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是一周的第一天,交待事项特别多,章义舍导师蒂安娜的说话内容也比平常来得广泛。
她环视教室里的学生一圈,叮咛似地说明。
“本周起实技的形态有所改变,将进行寄宿舍间的对抗赛。”
发出骚动声,但是音量没有很大,应该是因为很多学生已经有所耳闻。
寄宿舍的对抗赛能自然提振士气,因为这攸关自己所属团体的自尊心。这点不只在实技上如此,在运动竞赛和学科成绩也一样。
学校方面为了让这一切变成良性的竞争意识,也为优胜的班准备了各式各样的奖励。虽然不是现金,但奖品有奖状、特别假、外出许可、优先使用各种设施的特权等。
“本来应该要在寄宿舍内进行选拔赛。毕竟这攸关寄宿舍的名誉,要派优秀的班出赛。但是,今年起改变了规则。”
喧闹声顿时消失,所有人等待蒂安娜说下去。
“所有的班都要出赛,将以循环赛的形式进行对抗赛。因为这是课程的一环,不允许弃权。”
响起不同于刚才的哗然。
寄宿舍对抗赛有着浓浓的活动意味,一向被视为等同于体育祭。然而她表示今年起不再是如此。
根据蒂安娜的说法,是“因为迫于情势”。对负责打倒拉鲁瓦的少女战士的需求与日俱增,因此校方也被迫重新审视教程。被提出来检讨的对象就是寄宿舍对抗赛。会议中也有出现废止案,但是笠置校长反而提出将循环赛变成课业一环的提案,目的是借由让学生习惯战斗,强化个人技术与团体技术。
因为是循环赛,比赛不会在一天比完。对抗赛赛期约莫为一个月。
形态上与寄宿舍内的班别团体战一样,不过为了更接近实战,将扩大战场,时间也包括夜间。
“胜负的判定很简单,只要打倒对手,幸存下来就算胜利。提供给优秀寄宿舍和胜利班的奖励与以往一样,大家不用担心。也可以优先使用KTV唷!”
教室角落有人举手。
“请问。”
“什么事?”
“您说所有的班都要参加……”
举手的是和泉真帆,四班的班长。
“但是章义舍只有我们这些人。不调整班数吗?”
“啊,我刚才没说是吧。这是依学年区分的竞赛,只有一年级生参加,不过是全体参加。目的在于提升技术,要全班参加是有意义的。采用积分制,更便于区分胜者和败者。迟早会扩大成全学年联合举行的对抗赛,不过现在还不用担心那部分。”
“我想,我们和其他寄宿舍在班数上会有差距。”
章义舍的情况还算好,有些寄宿舍早已将人员减少的班解散。尤其是上一次的拉鲁瓦攻击中出现了重伤者,要整合所有寄宿舍的班数根本不可能。
“这是没办法的事。相反地,比赛的间隔可以由学生自行斟情调整。想休息时,只要定下休养期间即可。但要是休过头,比赛会集中在后半唷。”
一般课程也将配合赛事调整。
“赛程和对战班都做成表格了。”
蒂安娜秀出大张的纸。
“古循,把它贴在教室后面。要影印可以,但是不能带回去。”
蒂安娜又说明了其他事项,但是大家的意识早已飞到对抗赛上了。
只不过,那并非期待某项活动将至的兴奋之情。蒂安娜“迫于情势”的解释,让大家感受到难以形容的烦闷感。
虽说三泷高中的学生迟早都要投入与拉鲁瓦的战斗,但毕竟现在还是在学身份,总认为正式战斗是很久以后的事。何况她们才一年级。
然而蒂安娜的这席话,让她们亲身感受到了情势的紧迫。真正的战斗正逐渐逼近,动摇是理所当然的事。
佑鹿低声呻吟。榛名说得没错,他了解到“拜托不要选我”的想法是多么没有意义。即使就个人技术去想,不战斗的选项不但毫无意义,到头来只会陷自己于险境。
下课时间到了。所有人都没有从座位起身,也没有走出教室。
五十铃将对战表贴到教室后方,人潮旋即涌上。
“不要挤。”
五十铃警告大家,但是没什么效果。
“战程表不会逃走。我会做成个人用简介分发给大家,请等到那时候。”
话虽如此,想早点确认是人之常情。
表上记载了对战者的寄宿舍、学年和班别。除此之外,还写了班员的名字,相当详尽。
看到对战名单的学生,发出了各种声音。
“哇,我是第一天。”
“我们对上长乐舍耶,怎么会这样。”
“对手是含耀舍的一年级。真让人跃跃欲试呢。”
悲喜交加。即使是三十多人的班级,反应也是五花八门。当然,日期可以自行调整,不过对手迟早都要对上。
佑鹿从后方凝视着对战表。
战程不是太吃紧。先和含耀舍对上,然后依序是永嘉舍、长乐舍。
(这样看起来相当多呢……)
现在还不到讨论对策的时候,但很快就会需要。
他再看一次表。看来校方似乎舍弃了随机对战,而是从最小的班号依序开始,井然有序。
(嗯?)
在对战对手,含耀舍一年二班里,有个名字引起他的注意。叶岛野分。名字本身很平凡,有点像男生的名字。
(好像在哪里听过……)
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到底是谁呢?
他突然往旁边一看,是雪风。
还是那副表情。
“听说要比赛了。”
“……”
没有回答。佑鹿也没有期待。
“喂……你觉得只靠我、你和星村,有办法和其他寄宿舍对战吗?”
“……你,打算认真战斗?”
雪风没有看向佑鹿。
“星村也就算了,你想用那把不知道派不派得上用场的武器做什么?只会落得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打败的下场。”
听起来不像在开玩笑。
“好歹我也有在上次的战斗中支援你吧。”
“就是这样我才说的。其他寄宿舍的同学也不是笨蛋,一定会研究的啦。就算那样,你也使得出更强的力量?”
佑鹿沉默了。单凭不算差的刀术,别说是雪风了,他连其他女同学也敌不过。即使拜某种特殊技能之赐而得以勉强获胜,基本上还是不可靠。
“我不是不承认你的能力。”
她是在给我建议吗?她补充道:
“上次的战斗多亏了你。但是光依赖特殊技能,迟早会被绊倒。一旦被绊倒,就没办法重新振作。房子必须建立在牢固的地基上。”
她说得没错。奇计是在有正攻法的情况下才能发挥效用。
但也用不着讲成这样吧。我自认为有帮到雪风,也觉得彼此的距离缩短了,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这女人真难相处。我不得不这么想。
“这我也知道啊。”
佑鹿感到些许烦燥。
“我只能做现在做得到的事。既不是往自己脸上贴金,也不悲观,而是要在现状中找出做法。”
“……”
雪风一如往常般没有回答。
“我会努力去做。”
佑鹿回答,把头转回前方。
他在心中咂舌。我很清楚雪风想说什么。如果太依赖特别技能,一旦发生事情时将危及性命。因为是与拉鲁瓦对战,如同字面之意,确实会致命。
也就是光努力是不够的,必须做出成果。佑鹿呆呆地想。
三泷高中如其名,是取自三条瀑布。瀑布位于鹰尾山,清泉从河川注入池塘。这些景物都座落在学校腹地内,让大多数来客为之讶然。
放学后,佑鹿独自走向鹰尾山。
手上拿着他的武器短刀。这所学校的学生有义务持有对抗拉鲁瓦用的武器。武器以日本刀居多,当中也有洋剑和短弯刀。
佑鹿的武器在里面算是特别短小。毕竟刀刃只有六寸左右,比流氓的小刀还不够看。他曾怨叹为什么自己是这种刀啊,得到的答案却是“没办法,这是阿尼玛斯选的”。
他正朝炼制出这把武器的炼刀师住处走去。
登上山路。平地虽然有铺路,到这一带却突然泥土外露。现在因为天气晴朗还无所谓,要是雨天,脚下应该会满是泥泞吧。
远方传来小鸟的鸣叫声;如果倾耳聆听,还能听到溪流的潺潺声,散发出些许异国氛围。
视野豁然开朗,出现了小河。小屋就盖在那附近。
烟囱里飘出轻烟。
佑鹿走近屋子,礼貌性地敲了二、三下门。
“呃,梅贝鲁?梅贝鲁小姐,在吗?”
喊了几声,从里面传来“什么事?”的声音。佑鹿走进门。
“可以打扰一下吗?”
“哪有什么好不好,自己进来就……喔!”
出来的是一位个头娇小,宛如小学生般的女孩子。金发碧眼,唯独口吻很老成。
“是
敷波啊!”
“喔,你记得我的名字啊。”
“男生很罕见,就算不想记也会记住。”
“那正好,我有事找你。”
梅贝鲁·艾克玛斯·白神哼了一声。
“真没礼貌。找我什么事?”
“我可以进去吗?”
“你不是已经进来了。”
因为没有被赶出去,佑鹿走入小屋内。
里面是泥土地面,壁面附近有个巨大的炉灶。旁边堆着木材,还有铁矿砂堆成的砂丘。
这名炼刀师外表像个少女,本人也自称十一岁,但是没有人相信。她是威尔斯人,接受校长的聘请而来。除此之外的来历则不明。
她瞄一眼灶内,确认火势。
“雪风没来啊?”
“我们只是同班,平常都各管各的。”
由于雪风偏好孤独,照面的时间反而比较少。
“她一定是在哪里进行训练吧。”
“我特别帮她准备好磨刀石了说。”
“还是要我转交给她?”
“不用做到这样。她有说会来拿。”
梅贝鲁用手巾擦手,拿出茶罐和茶杯。
“敷波你来做什么?”
“这个,你冶炼的武器。”
佑鹿秀出自己的短刀。
“喔,有名字了吗?”
“不,还没。”
只要运用自如到刀子宛若身体的一部分,脑中就会自然浮现出刀名。比方说雪风的日本刀就叫绿千丈山颪。佑鹿的武器还没有名字。
“要修行。只要经常使用,总有一天刀子会告诉你。”
“是这样没错啦。”
佑鹿在泥土地面蹲下。
“可是总觉得时间不够。”
“怎么?”
“据说寄宿舍的对抗赛要开始了。”
“我有听说,今年真早啊。”
“说是因为情势的变化。”
佑鹿将从蒂安娜那里听来的事解释给梅贝鲁听。她似乎已经知道了大致的情况,只是轻轻附和。
“那就更要修行。不需要专程来这个地方吧?”
“我有点事找你。”
“什么?”
“关于这把刀。”
佑鹿取出自己的短刀。
“虽然是我的武器,可是我完全不了解它的特色。我是希望你能给点提示才来的。”
佑鹿缺少的东西很多。如果问该从哪里着手,应该会得到“全部”的答案吧。幸好在战术方面,他透过阅读、研究书而有了判断力,因此才会将目标锁定在武器上。
声音老成的少女在条凳上坐下,拍落草鞋上的泥巴。
“武器这玩意儿,是在使用中慢慢适应的。”
“可是一般不是有属性之类的吗?这家伙不但没有属性,之前还曾经断过一次,却在赛前自行修复了耶。不是很奇怪吗?”
梅贝鲁一边发出“嗯嗯”的声音,一边拿起短刀。
“这是你打造的刀,你知道什么吗?”
“……这,我也不清楚呐。”
“怎么会!”
“老实说,我打造刀子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东西。”
她将刀刃的部分对准光线。
“一般即使是刚打造好,也能马上知道刀的大致状况,唯独对这把刀毫无概念。制作时也只是尽量做出适合的样子罢了。”
“不知道属性吗?”
“你都不知道了,我怎么会知道。”
“五十铃说是什么无属性。”
“喔喔。”
梅贝鲁看刀的眼神显得兴致盎然。
“我说梅贝鲁小姐,属性到底是什么?”
“什么,你连这个也不知道?”
“我知道有土水火风四种。”
“那是图方便而取的名称呐。聪明的学者调查威释后,判断可以大致分成四大属性。因为那个人深受拉丁语影响,便将它命名为ignis(土)、aqua(水)、igncm(火)、ventcs(风),就是这么回事。”
“它的功能是什么?”
“什么啊,你没学过吗?”
“因为我是从普通高中转来的。”
一般高中不会教导拉鲁瓦相关事物,拥有的知识量和这里的人有很大的差距。
“真拿你没办法。听好,威释是由阿尼玛斯产生。”
“这我知道。”
“人类的心脏,不管是谁都具备同样机能,但有男女性别差异对吧?同样的道理,即使阿尼玛斯相同,威释也会产生差异。它被分成可相互抗衡的四大元素。”
“你是说那个吧,火比风强,风比土强,土比水强,水比火强。”
“依其抗衡性则形成循环。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尽管说法众说纷纭,据说是为了有效打败拉鲁瓦。说起来,当年只有一个种类呐。”
“什么意思?”
“因为拉鲁瓦很有韧性啊。不过,研究后发现威释有个独特的习惯。啊,说是习惯,可不是睡觉时一定要从左脚上床之类的习惯唷。”
“我知道啦,是指体质上的特征吧。”
“对。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曾经出现非常强的拉鲁瓦。只会点皮毛的战娘根本打不倒它。后来是在惨烈的牺牲下将它打倒,调查后确定它具有威释的抵抗力。”
“那不是糟了?我们是因为有威释,才能和拉鲁瓦势均力敌地战斗。”
如果没有威释,人类将完全派不上用场,比螳臂挡车还不如。
“研究机构好像也很恐慌呐。但是不久后,出现了能够打败那个拉鲁瓦,释放特别威释的战娘。”
梅贝鲁拿茶壶过来,将热开水注入茶杯。
“而且不只是那个女孩,各地纷纷出现了拥有相同威释的战娘。原以为这下子能够轻松战胜拉鲁瓦,结果又出现了拥有那种威释抵抗力的拉鲁瓦。”
“这……”
“之后你就知道了吧。没完没了。一出现能轻易打倒拉鲁瓦的威释,拥有抵抗力的拉鲁瓦就会跟着出现。现在已经累积到四种了。”
她咕噜咕噜喝着热开水。
“学者们做了种种解释,但那是类似自然法则的东西呐。”
“出现的速度真快啊。这种事不是应该历经好几世代慢慢转变吗?”
“我们是和不知真面目为何的怪物作战呐。它们的变化速度非常快唷。”
梅贝鲁晃动茶杯,甩掉水滴。
“……可是我是无属性耶,没有在那四种里面。”
“记录中也有无属性。不过从它很快就消失看来,应该是起不了什么作用吧。”
佑鹿露出“嘎”的表情。
“难道我也是啊!”
“不知道。也有人说无属性比其他所有属性都弱。”
“烂透了。”
“不过,事到如今又出现无属性,说不定是某个地方存在着只有你能打倒的拉鲁瓦。”
自称十一岁的她阴沉地笑着说道。
“什么意思?”
“就是新种拉鲁瓦啦。我的意思是,说不定有以往的方法、属性所无法抗衡的敌人,或者接下来会出现。”
佑鹿的背脊打了个颤。
“……这么说,我是因为必要才会在这里?”
“没错。”
我不会说这是胡扯。
说起来,我明明是男生,却拥有阿尼玛斯这件事本身就够诡异了。还那么恰巧地被发现有阿尼玛斯,转入女校,与拉鲁瓦战斗。
很难想象是国家机构特意把我纳入这里,一切应该是一连串的偶然吧。但是,如果这个偶然本身就是遵循着某种法则呢?
想到这里,佑鹿决定不再思索。因为那样就成了超自然现象,再不就是奇幻。命运这个字眼虽然很美,佑鹿还没有停止思考到无条件委身于命运。
但是他无法反驳梅贝鲁的说法。尽管不是轻易认同,但确实有说服力。
“别说这种复杂的事了吧。”
佑鹿企图改变话题。
“也就是说,梅贝鲁小姐你也不了解这把刀喽?”
“是啊。用了就知道。这是最好的方法。”
感觉像是绕回了原点。
不过,虽说用了就知道,我实在非常没把握。打倒中级拉鲁瓦时,短刀虽然在瞬间发出白光并伸长,之后就完全没有动静。
佑鹿在手中把玩小刀。这时,小屋的门发出咔答咔答的声音。
“是客人吧?”
“好像是呐。敷波,去帮我开门。”
“喂,为什么……”
“刚才的上课费。”
被她这么一说,也就没办法了。佑鹿站起身,手放到不好开关的拉门上。
“好好,我现在打开啰。”
门发出咔答咔答的声音,横向滑开。
在那里的是三泷的女学生。一头长直发扎在后面,薄唇紧闭成一条线。细长的眼睛极具魅力,不过被凝视时有点恐怖。
佑鹿看过她。是那天晚上,在雪风和榛名之后出现的那名少女。
少女瞄了佑鹿一眼。
“梅贝鲁小姐呢……?”
“啊……在里面。”
他移动身体,让出门前的路。少女没有特别致谢,迳自走入。
她向梅贝鲁行礼。
“麻烦你了。”
“喔喔,我在等你呢。”
梅贝鲁将裹着黑鞘的日本刀递给她。
“时间很赶,不过我重新冶炼了。平常要勤于磨刀唷。”
“谢谢。”
少女恭敬地收下。
“要喝茶吗?”
“不,我还有事。”
她没有看佑鹿,直接走了出去。
“……也有这种认真的学生啊。”
佑鹿喃喃自语。梅贝鲁又从水壶里倒出热开水。
“因为刀身弯了,拜托我帮她重新冶炼呐。也算是认真吧。”
“是这样喔?”
“因为有对抗赛,对武器变得很神经质。你不也一样。”
他从敞开的门,望着少女离去的方向。
“……我在我们寄宿舍附近看过她呢。”
“章义舍吗?我想也是。”
“梅贝鲁小姐,你知道什么吗?”
“你不知道吗?”
梅贝鲁一脸意外。
“知道什么?”
佑鹿惊讶地睁大眼睛。
“那女孩叫做叶岛野分。”
刀匠少女一边啜饮热开水,一边补充道:
“她原本是章义舍八班。在雪风身旁留到最后,到头来还是分道扬镳。”
“……和雪风?”
“是啊。一直想相信雪风,最后无法如愿的那个女孩。”
梅贝鲁打开炉灶的小门。里面不知何时已燃起熊熊火焰。
佑鹿辞别梅贝鲁,快步下山。天色虽然还很亮,但再拖拖拉拉就会一片漆黑。
到头来,没能谈到更深入的事。佑鹿其实有事想问,但是梅贝鲁似乎很忙,他自己也难以启齿。
脑海里回荡着野分的名字。本想说是在哪里听过这名字,原来是从榛名口中听到的。
她是转到含耀舍,雪风之前的伙伴。她一直留在八班,最后终于主动退出。我们将和那女孩对抗。
佑鹿完全不清楚野分的事。雪风肯定知道,她应该有看到名字,却什么也没说。因为已经是过去的事?她对于要对战的事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任由思绪驰聘到这里,佑鹿“呿”地咂舌。
(就说我干嘛这么在意了。)
他走下与上山时相同的路。
两侧的树枝随风摇曳,草木似乎比之前来访时浓密。
“喂。”
有人叫住他。
“你是敷波同学吧?”
和榛名一样的突然叫唤,但是声音显然不同。
佑鹿回过头——是刚才的少女。
“你走路很快喔,被你超过了。”
她缓缓走近。明明是山路,步伐却很稳,与在平地的走法一样。
佑鹿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一边问道:
“……叶岛野分?”
“对,原来你知道啊。”
“嗯。”
她的个子比佑鹿娇小。佑鹿的身高在男生里面算中等,不过因为男女体格的差异,他的视线不得不由上往下看。在学校里面,他也被分类为高个子。
和雪风差不多吧,佑鹿想。
“我们上次见过面喔。”
“如果你是指在寄宿舍时,那不叫见过面,只是看到。”
“对我来说那就等于见过面。”
她微动下颚。
“在这里不好说话,要不要去哪里?”
“我正要回去。”
“真冷淡啊,那就在这里说吧。”
顾名思义成了站着交谈。所幸树枝缓和了烈日,不觉得吃力。
野分打量着佑鹿。
“听说你是章义舍八班?”
“没错。”
“班长还好吗?”
“如果你是指雪风,她还是老样子,应该和你在的时候一样。”
“……喔。”
野分没有露出放心的模样,只是淡淡地接收佑鹿的话。
“没有给你带来麻烦吗?她很我行我素的。”
“我行我素这点还是一样啦,说不定比之前严重。能做到那种程度,反而很厉害。”
“我都叫她蜡像呢。”
“我一直怀疑她会不会是从干冰自动贩卖机生出来的。”
“哈哈。”
野分第一次笑了。
“你的话很好笑呢。你很了解雪风。”
“就算了解,也没什么好骄傲的。”
“那就好讲了。因为从头解释很麻烦。”
野分眼里带着有别于好奇心的神色。
“和雪风分手!”
“什……”
“我换个说法吧,不可以和那女人组班。”
佑鹿有那么一瞬间感到怀疑,不过她看起来不像在开玩笑。她非常认真,丝毫没有在嘲笑的样子。
“什么意思?”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唷。”
野分继续说:
“我不是要分化内部,像是雪风会阻碍含耀舍获胜之类的,只是单纯地给你忠告。”
“就算如此,这也太唐突了。”
“我甚至打算晚上去找你说呢。你听好,和雪风同组不会有任何好处。”
“我和她组班没有很久唷。”
“那应该更了解吧。她为你做过什么吗?”
佑鹿想了一下,当然没有。
“什么为我,她一看到我就只会骂我。”
“能和平相处已经不错了,她几乎不和我说话。”
她的表情有些扭曲。
“活着只为了战斗和自我钻研的战斗机械。手冰冷的冷血女……和那种人同班,迟早会毁灭。”
“真不平静啊。”
“我已经省略很多了呢。雪风从一入学就一直像把利刃……一点也不可爱。那是硫酸呢,一碰触手就会溃烂。”
尽管有很多认同的部分,佑鹿还是想稍作反驳:
“有那么夸张吗?”
“这是事实唷。章义舍八班原本总共有五个人,你知道吗?”
“不。”
“拜她那孤高的性格所赐,不到一个礼拜就有一个人离开了。二周后再一个,三周后又一个。转眼间只剩下我一个人。据说创下了班瓦解的新记录呢。”
“还真了不得啊。”
“当事人可受不了呢。我自认耐性很强,总以为雪风的态度迟早会软化。要独自迎战拉鲁瓦,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无论如何都需要集体的力量——可是某一天,我对那女人绝望了。我心想,谁有办法和那种手冰冷的女人同组啊。”
佑鹿本想打岔,最后还是作罢。因为野分的话比预期来得沉重,充满了悔恨。
“是为什么?”
“告诉你吧,”她直视佑鹿的眼睛,“雪风伤害了伙伴。那女人,打算杀了伙伴呢。”
佑鹿往山下走。天色已经完全暗了。白天时还那样晴朗,如今天空覆盖着云层,遮住了月亮和星星。虽然有路灯,还是会想要手电筒。
返回寄宿舍时,差不多是晚餐时间了。
他将沾在衣服上的叶子拍落,直接走向餐厅。
兼作餐厅用的礼堂非常大,就算挤进全体学生仍绰绰有余。学生们在这里是按照寄宿舍和班分别就坐用餐。
佑鹿在椅子上坐下。餐点已经摆好了。
雪风走来,在旁边就坐。青叶早已坐好,正与附近的女生聊天。
不久,老师也到了,晚餐开始。
响起尖锐的说话声和餐具声响。如果只看这部分,和一般女校没两样。
佑鹿一边大口咬着照烧鸡肉,一边看着身旁的少女。
雪风正默默用餐。人类的个性,意外地会表现在用餐上;而雪风更是完全地机械化,活像是在补充燃料似的。
(打算杀了伙伴,这……)
是什么意思啊?譬喻?还是如同字面上的意思?
野分的话出乎意料地久久留在脑海中。
“……我的脸有这么稀奇吗?”
雪风冷不防地冒出一句。她没有看佑鹿,不过很明显地是在对他说话。
“与其说稀奇,其实是我在想事情。”
“希望你下次想事情时不要对着别人的脸,去对着牛奶之类的。”
“你曾经对伙伴感到火大吗?”
佑鹿没头没脑地问,雪风毫不迟疑地回答:
“你就常让我觉得火大。”
“不是说我啦。”
“除了你以外,不然我还要对谁生气!”
“比方说因为意见不合,忍不住拔刀之类的。”
“……你想要我拔刀的话,我是无所谓。”
“我才不想咧。”
佑鹿结束了谈话。果然因为不是直截了当地问,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不过,总不能直接问“你曾经企图杀了伙伴?”,那样太失礼了吧,况且她也不可能坦率回答。
“唔…
…”
佑鹿低声呻吟。
“咦,敷波同学怎么了?”青叶看向这里。“肚子痛吗?”
“没有,没事。”
“最好跟老师说唷。”
她并非基于小学生般的思维提出忠告,而是担心食物中毒。因为是全部一起烹调,只要有谁发病,其他人也一定会出问题。最坏的情况,甚至有可能封闭餐厅和厨房。
佑鹿并非肚子痛,他急忙摇头。
“不,不是那样的,只是有点在意别的事。”
“喔……”青叶一副无法释怀的模样,“那就好。因为你在发呆,又发出呻吟。”
“这男的一向呆呆的。”旁边的人又说道:“担心是多余的。”
“要你管啊。”
佑鹿小声咒骂,继续用餐。一回过神,其他学生都吃完了。
他硬将花椰菜塞入口中。
“对了,雪风。”
“吞下去再说!”
即使口中嚼着菜,佑鹿还是不以为意地说:
“梅贝鲁有提到磨刀石之类的。”
“啊啊。”
雪风将刀叉放下。
“我因为我妹的事忘了。”
“我问要不要转交给你,结果……”
“不用,我自己会去拿。”
佑鹿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和以前比起来,雪风已经削弱了与他人之间的心防。不过那也只是程度上的问题,她现在还是重视自己胜过伙伴,而且一定要自行经手自己的事。
(这也是造成磨擦的原因之一吧。)
不过佑鹿认为,能够交谈就是显著的进步。
像是顺便提起,佑鹿改变了话题。
“关于你妹。”
“你想涉入别人的家务事?我对你家可没兴趣。”
“她从以前就是那种个性?”佑鹿小口小口啜饮柳橙汁。“还真是截然相反啊。”
“你什么时候变成心理医生了?”
“她是个开朗的好女孩不是吗?”
“……她的开朗是天生的。”雪风答道。“很少沮丧,也没遇过挫折。我们看到的世界是不同颜色。”
“真有哲学性啊。双胞胎竟然那么不同?”
“因为榛名长期寄养在亲戚家。幼时环境不同,性格自然会产生差异。那个亲戚……现在也不在了。”
佑鹿没有问原因。这种家庭确实越来越多了。
“比起冷漠,当然是开朗比较好对吧?”
他带点讽刺地说。
“……是啊。”
“至少要那样才会受男生欢迎唷。”
“如果你是在说我的个性,不用你鸡婆。”
佑鹿被狠狠瞪了一眼。之后,雪风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榛名她……不太适合这种学校。”
“既然入学了,应该是有素质吧。”
“有阿尼玛斯不等于个性适合战斗。我很不希望她介入这种事……”
她虽然没有叹气,但语气中透露出这种氛围。
“你好像很为榛名着想喔。”
“因为是双胞胎,我又是姐姐。”
“哇塞,真像人类。”
“……”
她之所以沉默,应该是在盘算要怎么砍佑鹿的头吧。
“你和妹妹在一起到什么时候?”
“我们是在十一岁左右时一起生活的。只有小孩子的生活非常辛苦。大致就这样了。”
她打算结束谈话。她本来就是个不太喜欢说自己的事的人。
佑鹿刻意刺探道:
“那哥哥呢?”
“……”
没有回答。
“你们那时候果然是三个人一起生活吧?”
“……”
隔了一会儿后,雪风只稍微提到:
“那种男人……”
“嗯?”
“那种男人才不是哥哥。”
说完,她便起身离开。
不知不觉间,用餐时间已经结束。
餐厅兼礼堂外,空气冷冽。果然入夜后还是会冷。这多少和这里不是市区有关吧。
吃完饭的学生,纷纷返回各自的寄宿舍。之后是自由时间。认真的学生会念书或是勤于训练,其他人则是玩乐。到了夏天,还会有人放烟火。
用餐时间一结束,雪风旋即走了出去。由于青叶仍继续和朋友聊天,佑鹿便一个人回去。
(怎么办呢?)
佑鹿心想:其实还有很多事想问雪风,但是看她那个态度,短期内是不可能了。话说回来,我竟然会这么在意雪风个人的事,看来野分的话深深影响了我。
他晃啊晃地刻意绕远路。尽管月亮没有出来,偶尔来个夜间散步也挺不错的。
他朝寄宿舍反方向走去。这一带是小杂树林。白天时绿得耀眼,到了晚上,看起来只像一团黑色固体。
“很适合试胆量呐……”
佑鹿不知道这里确实被称为夏天的试胆名胜。
他在这一带绕一圈,正要返回寄宿舍时,不禁发出声音:
“咦……?”
视野的一角闪过什么东西。
他凝神看去。那是人影,渐渐走入杂树林里。
虽然只闪过一眼,的确是女孩子没错。而且不是教职员,因为她穿着三泷高中的制服。
(这么晚来这里干嘛啊?)
佑鹿也没资格说别人,不过女孩子一个人还是有点奇怪。
幽会(这么形容虽然很落伍)吗?可是,对方呢?女学生对男性职员抱持过度爱意是女校的常情,三泷高中也看得到这种情况。校方当然严格禁止这类交往,毕竟重要的战娘之身要是有什么闪失就糟了。
一旦被发现将受到保安要员管束,更惨的还会被丢进个人牢房。教师的罪较重,会被强制调职到别的学校。
佑鹿一边思忖“真危险啊”,一边朝着人影的方向走去。他打算看到时要警告他们一下,不过更重要的是好奇心使然。她想做什么呢?
他静悄悄地踏入树林之中。最近传说这一带有野狗出没。
“啊……”
人影顿时映入眼帘。
果然是女学生。尽管因为天色幽暗,不凝神看难以辨视,但肯定不会错。
(那不是……榛名吗……?)
前几天才认识的,雪风的妹妹。
她倚着山毛桦树站立,静止不动。虽然有带刀,但那模样看起来不像要进行特训。
(她在做什么……?)
果然是和男人约会吗?可是,没有谁从寄宿舍过来的动静。女孩子一个人在这种地方发呆未免奇怪,虽然隐身的佑鹿也够怪了。
不久之后,暗处的一角有动静。
浓雾迷漫。由于是在夜间起雾,能见度非常低。浓雾凝聚起来,下一瞬间就像被吹散般消散。
雾散后,一名男子站在那里。
这时,佑鹿有种男子是瞬间移动过来的错觉。实际上那人应该是用某种手法潜入。男子的出现就是这么唐突。
男子还很年轻。看不出长相,好像是长发,穿着长下摆的外套。
为了想办法看清楚长相,佑鹿压低身子微微往前靠近,一下瞪大一下眯眼。
(总觉得很难……啥?)
他差点叫出来。
他认得那男人。就是之前侵入教务馆,在转瞬间消失身影的男人。校内恐怕只有佑鹿看过他,他就是那时候的男人。
(为什么会和雪风的妹妹?)
是要战斗吗?佑鹿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不过并非如此。
因为榛名冲到男人身边,跳起来抱住了他。
(……?)
她的态度简直就像是向饲主撒娇的宠物。男人也不断摸榛名的头。那不是敌对关系。
这是怎么回事?佑鹿不得不这么想。
榛名紧抱着男人,不知在说什么。为了听得更清楚,佑鹿又往前接近了些。
“……你真的来见我了呢。”
榛名的音质很柔,可以用“甜美”来形容。
“当然啦。只要是榛名在的地方,不管是哪里我都会去的。”
“谢谢……我最喜欢你了。”
既然她说喜欢,就是情侣啰?不过总觉得不太像。应该说榛名的态度与对待雪风时一样。
好一会儿,榛名活像只猫似地磨蹭着男人的脸。
“……我呀,上次跟姐姐去玩了呢。”
她是指雪风。男人并没有露出吃惊的样子。
“她怎么样?”
“很冷淡。所以我说了一大堆话。”
“哈哈哈。只要你像这样一直邀她去玩,总有一天会交谈的。”
“嗯。对了,姐姐又组班了唷。”
“真难得啊。”
“是叫做敷波佑鹿的男孩子。”
自己的名字被提到,佑鹿紧张了一下。
“……喔,我有见过他。”
“真的?”
“只有一次。是个看起来挺有未来的男孩子。”
说什么未来,你是负责安排出路的老师吗?不过从这
番话,听得出男人似乎认识当时在教务馆的佑鹿。
说到这里,榛名总算放开抱住男人的手。
“呐,你不和姐姐见面吗?”
“雪风吗?”
“嗯,不想见她吗?”
“当然想见啊。毕竟好一阵子没和她说话了。”
“那,我去带她来?”
“你不用做到这种地步。光是像这样偷偷见面,就已经违反校规了吧。万一发生什么事,雪风会被学校骂唷。”
“我并不想那样。”
“而且,雪风好像讨厌我呢。”
“……是吗?”
“可惜是呢。”
榛名的音量提高了些。
“应该不会的!因为姐姐也说了,还想再一起住啊。”
“她那样说,我真高兴。不过雪风还没有喜欢我,最好之后再见她。”
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知道榛名很沮丧。
男人的表情非常温柔。他八成是一字一字仔细解释给年幼的榛名听,完全感觉不到他出现时的阴森感。
他又摸了摸榛名的头。
“你放心,总有一天雪风会谅解我。应该不用太久,到时候我会去见她的。”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啦。所以现在,像这样和我见面的事,还是要先当成秘密唷。”
“嗯……对姐姐也是?”
“是啊,最好也别让雪风知道。那会让她操心。”
“我知道了。”
榛名用力点头。
一阵强风吹过,佑鹿压住制服下摆。
“那今天就到这里。”男人说。
“啊啊,人家还想多聊一会儿。”
“还会再见面唷。”
“真的?”
“当然。”男人发出温柔的声音,“我啊,很想和榛名一起生活,希望榛名来我这边。那样的话,会有很棒的事发生,大家都会幸福。所以在那天来临前,你要再忍耐一下。”
“……嗯。”
他轻轻挥手。
榛名落寞地看着男人。不久,她像是下定决心似地问道:
“呐……你喜欢姐姐吗?”
“当然啦。”
“比喜欢我还喜欢?”
“应该是喜欢榛名多一点吧。”
男人莞尔一笑,榛名也跟着笑了。
“那我走啰。”
“嗯。要再……”
榛名最后的话,消失在风中。佑鹿只勉强听到一点点。
男人的身影仿佛融入黑暗般消失了。榛名也步出杂树林。
确定二人都离开后,佑鹿站起身。
因为一直蹲着,身体关节到处发出声响。他伸了伸懒腰。
肌肉很僵硬。他其实很痛,可是脑中像是毫不在意这种事般,一直回荡着一句话。
就是榛名最后说的话。
(那家伙是……)
“你是敷波吧。”
佑鹿“哇”了一声,回过头。白色物体跃入眼前。
他没有细看,总之先往后跳开。
这么做奏效了,因为钢刀扫过了佑鹿原本站的空间,
“闪得好。”
是那家伙。以为已经离开了的男人,就在眼前。
他拿着日本刀。和这里的学生使用的刀很像,但是刀刃非常宽。
“你一直在偷听吧?”
男人的表情扭曲。佑鹿兴起最好跟他道歉的想法,但旋即打消念头。没必要向拿刀砍我的家伙道歉。
“到底怎样,你全听到了吗?”
“没听到多少。”
他自认听到了大部分谈话,所以这是谎言。
“那么,你知道我是谁了吧。”
“……”
“嗯,算了。之前照过面,我本来就打算迟早要去找你。”
“你……是谁?”
他拿着刀,双手一摊说:
“如你所见。”
“谁知道啊。”
“看起来很像……人类吧。”
“不是吗?”
他怎么看都是人,如果不是就不得了了。
“也有人说我不是。”
“什么嘛?”
“真的是什么嘛。我自认为是人,只是立场和你们不同罢了。”
“什么……?”
男人突然动了。
他踏出脚。若单就这点来看,那只是不经意的动作,可是速度迥然不同。他在刹那间来到佑鹿身旁,不受黑暗影响,刀刃熠熠。
“哇啊……!”
佑鹿赶紧拔出自己的短刀,发出“锵”一声,架开对方的刀。
“喔……”不知为何男人发出惊叹,“你的武器很奇特。”
“……”
尽管是攻击面不足的寒酸爱刀,佑鹿仍然举刀威吓。
男人笑道:
“你打算战斗?”
“……是你先砍过来的吧。”
“也是。因为被你看到和榛名的事,我本来打算杀掉你,没想到会看到那个武器。嗯,有意思。”
“我可是一点也不觉得有趣。”
“你应该对拥有那把武器感到骄傲唷。前提是要能驾轻就熟就是了。”
不知道那一天会是何时。说起来,我为什么非得让这家伙告诉我这种事啊?
“……你到底是谁?”
“唷,你没听说吗?”
“听谁说啊?”
“雪风。”
咻。男人挥刀。佑鹿这次是轻松闪过,看来对方似乎不是认真砍。
“对了,我还是报上名字吧。我叫出云。”
“出云……”
“你最好记住,今后你恐怕会一再听到这个名字。”
“说什么……”
佑鹿本想说“傻话”,这时刮起一阵风。
出云的身体轻柔地浮起。
佑鹿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浮起来了。也有可能是幻觉。不过男人的身体乘着风,渐渐远离佑鹿。
“我走了,敷波。”出云微微一笑,“再见。”
他的身体渐渐被黑暗吞噬。
这次,出云真的消失了。杂树林里只剩下佑鹿一个人。
佑鹿将短刀收进鞘内。
手伸向肩膀,感到一阵酸痛。这是紧张造成肌肉紧绷的关系。
脑海里浮现的是出云的身影和声音。
佑鹿想把它赶出脑袋,以免被卷入什么麻烦事,可是反倒深深烙印在脑海里。
(出云……)
我曾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怎么回事?就连这个名字也在脑中萦绕,迟迟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