猜错了哦。我伟大的是过去的事,而不是人哦。不对,我一直都存在于与伟大不伟大什么的那些价值观无缘的地方来着……』

『?』

『啊,又说了难以理解的话。对不起。毕竟时隔两千和几百年没和人类说话了。不对,我现在是残响一样的东西啊,所以正

确地说也不是……。啊啊,我这又说了些让你听不懂的难事!所以才说我性子上和人合不来啊,所以才会让人家的梦也好,水也罢,终究全都被追杀得直至干涸殆尽……!』

美人在房间的角落用戏剧性的动作,哭坐着,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啊,那个,没事吧?』

忘掉了自己胆怯,椿向着丽人跑去,抚摸着后背。

『谢谢你,人之子啊。你真是好温柔啊。』

恢复了平静的丽人,一边静静地调整呼吸,一边对椿说。

『啊,但是,没必要那么担心我。我只能跟你说一会儿话而已。正因为如此,只是想预先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话虽如此,但我能结缘的只有作为这个世界的主人的你……』

『世界,的,主人?』

『就是童话故事的主人公……类似于……啊,不行么。这么讲的话『死』之块就会被活性化了啊……』

看着美人苦闷的表情,担心的椿还在一边继续摸着对方的背。

对于这样的小女孩,丽人勉强地露出微笑,指着房间的一角。

『没关系哦,你帮我拿那个就行了。』

看到那指尖所指之物,椿歪了歪脑袋。

椿无法很好地理解那是用来做什么的。

感觉和连环画中出现的弓箭很像。

但那是更复杂的形状,在《小红帽》的图画书中出现的,最后打倒狼的猎人也有类似的东西。

『那是被称为『坠神之弩』的东西。以前的伟大的王……不,是王中之王,那个第一次自称是『皇帝』的人类拥有的可怕的武器。』

『武,器。……用这个打败坏人吗?』

『虽然被打败的是我就是了……按当时人类的价值观来说,应该是的吧。』

丽人把脸从那发光耀人的眼睛上挪开,为了糊弄过去而这样尴尬地回答道。

『嗯,好了。你就带着它吧。只要它在你身边,直到我消失为止的短暂期间内,我都能助你一臂之力。我只是,想知道现在正在发生着什么。只要把它搬到外面,作为谢礼我就来实现你的请愿吧』

『……嗯!』

虽然还完全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从椿的角度来看,就像是在说『有着像家人一样感到安心感的不可思议的人,可以为我实现愿望』。

脑海中想起灰姑娘的图画书的故事,椿天真的抱起了那个弩弓──她虽是这么想的,却被那实际比看起来更重的重量所动摇,直接摔了个屁股蹲儿。

『哦,危险危险!没有受伤吧?』

『……嗯。』

椿有点难过地说。

虽然想要勉强站起来,但对于同年龄中身体娇小的椿来说,拖着弩弓行走就似乎已经竭尽全力了。

『无法随身携带么……?!……他根本没有设想过人类有多无力吗……政那家伙,为讨伐我安置的礼装也好、装饰也罢、都太过盛了吧!这简直就是过剩战力的代表啊!长城也好阿房宫也罢,是不是以为什么东西都是越大越好啊?那小子……』

正在对某人发出指责的丽人,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地说道。

『等等。在这个世界里,你是『主人』……只要相信你是轻的,就应该能很轻松的拿起来……但是,可是啊,这孩子还没有意识到这里是她的梦吗?』

语言的后半部分为了不传到椿的耳朵里,丽人小声嘟囔道。

『对啊,只要叫来帮忙的人就好了,不管是你的爸爸还是妈妈,只要你拜托他们的话,一定会帮你忙的。』

『是吗……』

『看,有人来了,赶快去拜托那个人试试吧。』

听到楼梯那边传来的脚步声,丽人提议了这件事。

『嗯……啊。』

以为是父亲或母亲来了的椿,想拜托在这里几天都很温柔的两人帮忙──但从楼梯上出现的不是父亲,也不是母亲。

『原来你在这儿啊……这里是你家的工房吗?』

一身漆黑的佣兵,西格玛的眼睛首先看到了椿──

『……!什么人?』

然后注意到了站在她身后的丽人,他摆好架势,看了看那华丽的红色装束后,一边确认到对方没有敌意,一边惊讶地喃喃道。

『宗教审判?』

××

结界内的街道 水晶之丘 最顶层

『喂,教授!是我,是我!』

『弗拉特吗??这个信号……怎么回事?到底是从哪里打来的?!』

放在临时的『祭坛』上有一部手机。

从变成扬声器模式的那个机体发出的声音,是混杂着安心和困惑的男人的声音。

『啊,老师!对不起我联系晚了。嗯,该怎么说呢,我感觉现在好像就在做梦一样……』

『……什么?难道你还真就是因为睡过头了所以就直接懒得联系了吗?!』

『哇啊啊,您这是说的哪儿的话呀?!?不对哦!不是这个意思,嗯嗯,对了,是结界,在结界内啊!该说是与在威尔士的墓地的那时候,老师和格蕾小姐都被困在了『过去的再演』的那个相似吗,或者说是『现在的再演』的新版本么……』

『……?等等,给我等等!冷静一下,从头说明情况。』

男人为了让学生冷静下来变回了平时声线——听到了君主埃尔梅罗二世声音的弗拉特开心的笑着。

因为他知道。

是这种情况,不,正因为是这种情况,才能以最好的状态接受埃尔梅罗教室的『授课』。

因为他相信,在课程内容中一定有解决现状的方法。

当然,那个方法能否成功的结果完全取决于弗拉特就是了。

在听完全过程后,时钟塔的君主给出了一个令人费解的单词。

『是……冥界吧。』

对于埃尔梅罗二世的话,弗拉特歪了歪脑袋。

『等等,请等一下,老师,你是说我们已经死了吗?!』

『好了弗拉特你稍微给我闭一下嘴。然后……贵方将对于逃出的这件事采取协助态度我这样理解没问题吧?监督官阁下?』

『啊啊。我们不会干涉阵营之间的争斗。再者,圣堂教会方面对你也是有几个人情要还的。拯救了与我有些孽缘的伊尔米娅修女那件事,更是——』

『不,那个事件作为个人之间的人情的话,我当时也有被卡拉柏阁下所助。但是,若是硬把这当成组织间的人情的话就对我们二者来说都不好。对于这次的事件,您能单纯地站在监督官的立场上来帮助我的学生的话就已是足够的了。我并不打算说什么请您以身犯险之类的话。』

听到这句话,汉萨苦笑着摇了摇头。

『弗拉特,正如传闻中所说的,你老师的性格确实与魔术师相离甚远啊。这可真是,这样的人居然还能在那个叫时钟塔的伏魔殿(翻译者注解:①隐藏着魔鬼的殿堂。②阴谋和坏事经常发生的地方,罪恶的根源。 )里生活的下去让我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呢。』

『……我只是被幸运与缘分眷顾了而已。我的能力不足,不用多说我也清楚。』

『抱歉,我并没有侮辱您的意思,而是在称赞您。正是因为您的这种性质,我的同事和前辈们才会借给您一臂之力吧。而且不论您有多么想要否定它,人情就是人情。我会尽量还我个人能还的分儿。也许即使您成为了吸血种,只要不行恶的话,我也会当成没有看见吧。』

『……您作为圣堂教会的神父来说似乎也有些脱逸啊。当然,我也没有成为吸血种的预定和实力就是了。』

二世无奈地说道,然后再次重新开始讲解。

『虽然我说了你们那里是冥府,当然并不意味着你们真的死了,而是说你们所在的结界内的性质。』

『这是怎么回事?虽然我感觉这里一点都没有地狱或天堂的样子啊。』

『弗拉特,我就知道你上课没有听讲。赶紧给我把那个外行人才有的固定观念丢了。虽说这话以混进了些推测作为前提条件,但恐怕你们那个地方是以名为缲丘椿的少女的魔术回路和精神为起点所构成的东西吧。神父阁下所见的,远处的那个魔兽……不,神兽吗?如果传说中的刻耳柏洛斯在那个世界活性化了的话,那么那里恐怕持有着与冥界相同的『相』吧。』

『指的是它们之间相互照应之类的意思吗?』

『弗拉特刚才把它表现为『像梦中一样』的形容其实是对的。也有在魔术意义上把梦定义为死后世界的案例。』

『以名为『缲丘椿』的昏睡状态下的少女的梦作为触媒,由从者建立的拟似冥府……。当然也可以考虑其他的说法,但是如果将弗拉特的表述和我从私人途径得到的情报组合起来的话,其可能性也可以说是足够大了吧』

于是,一直沉默的汉萨问道。

『嗯……虽然以我的立场来说不可以讲什么『死后的世界』的多样性,但这就意味着……这里是将真实的街道照映在镜中的冥界?』

『与现实相似的冥界有很多。不如说,法老和皇帝们的那些坟墓本身

就是为了将一整座城市带入冥界的仪式。于死后看到了,在完全一样的地方过着完全一样的生活的祖先……在世上简直有无数这样的记述。并且,对于塑造了与生者生活的地方完全一致的世界一事,表明了创造了这个结界世界的从者,作为从者来说也是相当系统性的存在。再加之,刻耳柏洛斯也被编入了这个世界之中,这就意味着它现在说不定也在不断地进化着。』

『进化?怎么回事?老师?』

『那个英灵,恐怕是『死』这个概念本身。冥界的具现化。哈迪斯或者赫拉、涅迦尔、埃列什基伽勒等冥界神祇本尊……不,再怎么说,那么大的灵基是召唤不来的……大概吧。并且,如果有冥界的管理者存在的话,那个结界世界的外貌应该会变得向其各自所在的冥界靠拢才是。恐怕,与其说是冥界……不如说是同死亡这个概念本身很相近吧。』

二世就好像读出黑板上从一开始就有所描绘的结论一样,在说话的同时,以流畅的口吻对并非亲眼所见的结界世界完成了解体(解构)。

『恐怕那个从者的人格,是从被召唤之时开始,就以应对身为主人的缲丘椿的反应的形式持续学习着。虽然也有每次被召唤时都会有变成『完全不同的存在』的可能性,但是召唤境界记录带这种事本身就非常稀有,所以无法进行对比。但是,既然你们作为新的异物进入了世界,就有可能进行别的学习吧。』

『但是老师,为什么我们没有被洗脑呢?』

弗拉特带着疑问的口吻插话道。

来到这座大楼之前,曾与街上被洗脑的人们擦肩而过。

保持警惕的汉萨和弗拉特也都准备了防御对策,但是至今还没有发生过,有洗脑的术式攻向这边的情况。

『应该有什么差别。毕竟洗脑的方法太多了,所以无法推测。但是为什么不这么做的观点是可以推测出来的』

『是的!是了!Whydunit!老师的必杀台词!』

『噢,『Whydunit』么?确实『Whodunit』已经解开了。既然有魔术参与其中,那『Howdunit』也就没了意义。但这要是成了必杀台词的话,与其说是魔术师不如说已经是侦探了啊。』

被汉萨的话语沉默了一瞬间后,二世咳了一声后继续说到。

『算了吧。只是使用过去得到的知识分析一下而已。要是我真有侦探般的洞察力和灵感的话,我的人生多少也能有些变化吧……不管怎么说,你们没有被洗脑的理由,我觉得正也是你们被拉入这个世界的理由。』

二世之后指出的,是『街外的人们,做着奇怪的言行一起返回到街上』的现象,与关于动物间蔓延的奇怪疾病之类的。

从弗利乌这个熟人魔术师那里得到的情报来看,虽然存在个体差异,但无论是人类还是动物,都出现了像内出血一样的病变。

根据那个信息,二世推测出『被疾病一样的诅咒感染的,只有精神会被这边的世界拉进去的再构筑者,与连同肉体一起被强行拉进结界内的人被区别』。

『后者是被作为敌人进行的处理的可能性很大。前者看起来虽然也是敌对行为……但肉体上没有什么损伤,也没有将被操纵者用作圣杯战争的样子。恐怕,只是被卷进十分异常手法之中,但主导者对其并没有什么敌意的可能性很高。』

『啊,时钟塔中能干得出这码事的人有也很多啊。自我感觉良好,然后给周围人造成各种大麻烦之类的。』

『虽然我很想骂你——这话轮得到你来说吗?!但现在就先免了吧。总之,我在思考几种能走出那个世界的方法……等待魔力耗尽的方法有些不太现实。从状况来看,打倒从者和御主是最好的捷径了吧。但是,既然以『保护做为御主的少女』为条约的形式与警察结盟了,就不存在与御主动手的选项。』

——即使没有同盟,你也会找个理由排除掉那个方法的,不是吗?

杰克和汉萨听了二世的台词那样想到,不过,想也知道即使指出来也只会被他岔开话题,只好耸了耸肩膀,继续默默地听。不过,半数的修女却因『为什么不排除御主呢?』这种远比二世所说的更具有合理性的问题而歪着脑袋。

『不伤害御主,与叫做椿的少女进行交涉,使其自愿开启通往外面的道路……虽然也有这样的方法,但问题在于她是否存在自己是御主的认知。如果用暗示之流强制执行的话,有可能会被从者识别为敌对行动,变得比现在更为主动地排除你们。』

『如果是和从者进行交涉的话呢?』

『之前说过吧,与其说有明确的人格,不如说是那将会是接近于系统性的存在的可能性更大。在能够确认其结果之前最好避免与之接触。这是理所应当的,毕竟有可能会发生战斗。关于从者的可怕,相比昨晚已经有了充分地体验了吧。』

为了不让他得意忘形而认真地叮嘱了之后,二世对于支配着现在弗拉特一行所在的空间的存在,比身处现场的人们更加强烈地警戒着它。

毕竟,他曾经与同自己一起驰骋的英灵在其所拥有的『固有结界』中相伴过,并把那暴威深深地印在了他的眼底。

『如果那个世界与冥界相照应,从者是与之相关的存在的话,至少那个结界的内侧是无处可逃的。死不只在黄泉之中,死亡遍布一切。在魔术学中,即便是空气和水,抑或是岩石和泥土也存在着死的概念。在你们的那个房间里也是一样的。』

用沉重的语调强调了之后,二世以更加决定性的语气催促了弗拉特一行要加强警戒。

『也就是说,那里从一开始就是英灵的体内。你们就像是被鲸鱼吞噬的匹诺曹一样。』

『鲸鱼的肚子啊。那真是太有趣了!』

『什么有趣啊!?』

Ⅱ世对坦率地着狂妄之事的弗拉特发出怒斥,不过,弗拉特眼里闪闪发光地说道。

『之前上课的时候,不是说过英雄从死地生还,是一种回归胎内吗?大家成为典位时也不是有做过以死与再生为主题的仪式嘛。还有那些,被巨大的鱼吃掉后吐了出来,信仰心觉醒,变成超级英雄拯救街道的人之类的故事……』

『你难道是在说预言者约拿(翻译者注解:亚米太的儿子,迦特希弗人约拿,出典旧约《约拿书》,新约《希伯来书12:2; 马太福音12:39-41; 16:4; 路加福音11:29-32》 )和利维坦(翻译者注解:希伯来神话中的海怪,出典旧约《约伯记》 )的事么?确实,巨大的鱼、迷宫、死者之国等英雄传说与胎内回归相照应的例子比比皆是……难道你是想就这么直接提交出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作为报告么!?算了,对那个部分进行的补课之后再说吧。』

二世目瞪口呆地说道,然后就直接把话题转移到如何逃出的具体方案上来了。

『如果那个地方有与外界相连的地方的话,大概会是在现实世界中处于相同位置的,与那个世界有着很强的亲和性的地方吧。虽然最有可能的是尸体,但我并不认为单单只是普通的尸体会对结界内部产生什么影响。如果是有处于某种魔术的影响下的尸体……或者是,拥有与创造出这个世界的从者亲和性条件更高的某些东西的话应当是可行的。你说你处在的房间像是工房,有什么具体特征呢?』

『嗯,有很多美索不达米亚风格的装饰。』

『……啊!原来如此么。假设那间工房是属于那个英灵阵营的话,那请求警察署长绕到外侧进行协助,也就等同于送死了……。既然如此,就应先从内侧探寻这个英灵的具体特征。虽然觉得让他们当诱饵有些令人难以启齿,但如果说街上有正在同刻耳柏洛斯交战的别的阵营的英雄存在的话,或许是现在正是趁此机会潜入少女住院的病房,或者是叫做『缲丘』的魔术师家的好——』

就在扬声器发出声音的时候,张望四周的修女中的一人发出了声音。

『汉萨!』

『怎么了?』

『有什么东西从下面升上来了!大概是从者!』

下一个瞬间——

镶嵌着玻璃的墙面被撞得粉碎,一个影子从外面滑进屋内。

『唔哇啊!?』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从扬声器中传来慌张的声音。

汉萨用高速挥舞着双臂把玻璃碎片漂亮地扫开,对着从窗户出现的影子说道。

『哎呀……你也来了么?』

『这张在官差的屯所看到过的脸……是异邦的司祭么?』

出现的Assassin瞪了一眼汉萨之后,视线环顾四周,目光朝向了右手宿着象令咒一样的东西的弗拉特。

『试问』

『欸,啊,在!啊,你是从者吗?好厉害啊!』

『你是追求圣杯的魔术师之一吗……?』

被问到的弗拉特,在一瞬间的惊慌失措之后,稍微考虑之后回答了。

『嗯,怎么样。刚开始觉得那个很帅所以想整一个,但是现在……作为我的从者的人有些麻烦,能用圣杯首先把那个解决了就

好了。然后该怎么办才好呢?毕竟是贵重的东西,还是把它捐给博物馆比较好吧?』

被反问道的Assassin,眯起眼睛窥视弗拉特的情况。

『……』

不是在撒谎,也没有在挑衅的样子。

虽然一时难以置信,但似乎真的在犹豫是否应该捐献给博物馆。

『你是……魔术师…吗?』

难以判断应该如何处理,以这样的脸暂且凝视着弗拉特的Assassin。

为了在那种状况下施以援手,汉萨啪啪地拍了拍手,让他们注视自己。

『恐怕是走在不同的教法之路上的求道者啊。我作为圣杯战争的监督官于此相告,现在他们好像并没有进行争战的意思。至少是在逃出这个结界世界之前是这样的。那么现在我作为监督官为了调停,已经将话语传达了,不过当然,我这些话语不会对你的行动有任何的束缚和强制力。』

汉萨耸了耸肩膀说道。

而且恐怕,倘若Assassin真的有意来杀自己的话也是没有救的吧。如果对方是吸血种的话可以依靠相性打个来回,但如果对方是武斗派的英灵的话,相性反而很差。

尽管如此,他还是堂堂正正地向Assassin打招呼,完成着师父命令要他履行的『监督官角色』的责任。

『……』

Assassin朝着汉萨投以警戒的目光。不过,并没有敌意。

对于弗拉特和汉萨来说幸运的是,现在的她背负了『自己以邪恶魔物的魔力显现了』的负面情感,甚至还与并非同胞的Saber──与『狮心王』缔结了协定的状态,比起第一天对他人的看法变得宽容了不少。

但是,尽管如此,她还是有她自己的绝不退让的底线。

『……问你,一事。你打算如何打开通往外面的路?』

她用凝重的声音发出的疑问。

连弗拉特都觉得出来『啊,这个人是,如果回答错了的话,就会给我立起死亡flag的家伙啊』,一时之间的回答就有了些犹豫,但是──

回答她的问题的却是放置祭坛上,处于在扩音器模式下的手机。

『极力避免暴力的方针是不会动摇的。如果你即使不惜伤害那个少女依然非要出外面去不可的话,我们也是没有办法能阻止你的,但是也请允许我披露一下还有其他可行的方法。』

『……汝为何人?』

『我是就像在那里的青年的监护人一样的人。若您能够相信不在现场的我所说的话,对我们来说也是一大快事……』

『……』

考虑了一会儿之后,抛出问题的Assassin也并没有完全没解开警戒。

『如果说还有可以能够拯救其性命的道路的话,那便是伟大意志的指引。让我听听你要说的吧。』

总之,看到已经成为能听人话状态的Assassin后,弗拉特和手表形态的Berserker放下心来。

『──那是不可能的啊,大姐姐。』

『!』

所有,把目光转向了发出声音的方向。

于是,那里有了黑雾似的烟,不久,各种各样的颜色浮现了出来,仿造成了一个人的身姿。

『那种『道路』在椿酱所创造的世界里可是不存在的哦?』

小个子的,年幼少年的身姿。

但是,缠绕在那个身体上的不祥魔力,显示着那个根本不是看上去那样的存在。

看到这一幕的汉萨故意咂了咂嘴,嘴角上扬。

『这可真是。不准备继续像在酒店的那时候一样隐藏魔力了吗?特地自己跑来揭开谜底,真是从容啊。』

『毕竟刚才,有感觉到被察觉到了的气息呐。我可是一直在警戒你的o,代行者。再说我可不认为两次都能用同一手段成功,而且……』

少年浮现出令人讨厌的笑容,将视线从汉萨转移到Assassin,用陶醉的表情编织出语言。

『因为人家想早点看到Assassin姐姐的面容上浮现出各种各样表情啊,所以我就……是吧?』

他这么说的瞬间,Assassin已经行动了。

看到那缠绕身姿的魔力和表情,就会明白那是召唤出自己的吸血种──名为杰斯塔·卡尔托雷的东西。

黑衣人如同是在地板滑过一样奔袭而去,其放出的手刀捕捉到了少年的头。

但是,利刃般的手指毋庸置疑地贯穿了杰斯塔的身体,却感受不到任何手感。

『!?』

化作雾气,融化在空中的少年的身体在稍远的地方再构而成。

但是,重组的时候已经不是少年,而是成为了出现在警察队和医院前的青年吸血种的身姿。

『哈哈哈哈哈!你难道以为我会在身为敌人的你面前老老实实地以本体前来吗?可爱啊,好可爱啊Assassin。我当然也想亲自来!回答正确!虽说是你我心意相通,但我还是背叛了你的期待啊!真是对不起你,可爱的Assassin!但是,我这边也怀着断肠之情往这边送来了假身体所以就请你谅解下好不好?』

一边交织着陶醉和悲伤一边持续着自我陶醉的发言的杰斯塔。

大概觉得他不是在挑衅而是玩真的汉萨的身后,隔着电话听的见二世困惑的声音。

『喂,弗拉特,我刚才都听了些什么!?』

『虽然不太明白,但……好像是爱的告白!』

如同是没有听到师徒的对话一样,杰斯塔依然面对着Assassin,背对着破碎的窗户愉快地张开了双臂。

然后简直就像开演前对观众打招呼的指挥者一样,杰斯塔深深地鞠了个躬。

于是在他身后,世界扭曲了。

××

封闭的世界 十字路口中心处

『这是发生了什么!?』

四面被刻耳柏洛斯及黑色的异形们所包围,陷入胶着状态的Saber和警察们。

之前都是与那些『反复地咏唱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言词的兽们』进行着一进一退的攻防战,不过,在Saber与之进行问答之后,对面就开始并不积极地攻击这边,只是打算阻止一行人从十字路口离开。

可是──从数十秒前,这个状态开始有所变化了。

实际上已经不能说是状况开始有所变化了的级别了,不如说给人一种世界本身都已经开始变化了一样的气势。

从崭新的混凝土街道的所有缝隙中涌出老鼠群,以及变成了可目视的黑色沙暴一般呼啸着的大楼风。

乌鸦群在周围盘绕飞行,让人连想起死亡的不仅仅是十字路口,死亡覆盖了目光可见的所有的街道。

同时,魔兽们的攻击频率变得激烈──

从街道的影与影之间传来像如咏唱的言语之群,如今也已经像嘶吼一般地开始劈砍着阿娅卡一行的耳朵。

这简直就像是这个世界本身发出痛苦的悲鸣一样。

或是──发出了新生的啼鸣一般。

『此乃』『死之道也』

『冥府也』『黄泉路也』

『其乃裁决』『其乃福音』

『永远之安宁也』『痛苦也』

××

封闭的世界 上空

围绕缲丘椿展开的结界世界。

正因是限定在城市这一范围内的封闭空间,故其天空也是有限的。

天空的蔚蓝只不过是反映在结界的界线上,即使试图从地面乘飞机和直升机逃离,也只不过依然是与徒步走向城市外别无二致地在扭曲的空间内大摇大摆往回转着而已。

但是,这『天空』现在正在静静地被侵蚀着。

如同旧屋顶漏雨的雨点会慢慢变大一样,那个异变一点一点地,但是的的确确地持续蔓延着。

不久后,天空的一部分被切下。

这时,一对男女手牵着手一起出现,随即开始了自由落体。

『啊啊!是不是迟到了一点?快走快走!

『确实是呢!祭典好像已经开始了啊!』

出现的两个影子,作为真Caster阵营的弗兰切斯卡和弗朗索瓦,像恋人们一样地手牵手,以上下正相反的姿态一边持续坠落着。

二人眼中所映照而出的,如同镜子内侧般被再现了的斯诺菲尔德。

但是,这个世界已经完全与斯诺菲尔德产生了乖离。

自街道的中央附近颜色慢慢地丢失,漆黑的暗色开始扩散。

从地上站起来的黑影,化作乌云开始覆盖街道的天空。

两人闯入不断涌现的漆黑积雨云中,十分愉快地在那些云中继续笑着。

于一侧取代替雷鸣在空间中回响着的,是这个结界世界本身的呼喊。

『予以安宁』

『予以悲痛』

『以黄泉路为吾仆从』

『护佑吾主』

『予以圣杯』

『予以圣杯』

『为吾主』

『为吾之友人』

『夺取圣杯』

『太好啦!真是不错啊

!这是个非常值得一骗的世界呐!』

在这种情况下,弗兰切斯卡眼睛闪着星星地在乌云中呼喊到。

不久之后,两人的下落速度急剧减缓,最终在空中轻飘飘地浮起。

那是使用了英灵所行使的最高等级的幻术,接近欺骗世界物理法则的犯规的手笔。

『啊哈哈!真轻松啊!世界这么容易就被骗了!果然是因为基盘是梦嘛!』

弗兰切斯卡对普勒拉蒂的言词,一边笑着,一边付诸忠告。

『但是一定要小心啊?也正因为基盘是梦的问题,一切都会取决于那个孩子,她想怎么变就会怎么变哦。』

穿透云层,俯视着像夜晚一样昏暗的世界,弗兰切斯卡露出了满心期待活动的孩子般的容貌笑着说道。

『要是还活着的话就好啦,狮心王!亚瑟王的大粉丝!』

最后的台词,二人合起呼吸同时吐出。

『你到底是会深陷绝望,还是被愤怒所困……现在开始期待的不得了了啊!』

××

封闭的城市 水晶之丘

『吾乃剑』 『吾乃兽』 『吾乃干渴』 『吾乃饥饿』

『吾乃带来死亡者』

『吾乃演奏死亡者』

『吾乃死』『吾乃死』『死』『死』『死』

那毫无情感的呼喊,充斥着大厦顶层周围的空间。

那仿佛世界本身就是一个生命体似的呼喊,将街道染成黑色。

Assassin惊讶地睁大眼睛,弗拉特一边眼睛发光,一边同手表和手机互相叫喊着些什么,汉萨以手势对由修女们组成的小队发出指示,用凝重的声音自语到。

『这个台词……难道是……』

以汉萨的身份,不由得想起了某个预言书中的一节。

若是,把它当作是拥有与之相近逸话的历史人物考虑的话,就会有一个推测沿着刚才埃尔梅罗二世叙述的『概念』这一单词于脑海中一闪而过。

『死亡的具体化……作为末日四骑士中苍白之死的担负者(Pale ・Rider)吗……?』

一旁的Assassin,对在这个状况中愉快地持续笑着的杰斯塔分身吼到。

『你做了什么……!』

『嗯?啊,这不是我干的哦?你也已经明白了吧?这个世界并不是我创造出来的。那么,引起这美丽的变化也是──』

『我不是在问那种事!』

杰斯塔想说的事,Assassin早就知道了。

是知道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并有所把握的基础上,进行的挑衅吧。

但是,即使只会得到挑衅,Assassin不得不愤怒。

『你对那个少女,做了什么!』

听闻了那充满愤怒的呼喊的杰斯塔,把手贴在胸前,眼神迷离的望着Assassin,一边恭敬地鞠了一躬。

『啊啊,谢谢……实在是,实在是太令人高兴了!太高兴了!无论是憎恨还是他物,你的思念,都让我感受到那是你作为人最真实的呼喊。你现在确实确实地在注视着我。虽然你的目光会马上转回缲丘椿,但是这也很快就会结束了。』

『你干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哦?』

杰斯塔嘴角扭曲地告诉了Assassin。

这也正如爱的告白一样,注入感情,窥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我只是为了她,在背后推了她一把而已哦。』

『让她这个孩子,能像个真正的孩子一样,去追逐那宏大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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