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序章—East side—高中生侦探·羽澄悠最后的事件

新都工科大学鸭居校庭。工学部,次世代能量工学科。

在这栋研究大楼的某个房间里,闪过一道略为高亢的清澄嗓音。

「好了,村尾教授!不只是对我和东仪刑警,请给出一个能说服世界上所有人的理论性解释吧。

为什么你的钱包里会有被害者——浅井教授所购买的商品收据呢?」

白皙到几乎透明的肌肤,柔和且端正的容貌。还有一头以男生来说稍嫌长了些的栗色头发。

羽澄悠挺直了纤细到总让人误以为是国中生的娇小身躯,以难以想像的威严态度伸出食指指着面前的老教授。

「唔、唔唔……唔……」

一番唇枪舌战之后,老教授承受着悠的逼问。

终于,像是再也撑不住一般,尾村教授的身形随之垮下。

「浅井教授的死亡推定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半。将蓝波刀捅进回家途中的被害人背部后,因为杀人带来身心灵上的疲劳,你一回到家就像滩烂泥沉沉睡去了吧。到了隔天又一如往常地踏进研究室……亲手将痛恨的浅井教授送上西天的成就感让你浑身发颤,但还是自信地认为自己经过周详计划所犯下的罪行不可能隔天就被揭穿。

……你要是用心一点,把抢来的那些钱放在家里就好了。其实你只要好好检查一下那些钞票就会发现这张收据的存在了。」

言语间,悠也把从村尾钱包里拿出的那叠一万元纸钞放了回去。在他坚决保持沉默,却又出乎意料干脆地交出钱包时,大概是认为『钱包里也有自己的钱,再怎么样都能找到藉口呼咙过去』的关系吧。

可惜这种小伎俩完全没有意义。在模拟被害者遇害当晚的行动过程中,悠已经掌握了收据的情报,便也推敲出村尾的心理状态。在他交出钱包并且给了确认其内容的空档时,这场勾心斗角的胜负可说就已经抵定了。

「你最大的目的就只是要杀了浅井教授。至于拿走钱包里的钱,只是想营造出随机犯行的印象罢了……

钱的事根本无所谓。正因为你抱着这种想法,才没有确认过从被害者钱包里拿走的那张一万元纸钞吧。」

「……为什么你连这种事都……」

在悠下了结语之后,村尾随即嘶哑着声音说道。看着他的反应,悠知道自己的推理并没有错。「自己的心简直就像从昨夜开始就被监视似的」——至今为止所追捕的那些犯人之中,曾有人这么形容过悠的推理。

「啊啊啊……我要是有好好检查那家伙的钱……」

村尾筋疲力尽地垂下颈项,像具人偶般放松了全身的力气,喃喃自语着。

「不是的,教授。」但悠却对他摇了摇头。

「为了要彻底把你逼入绝境,我另外还准备了六种可行的方案。根据教授今天的言行反应,我认为钱包里的收据最适合当作逼你认罪的攻击材料,只要在适当的时机提出批判就行了,这就是我的想法。」

村尾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瞠大了干涩的瞳孔。

「居、居然有那么多备案……我的计划应该是天衣无缝的啊……」

「教授……想不留下任何证据将人杀害是绝不可能的,只要犯人还是人类就不可能。不管是经过缜密的计划,还是突发的念头,只要带有杀意的人还具有意识,杀人事件就必然存在着突破点。而我嗅出了飘散其中的一丝人为残香,才有办法一点一点地悄悄搜集起那些微小的破绽。」

——所谓侦探,就是这样的人啊。

在悠解释了这么多之后,始终沉默着靠在研究室的铁门上,观望整段推理过程的削瘦刑警——东仪搔了搔满头的白发,

「好了,教授,差不多是该接受制裁的时候了吧?」

尽管语调生硬,他还是以柔和的态度敦促着教授投降。

「………………是啊。」

冗长的沉默过后,村尾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向东仪低下头行了一礼。

老教授踏着艰难的步伐跟在刑警身后,悠淡然地对那苍老的背影出了声。

「杀害他的理由是……研究资料对吧?」

村尾的肩头颤抖着停住了脚步。

「……浅井他……他把我赌上一辈子进行研究的路克斯·索利斯的意念具像化作用、还有IDEAdrive的相关资料拿走了,他偷偷潜入我的研究室,一点不剩地全抢走了……用那家伙的名字发表的研究大获好评,甚至还有人称那家伙是路克斯·索利斯研究的第一把交椅……是我啊,这一切都是靠我的、我的力量才会……呜喔喔……」

村尾的语尾掺杂了难以忽略的呜咽,再之后说的那些话则无法辨识。

门锁发出吱轧响声,研究室的铁门再度被关上。

阻绝了在短短几十分钟内老化得宛如木乃伊般的村尾和伸手抵在他背后的东仪身影。等那两人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悠才终于放松了始终紧绷的身体,当场软了腰无力地瘫坐在地,并拿出手帕抹去一头一脸的冷汗。

「啊唔唔……」

与村尾的口舌争论进展到最白热化的当下,对方气极的怒吼着实把自己吓到浑身虚脱,要是集中力再差一点,恐怕今天输了面子里子的就是悠自己了吧。

「吓死我了……」

「东仪先生,那我就先走了,要是下次还有机会请再叫上我吧。」

「喔,那就万事拜托了。但是小悠啊,你还是老样子,只有在推理的时候活像是变了个人啊,明明平常都软绵绵的说。」

「吼唷,东仪先生!」

「嘿嘿嘿,别气别气。那先这样啦。」

东仪刑警坐在警车里,将手伸出玻璃车窗对气呼呼的悠轻轻挥了挥。

目送着闪烁的方向灯消失于最初的街角后——

「好,事件总算解决了。现在赶过去的话,不晓得还来不来得及赶上第六堂课呢?」

为了切换心情,悠昂首仰望着五月清澈的春日晴空。

这种日子变成日常生活也有好几年了。但直到现在,每每在面对犯人悲恸的嘶喊后,自己总是没办法集中精神去处理其他事情,今天的课程恐怕也……

「不行,我可不能那么没用啊。」

悠握紧举在胸前的拳头,抖了抖挂在肩膀上的书包,迈步往最近的车站走去。阴沉的负面思考就免了。虽然留下了挺骇人的后劲,可今天不也把案件好好解决了吗?

望向前方的目光多了分坚决,悠下定决心一定要乖乖出席第六堂课。

——从今往后,自己还是会继续藓决那些各式各样的事件,不断累积做为一名侦探的资历吧。报章媒体还曾经以『天才少年侦探现身!』这样的标题介绍过他呢。被人这么评价实在是很害羞,但也让自己感到自豪。可是自己真正想要的并非来自周遭的评价,而是更加更加单纯的——

就在这时,悠察觉自己身后多了不只一人的气息。

「……!?」

转瞬间身体已经被翻了过去,配合着这动作同时还有一条湿手帕捂上了鼻腔。

「干、干什么!?放、放开!」

对方并没有给自己抵抗的机会。药品散发出的臭味教人不快,且在几秒内就充斥了脑髓——悠的意识轻而易举地被截断了。

先用浸染着药物的手帕捂住口鼻夺去意识,接着拿出麻绳紧紧捆住纤细的手腕,然后把失去力气的瘦弱身躯弯折起来装入麻袋中丢进后车箱。

这一切的行为,仅仅只花了数十秒。

犯人是一群身穿黑衣的男人。当悠获知来龙去脉时,已是隔日午后。

(这声音是什么?啪哩啪哩的好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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