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森桥ビンゴ 插画:切符
译者:笔君 润色: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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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堂岛冬子的怪异行为,恐怕我们学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非常出名。
事情的开端在于她在入学典礼当天向全班同学做的自我介绍。替下之前上台的同学站在大家面前的堂岛,呼地轻轻吐了口气,讲完自己的名字和毕业初中之后,如此说道。
「我被人脸疽疮缠身,请不要接近我」
整个教室瞬间陷入沉默的支配之下。可是沉默不久便被失笑意味的僵硬笑声所抹消。
在此时,任谁都以为那应该是「想讲笑话但是失败了」。
实际上,我也曾这么觉得。
我想正因如此,偶尔在食堂里坐到她对面的时候,我才会果断的跟她说话。
「堂岛同学吃什么?A定食?B定食?」
完全是无关紧要的内容。不过,我们是同班同学,而且那时我燃起了「好不容易成为了高中生,应该结交一两个新朋友」的微妙使命感。于是思考的结果,就是姑且试着从这种不即不离的对话开始。
堂岛没有任何回答。
如果她吃的是只要眼睛没瞎就能看出来的咖喱,被她无视也不是无法理解。会让她觉得「一眼就看出来,干嘛多此一问」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可是,她吃的是定食。
A定食和B定食所使用的餐具是一样的,只有主菜不同。而且,她的主菜已经吃完了。
是没有听到我的问题么?虽然我这么想过,重复提同样的问题感觉傻里傻气的,我再次开口
「我感觉是A定食,不过已经没有了呢……」
听到我的话,堂岛一瞬间视线向上投向我,而后又立刻沉了下去。
我说的话,这次至少让她听到了。这样一来,总有办法说上话吧。正当我如此想到,拿起味增汤的时候,她突然站了起来。
放在她面前的托盘中,还留着饭和味增汤,并没有吃完。
不吃了么?我脑袋浮现疑问,抬头向她看去之后,她扭扭捏捏地摆弄起水兵服的下摆。
「怎、怎么……?」
无视将手中的味增汤愣在半空中的我,她慢慢的拉起上衣的下摆,
「唠唠叨叨的烦死了!老娘吃什么要你管!」
如此说道。和自我介绍时感受到的声音完全不一样,特别的刺耳。
她拉起衣服,白皙的皮肤露了出来。是肚脐的部分。
我呆呆地注视着那块位置,然而原因并非心神被她肌肤的柔亮所夺走。
因为她白皙的肚子上,有一张感觉明摆着是用马克笔画上去的人脸。
堂岛将衣服放回去之后,若无其事地坐了下去,继续开动。然后她仿佛突然才察觉到一般——就像没有进行过刚才的发言——看着我的手上,说
「青山君,味增汤洒了哦」
那一天,我不得不穿着充满味增味道的裤子上完下午的课。已经温了的味增汤没有造成烫伤,可谓是不幸中的万幸。
据我所知以那一次为开端,之后她便引发过好几次类似的事情。
也就是说,她会在对话中途突然露出肚子,然后用可怕的声音喊出这种话。根据目击者的证言,那时必定会发现她的肚子上画着人脸,这应该就是堂岛主张的人脸疽疮。
可是,那个怎么看都是用手画上去的。没有肉的质感,也不是唱双簧,只是普通的画。
各种各样的议论交错之下,最后大家得到了这样的结论。
堂岛冬子是一个坚信自己被人脸疽疮缠身的可怜女孩。
我也不是没想过她为什么会那么坚信,可是我也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我初中时代有过想走「有点不良」的路线结果失败的经历,于是试着提出那会不会是她苦心编造出来的某种「角色设定」的假说,不过,
「那种角色设定,无论是在想到还是实行的那一刻都注定很可悲了」
被坂本优利的一句话就糊弄了过去。优利是了解我初中时代的为数不多的女生,因为是知晓我羞耻过去的人,所以是我完全无法违抗的女生。
嘛,于是因为各种各样的情况,在迎来五月的时候,堂岛冬子如自我介绍时所期盼的那样,完全没有人想要接近她了。
可是,我仍旧对大家得出的结论一直心存疑惑。
一定要和她做朋友的主张,我没有放弃。
之前的瞻前顾后,有一方面原因是我自己那羞耻的黑历史。
在小学毕业的同时,因为老爸买到了自己的房子,不得已我只好搬家。
小学时代的朋友——除了进入私立中学的秀才除外——关系好的基本上都上了相同的初中,唯独我不得不进入全都是陌生人的初中。
对于充斥着连「你几班?加入什么社团?」这种轻松对话都做不到的关系的未来,我害怕了。
其他人都和小学时候的朋友一起回家,唯独我孤零零的一个人,格外显眼。
糟糕。真的很糟糕。
入学前一天我躲在被窝里烦闷到最后,下定决心。只能弄几个「角色设定」了。
我要争取到「虽然不认识但是个有趣的人」的评价,我觉得以此为起点应该能够弥补我的不利。
在这一层意义上,没有人认识小学时的我这件事,反而比较幸运。就算我展现出和小学时判若两人的样子,也没有人对我吐槽。
我满足于将缺点转变为优势的想法,感觉完成了如炼金术一般的丰功伟绩。
然而,我失败了。
现在想起来,从我做自我介绍的那一刻起,我就好可怜。
「哥有点坏过头了呢,在原来的地方住不下去了……不过,哥不太想牵连别人……最好别靠近哥……总之就这样,大家互相罩着点吧」
去死好了……以前的我。
弄了那种角色设定之后,进不了别人圈子的我一直扮演着自称不良(其实超怕寂寞),真的在学校里被孤立了。
那种角色设定如果被相信了还好说,可大家和我擦肩而过的时候不禁失笑的情况,给人那种「那家伙真逊」的认识,真的不知道有几次想去死。
而某种意义上将我从那种窘境拯救出来的,就是优利了。
「青山啊,你说以前是不良,究竟是怎样的光辉事迹?」
那一天,优利如此向我问道。那时是放学之后,我正独自坐在座位上专心读书。
「诶……?什么?」
为了不让她察觉我的慌张,我偏起脑袋。之所以慌张,是因为之前根本就没有想过具体的设定。因为感觉角色设定不到几天就搞砸了,所以我也没有动机去考虑那种事。
「所以啊,说说你以前怎么个不良啊。为什么没法在以前的地方住下去了啊」
「还是别问比较好……」
「为什么?又不会少块肉。我又不在意受牵连」
半笑着说出这番话的优利,在她背后数米的和她很要好的几个同学半笑着观察我们的交流。
这不是公开处刑么……
虽然这么觉得,但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真的还是别知道比较好……」
「那你自我介绍的别说那种话不就好了?」
优利说的大概没错。我不禁语塞,而优利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说,别再打肿脸充胖子了吧。没人信的呢……」
伴着怜悯的目光,如此讲到。
此时,我的脑海中冒出两个选项。即
1:把角色继续扮演下去。
2:道歉。
「对不起!」
我当即选择了第二项。现实是无情的。继续装下去,就必须在孤立中度过初中的三年时光了。
既然如此,还不如道歉个,害羞一次,说不定成为谈资的我能和大家交上朋友。
于是我经历了这样的过去,到了今天。嘛,虽然事实背叛了我的预想,我的朋友并没有增加,但优利似乎对当即认错的我挺中意的,
「哎呀,实在没想到那个时候会道歉呢」
现在还被她当成笑柄。
正因为拥有这样的过去,所以我才会对堂岛冬子人脸疽疮的事产生共鸣。
我觉得她有些做过头了。我那种「有些不良」的程度,还有优利这种人觉得好玩来吐槽,可是设定太古怪的话,就连吐槽的人都没有了,只能唱独角戏。
怀着这样的想法,我市场观察堂岛冬子。
有时候,
「啊,堂岛同学,现在回家?」
像这样向她搭腔,但她的反应总之拉起水兵服的下摆,露出人脸疽疮(手绘)给我看,
「像你丫这种连呕吐物都不如的臭家伙少来跟老娘搭腔,废渣!」
然后对我痛骂。
第二天,我试着向她说起我姐姐在制服上喷小水的事,没有被她喊成「呕吐物都不如」,不过,
「别像只发了情的癞皮狗一样跟过来,少往老娘身边蹭!」
被她说了这种话,姑且让我将自己对人脸疽疮这个词的看法说了出来。
「你为什么总是不厌其烦的向堂岛搭腔?」
我被优利大惑不解的这么问道,于是我主张她与过去的自己有相似的味道,不过优利摇头否定。
「你毕竟中毒没那么深哦。那种级别可是针扎不进水泼不进的呢」
实际上,优利和堂岛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如不说,除我之外所有人都是如此。正因如此,我更是对堂岛的事情在意得不行。
优利曾经将我从窘境中拯救(虽然带着失笑)出来一样,我必须像那时一样拯救堂岛。这种微妙的正义感正是我的动力。
然后,在无数次向堂岛,持续着被人脸疽疮(手画的)痛骂的日子,然后我发觉,
「青山似乎是想看堂岛的肚子才向她搭话的」
这样的传闻传开了,我好想去死。
而且要说我究竟想看还是不想看她的肚子,事实上真的有那么一点想看,于是我更加头疼了。如果不是有这样的情况,像我这样的人能目睹同龄段女生白皙肚子的机会其实少之又少。
考虑着诸多问题,我只能憎恨自己软弱,害怕不光彩的传闻而终止向她搭话。
在如此的几天里,不与堂岛接触的日子中的某一天放学后,总是飞快回家的她很少见的留在教室里看起了书。
我将她的身影,与昔日的自己重叠起来。
那一天也是如此。我在被优利识破痛处的那一天,我也是这样在放学后的教室里看着书。
我察觉到这件事,站起身来。
时机不错,几乎与此同时,大家离开了教室,教室只剩下了我和堂岛。
「堂岛同学,在看什么?」
我想读着文库本的她如此问道,她惊觉地抬头向我看来,
「诶……啊,海、海外推理小说……」
她用自己原本的声音做出回答。这实在令我意外。因为迄今为止,她必定都是用人脸疽疮粗暴地顶回来。
「有趣么?是什么作家?」
我觉得,这或许是第一次和她正经对话的机会,于是缠着她问道。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那个……青山君……还是不要接近我比较好哦……」
她依旧用自己原本的声音回应了我。直觉告诉我,这正是解开她咒缚的好机会。
对话的走势完全一致,我按照自己的步调顺势突破,
「别在坚持了,好么?现在大家都在笑话你呢」
我作为拥有相似经历的过来人打算晓之以理的瞬间,
「啊……」
她呢喃起来。
然后与此同时,我无法呼吸。
并非出于自身的意志,突然,有种喉咙从身体内侧被封住的感觉。无论呼气还是吸气,仿佛空气无法在体内流动一般。
「哦……啊……?」
我没空考虑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发出苦闷的声音,抓挠自己的喉咙。
在面前,堂岛一脸不安地注视着我,但似乎马上察觉到,站起来身来,在我耳边细语
「没关系……马上就会好的」
说完之后,她从我身旁稍稍离开,用食指戳中我的胸口。她的食指,缓缓地描绘出某种文字一般的东西。
同时,她碎碎地念起咒文一样的话。我没听过,是不像日文的奇怪字句。
「可能稍微有些痛哦」
提醒完之后,她用双掌推向我的胸部。
呼地,吐了口气。
我感觉从她的手掌中发出热量。而且这份热量,仿佛直接穿透我的身体,感觉不可思议。
然后伴随这份感觉一起,啪地,体内响起某种爆炸的声音。
「好了……?」
在她如此问我的时候,我又能正常呼吸了,就好像刚才的状况都是假的一样。
「啊、嗯……」
我按着自己的胸口点点头。
在我思考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之时,堂岛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那、那个……」
刚才的是什么?她无视正准备如此提问的我,快步走去。
在走出教室的时候,她向我转过头来说
「……今天的事,不要和任何人说哦。另外,不要接近我」
不等我认可,堂岛便离开了教室。被独自留下的我,依旧维持着按压胸口的姿势。
被堂岛触碰的地方,残留着那时的微微热度。然后正如她所说,胸口下面是丝丝拉拉的痛。
放学后的那件事,我没有对任何人提起。比起必须信守与堂岛之间的约定,我的心情更偏向于明哲保身。
我专程挑在教室空无一人的时候向堂岛搭腔的事情一旦传开,会对我想看堂岛肚子而向她搭话的这个基本无根无据的传闻平添一层可信度。
这个就不提了。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好。因为那时候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连我自己都无法理解。
虽然我知道,想要得到这件事的答案,除了问堂岛别无他法,但我还是无法问出口。
「不要接近我」
她曾对我这么说。那时的话,如紧贴一般留在我的脑子里。
我无数次的听过堂岛的声音。她说起人脸疽疮的时候,声音很低很吓人。可是她本来的声音非常细,是一不注意就会听漏的音量。
可是唯独那时候,唯独说出「不要接近我」的时候,她的声音并非如此。或许是我的错觉,但那确实是非常明确的,超过常人水平的音量。我察觉到,那时的她似乎是发自内心希望我听进去。
我不再向堂岛搭话,过着平静的日子。
加入空手道部的优利,
「青山,还是稍微锻炼下身体比较好哦。你也来空手道部挥洒青春的汗水如何?」
三番四次地邀请我加入空手道部,但都被我婉言拒绝。优利从小学就在练空手道,已经是有段位的人了,在初中时代也有好几次被她弄得很惨的经历。在流汗之前,明显会先悲惨的成为她技法的试验台,流出鼻血。
而且最首要的,我已经加入了园艺社。虽然文科系的社团和体育系的社团可以兼入,但我自觉能力实在没有高到能够同时搞定两边的社团活动。
园艺社的社员只有四个,而认真进行活动的只有二年级的前辈一个,实在舒服。
心血来潮还能偶尔移步学校院地最角落的「园艺室」。那里不是温室,只是一个为防风雨而安装着玻璃的建筑。
在那里摆放着许多植物盆栽。以前有很多百合呀菊花之类的花,但现在占据园艺室大半的是各种各样的仙人掌。
「啊,青山君」
一走进园艺室,水绪学姐便对我露出甜美的微笑。园艺社的社长,真正且唯一进行活动的二年生,就是这位水绪学姐。姓氏是二之宫,不过有一次我在用「二之宫」喊她而咬到舌头的时候,
「既然这么叫很麻烦,叫我的名字也可以哦?」
如此对我说道,所以基本上我会用「水绪学姐」来称呼她。
水绪学姐将椅子摆在放花盆的架子的前面,坐了下来。膝盖上放着便携式CD播放器,连着脚下的喇叭。喇叭用很大的音量播放出古典音乐。
「学姐在做什么?」
我开口询问,水绪学姐微笑着说道
「我在让她们听音乐」
「让它们听?不是听不到么?」
「我也在听呢……目的是让这些孩子们听呢」
水绪学姐用下巴指了指仙人掌盆栽,如此说道。
「仙人掌能听音乐么?」
「不是经常说么,让植物听音乐能够促进生长」
我没听过这种事,于是歪起脑袋。
水绪学姐看着我露出浅浅的微笑,拿起摆的密密麻麻的仙人掌盆中的其中一株——一个叫鸾凤玉的种类——观察起来。
「嘛,似乎也有很多人对此怀疑……不过,如果这是真的,不觉得挺好么?」
说完,水绪学姐用手指抚摸仙人掌没有长刺的部分。
虽然不知道曲名但感觉曾经听过的古典音乐的乐章渐渐激昂,到达了高潮部分。
水绪学姐享受着这样的乐趣一般,闭上眼睛,哼起旋律。
我不由感觉到,直到乐曲停下为止,我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于是我一直站在原地,望着水绪学姐和仙人掌。
这里的仙人掌,几乎都是学姐加入园艺社之后购入的。
她喜欢仙人掌。
我每次来到园艺社,就算不问,学姐也会向我讲起仙人掌的事。
「仙人掌里面含有能让人产生幻觉的成分,以前巫师相信能够通过食用仙人掌来与神通信。所以仙人掌之中有的种类会被用作灵能仪式,用作灵能的治疗药。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好喜欢」
学姐笑眯眯地讲述出不得了的事情。托她的福,我对仙人掌的知识也在不知不觉间增加了。
一边倾听音乐一边疼爱仙人掌的水绪学姐,虽然容貌很美丽,但直到不久之前都被当成「有点古怪的女生」,似乎在
校内十分出名。
经常来园艺室照顾仙人掌,不时讲述仙人掌的学姐,或许确实有些怪。
但是我对她这个人并不感到很吃惊,而且最近说她古怪的人也消失了。
或许很大程度是因为,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堂岛冬子吸引了吧。
我入学之后,在了解到有水绪学姐这个人之前,首先遇到了堂岛,目睹了她的怪异行径,所以水绪学姐这种程度的人——这么说或许有些失礼——已经不能让我感到吃惊了,反倒让我觉得,她是个温柔的人。
我想水绪学姐在最近没有再被旁人叫做怪人,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可是身为当事人的水绪学姐对这种事似乎并不关心。就连自己被人当做怪人都不知道。歌曲放完,水绪学姐睁开眼睛后,含蓄地伸了个懒腰。水兵服的下摆微微上扬,白皙的肌肤微微露出。或许是堂岛的肚子看多了,此时已经没了感觉。
我不知不觉地拿出手机打发时间,看着上面。
「青山君,帮我一下」
水绪学姐突然对我如此说道,抬起脸,然后更换起仙人掌的花盆。
我将手机放在旁边的柜子上,遵从学姐的指示帮她换花盆。虽然不知道移动仙人掌的位置能够改变什么,水绪学姐有时候会摆弄仙人掌的位置,很开心地看着仙人掌。
换了一阵子似乎满意之后,我和水绪学姐一起离开了园艺室。园艺室不需要上锁,于是我和水绪学姐准备直接一同离校。
水绪学姐还是只讲仙人掌的事情,我总是「欸」「是这样」随声附和。
后来在吃完晚饭,在自己房间滚床的时候,我发觉手机忘在了园艺室。
我虽然平时都将手机塞进包里,但是想到要充电的时候在包里寻找,但没有找到。我当时觉得奇怪,搜索记忆,察觉到手机忘在园艺室了。
我想,如果明天要去学校的话,放着不管也没关系。会去园艺室的只有水绪学姐,只要明天早点去学校,到园艺室一趟回收手机就没问题了。今天不是特别需要打电话的情况。
可今天是星期五,换句话说,星期六和星期天学校放假。不管怎么说,连续两天把手机就这么放着不管,感觉还是不舒服。
我想了一会儿,结果立刻做出了去回收电话的选择。虽然等到明天早上也没问题,不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而且,对于夜里偷偷潜入学校这个状况,其实也唤起了我冒险的童心。
我告诉妈妈要出去一下,然后走向了学校。
徒步从家到学校要花二十分钟。虽然骑自行车应该会更快,但并我没有自己的自行车。以前在上小学的时候,我用胡闹的方式骑车结果遭遇了事故,即便现在成了高中生,家人依旧以此为由不让我骑车。
「你这人一下子就会得意忘形」
就算到了现在,妈妈一有什么还是喜欢这么说我。虽然她只是想吓唬我,但我那时在自行车上的确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所以我也不敢有意见。
当然,学校正门锁得很严实。
我在确认周围没有人之后,翻了过去。
校前的路一到夜里便无人问津,连车辆也鲜少通过。校园内,更是鸦雀无声。
虽然我没有小孩子那么相信幽灵呀妖怪什么的,但是黑灯瞎火的校舍和空无一人的操场,依旧唤起我不愿造访的感受。
我能够拼命将想要拔腿就跑的心情压抑下来,应该是出于不愿承认自己害怕的矜持。
我鼓足勇气,以缓慢的步调,向通往园艺室的方向走去。
在距离园艺室还有十米的距离时,我察觉到了异常。
我看到一个好似白色人影的东西,在园艺室的楼,安装着窗户的那面墙的对侧。
我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感觉,有什么东西。
我告诉自己那是错觉,但那个东西实在太过真实。
有什么东西。刚才,绝对有什么东西在园艺室里。
而且明显不是动物的尺寸。是人。个子和我一样,或许比我小的人。
我一瞬间想要退缩。
虽然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但是现在撤退可以逃过一劫的想法在我脑中飞过。
可是犹豫之后,我一边发出夸张的脚步声,一边靠近园艺室。
就当里面真有什么东西,那究竟最有可能是什么呢。
幽灵?这不现实。不存在那种东西,绝对不存在。那么,很有可能是活生生的人。如果是小偷或者强盗,大概不会找上这种地方。那里不会想到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就算仙人掌中也有高价的种类,但能够知晓其价值的人我觉得并不多。
若是如此,那就一定是附近的小孩或者这个学校的学生,像我一样偷偷溜进来了——
我在脑中建立起这样的理论,站在园艺室门前,缓缓打开门。
门咿地发出金属之间侵轧的声音。
「……有人在么?」
我战战兢兢地试着发出声音。
黑暗中,园艺室的正中央,绿色的乱舞不时闪现。我马上明白那是我的手机。那是收到短信时的提示灯。
「那个,我不想做什么怪事,我只是来拿落下的手机的」
我一边说,一边慢慢靠近电话。只要拿走电话,就没我事了。不管是谁潜进了这里,都没有必要硬去确认。
而且进来之后根本毫无反应,那个人影也可能是我搞错了。我想着这种事,将手伸向手机之时,里面传来了什么动静。
我忍不住快速拿起,点亮拍照用的闪光灯。
将亮光,照向了发出动静方向。
在那里,出现出乎意料的人物。
「……堂岛同学?」
藏在东西后面的她,一声不吭的盯着我。她身上穿着白色连衣裙,似乎那就是白色人影的真面目。
「你、你在干嘛……?」
我用电话的灯光照着她,就算如此询问,她还是一声不吭。我刚向她走近一步,她便用原本的声音——也就是没有露出人脸疽疮——说道
「别、别靠近我……」
「这……就算你叫我不要靠近……在这种地方,你做什么?」
「和你、没关系……」
她似乎无意回答我的提问。
她不知为何呼吸很乱,看上去非常疲惫。然后她匆忙地移开视线。
「发生、什么了……?」
他还是没有回答我的提问。
我继续盯着不肯开口的她,她似乎终于忍不下去一般,双手撑在地上,全身激烈的颤抖起来,很痛苦的粗暴地喘着气。
「还、还是叫救护车吧……?」
我将下意识想到的东西脱口而出,而她缓缓地摇摇头,
「青山君……难道你,是园艺社的?」
这么说道。
「诶……?嗯……我是,怎么了?」
「仙人掌的种类……分得清么?」
堂岛提到「仙人掌」这个词,让我吃了一惊。难道说,她和水绪学姐一样喜欢仙人掌,为了疼爱仙人掌而到这里来的么——正在我思考着这种事的时候,
「叫做Peyote的仙人掌,有么?」
她有说道。
「Peyote?」
「仙人掌的、种类。在日本、也叫乌鸟玉……」
经她这么一说,我转向摆放仙人掌的柜子,向琳琅满目的仙人掌盆栽看去。今天放学后换过摆放的位置,所以看上去稍微有些乱。
「乌鸟玉……有哦」
以前水绪学姐告诉了我很多仙人掌的名字,放在园艺室里的仙人掌,种类我都记得。
「能不能……帮我拿来?」
堂岛依旧一副筋疲力竭的样子。我没有去弄清楚情况,照她说的将乌鸟玉的盆栽拿在手上。
它是圆圆的小颗状的样子,水绪学姐说过「可爱得好想吃掉」,但我不太明白那种感觉。
我手里拿着乌鸟玉的盆栽,向堂岛走过去,然后她又
「别靠近我」
用不含感情的声音如此说道。
「诶?……可是,是堂岛同学让我拿来的……」
堂岛以匍匐的姿势,手指伸向几米之外的地面。
「放在、那里……放下之后、请你离开」
「诶……?」
「别多说了,快。快点……!」
第一次看到她声音慌乱起来的我,被她的气势所压倒,遵从了她的指示。我将盆栽放在了堂岛指定的地点后,退开了几步。
堂岛见状,爬着向盆栽靠过去。她的气息依旧很乱,抓起种在花盆里的仙人掌。乌鸟玉虽然是仙人掌,但是没有刺的种类,所以不会让人受伤,但若是将此视作疼爱植物,动作又太过粗暴。
想着这种事的时候,堂岛将乌鸟玉从花盆里拔了出来。她的这个行动,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这……你……!」
我慌慌张张地向堂岛靠过去,准备阻止她的行为,然而她仅用视线制止了我。
对面她仿佛在说敢接近就宰了你的险恶表情,我下意识停下脚步。
「抱歉……下次,我会赔偿的」
说着,堂岛呼了口气,之后将手中的乌鸟玉撕成两半,将一片扔进嘴里。
——吃掉了!?
我极力忍住不把让这个声音破口而出。我完全搞不懂堂岛在做什么,在我脑海中,水绪学姐的话浮现出来,不断回放。
「可爱得好想吃掉」
「可爱得好想吃掉」
「可爱得好想吃掉」
但这绝对只是比喻,水绪学姐也没有吃掉乌鸟玉,虽然觉得乌鸟玉很可爱。
堂岛什么也不说,一语不发地咀嚼着送进嘴里的乌鸟玉。
她的表情很痛苦,感受不到「好吃」的感觉。完全不会让人觉得她是爱的过头所以吃掉,而是喝下苦口的药一般,勉为其难的表情。
堂岛的喉咙激烈的动起来,发出吞咽的声音。
然后就这样,将剩下的一般也扔进嘴里。
全部吃掉了。
我只能呆呆的注视着这一幕。
嘛,既然已经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可想而知了。虽然仙人掌拥有完全的生命力,但被那样分成两半,实在不觉得还能维系生命。
堂岛依旧一副痛苦的表情咀嚼着仙人掌,随后又吞了下去。
隔了一会儿之后,她缓缓站起来。
「……生吃可能没什么效果啊」
堂岛自言自语般呢喃着,我不知她所言何意,歪起脑袋。
堂岛的呼吸已经稳定下来。
刚才看上去还那么痛苦,现在看上去已经和在白天时一样,变回了平常的堂岛。
「那、那个……」
总算回过神来的我,开口打算问她究竟想干嘛。不过,她出手制止了我,视线向园艺室外投过去。
「不好意思,再离我远一点」
说完,她紧盯着有玻璃墙的方向。
「……要来了」
我不由自主地看过去。
要来了?什么要来了?
正当思考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个。
不,老实说,我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只不过在我的视野中,恍恍惚惚地出现了好似霞光的东西,然后在慢慢向这边靠近。而且我无意中理解到,她所注视的应该正是那个。
我向堂岛看了看,堂岛闭上眼睛,开始低语着什么。就和不久以前,她将手放在我身上时嘟嚷的所类似的——或许根本就是相同的东西——莫名其妙的语言,就像咒语一样。
像霞光,又像雾的某种东西缓缓向园艺室的方向接近。
接着,那个穿过了园艺室的墙壁——仿佛视墙壁为无物——闯入园艺室内。
堂岛依旧闭着眼睛。她双手作出仿佛握持看不见的保龄球的形状,继续嘟嚷着。
好像霞光的某种东西接近一看,果然还是只能用「某种东西」来形容。
看上去就像烟的聚合体,或者水蒸气的聚合体。可是那个明显不会像烟或者水蒸气亦或是雾一般散去。
那个,确实在动。
和烟随风吹拂不同,那个仿佛靠着自己的意识在动。
慢慢的,慢慢的,不间断地变换着形状,缩短与堂岛之间的距离。
看着这个情况的我,感觉那个就像生物一样。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能够穿透墙壁的生物。可是,那个「某种东西」的确如生物一般拥有意识,现在仍在向敛目嘟哝的堂岛徐徐接近。
不久,「某种东西」与堂岛只有咫尺之隔,然后就在此时,停止了运动。
注视着漂浮在堂岛跟前的「某种东西」的我,不由自主地,
「啊……?」
漏出声来。
持续漂浮的像烟一样的「某种东西」,其中心部分清晰地显露出来。
是一张人的,脸。
好似白烟的物质,化作了人脸的形状。
或许因为缺乏现实感。或许是我深信不可能存在这种[异样]。我不可思议的感觉不到恐怖。
变成人脸的「某种东西」开始发出低沉地,含混不清的声响。我不知该不该称之为「声响」,那时的我不抱任何疑问,将它认作了「人声」。
「……现在就让你解脱」
突然,我听到堂岛如此低语。
只见堂岛睁开双眼,双手组合成难以形容的复杂形状。
她的手中发出朦胧的光,与此同时,堂岛迅速地解开组合起来的手,双掌向「某种东西」刺出。
「某种东西」发出更为强烈的声音。
如爆炸一般,嗙!的声音响彻整个园艺室。我全身不由一震,然后察觉到,堂岛眼前的「某种东西」消失了。
「消失、了……?」
无视嘟嚷着的我,堂岛发出轻轻地叹息。我看到她随即脚步就像跳草裙舞一般,几乎倒下去,连忙朝她冲了过去。
我抓住她的手,勉强防止她倒下。
她的手,出乎意料的细,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折断一般。
「谢……谢谢」
堂岛看着我,露出有些意外的表情,如此说道之后,马上回过神来,挥开我的手。
「抱歉,不要靠近我」
她的气息变得就像吃完乌鸟玉之前一样杂乱起来。我不知不觉的能够明白,这一定是她刚才的行为所造成的。
我被她拒绝,向后退开一步,注视着她不知如何是好。
「……今天的事,不要向任何人说哦」
不久,就像突然想起来一般,对我说道。
又来啊——我想。
堂岛在先前放学后对我说了这个话,在发生了许多事情之后,又对我说出了这句话。
「刚、刚才的是……什么?」
我开口询问,堂岛歪起脑袋。
「谁知道呢……不用、在意哦」
「那个白东西是——」
敌不过好奇心的我继续问道,然后,
「……看到了?」
堂岛露出吃惊的表情,同时打断了我的提问。
「怎、怎么了?是白色的,像雾一样的东西吧?」
听到我的回答,这次换做堂岛感到不解。之后她将手托在下巴上,摆出陷入沉思的动作。
「青山君……你是灵感应力很强的人?」
「……什么?」
「以前,有没有遭遇过事故?」
我对源源不断的提问感到困惑,稍微想了想,作出回答
「我在小学的时候,骑自行车遇到差点死掉的事情……怎么了?」
堂岛对我的问题不予置答,自顾自地认同一般点点头,
「是这样啊……这种人的话似乎会变得能够看见呢」
嘀咕着。
「诶……那个,刚才的,是幽灵么?」
「嘛,因为这种事,所以会变成这样么……」
对着根据堂岛脱口而出的单词提出问题的我,堂岛轻而易举表现出首肯的样子,我只能张口结舌,注视着她。
「我很早以前就是会被那种东西缠身的体质……所以,还是不要接近我比较好。青山君,不想被附身吧?」
就算听她这么说,那时的我依旧什么也听明白。可是,我想起她那次放学后用手推压我的心口,好像咒文一样念着什么东西的时,
「啊,那么,那时候也……?」
我正准备说出口,她又点点头,
「对哦」
若无其事地说道。
「那个是循着我的味道接近的。所以太接近我的,会染上我的味道吧?就算接近我的人也会被盯上的,所以……」
她平静地讲完话后,叹了口气。
「反正是不会信的呢……」
我不太明白。可是事实上,我的确看到了那个像雾一样的东西——堂岛说似乎是幽灵——之前也的确快要窒息,被她救过。所以,我无法对她的话一笑置之。
「仙……仙人掌,怎么了?」
我不假思索地问出来。我大概,想去相信她。并且为此,我想得到一些具备可信性的情报。
「来这里之前,稍微搞砸了,结果被缠上了……然后就变得没力气了」
我想起了水绪学姐说过的话。仙人掌之中有的种类会被用作灵能仪式,用作灵能的治疗药……
「我平时都随身带着风干的黑鸟玉,可凑巧今天没有带……于是,我想起了园艺社的事情。听说社长是个怪人,只养仙人掌,于是就想这里会不会有。可是我没有见过平常生长的样子,所以有些不知所措。总不能挨个全部吃掉吧?」
堂岛似乎有些害羞,苦笑着
「毕竟,并不是那么好吃的东西」
补充道。
我注意到,这是头一次看到堂岛在笑。在学校里的她,总是面无表情。
「所以我觉得,青山君能够过来,真是太走运了呢。多亏了青山君才能找到黑鸟玉」
「是、是么……那真是太好了……」
之后,她又说了一些自己的事情。由于从小就有这种体制,所以在熟人门下学到了退灵的技术,总之都是些动辄得咎的事
。
我一声不吭的听着。我觉得,她一定希望有人听她倾诉。
「那么,路上小心哦。今天的事,希望不要向任何人说哦」
她彬彬有礼地,好像不想让我靠近似的选择了绕远的路线朝着园艺室的出口,如此说道之后离开了。
呆呆地目送她离开后,我自己也走上了回家的路。
回到家,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我察觉到有件重要的事忘记问了。是那个人脸疽疮的事。是关于露出那个手绘的人脸疽疮,不想让人靠近的理由。
可是稍微想一想,这件事或许不用问也能够明白。
她一定是想,这么做的话就没人会亲近她了吧。然后还有一点,如果有人认定「她能看到灵」「她正与灵战斗」传出这种流言的情况,指定会被众人认定「又增加了一个可悲的设定」——
在学校放假期间,我一直想着堂岛冬子的事。我的思考全都是错的,其实事实就像优利主张的那样,堂岛完完全全是个「脑子有问题的人」,这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我看到的东西只是偶然,而堂岛口中的灵只是在她自己的脑海中展开的设定,这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可是,我不知不觉的相信了堂岛冬子的话。我能感觉到,不露出人脸疽疮时的原汁原味的她,其实非常的理智,而且并没有天马行空自说自话的感觉。
于是我稍稍觉得,她会不会就是我最初想到的,只是一个害怕寂寞的人呢。
正因如此,她才会在园艺室做那种事,给我说那些东西,不是么?
我不由觉得,就算她弄出「人脸疽疮」的角色设定,在不想让人接近的同时,果然还是希望有人能够缠上她,了解她。
假设在园艺室里遇到堂岛的是优利,堂岛会不会那么详尽地说起自己的事情呢?
「虽然我觉得她不会相信呢」
话虽如此,即使这样依旧对我不断诉说,难道不是因为她怀着希望能相信的心情么?
因为,只有我不断的向「被人脸疽疮附身」的堂岛搭话。
放完假之后,上学的日子又开始了,我接近已经到校的堂岛,
「堂岛同学,早上好」
试着向她搭话。
堂岛立刻站起来,拉起水兵服的下摆,露出那个「人脸疽疮(用手画的)」大叫起来
「吵死了!别靠近老娘!」
她肚子上画着的人脸疽疮,不知怎的眨着眼。
对着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落座,只将视线向我投来的堂岛,我露出浅浅的微笑,在自己的作为上坐了下来。
感觉,我想的果然没错。或许堂岛是有些古怪,但一定是个害怕寂寞,想要朋友,非常普通的女孩。
然后我能感觉到,她露出的「会眨眼的人脸于闯」,是她对我些许认可的证明。我很开心。
一想到这种事,我便不知不觉的傻笑起来。
「哇,好恶心」
邻座的优利看到我发出不愉快的声音。嘛,除了这个,其他基本很平和。
我想,到了午休,再去向堂岛搭腔吧。只要有人跟她说话,她应该就不会那么寂寞了。
曾经没有朋友的我,很清楚这件事呢。
作者后记
惊悚的概念我不是很懂,
「总之放幽灵出来吧」
于是怀着轻视的想法,本以为抱着虽然勉强但姑且一试的觉悟写出有幽灵之类出现的小说就OK,首先确立惊悚。
可是在这个时间点上,我并不知道其他老师们的作品,大家出乎意料地拿着惊悚却没写多恐怖的东西,所以我的也没问题,于是就让自己认同了,可是计划一旦启动,其他老师们的短篇发表,我这才被大家独树一帜的惊悚所吓到。
这不是「唯独自己是穿着牛仔裤到正装舞会上走错场的人」的感觉么?
相当恐怖。
「冲着惊悚才读的,这货怎么这么渣啊」
——要被这么说了!
——我害怕,不过实际上,计划平安无事的在好评之中结束了。
太好了。大家没怎么读我的小说呢。
我松了口气,然而这次编辑,
「啊咧,出书吧」
说出了不得了的话,让我很困扰。
我觉得,这简直是接近「将唯独自己是穿着牛仔裤到正装舞会上走错场的人拍成照片然后晒出来」的蛮行。
只是Web刊载的话还能让大家的记忆随着时间渐渐淡忘,可是化作物理性的形式什么,怎么能这样。唯独这次我知会被人说成怎样。好害怕。
——事情就是这样,即便我的小说一点也不可怕,但在这样的背景下,创造出了无数让我恐惧的回忆,所以感觉背脊稍稍有些发凉。
森桥宾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