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彷徨的眼神 PHASH 04

啊,那是真的吗?

整间咖啡厅里都是低而轻的谈话声,却突然有个少女尖声叫了出来。邻座的老人向这两个外国人瞄了一眼,似有责备之意。这个在公共场合失态的少女有一个浅褐色的短发,气质颇为开朗,而她对面坐着的则是一个略微邋遢的男子,两人印象极不搭调,而且显然不是本地人。

嗯,不会错的。是苏伊士的增援。

听见对面坐着的男子如是说道,少女茫然若失,颓然坐回椅子上。

少女的名字是米莉亚利雅?哈乌,她曾在前次大战时偶然登上大天使号,并成为地球军的前线士兵之一,战后随即回到故乡奥布。曾学过摄影的她,如今是一名记者,经常往来于世界各地,大多拍摄战场景象。虽然年轻且资浅,米莉亚利雅却拥有十足的热情和一分不让须眉的胆识。

她之所以来到迪欧奇亚,是因为得知拉克丝?克莱因也来到此地。开战以来,这位殖民地的偶像歌手活动频繁,米莉亚利雅对她一直抱着某个疑问,所以她事前便找了一个好地方,把基地内的劳军演唱会场景一一收进相机。

才刚被扎夫特解放的迪欧奇亚涌入不少记者,坐在她面前的这人便是其中之一。素有包打听之称的他从可靠的消息来源得到一项最新消息,那就是地球联合军的增援部队正朝苏伊士前进。但对米莉亚利雅而言,那批增援部队才是消息重点。

真的吗?奥布出兵?

是啊,我的消息很可靠的。

记者点着头,从皱巴巴的纸包里抽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边找打火机。

还不知道增援军的目标是哪里不过连奥布都搞海外派兵,时代真的变了。

听他这么说,米莉亚利雅只觉心中翻腾。她知道祖国已经加入了世界安全保障条约机构之类的组织,但没想到竟会如此积极的参与战斗。

男记者找不到打火机,只好放弃点烟,啜了一口香浓的咖啡代替,然后皱起眉头闷声说道:

要不了多久,我看事情就要闹大罗!只希望他们在没人的地方打,不要涉及城镇就好了

米莉亚利雅沉着脸不语。她已清楚感觉到,时代正一步步朝向更恶劣的方向迈进。

人人都必须采取行动的时刻,已经迫在眉睫。

地球军增援?

阿斯兰跟着海涅一起被叫到舰长室。塔莉亚在地图面板前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对。不知道是打算进攻直布罗陀,还是往这儿来。

舰和室里除了他们三名FAITH外,还有副舰长阿瑟,他则是满脸紧张的盯着地图。

――不过,既然还在这个时期增援,十之八九是为了挽回颜面,一方面大概也想收复前往苏伊士的陆路。司令部也有同样的看法。

换言之,就是被拿走的就要拿回来。阿斯兰忧心的看着地图,自从扎夫特攻下喀尔纳罕,这一带的城市都连带脱离了联合的支配。从各城市人们对扎夫特如此友善的反应看来,可见他们之前是多么受到联合的欺压。如今,联合军的增援有可能再次改变邻近地区的势力版图,那他们的付出都将化为乌有。

塔莉亚厌倦地感叹道:

唉,真是拉锯战呀哎,虽然这是老样子。

阿斯兰也觉得这事没完没了。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冤冤相服。然后战争迟迟无法结束,

只有死难者不断增加。

坐在他旁边的海涅开口发问:

除了增援部队外,苏伊士目前的战力呢?我是说,他们的部队大约是怎样的规模?

此话一出,便见塔莉亚的脸色一苦。

数量倒不是问题只是那个呀,就是之前在印度洋的航空母舰。

一听此言,阿斯兰和阿瑟都大惊失色。

那个他们还在用那些被夺机体?

阿瑟问道,塔莉亚便严肃地点头。

对,所以有点麻烦。恐怕那些人也会来。

海涅悄悄向阿斯兰问道:

他说的被夺机体,就是军械库一号的吗?

对。

和塔莉亚等人一样,阿斯半也觉得事情变得棘手。落入敌方的那三架第二世代系列战机拥有以一当百的战力――说来讽刺,这正是开发技术人员当初的期待。有没有那三架MS,战况便有天壤之别。

――总之,本舰即将出击。

塔莉亚以实务的口吻说道,犹如切断对敌军的那份忧虑。

我们要担任最前卫――马尔马拉海入口,守备达达尼尔海峡。预定0600出航。

是!

阿斯兰等人立刻回答。塔莉亚又看向新乘员海涅,向他确认。

你也是――可以吗?

好,那当然。

海涅的态度依旧是那样大方自若,让阿斯兰稍稍放下心来。

就像海涅之前所说,三个FAITH处在同一艘船上,意见不知能否统一,不过就目前看来,这点应该不成问题。说起来,这都要归功于海涅那开朗豁达的人品。

那么,我马上去进行出航准备。

阿瑟站起身来,三人便一齐敬礼,准备退出舰长室。还没走到门口,却又听得塔莉亚喊住阿斯兰。

还有一件事,阿斯兰

是?

他停下来回过身,却见塔莉亚的眼神似有顾虑。

这一次来替地球军增援的,其实是奥布军。

阿斯兰当下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可是一听懂之后,他顿时呆住了。刚走到门外的阿瑟听得这话,也不由得倒抽一口气。

奥布?

说来难以启齿他们毕竟是联合的加盟国了。

塔莉亚难得说话含糊,可能是考虑到阿斯兰的心情吧!阿斯兰努力抗拒着那股从脚底一路凉上来的感觉。

奥布怎么会!

不侵略他国、不容许他国侵略,也不介入他国纷争那明明是奥布一向的骄傲。乌兹米将未来托讨给卡嘉利和众人、坚守那份骄傲而死的身影,仿佛在眼前浮现。

愤慨之际,阿斯兰也不禁战怵。

这么说来,在下次作战时,自己就得和奥布交战了吗?

可是,阻止地球军戟黑海地区,是总部对邻近扎夫特军下达的命令,无法避免呀我们也无从规避。

塔莉亚看出阿斯兰的踌躇,终于直接向他点明事实,阿斯兰却还是挥不去那份迟疑。在阿斯兰的心目中,奥布是他的第二祖国,他敬爱它的理念,之前也努力保卫过它,如今竟要将它视为敌人,谈何容易。

眼见阿斯兰内心挣扎,塔莉亚郑重而明白的告诫:

现在的奥布,是地球军了。

阿斯兰答不出话来,只能看着她的眼睛。塔莉亚压低了声音,再三叮咛:

知道了吗?你可以吗?

是。

阿斯兰握紧拳头,终于回答。

重返军旅就是如此,他知道。FAITH虽然空话他只向一己的信念与道义誓言忠诚,但一-旦置身军中,他终究不可能违背殖民地的利益。阿斯兰理智明白,情感却缠绕着迷惘。

选择这条路,是因为当时他只能如此。可是这样真的好吗?征讨形同祖国的奥布,真的正确吗?

如今,阿斯兰徘徊在两个祖国之间。

什么?奥布?

真怀疑起自己的耳朵。他在餐厅遇到露娜玛莉亚,听她说起地球军从哪里调派了增援。

对,听说就是奥布。

露娜玛莉亚恨恨地说:

真是够了!简直太教人不敢相信。他们居然大老远跑来!

自奥布海域之战以来,她像完全不再信任那个国家了,但这些话却反过来刺进真的心。为什么那个国家要跑这么远来!

真满脑子只觉得错愕。

可是人家现在是地球军,这种事也难免啦!

露娜玛莉亚下了这样一个结语,就继续吃起她的饭了。听在真的耳里,可不是这种事也难免就罢了。奥布不是那种国家,它不会为了一场国外的战争,就把军队送出去

做了十几年的奥布国民,真对奥布出兵海外这几个字只觉得稀奇古怪。向来贯彻中立的这个国家虽有军队,但那当然是用来保护国土的,就算是偶尔踏出国门,顶多是为了支援救灾等原因,绝不可能派兵参战。一个不侵略他国、不介入他国纷争的国家,理当如此。

正因为如此,对真来说,奥布此次的行动简直太令人震惊。

震惊的感觉总得消退,怒意却渐渐在他的胸中涌现。自己明明早已跟这个国家画清界线,也打定主意要切断所有情感上的牵制,此刻却还有一股燠热在心底闷烧。

敌人是奥布,来得正好,就像之前跟卡嘉利说的,这次我就来消灭那帮人!

你待过奥布是吗?大战结束后都在那里?

阿斯兰正在上层甲板出神地看海,听得问话才回过神来。他转过身去,只见海涅一面浏览风景,一面悠哉地走向自己。

听说是个不错的国家呢!

是呀的确是。

这话答出口时,阿斯兰觉得胸中一痛。清澈澄明的海面上,罗列如珠冠的苍翠群岛――奥布就像是南海中的宝珠

。它的美丽不仅仅在于景色,更在人民崇尚不懈的独立与自由精神。

这是个好国家曾经是。

这句赞美只能用过去式来表达了吗――阿斯兰黯然望向海平线。

这场战斗原不是奥布所期望的,而是被强者逼迫、指使的。这一战,阿斯兰至少能够理解。

就算苏伊士出事,原本也不可能牵连到千里之外的奥布才是。

这一带也好漂亮哦

海涅站在他的身旁,为黑海之美而深深赞叹。阿斯兰茫然回答:

无意间,海涅面向阿斯兰。

你是不是――不想跟奥布打?

被海涅如此一针见血地言中,阿斯兰吃惊地朝他看去,却见海涅的表情既没有责备,也不打算骂他,反而是静静的笑着。阿斯兰迟疑了一会儿,便老实回答:

是。

于是海涅又问了:

那要跟哪一国,你才愿意打?

啊?

这一问出人意表,阿斯兰眨巴着,嘴里含糊。

不也不是说要跟哪一国

他没有想要交战的对象。或者说,不管是谁,他都宁可不要作战就解决纷争。

察觉阿斯兰的困惑,海涅又露出他那一贯坦率的笑容。

啊,你果然也是?我也是。

这不就对了吗?

海涅忽而敛起表情,用那双细长的眼睛注视着阿斯兰。

要懂得划分哦――这是战争,而我们是军人。

他说得对。不只是奥布,任何国家都一样,能不交战是再好不过。可是现实中有战争,军人就是必须为了国家而战,纵使FAITH有自由裁量的空间,也不可能因个人理由而逃避任务或交战对象;除非逃避能阻止这场战斗,那就另当别论

否则会送命哦!

看着阿斯兰陷入沉思,海涅虽投以关心的眼神,却把话说得斩钉截铁。阿斯兰的心情依旧郁闷,对他的这份用心还是很感谢,所以他坚定的一点头,像要甩开心中的迷惘。

哦~原来如此呀!

尤纳?洛玛?塞兰看着战略面,一面趾高气扬地应着。天城不由得投以狐疑的眼光。

他们将地球军的司令官邀请到建御雷的舰桥上来,在这儿进行作战会议。地球军的司令官自称是尼奥?罗安诺克上校,脸上戴着半片面具,现在正和尤纳与特大嘎一起围在战略面板旁。

初见到他的模样时,天城暗暗吓了一跳。

哎,当然,我方的动态已经被察知了吧?假设对方也出动了,那么黑海、还有马尔马拉海达达尼尔这一带

尤纳说着,一边指着面板,犹如一个身经百战的司令官。

唔-那我们是不是就在这一带迎击?谁出海峡就打谁。我认为这是最好的想法。

便听得尼奥?罗安诺克连声附和:

真不愧是奥布军的最高司令官,我也是这么认为呢!

这个尼奥?罗安诺克打从一开始就这么低姿态。事实上,他根本是不请自来的,虽然就形式上来说,奥布是在接受请托的情况下配合提供兵力,而相对于罗安诺克只是地球国的一介军官,尢纳却是一国的最高司令官,双方在姿态上的差异本属理所当然;可是见惯了地球军的蛮横气质,天城等人对他的殷勤倒是颇感意外。

经罗安诺克这么一吹棒,尤纳愈发志得意满:

虽然扎夫特有那艘智慧女神在,不过――哎,作战方案够好就不怕啦!

天城真想拿手遮脸。堵在海峡出口的主意确实不坏,听说尤纳对古今各国的战史小有研究,而且平日很热衷于战略电玩,但在一群专业的军人面前大言不惭的晃荡那半瓶醋,简直像在挑战天城的耐性极限。现在作战方案有了,具体细节又如何呢?他真要洗耳恭听长官大人的高见,因为来者可是曾在奥布海域击溃整支舰队的狠角色啊!

哪知尤纳完全略过具体战术,只是自信满满的夸口道:

既然那里是个要害,那么反过来说,只要能攻下它,敌军大概就全面崩盘了。

听闻此言,特大嘎上校好像悄悄叹了一口气。对于和智慧女神交战一事,天城也隐约抗拒,不单是因为它实力强劲,也因为它曾经救过地球,与奥布也略有因缘。虽然尤纳的脑袋里似乎并不存在这个事实。

您说得是。

面具下,罗安诺克的嘴角掠过一抹浅笑。

那么,先锋就有劳奥布的各位了。引来左右任一翼时,我方再从他们的侧面进攻。

啊!说得也是,太美妙了!

尤纳已被捧得飘飘然,当场就同意了对方的提议。天城不禁愕然。

怪不得这个罗安诺克一个劲的放低姿态,原来这才是他的用意:他就是要让尤纳得意忘形,趁势诱骗他亲口说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这是外国的战争,奥布其实只要安份的做个后卫部队就够了,尤纳却选择了正面与敌人冲突的角色,亦即伤亡最惨重的前锋。对罗安诺克来说,身段放低就能多保留自己的战力,太划算了。

我想,过了海峡就会马上遇到敌军,到时就麻烦您了。

罗安诺克仍是一副讨好似的语调,尤纳则得意滚滚的答:

好的,请包在我身上。您尽管欣赏我军的战力吧!

他好像完全没发现自己被人家摆布了。天城的心情荡到了谷底。

这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儿如此大放厥辞,他真的知道自己的短短几句话要葬送掉多少军人吗?就为了一场对奥布毫无利益的战争

真换上驾驶装,粗鲁的关上置物柜的门,所在旁边换衣服的阿斯兰吓了一大跳。没理会他的注视,真头也不回的走出更衣室,却听得身后传来阿斯兰的叫声:

喂,真,你怎么了?

真回答得像是在闹别扭:

我哪有怎么了!管它是不是奥布,反正现在都是地球军了,不是吗?

完全不打自招,真自己也是说出口了才惊觉。他就是压不下心中的焦燥,只好重重踏步走进电梯。阿斯兰跟上来站在他旁边。

要是卡嘉利

真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便不由得瞪向阿斯兰。阿斯兰不知有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只是愁眉苦脸的继续说:

要是她在,也许至少不会发生这种事吧!

这是什么话!那种家伙

那女人能做得了什么?只会高高在上的跟一群大人物排排站,翻脸跟翻书一样快,还跟攻打过祖国的大西洋联邦缔结同盟!

却见阿斯兰眼神柔和的说道:

她还有很多事情做不来,可是卡嘉利是个直肠子,她的心地绝对是正直的。

那又!那又有什么意义?一国的领袖怎么能只看心地!

当然,真现在也明白奥布的加盟是怎么一回事了。卡嘉利不可能心甘情愿的投靠联合,她只是怕重蹈覆辙怕像她父亲当年因忤逆大国而致国土沦陷,所以才不得已接受那项决定的吧?可是,自己遭受的伤害并不会因此而抵消。

阿斯哈都是这样啦!

真气急败坏的下断论。

只会嘴上说得好听,根本不考虑后果如何。就像这次一样。他们应该知道加盟联合迟早会遇上这样的事情,身为国家元首却连这个都预料不到,简直不像话。

眼见真愤慨不己,阿斯兰仿佛觉得不可思议,朝他打量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其实你很喜欢奥布啊,不是吗?

真不禁哑口无言。

他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喜欢?喜欢奥布?

阿斯兰没理会他的疑惑,迳自说下去:

所以你才这么生气吧?你气现在的奥布,又气当时没有保护你家人的那个奥布。

才不是!我哪有!

真扯着嗓子反驳,心中却满是思绪翻涌。――不侵略他国、不容许他国侵略,也不介入他国纷争。

这句话忽地在脑中,由一个盘旋在记忆深处的浑厚男声所道出。――我奥布以此为国家理念,在变迁动荡的时代中仍然坚守到底,正因为这是我等立国的根本,也是我国人民安身立命的重要原则

那是一段在电视上播过的演说,真到现在都还记得,包括那名演讲者的容貌。――现在,尽管面对这种情况,我仍然认为那是正确的。地球军要求我国选择阵营,否则就发动攻击,但我们终究不能服从。此刻若是服从,那么终有一日,我们将被迫以地球军的敌人为敌人,听从地球军的命令投身战争

那是在地球联合军戟的前一刻。

乌兹米?那拉?阿斯哈。他是卡嘉利的父亲,也曾经是代表首长。他在电视上向国民传递最后的讯息,严肃的脸上流露着决心。在那之后,地球军发动了攻势,真的家人就死了,而且乌兹米自己也――

真不禁愕然。自己明明痛恨这个人,如今竟能如此鲜明的记起他的演说?

听到那段演说时,年幼的真深为祖国而感到骄傲,随后发生的悲剧却完全颠覆了那种想法。

一个高呼理念而牺牲国民的国家根本是错的,是可恨的。他至今依然这么认为。比起理念,他更

情愿守住自己的家人。

那么――卡嘉利选择的,不就是另一条路吗?牺牲理念,为国民留生路。

可是,为什么自己就不满意?

真也搞不懂。

很好,那就开始吧!达尔达诺斯黎明作战开始。

坐在指挥席上,尤纳装腔作势的下令。天城突然听到一个莫明其妙的作战名称,顿时只觉疑惑,但见站在一旁的特大嘎也显得一头雾水。

是?

看见他们的表情,尤纳反倒故意摆出一脸鄙弃。

怎么?你们不知道啊?这个海峡的名称由来,就是宙斯和厄勒克特拉所生的儿子

但见到天城和特大嘎依旧投以冷漠的视线,他只好摇摇头,好像在同情军人缺乏教养。

是希腊神话啦――这个作战名称还满帅气的吧?

看着尤纳沉醉在自我满足里,特大嘎不由得长叹一声。天城也觉得这位总司令不知天高地厚,不仅令人生厌,甚至有一股憎恶感。

对尤纳来说,这场作战行动不过是个华丽的游戏,就像社交办的恋爱游戏一样。可是此间消耗的并不是棋盘上的棋子,而是部下们的性命。人命岂可儿戏,他却说是帅气?

没再理会尤纳,特大嘎下达指示:

MS机队,开始出动!

天城也勉强重振精神,复诵指令:

MS机队,开始出动。第一、第二、第四小队,即刻起飞!

那座海峡已经可以用肉眼远远看见了。村雨和M1异端高达正陆续由建御雷的甲板起飞。

豪猪阵启动!所有武器解除锁定!

战斗准备工作进行之际,天城怀着复杂的心绪目前MS队起飞。

身为军人,也许不该想这些事,但是你们全都要给我平安的回来他忍不住这样祈祷。

千万不要为了这种无聊的外国战争而死。

奥布从那么远的地方长征而来,居然这么有精神呐!

J.R.Jones的舰桥上,舰长带着一丝讥讽道。看见这些人代替自己去当炮灰,好歹要说点什么赞辞吧,却听得身旁的尼奥自言自语似的喃喃道:

因为他们有拼死也要保护的东西嘛!

他憧憬地看着白色的MS机群远去

那里人才坚强啊!

尼奥没有要保护的东西,就连自身也不觉得有多么值得保护。他觉得战斗只是义务,而且他也不知自己还有哪里可去。

到头来,尼奥和那几个强化人也没什么分别。

只是因为非战不可,所以就继续战斗。

发现自己变得有些感伤,尼奥赶紧自律的做了个微笑。正在向前线挺进的那帮人其实比自己更有生还的资格,但自己却将他们活生生丢进最前线,还羡慕个什么劲儿。

他立刻一改语调,恢复原有的干练:

我们就祈祷他们奋勇善战吧――真的,希望这次真能打落那艘船就好。

热纹确认!一点钟方向!数量二十!

巴托如此报告时,乘员之间飘荡着某种果不其然的气氛。马尔马拉海,达达尼尔海峡。这是塔莉亚预测的防卫线所在海域。

是MS!机种锁定!奥布军村雨、异端高达。

第一波就让奥布军上阵――塔莉亚猜到联合军的手法,心中一阵苦涩。强者端出自己的理论,强迫小国派兵,却只是把小国抓来消耗敌人的子弹。

塔莉亚也不是不能体会奥布的艰难立场,可是她并不同情。若是同情,被击沉的就是自己了。她开始迅速下达命令:

救世主高达、脉冲高达出击。离水,上升,左舵1O。

遵从管制号令,救世主高达和脉冲高达先后起飞。

那三架还没出现。这两架MS应该牵制得了村雨或异端高达吧?塔莉亚如是盘算着。战况若是拖长了,兵力投入的电动机能否正确掌握便攸关全队生死。纵使演变成持久战,救世主高达和脉冲高达也能藉重氢光束来补给能源;更重要的是,塔莉亚想念那两名驾驶员的力量。

才刚起飞,奥布舰队便一齐发射出飞弹。真驾着脉冲高达穿梭在弹群中,几乎同时出击的救世主高达则用光束一一扫落弹幕。数不清的火花在空中绽开。

MS漫天成群地涌上来,真犹如闪电一般冲向前去,迫近领头的一架M1异端高达

刹那间,真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头为之一僵。眼前的机影是如此熟悉,几乎牵惹起乡愁,在懵懂无知的年少岁月里,它曾经是每一个奥布少年向往憧憬的对象。――其实你很喜欢奥布啊,不是吗?

阿斯兰问出的这句话一直在耳边旋绕。真用力咬住嘴唇。

错!――不,就算他没说错,那跟这也没有关系!

奥布已经不是真所爱的祖国了。受联合摆布、附和于错误的选择,介入他国的纷争,还将枪口朝向自己!

怒意凌驾了踌躇。真的指尖施力,扣紧了扳机。光束从枪口迸出,立时贯穿了迎面而来的M1异端高达。迟半秒后,爆炸的火光窜出,机体在半空中炸开。飞过它身旁的那一刹那,真闭上了眼睛。――为什么要让我做这种事!

一股不平的恨意取代了悲叹,他咆哮着射向下一个目标。来福枪画出的光束屠杀起一架又一架的村雨和异端高达,精准得几近残酷。

可恶!

真不停的开枪,仿佛这么做能摆脱什么。

因为喜欢奥布,因为在那个国家出生、成长,或因为敬爱它的理念那些都不成理由。

眼前有飞弹和MS逼近,自己要是不奋战,母舰就会沉没,还需要什么理由呢?

左舵三O!取好唐怀瑟的射线轴!

智慧女神离水不久,塔莉亚便如此下令,见阿瑟惊讶回头,没等他开口就继续喝道:

不能让它们堵住海峡出口!那艘航空母舰应该就在后方。

啊、是!

眼下智慧女神是单枪匹马,而敌军在数量上远居优势。殖民地既没有扩张领土的野心,自然得避免大规模动员兵力。况且,塔莉亚也明白狄兰达尔的意图:他要智慧女神继续以一敌众、继续取胜,也继续扮演冲锋英雄的角色,然后为扎夫特扛起向国内外宣传的这块政治招牌这才是他们身为FAITH的职责。

所以,他们更不能打败仗。若能制得先机,也能塑造心理层面上的优势。她知道这一发炮击恐怕会将奥布舰一扫而空,但如今在战场上敌我相见,双方都只能全力相拚。她不能稍有迟疑,否则死亡马上就会找上门。

马立克将舰首转向奥布舰队,阿瑟同步确认。

唐怀瑟己取得射线轴!

好,启动!瞄准敌方护卫舰群!

回应舰长的号令,陈杰义随即招待起发射程序。

唐怀瑟启动。瞄准敌方护卫舰群。主要兵装列连线。功率定格。保险解除。

舰首张开,巨大的炮口出现。

你们在干什么!敌MS只有两架!快点包围它啊!

在建御雷的舰桥上,尤纳吼得口沫四溅,大概是因为此刻的战况与他心目中美妙的战略计划完全不符吧?眼下别说是击沉智慧女神了,就连两架敌MS都无法击坠,这在特大嘎看来,其实都在预料的范围内。

单单一架脉冲高达就曾击沉六艘联合舰艇,其中还包括航空母舰。而今对方又多了一架与它不分轩轾的红色MS,这点特大嘎倒是没料到。话说回来,智慧女神从奥布到这里的一路上,自然会补充空战用的机体。

但见尤纳气得满脸涨红,不甘心计划受阻,好像随时都会失去理智、发起疯来似的。难不成他以为我方战斗驾驶是故意打输的吗?特大嘎暗暗想到,这个男人大概从来没受过挫折,那么对

这种人来说,世界不过是为他实现愿望的舞台背景罢了,失败的可能性根本不在他的思考中。在不知失败为何物的环境下成长,观念上也完全否定失败的存在,就像有些人认为幽灵或鬼怪只是心理作用,闭上眼不去看,它就会消失了。

MS全机出击!

尤纳青筋暴起,特大嘎则为这道命令而迟疑。

不,那样会

要用人海战术去包围那两架啊!这样任凭他们再厉害也挡不住的!

也许还真是唯一的办法,但要达到这个目的,不知要造成多少牺牲,而尤纳的脑中好像一点儿也没想到这个问题。

就特大嘎的心态而言,他只想尽可能控制伤亡,先把敌军引出来,让后卫的联合航空母舰也加入战斗,然后再一鼓作气地加足兵力。这是一场与我国无关的战斗,我军何必流这许多无谓的鲜血?

偏偏尤纳的脑袋里只有胜利,而且是由他指挥的舰队所赢得的盛大胜利。这大概就是他编写的剧情,附带大量的伤亡。他不在乎,但被杀的官兵们可受不了。

我这是命令耶!

尤纳摆出了高姿态。就在这时,操作员惊愕地喊了出来。

敌舰已呈阳电子炮炮发射态势!

放大的萤幕画面上,映在前言滞空的智慧女神号,但见它的舰首已敞开,炮口隐约可见。

什么?

盖过尤纳的仓皇叫

声,特大嘎立刻下令:

回避!右舵20!

庞大的航空母舰开始缓缓转动舰首。来不及――特大嘎的脊背窜过一阵寒意。说时迟――一道光幅从天而降,敌舰舰首瞬间激放出惨白的闪光,但那不是来烧灼我舰的――

怎么回事?

闪光消失时,他发现自军的舰队毫发无伤,反而是发射阳电子炮的智慧女神舰首全毁,船身倾斜冒出阵阵浓烟。

特大嘎连忙抬头向空中望去。背着阳光,伸展着五对羽翼从天而降的是

――自由高达

不自觉的,他低吟起奥布的守护天使之名。

啊!

在脉冲高达的驾驶舱里,真也亲眼目睹那道天外飞来的光束射穿母舰的舰首。舰首被炸开了,智慧女神船身大幅倾斜,拖着黑烟向海面落去。

怎么搞的?哪来的?

他气愤地寻找新来的敌人,急急切换萤幕,随即看见白色的天使翩然降临在眼前。蓝色的十枚机翼,纯白的机身,仿佛似曾相识

这是――这架MS是?

真紧盯着这架突然出现的机体,再瞥见由它后方驶来的白色战舰。他没看过那艘船,只觉得舰体设计和智慧女神有些相似。在阳光的照耀下,庞大的舰身雪白生辉。

是地球联合军的增援?

他不解地望去,但见巨舰中又飞出一架MS浅红色的四肢、红色的射干,模样很像奥布的M1异端高达,骨架上却更接近联合军的刃式。只听得那架MS发出了全周波通讯:

我是奥布联合首长国代表,卡嘉利?由拉?阿斯哈!

真忘了呼吸,四周的奥布战机也顿时停止了动作。

奥布军!立刻停止战斗!

卡嘉利!

阿斯兰只觉愕然。

突然从天而降的是自由――那是基拉,至于从大天使号上起飞的红色机体,他记得是卡嘉利的座机,嫣红强袭高达。

可是怎么会?他们为什么要攻击智慧女神?

此刻最觉得混乱、最不解其意图的人,恐怕反而是阿斯兰。基拉竟向他所属的母舰开炮,令他万分震惊,片刻后得以想通。眼见奥布官兵即将遭到阳电子炮扫射,卡嘉利当然会想保护他们,况且他们并不知道阿斯兰已经是智慧女神舰上的战斗员了。

然而战势已开,他们怎么会跑来要求停止战斗呢?奥布之所以介入这场战争,不就是因为卡嘉利认可了同盟条约吗?

阿斯兰满心焦躁,又听见卡嘉利极力高呼:

马上退兵!

虽然我因故离开了国土,但我卡嘉利?由拉?阿斯哈身为乌兹米?那拉?阿斯哈之女,仍然是奥布联合首长国的代表首长!

从驾驶舱里俯瞰奥布舰队,卡嘉利竖毅地朗声说道。

几天前,卡嘉利听说奥布出兵,一开始还不敢相信。

当时的渥特菲德却显得十分平静。

没办法,缔结同盟就是这么回事。

基拉也轻声的加上一句:

而且同意结盟的也是你呀?

两人的话刺进了卡嘉利的心。玛琉在旁赶紧安慰她,说卡嘉利若是留在国内,也许就能防止出兵一事,但她被大伙儿强行带走,所以其他人也要负一点责任。

这话却安慰不了卡嘉利。就是因为大家把她带走,基拉又说她做错了,她才得察觉自己的错误,要不然她只会变成乌纳特和尤纳的傀儡,只能全盘接受他们的意见,也只能走在他们铺好的路上――还深信自己就是为国民着想。

为了国民,所以缔结同盟,所以屈服于强者而抛弃理念,所以只图国家安宁。

结果就是这样。

奥布带兵投靠联合阵营后,双方的均势又要大大改变了

听着渥特菲德的话,卡嘉利暗自咬牙。

自己竟然做出这种蠢事。不侵略他国、不容许他国侵略,也不介入他国纷争一向坚守这份尊严的奥布,如今就要为了自保而沦为茶害他国的刽子手了!――不可以,奥布不可以参与这种战争!

不,――不单是奥布,而是任何国家任何人都不应该投身于这个一味争战的世界。

所以,卡嘉利来到这里。

从现在起,就算只能一点一滴,她也努力导正自己走错的方向

我以元首的名义命令!奥布军,立刻停止这场违背我国理念的战斗,马上退兵!

智慧女神的舰桥里警报大作,乘员们被紧急情况忙得应接不暇。阳电子炮竟在发射击的前一刻被打坏,而且还是被一个谁都料想不到的的敌人。

塔莉亚睁大了眼睛,怔怔看着那架向自己开火的白色MS。――那架机体该不会是?

那是群在大战后的混乱中被遗忘的人,如今却从传说中现身了。此刻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难道真是他们?

唐怀瑟中弹!FCS失效!

阿瑟尖声报告着损害状况,几乎要陷入恐慌。幸好只是炮口被毁,阳电子膛室没有跟着爆炸。要是膛室也被引爆,那可就是惊天动地的大灾难了。

马上灭火!FCS再启动,损害控制班待命!

不过,智慧女神的舰首周边装甲都被掀开了,好些部位甚至整块不见,而且爆炸的冲击便舰身失衡,无法维持推力的母舰开始在倾斜之际往下掉。

要着水了!全体因应撞击!

塔莉亚叫道。母舰宛如一把刀似的正劈在海面上,所幸有马立克操控得宜,撞击力没有预期得那样大,但他们要处理的问题又多加一项检查浸水处了。

这时,卡嘉利开始了她的呼吁。

塔莉亚和乘员们听见她的话,刹时都愕然失语。

这么看来,那的确是自由和大天使号。塔莉亚也没有亲眼看过它们,战后的混乱又令得相关资料佚失,不过就实际上来说,卡纳巴议长对他们保成停战的行动给与正面评价,也没有对相关人士以军法或其它刑责,这不是网开一面吗――至少塔莉亚是这么认为。

也就是说,几乎没几个人知道他们真正做了什么。但从拉克丝?克莱、阿斯兰、卡嘉利等人,还有那架通敌叛国的自由,再加上地球军的叛逃舰大天使号凑在一起的这一点看来,那应该是一个超越国家范畴的集团。许多人都相信他们是终结前次大战的英雄,只不过现实无从查证。

因为资料尽失,而他们也一直没再露面或发声。

不管怎么说,母舰现在因他们的介入而蒙受莫大的损伤,塔莉亚很难宽容以对。

当然,她明白卡嘉利的心情。她只是不能见死不救,毕竟受炮击的都是奥布国民,若处在她的立场,塔莉亚也会尽一切可能阻止唐怀瑟发射。不巧的是,塔莉亚现在是因此而受害的舰长。一想到刚才的爆炸不知造成多少乘员死伤,她忍不住又急又气。

退兵――卡嘉利正向奥布舰队呼吁。她的声音充满高洁而由衷的诚意,正如塔莉亚对她的印象:正直、清廉,而且稚嫩。

也许每件事都违背了卡嘉利的意愿吧,不管是同盟订约、出卖智慧女神、与尤纳结婚,或是这场派兵。偏偏――塔莉亚有些难过。

她涉世未深。她的心性纯正,也讨人喜欢,却太稚嫩。

事已至此,她只希望卡嘉利的说服还有几分力量。

舰长,那个

听到卡嘉利的通讯,阿瑟不安的唤了一声。塔莉亚举起单手制止他。

没关系,先等一下。本舰现在最不利的呀!

战场正处于暂时休战的状态。奥布舰和MS也都在聆听卡嘉利的话,目前停止了一切动作,像是在思索是否要听从她的命令。智慧女神则受损严重,一时无法恢复行动。有奥布舰队和那艘航空母舰就够麻烦了。要是连大天使号和自由都变成敌对立场――真受不了,她到底在搞什么东西要奥布听她的话乖乖撤军,那是

不可能的,塔莉亚想道。但她心底却冒出了另一个声音,连她自己都很难解释。

她希望奥布接受卡嘉利的呼吁――会有这种想法,是因为单纯想要逃过一劫,才期望敌军退兵吗?

机库方面在这时传来通讯。萤幕上出现的是海涅?威斯坦弗斯。

一有动静我就出击。可以吗?

知道另一个FAITH已了解分寸,塔莉亚不觉松了一口气,便向他点头道:

好的,麻烦你。

再来只等对方出招了。奥布会采取什么行动呢还有使大战导向终结的传奇战舰大天使号又会怎么做?

建御雷舰桥里鸦雀无声,乘员们动也不动地仰望着空中的那架红色MS。

尤纳?洛玛?塞兰也从指挥官席探出身去,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卡嘉利?她怎么会跑来这个地方?什么退兵,她在胡说什么!

混乱已极的脑中满是问号在打转,但见舰桥上的每个人都听得入神,连身旁的特大嘎都拿一双崇敬的眼神往天空看。尤纳的心底忽然涌现一股愤怒。

那是什么眼神!对一个软弱无力、丢下国家逃走,空有阿斯哈后继者之名的小女孩!

从开始到现在,这帮人就没用这种眼神看过尤纳。他愈想愈火大,忍不住

对空中的MS-嫣红强袭自由和自由高达怀起恨意。结婚典礼当天的屈辱又在记忆里亘醒。想起自己把一切都安排得尽善尽美,就要迎向人生中最顺遂如意的那一刻时,却被人害得在数千名观众的眼前大出洋相,成了一个新娘被抢的蠢新郎。他恨不得把卡嘉利和自由高达大卸八块。

不过,卡嘉利一去不复返也好,反正两者都是他想要的结果。首长不在,整个国家都是自己的。

他就用这种想法平抚了受伤的自尊心――现在她好死不死的选这种时候半路杀出,劈头就喊退兵?他怎么可能退兵!

这时,通讯频道开启,那张冰冷的面具出现在萤幕上。

尤纳?洛玛?塞兰?

尼奥?罗安诺克像变了个人似的,语调极其冷漠。

这是怎么回事?

啊呃,不,这是

尤纳全身冷汗直冒。地球军当然也听到卡嘉利的喊话。

那是什么?真的是贵国的代表吗?

面具遮住了罗安诺克的表情,但仍有一股阴森的威严气息。

如果真的是,她怎么会开着那种东西出现,又为什么到这个节骨眼还叫你们退兵?

刚才见这人年纪轻轻且身段柔软,尤纳便没把他放在眼里,还以为人家不过是一介军官,凭自己的外交手腕就能治得他服服帖帖。

可是现在,尤纳从对方身上感觉到的却是无庸置疑的恐怖。那张没有表情的面具下,存在着一股极大的力量。

罗安诺克平静地笑着,继续以言词相逼:

我可要请您好好的给个交待了否则连同贵国国土在内,都要遇上不少麻烦啰?

这这个不,我是说,那是那那那

尤纳不由得支支吾吾,一向自豪的机智与外交手腕竟在这种局面派不上任何用处。他在心里暗骂卡嘉利。――这个小妮子居然给我找这种麻烦!你还要让我丢多少脸!这次还在地球军的眼前!

怒意与困惑在心里乱成一团,尤纳突然高喊:

那那什么东西!我不认识!

却见身旁的特大嘎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尤纳大人,您这是什么话!

那是嫣红强袭高达还有上面的徽章!那是卡嘉利大人的啊!

连特大嘎的副官都气冲冲的叫道。尤纳使劲地吼回去:

就就算是,卡嘉利怎么会开它来?你怎么知道是她坐在里面?

虽是情急之下的籍口,尤纳也只能一个劲儿的紧咬不放。

可是那声音明明!

特大嘎不肯妥协。这是当然,那绝对是卡嘉利的座机,卡嘉利的声音,也是她的措辞和语气。

尤纳却死命摇头否认。

那那是冒牌货!冒牌货!

对。假的就会有问题了尤纳的脑筋疯狂地转动起来所以它一定得是个冒牌货!

我我知道!我最湇楚了!我可是她的丈夫啊!

尤纳大人!

特大嘎的表情里开始透出一丝恐怖。但见尤纳慌张得结巴,胡言乱语都说出了口。

要要要不然我就能控制她了!我的卡嘉利若是真的她,她会听我的不会干这种蠢事不会害我丢脸!」

尤纳大人!

周遭的将官们全都起来指责他了。尤纳瞪着他们,拉高了嗓门咆哮:

你们在干什么?快开炮啊,一群饭桶――!

一听得此话,舰桥乘员全都变了脸色。

尤纳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命令这些官兵向他们宣誓效忠、本应挺身保护的国家元首开火,他的脑中只有幼稚的自保念头。不顺心的坏东西就撇去,当做一开始就不存在――

快攻击那个冒牌货,还有那艘瘟神战舰啊!开始攻击!

眼见尤纳喊叫得像个闹脾气的小孩,特大嘎终于也激动起来,气得脸色铁青。

你这个人!

尤纳这才发现,现在全舰的官兵都以杀气腾腾的眼光瞪着他看,但他反而更生气的大吼:

要不然我们就会被地球军攻击了!奥布也是!

看见特大嘎脸色大变,尤纳隐约有一股恶意的满足感。

对。我们的后方还有地球军,就是那个戴面具的怪男人。要是敢对他们倒戈,他们就会来干掉我们!你们这些蠢蛋,怎么连这个都不懂?

我们可是为了奥布才到这里来的耶!怎么能说走就一走了之!

为了奥布――很显然的,这几个字令特大嘎和其它官兵都动摇了。

说实在的,尤纳这时的脑中只有被地球军开火的恐惧,但他再三喊出为了国家的口号,在这种场合下似乎又极有效果。特大嘎满脸苦涩的低着头,像是在强忍着什么,当他再抬起头时,只听得他以略微沙哑的声音下令:

飞弹,瞄准不明MS

特大嘎上校!

舰桥一片哗然。副官也站起来想表达不服,但是特大嘎用眼色让他噤声,然后自己拿起了通讯机。

警告上空不明战机,以及不明战舰!

特大嘎的声音里不带感情,向嫣红强袭高达和大天使号――也向这片战场上的所有势力说道:

贵舰冒用我国国家元首之名,企图扰乱战线。请尽速离开此海域!否则将被我军视为敌对势力,届时将迳行排除!

尤纳不耐烦地叫起来:

你在干什么?不用警告啦!

可是,官兵们听到特大嘎发出的劝告之后,个个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特大嘎放下通讯机,重新转过身去面对部属。

攻击可疑战机!别让它们扰乱军心!

是!

乘员们都低下头去,脸上流露着悲怆。

快点开炮!

尤纳仍犹焦虑地敲着座椅扶手,特大嘎终于不得不下令:

发射!

随着这声号令,奥布舰队全都一齐发射飞弹。

不明战机?你们胡说什么?

奥布舰的发话结束后,卡嘉利茫然的喃喃声通讯频道里传来,但是基拉在这时已经明白对方的意图,于是立刻贺机跑到嫣红强袭高达的前面。

下一秒钟,奥布舰队发射的对空飞弹便直冲着嫣红高达袭来。早一步意会到警告的基拉很快锁定那些飞弹,自由高达的五个炮口同时喷出火光,向那一片弹雨扫去。爆炸的闪光将四周照得更加明亮。

尽速离开海域,否则将被视为敌对势力迳行排除――这是奥布军最后的挣扎。

快逃走吧!我们要开炮了,请保护卡嘉利――国军已被迫发动进攻击,不得不从――

奥布军!你们做什么,我是!

卡嘉利

看着萤幕中的卡嘉利一脸错愕,基拉对她摇摇头。

她的尝试失败了。

奥布舰队的开炮像是一个讯号,地球军同时展开了全面进击。威达和刃式L陆续起飞,向海面上仍然早着浓烟的智慧女神扑去。

一架草绿色的机体从地球军的航空母舰起飞,那是混沌高达。紧接着,深渊高达从舱口一跃而下,变形并潜入海中。

眼见自由俐落地挡开了所有舰炮,真不禁看得入迷,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可恶!想得美!

他驾着脉冲高达,向急速攻来的MS机群冲去。

母舰现在动弹不得。被那架白色机体害的――想到这一点,真就觉得怒火难遏。那家伙!干嘛突然跑出来多管闲事!

还有卡嘉利――那女人也是!现在还有脸出来喊退兵!

阿斯兰说她是个直肠子,大概没说错。看她会自己开MS跑出来,还直接对着军舰喊话就知道了。可是光靠正直的心地能改变什么?事实摆在眼前,她什么也没能改变。要是改变不了,再正直的心地也没有意义!

但是一转念,真又忽地想到,倘若他们没跳出来制止,奥布舰队已经在唐怀瑟的威力下全军覆没了这个想像令他下意识一寒,马上又收起念头。――不对。现在的奥布是敌军!不要忘了!

还有那些不知来历、跟着卡嘉利一起出来的MS和战舰也是。他们向智慧女神开了火,还有什么好说的。

MS机队蜂痛而到至,真猛然跳向前去,闪过威达的冲锋炮火,回身以来福枪的一射击落它。混沌高达从高空正对救世主高达俯冲而去,好像只想找它交手似的。暗绿色的机体如猛禽般飞来,与鲜红的机身交错又分离。

这架第二世代新机一投入,战况马上就变得吃紧,所幸奥布的MS机队还处于混乱,阵形尚未统御。真已经将机体上上下下地驾驭得灵活敏巧,却仍无法牵制所有的敌机,让数架刃式L趁机钻过了他的射线朝母舰飞去。真急忙切换萤幕,竟发现深渊高达在海中前进。不好了!真急得咬牙切齿,却见智慧女神射出了一架MS。橘色的新型机如飞箭般划过长空,直向敌机群袭去,宛如太阳散发出来的希望曙光一般,正是海涅的座机古夫烈焰型。

在此同时,扎古战士的M1500双头犬长程光束炮打在正向智慧女神前进的深渊高达面前,并在海面激起一道猛烈的水蒸汽爆,原来是雷和露娜玛莉亚的扎古在甲板上展开了迎击。白色的扎古幽灵从背部射出数十枚飞弹,

击落一架绕过古夫而打算偷袭母舰的威达。

还没来得及放心,真就发现混沌高达摆脱了救世主高达的攻势,也朝智慧女神扑去了。他抢出去挡在敌机面前,同时将来福枪对准了它,但在击发的同时,对方也同时开枪。

真在回避之际与混沌高达擦身而过,余光瞥见一架深蓝色的机体正从眼下的海面破出深渊高达双肩盾甲敞开。

可恶!

将喷射推进器开到最大,真以锐角掉转机身,来自侧面的加速度翻搅着他的五脏六腑。六道发射自深渊高达盾甲的热线从脉冲高达机侧的空间倏地划过。当真取回重心反击出去时,敌机早已隐没在海中只多了这一瞥,混沌高达就趁隙从死角切来,所幸在千钧一发之际,来自下方的一道光束挡住了混沌高达的去路。是救世主高达的掩护射击。

正当真等人为地球军的MS队疲于奔命时,奥布军有了动静。

因卡嘉利的介入而举足无措的MS队,再次发动了攻势。大概是指挥官下了新的指示吧?

发现机群向智慧女神飞去,真急忙拉回机身,此举却被深渊高达制得先机,又从海中发动光束攻击。

可恶!母舰!

在他焦急的视野中,橘色的机体一闪而出,精准地切进MS机群的前方。古夫烈焰型从盾牌中拔出巨剑,以凄厉的攻势砍进了MS机群。再眨眼时,长剑两侧输出的光刃已将一架M1异端高达的机身一斩为二,而古夫仍趁势直向前冲,又在下一秒的会机之际斩断一架敌机,紧接着又是一架。它那华丽而流畅的动作,让真的情绪也为之激昂――原来如此,FAITH的徽章果然不能等闲视之!

奥布军!你们听不出我的声音吗?你们听不到吗?

眼见奥布的MS机队被那架橘色的新型机一一击坠,卡嘉利依旧以悲痛的声音呼吁着,然而战场上已没有人愿意听罢了。高空中的刃式L和威达混杂在M1异端高达、村雨机群中,和智慧女神的MS进行着这一幕,玛琉沉郁地叹了一口气。

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怀着这样的期望,他们依从了卡嘉利的意志,不料国家元首的呼吁也无法挽回眼前的状况。

奥布军,别再战斗

一架呈飞行形态的村雨向仍犹呼喊的嫣红攻击高达抄近去。就在它的炮口即将喷火时,自由高达滑进红色的机体面前,并以盾牌挡下光束,间不容发地还以一击,令对方失去了武装。

卡嘉利很可惜,我们恐怕无能为力了。

基拉淡然地宣告着这个事实。

退下。我会接着尽量去试

基拉!

卡嘉利的声音在发抖,好像随时都要哭起来似的。自由高达一个转身,朝即将被MS机群包围的智慧女神飞去。基拉的清朗声音同时传到了大天使号。

渥特菲德先生!卡嘉利和大天使号就拜托你了!

听到基拉的要求,渥特菲德便从副驾驶座上站起身。

收到――不过我的身手不像基拉那么好,到时就麻烦你们这儿支援啰,雷明斯舰长。

渥特菲德说着,同时向玛琉邪邪一笑。

收到。

玛琉也回以短暂的一笑,但一见渥特菲德走出舰桥,她脸上的表情立刻敛起。汹涌的紧张感几乎令得她全身打颤,而那其中竟有一丝熟悉与怀念。从现在起,自己和乘员们将投身于激烈的战斗中再次地。

村雨出动后,本舰将开向智慧女神号!牵制奥布与地球军!

玛琉果决地下令,便听得乘员们齐声应道是!

安德烈?渥特菲,村雨出动!

随着他威严十足的一喝,漆成了黄色的村雨便从大天使号射出。那是渥特菲德的专用机,令人联想起他的绰号。

卡嘉利的呼吁没能遏止战事,但他们既已来到此地,不可能袖手旁观。就像基拉说的,该怎么做才好,玛琉也不知道。

只不过,她不可能默视。此时此刻,他们只有尽自己的能力所及。

村雨欺近,海涅以机身手腕的四连装光束枪将它击成了碎片。他现在不要去想那架敌机里坐的是和自己一样的血肉之躯,要想等到下机再想。在战场的这一刻,海涅只是一具兵器,就像这架涂装和自己的发色相近的新型机古夫一样,只是用来达到目的的工具。所谓的目的,则是回应议长对自己的信任与拔擢,到这里来守住这条战线;不只是为了扎夫特,也为了欧亚西侧的独力势力,除此之外他不多想。

威达从死角射出光束,海涅灵敏地翻转机身闪过,瞬时以手腕拂去。古夫的腕部窜出一条长鞭,缠住了威达持枪的右手,紧接着电流疾走,高频率的电波马上震碎威达的手臂,也引爆了它手中的来福枪,这是MAM757猎杀鞭,安装在古夫的双腕内,为近身战专用的新装备。

海涅快意微笑。新领到这架MS性能优异,机动性高得不像是在大气层内活动,而且动力比扎古还棒。

正要对失去武器和右臂的威达做出最后一击时,海岸线忽有光束如雨般射来,迫使海涅紧急采取回避。在翻滚之际,他想看清楚是谁在攻击他,便发现是陆地方向的一架黑色走兽型的MS;不知是几时从航空母舰跳到那里去的。那应该是被夺取的战机之一盖亚高达。

啧!真气人!

海涅反转机身,以迅雷般的速度冲向海岸线,盖亚高达显然未及反应,但古夫手腕的长鞭已经向它射去。被猎杀鞭正面一抽,盖亚高达远远的向后方摔去,机内的驾驶员却没把这阵冲击当一回事,很快就跳起来切换成人型。敌机俐落花流水地抓起来福枪,不过海涅更快。猎杀鞭抢在盖亚高达的准星瞄定之前飞出,紧紧缠上了那把光束来福枪。

这跟扎古可不一样!看清楚点!

电流窜过鞭子,高频电波震爆了来福枪,敌机提早放开手,同时举起盾牌防御。――果然比威达的驾驶员高明!

像是被怒意所驱,从腰际拔出光剑的盖亚高达平地跃起,而它这次的速度更快,倒是海涅来不及反应了。情急之下,他只能让古夫身形一沉,以毫厘之差避过敌机横劈而来的光刃。

啧现在不是耍帅的时候啰!

举盾化解盖亚高达的下一道斩击,海涅也拔出了他的光束剑。

浅灰色的巨舰四周,从天而降的飞弹群激起一道又一道的水柱。光束掠过清澄晴空,骤然喷发的火光染出朵朵朱红。红色的扎古战士扛着长炮发射光束,又刺穿一架威达。一架贴着海面作低空飞行的村雨想偷袭智慧女神,被CIWS的集中炮火包围后失速,像是打水漂似的跌在海面又弹起,散成了碎片。漂浮起油渍的海面吞下一块又一块的残髌,仿佛一张贪婪的大嘴。

卡嘉利俯瞰着这片惨烈战场,只觉茫然。

眼界所及之处都是死亡。是自己的决断所招致的死亡。

她像冻结似的呆在那儿,瞥见一架M1异端高达高举来福枪向她接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心里仍然不敢置信:那是她的军队、她的人民。她怎么忍心开火。

来福枪的光束擦过嫣红高达,下一枪眼看就要击发,此时有一道来自卡嘉利身后的光束抢先射去,被贯穿的反而是异端高达。从大天使号冲出来的黄色村雨兀地跳到卡嘉利眼前。

卡嘉利,你下不了手就退下!

萤幕上出现渥特菲德的脸。

你要是在这里被击坠,那奥布才真的会无所适从!

被他这么一骂,卡嘉利惊畏地缩地双肩。她的视线一路跟着中弹的M1向海面落去,知道那拖长了白烟的机身里载着奥布的国民。

为了国民着想,她签下了那份条约――这份愚信不断刺痛她的心。

她想起父亲也曾在同样的局面下断然斥责此道,因为他早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不管怎么选择,牺牲都难以避免,问题也不会就此打住。看看这场抛弃了理念的战斗,死去的士兵们怀的又是什么尊严?

卡嘉利舍弃了信念,希望能保全国民的性命,又落得什么结果呢?刚才在眼前中枪坠海的,还不是奥布的国民?开枪的甚至是她的伙伴。

真想干脆被他们打死算了!――卡嘉利忍住眼泪心想,不如以死谢罪。何必活着――活下去才是战斗。

蓦地回想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她抬起头来,正好看见又一架村雨挟炮火冲来,并且被渥特菲德的一射击落。

我就说我没有基拉那么厉害了!我会失手击坠人家的!

渥特菲德的声音隐约带着苦涩,刺激着她的耳朵。

泪水像决堤似的滑落脸颊,但她眨也不眨眼,强忍着注视每一个萤幕。

至少――他们的这场战斗,她要看到最后一刻。这是她的使命。所有的死,和自己造成的错误,她要牢牢烙印在这双眼睛里。

卡嘉利觉得浑身有如刀割,但跟那些消逝的生命相比,这点痛夺算得了什么。

对那些正在死去的人们,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智慧女神总算没被MS机队攻破,勉强逃过了沉船的劫难。一架刃式L钻过了雷和露娜玛莉亚的弹幕与对空炮,却被CIWS切割得像是一具坏掉的人偶,胡

乱四散。

敌方的MS仍然前仆后继地涌现,令塔莉亚深深感受到敌我在数量上的差距。我方的驾驶员纵使再优秀,也未必受得了这样的疲劳轰炸。

就在这时,一道射自后方的巨幅光条掠向高空,正朝智慧女神俯冲的MS机队因此被拦住。阿瑟惊愕地叫起来。

舰舰长,那艘战舰!

塔莉亚向萤幕望去,只见白色的战舰一面从母舰后方接近,一面发射它的主炮。它的射线迫使敌MS无法接近智慧女神,只能后退。这显然是对地球联合军的牵制――换言之,那艘战舰是在为智慧女神做掩护射击。塔莉亚不禁蹙眉:

先前还攻击我方的舰首炮,这会儿又是怎么了?

才一眨眼,她看见自由冲进攻击受阻的敌MS机群,接着便是一阵光刃兴动。塔莉亚看不潜刀路,只看见敌机一一被剜去手臂、枪枝、头部。想不到那架机体竟能在一瞬间剥夺多部敌机的战斗能力――而且只夺走战斗能力,无怪乎人们要称它为传说。不知那人的战技是多么精湛,竟能做到这种程度。

该不是真的只想阻止战斗――没这种蠢事吧?

塔莉亚咕哝道,语气都粗鲁了起来。

仔细一看,自由确实没击毁任何一架敌机,只是单点式的破坏武器。大天使号的炮击也没对着MS或战舰而发――不,根本是刻意避开目标的单纯牵制,真是笑话。

塔莉亚开始不高兴起来,母舰竟被卷入这种闹剧。这已经不是战斗,而是胡闹的混战了。

他们在前次大战时的英雄事迹,难道就是干这种事?

由于他们的干扰,战场已经是一片混乱,难以收拾。既然愿意如此费力的掩护我方,她宁可他们帮忙打退敌人,现在这样只会使战事拖长而己,至少塔莉亚是这么看的。

基拉!

追随着蓝色机翼反射的闪光,阿斯兰焦躁的念着朋友的名字。他不停寻找着通讯频率,尝试与他通讯,却频频受到阻挠。

就在他分神于通讯的一刹那,由上空接近的混沌高达射来一阵光束,逼得阿斯兰只好握回操纵杆,在躲避之际拉高机身。

可恶!基拉!

他们跑来这里做什么?为什么卡嘉利现在才要阻止战事?之前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

焦虑和不耐烦在心底煽动。

总之,他得跟他们接触。弄清楚他们的意图,叫他们别干这种蠢事。

基拉他们不知道阿斯兰在这里。坐在MS机舱中,他也很难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存在,尤其当对方驾驶着高速移动的MS时。自由机身上装的是目前已被禁止做为军事利用的反中子干扰器,用的是核子动力,所以机体的性能远远优于其它机种。阿斯兰若是学卡嘉利那样的用全周波呼叫基拉,所有在场的人都会听到他们的谈话,而他如今隶属扎夫特,也不希望太多人知道他们之间有牵连,特别是在他们攻击智慧女神之后。

自由明快地回身,转往对战中的脉冲高达和深渊高达飞去,仅仅是一记手起刀落,脉冲高达持枪的右臂已经分家。又见基拉接着架起腰间的磁轨炮,朝下方的海面射击。超高速击发的炮弹大概也为深渊高达造成不小的损伤,只见那架海蓝色的敌机骤然减速,并为规避下一波攻击而沉入海中。

算起来不过两秒钟左右的时间,自由竟同时解除了脉冲高达和深渊高达的武装或战力。好久没看见基拉施展战技,阿斯兰不禁为之屏息。真和那架深渊高达里的士兵都是最高等级的战斗驾驶,基拉能在不重创两机的情况下瓦解其战斗能力,只能用神乎其技来形容了。

话说回来,被瓦解战略的驾驶员大概会觉得深受耻辱吧?基拉贯彻不杀生的战法,以对手的心态来说,只会觉得是被基拉怜悯,是基拉手下留情。

解除了两机的武装,自由一刻也没停留,继续凌空飞去,并且接着击退了几架地球军机。

他的前方就是正与盖亚高达交手中的古夫。海涅大概也看到自由之前的作为了吧!

该死!开什么玩笑!

阿斯兰听见他急躁的大骂。走兽形态的盖亚高达发觉自由接近,猛然转向来者跃去,却见自由在绝妙的间距下紧急制动,并反藉对手的时间落差紧急加速。抓不准距离的盖亚高达就这么被砍断了前脚和背部炮塔,狠狠摔进了浅海。自由没有因此停下动作,却倏地逼近正在后退以取得适当距离的古夫。

这么贪心啊?你这家伙!别太嚣张!

海涅叫着,手里的光束枪已朝向自由指去。阿斯兰急急飞回去,想要阻止双手交手。

基拉!住手!你为什么要这么!

明知对方听不到,阿斯兰还是忍不住喊出声来。

古夫的枪口喷出了火光,但它的射线上已不见自由的踪影。看丢了敌机的海涅二话不说地采取回避姿势,却在下一秒钟失去了头部和双臂。

海涅!

阿斯兰不禁担心的大叫。所幸古夫虽然一时失衡而下坠,但很快就稳住机身,可见驾驶员没有受伤。然而,阿斯兰连放心的空档也没有,因为自由这会儿已将目标转向他的救世主高达。

基拉!

阿斯兰腾空翻起机身,一面仍摸索着通讯机。他得趁现在赶紧和基拉接触才行。但就在他的注意力被分散时,驾驶舱起了警告声。混沌高达从射击死角冲了上来,阿斯兰一时便反射性的将光束来福枪转了过去,却被自由的一击给打落了去。阿斯兰的脊背窜过一股凉意。在战场上失去武装是什么滋味,他现在终于知道了。

会被击中!他下意识的缩起身子,同时惊见自由的盾牌伸出来挡住混沌高达击出的光束,并且顺势攻去。

基拉!你!

正想追上去时,海涅的声音跳进机舱。

阿斯兰!

他惊觉起来望向萤幕,刹时发现画面几乎被一架黑色机体给占满。盖亚高达冲上前来,用唯一剩下的机翼光刃迫向救世主高达。糟!

回避己太迟。他已向光剑伸手,但也知道为时晚矣。卡嘉利的身影在脑中一闪而过,是她在分别那天满怀不安的模样:她将戒指握在胸前,目送自己离开。

就在光刃即将触及机身的那一刻蓦然间,有样东西闪进了视野。橘色的残像仿佛烧灼着在阿斯兰的视网膜。是海涅,他的古夫想从侧面撞开盖亚高达,可是盖亚高达机警的一扭,好像被这个阻碍者给激怒了似的,将那道原本要砍向阿斯兰的光刃同时也扭向古夫。

古夫失去了头部,没能及时反应过来。

海涅!

阿斯兰清醒过来,使劲伸手拦去,但还是太迟了。古夫被光刃劈开,瞬间便化成一团火球。

要懂得划分哦,否则就会送命哦!――不过数小时前,那个略带嘲讽的声音才这么说过。

阿斯兰连眨眼都办不到,只能看着碎片落向海面。

要死的应该是自己。没想到家份心软与天真竟然再度招致这样的结果。

仿佛过去的记忆复苏。――阿斯兰快逃

还没变声的少年气若游丝,断断续续地喊着他的名字。

压仰着大声呼喊直到声嘶力竭的冲动,阿斯兰望向天空。

闪耀着白光的机体就在那里,伸展着天使般的羽翼,不容许其他人的追随,宛如审判者一般的超然。

阿斯兰无法责怪他,因为他自己也一直在这片战场上进行着同样的战斗。

是的,基拉没有杀人,一个也没有。但在战场上,剥夺武装就等于是剥夺那人的生命。要是保有充分的视野,手中有任何武器,海涅也许就不会被击坠了!

基拉!

阿斯兰呼唤着朋友的名字,惭愧己极。――我们为什么非得一再的让这种悲剧重演?

看着海涅被击坠,真也同样愕然。

手刃古夫之后,盖亚高达仿佛恨意难消,转而追杀那架突然闯进来阻挠它的白色机体。白色机体仿佛刻意要展现力量差距,一抬脚便将跃起的黑色机体踢了开去。就在盖亚高达即将撞向海面之前,混沌高达飞过来抄起它的机身,而地球联合军的航空母舰也在这时打出了信号弹。手里抓着受伤的盖亚高达,混沌高达朝它们的母舰飞去,其它MS也开始缓缓退却。它们大多已伤痕累累,或是已有部分机体残缺。

随着地球联合军的撤退,那架白色MS也掉转机身。它的模样显得格外悠然从容,愈发激起真的怒意。

那帮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想起卡嘉利的话,那股不耐又涌上心头他们不是来帮助奥布的吗?

盖亚高达虽是敌机,真却能体会那个驾驶员的心情。他怀着恨意瞪着那架正在返航的白色机体。脉冲高达也失去了左臂。那人仅在转眼间便夺去了自己和深渊高达的战斗力,而且做得极为轻松,仿佛那就像呼吸一样简单似的。在那一刻,它让真觉得自己的战斗不过像小孩子打架。天底下怎会有这种屈辱?

一路筑起的自信与自负,就这样彻底崩塌了。被一架MS,而且还是敌我不明的MS。

还有海涅的死――是那家伙杀死了他。

不可思议地,比起直接下手的盖亚高达,真对那架白

色MS反而抱着更强烈的憎恶。

海涅不该是那种死法,不该落得那样的下场。想起在短暂相处中接触到的海涅,真的眼前蒙上一层阴影。

像他那样爽朗的性格、开阔的胸襟,还有那般超群的战技,竟在意外的情况下死得毫无尊严。这比什么都更让人不能接受。造成海涅之死的,是那架死亡天使。

真的双眼牢牢盯着它,看着那架机体消失在白色的战舰里,即使已看不见它的身影。

他想站――我要变得更强。

为了让那家伙也尝尝这种感受。让那个居高临下、睥睨一切的人,体会这种匍匐在地下、

四处逃窜的心情。――总有一天,我一定要把它从高处拉下来。

真在心里坚定立誓,看着白色战舰沉入海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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