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斯诺菲尔德迎来了一个平静的早晨,仿佛昨日的毁灭性动荡是子虚乌有的。
但是,这始终是城市表面的样子。
城市的内部——不如说是,斯诺菲尔德外侧的世界,新的动荡开始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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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利坚合众国 西部新闻频道
「本台新闻继续播放特别报道。华盛顿特区的河流发生爆炸,政府有关部门声称『两颗未被发现的小行星撞击所产生的碎片将一颗废弃的卫星卷入之后坠落地面』是导致本次爆炸事件的原因」
「现在播放的是最大级别的飞行物坠落于北极圈的影像。各位观众请看。据信,这些物质是从南方飞来的,通过阿拉斯加和俄罗斯之间的分界线降落在冰面上,导致从楚科奇海北侧开始,向北极延伸的海冰几乎呈圆形消失!据估计,在至少50万平方公里的区域内,所有的海冰都消失了,和西班牙国土面积一样大的冰块在几分钟内消失了!」
「如果坠落于北极的飞行物落到了人类生活区域,甚至落到了北极以外的地面,那么不仅仅是人类,恐怕对地球环境都可能会产生不可逆转的影响——」
「因为传感器发生故障,坠落于城市周边的飞行物被误判成人为造成的,一时间各国紧张状态加剧,美利坚合众国、俄罗斯联邦为平息此次事件发表了一份联合声明——」
「接下来是气象预警。被命名为『伊南娜』的超大型飓风在袭击洛杉矶之后继续向东北方向移动,其派生出的多个龙卷风造成了巨大的破坏。虽然目前『伊南娜』的速度暂时放缓,但该飓风的影响范围仍然在持续急剧扩大。在红杉国家公园,记录了多棵超过70米的巨大红杉被风暴卷到空中这样惊人的现象。关于仅仅几分钟内规模增大的原因正在分析中,在网络上流传着之前的小行星碰撞引起的碎片和被卷入其中的人造卫星的坠落造成了影响等说法,但都是没有根据的臆测。请各位观众继续等待官方信息,切勿相信未证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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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日清晨 斯诺菲尔德西部 森林地带
森林在蠢动着。
受逐渐逼近斯诺菲尔德的巨大飓风影响,周边的风开始变急,但森林里的树木似乎要逆着这股劲风,有规律地舒展着枝叶。
树木的蠢动越发有规律,从空中俯瞰,仿佛画出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想要逆其道而行之,将周围的风拉进森林之中。
在漩涡中心的,是一个与植被丰茂的森林中心既相匹配,又格格不入的存在。
那是一位拥有大自然的美丽外表,却身着现代工业社会的产品——名牌服饰的女性。
她身旁站着一个穿着打扮像城里人的少女,看起来有点像是来森林露营,更有一个高楼大小的超大号机械人偶在蠢动着。在高达数十米的机械人偶周围,被均匀地切割出来的岩石和现场被机械人偶的力量烧固的粘土漂浮着,不知是被魔力还是其他什么力量所操控,又像石板一样铺满出平坦的地面。
「话说回来……小姑娘你,在操控雷电这方面确实有一手啊」
占据了身着名牌服饰的女性——菲莉亚的身体,伊什塔尔一边盯着外形看上去像是巨大机械人偶的狂战士,一边对旁边的少女如此说道。
「这个孩子在现代显现的话,会变成这副模样吗?……还说是,哈尔莉,你在召唤这孩子的时候用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作为触媒吗?」
「是,是的!唔……我本来打算召唤狂战士职介的爱迪生……所以把马芝达灯(Mazda Lamp)作为触媒使用了……」
「嚯?Mazda指的是,阿胡拉·马兹达(Ahura Mazda)?受到那个因素的影响……?不,不对,system这方面不是很搭。如果是这样的话……」
菲莉亚(伊什塔尔)用手轻轻摸了摸狂战士。
只是沐浴在从她手中迸出的魔力之中,狂战士的御主——哈尔莉,这个少女就会产生精神被摧毁的错觉。
不,不对,或许那并不是错觉,紧绷着的身体一旦放松下来,说不定魔术回路就真的会被瞬间熔断吧。
浓度如此惊人的魔力——可以说是神代以太之本物的,压倒性的
『力量』,在爱因兹贝伦的人造人(Homunculus)的体内循环流转着。
然而伊什塔尔认为这种力量只不过是用来探测信息的工具,她的脸上挂着一副得意的笑容。
「哎呀,果然如此。你的Melammu……是根据当前时代进行调整的。操控电气和火药的人类文明本身就是一种灾难呢……」
「……调整?」
「这孩子是人类的灾厄聚合体。当然,处在从者这一容器之中,并不能完全再现其功能……不过一旦我取回了完全形态的力量,就能把这孩子身上的枷锁给解除吧」
枷锁。
作为适用于狂战士灵基的英灵显现出来(哈尔莉从者当前的状况)——伊什塔尔脸上浮现出无敌的笑容,如此断言道。
「神殿建成之后,这个身体的神格会更上一个档次……干脆给这颗行星换一个天花板吧。嗯,有好多好多想实现的梦想呢!我可以随心所欲地守护人类,人类在灭亡之前都会被我守护,这就是所谓的双赢关系吧!现代社会提供了方便的词汇呢!我很中意!」
这到底是菲莉亚的知识,还是从世界本身汲取而来的知识呢?伊什塔尔并不在意,只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
她的笑容突然消失了,用非常不悦的眼神盯着市区的方向。
「好像有垃圾正在窥视我呢……真想马上把垃圾削成红土丢到海里去,不过现在就先忍耐一会吧」
然后,占据了菲莉亚身体的女神的残渣,一边看着正在平整地面和建造神殿的超大号机械人偶,一边嘟囔着。
「那家伙,似乎不是在盯着我,而是关注着所旧识的你啊」
「?」
没有理会哈尔莉的疑惑,伊什塔尔自顾自地思考着,同时对狂战士说道。
「还有意识吗?完全消失了……或者说藏起来了呢?」
「无论如何,那个垃圾会永远继续无谓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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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在,那个地方吗?……芬巴巴」
蒂妮·切尔克确实听到了恩奇都的喃喃自语。
原本是敌对关系的Lancer阵营返回了这个房间是不久之前的事情。
蒂妮也感受到了——昨天下午显现的『某种存在』与Lancer展开了激烈的战斗,两人从地面一直打到空中。
虽然蒂妮为了阻止吉尔加美什的灵基崩溃而持续使用魔力,没有亲眼目睹,但通过陪同的部下汇报的情况,少女也能理解这半日的时间内发生了非同寻常的事情。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没有离开吉尔加美什的身旁。
即便窗外的世界毁灭了,自己也必须在这个房间里继续施展魔术,这种想法一直禁锢着她。
就在少女即将崩溃的时候,Lancer返回了水晶之丘。恩奇都将她和自己的御主(银狼)的魔力进行了连接,延长了少女的生命。
被人搭救的感激以及对于自身脆弱的屈辱,正当这两股情绪涌上心头的时候,少女听到了恩奇都的喃喃自语。
——芬巴巴……
——那是,被吉尔加美什大人打倒的怪物的名字。
——……?!
——那个东西,那个钢铁魔物……?
蒂妮心中的线索瞬间串联了起来。
贯穿吉尔加美什身体的那只魔兽,身上缠绕着七彩光环。
如果不是一个光环闪耀着七种色彩,而是七种颜色的光环重叠在一起的话,那么关于这只魔兽的真身,推理范围就大大减小了。
不过,倘若真是那只魔兽的话,一切都合乎逻辑了。
吉尔加美什。
亲眼见证英雄王之光辉的蒂妮被他的气场冲昏了头脑,所以忘记了这一点。
那个英雄王所畏惧的,那只魔兽的存在。
那只魔兽在苏美尔语中被唤作芬巴巴(Huwawa)。
在阿卡德语中则是被称为洪巴巴(Humbaba),乃是香柏木之森的看守者。
在叙事诗的记载中,吉尔加美什和恩奇都在沙玛什(阿卡德)/乌图(苏美尔)的帮助下击杀了这只怪物。
「……」
蒂妮一边持续向躺在眼前的从者——现在化作了一具人型空壳的吉尔加美什输送魔力,一边再次对自己的不成熟咬紧牙关。
——如果,我事先掌握了全局的话……就有足够的手段击败那个钢铁怪物。
——哪怕只看叙事诗,也应该明白吉尔加美什大人并不是一直单枪匹马获得胜利的……
「汪呜」
或许是少女的心情被投射了过去,蹲坐在一旁的合成兽——恩奇都的御主(银狼)突然抬起头来,发出了担忧的叫声。
「……谢谢。你是,我的恩人」
感受到银狼那表里如一的性格,担忧弱者的
纯粹之情,蒂妮如此想到。
——对了,不能只是垂头丧气啊。
——直到我不能再站起来为止,我将一直发挥自己作为这片土地的守护者的后裔的作用。
——作为吉尔加美什大人的侍从,这份职责也……
如果是之前的吉尔加美什,在被问及此事的当天,自己可能会被评定为『居然把作为本王侍从的职责当成临时的事情对待,真是傲慢至极』,或者说会因此被裁定为失礼而被夺走性命吧。
但是,不可思议的是,蒂妮并不认为这是令人害怕的事情。
在那位王者面前,哪怕是被裁判为死罪,都能感受到命运的预定调和。
——但是。
现在的蒂妮明白一件事——坐以待毙是不行的。
年幼的少女御主想起来了,吉尔加美什之前在酒店赌场里曾经说过这样的箴言。
——「敬仰本王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切勿盲信本王,倘若你的双眸有辉,那么就应该用自己的双眼寻求自身的道路」
——「不对,不仅限于本王。『神』也罢,『祖辈的夙愿』也罢,都应当如此。放弃思考而仰仗于崇敬之事,与灵魂腐朽堕落同然」
英雄王的话语一次又一次地鞭策着蒂妮的灵魂。
——思考。
——继续思考。
——不要停止思考。
不能满足于舍命向吉尔加美什的灵基输送魔力的自身(现况)。
绝对不能安于现况。
如果有空以『我在尽我所能』为由进行逃避,那就应该站在御主、魔术师的立场上继续思考,这是蒂妮·切尔克(我)现在能做的事情。
为了打破自身的躯壳而不断抗争的神经被磨砺得非常敏锐,蒂妮得魔术回路渐渐地与这块土地同化。
她的族人离开人世之后,会被这块土地所吸收。
现在还活着的自己,正在不断与龙脉同化,不久之后就会成为这块土地的一部分。
正因如此,少女才注意到了。
身为土地守护者的她,确实感受到了,那个巨大的异变。
这块土地本身,将会被涂抹上,不同以往的色彩。
——这绝不是坏的变化。
——土地…我明白了,这块土地将会恢复成昔日的模样。
——但是…这是我能够接受的吗?
——我现在应该做的事情……
按理说,这种与外来魔术师一样,对于土地的侵略行为,少女应该对此感到愤怒。
但是,她心中产生了犹豫。
让蒂妮·切尔克产生迷茫的理由只有一个。
正在不断变质的土地,其中蕴含的力量——虽然只是一点点,但似乎也流入了吉尔加美什体内。
不过,这些力量并没有积累在吉尔加美什的灵基之中。
这是一种奇妙的能量流动,仿佛正在通过英雄王的残骸流入另一个次元。
或者说,就像是坠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虚无空穴之中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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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之中
缲丘椿只是在漆黑之中抱着双膝,被影子的小憩所包裹。
女孩不再做梦了。
女孩已经什么都不想要了。
因为她知道了自己不断实现愿望的代价。
如果一切都是谎言,都是白日做梦,那还好。
但是,现实更加残酷。
为了自己的愿望,不知不觉中牺牲了很多人。
年幼的少女还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是,切身理解了。
许多人因为自己而陷入了痛苦之中。
因为她知道,原本以为已经成为朋友的,那些身穿黑色衣服的哥哥姐姐们之所以感到困扰,全都是自己的过错。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在不断重复的自责中,连致歉的原因都变得模糊不清了,只是,化作了持续否定自身的沉淀物,一直漂浮在虚无之中的少女。
原本,少女很快就会被虚无所吸引,无意义的道歉,乃至于灵魂的形态都应该消失了——意识还维持着少女的形状,是因为失去了许多力量的从者——苍白骑士(Pale Rider),它使用自身灵基构筑出一层保护膜裹住了少女,一直保护着她。
但是,那个从者存在的基石,只有少女的灵魂而已。
如果她的意志就此完全消失的话,通过令咒实现的魔力交换也会消失,彻底地消失吧。
Rider并不害怕自己的消失。
它原本就没有这种形式的自我。
但是,不知道是基于圣杯赋予的从者的职责,还是因为迄今为止一直维持着小椿所期许的梦境世界的缘故,只有保护身为御主的少女(缲丘椿)这一程序明确地保留了下来。
死亡的概念本身——从者所构筑的保护膜,看起来就像一颗象征着生命诞生的卵。
就这样在虚无之海中漂浮着,再过几天,从者和小椿都将会消失吧。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少女和英灵的周围开始产生了轻微的异变。
首先是那片天地未开的虚无海洋之中诞生了大地。
一开始像泥巴一样,或者如同流沙一样含糊不清。
不久之后,化作了泥土,包裹着小椿的从者之卵慢慢地落在了地面上。
与少女创作的世界有所区别的是,她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中心。
没有光线。
小椿和Rider都还没有察觉到异变。
Rider或许察觉了这种变化,不过它应该是没有构筑留意变化的自我。
自那之后,又过了多久呢?
在远离二人的地方,蓝色的灯火开始摇曳。
灯火静静地摇曳着,在黑暗中彷徨,终于来到了少女和Rider所在的卵旁边。
这时,苍白骑士终于有了反应。
为了保护少女,它化为了人形,挡在了灯火前面。
但是,和灯火对视了一会之后,Rider似乎判断出灯火并不是敌人。它变回了包裹着小椿的形态,停止了活动。
虽然意义不明地摇晃着,但是灯火还是慢慢地亮了起来,卵的周围形成了一个细长的笼子。
乍一看,似乎是用来收押罪犯的囚笼。
不过,灯火既没有恶意也没有敌意,仅仅是在温暖地照耀着少女。
温柔地包裹着缲丘椿的那个『囚笼』——
简直就像是,治愈少女伤口的摇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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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诺菲尔德地下设施 大仲马的工房
斯诺菲尔德警署地下,有一条通往城市中心各个设施的隧道。
再往前走一点,位于地下二十米的位置,是隶属于警官阵营的Caster——亚历山大·仲马的工房。
除了在房间深处继续进行着某些工作的大仲马以外,房间中央还有他的御主——局长奥兰多·利维以及他的部下薇拉·莱维特。
面对一脸愁容的局长,大仲马在房间深处高兴地大叫起来。
「水晶之丘的餐厅很上道啊。哎呀,他们家的肉菜口感很棒,因为使用高汤表层捞起来的清澄油脂炸制的呢」
「……我懒得吐槽你的擅自外出了。用令咒把你捆住只会降低工作效率」
「哎呀老兄,你可是越来越懂我了。害,你别绷着一张脸嘛。警局的队员们面对那种情况全员归还,真是奇迹啊。先不说梦境世界,外侧(现实)可是发生了那样的大屠杀呢!」
「……」
听了大仲马的话,局长陷入了沉思。
——弗拉特·艾斯卡尔德斯被击杀后出现的『某种存在』,并没有攻击警官。
——果然,那个东西是弗拉特·艾斯卡尔德斯,他和我们之间的停战协定依然有效……情况是这样吗?
——那么,今后还有与他取得联系的可能性吗?
不应该抱着过高的期待啊,局长如此思考着。
同时他也在摸索下一步棋该怎么走。
「据说缲丘椿的生命活跃度下降了一个Level,现在还不清楚她的状态……」
站在侧面看,对于平时如同利刃一般,给人冷静透彻印象的薇拉来说,现在这副样子实属罕见,只见她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用略带憔悴的语气说道。
「自那之后就没有变动了。姐姐她不休不眠地看护着缲丘椿,估计撑不了三天了……」
「是吗?倘若情况属实,从者在御主死后就无法维持自身的灵基了。虽然这样对不起你的姐姐,但是把许多人和英灵关在固有结界中……在Rider展现出那样的力量之后,就不可能再冒着危险去拯救相关人员和城市了」
「……说的没错」
「最危险的事情是,那个英灵要是再跟某人重新定约……如果是Rider那种强大无比的英灵,一旦失去了魔力供给,马上就会消失吧。既然现在还不清楚状况,必须得留个心眼才行」
奥兰多的言下之意等同于抛弃缲丘椿,薇拉对此没有反驳。
毕竟我们切身体会过,那个英灵的力量。
如果没有Saber的帮助,许多同伴就会牺牲在梦境世界,甚至可能会全军覆没。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还想要挽救少女的性命,那就意味着要置整座城市的其他人而不顾。
然而,一想到对魔术世界一窍不通的姐姐为了挽救少女的性命而不顾生死,薇拉就不由得感到压抑。
魔术师是不会这样思考的,但薇拉明白这是局长传达给警队的意志,其他成员也是如此。
某种意义上来说,正因为他们无法像其他魔术师那样舍弃人类的道德和思维,所以才能站在这里。
和奥兰多长期共事的薇拉,比任何人都明白局长对于抛弃缲丘椿这一决定所产生的懊恼之情。
站在局长的立场上来看,以合理的魔术师思维进行抉择,不应该是『抛弃』,『积极对待』才是正解吧。
或者说,如果圣杯战争能够尽早结束,缲丘椿得以从令咒的束缚中解放的话,她的身体状况也有可能恢复。
——……事到如今,我还能做些什么呢?
薇拉深刻地体会到自己这份幻想的天真,试图调整自己的思维,彻底割舍情感——
就在她如此烦恼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既平稳又带有强烈刺激性的气味。
「……?」
薇拉抬起头,只见大仲马端着餐盘从房间深处走了过来。
刺激食欲的香气似乎是从盘子里飘出来的,薇拉瞧了瞧旁边的局长,局长也是皱着眉头盯着朝这边走来的大仲马。
「吼吼,搞定了」
大仲马完全没有在意这俩人,把盘子放在了开会用的圆桌上。
接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原本不过是平平无奇的工作桌,被涂上了色彩,被赋予了形状,变成了如同老牌餐厅或者贵族城堡里一样的奢华餐桌。
桌布在温和的微风中摇曳,不知何时出现的烛台温暖地照出了周围的景色。
餐盘上摆放着看着就让人垂诞欲滴的精致佳肴。
用派皮、酱汁、切成点缀物的蔬菜以及慕斯等食材做好的如同宫殿庭院一样的肉菜。配上切成薄片的松露,在餐盘上构筑了一道『美景』。
就拿当作点缀的蔬菜而言,其中蕴含着以品鉴食物的美食家绝对无法企及的雕琢技艺。
如同一件完成的雕塑工艺品,但与其说是『倘若吃掉就太可惜了』,不如说是『想要速速品鉴』,充满了令人垂诞的芳香,仅凭视觉就足以刺激味蕾和食道的味道在餐盘上争奇斗艳。
「这是……?」
面对局长的喃喃自语,大仲马回答道。
「哈?这玩意跟你们的武器是一个原理。只是稍微加上了一些餐桌的历史而已。是叫投影魔术之类的来着?反正是其中一种,你们吃完之后就会变回去了」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这道菜是你自己做的?」
「啊啊,把剩余的武器全部换成厨具就行了。你尽管放心,我是不会把毒药短剑变成餐刀的」
大仲马拍着胸膛说道,比起愤怒,奥兰多更多感到惊讶。
虽然知道大仲马是个美食家,这家伙会亲自狩猎并且烹饪美食,不过亲眼见识了他的手艺之后,远比想象中的精湛。
「这道菜上面也施加了你的魔术?」
「哈?我才不会那么信任自己的魔术呢,这可是做出来让人品鉴的料理啊」
「……是吗?料理在你的心目中优先级高于制作宝具啊……不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刚才我就在寻思你待在里头干什么事情,没想到居然是烹饪。难道说是为了隔绝气味?」
「烹饪的时候要是被妨碍可就头疼了。这道菜的原料是上好的鸡肉呢」
大仲马面不改色地说道。
面对一脸无语的局长,大仲马一边确保自己的口水绝对不会溅到料理上,一边滔滔不绝地说道。
「一开始我打算和另一只鸡的Galantine fond(一种法式肉冻)一起搞Tete Nior(法国风味)的Lucullos (卢库勒斯)风格的做法,但我想要的材料不够。因为想尝尝这个时代的馅饼面团,所以尝试了以鸡胸肉为主的馅饼包。我认为野鸡肉的味道是鸡肉中最好吃的,所以酱汁的香味蔬菜就尽量少吃了。但是,如果你俩不喜欢野鸡的味道的话,那就稍微调整一下吧?一般不会这么做,但这次是大酬宾」
面对滔滔不绝的大仲马,薇拉也用惊讶的眼神看着盘子说道。
「……还是真令人吃惊。局长召唤的时候使用了汉堡包,没想到Caster能做出这样的料理……」
「哈哈哈,薇拉小姐你说话真有意思。关于我的资料都是通过小说、戏剧以及历史课本得到的吗?我可不只在《三个火枪手》、《索尔兹伯爵夫人》中留下过自己的足迹。倒不如说,我把自己的一切都塞进料理事典里了。
大仲马心情愉快地说完这番话之后,回到房间深处,端来了人数相符的餐盘。
「被奥兰多召唤之后,局长先生让我逐一品尝了街上杂货店里出售的硬果冻,一美元能买来的汉堡,甚至破费请我去高级餐厅吃了个遍。吃法这方面也配合了这个时代的礼仪,不过嘛,这种经历也挺有趣的。倒不是说我没啥意见,或许是我落后于时代了,姑且先去尝尝看」
大仲马一边催促奥兰多和薇拉入席,一边将料理分到每个人的盘子里。
和平时粗野的样子不同,大仲马以一副令人惊讶的高雅姿态开始用餐。
奥兰多和薇拉对眼前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不知所措,但并没有说出『现在不是吃饭的时候』这样的话。
大仲马现在的行为,有何意义呢?
一方面是因为他的态度让人这么想——这是一盘令人垂诞的菜肴,就连一向作风严肃的奥兰多和薇拉也会立刻感到饥饿感。
就结论而言,这盘菜的味道在奥兰多他们吃过的所有食物中绝对是首屈一指的。
饱餐一顿之后,大仲马抿了一口酒,接着哧哧地笑着。
「Perfect,向历史研究进军果然是最棒的。我把泰勒文(Taillevnet)厨师长写进了《查理七世的料理人》这本书里,站在现代视角来看明显是牛头不对马嘴(翻译者注解:泰勒文是法王查理五世的厨子)。如果是小说或者戏剧的话,能够以『查理七世更加有趣,所以没毛病』糊弄过去,但后来才发现在料理事典上的Mistake。如果再往深了研究,没准结论又会被颠覆呢」
虽然是因为Mistake而导致的笔误,但大仲马却没有表现出特别在意的样子。
「不过,对于料理的研究并没有止步,这可算是侥幸了。现代烹饪牛肾的手法似乎也成熟了不少。我敢打包票,料理是人类进化的能量来源之一。同时也是三大欲望中最基本的一个」
大仲马眯起眼睛,双眸的深处闪闪发光,他继续说道。
「比起昨日的晚餐,更想让今天的晚餐Level Up,这种进化或许是变得更美味,或许变得更加容易食用,又或者说价格更加低廉,更加健康,简约……无论朝着什么方向进化都没问题,但凡有一个人想要让料理更上一层楼,人类的文明就不会停滞」
他耸了耸肩,这话有一半是说给他自个听的。
「话虽如此,诶。我并不认为新的烹饪方法是最好的。比如我还活着的时候吃过的超绝烤羊肉,就不是用城里最新款的烤炉做出来的。那是在参观Deanne遗迹(翻译者注解:位于亚美尼亚共和国)的时候别人请我吃的,将一整只羊进行灰烧(翻译者注解:土耳其菜系的制作方法,类似于东亚地区的炭灰烧烤)的沙漠料理。
「灰烧吗?……真是令人意外」
「就算是用泥巴和草木灰来烤制羊肉,也不是上不得台面的料理哦?准备工作是很有讲究的,其背后的历史底蕴以及经验积累都能为其担保。就算是到了现在我还记得那道菜的味道,据我所知,那道菜的水平超过全欧洲任何一家饭店的羊肉料理。不过站在今天的角度来看,情况又得另说了……啊,有点想吃了。现在启程去突尼斯吧,奥兰多老兄」
「你可别说胡话了,之前可是连城区都出不去,现在的情况可是一团糟」
恐怕是受到缲丘椿的从者的影响,城区的状况到现在还没完全稳定下来。
大概苍白骑士也只不过是将这般性质的『疾病』传播到城区,并不是能动地操控着『疾病』。
到访医院的市民恢复了清醒,大概是从梦境世界中解放出来的,但是他们的意识中似乎还残留着『不知为何不想离开城市』的强制概念,那些恢复清醒之后决定离开城市的市民也大都被同样的恐惧和不安所左右,又返回了城市。
「精神控制的效果已经减弱了吧?如果是魔术师的话,估计只要使用一些大差不差的礼装就能逃出这座城市吧」
「等会……Caster,你知道些什么?」
奥兰多对于Caster的发言产生了违和感,立刻调整自己的状
态,从饭后的余裕中清醒过来。
「老兄你自己也有些想法吧?昨天从空中掉下来的陨石啊,人造卫星之类的玩意……怎么看都是以这座城市为起点,结果身为城市幕后控制人的你们(警方)却没有受到任何消息。正因如此,老兄你才会来这个地方确定各种情况。更准确的说法是,老兄你在意的是咱们脚下那个赝品大圣杯,有没有被转移到其他地方去」
「……你说的没错」
「嗯,毕竟这座城市发生的事情对全世界造成了那么大的影响,老兄你的『上级』对于当前事态的研判也会变得更加上心,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嘛。老兄你们的目的是管理圣杯战争举办期间的周边环境……也就是人类社会。要是仪式的无关人员被卷入其中,而且还成了受害者那可就头疼了……我没说错吧?」
「有话直说,你掌握了什么情报?」
从很久之前开始,Caster就拥有一套哪怕是身为御主的奥兰多都不知道的情报网络。根据警署队员们汇报的情况以及奥兰多对于大仲马能力的综合推测,这家伙改造了个人电脑、互联网、无线设备本身的『故事』,虽然不能说得上是宝具,但作为拟似礼装,有可能在基底上提升了这些设备的规格。
奥兰多本想找个机会验证自己的猜想,但事已至此,比起大仲马能力的真相,优先级更高的事情应该是『他掌握了什么情报』。局长以一副从未有过的认真态度向Caster发问。大仲马移开了视线,一边组织着语言,一边回答道。
「……Code·983『欧若拉陨落 Aurora Fall』,你明白这玩意代表什么吗?」
「……!这项指令什么时候执行?眼下还剩多少时间?」
「哎呀,老兄你毫不怀疑啊」
「我不认为你准备刚才的晚餐是为了现在跟我开无聊的玩笑。你是一个对料理比谁都诚实的男人。只要品尝一下现在的料理就知道了!」
听到奥兰多这般信任的话语,大仲马脸上的表情消失了片刻,然后他高兴地耸了耸肩。
「哎哟,老兄你这人还真是坚如磐石。不过这样也好,我看看时间哈,这项指令是在今天的16时23分发出的哦。将会在48个小时之后实施。老兄你的上级应该跟弗兰切茜卡和法尔迪乌斯他们联络过吧」
「那是15分钟以前……Caster,你是预测到了情况会变成这样才做好饭等着我吗?」
「不好意思,这是我作为英灵的任性。我还以为要是我猜错了就好了,可要是我先说了,老兄你和薇拉小姐就不会好好吃饭了。唉,真没想到老兄你的『上级』会这么乱来」
「……」
对于沉默的奥兰多局长,大仲马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继续问道。
「就算是老兄你,多半也猜到了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情吧?」
「啊,我不能否认。正因如此,我还以为弗兰切茜卡会把大圣杯给藏到别的地方去……或者说,接下来就会干这种事情吗?」
听着两人的对话,薇拉皱起眉头询问局长。
「局长,容我打扰一下,Code·983……『欧若拉陨落 Aurora Fall』是什么东西?」
「使用极高强度的特殊弹头进行轰炸……这玩意是将整座城市的所有东西,连同土地的魔术基盘一同毁灭的执行代号」
「……!」
「距离执行还有48个小时,估计是在进行对外隐蔽的准备吧。不愧是世界规模的大灾害……对外宣称新闻播报的『小行星』碎片直接坠落在了斯诺菲尔德……他们估计会这样忽悠大众吧」
听到了具体做法的薇拉,内心收到了冲击。
原本就有人警告说,情况可能会变成这样。
警署的各位也做好了紧急时刻的准备。
但是,当情况真的发生时,她的内心也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感。
脑海中浮现出的是警署的同伴们以及斯诺菲尔德的景色。还有,对于里世界一无所知的,日以继夜地履行着医生职责的姐姐的身影。
薇拉面无表情,脸上渗出汗珠。看着她这副样子,局长淡淡地说道。
「如果我们判断当前情况下,内部处理已经无济于事,就以法尔迪乌斯的权限,对整座城市进行名为Code·982『奈落之繁荣 Abyss Rise』的销毁作业……让圣杯与龙脉暴走,伪装成异常岩浆活动导致的火山喷发,用这种方式销毁城市。而『欧若拉陨落 Aurora Fall』则是外部……换句话说,当我们的高层判断『圣杯战争无法管理』的时候,才会采取这种措施。在世界出现毁灭性的破绽之前……」
「不能申请中止作战计划吗?」
「如果强制破坏圣杯,英灵们的活动几乎是不可能的。如果是英灵们的暴走的话,用那个处理的可能性很高……」
虽然奥兰多局长一脸平静,但是声音中却带着悔恨。
「现在的问题是,出现了英灵以外的不确定因素」
「您说的是弗拉特·艾斯卡尔德斯……还有爱因兹贝伦的人造人吗?」
「无论哪一方,最初都被编入了圣杯战争的系统。弗拉特·埃斯卡尔多斯是从不特定多数的魔术师中选出的御主……爱因兹贝伦的人造人是作为小圣杯的容器被弗兰切茜卡引到这里来的」
但是,现在这两位的存在已经完全不同了。
根据法尔迪乌斯和弗兰切茜卡迄今为止的报告,爱因兹贝伦的人造人,某种与其原本人格完全不同的存在附体到了她的身上。更进一步说,凭依在人造人身上的『某种存在』(弗兰切茜卡对于那个家伙的真面目似乎有所隐瞒)拥有远超下等英灵的力量。
「如果像通常的圣杯战争一样,英灵陆续战败退场的话……小圣杯——爱因兹贝伦的人造人,凭依在她体内的『某种存在』将会获得仪式所产生的能量吗?
虽然说斯诺菲尔德圣杯战争所使用的大圣杯是难以再现第三魔法的赝品,但仪式完成后积累的魔力应该是足以成为许愿机的。
——据说小圣杯在圣杯战争接近尾声时,会作为容器而不是人类转移过来……这个理论适用于现在的情况吗?
圣杯的力量汇聚成拥有自由意志的存在,如果它想要离开这座城市自由活动的话,神秘的隐匿就变得十分困难了。
超规格的力量从这座城市泄露出去的后果,曾经是弗拉特·艾斯卡尔德斯的『某种存在』以一种无与伦比的形式告诉了全世界。
对于魔术理解较浅的国家,正如字面意思一样,会把这种灾害理解为小行星碎片和太空垃圾坠落,某个国家的导弹失控,又或者是有意而为的破坏行为吧。
但是,以时钟塔为首的,与魔术相关的组织以及与其有所关联的大国应该已经掌握了真相。
那是由个体力量带来的破坏。
对于斯诺菲尔德圣杯战争第一次战斗导致的沙漠陨石坑,可以把锅甩给燃气公司来掩人耳目,但这一套已经玩不转了。
——如果圣堂教会那边可以全力协助的话,就另当别论……
奥兰多局长想起了那位戴着眼罩的神父的面容。
曾经,高阶吸血种——被称作上级死徒和祖的规格外怪物们,让一座城市在一夜之间化作了地狱。
圣堂教会每次都利用人脉和神秘手段掩人耳目,但是这场发生在斯诺菲尔德的圣杯战争完全被排除在外。
那个名叫汉萨·塞瓦提斯的监督官也只是按照过去冬木圣杯战争的传统,被教会强制安插到了这座城市,所以他的配合程度也是十分微妙的。
——话虽如此,圣堂教会也同样以神秘之隐匿为宗旨吗?
——事到如今,虽然面子上挂不住,但是有结盟的价值。
——不过,按照教会的方针,也有可能采取『48小时的准备期简直是夜长梦多,3小时之后直接轰炸』这种手段……我这是在赌博。
「哈……整挺好。老兄你的眼神告诉我,你还没有放弃。看来你不打算把刚才那顿饭当作最后的晚餐呢」
大仲马高兴地说道,局长对此回应道。
「当然,如果法尔迪乌斯他们准备抛弃我们,我们也不会看他们的脸色行事。无论是作为警察局长还是为美利坚合众国献身的人,我们都会优先考虑市民的安全」
「这样好吗?从结果而言,其他城市的人们有可能会被从这里涌出的怪物所蹂躏哦?正因如此,老兄你的上级才想要摧毁这里呢」
「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本来,把圣杯连同这座城市一起销毁的做法,曾经是弗拉特·艾斯卡尔德斯的『某种存在』……虽然不想承认,但我不认为那个朝着斯诺菲尔德而来的危险飓风会因此而轻易地消失」
「哦哟!老兄你这是准备赌上一切,然后战斗到底吗?!好啊!这样才是我的好兄弟嘛!如果你借酒消愁的话,那就是篡改了你的人生!」
大仲马面带笑容地站起身来。
「接下来二十八人的怪物(Clan Calatin)会忙得不可开
交吧?不过,下次吃饭的时候把他们也带来吧,每次来一位也没问题,我要让大伙吃一顿和刚才一样的晚餐」
「……你这是,有什么魔术意义的行为吗?」
「哈?才不是了。如果兄弟们打算活下来的话,我只不过是想把自己的记忆刻印在他们身上」
面对言之凿凿的大仲马,奥兰多和薇拉有些不知所措。
「记忆?」
「我刚才不是说了嘛?我这人啊,非常任性。我的小说还在世界上流传着,现在写一本新书可是不带劲的,难道不是吗?那就让他们尝尝我的料理是啥味道,他们今后的一生之中都会记得『大仲马先生那个时候为我们烹饪的料理是一生之中最好吃的。不对,更美味的料理就由我来实现吧!警察工作退休了!快来尝尝这道料理吧!』反正就是这种……嗯,总之就是,是我自己的物质支援。
大仲马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然后继续滔滔不绝。
「你们知道吗?所谓的雉鸡,就是那个伊阿宋船长率领的阿耳戈船英雄,从遥远的科尔基斯带回希腊,在欧洲传播开来的吧?成为英雄的景物是最合适的吧?虽然还想唠两句,但时间不等人啊。喂,快走吧。如果需要宝具支援的话,我在煮Bouillon(法式肉羹)的时候再给你们补上」
「Caster」
「咋了?」
对于一脸严肃的奥兰多,大仲马显得有些扫兴。局长微微低头并且向大仲马致谢。
「无论是作为魔术师还是警察,我都没有理由接受你这种不合理的感情……身为斯诺菲尔德的警察局长,我感谢你对我部下的关照」
在大仲马看来,尽管奥兰多还是一副板着脸的样子,但他的表情却带着积极的色彩。
「今后两天睡觉和吃饭的时间都会减少,但是身体顶不住可是很头疼的。给我弄点有营养的东西来吃吧」
目送薇拉和奥兰多离开之后,大仲马一边笑着,一边自言自语道。
「哎呀哎呀,今天英灵之间没打起来,这大概是最后的安息日了,我还挺忙的。不过,两天之后的这座城市会不会化为乌有,现在可是紧急关头啊……如果情况有变的话,没准真是最后的晚餐了」
——实际上,到底能品尝到何种程度呢?
——我的手牌也所剩无几了。
——接下来就像我一开始希望的那样,『见证变得有趣的现实故事』。
——他们是打算牺牲自己,燃烧到最后的吧。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大仲马自嘲地说道。
「不过,单纯作为观众而言,对于兄弟们的情感太强烈了……我也要燃起来了吗?」
他收拾完餐盘之后,无意中看到了摆放在工房角落书架上的很多本书。
那是在这条街上的书店买到的,自己曾经写过的《三个火枪手》等英文版的书籍。
不光有自己的作品,还有陈列着许多曾经与自己生活在同一时代的人们的作品。
其中有一本。
他一边拿着以绘本的形态流传的,和自己生前是朋友的作家所写的童话,一边喃喃自语着。
「没想到他的书现在还被全世界的毛头小子阅读呢。《兽脂蜡烛》的手稿那家伙最终不是没有卖出去吗?因为是自己还不成熟时写的作品,所以不能拿来卖,所以我最喜欢那部了」
大仲马喃喃自语着,一边翻动书页,目光停留在一幅画上,那是一名正在点燃火柴的少女。
「在火柴的火光中浮现的回忆吗?那家伙的写作意图暂且不谈,从表面上来看,我们英灵或许也差不多……」
大仲马自嘲地说着,又翻了一页。
「嗯?」
感觉到有些不对劲,重新读了一遍上面的文字。
「……啊?」
他翻到的那一页所描写的,是在《卖火柴的小女孩》这一故事的最后一幕。
他立刻明白了违和感从何而来。
因为这本书上的结局,和大仲马所知的童话完全不一样。
原本小女孩应该在美好的回忆中被冻死的结局,变成了被富豪所搭救,幸福地继续活了下去。
「喂喂喂……等会等会等会?真的假的啊?」
这本绘本是在美国等一部分国家出版的『不是悲剧的结局,而是被篡改为幸福结局的版本』。
「你这家伙……竟然这样……」
再一次确认过作者的名字之后,大仲马盯着绘本看了好一会,他的双手情绪激动地抖动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搞的啊!天下还有这种事情吗!」
他笑得人仰马翻。
「看到我写的《三个火枪手》中的阿拉米斯变成女人的时候,我就意识到这回事了,但是那家伙……那个孤僻的天才所写的杰作的根基也遇到了这种事!人生这玩意本身就会改变吗!?」
只见他两眼放光,把童话绘本高高捧起,不停地叫喊着。
「不对不对!虽然我也在接过修改剧本的活,但是颠覆完成的作品这种想法,果然还是没有啊!不是像杜西斯那样把莎士比亚的作品翻案!只瞄准句子的哏哦!我想如果让我写同一个主题的话就会变成完全不同的故事…只在最后把书名和作者名字换掉就拿出来卖了,你这家伙!你这家伙啊!现代的出版社对你干了这种事啊!真有意思!真想看看那家伙的表情啊!那家伙一定板着一张脸,『但是啊,看到这个大团圆结局,心灵被拯救了,一定有很多读者感谢你的吧?』就这么告诉他吧」
大仲马一边说着难以判断对于作者本人是好是坏的事情,一边咯咯地笑着——
突然,他的笑容变得温和起来。
「嘛,就算挑衅到这种地步,那家伙……关于这故事,『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他会这样评论吧……最倒霉的事情偏偏是小女孩被有钱人拯救了?人生就是一连串的讽刺戏,每个人都很丑陋,但是命运却很美丽……他就是这样的家伙啊」
或许是想起了往事,大仲马的眼神中浮现出些许乡愁,他合上了绘本。
「不对不对,光是把书买回来堆在一起可不太好啊!」
刚才安静的气氛荡然无存,大仲马以和刚被召唤时一样生动的眼神喃喃道。
「那么,托那家伙的福,我也干劲十足了,那么现在就认真干活吧!」
他身后的电话响了起来。
大概是奥兰多为了告知参加晚宴的警察队员的人数而打过来的吧。
盯着电话听筒,一边盘算着料理之事,一边在脑海中不断推敲着新的剧本。
「在冻死之前,先给那些视而不见的王八蛋脸上来两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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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尔斯曼特殊矫正中心
「关于上峰的决定,不用通知奥兰多局长吗?」
对于自己的秘书官阿尔德拉的疑问,法尔迪乌斯淡淡地回答。
「不必了。本来在这种情况下,我和奥兰多局长之间的指挥系统会被切断。如果有问题的话,那就是弗兰切茜卡会不会多管闲事」
接到上级决定销毁这座城市的命令之后,法尔迪乌斯并没有表现出焦虑的样子。
虽然圣杯战争麻烦不断,但在战争开始之前,幕后的操盘手们就预料了这种可能性。
因此,站在国家公务员的角度上来看,弗兰切茜卡会不会多管闲事,是一大不稳定因素。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还好说,但是现在加上她的助手可是有两个人。
根据她们在工厂地区所释放的幻术的规模来看,没准可以用幻术避免城市被炸毁。
不管怎么说,就算是她的幻术,也许也无法欺骗整座城市被全面轰炸这一结果,但是对于轰炸机的传感器以及飞行员略施小计,使得投弹位置偏离制定目标是不足为奇的。
「如果能按照当初的计划,用幻术将大圣杯的系统转移出来就好了……那家伙很热衷于整蛊。万一她有了『现在就结束的话,实在是太可惜了』这种想法,我们可不知道她会整什么花活」
「那我们该如何行事?」
「我们明天就撤退。缲丘椿的从者所制造的诅咒的残渣似乎还残留着,不过眼下通过一般礼装逃出这座城市是有可能的。倒不如说,连这样的魔术礼装都没有的普通人没有逃出城区实属侥幸。随着飓风来袭,斯诺菲尔德的网络和无线通讯将被完全切断。如果是身处风暴之中的话,也不用担心他们能察觉空中的情况」
「那个飓风也被认为是异常存在……」
「如果是由于英灵的力量以及大圣杯的活性化而降临此处,随着这座城市的毁灭,飓风的力量也会减弱。不管怎么说,哪怕是飓风来袭,这座城市也能被烧成灰」
对于普通市民的牺牲没有任何情感波动的法尔迪乌斯,对阿尔德拉下达了几条命令之后,走向了自己的工房。
接着,在确定四下无人之后,他隔着镜子向背后的黑暗打了个招呼。
「你在听的吧?Assassin?」
深邃的黑暗越发浓重,法尔迪乌斯感受到那阴影之中有一丝晃动。
「
……有两个不确定因素我很在意。弗拉特·艾斯卡尔德斯目前下落不明。甚至有可能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无能为力,让时钟塔和他所属的埃尔梅罗教室去操心吧」
——那个君主,好像就是在遇到这种问题的时候进行破题的人物。
这种讽刺对Assassin来说毫无意义,所以法尔迪乌斯没有说出口。
对于他来说,重要的是下一条指示。
「……另一个令人担忧的因素是——作为小圣杯而准备的菲莉亚,她的身体被某种东西凭依了……恐怕是神灵的残渣或者说诅咒之类的东西吧。不过,她现在扎根于这块土地,目前正在推进周边魔力环境的改造工程……Assassin,我想拜托你调查菲莉亚阵营」
黑暗之中没有传来回答。
但是,在确信对方正在倾听的同时,法尔迪乌斯继续说道。
「如果不是拥有最高级气息遮蔽能力的你,恐怕也无法避开那个附体在菲莉亚身上的神灵的搜查吧。她将这块土地本身根据自己的意志进行改造……倘若她的力量随着土地的改变而增强……甚至有可能封印足以摧毁这座城市的攻击」
虽然没有告诉阿尔德拉,但是法尔迪乌斯对于这几天急剧膨胀的菲莉亚的魔力表示了高度担忧。
「如果正在靠近此地的风暴是受到英灵和土地的影响还好说……如果那玩意是菲莉亚召唤而来的,那可就整蛊了。大圣杯的系统被切断,缔造了包括你在内的英灵们的魔力全部流向小圣杯,如果情况变成这样……在这个世界的局部地区,『神』可能会重新降临」
「……」
黑暗中的气息有了动静。
法尔迪乌斯确信哈桑正在听自己说话,于是抹去了情绪,把自己身当作是一个木偶,俯瞰着自己的身心。
并不是谎言相待,接下来要说的都是真心话——正因为哈桑是自己的从者,才不想让从者察觉到自己说出这些话语时的情感。
「如果你和我想要在圣杯战争中获胜,结束这场仪式的话,时间只剩下两天了。想要推翻上峰的决定,至少也必须驱逐菲莉亚体内的神灵的残渣。即便如此,能不能做到还是未知数……」
「汝没有掩饰的必要,契约者哟」
「!」
法尔迪乌斯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是黑暗本身发出了声音。
法尔迪乌斯将自己的情感与身体切割,不让一滴汗水流出,等待着对方把话说完。
「汝已经决定了吧,已经到了摧毁我的灵基的时候」
「……嗯,没错」
说错话可能会丧命。
如果是一般的英灵,现在把我杀死也不奇怪。但是法尔迪乌斯在持续观察眼前的Assassin之后,判断从者不会采取这种武断的行动。
在此基础上,他进一步说道。
「我……作为御主,我想命令你去死。但是,这并不是命令你自杀。我会下达致死率很高的命令,那之后的事情就随你自由吧」
「……」
从者对于这句话没有表示出感情。
既没有敌意,也没有伤害之意,更没有放弃的念头。
仿佛确信御主还有话要说,Assassin在晃动的阴影中保持着沉默。
「接受下一条命令之后,你没有必要回到这里。我作为负责人……为了守护你所说的信念,绝对不会临阵脱逃……」
「作为圣杯战争的参赛者,我就此退出争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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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诺菲尔德东部 沼泽地区的小屋
「结果……两个人都没回来。西格玛和Assassin」
阿娅卡坐在房间里的椅子上,盯着陈旧的挂钟。
一股不安从深处涌上心头,感觉胸口像是堵上了一样。
本来应该打开窗户呼吸外面的空气,但是因为眼前有人被狙击才过了一天,所以根本没有那种心情。
对。
反过来说,就是过了整整一天的时间。
但是,昨天——不,不仅仅是昨天。自从遇到Saber之后,我就一直处于混沌状态,但这一切都像谎言一样,让我精神紧绷,状况却一直很平稳。
Saber说『虽然现在马上就想去战斗,但是因为已经消耗了很多魔力,所以阿娅卡的痊愈是第一位的』,今天一整天都在彻底地保护着宅邸。
恐怕Saber本人也需要时间来恢复因金色英灵所受的伤吧。
事先从西格玛那里听说魔术师之间的战斗多在晚上进行的阿娅卡整夜持续警戒,结果到早上都没有谁来袭击。
阿娅卡是在太阳升起后才睡着的,但一想到她一直睡到傍晚,就感到自己比想象中还要累。
——能活下来,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吧……。
带着这样的想法,阿娅卡开始思考自己的今后。
自从正式成为御主后,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觉得自己和Saber之间的魔力联系增加了。
身体深处与心脏不同的器官不时跳动,似乎有细微晃动的感觉,但那恐怕不是Saber,而是Assassin在展开宝具之类的东西。
——也就是说……那个自称是Assassin的女孩还活着吧……。
明明说她是个搞不好会把自己杀死的人,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虽然有过种种分歧,但现在无疑是同盟关系。
虽然交往时间不长,但阿娅卡也不认为Assassin是那种两面三刀的人。
——这么说来……
想起了在恩奇都居住的森林里,与Assassin重逢时的事。
——Saber是『可怕的存在』,是这么说的……
以此为契机,Saber一天前的话语在脑海中复苏。
——『且不说座,反正我不在天堂。』
——『我的灵魂应该一直在炼狱里被灼烧,直到人类迎来终焉的那一天。』
极其不稳定的语言。
阿娅卡虽然不太清楚炼狱和地狱的区别,但她知道这是一个会受到某种惩罚的严酷的地方。
至少从Saber的口气来看,这里不会是令人愉快的地方。
——Saber好像觉得自己去那里是理所当然的……
——我还对历史上的Saber一无所知呢……
想到这里,阿娅卡意识到,身为御主,对自己的从者一无所知也不好。
这所宅子里确实放着堆积如山的书籍。
索性找一本西方的历史书或百科全书之类的东西吧,阿娅卡站起来环视了一下房间。
她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在她视线的前方,那个东西伫立着。
一个戴着红头巾的小个子人影。
「啊……」
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有过几次类似前兆的东西,但在没有电梯的这所房子里出现,意味着这种不知是幻觉还是超常诅咒的『现象』进一步发展了。
但不可思议的是,我并没有感到像之前那样的恐惧。
可怕是可怕,我也想逃避——不知是因为我当上了saber的御主,还是因为她在那栋大楼里的低语,现在我已经感觉不到那种足以让我感到不安的恐惧了。
——『……加油』
在那时前往saber身边的大楼里。
为什么会有那种幻觉……他说过那样的话吗?
不,难道这也是自己大脑产生的幻听吗?
难道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的自己,让幻觉说出了合适的话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真是不知羞耻。
——我没有资格被这样说……。
——因为我……。
──……。
──……?
「咦?」
脑袋一沉。
想要回想过去的瞬间,就像蒙上了什么迷雾一样,思绪变得无法整理。
这种事以前是没有的。
——怎么了,我……。这也是成为御主的影响吗?
——不是。
——必须想起来。
——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越想思考自己的状态,脑子里的雾就越浓。
到现在为止,关于那个戴着红色帽子的少女的旧记忆,只是因为『太害怕了』,不愿回忆而已。
但是,现在,像这样想要重新面对的话,脑子就不太灵活了。
就好像身体本身拒绝唤回那段记忆一样。
——这也是……是那个叫菲莉亚的女人被施了魔术的影响?
想起诅咒自己来到这个城市的美丽女人,阿娅卡浑身冒冷汗。
再这样下去连思考都无法进行,我担心自己会失去几秒前的记忆,甚至失去自我——
「你没事吧?阿娅卡?」
「!」
听到Saber的声音,全身都恢复了现实感。
「嗯,没问题……」
「我以前就很在意……如果你有什么问题的话,就告诉我吧。不,现在这种状
况本身就是最大的问题吧……」
对于说这种话的Saber,阿娅卡本想回答说『没关系的,都是老毛病了』——
「没事的,和平时一样……」
「真的没问题吗?」
「……」
「和平时一样……如果你总是有这样的烦恼,那就更让人担心了。也许确实不是应该介入的事情。但是,只要能帮助阿娅卡,哪怕只是一点点,我认为这是身为从者的职责」
「Saber……」
「我不只是为了你。虽然有些自私,但这是为了在战争中获胜而进行的内政。我生前为了内政做了很多……。主要是给弟弟添了不少麻烦。正因为如此,我才不想在第二次人生中重蹈覆辙」
看着他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阿娅卡不由得眨了眨眼。
——是吗?
——因为我已经成为御主了……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了。
——没有关系的话就没法解决了,真是的。
阿娅卡犹豫着,说出了自己的烦恼。
「……也许你会说我过于敏感了」
「我不能保证……我不会轻视你的问题。也许我确实会说那种话!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问题!」
「你是不是太坦诚了?」
「但是,请等一下。反过来想一想!既然断定是细小的事情,我就有稍微帮上阿娅卡的信心!我觉得商量一下没有什么损失吧?」
面对挺起胸膛的Saber,阿娅卡想了一会儿——
「真是的,你这么积极,我真的很羡慕」
一阵苦笑之后,阿娅卡终于袒露了自己的内心世界。
「其实……我有时会出现幻觉,我一直在逃避这种幻觉」
「啊,确实有那种感觉」
「不过,那个应该是偶尔才会出现的东西,现在却一直在眼前,那个戴着红色帽子的女孩……」
几分钟后。
大体说明完情况后,Saber揉着下巴「嗯」了一声。
「我不怀疑你说的话,但请告诉我正确的地方。你现在还能看到那个少女的幻觉吗?」
「……是啊。我还以为说着说着就会消失,其实也不是」
阿娅卡朝房间一角瞥了一眼。
这时,她看到一个戴着红色帽子的少女一直低着头站在那里。
果然,来到这个城市之后,那种幻觉的存在感逐渐增加。
这是大脑即将崩溃的前兆,自己小心翼翼地观察着Saber的反应。
于是Saber一脸认真地问阿娅卡。
「在哪里?」
「嗯……那边,最左边的书架前面」
「这附近吗?」
Saber移到阿娅卡示意的地方,轻轻抚摸着她的手。
他的手和戴着红色帽子的少女重叠在了一起,但理所当然地从身边走过,Saber和少女的表情都没有改变。
「现在,Saber的手穿过了那个孩子的脑袋」
「这里是头部吗?个子这么矮,真的是小孩子啊……」
「嗯,是啊」
「……请问x xX,你……有感应到什么……吗?」
Saber用阿娅卡听不到的声音小声地跟人说话。
恐怕就是他所谓的『同伴』吧。
「原来如此,这样啊,谢谢」
Saber向虚空道谢后,站在原地面向阿娅卡治好。
「我听擅长魔术的同伴说了,这里好像没有神秘和残留思念相关的迹象」
「也就是说……我的头脑有问题,所以才会产生幻觉?」
「有可能,也不一定。不是我所站的这个地方,而是你的内心有可能遭遇了某种魔法或诅咒,或者灵体存在的附身」
「幽灵……唉,Saber也跟幽灵一样……」
如果一部分的魔术师们听到自己这番话,可能会被大声教训『不要把残留思念和境界记录带混为一谈!』,阿娅卡自嘲地笑了笑,把视线投向天花板。
「结果就是,要么进行祓禊,要么去看精神科……」
——……除魔?
——这样可以吗?
——那个戴红色帽子的孩子……到底做了什么?
——明明只是我自己在害怕。明明只是感到罪恶感。
——因为那孩子……。
——啊……想不起来。
阿娅卡感到头脑中再次弥漫起迷雾,她放弃了追溯记忆的念头,开玩笑似的自言自语道。
「不管是幻觉还是幽灵,干脆和她谈一谈就行了……」
如果Saber在身边的话,是不是就可以鼓起勇气接近少女了呢?
想到这里,阿娅卡收回视线,发现Saber正在做一件奇怪的事。
「你在做什么……Saber?」
他用魔术在周围漂浮着几个色彩斑斓的水球,把在阿雅卡所指的那个穿着红色兜帽的少女所在的地方周围装饰得既梦幻又流行。
潜入水中的光变成七色光照亮周围,Saber用不知从哪里取出的古老弦乐乐器演奏起欢快的音乐。
那是几天前Saber在live house里看的电影的主题曲。
虽然只听过一次,但她看到Saber将主题曲改编成弦乐风格,演奏得非常熟练,一瞬间甚至有些感动。
但是,一想到这是毫无关联的状况,感动立刻烟消云散。
房间里突然变成了欢快的音乐PV,阿娅卡呆呆地问道。
「……你在干什么?」
于是,Saber带着爽朗的笑容,认真地演奏着音乐,用力地点了点头。
「对了对了,如果阿娅卡害怕只有你能看到的小红头巾女孩,我想把女孩的周围装饰成这样,让她变得有趣、可爱、友好,让阿娅卡的心情好起来,这样能解决许多问题呢!」
面对自信满满的Saber,阿娅卡惊讶地开口。
「我很高兴你能为我做点什么……不过我能吐槽两句吗?」
「当然可以!我大概能猜到你会说啥,不过还是贯彻了自己的想法!」
「你是不是傻呀?!不对,我很感激你,不过,对不起!你还真是想到啥就做啥啊!?别整花活了!」
——这么说来,的确如此。
——前几天就看到了很多厉害的事情,自己都忘了这茬……。
——Saber是那种踩在警车顶上,站在街上的人们面前演讲的家伙……。
「哈哈哈,这个理查,作为金雀花王朝的一员……并且被称作狮心王的此身,无所畏惧!」
「你长点心眼吧!算我求你了!」
大声说完后,阿娅卡疲惫地抱着头——
不知不觉间,她发现脑海中的迷雾完全散去了。
「……」
不知何时,那个戴着红色帽子的少女不见了,『你不会是因为害羞才消失的吧?』虽然心里有这样的疑问,但总算放下心来。
——不,不能放心。
——下次看见的时候……好好面对吧。
——我一个人的话,还很难受……。
阿娅卡把脸转向Saber。
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然而然地露出了微笑。
「怎么了?那个戴着红色帽子的孩子跟着我的音乐跳舞了吗?」
「要是那样就好了」
面对靠过来的Saber,阿娅卡苦笑着用拳头戳了戳对方的胸口。
「嗯,那个……谢谢你。我打起精神了」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看着一脸自信,挂着一副孩子般笑容的Saber,阿娅卡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战斗吧。
面对今后将要展开的激烈混战,阿娅卡悄悄地思考着。
虽然自己不知道如何当一个御主,只是想要和自己这个古怪的搭档一同前行,亲身陪伴他直到最后。
正因为不知道,她才委身于短暂的安息。
正因为不知道,她甚至感到了些许幸福。
因为她不知道,再过两天这个城市就会从世界上消失。
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忘记了隐藏在自己身上的某些秘密。
阿娅卡·莎乔在这一瞬间——
笑得比参加斯诺菲尔德圣杯战争的任何一位都更像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