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只好先把洛克留在原地,先折回家里一趟,取来事先为她准备的服装给她穿上。
金狼族的夏莉可以变成狼,也可以变成人,两者都是她真正的模样,但是身为猫妖族的一派,名为拉兹利斯的稀少古代种的洛克却与她不同。
简单说拉兹利斯就是妖猫,虽能藉由变身发挥出超常的力量,但是本体仍然是猫。另外,若是反覆地变身与恢复,力量也会等比例消耗,所以现在好不容易变成人形,在办完事情之前,最好还是维持现状比较好。
于是椋郎就和穿上衣服的洛克一同转乘电车和公车,前往某个小都市的郊区。
在那之后则是以步行方式前进。
两人等到天色变暗之后,才出发前往濡湿之谷。
「——经过少爷大略说明之后,我也了解情况了,不过……这条道路我并没有走过喵,我曾经去过濡湿之谷两次的说。」
「是虾夷井告诉我的,听说这是连大目天那些人也不使用的路径。」
「也就是暗道?」
「似乎是那样,话说回来——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你那个『喵』能不能改一改啊?」
「不知为何,喵的音很难发音。」
「……意思是说※NA的音很难发音吗?」(译注:洛克说到日文NA的音时,都是发为猫叫声的Nya。)
「是的,若是您听了不习惯,我会尽力改善喵。」
「算了,没关系……我只是有点在意而已。」
「唔嗯,那就好,不过话说回来——」
洛克眯起独眼,鼻子动了一动。
「雾气变浓了呢。」
「是啊。」
椋郎移开眼镜,试着凝神注目,但却是看不清楚,能见度很快就只剩下一百公尺左右,这已经到达发出浓嚣警报的标准了,就连能够看透黑暗的夜魔视力,似乎对这笼罩着浓雾的森林也不管用。
「——真是的,这就是所谓的天然屏障吧。」
「躲在这个地方的深处、几乎不外出,看来大目天是个相当谨慎小心的人喵。」
「就是那样才生了几百个孩子吧……」
「还真不会腻喵。」
「说不定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乐趣吧。」
「少爷不觉得应该效法他们一下吗?少爷多少也培养一下那方面的兴趣就好了。」
「……就是事不关己,你才能说那种话。」
「没那种事,我从不认为事不关己,不然我也可以担任少爷的对手喵?」
「明明是只猫……」
「如果是现在的我,应该没什么不足喵?」
洛克露出艳丽的微笑。
——确实,若是被这等容貌的女性倒追,应该没有几个人能够拒绝吧。
「……不不不,她的真面目是猫,而且也不是那种问题……」
「您说了什么喵?」
「我什么也没说。」
「唔嗯,不过就我看来,对象姑且不论,少爷差不多也需要了。」
「……需要什么?」
「您就别撑了,做下去吧,不用害怕,这种事情只要有过一次经验,接下来就没什么大不了,凡事只有起头难而已喵。」
「所以我才在忍耐啊。」
「哦?您的意思是……?」
「……我感觉就快抑制不住了,我就害怕这一点。」
「真拿您没办法。」
洛克叹了一口气。
「您不是早就抑制不住了吗?少爷现在打算做的事,实在说不上是理性的行为喵。」
「既然你那样想,为什么不制止我?」
「就算我制止,您又听得进去吗?说了应该也是白说吧?」
「…………」
「我负责监督少爷可不是监督假的,少爷的个性,我安杰莉娜·夏洛克再清楚不过喵。」
此时洛克突然停下。
「——少爷。」
不愧是猫,动作真敏捷。
椋郎被她抱在怀中,被那柔软且有弹力的身体包覆。
「少爷和我是生死同命,不管发生任何事,不管少爷是如何想的,我都会陪伴您到最后,那是我的职责——不,和义务或责任无关,最重要的是我自己想那样做。」
「……洛克。」
是猫的模样时,它的体型就相当大了,现在的她以女性而言身材也是相当高跳,或许是因为这个关系吧,椋郎感觉自己好像变成小孩一样——虽然不会认为洛克是母亲,不过原本紧绷的心。如今也顿时放松了。
「少爷是我的一切,就算我的身体粉身碎骨,我的魂魄也会永远追随少爷左右——请您记得这一点。」
「……别说了,那种话——太不吉利了。」
「我只是想把我的心情和觉悟传达给少爷而已。」
「拜托你……别为了我而牺牲……请别那么做,算我求你了。」
「不行,不行那样啊,少爷。」
洛克把椋郎的脸往自己的胸部压,然后摇了摇头。
「——我十分清楚少爷是个温柔的人,可是——那样并不是温柔。我想将身心奉献给少爷,这是我的愿望,如果您真是为了我着想,那么为我实现这个愿望才是真正的温柔,不是吗?」
「……是那样吗?」
「是的,所以如果发生紧急状况,请您尽管命令。」
「你要我命令什么……?」
「您只要说——为了我而死吧。」
「——那种事怎么可能办得到。」
「请您那样做,不管是古代种还是人类,只要是生物,总有一天都会死亡、毁灭、回归于无。能够选择自己为何而死,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
「……你——你们是笨蛋。」
「能够为了某样事物当一个笨蛋,那样也是一种幸福喵。」
「真的是笨蛋。」
「呼唔…………」
「……?」
「没事——像这样抱着少爷……我的身体开始有些火热起来了。」
洛克的喉咙磨蹭着椋郎的头,主要是下半身蠢蠢欲动。
「……在进行重要行动之前,要不要就在这里解决呢?您只要把一切交给我,转眼间就可以——」
「不、不用!怎么可能那样做!这里可是外面耶!」
「对猫而言,外面里面都无所谓。」
「对我而言有所谓!」
「当然,不管是外面还是里面都好,里面也不会有问题喔,万一因此而怀了少爷的孩子,那夜魔的复兴也——」
「你、你、你在说什么啊……!」
「喵呵呵呵,只是开个小玩笑而已喵,话虽如此,只要少爷想要,我随时都可以当您的对手喔。」
「没有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会想要,走、走吧!不快点走不是天会黑,而是天就要亮了!」
「说的也是喵,我们走吧。」
「……你一副没事的模样更是让人火大,只有我一个人惊慌失措……」
「什么喵?」
「没什么!」
两人走在浓雾弥漫的森林中。
本来想说不管怎样,雾气应该不会更浓了吧,不过想是那样想,愈是前进,雾气的浓度便愈是增加。
椋郎摘下眼镜,由于湿气严重,镜片也起雾了。
「……濡湿之谷还没到喵?」
「如果没走错路的话啦。」
「少爷……」
「没问题……应该啦,因为我有一边确认标记,一边前进。」
「可是这绦暗道究竟是怎么来的喵……?」
「听说是虾夷井以前要偷溜出濡湿之谷所使用的路径——好了,快到下坡了,我们没走错路。」
「那么前方就是濡湿之谷。」
「没错——接下来才是问题啊。」
「音无喵?」
「……是音无。」
在踏人无路径的下坡路段之前,椋郎吐了一口气。
「想要不撞见音无而抵达大山洞,应该是不可能的事吧,大目天那些人身上似乎有配带骗赶音无的装备,但是——就连那是什么装备,我们也全然不知情。」
「不请自来的客人会遭濡湿之谷的浓雾所阻,若仍不回头是岸,必将遭音无猎杀,啃食至尸骨无存。」
「连那个音无是怎样的家伙也不确定。」
「——真的有那种东西吗?」
「要来打赌吗?我赌有,大目天虽然既慎重又爱面子,却不会虚张声势。」
「也就是说,我们只能硬上了喵。」
「就是这么一回事——前进吧。」
椋郞与洛克以不发出脚步声的方式,从斜坡往下前进。
由于不明白音无的真面目为何,他们也无法判断该注意些什么。
音无靠何种方式探知有人侵入呢?听觉吗?嗅觉吗?因为是栖息在这浓雾之中,所以不会是依靠视觉吧。
只不过从音无这个名字,也可以推测出一些端倪。
那家伙只怕会无声无息地接近侵入者。
能见度如此恶劣,椋郎
他们想先发现音无应该很困难吧,大概也不会听到脚步声,由于他们不是嗅觉灵敏的夏莉,因此也无法靠气味辨别。
「……可能得有被先发制人的心理准备。」
「可能的话,找想由我来当诱饵喵。」
「我怎么可能让你先走,或者应该说那是不可能的方法,因为记得路的人是我。」
「可是如果对方要偷袭,应该会绕到我们背后吧。」
「……对喔,会从后方袭来—洛克,来我旁边。」
「不行,我要守护少爷的背后。」
「你不听我的话吗?」
「您以为监督人是做什么的?我的职责可不是对少爷言听计从哦。」
「真是的——」
椋郎停下脚步。
到达斜坡底之后,脚下几乎都是平坦的地面,话虽如此,自从他们进入濡湿之谷,时间还不到三十分钟。
「少爷。」
洛克也停下脚步。
椋郎「嗯」一声,向他点点头,使了一个眼色,看来洛克也察觉了。
现在有人在两人的身后。
而且逐渐靠近。
「……不过很奇怪——对吧?」
「是。」
洛克的猫耳动了动。
「有脚步声……」
「而且不止一人——是谁!」
椋郞一边转身,一边厉声质问来人身分——不过却因为许多理由而感到无力。
「……你们啊。」
「哼!」
站在前头的夏莉双手叉腰,将脸别了过去。
「……对不起。」
在她右边的斜后方,则是缩着身子的藏岛——虽然每次都是这样,不过她的胸部非但没有缩小,反而更加凸显了出来。
「我已经有受您责骂的觉悟了。」
在藏岛旁边,连丽也来了。
椋郎深深叹了一口气。
「……你们是何时跟来的?」
「哥哥出门之后又折返回来对吧?夏莉就是从那个时候跟来的。」
「……我是在您家附近,看到椋郎大人似乎不打算上学,心里感到可疑……」
「我是回到帐篷拿东西,准备再度前往医院的时候在路上看到藏岛,所以就——」
「为什么一直默不吭声地跟着我?」
「因为要是半途出声,哥哥一定会赶大家回去吧?」
「那是——没错啦……」
「可是!只要来到这里,椋郎先生也不会叫我们回去了,不是这样吗?」
「……那倒未必哦。」
「什、什么!」
「——但是!我们不会回去……绝对!就算椋郎大人不答应……」
「虽然由一个新加入的眷属代表发言很令人不爽——」
只见夏莉抬头挺胸,狂妄自大地看着椋郎。
「不过哥哥说的话我才不听——除非哥哥肯让我用力踩一踩,那又另当别论。」
「你到底有多么想踩我啊……」
「不惜赌上性命。」
「再怎么说,那也过头了吧!」
「话说这里是濡湿之谷吧?哥哥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
「连理由也不知道,亏你们还跟过来……」
「只、只要是椋郎大人要去的地方,不管前方有怎样的险阻,都要毫不畏惧地跟随,我认为那才是眷属该有的态度……」
「嗯!我还必须报答椋郎大人的恩情才行啊!」
「反正理由一定是那个吧。」
夏莉以看似愤怒、又像放弃的眼神看着椋郎。
「某件和诗羽琉有关的重要事情吧。」
「…………」
椋郎一时答不出话来,看来完全瞒不过她们。
「少爷。」
洛克的独眼朝三人扫视一遍。
「既然如此也没办法,就带她们一起去吧,战力愈多愈好也是事实。」
「安杰莉娜·夏洛克……」
夏莉眯起眼睛,瞪视着洛克。
「一副以参谋自居的模样,你以为你是谁啊?拉兹利斯只是稀少种,论地位还远不及金狼族,而且你该不会忘了吧?夏莉是女族长哦?」
「我并没有忘记,不过……家臣的地位如今已毫无意义,适点程度的道理,我想贤明的女族长大人应该不会不明白吧。」
「你很敢说嘛,不过是区区一只猫。」
「……那、那个、我觉得最好不要吵架……」
「没错啊,两位!藏岛说得没错!就请你们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说起来这位丰满美丽的女士是哪位呀?」
「唔嗯,用这个模样见面还是第一次吧——我是洛克。」
「洛、洛、洛克……?小猫吗……!喔喔!仔细一看,有小猫的耳朵和尾巴……!」
「话说回来,被一个连眷属都不是的小孩仲裁,对夏莉来说是相当大的屈辱喔……」
「唔喔!你、你是在说我吗?——嗯?眷属?这么说来眷属究竟是……?」
「事到如今说这个是有点太迟了,丽,你什么也不知道,亏你还能和我们来往到现在,你难道都不会有许多疑问吗?再说你是吸血鬼猎人吧……」
「唔唔……椋郎先生说得很对,我身为吸血鬼猎人也必须更加精进,不然没脸见九泉之下的父亲。」
「被吸血种吸血,那还叫吸血鬼猎人吗……」
「啊哈!被那样一蜕,我可就不好意思了。」
「你还想被吸血吗……?好啊,我可以帮你吸哦。」
「请、请住手——不、不对,你给我住手!被那种眼神凝视,感觉心情变得有点奇怪……」
「我的心情也变得有点奇怪了……西神看起来好美味。」
「这些家伙在搞什么啊……」
椋郎正要抱头苦恼,却中途作罢。
因为有一殷毛骨悚然的感觉窜过。
「——大家散开……!」
洛克与夏莉固然不用说,藏岛和丽也不是外行人,四人即刻做出反应,迅速自原地跳开。
椋郎也往前方跳跃,在转一圈站起来之前,他就已经确认了对方的模样。
「这家伙就是——」
它有着猴子的头,双眼无光,身体是过度巨大的狸猫,尾巴有如蛇一般,还有老虎的手脚,体高大约两公尺,体长约有五公尺之长。
这是被称为鵺的怪物。
那样巨大的身体,竟然直到前一刻都感受不到任何气息。
那家伙在完全不让人察觉自己存在的情况下接近,对椋郎他们发动突袭。
「音无……!」
椋郎一站起来,马上就朝下方射出夜之成分。
「——夜之拒……!」
椋郞垂直飞起,而音无则以猛烈的速度从他正下方通过——我竟然不迎击,不自觉地逃走了,是被它的气势压过去了吗……?
「真狼外形……!」
夏莉脱下衣服,变成金狼的姿态,然后朝音无扑了过去,只见夏莉咬住音无的脖子,但是很快就被挣脱开来。
「西神……!」「——唔……!」
藏岛抱起丽,她想做什么——喂,要把她丢出去吗……?
「喝……!」「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丽朝着音无飞过去,她看起来相当惊讶,不过即使如此,仍是在空中确实地拔出名刀「食骨丸」,由此可看出她不愧是习惯战斗的吸血鬼猎人。
丽从空中,藏岛则是在地上奔驰,同时朝音无逼近。
藏岛的速度稍微快了一些。
只见音无用像虎一样的前肢将藏岛挡开——趁着那个空隙,丽将食骨丸插入音无的肩膀。而音无却没有发出悲鸣,它一边吐着气,一边激烈地扭动身子,丽被它甩了下来,夏莉则紧接在后,对音无发动攻击。
「椋郎大人……!」
藏岛接住丽——然后迅速往她的脖子咬下去,似乎在吸她的血。
只见一道红色液体从嘴唇边缘滑下滴落。
藏岛脸上浮现况醉的表情,舌头舔拭那道鲜血,然后将丽放下地面。
「这里交给我们,请您放心地持续前进吧!呵呵呵呵……!那种敌人有我们就足够应付了……!要上罗,西神……!」
「是、是的……?呜、可恶,你又未经同意擅自吸我的血——可是我好像感觉格外舒服,这是为什么……!」
藏岛与丽为了援助夏莉,朝音无突击过去。
「……不,即使你说交给你们,但是那怎么可以……」
「有什么关系呢?」
洛克悠然地露出微笑。
「在这里兵分两路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你要我把她们当成诱饵吗?」
「没错。」
「不行,那种事——」
「少爷,要成就某事,牺牲是在所难免的,更何况她们是自愿牺牲奉献,您不可以让她们的心意白费。」
「可是——」
「而且——」
洛克用食指抵住椋郎的唇。
「我认为少
爷可以多信任她们一些——她们并不是那种会乖乖受少爷保护的人啊。」
「……信任是吗?」
「她们是信任少爷,所以才想追随您,所以少爷也就信任她们吧,这对有朝一日将成为夜之王的少爷来说也是必要的。」
「我才不会当王——不过我明白了。」
夏莉与藏岛、丽三人包围音无,毫不间断地猛攻,不让它靠近椋郎与洛克。
「这里就交给你们了……!你们解决掉那家伙后就在这里等着!我一定会回来!我们一起回去!明白了吗……!」
夏莉往这里瞥了一眼,藏岛点头答应,丽则是「是!」地一声,很有精神地回答。
「——我们走,洛克!」
「遵命!」
于是椋郎带着洛克走过濡湿之谷。
走不到一分钟,就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夏莉她们和音无的气息了,这过度浓密的雾气,简直就像墙壁一样。
椋郎一边确认标记,一边在雾中前进。
要走到什么时后才会到达呢?愈走愈是分不清楚了。
不过他们确实已经接近目的地。
「感觉就像在游泳一般喵……」
洛克喃喃说道。
「这么一说,你不是旱鸭子吗?」
「……那是因为我是猫。」
「也有会游泳的猫哦——就快到了。」
「大山洞……」
「是啊。」
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不语,就这样走了一会儿,只见高耸的岩壁唐突地出现在眼前。
椋郎用手摸索入口。
该不会走错路了吧——正当开始感到不安的时候,他找到入口了。
有了,那是一个仅能供一人屈身通过的洞穴。
椋郎与洛克对彼此点头,然后进入洞穴。
大山洞中一片漆黑,大目天那些人并不像夜魔的椋郎或夜之眷属的洛克一样夜能视物,所以没有灯光他们是无法前进的吧,正因如此,椋郎他们才能较为轻易地潜入吧。
由于没有雾气,因此只要记得路径,接下来的路并不难走。
——九十九牢。
笔直通路的左右两边,以金属制栏杆门隔离的九十九间牢房一字排开,仅仅是如此单纯的监狱,却因为有一名狱卒的把守,使得任何人也无法逃离。
两人在那时虾夷井让椋郞等待的场所停下脚步。
「——有两个难关。」
「第一个是音无吧?」
「没错。」
「第二个又是身分不明的狱卒吗?」
「他的名字叫忌介,似乎是虾夷井的朋友,在大目天一派中遭到排挤厌恶,有着一副连自己也不禁诅咒自己的长相。」
「外表想必异常恐怖吧。」
「不只是那样,能够单独被任命为狱卒,实力也不容小觑吧,因为九十九牢是专门关大罪人的监狱,大罪人走中应该也有力量强大之人,所以负责看守的人一定非比寻常。」
椋郎用右手的中指和无名指按着额头。
「——出来吧,夜之少女艾蜜莉。」
夜魔拥有人类——不,应该说是连古代种也没有的能力,比如说夜之影。
普通人类即使凝神注目也绝对看不见,在椋郎的脚下有比黑暗更浓的影子。
手持红色雨伞的夜之少女艾蜜莉,从那道影子里忽然间爬了出来。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接着椋郎将右手横向伸出。
「夜之少女带来死亡。」
艾蜜莉一边窃笑,一边收起雨伞,然后扭转身子——或者该说有某个看不见的强烈力量,让少女娇弱的身躯扭转起来,彷佛抹布般被绞拧。
就在引颈期盼的期间,艾蜜莉与雨伞同化,变成一把西洋剑,然后有如受到吸引一般,收纳在椋郎的右手。
「——『漆黑喵王』。」
洛克微微睁开独眼喃喃念道,而椋郎则是皱起眉头,咳嗽一声。
「是漆黑蝎王吧……感觉紧张感都没了,至少这种时候你能不能发音准一些啊。」
「喵、喵、喵……喵、喵……喵啊、喵啊,唔……就是发不好——咪、喵、喵喔、呶啊、呜呶啊!」
「够了,我好像强人所难了,真是抱歉,你别在意了。」
椋郎将那把刀身浮现血色花纹,状似黑蝎的西洋剑用力一挥。
「好,跟我来,洛克。」
『不,少爷,这里由我走在前面。」
「……我知道了,我也要信任你对吧,目标的第十八号牢房是在右侧第九间,去吧!」
「遵命!」
洛克的脚步有如猫一般——应该说本来就是猫,椋郎则是跟在洛克身后两公尺处。
九十九牢并非完全被封闭在黑暗中,只见左右并排的栏杆门之间设有烛台,虽然不是每一根都点燃,不过看得到几根零星的蜡烛是点亮昀。
对椋郎而言,完全黑暗反而看得清楚。
蜡烛斑驳的光侵蚀着黑暗,而这样的昏暗反而令人感到阴森恐怖。
忌介——是怎样的人呢?他是躲起来了吗?一定是躲在某个地方了吧,椋郞他们是侵入者,为什么还不出来?椋郎感觉到某种气息,还有气味,那大概是腐臭味吧,但是之前来的时候并没有这种感觉,这股臭气是怎么回事呢?
洛克停下脚步,摇着尾巴,用拇指指向右前方,那是右侧的第九间,已经到了十八号牢房了吗?——不对劲。
不可能什么事也没发生。
椋郎的视线重新环视着四方。
还有天花板——
「洛克……!」
「——喵……!」
洛克及时往前方一跳,躲过从天花板落下的那个东西,他是在上方吗?椋郎一直有在注意天花板,然而却没发现他,这是为什么?实在不明白,总之——一眼就看得出来,那家伙就是忌介。
他的手和脚各有两只,有身体,脖子伸出来,又有头,是人形。他弯腰驼背,如果抬头挺胸的话,身高可能会有两公尺以上,而他全身——有许多张脸。有猿猴、狗、猫、牛、山羊、鸟,还有人类扭曲的脸,他全身浮现出无数的脸。
脸与脸之间的缝隙覆盖着兽毛——头部一片惨状,只见各种生物的脸,以忌介的头部为舞台,上演着争夺阵地的争战,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分出胜负。
「你你你你们们们们是是是是谁谁谁谁来来来这这这做做做什么?」
「——我在这里,怪物……!」
洛克往忌介的脚下扫去,但是忌介却一跃躲开,他充满脸孔的拳头,朝着洛克挥了下去。
「『反射』……!」
洛克双手伸在前方,接住了忌介的拳头——随即蓝色的光圈闪耀了一下,忌介被弹飞开来。
「攻过来啊,怪物,你能打破我们拉兹利斯所流传的超术喵喵多拉吗……?」
「如果我记得没错,应该是南南多拉吧。」
「你你你你们们们们是是是是侵侵侵侵入入入入者者者者坏坏坏人人人死死死吧吧吧。」
思介猛然挥拳往洛克攻去——但洛克却挡下这一拳,随着蓝色光圈出现又消失,忌介果然又被震飞了。
「没用的,怪物——少爷,他对我而言是容易应付的对手。」
「别松懈了,洛克,我不觉得他只有那样。」
「……你你你很很很奇奇奇怪怪怪……我知道了了了……就这么做。」
原本以为忌介会站起来,没想到他却自动趴在地上——然后消失了。
「喵……?少爷,消失——」
「别说傻话了,洛克!他不可能消失,那家伙就在这里,你忘记了吗?大目天一派最擅长隐形。」
但是不管怎么说,明明先前还毫无疑问地在眼前,有可能突然看不见吗?因为是大目天的秘传绝学,所以详细情形椋郎也小清楚。不过所谓的隐形,就是进入视觉或听觉的死角,让人无法察觉的一种技术。
椋郎与洛克看着忌介,清楚地确认了他的存在,然而他竟会突然消失——
「喵喔……!」
洛克被打得撞在地板上——忌介他是从天花板落下来,然后殴打洛克,于是椋郎往忌介冲过去,挥着漆黑蝎王朝他斩去。
「吃我这招……!」
——没有砍中,不,应该说忌介又瞬间消失了。
「站起来,洛克!——可恶,真棘手……!」
※
真狼外形的夏莉负责牵制、扰乱、制造空隙,再由藏岛向目标突击,只要一抓住对方,藏岛就算死也不会放开,她紧紧抓住对方,或是殴打、或是脚踢,一边笑一边使出各种方法伤害敌人的肉体,让对方痛苦得要死。
就夏莉而言,尽管不想承认,不过藏岛的攻击力非比寻常,她现在也对音无使出肘击,挖出眼珠,将手伸入鼻腔加以抠挖,攻击方法既野蛮,又粗鲁——但却是强烈无比。
当然音无也会反击,有如蛇一般的尾巴打在藏岛身上,用前爪撕裂她,想打滚将藏岛
甩开,但是却没用,吸血种的藏岛拥有惊人的再生能力,吸过西神丽的血之后,伤好得更是特别快。
「呵呵呵呵呵呵呵……!来啊!来啊!来啊!来啊!来啊!怎么了吗?来啊!?再来嘛!再来啊!再来!再来……!」
虽然不知道她说再来是想要什么东西,不过太厉害了。只见藏岛的衣服已经看不出原状,全身都是血,但是伤口很快就愈合。藏岛用双脚缠住音无的脖子,将那张像是猿猴的脸打得面目全非,手仍丝毫未停。
——就是现在……!
夏莉看准机会,咬住音无的右后脚,割开它的肉,咬断它的肌腱,音无的身体随即向右倾,而夏莉则是从后方攻击音无,不断地将它往右边赶。
「呜喔喔喔……!」
夏莉发出吼叫——夏莉已经帮你把它赶至定位了,你可要把握啊,吸血鬼猎人……!
「南无三……!」
是树,丽爬到树上,就是在等待这个时机,她朝正下方的音无跳了过去,名刀「食骨丸」瞬间似乎像在发光一样。
「鬼狩流『绝光』……!」
丽灌注全身力气,赌上一切的斩击,将音无的头斩断了。
「呀……!」
藏岛在前一刻从音无身上跳开,只见她衣衫不整、凄惨落魄地掉在地面。
丽一着地,立刻挥去食骨丸上的血,将之收入鞘中。
「——今晚的食骨丸很锐利呢……!」
夏莉化成拟人外形,撩起头发。
「乌拉拉竟敢得意忘形——不过应该没有敌人了吧?」
她环视一下四周,包括刚才打倒的那一只,地上总共有三只音无的尸体。
没错——音无不只一只,在和最初那一只战斗的期间,又有另一只出现,好不容易收拾掉那两只,结果又出现第三只。
「……不过一个是缺乏战斗经验的吸血种,一个只是人类的小孩,应该夸奖你们做得不错了。」
夏莉悄声说着,偷偷向丽看了一眼——藏岛是夜之眷属的女儿,就算不管她,她也已经向哥哥宣誓效忠了。但是乌拉拉是人类,这样下去她反正也无法成为眷属,那么干脆让藏岛多吸几次血,把她变成『手下』也不错,乌拉拉……很有用,能够帮上哥哥的忙。
「啊啊……我累了,西神,可以再让我吸一点吗?」
「是——呜喔喔?我刚才差点忍不住回答了!可恶!你这个吸血鬼!别、别靠近我!」
「别那么说嘛,一点点就好,只要一点点就好了……」
「啊、啊啊!不、不行——呜啊、啊……好、好舒服……」
「呼啊、嗯,好喝,真美味,西神,呼啊啊啊……」
「……就算夏莉不安排,过不了多久也会变成那样子吧。」
夏莉向天空望去,她听到某个声音,是打雷吗?这么说来,直到刚才都还没有风,可是现在却不同,是天气恶化了吗?
「哥哥要我们在这里等,该怎么办呢——」
天空亮了一下,果然是打雷——才这么想,下一个瞬间,夏莉彷佛被槌子殴打一般,受到一阵冲击,而且是全身受到冲击。意识瞬间中断——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已经倒在地上。
「兰、兰思邦小姐……!」「夏莉小姐……!」
丽与藏岛正要过来照顾夏莉——该不会……我被雷打中了?没错,除此之外想不到别的原因了,可是周围有那么多高大的树木,真奇怪,而且如果是真正的落雷,伤势一定不只是这样——不对。
这不是正常的雷电。
「……你、你们快逃——快逃!快点……!」
「唔啊……?可、可是……!」
「你到底在说什么?夏莉小姐……!」
「别、别问了……快点——」
「喔——」「咿……!」
天上再度一亮,轰然一响,雷落了下来,这次则是打中藏岛。
受到雷击的藏岛身体频频颤抖,碰一声倒了下来,即使如此,她仍然马上就想起身,也多亏前一刻吸了丽的血吧,她强健得令人傻眼,但是丽——
「……乌、乌拉拉……快逃!你要是被那个打中……!」
「是敌人对吧……」
丽拔出食骨丸全神戒备,随后一阵光落下。
「——唔啊……!」
丽似乎及时放开食骨丸,那是正确的判断,雷打中食骨丸,丽虽然被震飞,不过没有被直接击中。
夏莉一口气站起来,变身成真狼外形。
「喔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畜生。」
雾的另一头有个人影。
对方正慢慢走了过来。
「我不会杀掉你们,因为我有话想问你们——不过也没必要让你们全都活着。」
藏岛有加呻吟般地叫出那个人的名字。
「……虾夷井同学。」
※
忌介背对着栏杆门,椋郎近身刺出漆黑蝎王,然而在剑尖触及之前,忌介就匆然消失了。在哪里?会从哪里出现?左边吗?椋郎往右边横向跳跃——但是洛克站在那里,于是两人撞在一起。
「喔哇!」「——喵!」「走、走开!洛克!」「很对不起——喵!」
由于这时忌介又扑了过来,情况万分危急,椋郎与洛克纠缠在一起,虽然想要设法逃开,却还是不行,来不及躲开,于是椋郎和洛克一起被忌介踢飞,跌落在第十八号牢房前。
「阿掠……!你果然来了……!」
全裸的三浦红攀在铁窗前叫道——可恶,教我往哪看啊!椋郎「——欸咿!」地大叫一声,把洛克拉开,并且站起来。
「现在很危险,你躲进去里面!」
「好、好!」
「洛克!你也是!这里交给我……!」
椋郎冲向忌介,锐利地挥动漆黑蝎王——但是他又消失了,不,只是看不见而已,他并不是消失了,只见椋郎左手向前方伸出。
「夜之拒!」
黑暗炸开——感觉打中了,只见某个看不见的事物被击飞,那当然是忌介,忌介马上又纵身跳上天花板。他攀住天花板,腹部浮现一个像是猿猴的脸,口中还吐出黄色的气体。
「……气味,对了,前次并没有这个气味,就是这个味道让我的感觉失常了吗?」
「你你你你你很强强强强强,我不会手下留情情情情情.」
「你有没有手下留情结果都一样,你会死在这里,我会杀掉你。」
「你你你你你才才才才去死。」
只见忌介的双手急速膨胀起来,变成原本的两倍粗,长度大约也多了一·五倍。
此时忌介发出怪叫声袭击过来,被那手臂打中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时一步也不能退,必须正面将他击倒,于是椋郎不是用右手握的漆黑蝎王,而是靠右脚迎击。
「夜之碎……!」
椋郎的右脚与忌介的右手直接冲撞了。
那个瞬间,夜之成分爆发开来,将椋郎与忌介往相反方向炸飞了。
椋郎以有如豹一般的动作着地,毫发无伤——忌介也顺利采取防护姿势,不过右手的表皮裂开,看得到里面的肉,整只手都是血,然而忌介似乎感觉不到痛楚似的,又朝着椋郎猛冲过来。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真耐打……!」
忌介挥动左手,这次椋郎则是以右手接下,同时——
「夜之碎!」
彼此再度被炸飞出去——即使忌介左手的皮、一些肉,还有血液飞散,伤害却仍是没有到达骨头,只见忌介还是学不会教训,又冲了过来。
「还真顽强啊……!」
九十九牢虽是在大山洞之内,不过平常似乎不会有人过来,话虽如此,若是太过吵闹,很可能就会有人察觉到异状。如果可以的话,椋郎想尽可能在短时间内解决,但是事情却没那么简单。
「——少爷,这里还是让我来……!」
洛克说着便闯入两人之间。
「超术喵喵多拉『吸收』……!」
只见洛克全身包覆在一层朦胧的橙色光芒中,忌介猛然殴打洛克,从斜上方挥拳,一拳又一拳,对她一阵乱打。
「……喵呜!唔!喵!呜啊!咕!呼!喵啊……!」
每被打中一次,洛克就被击打在地,撞在铁栏杆上。
椋郎对于超术南南多拉多少也知道一些,因此他也知道洛克想做什么事,但是尽管洛克缩着身子,双手护着颜面和上半身——却还是明显无法完全吸收,不会有问题吧?
——不,相信她吧,既然说要做,洛克就一定会做到。
「洛克!让我看看你的力量吧……!」
「——遵命……!」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喵咕……」
洛克被忌介的套索式踢击击中,后背撞在栏杆门上,忌介抓准这个机会往洛克冲了过去,椋郎则是将身子伏低。
「——秘技『残响』……!」
洛克双手伸向忌介,随即扭曲空间的冲击波不只朝忌介,而是向各处飞出,那些冲击波打在天花板、墙壁和栏杆门上,发出了异样的声音,然后反弹开来受到增幅,从四面八方袭向忌介。
「唔喔!啊呜!喔呜!卡噗!唔啊啊啊啊啊啊……」
每一击的威力虽皆不足以对忌介造成致命性的打击,但是那些攻击累积、合并起来,有如削刮一般对忌介全身造成伤害。
忌介终于令身瘫软地倒了下来,浮现在他全身的生物脸孔都面目全非,化成染满鲜血的伤痕。
「……呼,我的超术喵喵多拉看来还是宝刀未老呢。」
超术南南多拉秘技『残响』——能够确实地将『吸收』到的冲击与热能,并非只是单纯放出,而是使其向四处反射,经过共鸣、共振,强化其力量,再击向敌人。
只见忌介倒卧在血污之中,一动也不动——不过话说回来,他的背还在上下起伏,他仍一息尚存。
椋郎将漆黑蝎王的剑尖指向忌介,这时虾夷井耸肩说出的话却浮现在脑海。
——这里称得上是我朋友的人,也只有忌介而已。
「要我杀了他吗?少爷。」
「……不,不用了。」
椋郞收回漆黑蝎王,转而面向第十八号牢房,只见三浦红从栏杆的缝隙中探头出来,洛克从忌介的腰上找到钥匙抛向椋郎,椋郎接过钥匙,打开第十八号牢房的栏杆门。
「谢谢你,阿椋。」
全身赤裸的红想要将身子靠过来,椋郎身子避开她说道:
「请你依照约定调配解毒药吧。」
「我知道啦,我也知道阿椋不是想救我,只是想救诗羽琉同学而已。」
「女孩,把这个穿上.」
洛克将黑色的连帽大衣丢给红,红穿上连帽大衣,原地转了一圈。
「如何?阿椋?屁股有没有露出来?」
「……谁知道啊,我、我又没有看——有衣服穿你就该感谢了,我们走吧!」
「可是你不杀了那家伙吗?」
「闭嘴。」
椋郎左手捏住红的双颊,眯起眼睛。
「你给我闭上嘴跟我走,拿到白之血然后调配解毒药,知道了吧?」
「……我知道了啦,不用那么生气嘛,阿椋真是爱生气。」
「想想你做过的事,你应该就没脸说那种话了。」
椋郎一边小心注意着,不让可能引起议论的部分进入视线范围,一边推开了红。
「洛克,你的伤没事吧?」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我有精神得很。」
「那你先走吧,我会一边监视着这女人一边跟在后面。」
「这么不信任红,红不会逃走的……就算逃走也无处可去。」
「我叫你闭嘴了。」
椋郞让红走在前面的洛克和自己中间,就这样离开了九十九牢。
幸好,看来大目天一派并没有发现椋郎等人的入侵,大山洞平静到让人难以置信。
走在前面的红频频拉近距离,想要将身子靠过来。
「……你应该也知道会被拒绝吧?为什么就是学不乖。」
「因为红一个人被关在那种地方哦?红非常怀念人的体温嘛。」
「那是你自作自受吧。」
「阿椋真冷淡。」
「我没有羲务对你温柔,一点也没有。」
「若是不让心胸更宽阔,就不能成为伟大的夜之王喔。」
「你没资格说那种话,还有我也不打算成为王。」
——看来我对这女人没辙,老是被她牵着走,最好别再说话了,总之要快点从这里出去,让她治好诗羽琉,然后——该怎么做……?
当然,今后的事椋郎也不是完全没考虑过,只不过那也必须视大目天如何反应。
不管怎样,过去那种和平安乐的生活是不能指望了吧,至少目前是如此。
——首先要救诗羽琉同学。
椋郎在心中暗自说道,很快地他们走出大山洞,再度来到云雾弥漫的濡湿之谷。
「……天气似乎恶化了喵。」
「下雨了啊。」
「有种讨厌的感觉……」
红用双手抱着自己的肩膀,打了一个寒颤。
「实在觉得冷的话就跟我说。」
「你在关心红吗?阿椋果然很温柔呢。」
「……因为你死了就麻烦了,只是那样而已,没事的话就闭嘴。」
「好~啦,只要安静地走路就好了吧,虽然打赤脚很痛,不过我会走啦。」
只听到天空发出低鸣声。
椋郎等人在小雨之中,走在濡湿之谷里。
红没有一句抱怨,脚步也没有放慢,她是想早一刻逃离这里吧,不过她本来就是相当有胆识和毅力的女人。
「——应该快到了吧?」
前进了一阵子后,洛克如此说道,而椋郎也刚好在想着同一件事。
「是啊……音无没有袭击过来,看样子她们并没有输。」
「或许是两败俱伤喔。」
见到椋郎沉默不答,洛克咳嗽一声。
「——开玩笑的啦,如果只有吸血种和吸血鬼猎人倒还难讲,不过夏莉也在,她可是金狼族的女族长,手边的战力愈多,她愈是能让战斗朝有利的方向进行,她就是有这样的才能。在那一点上,她比少爷强太多了。」
「你那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抱怨我吗?」
「没有那种事喵。」
「虽然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过红也想成为阿椋的战力。」
「我拒绝。」
「红的头脑很好,可以成为阿椋的左右手哦,我想我会很有用处的。」
「你没有那个白之血就无法使用神无式吧?就算你藏有一些备用,但是你自己能制造白之血吗?那个不是由白之血族供给的吗?」
「只要经过思考,节省点用,不会那么快就用完啦。」
「不打自招了吧。」
「唔、唔、唔、唔————阿椋是笨蛋!」
「你可似不用勉强那样装可爱,你的真面目早就被识破了,你是个骗子,让人大意不得。」
「欺骗、陷害敌人也是没办法的事吧?因为那是敌人呀,但是红和阿椋已经不是敌人了哦?」
「想要我相信你,那你就要证明自己值得信赖。」
「红会证明的,不用你说红也打算要证明——因为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椋郎回过头,与洛克交换了眼神,洛克的独眼像在说—实在难以相信她呢。而椋郎也是同感,不过椋郎也没有别的路可走,除了指望红之外,没有别的方法。
「……陷阱吗?」
椋郎如此喃喃自语,红看着他,侧着头表示不解。
「阿椋刚才说了什么吗?」
「没有——」
椋郎话说到一半停住,只见天空闪过光芒,雷声响彻云霄,没错,雷,那是落雷。
「喵……!」
受到雷的直击,洛克倒了下来。
椋郎立刻抛开漆黑蝎王,抱起红,逃到附近的树荫下,只见漆黑蝎王一边旋转着一边化身成夜之少女艾蜜莉,接着艾蜜莉朝洛克奔了过去。
「洛克……?艾蜜莉,洛克怎么样了……?」
只见艾蜜莉一边扶起洛克,一边向椋郎点点头,也就是说那并不是会致死的雷击吗——不是自然的雷击,这里是濡湿之谷,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
「是咒言吗?是大目天一派的人。」
「……是追兵吗?」
「不是,先前并没有追踪我们的气息,对方是埋伏在这里等着——唔……!」
椋郎抱着红往旁边一跳,几乎在同时,又有一道雷——打在刚才椋郎和红所在的场所。
「高夜……!」「高夜……!」「高夜……!」「高夜……!」「高夜……!」「高夜……!」
声音在回荡,在哪里?不知道声音的源头在哪里,这声音是从四面八方传来,会是某种法术吗?应该就是那样没错,椋郎把红放下。
「……三浦红,不好意思,看来我没有余裕能保护你.」
「红自己的性命自己会保护,虽然要战斗是不可能,但至少不会成为包袱,你不用担心,阿椋。」
「高夜……!」「高夜……!」「高夜……!」「高夜……!」「高夜……!」「高夜……!」
「——虾夷井……!」
椋郎从树荫下冲了出来,洛克有艾蜜莉陪着,不会有问题,夏莉她们呢?该不会被干掉了吧?可恶——不,现在别去想那些。
「别躲了,出来吧,虾夷井!我在这里……」
「功吾雷业天门愿来运炮……!」
是咒言,听见咒言了——声音并不远。心里想着那样的事,椋郎往前方一跳,随即雷落了下来,真是千钧一发,再慢一点就会被击中了,而且还没完,还会再来。
「——功吾雷业天门愿来运炮……!」
椋郎这次往左边跳跃,翻滚进
入树干后面,在那之后又有落雷,椋郎再次一边移动,一边思考——那个咒言相当长,咏唱咒言的时间,就是雷击的最小间隔时间了吧,只要掌握到虾夷井的藏身之处,或许就能够接近了,于是椋郎以中指和无名指抵着额头。
「出来吧,夜之子哈利。」
吹袭而来的黑暗之尘凝固起来,夜之子哈利出现了。
他有着三七分的黑发,身穿黑色短裤,黑色的背心,系着黑色领带,穿着黑色鞋子。衬衫和袜子是在黑暗中更显亮丽的纯白,手持黑犬之杖的哈利虽然眼睛是窟窿,不过长相、体型都和椋郎如出一辙。
「你来当诱饵,哈利。」
『Yeah! Master!(是!主人!)』
哈利一奔跑出去,马上又听到咒言,随即雷落了下来,落雷点是哈利一瞬之前奔跑离去的地方——会上钩吗?
椋郎的眼睛一边注意哈利,一边慎重地找寻虾夷井,最初呼唤椋郎的声音是从四面八方传来,但是咒言不同,那个声音听起来是来自某个方向。
「功吾雷业天门愿来运炮……!」
又是咒言,哈利向右跳,虽然相当千钧一发,不过总算还是躲过落雷。虾夷井区分不出椋郎与哈利吗?大目天一派拥有名为壹里眼的神通力,约可识别四公里远处的人类——是被这个雾遮蔽了视线吗……?
尽管受到雾的妨碍,虾夷井应该是在能以目视追赶哈利动作的距离,这一带的能见度大约数十公尺,而大目天被称为眼之者,所以或许能看得更远一些,但毕竟仍是不会太远,于是椋郎凝神倾听。
「——功吾雷业天门愿来运炮……!」
听到了,是在右斜前方,在那里。而言朝哈利落了下来,完全命中了他,哈利爆开来,化成黑暗碎片与粒子而飞散。
「原谅我,哈利!但是你的牺牲不会白费……!」
于是椋郎朝右斜前方奔跑,是树木,在树干的树枝上好像有一个人影,对方似乎也发现椋郎了,只见那人也转向这边——那是虾夷井,她穿着一身制服,全身都淋湿了。
「夜之拒……!」
椋郎将左掌朝后微微向下,放出夜之成分,然后顺着爆炸之势,向虾夷井一口气飞过去,这个距离的话,咒言应该是来不及了。
「虾夷井……!」
「天真……!」
只见虾夷井用右手握住戴在左手腕上的念珠,然后尖锐地叫道:
「功吾风旋……!」
差一点,就差一点了——不过却突然有强风横向吹来,当然那并不是普通的风,感觉就像是突然被一团空气给狠狠揍了一下。
「——呜……!」
椋郎被风吹开,无法到达虾夷井所在之处,被迫降落地面,那时虾夷井当然也已经开始咏唱咒舌了。
「功吾雷业天门愿来运炮……!」
要躲开吗?太近了,动作被她的眼睛追上,一定会被打中的,不行了,只能用挡的——椋郎靠着瞬间的判断,从体内散发出夜之成分,覆盖住身体。
「——夜之覆……!」
雷击毫不留情地剥开暗之铠甲——这种夜之成分的用法,椋郎还是第一次用,因此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但是至少可以减弱雷击几分的样子,椋郎全身虽受到激烈的冲击,但还不至于到无法行动的地步。
他立刻一个翻滚,逃入附近的树干之后。
虾夷井并没有追击过来,而是离开原地,又躲到别的地方上具是小心谨慎的家伙。
「高夜……!」「高夜……!」「高夜……!」「高夜……!」「高夜……!」「高夜……!」
然后又从四面八方传来声音。
「你这……」「你这……」「你这是在做什么?」「你这是在做什么?高夜?」「高夜?」「高夜……?」
「……不关你的事!」
「那可……」「那可不行喔,高夜。」「你竟帮助三浦红从九十九牢逃狱——」
「我是有苦衷的!」
「有苦衷……」「有苦衷……」「有苦衷就能被原谅吗?」「想也知道不可能吧?」
「——你无论如何都不打算放我过去吧?」
「那是当然的啊!」「高夜……」「高夜你……」「背叛了我……!」
「我没有那个意思——」
「先让我带你到九十九牢!」「然后……」「然后又偷偷潜入!」
「……我并不是打从一开始就想这么做!」
「找藉口太难看了,高夜!」「你利用……」「利用了我……」「你就老实说吧!」
「所以说不是那样!」
「说你藉由我的好感,利用了我!」「说我是个小丑!」「你说啊!」
「我一点也没有那样想!」
「你一定……」「一定……」「一定……」「一定在嘲笑我对吧?」「是那样吧?高夜?」
「——你怎么就是听不懂!」
「不懂我心情的你,没资格说我……!」
「什——」
声音很近,就在身后。
椋郎不回头,手掌向前伸出。
「夜之拒……!」
受到放出的黑暗所推动,椋郎的身体向后方飞去,于是变成以后背冲撞逼近身后的虾夷井的姿势。
「唔……!」「啊……!」
两人纠缠在一起,撞在地面上——才这么想,不知何时虾夷井已经压在椋郎的身上,完全被她压制在下面了——这么说来,她说过她很擅长寝技……!
「我最讨厌被背叛了……!」
虾夷井正要挥拳打向椋郎的脸。
椋郎刻意不防佣,伸出右手按住虾夷井的胸。
「夜之碎——」
「啧……!」
虾夷井在千钧一发之际跳开,手按着胸部。
「你竟敢摸我!竟然用力抓下去!你这个变态……!」
「刚才不是那样的情形吧……!?」
「谁知道呢……!」
只见虾夷井向后跳——躲入浓雾之中,是他们一族所擅长的隐形啊。
「——可恶!真难应付……!」
虾夷井基本上是保持距离战斗的类型吧,而椋郎擅长的是近身战斗,刚好和她相反。看来使用咒言时必须解除隐形,但是她可以隐形再离开,所以这一点并不算什么弱点,她能使用的咒言也是从长到短,可能有好几种吧。
「不管怎么样,只能接近她了……!」
椋郎胡乱奔跑,虽不知道虾夷井在哪里,不过她一定会发动攻击,只能听到咒言后再判断,结果那个时刻很快就来到了。
「功吾雷——」
在右边。椋郎立刻转向右边,虽然不是在咒言咏唱完之前所能拉近的距离,不过这一点椋郎也有所觉悟了——我要撑过去。
「狱孟炼怨全阴戒诺——」
但是还没完,还没咏唱完吗?这么长……?
椋郎不停步地解放夜之成分。
「夜之覆……!」
身上披上暗之镗,椋郎往前突击,虾夷井是背靠着树干而立,人正面向这里。
「——一切不净法烙阵……!」
由于咒言冗长,因此能够比预想中更接近虾夷井,然而他却无法靠近——因为雷击来了。
最初的一击打碎了暗之铠,虽然彻底挡住这一击,但是这个咒言却不是一击就停止,雷击接连不断地落下。
「呃啊…………」
椋郎被雷打倒,倒茌地上爬不起来,颤抖地在地上打滚,全身的力气都快散尽,意识也快要中断。椋郎咬紧牙根对着自己说,这种程度——你就只有这种程度吗?这样对吗?不对,怎么可能是对的……!
雷击终于停止了。
明明咬着牙忍耐,嘴巴却难看地张开来了。
椋郎宛如未能羽化成虫就死去的幼虫,横躺在潮湿的地面。
「我的咒言『雷鞭阵』的滋味如何呀?高夜。」
虾夷井缓缓走近过来——就是现在!
椋郎猛然睁眼,有如野兽般跳起,袭向虾夷井。
「——咿……!」
虾夷井似乎并没有完全放松戒心,她立刻就向后退避,因此椋郎的手抓了个空——但满溢的夜之成分在无意识中化为利刃斩了过去,虾夷井的衬衫以及缠在胸部的布巾被利刃纵向割开,露出了里面的肌肤。
虾夷井用左手遮着胸部,右手握住戴在左手腕上的念珠。
「功吾风旋……!」
「夜之成分……!」
椋郎用黑暗弹开虾夷井的咒言所引起的强风,至此椋郎已经不再思考夜之成分的用法——我就是夜,夜就是我,夜之成分是我的一部分。
「虾夷井!别来妨碍我……!」
「你要我原谅你,放你一马吗?——你想让我受到那种屈辱,你以为你是谁啊……!」
虾夷并突然消失,不久又出现了。她在刚才背对之树的树枝上。
椋郞不禁愕然,只能抬头往上看。
为什么先前一直都没注意到呢——她们被绳子绑着,吊挂
在树枝上。
赤裸的夏莉、几乎等同赤裸的藏岛,以及只穿着内衣的丽。
「……哥哥……」「……椋、椋郎大人……」「…………」
夏莉和藏岛似乎还有意识,但是丽则是昏了过去,她应该还有呼吸吧?
「高夜,我能给你的选项只有一个,那就是现在立刻带着三浦红回到大山洞,向天上大人解释你的行为,当然他应该是不会愿谅你的吧。」
「……哥哥……别管我们了……」
「哈哈,真是勇气可嘉,真是的——有个无能主人的家臣也真辛苦呢,你不这么觉得吗?高夜。」
「……椋郎大人……请不要管我们……达成您的目的……!」
「吵死人了!」
虾夷井往树枝一踢,被吊着的三人身子跟着摇晃,夏莉与藏岛顿时发出呻吟,看样子是绳索勒住身体造成的疼痛吧,她是用那种捆绑方式吗?
「——好了,你打算如何呢?高夜?你很顽强,没有那么容易就杀得了,不过这些家伙可是经过一番酷刑了喔,特别是除了吸血种之外,其他人只要再中我一发咒言,无疑就会上西天了吧。」
「……哥哥……!」
夏莉对着椋郎摇头示意,藏岛也无言地注视着椋郎。
椋郎则是垂着头,紧握双拳,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高夜。」
虾夷井表情扭曲地往地上唾吐。
「——天真,你太天真了,天真到令我想吐。」
「你想对她们怎样随便你。」
「什么……?」
「有两个人是我的眷属,还有一个说是想报答我的恩情,她们的命要怎么处理都随我高兴吧?」
「高夜,你——」
「你忘了吗?虾夷井,我是夜魔的宗子。」
椋郞瞪视着虾夷井,夏莉与藏岛点了点头,夏莉甚至脸上浮现笑容——真是一群笨蛋啊。
「夜之怒吼……!」
椋郎一口气放出夜之成分,黑暗变成四只恐怖的羽翼,强而有力地振翅,椋郎朝着虾夷井飞翔而去,虾夷井很明显在犹疑不定,她犹豫着该迎击椋郎,还是该处决人质——天真的是你,虾夷井悠。
「功吾雷——」
瞬间的迟疑之后,虾夷井一边往后跳,一边以右手握住左手腕的念珠,开始咏唱咒言,那是雷的咒言,她大概决定要杀死一个人质了吧。
「夜之成分~~~~……!」
椋郎抱住夏莉、藏岛以及丽,以张开至极限的暗之翼覆盖住她们。
「——业天门愿来运炮……!」
雷往夏莉打去,却被暗之翼所阻,虽然四只中有两只羽翼被弹开,不过夏莉平安无事,椋郎鼓动剩下的两只羽翼,朝虾夷井逼近而去。
「高夜、椋郎……!」
「虾夷井悠……!」
椋郎抓住了虾夷井的两只手腕,责任已了的暗之翼也四散消失,两人就这样落下,椋郎在上,虾夷井在下,背部撞击到地面,虾夷井一时喘不过气来,而椋郎趁着这个空隙,将虾夷井配戴在左手腕的念珠扯碎。
「——这样你就无法再使用咒言了!」
「你这个骗子……!」
「抱歉,虾夷井!」
椋郎慎重地压制住虾夷井,或许是身上负伤了吧,她抵抗的力量十分微弱。
「但是我的眷属们应该都相信我才对,我会达成目的,也不会舍弃眷属,不是只选一边,而是两边都选——这就是我的做法。」
「……真贪心呢,你以为那样的想法行得通吗?」
「总之这次似乎是行得通。」
「——杀了我!」
「洛克,拿绳子来!」
「遵命!」
「——你想要让我活着丢脸吗?你到底狠心到什么地步啊……!」
「虾夷井,你并没有错,你可以怨恨我没关系。」
椋郎用洛克与艾蜜莉拿来的绳子,将虾夷井反手捆绑,为了让她不能动,将两只脚踝也固定住了。虾夷井并不抵抗,燃烧着憎恶之火的眼神始终瞪着椋郎——就在椋郞为了救助夏莉等人,准备离开原地的时候——
「你一定会后悔的,高夜,你会后悔没杀了我。」
「我无所谓。」
椋郎疲倦到连站着也很辛苦,饥渴到了极限,身体使不出力气。大概就是这样的状态。而原因大概是夜之成分吧,因为相当乱来地使用的关系。
「不杀而后悔的话,那还可以重新来过——但是杀了就无法挽回了。」
虾夷井并不回话,将头别了过去。
洛克与艾蜜莉依然正准备救助夏莉她们,而原本躲藏起来的三浦红也现身了,要是她逃跑了,那又得找人了,所以老实说椋郎松了一口气。
「我知道的。」
椋郎仰望着不是被云,而是被雾所覆盖的天空,低声地喃喃自语:
「——已经无法回头了。」
※
荒废的民家与民家之间、老旧空大楼的屋顶、儿童公园的大树根部等等,红将白之血藏在各式各样的场所。
白之血是装在小管子里的透明液体,红将自己的血液,用三根管子的白之血混合,召唤出卡托布莱帕斯——昵称·小卡。
它有着长长的脖子,而且脖子还像肠子一样膨起,头就像是只毛蓬蓬的貘。体积大概和一匹小马差不多,被红问道「很可爱吧?」,椋郎却是无法同意——不管怎么看都会觉得恶心吧。
总之必须赶紧让她制作解毒药才行,大目天的动作也令人在意。
以强烈的语气命令她之后,红将手伸入小卡的口中,用滴管吸取黏稠的分泌液。然后等它结晶化后,再融于蒸馏水,装入容器中。
「要不要相信是阿椋的自由——这就是解毒药。小卡的臭气对小卡而言也是剧毒,不过就是靠着那个分泌液,它才能够平安无事,附带一提,这个红之前也用过一次,也就是经过人体实验了。」
「如果没有效的话,我会杀了你,把你凌迟到断气为止,把你活过的证据半点也不留地全部销毁。」
「阿椋这种时候的眼神非常棒,令人背脊发麻呢。」
「给我。」
椋郎从红的手中一把抢过解毒药,接着立刻前往医院,红则是交给洛克、夏莉和藏岛负责监视。只有丽坚持无论如何都要跟去,所以便决定带她前往。
「话说回来……」
夜晚的医院颇为冷清,在通往病房的路上几乎都没有开灯。
「你没事吧?你应该也被虾夷井打得很惨吧?」
「不不,这根本没什么,因为身体锻链的方式不同嘛。」
「别逞强——这是命令。」
「是!」
「……为什么那么高兴?」
「咦?为、为什么呢?——啊啊,一定是因为诗羽琉很快就会好起来,所以才高兴吧。」
「希望真是那样。」
椋郎露出苦笑,右手抚摸着丽的头。老实说,比起期待,椋郎更感到不安,若是能像丽那样,坚定地相信光明的未来,那该有多好。
「椋郎先生。」
丽牵起椋郎的右手,用双手像是包覆一般地握住,再按在自己的胸前,然后坚定地对椋郎点点头。
「没问题的,诗羽琉一定会康复,椋郎先生为此而尽了力——不可能是白费力气。」
「丽……」
椋郎这次则是尽可能露出温柔的微笑,左手轻轻捏了丽的脸颊一下。
「你们也尽了力啊——说得对,大家的心意不可能白费,裁们就相信这一点吧。」
「遵命。」
椋郎意外地从丽那里得到了勇气。
丽一直和父亲相依为命,即使失去了父亲这个唯一的依靠,却仍是坚强地活了过来。
椋郎生下来就是宗子,受到许多人的服侍和守护——即使是逃到这个国家后,洛克也陪在身边,千姬也在,而且还有诗羽琉。丽和那样的椋郎不同,她很坚强。
「还好有你陪我一起来。」
「只要是椋郎先生要前往的地方,就算是上山下海,不管要到什么地方,我都会跟随您。」
你不用跟来,虽然想这么说,但是如今既然与大目天为敌,那也就不能放她不管了。椋郎无言地再摸了一次她的头,丽好像小狗一样,眯着眼,看起来很开心的模样,这心情就好像与宠物亲昵的饲主一样。
他们小心翼翼地,不让夜班的护士发现,往病房前进。
诗羽琉在睡觉。
她的呼吸安静得可怕——甚至让人感觉点滴的声音听起来都格外大声。
从外表就看得出她非常衰弱,完全感觉不到活力。
她看起来彷佛就像人偶一样,虽然早有觉悟,但是椋郎的心情仍是忍不住动摇。
「……诗羽琉……」
丽小声地呼唤她的名字,攀着诗羽琉的身子。
「……现在——我们现在就救你,你再稍微加油一下,再一下子就好……」
「诗羽琉同学……
」
椋郎咬着唇,将解毒药注入事先准备好的针筒中,然后用沾了酒精的纱布,擦拭诗羽琉手肘的内侧,再将针头刺进去。虽然担心她是否会醒来,不过幸好只是杞人忧天,诗羽琉动都没动一下。
「——要有效,一定要有效啊,神啊……拜托了。」
将解毒药进行完静脉注射之后,丽将纱布按在针头刺入的地方。
其实椋郎很想就这样看着她的情况。
至少在诗羽琉醒来之前的这段期间,他想留在这里。
丽一定也和椋郞有相同的心情吧。
但是他也知道,那是无法实现的愿望。
所以至少待到血止住为止吧。
——寂静的五分钟就像虚幻一样,转眼间就过去了。
「丽。」
「……是。」
丽拿开纱布,确认注射的痕迹,并没有出血。
「看来已经可以了——虽然舍不得分离,不过我们还是走吧。」
「好。」
听到椋郎简短的回答,丽怜爱地抚摸着诗羽琉的脸,然后迅速离开床边,那样毅然决然的态度,的确很像是丽的作风,说实话,我觉得她很了不起,很伟大——而我则是动不了。
我不想离开。
「我——先出去了。」
或许是被她看透了吧,丽说完这句话后,便走出了病房——我真丢脸。
我难道不觉得可耻吗?当然可耻。
「……但是有什么办法。」
椋郎弯下腰,仔细注视着诗羽琉的脸。
「我说过了吧,我说过你一定会好的,你很快就会恢复健康,不会有事的,你要相信我,你绝对会好的——诗羽琉同学有相信我吗……?」
椋郎摇摇头,这是愚蠢的问题。
「你一定是相信我的吧,无论何时,诗羽琉同学都相信我,我明明一直欺骗着诗羽琉同学的。我隐瞒了那么多事,但是如果我把那件事向你坦白,诗羽琉同学也会原谅我吧,我是知道的。」
椋郞沿着诗羽琉的食指、中指、无名指、小指、拇指、手背,以及手臂,轻轻触碰那冰冷柔滑的肌肤。
「……对不起,我想把一切都告诉诗羽琉同学,可是我说不出口,而且也不能说出口——甚至连道别的话语都没办法说……」
写信、寄电子邮件,他考虑过许多的方法,但是为了诗羽琉的安全着想,最好还是别留下任何证据。
最好就这样,现在马上就离开比较好,那种事我也很清楚。
然而我办不到。
椋郎经过数度犹豫,最后屏住气息,将自己的脸靠近诗羽琉的脸。
这是最初,也是最后——
他准备将唇靠过去——最初——
对诗羽琉同学而言,大概也是第一次。
不可以。
不行,不能做这种事。
「我喜欢你,诗羽琉同学。」
椋郎在诗羽琉的耳边如此轻声细语,然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病房了。
只见丽在走廊上等待。
夏莉、藏岛,还有洛克也在等待椋郎回去。至于红,姑且不论以后要如何处置,暂时她也会一起行动吧。
「走吧。」
椋郎在丽的陪同下迈步前行。
在我们前方的是黑暗。
——很适合我的夜晚的黑暗。
※
睡眠非常地沉重、痛苦,就像沉下去便无法再浮起的泥沼般,非常地可怕。
现在一旦睡着了,或许眼睛就不会再睁开,也无法再和任何人见面。
总是会不自觉地那样想,为此而悲伤、寂寞。
但是会好起来的。
一定会好。
相信他的话,放任自己进入泥沼般的睡眠中——
结果在梦中见到他了。
他在对我说话,但是那声音听不太清楚,他弯下身子,彼此的脸非常地接近——我并没有亲眼看到,因为我闭着眼睛。
不过我感觉到了。
他就在身旁。
后来他说喜欢我,我高兴得胸口都快爆炸了,开心得不得了,整个人就像要飞起来似的,心情很好,身体也变轻了——然后我就醒来了。
已经是早上了。
坐起身子才吓了一跳,身体能够动,身体很久没有这么轻盈了。
眼前是以窗帘隔间、一如往常的病房景象,我看得很清楚。
感觉得到其他病人们的气息,睡觉时的呼吸声,病房中的声响,就只有这样。
他不在。
明明确实感觉到他就在身边——不过果然是梦。
诗羽琉以指尖触摸着唇。
他没有亲吻自己。
「——椋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