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牌货:搜寻结果
·和真货相似的事物。
·山寨品。
·表里不一的事物。
·仅模仿外观的事物。
·和真实相似,但却有着决定性差异的事物。
在各组各自带开深谈之后,得到的结论依然是我们当中并没有任何可疑人物。
不过仔细询问后,我才知道藤里和久宝似乎只是在浴室里嬉闹玩耍。至于识,则是单方面地将学姊的秘密全都赤裸裸地公诸于世而已。
这些行为怎么想都不是能够揪出可疑人物的方法。但是,看起来似乎让大家暂时得以喘口气放松一下,所以也不能算是浪费时间就是了。
「现况中最令我惊讶的事实,就是门次郎依然活着这件事。」
「拜托你,不要把我的死亡说得像是理应发生的事好吗?」
过去我因为被卷入事件中而身亡的例子,其实只有和学姊一起被杀害的时候,以及被夕颜刺杀的那一次。虽然死亡次数有稍微增加,但是在事件发生初期就身亡……我记得应该只有那两次而已。
「因为事情有二就有三。」
「我确实是有种不好的预感没错啦……」
「可是,如果门次郎没死的话,是不是就代表不会发生任何事呢?」
藤里以正面的态度开口缓颊。刚泡完澡的她脸颊泛着热气,身上穿着质料单薄的睡衣,看起来十分娇怜可爱。一旁的久宝则是以T恤和短裤代替睡衣,那模样完全和平常没两样。这时候,我才想到自己从来没看过久宝穿上学姊借给她的睡衣。
「只要我们持续守护哥哥的性命,事情或许就会意外地告一段落也说不定呢。」
爱和以开玩笑的话气说道,在场所有人听到之后不禁轻笑出声。
——虽然可能只剩下此刻,但我们确实正过着安稳平静的时光。
然而,窗外依然下着大雪,而且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假设真的有所谓的时间限制,那么这场雪又会下到何时呢?
也许在下个瞬间就会发生再也无法挽回的状况也说不定。光是想到这里,我就无法再继续悠闲地享受当下的时光。
「对了,我在泡澡的时候想到了一件事呢。」
藤里忽然微微举起手主动发言。
「我在想,让我们困在现在这种状况下,会不会其实就是对方的目的呢?」
「嗯?什么意思?」
「呃——我想说的是『传说中的眷属』并不在我们之中。因为她已经达成目的的关系。」
对方不在我们之中听起来确实是个令人安心的要素。但是,为何这样子就表示她已经达成了目的呢?
「眼前的状况等于是椎名町学姊和我们全都被困在时钟塔里不是吗?也就是说,名叫『香夜小姐』的夜族和身为『夜族杀手』的我,目前一样都无法离开这座时钟塔。」
「嗯。」
「这场大雪如果是『原本的世界』所没有的景色,那么就代表我们已经被困在另一个次元里——而且再也无法离开。如果这么想的话呢?」
「啊……这么一来即使不是『危险日』,确实也能够打倒夜族呢。」
椎名町学姊难掩惊讶地用手遮住了嘴巴。
原来如此。
目前在这个地方,所有能够帮助夜族的眷属全都齐聚在一起。
但是,无论夜族或眷属都无法从这里离开半步。
换句话说,我们等于已经被封闭在类似另一个次元的空间里了。
然而夜族并未死亡,因此在故事上此时也并非她们的『危险日』。即使就这样度过几年甚至几十年,只要『危险日』没有到来,她们就不会碰上死亡的风险。
不过……身为人类的眷属迟早会面临死亡的到来。
加上此刻还有既非夜族也非眷属的爱和在场。
我慌张地望向爱和,却发现她不但毫无惧色……反而还正在思考着些什么。接着,她像是要将思绪整理起来似地缓缓开口说道:
「我很赞同藤里小姐的意见。如果犯人真的是『传说中的眷属』,那么目前我们身处在『即使非危险日也能够打倒夜族』的状况也是相尝合理的推测。对方只要趁着被困在这里的我们相互怀疑的空档,强化结界或者整个异空间的架构,就能让我们更难离开这里半步。」
「我说的没错吧?」
我也冷静地思考起藤里的意见,加以理解并且认同。
……看着爱和认真的侧脸,我不禁对她的坚强感到十分佩服。
我一直都认为她是个比我想像中更加平凡的女孩。虽然和我一样出身于非表面社会的杀手世家,但是她从小就被普通家庭的祖父接去抚养,因此对于杀手业界感到生疏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哥哥,怎么了吗?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的脸看?」
「啊,没有啦……」
「门次郎是妹控,所以会这么做也是没办法的事。」
识在一旁加油添醋地说道。
「我很早以前就知道哥哥有喜欢妹系女生的癖好了。因为刚才他的视线和平时表示『爱和真的很可爱呢!』的视线不一样的关系。」
「连这件事都被你识破了啊?」
「因为你是我的哥哥啊。」
看见爱和毫不犹豫地点头肯定,我实在无法按捺住内心的惊讶。
但是,既然都已经被看穿到这种地步了,我决定索性将一切据实以告。
「呃——……我只是觉得在这种状况下,你还真能够保持冷静呢……」
「我才不冷静呢。直到现在我的心中一直都被不祥的预感占据着,内心的不安让我的胸口几乎都要痛了起来。如果再继续像这样被关在这里,身为平凡人类的我应该会第一个死掉吧。不过就算发现犯人,对方若是想要对哥哥出手的话,我恐怕也会被当成碍事者而先被杀掉吧。」
……说得也是。
爱和的确很聪明。我听说她的IQ甚至有180。当然,光凭数字无法完全表现她的聪明才智。但是,只要和她朝夕相处,就不难发现她是个善解人意,思考的应用力更是高人一等的女孩。
因此,或许她比我们更能预测到接下来的状况,并且为此而感到恐惧也说不定。
不过,正因为她是个天资聪颖又体贴的少女,所以更加清楚一旦自己失去冷静,将会连带使得身旁的我们也跟着变得脆弱。
所以她才会拿出一副坚定毅然的态度面对我们。即使恐惧和不安几乎令她无法站稳脚步,她依然下定决心,绝对不带给任何人丝毫的困扰。
眼前的女孩正以如此坚强的意志和自尊在努力着。
她就是我的妹妹,樱田门爱和。
「抱歉,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爱和。」
「好的,我也一直都很相信哥哥,所以才能够变得更坚强。」
看见爱和露出平静的微笑,我也有种干劲随之提升的感觉。
好。
我再度在众人面前重振了精神。
「我已经了解彼此之间相互怀疑其实是没有什么意义的。既然如此,我们不如专注思考,该如何从这片下着大雪的空间里逃脱如何?」
听见我的提议后,每个人都点了个头表示同意。
藤里刚才的意见再怎么说也只能算是推测而已。
但是,无论我们之中是否真的存在『传说中的眷属』,最后我们都还是得设法到外面去才行。因此与其在这里被动地枯等状况发生,不如抢先一步采取行动。
我认为这应该是当前最佳的方法。
「藤里,识,你们知道任何关于解除这个异空间的方法吗?如果知道什么的话,希望你们能够告诉我。」
「嗯——这个嘛……」
藤里像是要挖掘出过去的记忆似地,用食指抵着下巴仰头思索着。
识则是已经开始喃喃自语了起来。
「本人只知道使用施展术式的图腾和道具这样的方法而已。但是,刚才在楼梯间和图书准备室里都不存在着这些东西。这点我们三个人都已经亲眼确认过了。」
说得也是。毕竟识原本就是基于『对方可能设下了某些机关』的理由,才会和我们一起进行搜查的。
既然识只知道这样的方法,接下来就只能依靠藤里的记忆了。
「这个嘛……我记得主人当时从类似的状况中脱身的时候,结界确实开了个洞呢。」
久宝像是要支援藤里似地主动开口说道。
「啊!对了!你说的是我们在一个像宇宙空间一样的地方,可是因为有地面的关系,我们还一度怀疑『明明应该会无限延伸的异空间为什么会有地面?』的时候对吧。」
「嗯。主人当时踏在『地面』上进行确认,然后还接着说『这个空间的结构真是奇怪,一定有问题』。」
「对对,我想起来了。因为那也是术式的一种,所以只要出现『破绽』,即使我们光从内侧去『理解』,也能造成异空间渐次地崩坏。毕竟术式的成功与否,还是得取决于精神面的强弱呢。」
这两个人
开始迳自聊起听起来十分艰涩的话题。
不过,藤里果然不愧是拥有『夜族杀手』称号的职业好手。
看来她似乎有过许多出生入死的危险体验。
「原来如此。你指的是异空间的结构会出现破绽,因此理论上最终将会崩坏的意思对吧。」
听完藤里的经验分享后,识心有所感似地应声道。
「没错。只是,因为我们夜族会被故事束缚住的关系,所以我实在不太喜欢理论或整合性之类的话题。」
……唔,嗯。这样子啊~所以说——……
她们到底想说些什么呢?
「哥哥,总而言之,如果我们要逃离这个封闭的空间,就得找出这个空间之中有问题的场所,她们指的就是这个方法。」
比我更加理解这一切的爱和简单地为我作了说明。
多亏了她的说明,我也勉强能够掌握住现况了。
「换句话说,只要找出『可疑的场所』就可以了吧?」
「就是那样。」
很好,我的认知总算跟上了她们的脚步。这种时候有个聪明伶俐的妹妹真的帮了我大忙呢。
「可是,光是『明明是夏天却下着雪』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够奇怪了吧?」
「对方应该是『为了困住我们才刻意降下大雪』,所以我们要寻找的是『即使下着雪,看起来还是有些可疑的地方』才对喔,门次郎。」
唔——就像是藤里从前曾质疑过『明明是宇宙空间,为什么会有地面?』的状况一样,正因为她反过来寻找可疑之处,才能从那样的空间中成功脱逃。
不过,在一片积雪之中,会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呢……
「啊!」
学姊忽然毫无预警地拍了一下手。
「学姊,你想到了什么吗?」
「次郎同学,你看我们身上穿的衣服。」
嗯?我照着学姊的指示,看了看她身上的服装。
她穿着一件露出香肩和锁骨的可爱便服,下半身则是穿着一件长度及膝的裙子。
「……你指的是夏季服装吗?」
「是呀。因为外面明明下着大雪,但是时钟塔里面却还是炎热的夏天,这样不是很奇怪吗?一般来说,房间里的气温应该会受到外面的影响才对吧?」
这么一说的确很奇怪。之前爱和与识打开门的时候,外头的冷空气确实跟着灌进了室内,但是图书准备室和学姊的房间却依然保持着盛夏的酷热温度。
「原来如此,看来破绽其实就在这个空间里面呢。」
「因为椎名町学姊的房间里有结界的关系,所以异空间才会无法侵入内侧。原来如此呢。」
久宝和藤里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从两人的反应来看,应该可以肯定『这里就是破绽』才对。
「可是,我们该怎么做才能指出那个破绽呢?」
「嗯——会不会只要『到外面去』就可以了?」
「我们刚才已经开过门了耶?」
「但是,你们并没有走到外面去吧?」
这么一说确实没错。
「的确……刚才因为外面积了很厚的雪,所以连门也变得很难打开。而且因为暴风雪从门缝外面灌进来的关系,我们只好再急急忙忙地把门关上。」
「我倒觉得那搞不好是一种心理战术呢,门次郎学长。你想想看,门变得很难打开,好不容易打开后却碰上暴风雪,然后因为风太大而使得门难以关上……如果这些条件全都备齐了,任何人应该都只会想着要先把门关上吧。」
这么说来,当时自己的心中的确只想着『赶快把门关上』而已。
假设那真的是某种心理战术,那么确实足以令人毫不犹豫地上当。
「唔——……」
「话说回来,那也只不过是我和那岐的推测而已。或许还有其他更好的方法,但努力离开这里到外面去的做法,也可能会正中敌人的下怀也说不定就是了。」
「说得更直接一点,搞不好主人真的是冒牌货,而我们的目的是要引导你们落入陷阱走中,这样的推测也是可以成立的。总之,一旦开始怀疑对方,整个状况就会直接往负面的方向发展了。」
藤里的推测和久宝的忠告其实都相当合理。不过,听见久宝竟然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主人当成质疑的对象,再一次令我确认了她辛辣而不留情面的个性。
「嗯——……」
「………………」
此时学姊已经完全陷入了沉思之中,一旁的识也同样沉默不语。
一旦怀疑的种子在心中萌芽,之后就会开始怀疑起所有的事物。
今天我不断反覆地听见『可能性』这个词汇,现在仔细一想,确实是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一旦碰上这种状况的时候——
「那么,大家就先待在这里吧。我去看看情况如何。」
毕竟与理所当然『只要死一次就结束了』的其他人相比,我至少还拥有『就算死了也没关系』这样的优势。
既然无法确定到底是不是陷阱,将我当成弃子使用应该是最合适的方法才对。
「好,既然如此,本人也要求和你同行。」
识把手举得挺直,主动地提出要求。
「识?」
「门次郎的死亡只会招致事件继续恶化下去而已。无论你再怎么认定自己最适合这个任务,但是本人……并不希望门次郎再度死亡。」
……我的心头不自觉地涌上一阵感动。
刚认识的时候,识总是不断地盘算该如何杀掉我。
现在却不再希望我死亡。
「嗯,我也一样不希望次郎同学死掉。」
学姊同样举起手来,令我不禁更加感动。
胸口有种仿佛被什么东西堵塞住的感觉。一股炙热的情绪既令我感动,同时也刺激着我的泪腺。
「我、我当然也不希望哥哥死掉喔。」
爱和像是要和两人对抗似地连忙举起了手。
看见这一幕的久宝和藤里,则是温柔地露出了微笑。
「原来是这样子呀——嗯,我应该也不希望门次郎死掉吧?不过,我说的是现在就是了。」
「因为你之前毫不留情地要我去杀了他嘛。」
由于两人有前科的关系,因此即使嘴巴说着『不希望害我死掉』,我还是不自觉地会浮现些许难以置信的疑惑。不过即使只是当下,听到她们两个人说出像是『不希望我死掉』之类的话,还是让我感到一阵欣慰。
「既然房间的主人椎名町学姊也这么说的话,我们当然就只能乖乖听从她的话了。而且再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有任何意义。」
「嗯,说得也是。所以,我和主人打算去换一套便服之后再回来喔。」
藤里和久宝一派轻松地做出了和我一同前往的决定。
原本打定主意单独一人离开的我,不禁为眼前的状况感到忧喜参半。
「不、不行啦。你们有这个心意我很高兴,可是……」
我毫不掩饰自己的感动,不仅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鼻头也跟着窜过一阵酸涩。
不过,若是以行动的效率来考量的话,因为我无论是生是死都无妨,所以由我单独前往测试结果应该是最恰当的作法。如果真的碰上敌人,我除了可以和对方进行某种程度的交战之外,还有不死之身。因此当然不能浪费我的身体,必须充分地加以利用才行。
「次郎同学。」
然而就在此时,学姊忽然以略带斥责的口吻叫了我的名字。
「是、是的。」
「要让次郎同学复活这件事对我来说实在有点难为情,所以请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喔。」
「啊……不好意思,我会加油的。」
虽然每一次都躺在学姊的膝盖上清醒过来这件事,对我来说总觉得很开心就是了。
这么一说,我才想到自己其实还不知道学姊究竟是怎么让我复活的。或者应该说,她到现在还是不愿意告诉我。
在我的认知当中,『学姊之吻』属于较为有力的说法,只是我还是没办法确定这件事。
「……门次郎。」
这时候,识忽然靠了过来。
「我吓了一跳呢。毕竟你从前满脑子都想杀了我不是吗?」
「即使到了现在,本人也依然希望能进行各种杀害实验。」
她果然选没放弃呢。我想自己无法完全对识敞开心胸,应该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吧。
「不过,本人指的是亲自下手的情况。如果要将这件事交由他人执行,本人宁可自己进行抹杀。」
「你现在的台词听起来有点病态耶。」
「因为本人正是俗称『病娇』的美少女。」
这种事会从自己的口中说出来吗?而且还不忘加上『美少女』三个字。
可是因为识确实长得很漂亮,所以我也无法针对这一点对她进行吐槽。
「哥哥,其实我也有一点病娇的倾向喔?」
紧接着,妹妹也做出了令我惊讶不已的自白。
「咦?是、是这
样吗?」
就我的知识而言,所谓的『病娇』指的是对恋人依存度过高的女性。而且有着当对方出现劈腿等行为时,会拿刀刺杀对方之类反差极大的个性。
爱和就这样把自己的属性说出来也不错,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想像她会有如此强烈的依赖心。
「因为这样,我才会有想要一个人独占哥哥的心态。所以我一定要跟着你一起去。就算哥哥想偷偷溜走,我也不会放过你的喔。」
既然爱和都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清楚,我也只能老实地放弃偷跑的念头了。
虽然我并没有想要牺牲自己的打算,但是知道大家如此担心有着『不死之身』的我,我的心情确实因此而轻松了不少。
想着想着,我不禁因为感动而湿了眼眶。于是连忙推了一下眼镜来按捺住情绪。
「我们换好衣服了喔——」
仔细一看,原来藤里和久宝已经换装完毕了。看来她们两人是在浴室里迅速地换回原本的服装。不过因为我也很留恋她们穿着睡衣的模样,于是便暗自下定了决心,等到事情告一段落后,一定要再请她们穿给我看。
「那么,大家就一起往图书准备室的大门前进吧。」
所有人照着椎名町学姊的指示,开始准备离开房间。
或许只要继续待在这个房间,大家都能相安无事也说不定。
但是,如果要突破现状,除了这么做之外也别无他法了。
——而且,大家也不愿意光只是待在这里无所事事地等着。
这一切的想法,则是成了促使我们决定离开这个房间的推手。
「首先,我要先打开这个房间的门。」
我站在学姊的前头,并且伸手握住了门把。
为了预防万一,久宝也站到了前方,藤里和识则是站在学姊和爱和的身旁戒备。
毕竟楼梯间有可能突然窜出什么也说不定。
我和久宝相互便了个眼色,然后一鼓作气地打开房门。
下一秒,久宝便迅速地冲向门后的楼梯间。
过了一会儿之后……
「没问题。不管是楼梯还是图书准备室,都没有任何异常的气息。」
由于接到了安全无虞的报告,于是我们便缓缓地步出了房间。
或许这样的警戒方式有些过了头,不过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我们可能会被心中的不安给压垮也说不定。
毕竟小心谨慎绝对不会有错,因此我们也继续慎重其事地向前迈进。
我们在楼梯间和久宝会合后,由我在前方引领大家缓步走下楼梯。
众人挤在一起缓缓地前进着,整座时钟塔内部也只回荡着我们走路的声音而已。
「完全听不见外面的声音呢。」
外面明明刮着暴风雪,但是我们却什么也听不见。
我曾听说过雪会把声音吸收掉,因此或许是由于暴雪过于猛烈,使得狂风的声音也跟着完全消失在雪中。
原来如此,这就是所谓的空间隔离吧。
外面的状况和内部的状况犹如天壤之别。
「里面依然像夏天般炎热,但是外面应该是冰天雪地的寒冬吧?」
爱和以确认般的口吻从身后向藤里问道。
「是呀。不过,因为这个地区原本就很少下雪,所以外面降下的大雪应该是某人『创造的世界』吧。」
「就算这一带真的下雪,也不太可能像现在积得这么厚。」
位于关东地区南部的这座城镇,只要稍微下一点雪,整个交通系统就会为之瘫痪,甚至导致交通量锐减。
「对方为什么要刻意将这座城镇变成银色世界?」
「嗯——……如果硬要解释的话,应该可以说是对方试图让我们无法外出吧。」
「有可能。不过话说回来,就算下着大雪,我们也未必无法外出。因为哥哥和我还有识小姐确实打开了门,所以如果对方当真想把我们困在这里,我认为应该会使用能够彻底封闭大门的术式才对。」
「嗯,说得也是。这么说来,对方刻意制造出这一片大雪,其实是有其他理由的啰?」
「例如像是什么样的理由?」
因为不自觉地在意起她们的对话,于是我便在不移动视线的状态下静待着藤里的回答。
「心象风景。那名术者——假设这些全都是『传说中的眷属』所为,那么这一切可能只是她在心中描绘出来的场景而已。要制造和异空间的连结听起来简单,但是在实行上可是相当困难的。因此她选择了最接近自己的异世界……也就是将这一切封闭在自己的内心之中,如此一来似乎就能稍微降低难度。」
「心象风景……你指的是这场大雪吗?」
我在临死之际所接触到的黑暗世界,难道也是所谓的心象风景吗?
而将如此冰冷且狂乱的世界紧紧地藏在心中的人物,究竟又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呢?
「好,我们到了。」
就在我百思不解的同时,我们所有人已经来到了大门前方。
接下来虽然同样得将门打开,但外头的雪应该已经比先前开门的时候积得更加厚实,想必得花更大的力气才可以打开。我回想起刚才三人合力才能勉强打开,心中不禁涌上一阵忧虑。
不过,现在多了力量和外表不成正比的久宝在场。如果依然行不通的话,还可以藉由藤里的异能发挥出超乎想像的怪力。我相信这次应该能够更轻易地打开门才对。
「为了预防万一,香夜请稍微离远一些。」
识抬起头提醒学姊。
「咦~可是……」
「如果由香夜来打开这扇门的话,很可能会演变成将外头的银色世界『召唤』至内侧的状况。本人认为,应该充分考虑这点也是对方设下的陷阱的可能性。」
「啊,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学姊说完后,快步地从门前退到了图书准备室的桌子旁边。
只要待在那个位置,即使暴风雪灌进室内应该也不要紧才对。
「好,那么我从上面往外推,下面就拜托久宝了。爱和与藤里各自找个适当的位置用力推,至于门把就交给识负责了。」
「了解。」
我将手贴放在门上,铁制的大门一如预期地十分冰冷。
由于这里是与外界相通的出入口,因此应该也是唯一一处会受到外界影响的场所。
打开这扇门真的没关系吗?我的心中不禁浮现这样的不安,但我很快便摇了摇头将它甩到脑后。都已经来到这里了,即使知道眼前可能有陷阱,我们也应该继续前进才对。而且,这也是刚才所有人一齐做出的结论。
——但是,假设这一切其实都有某个人在背后『诱导着我们去做』呢?
这样的担忧,始终挥之不去地盘据在我的脑海中。
提出这个意见的是藤里?附和这件事的人是久宝?还是这一切都是刻意不让我单独面对,而不断提出个人意见的识所计划的……?一旦开始怀疑,疑惑就会永无止尽地存在着。
不对,停止吧。
到了这一刻才开始去想这些疑问根本于事无补。
即使现在停止打开这扇门,之后应该还是会因为『反正也没其他事可做,我们还是去把门打开吧』这样的提议而再度采取同样的行动。
因此,此刻最重要的是斩断这样的迷惘。
「门真的很重呢。那么大家就等我数一、二、三!的时候再一起用力推吧。」
我决定专注于突破眼前的状况,藉此来消除心中的不安。
所有人也各自将手放在门上,并且朝着我点了个头。
既然已经来到这里,也只能设法将眼前的门打开了。
我偷偷地瞄了学姊的脸一眼。
「……次郎同学,请你务必小心。」
「好的,学姊。」
我像在做祷告似地将手放在胸前,以笑容回应学姊。
「那么,要开始推了喔!一、二……」
所有人开始将力量集中于门上。
识也紧紧地握住门把。
「三!!」
我使尽全力大喊一声,五个人也同时一鼓作气地将门推开。
下一秒——
映入眼帘的银色世界瞬间占据了每个人的视野。
「次郎同学,各位!」
学姊的惊叫声似乎传进了我的耳朵里——
不过,我们的视野已经化成了一片雪白。
■ ■ ■ ■ ■
——我突然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置身于学校的走廊上。
「我……」
那一瞬间,我开始思考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转过头望着窗外,意识也跟着迅速地回到了身上。
「外面还在下雪……原来如此。」
窗外依然下着猛烈的暴风雪。白色的粉末在空中飞舞,强风也刮得窗户阵阵作响。
我赶紧站起身来,这才发现周遭的空气异常的冰冷。
眼前是一处似曾相识的走廊。我看见挂在教室门外的课表板,知道这里是位于
二楼的二年级教室。也就是说,我正在自己的班级教室门口。
由于没有开灯的缘故,整个走廊显得十分昏暗,但我的眼睛很快地便习惯了。
接着,我注意到一件事……这里竟然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识……学姊、爱和……藤里、久宝……唔!」
我站起身,呼唤着直至方才为止都和我待在一起的伙伴。
没有任何回应……我只听得见窗户剧烈地摇晃的响声,以及不晓得从何处灌入的强风声音而已。
「没有人在吗?」
看来在打开大门的瞬间,所有人都遭到了强制移动。
这一切或许真的是陷阱吧。可以推测因为我们打开门而启动了和异世界的连结,使得所有人全都被转移到了不同的场所。
我拿出手机,决定先确认目前的时间。
晚上十二点。
正好是一天即将结束的时刻。
我们合力打开大门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半左右,所以大约经过了三十分钟。
……这三十分钟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看来此刻的我应该是无从得知了。
但是,至少我可以确定自己应该还活着就是了……
我稍微把眼镜往上推了一下,试着回忆当时的状况。
——打开那扇门之后,白雪立刻覆盖了我们的视野,学姊的惊叫声也同时传进了我的耳中。
只有学姊不在门的旁边,所以搞不好她全程目睹了我们发生了什么事也说不定。
这么说的话……
「学姊可能还留在时钟塔里。」
当时只有学姊没有加入开门的行列,因此她很有可能还留在原处。再加上门已经被我们打开,所以学姊的结界是否还能继续发挥作用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她赶紧回到自己的房间,并且老实地在结界里等待的话就太好了……
「唔……」
我探头往窗外一看,积雪看起来虽然相当厚实……但以目测而言顶多只有五十公分左右。这么一来只要一边除雪,应该还是能够在雪地里走路才对。
「好。」
我伫立在熟悉的班级教室前。
如果从这里出发的话,即使闭着双眼,我依然有自信能够走到学姊所在的时钟塔。
虽然走廊十分昏暗,但在眼睛逐渐习惯之后,走路并不会有任何问题。
而且学姊应该不可能已经遭到杀害才对。
『性命』和学姊连结在一起的我此时还能自由行动,便是学姊依然活着的最佳证据。我的异能虽然能够让自己成为不死之身,可是相对的,只要学姊一旦死亡,我的性命也会同步宣告结束。因此我才能如此肯定学姊依然好好地活在某处。
不过就算是这样,我还是无法放心。因为即使学姊还活着,我也无法确定她究竟遭遇到了什么状况。
得尽快找到学姊还有其他人。
然后立刻带着她们离开这栋『被雪覆盖的校舍』才行。
我努力压抑着激动的情绪,并且沿着走廊奔驰而去。
……但是,无论我再怎么跑,始终都无法离开走廊。
明明已经跑下了无数层阶梯,却一直无法抵达一楼,只是不断地在『二楼』反覆地奔跑丽已。我试着换成走廊对面的另一处楼梯,结果还是一样。无论是上楼或下楼,最后所能抵达的仍然是『二楼的走廊』。
看来这里已经变成无限轮回的空间了。
「这也是藉由术式所设下的结界吧。」
我愈是焦急,不断在同一层楼奔跑的疲劳感就变得愈加严重。
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我决定将思考化为声音道出口。
「既然如此……这里的某个地方应该放着施展术式所必要的道具或图腾,也许我必须先找出这个空间里的不协调处才行。」
带着焦虑不断奔驰的我,完全忘了应该先从这些东西找起。
「冷静一点,先回到教室里去找找看吧。」
如果自己昏倒在教室前方代表着某种意义,那就更应该进入里面一探究竟才对。
二年级的教室一共有四间。全部搜索过一遍的话,可以想见得花上不少时间。不过如果不试着去做,我的心情也只会持续地起伏不定而已。
于是我来到了自己最初昏倒的地方——二年一班的教室。
我将手伸向教室的门。
「应该没有上锁才对。」
果不其然,门轻易地打开来了,昏暗的教室内部也跟着映入眼帘。
我设法用眼睛搜寻到自己的座位,接着将视线移向黑板——
「唔!!」
没想到,黑板上竟然写着令我无比震惊的讯息。
『门次郎,务必要小心识!!』
那笔迹显得十分潦草,看起来像是在极度慌乱之中所写下的。
不过,最令我忧心的却不是那些文字……
而是飞散地沾染在黑板上的大量血迹。
「藤里……?她要我小心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唯一能肯定的只有一点……那就是这个地方十分危险。
愈是接近黑板,血腥味就愈加明显。
夜族血的气味比人类要来得淡薄,而且有种直达脑门般的甘甜滋味。过去椎名町学姊满身鲜血时我曾一度尝过的味道,如今又因藤里的血而再度于记忆中苏醒。
或许她的体内原本就流着某种会令人为之迷茫的物质也说不定。
我一边如此想着,一边伸出手指触碰黑板上的鲜血。
——血还没完全凝固。
换句话说,藤里遭到攻击距离现在其实还没经过多少时间。
喀嘶。
就在此时,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我连忙转过头去。
虽然模糊不清,但还是隐约可以看见教室的后方确实站着某个人。
对方并不高。此外,还穿着一件在暗处依然清晰可见的白色衣服。
眼眸在相当于眼睛的位置闪着明显的金色光芒。
「识……?」
站在那里的,竟然是穿着之前的服装,而且还套上了白袍的识。
「这个空间的出口就是这间教室,门次郎。」
淡然的声音听起来就和平常的识没有两样。
但是,我的胸口却几乎快要被一股无法言喻的莫名不安给压垮。
「……识,你怎么会知道?」
「理由就像黑板上写的一样。」
金色的眼眸绽放出更强烈的光芒。
——识已经完全进入备战状态了。
而我则是迟迟无法相信这一切。
我无法相信识竟然会对我展露如此赤裸裸的敌意。
「藤里唯香和久宝那岐已经先一步回到原本的世界去了。以一敌多的话,即使是本人也可能会陷入苦战,不过如果是一对一,要解决她们就简单多了。」
识双手插在口袋里,以冰冷的口吻说着。
那阵令我浑身刺痛的感觉——会不会正是来自于她的杀气呢?
「至于香夜,目前则是正在进行相当重要的仪式。所以本人——希望你可以老实地留在这里待命,门次郎。」
「等、等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直到刚才为止,识还陪着我为了共同的目标而努力着。
她就像平常一样,偶尔捉弄学姊,偶尔向我开些带着情色成分的玩笑。
可是,此刻从她身上却丝毫看不见那熟悉的感觉。
站在我眼前的,是个宛如另一个不带情感的少女。
——另一个人?
难道说……
「莫非你……并不是识,而是『传说中的眷属』?」
被我这么一问,她的身体像是有所反应似地抖了一下。
眼前的识给人一种过度冷酷无情的印象。即使她的确拥有足以令人不寒而栗的技术,但是我所认识的她,却是个内心总是会为伙伴或朋友着想的好女孩。
正因如此,我才会单纯地对眼前的识产生疑惑。
「本人没有必要回答你的问题。」
声音听来并没有任何改变。可是,却让我对于她刚才的反应印象更加深刻。
因为她确实对『传说中的眷属』这个说法有所反应。
也就是说……识打从一开始就是以『传说中的眷属』的身分潜入了住宿聚会吗?
或者是她抓准了我们打开时钟塔大门的那个时间点,趁机取而代之了呢?
我多么希望自己能够相信是后者。
「……既然要我在这里待命,至少让我问个问题吧。学姊到底在进行什么仪式?」
我的内心始终存在着不想浪费时间的焦虑。
不过,此刻的我确实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椎名町学姊的目的又是什么?
更重要的是,眼前的识究竟是本人还是冒牌货?
如果她打算加害椎名町学姊,即使眼前这个人真的是识,我也……
「为了让香夜变回原本的香夜而进行的仪式。」
然而,识所给的却是有别于加害的答案。
「原本的学姊……?」
「真正的夜族,夜之女王,传说中的辉夜姬。虽然有许多不同的称呼,不过简单来说,就是要让香夜重新建构起原本的记忆。」
「你的意思是,要找回学姊三年前的记忆对吧……」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所以需要进行仪式。
「可是,为什么非得选在这种时候不可呢……」
而且还是众人陷入危机的时候。
「………………」
看来眼前的识似乎不打算回答我的样子。
从她身上所散发的严肃气息来推测……我想应该不是不能说,只是她不愿说出口而已。
找回记忆。如此一来,学姊就会想起自己原本在想些什么,以及曾经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换句话说……
等等。
「如果找回记忆的话,现在的学姊会变成怎样?」
「……只是暂时性的,也就是现在的香夜会消失,而恢复成原本的人格。」
「暂时性的……?」
一开始,我无法理解识所说的话代表什么意义。
但是,我很快地解读之后,眼前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那个总是带着温柔的笑容,动不动就会进入害羞模式,一被我们捉弄就会变得面红耳赤的学姊,其实只是暂时性的存在。
「香夜生存至今的年数是一般人类的好几十倍。然而,她长期累积的意识却和记忆相反,如今的香夜只拥有三年前才出现的人格而已。在大量记忆恢复的同时,由于压倒性的情报量一口气灌入,因此现在的香夜意识自然也会消失。」
「什……」
现在的学姊所拥有的意识会消失,也就是说……
一股寒意瞬间朝我袭来。
我的人格……以及我此刻的意识,是我的妹妹花费了两年时间,一点一滴地为我拼凑而成的。因为这样,才有『现在的樱田门次郎』存在。
如今的椎名町学姊只拥有这三年来的记忆。换句话说,她是三年前才变成了『现在的椎名町学姊』。
就像我会因为某些意外,而恢复成原本冷酷无情的杀人机器一样。
学姊的记忆一旦恢复,必定会变成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
那同时也代表着——她此刻的心将会死去。
现在的我最害怕的事……正在逐渐地朝着『椎名町学姊』逼近。
「——识,让我去见学姊!」
「不可能,本人会制止你的。」
识的手从口袋里抽了出来。
「你一定要这么做吗?」
「是的。即使必须和你战斗甚至杀了你,本人也会阻止你的,门次郎。」
这女孩真的是识吗?还是说她其实就是『传说中的眷属』呢?
无论她的真实身分是什么,我都能确定她是极难应付的强敌。
如果得和『传说中的眷属』交战,一旦战况危急,我还有识托付在我身上的那股力量——
我原本打算让她使用『代号:卡尔瓦里欧』当中的限定模式『十字网』。如此一来我既不会丧失精神,也可以专注地发挥出接近于使出全力时的能力。
不过,能够解放这股力量的只有识。
而且站在眼前的女孩,甚至还无法确定是否真的是识本人。
「看来我只能靠自己了……!」
我将无度数的眼镜摘下,以裸眼注视着识的双眼。
「没有用的,门次郎。这间教室和走廊都已经……」
「都已经布满了你的斩丝对吧!」
假如对方能够使用识的异能,那么我即将采取的一切行动全都会在她的掌控之中。再加上她甚至可能连识的『斩丝』都能运用自如。也就是说,包括识的技术在内,她或许全部都能夺取并模仿也说不定。
既然如此——我只能拿出始终不希望派上用场,专门用来对付识的战法了。
我将事先藏在长裤裤缝间的投掷式短刀抽出,并且朝着天花板全数扔出。
「唔……」
识像是无法判断我的意图似地发出了微弱的讶异声,但依然反应敏捷地朝我伸出了手。
只见她轻轻地弯曲自己的食指。
呜。
我的双脚顿时失控,整个身体也跟着向前倾倒。
「唔喔喔!」
于是,我索性顺势让头重重地撞上地板。
碰!!
我的头部立刻窜过一阵宛如被刺穿般的冲击和剧痛。
「呜啊!?」
剧痛和某种炙热的液体流过的感受同时传来,但是我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照着前滚翻的要诀将脚举了起来。
接着,我像是将头部当成弹簧垫一样,直接摆出了倒立的姿势。
再一鼓作气地以腕力让身体反弹而上。
「喝!」
紧接着,我运用还在反转过程中的双脚脚踝,朝着插在天花板上的短刀刀柄用力一踹——
「看招!」
我在头下脚上的状态下,使出了一记犹如回旋踢的踢击。
只见我所踢中的其中一把短刀直直朝着识飞射而去。
「原来如此。门次郎,看来你已经想好了对付本人斩丝的对策了呢。」
以踢击射出的短刀速度自然不在话下。就连母亲都曾经赞美过我的足技十分精湛。
不过,识却表现出一副能够轻松胜过短刀速度的反应,将斩丝射向了直袭而来的短刀。
只见好几条丝线迅速缠住了刀身,并且强行让刀尖向上转移。
——但是,那其实也是我设下的幌子。
啪嚓。
打从一开始,我就料到短刀会被她的斩丝砍得四分五裂。
先前射出的短刀当中其实设有机关。我只要以按压的方式对刀柄的某个部位稍微施力,同样也能轻易地让整把短刀分裂四散。
我刚才使出踢击时,同时也踢中了刀柄上的机关。如此一来当刀身被丝线缠住时,整把刀也会毫无抗力地遭到破坏。
而我真正的目的,则是为了射出藏在刀身中的细针。
「呜。」
识的丝线似乎无法缠住体积更加细小的针,细针扎实地刺中了识的左手。我并没有打算造成她的致命伤,因为眼前的识也有可能真的是本尊,因此我绝对不能随便下手杀了她。
我顺势撑起身体,让自己呈现膝盖跪垃的状态。我的双脚原本都被丝线给缠住,但我很快便用藏在身上的其他短刀将那些丝线全都斩断。
「这、这枝针是……」
识的身体不稳地晃动了一下。
「我一直都不太想用就是了。那是以贝毒精制成的特殊麻痹毒,是我的母亲直接传授给我的。据说这种毒对于拥有高抗毒性体质,或是从小就免疫的人都有效果。」
母亲是基于想要做出「游戏里经常可见的麻痹毒」而着手制造了这种毒物。因此和其他广为使用的毒物不同,这种毒只能够『让身体确实地陷入麻痹状态』而已。一般而言,受到毒素入侵的人会感到身体不适,即使使用解毒剂也需要一段时间身体才能完全复原。过程中甚至还可能因为并发痉挛症状而导致死亡。不过,母亲却只是一头热地对我说『那种毒药都是制造不良的半成品而已』。
只是会全身麻痹而已,能够藉此让对方在一定时间内行动受限——我不禁回想起当时语带得意地告诉我这种毒药可以运用在许多地方的母亲。顺带一提,当时这种毒药的实验对象就是我自己。所以,我可以说是最能感同身受地了解该毒药效力强弱的人。
识原本断断续续晃动着的身体,此时也终于像是僵住似地停下了动作。
接着她双脚一软,整个人瘫坐在地板上。
看来,她的身体应该是已经完全麻痹了。
「你到底是识还是『传说中的眷属』,或者是其他身分不明的敌人,我完全没办法知道。但是,因为考虑到藤里曾说过『遭到化身的本人也会承受同样的伤害』的可能性,所以我才会让你陷入麻痹状态。你可别怪我喔。」
当时我从两人那里听说『传说中的眷属』所受的伤,同样也出现在藤里的身上。
因此,如果直接给予伤害甚至杀了对方,恐怕连识本人都会有危险。由于考量到这一点,我才会刻意选择了能让对方麻痹的攻击方式。
不过就算对方不是识,我应该也没办法杀得了她吧。而且这么一来,我就无法知道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了。虽然被培养成一名杀手,但是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真的杀过任何人,而且今后我也打算继续保持不杀人的做法。
所以这把上了毒的刀子,就是我为了这个目的而带在身上的暗器。
如果被母亲知道自己出身杀手世家却杀不了人这件事,她应该会大发脾气才对。可是,这就是如今的我所选择的道路。
「……呼。」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封住对方的行动了。
我走到识的身旁,看着她瘫坐在地板上的身体。
——眼前的少女怎么看都是识没错
。看来光从外表的差异和异能,似乎无法判断此人究竟是本人还是冒牌货。
「我想你可能连舌头都麻痹了,所以应该没办法说话……我要先到学姊那里去了。」
我这么对她说道,然后望着教室的窗户。
……原来如此,只有一面窗户显得格外黑暗。其他窗户外头全都刮着剧烈的暴风雪,唯有接近最后面座位的那面窗户外头一片漆黑。
从那面窗户出去的话,应该至少能够离开这个无限轮回的二楼才对。
我将无法言语的识留在原地,迳自朝着那面窗户走去。
我一拉开窗户,立刻感觉到一股炙热的空气从外头流了进来。或许这就是连接着『外面』世界的出口也说不定。
「好。」
下定决心后,我便将手放在窗缘上。
我绝不能接受如今的椎名町学姊的个性就这么消失无踪。
虽然我并不觉得……她永远无法恢复原本的个性是一件好事。
不过,我希望学姊在找回失去的记忆同时,保持着和现在一模一样的个性与内心——即使这是一件无法成真的事。
虽然自己可能无法在这件事上出任何力,但我依然恳切地祈祷着。
「呜……」
背后传来识的呻吟,我忍不住回过头去看。
虽然不忍心就这样将识丢下,但麻痹的效果大约会持续三个小时。等我救出学姊,并且找到其他人之后,再回来接她应该也没有问题才对。
「抱歉,我得先走了。」
我如此说道,再次转身准备朝向窗缘走去。
「你太大意了,门次郎。」
咻噜。
我的脖子、双手和双脚,不知何时竟然缠上了无数的斩丝。
「咦……!?」
就这样,我的身体再度被拉回教室之中。
刚才的交战过程中顶多只有双脚被缠住,这次则是连颈部和四肢都无可幸免。
这下子如果识认真起来的话……我的手脚和脖子恐怕随时都要和身体分家了。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为什么识还能够做出这样的反击?
那种毒并没有任何解毒剂。如果不是身体已经习惯特殊毒素的人,一旦中了该毒,至少应该整整三个小时都无法动弹才对。
我定睛一看,识竟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完美的毒物是不存在的。」
识冷冰冰地抛下这句话,而我的意识则是因为缠绕在脖子上的丝线而逐渐飘远。
碰。
识缓缓朝着倒卧在地上的我逼近。
她以蓝色和金色的眼眸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怎、怎么会……为、为什么……」
「你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一切了,而且答案也不存在,门次郎。」
识用力地将手向上一举。
我的脖子也随着她的动作而被吊了起来。
「——本人会带着这份杀意,将对你的一切思念全数抹煞。再见了,门次郎。还有……到目前为止谢谢你了。」
滴答。有几滴水珠打湿了我的脸颊。
那是从识那只金色的眼眸中落下的泪水。
对眼前这一幕感到无比惊讶的我,瞬间忘了要抵抗,只顾着仰头看着她。
难道,眼前的识真的是她本人吗?
每当像这样面临死亡之际,我总是会忍不住回忆起许多往事。
爱和是最早提醒我识有点奇怪的人。但她的意思并不是指识已经被『传说中的眷属』替代,而是原本的她就已经相当引人怀疑的意思。
爱和的推测是正确的。不过,我却不愿意相信这一切。
因为我不愿面对识成为敌人的可能性。
更不愿想像今后无法再和识走在一起的状况。
「……识……!」
斩丝深深地嵌入了我的颈部,皮肤也开始渗出血来。
再这样下去,我应该会因为颈部失血过多而死亡吧。
「你……是敌人,可是……我、我对你……!」
我使尽力气将手伸出,想要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我希望能带给表情凝重而煎熬的识些许的抚慰。更重要的是,我不想再看到她那对宛如已经放弃一切的眼神。
但是,我的手却始终无法碰触到识。
斗大的泪珠又接连落到了我的脸上。
「……再见了,门次郎。」
当她紧握住手的那一刻——
噗滋。
宛如断了线似的,我所有的感觉顿时全都被切断了。
——我的生命就此划上了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