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决定了的事,就一定要贯彻到底。
虽然不是信念之类了不起的东西,但至今为止一直这么活过来的。
正因如此才把梢带到了这里。梢想说要见母亲,我也说了想帮助她,所以决不能半途而废。
这么想来,也觉得自己真是干了件蠢事啊。保护着动辄会对世界造成危险的存在,一路来到了这里。但是,虽然很蠢,但不觉得自己做的是错的。只是自己想这么做,就做了而已。
就算没有轻而易举颠覆世界的力量,只要拥有能够贯彻自己意志的力量,对我而言就足够了。
而且,只要被倒下,无论面对什么对手都不会输。
“”
对于沉腰摆出架势的我,那个“梢”像是生了翅膀一样,踩着轻飘飘的脚步靠近过来。
‘害怕吗?’
像是在试探我,又像是在取乐一般眯起的眼神。
“”
我一个字也没回答,心理战什么的就不在行。我不放过一丝间隙,仅仅地盯着那个身影、站稳脚步。呼,对面耸了耸肩。
‘你别怕。’
“什么?”
‘这么想来,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你的眼里就没有畏惧啊。’
我和这家伙第一次见面,是送梢回家的那天夜里。
‘那个时候真是不好意思了啊。没想到,那个阶段我就会代替梢以表层意识出现,稍微惊到了一下。’
那天发生的事情我仍记忆犹新。在送她回家的路上,梢突然倒了下来。慌忙赶过去的时候,她的身体骤然喷出青白色的火焰,烧伤了我的手腕。
‘可能是因为那天第一次接触了“天敌”,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吧。’
呵呵,她笑了笑。虽然说是危险什么的,但语气里一丝危机感也没有。她的视线转向我,
‘最初,你是我忠实的仆人啊。感受到自己和我之间压倒性的差距,听从了我的指示,不把当时发生的事情泄露给任何人,在我觉醒之前也不找你的哥哥姐姐求助。对于万一的时候你会作为我对峙你的哥哥姐姐用的人质的事情,你也老实地接受了。’
“”
‘本以为你是只唯唯诺诺的小羊 不过实际上好像一肚子坏水呐。’
她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我感到一阵像是青蛙被蛇盯上的感觉,不过不能在这里退缩。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她稍稍感到有趣,扬了扬眉。
“在问你准备做些什么事情啊。”
我低声问道,嗯——,她故意抬头看向月亮,露出烦恼的样子。
‘我想想啊 既然追着我的那群人搞的这么兴师动众,我也搞点大规模的杀戮和破坏吧。’
“!”
虽然血液直冲脑门,但现在鲁莽出手绝非上策。
我瞪着她 ,她还以冰冷的眼神。
‘倒是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哎”
‘走到这一步,打算,拿我怎么样?’
一瞬犹豫之后,我毅然地回答了她。在这里展现弱势就输了。
“这种事情,还用说吗。用力量把你制服,强迫你离开梢的身体,赶到别的什么遥远的星球上去。”
哈,她的嘴里漏出笑声。
然后就这么颤抖着肩膀,像是在忍耐很好笑的事情一样。
‘你认真的?’
“当然是认真的。还有,梢的份的‘生命’也必须让你留下来。你的话,这种程度的事情应该是能做到的。不,是必须得给我做。”
听了我的发言,哎哟真是的,她这么大大地耸了耸肩,就好像是拿闹别扭的小孩毫无办法的母亲一样的举止,让人火大。
“什么啊,觉得这种事情我不可能做得到?”
‘不,嘛,虽然我这么想 哎真是的。’
她露出困扰的样子,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不懂得畏惧神明吗’
“你根本不是什么神明。再说了,自称神明的家伙到处都有,这种怎么可能是真的。”
‘嘛,别这么说嘛,我只是因为到处都被这么喊所以习惯了而已。还有,我也从没见过比我更加高层次的存在。’
“谁知道呢,难道不只是因为你的视野太狭窄了吗。”
‘真是不可爱的家伙啊。少年,稍微谄媚一下我怎么样?弄的好的话,或许会饶你一命哦。’
“才不要。以为威胁一下就什么人都会听你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我对于花言巧语操纵对手情绪的家伙也很对付不来。反正是对付不来了,不如把自己想说的话全丢过去。
不过,面前的她似乎完全没有听我话的打算,闭上了眼睛。是在考虑什么事情吗,像是睡着一样闭着眼的侧脸,我的目光不禁被之夺去——我左右摇了摇脑袋。
“喂,在听我说话吗。”
不知为何有点尴尬,一不小心用粗暴的口气问道。她缓缓睁开眼睛,月光仿佛就这么被吸入,澄澈的目光。
‘少年,知道成为神子的条件吗?’
她突然这么问道。
“神子?”
‘对,神子,为了神什么都可以献上的人。’
神。献上。这两个词语让我立刻明白了她指的什么,气血上涌。
“别这么绕着弯子说话!总之,就是指梢这样被你凭依的牺牲者吧。”
‘嘛 就是这么回事。但是,你称之为牺牲者吗。至少也用容器或者依代之类的词来表现吧?’
“这些都无所谓。比起这条件什么的把梢——”
‘好好考虑。’
“哎”
‘好好考虑,不要只是等待答案。你有必要知道这件事情,你觉得成为神子的必要条件是什么?’
“这,这种事情你突然问我”
被意想不到的强硬语气和眼神逼迫,我不禁思索起来。哥哥总说我就是这种地方太憨厚老实,大概这种事情就是原因吧。
成为神子的条件?虽然容器还是依代什么的不太清楚,但是被面前的这玩意儿凭依的必要条件 身体结实吗?不,身体的话我要更结实啊
正当我左思右想的时候,感觉到了她笑的气息。抬起脸来,她的嘴角上扬,
‘是信仰心,对我完全的信仰。’
这么说道。
哈,我的嘴里不禁漏出服了她的声音。
“装模作样了半天,答案是这么不稀奇的东西啊。”
‘是吗?所谓的信仰,比你想象的要难上许多哦。那是真正从心底相信,完全接受对方的一切。’
“接受一切”
‘是的。不能有一丝怀疑、完全的信赖,就像是幼儿仰慕母亲一样。但是要获得这样完全的信仰是极其困难的,洁白无瑕的信仰简直是不可能得到的。但是,与之相近的东西虽然一朝一夕无法实现,但长年累月就可形成。’
像是幼儿仰慕母亲一样,长年累月形成
我突然注意到了。
“所以 凭依到了当时还是小孩子的梢身上?”
她微微一笑,
“正确答案。顺便说一句,救了她一命这件事情也有着重要的意义。‘我将自己的生命分给了你’‘从现在开始我们是一心同体永远的朋友’,这样的话当时我可没少说给梢听。把超越常识的生还奇迹好好吹嘘一番,梢幼小的心灵就这么被我洗脑了呐。所以说,救她命这件事情帮助很大。”
神救了你一命,感谢吧。
应该感谢的存在竟然存在于被救的人身体里,这谁也没想到吧。然后,被持续灌输这种观念的幼小的梢,当时对自己身体里的存在抱有怎么样的想法呢。
‘梢自身可能没有意识——没有主动意识到,但她心灵的角落里有着“自己是被人维持着生命”的想法。这和她幼年的时候父母试图殉情以及后来离婚有关吧,自己明明是应该死去的人,却还活着,那一定是有人让自己活着。然后,自己是没人要的小孩吗?被舍弃了吗?将这样扭曲的自卑感,用自己是特别的存在这种优越感强行覆盖,从而形成将自己与他人分开的决定性的墙壁。绝对不会对任何人敞开心扉,无论表面上有多么亲切。’
嘛虽然这也是我目的,她这么说道。
‘在那之后,到现在为止我一直在帮助梢。如她所愿给她看到未来的景象、消除她的不安、预先告知她危险、困扰的时候给她建议、有时还会鼓励她。啊啊,也用更直接的力量烧焦过不逞之辈哪。’
“你 果然能看到未来吗?”
‘嗯?啊啊,说是能看见,只是能看到之后会发生的概率较高的事件,并不是完美的预知。未来是不确定的啊,我看见的事象只是其中可能性最高的而已。不过,不会出错的。就算未来不确定,但到达的结果几乎不会发生变化。该说是事象之中存在主流吗,最后总会汇集到那里。要颠覆这条主流首先是不可能的,但在不违反主流的前提下可以进行一定程度的干涉。把牌面图案改一改什么的根本不算什么难事,一旦觉醒完成,更加深层次的干涉也是能做
到的吧。那个时候,说不定可以自由地操纵未来了。’
将不得了的事情用毫不在意的口吻说着。虽然自己也在刚才受到过这个能力的帮助,但果然面前的这个存在是非常不得了的东西。
‘能看见未来,就代表着不会不安。无论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在前面等着,只要能预先看到的话,就可以做好心理准备,做好觉悟,对应方法和回避手段也能想好。我和梢一直在获得这份安心。’
“ 然后,你就这样做出了让她接受你的一片地盘吗。”
‘就是这样。把我和梢之前的联系变成梢的全部。你看,每当遇到什么事情,梢都会来依靠我吧?’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好几次梢想要把耳机贴紧的场面。
‘本来,这次的事情是打算让梢陷入危机的。在我即将觉醒之际,各种不逞之辈都会过来妨碍,本来是想利用这一点让我和梢之间的联系变的更加天衣无缝的。或许,握有产生这些妨碍的“抑止力”的家伙,就是我无法感知的高层次存在也说不定哪。’
抑止力。是说,在卡拉OK和仓库袭来的家伙,作为“天敌”的哥哥,以及拥有压倒性力量的七美姐姐吧。我也姑且能感受到这种力量,才能带着梢东躲西藏逃到这里。
‘被不逞之辈追杀,遇到性命之忧,每当过去能够回避的“死亡”出现在眼前、每当陷入走投无路的境地,梢就会依赖我吧,即使我之前明确告诉过她这次不会提供帮助。暴露在对自己不利的恶意面前,产生敌意,进一步关闭自己的心灵,最后一定会回到我的怀抱。’
我咬紧了牙。面前的这家伙,利用了梢的恐惧。
‘正如我预想的一样,这回各种莫名其妙的不逞之辈接二连三地用了出来。我一边把他们当做操纵梢的工具利用一边退却,只要等待觉醒的时刻到来就好 虽然这么想过,’
话语在那里中断了,她眯起眼睛向我看来。
‘但是,少年,出现了你这个意料之外的妨碍。’
“哎”
没有理会我的惊愕,她淡淡地继续道。
‘本来你只是我们和敌人——你的哥哥姐姐之间的接点,以及针对他们的人质,只是梢随便找的人,却成了最大的阻碍。’
“我?”
‘正如之前所说,我能在一定程度上看到未来的光景。这次我看到的是——我杀掉挺身而出的你的哥哥,然后和因此而情绪激昂的你的姐姐交战的未来;你哥哥成功将我和梢分离后,梢死去的未来;顺利觉醒的我将你作为人质,杀掉你的哥哥姐姐,之后逃出这颗星球的未来;梢被力量吞噬从而暴走,将所见之人全部杀死的未来 一下子看见的大概就是这些了吧。无论怎么说,总会有人以某种形式失去性命。’
对于这残酷的未来预想图,我背上一寒。
但我立刻摇了摇头,重整心情。自己就是为了阻止这样的事态发生才来到这里,逃到这里的。
‘但是,实在是不可思议啊。现在,谁也没有死,我和你悠哉地在聊天。少年,你认为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我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对于无法回答的我,她的表情舒缓了。
‘很简单,少年。你颠覆了原本无法颠覆的主流,创造了连我都没有看到的、不可能发生的未来,把剧本重新改写了。’(Kane:少年听说你拿到阿卡夏记录的管理员权限了?)
“剧本”
‘你这个根本无法登上舞台的小角色,推翻了整个舞台。不,与其说是推翻,不如说是演出开始之前擅自落下了大幕。是这样吧?谁也没有丢失性命,左右这个星球未来的大事件也没有发生。发生的只是,稍微有点特殊能力的俩兄弟之间的打架而已。’
的确,这正是我所期望的。什么也不发生,事件以“普通的”离家出走告终。但要达成这一点,也必须在处理了面前这家伙的前提下——
‘但要达成这一点,必须在某个前提下才有可能。没有这个前提,结局一定会发展成我所看到的未来——不,是我会让它发展成那样吧。’
她呼地笑了一声,那是至今为止没有看过的温柔的笑容。
‘少年,你这次得到的东西只有一个,那就是把梢信任他人的心从我这里赢走了。’
“哎”
对于意想之外的话语,我愣住了,她歪嘴一笑。
‘果然,都没有自觉啊。’
“哎,不,赢走了什么的”
没有理会我的困惑,她笑着继续说道,
‘没想到,梢竟然会不依赖我的力量去做那种“预知”。’
这么一说,我想起来。
一定会赢。绝对,会赢的——
梢没有戴上耳机,而传达给我的“预知”。
“啊”
‘你不仅仅从危险中保护了梢,还牵着时而迷惘时而驻足不前的梢的手,把她不断领向前方。拜此所赐我根本没有出场机会了。明明是个没什么力量的小角色,我辛苦这么多年积累起来的东西一下子就被你夺走了。’
虽然说的恨恨不已,但我并没有感觉到责备我的恶意。
她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头。
‘就是现在我们这么说着话,梢也为了从我手里夺取身体的主导权而拼命地想要上来,这在以前是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情。真是的,这样的身体真是没法用了。’
真是没办法,她这么说着大大地耸了下肩,像是放弃了什么一样。我的心中有一份希望不禁膨胀起来。
“这么说的话”
‘别会错意了少年。比起强行控制这么一副难以驾驭的身体,还是另找一副新的身体要更有效率一点。还有,要和你这种轰成渣了都能再站起来的烦人家伙做对手,实在是太麻烦了。’
哈啊,她装模作样地深深叹了口气。
‘但是,嘛,安心吧,我会留下足够梢度过一生的力量。反正只是点零头,没必要特地去取,就当是我的饯别礼吧。虽然相处时间很短,但她也算是我亲爱的御子啊。’
一个人一生的能量,竟然说是零头。我再次感到面前的存在是怎样不得了的东西。但不可思议的是,已经不再对她感到恐惧。
然后,她继续说道。
‘还有,这小姑娘不在的话,你上英语课也会头疼吧?’
“什”
看到被预想之外的话语噎住的我,她呵呵地笑了起来。那是宛如恶作剧的笑容,与刚才嘲讽的笑容不同,能让人感到一丝好意。
“ 啊,嘛,的确是这样没错啦”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尴尬地挠了挠头。为什么要在这里被这么厉害的存在,就成绩问题说三道四啊。
就在我一个人挠头的时候,她把手伸了过来。
“哎?”
抬起头来,梢的脸旁正露出微笑看着我。
‘能像那个时候一样握住我的手吗。’
像那个时候一样。握住这个状态下的梢的手,是指卡拉OK时候的事情吧。
“若您不嫌弃的话。”
我不再犹豫,握住了那只手。
梢——不,是过去曾经救了梢一命、如今也在守护着她的存在,眯起眼睛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眼神中露出耀眼的光芒。
‘真温暖哪。’
这么低声说道。
‘有了“容器”,就能这样触碰到别人。’
“你”
就在这时,我心中有股难以言表的情绪膨胀开来。只是,必须对她说些什么的心情让我感到焦虑。
“那,那个啊——”
‘这么想来,我也只是,想要和什么人产生联系也说不定啊,就像梢和她的母亲一样。’
“哎”
还没等我说出话,她就只留下一抹微笑。
‘被尊敬与畏惧,这就是身为神的孤独。’
“等”
那只手抽离的瞬间,轰!面前梢的身体被突然喷发的青白色火焰包住了。
“梢!”
对着猛烈燃烧的火焰,我大声呼喊她的名字。
那是贯穿天际,仿佛要把天空燃尽的火柱。但火焰并没有烧到近在咫尺的我,也没有任何热量。
“呃!”
愣了一瞬以后我准备扑进火中,此时火柱已经像被天空吸进去一样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然后,宛如在火焰中出生一样,梢向我这边倒下。
“啊”
我慌忙赶过去抱住她。她的身上别说烧伤了,一点事情都没有。看着她戴着耳机肩膀上下起伏的样子,我终于是安下了心。
神子,吗
我看着火焰消失的夜空。对着无数星星开始闪烁的这片天空,只是一直注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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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慢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遥远的夜空中闪烁的群星。看来又稍微有一段时间失去了意识。
总而言之这里不是天国啊,这么想着稍微转了一下视线,映入眼帘的是柚岛的侧脸。她抱着膝盖坐在我旁边,注
意到我的视线把脸转了过来。
“醒了?”
“醒了”
但是,想起身的时候身体却发出悲鸣,完全动不了。由于没有明显的外伤,柚岛也没法治疗吧。没有办法,我摆成大字倒在屋顶的地上,就这么开口道,
“我输了啊。”
“看了就知道。”
“那两个人呢?”
“刻人君的话刚才在楼梯上碰到了。虽然背着小梢脚步有点摇摇晃晃的,但他说全部都没事了不用管我,哥哥那边就摆脱了,这样。”
“那小子”
连事后都照顾的周周道道,真是得意忘形。不过,还真像他的风格。
已经全部都没事了,呢 虽然想问到底怎么回事,但那家伙说没事就真的没事了吧。不管怎么说我现在根本动不了,只能把一切都托付给他了。
我大大地吐了口气,卸去了身体中的力量。我把脸转向柚岛,
“ 这次没有膝枕吗?”
收到的是无比冷淡的视线。
之前是脚所以这次能换成头了吗,就在我念叨着自己都不太明白的话的时候,柚岛从上方对我投下眼神,
“因为你不是输了嘛。”
毫无顾虑地这么说道。你说的这么干脆我也会有点 是相当受伤啊,不过事实也的确如此。
“是啊”
至今为止,面对比我地位高数阶的某大首领的女儿、元勇者的老爹、魔女、异世界来的使者、甚至是类似宇宙人的存在,我都在战斗中勉强一路获胜过来了,没想到竟然输给了弟弟。但是,感觉并不讨厌。
哈啊,柚岛小小地吐了口气,落下肩膀。
“怎么办啊~ 正义使者输了什么的。如果刻人君的‘没事’不是真的没事的话,我们不就都完了。”
虽然一副真服了你的说法,但口气中没有责备我的意思。
“到那个时候就交给老姐负责了。小七姐的话肯定有办法,很遗憾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好逊”
“好逊是什么啊喂,我可是拼了命的啊。”
“多拿出点根性来努力啊。”
“马上对我进行高速回复然后赶过去的话,如果那个小姑娘真有什么事的话说不定还能赶上哦?”
“还是算了。现在的你的话,打不过刻人君的。肯定。”
同感。即使是用刀子,也感觉赢不了现在的刻人。只是为了一个女孩子就毫不犹豫地背叛整个世界,这种专家级的笨蛋要怎么样才能赢过他啊?
“但是嘛。”
柚岛朝我转过了脸,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还算干的不错吧?再说了,你去挑战神什么的,根本不是这块料子啊。”
继续同感。虽然说是天敌什么的,但对我来说果然还是负担太重了。
“还有,反正你也不想斩小梢吧。”
“说什么傻话,我心里可是满满的拯救世界的心情啊。”
完全无视我的反驳,柚岛继续道,
“算是给你个勇气奖吧。万一真有什么事情,让你一个人在这里垂死实在有点太可怜了,我这不是才过来陪着你嘛。”
“高兴的我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好好感谢我吧。”
是是,我随便地回答道,大大地吐了口气。真是的。但是,不知为何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就算刻人的“没事”是骗人的,世界就要毁灭的话,那样也没什么不好。
挑战神什么的不是那块料,呢。
但是,有考虑这样事情的人。我的弟弟真是个,厉害的家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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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脸真是好惨啊,对着走廊的窗户上映出的自己的脸,我不禁苦笑。破掉的嘴唇很痛。
虽然粘在脸上的血和污迹已经洗叼了,但脸上东破一块西破一块实在是没有办法,就算戴上眼镜也混不过去。
要这个样子进病房吗
会不会给人家难得的会面破坏气氛啊。一般来说就这么不做多余的事情离开是最好的,但现在梢在我背上呼呼睡着,也没办法。千万别招来护士,我一边这么祈祷着一边走出盥洗处。
背着梢在走廊上摇摇晃晃地走着。
虽然应该走的更踏实一点的,但刚才受的伤好像引起了发热,头昏昏沉沉的。但这是最后的工作了,我加紧了脚步。
把这件事情完成,“普通”的离家出走就结束了。
之前和哥哥战斗结束以后,两人稍微失去意识了一段时间,之后过了一会儿“那家伙”才出现。大概,梢有过一段面会时间了,应该是“那家伙”故意留出来的。
她见到了吗
别看她那样,意外地有弱气的一面。
有好好地,和对方谈过了吗
但是,她也有我所不具备的积极与坚强的部分。
总而言之,从越过肩看到的梢的睡脸看来,世界似乎不用背毁灭了。无论如何,那份力量已经消失了。
想着很多事情该如何说明的时候,304室已经到了。还是敲一下门比较好吧,就这么咚咚地敲了两下,“在,请进”,传来了清爽美丽的声音。
“失,失礼了”
不知怎么地战战兢兢地走进病房,看见了在病床上坐起身子的一位女性。三十多岁,身材纤细,头发挽在后面打了个结,是个散发出宁静氛围的女性。
怎么办啊,不禁意间就这么呆站在了门口,那位女性——大概就是梢的母亲惠美小姐吧——歪了歪头问道。
“是刻人君吧?”
“啊,是”
突然被喊名字有点惊讶。看到我啪地一下挺直了身板,惠美小姐笑了起来,
“别呆站在那里了,过来这边呀。”
“啊,那么失礼了”
照她所说的走近了床边。该说意外地积极吗,这种自作主张的地方母女两人也很相似。总之是把睡着的梢放在了椅子上,她“嗯”地小小呻吟了一声,像是朝母亲靠过去一样趴在了病床上继续睡。看着这一幕惠美小姐苦笑了一下,将视线转向我这边。
“真的,非常抱歉呢。说是有想介绍的人,这么说了就跑出去了 为什么这孩子会睡着回来了啊。”
“啊,不 稍微说了一些话,然后她就开始犯困了的样子”
“还有你脸上好像有伤 没事吗?”
“没关系,只是稍微摔了一跤。”
这样一口咬死,“这样啊”,惠美小姐点点头,再次看向我,
“是你把梢一路带到这里的吧?”
像是要开始长谈一般这么问道。
“哎 嘛,就,就是这样。”
帮忙离家出走了,果然还是没法这么说。看着对如何回答感到困扰、说法含混不清的我,呵呵,惠美小姐笑了出来。
“问了她许多关于学校的事情,但她一直只在说你的事情嘛。难得十年没见了的说。”
你说是吧?她像是开玩笑一般问道。
… 就算你这么说——这么回答可以吗,要怎么回应啊。不过,她的语调中总觉得透出对梢的亲切之情,让我安心了。
“这孩子真是没变啊。虽然固执、倔强、不与人深交,但一旦撒了一次娇以后就会赖上你。简直像是小猫一样。”
惠美小姐一边说着一边望着梢,她的眼神无比的温柔。但是,正因为如此,当初又是为什么呢。
“那个 可能这么问非常的失礼”
“为什么我把梢抛弃了?”
惠美小姐眯起眼睛,把我想说的话抢先一步说了出来。
“啊,不,怎么会,抛弃什么的”
我慌忙这么辩解道。没事的,惠美小姐苦笑着说。
“让我说点借口吧,即使当时想要带她走也是做不到的。离婚的时候,被说是没有养育孩子的能力,抚养权被抢走了。你看,我这么一副身子,没办法正常工作。”
这么说着惠美小姐把手放在胸前,寂寞地笑了。
这么说来,惠美小姐因为十年前的事故身体失去了健康啊。问了很糟糕的问题啊 我不禁感到非常抱歉。
“那之后好几次写信让我和梢见一面,但完全没有回信。大概,是那个人直接把信直接丢掉了吧。”
那个人,说的是自己的前夫、梢的父亲吧,为了不让梢逃掉而监视她的男人。
“是不想对梢——梢的力量放手吧。我一直在跟他说不要使用那个力量的。”
真是没办法的人啊,惠美小姐叹了口气说道。听了她的话,我吃了一惊。
“您知道关于梢的力量的事情吗?”
“当然了,我是她母亲啊。”
惠美小姐明确地说道。
“虽然梢没有对我说所以我知道的可能不是很全,但大体情况是了解的。非要说的话,我对你知道这件事情才感到吃惊呢。现在的梢已经会对别人说那件事情了吗,还是说,只对你?”
“啊,不,这种事情也”
没有——我说到这两个字声音已经细的
像蚊子一样快消失了,惠美小姐笑了出来。
“那个力量不是什么好东西。跟丈夫——前夫说不要让梢使用那个力量,这好像让他非常不高兴。”
“不要使用”
是的,惠美小姐点点头。
“不希望因为这样而让梢变成被人依赖的孩子。因为,能看见未来的话会很无聊吧?”
这句话虽然听起来很平常,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听起来无比畅快。
“是啊。”
知道了惠美小姐非常重视梢的事情,我感到很高兴。果然不应该擅自胡乱猜测的,应该见了面好好谈谈。但是,
“为什么 没有更早直接当面去见她呢?”
身体不好的事情已经听过了。写过好几次信,都被拦下来的事情也听过了。但是只要实际见面的话,这些都不是问题。这么一来,悲哀的擦身而过就不会发生。
让她感到不高兴也没关系,生气了觉得我很失礼也没关系。看着盯着她等待答案的我,惠美小姐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云。
“那是因为 觉得或许梢根本不想见我”
我呆住了。
被拦下的信,分开两地无法触及的对方的心,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呢,这样的不安。
这对母女,至今为止一直抱着完全相同的心情。
惠美小姐垂下眼帘低头不语,我清楚地对她这么说道,
“好好谈一谈肯定比较好。”
“哎?”
“我经常被人说很迟钝,有时候会说些没神经的话把事情搞砸,但还是觉得好好见面、把想说的话说出来、想问的事情都问了比较好。不这样的话,连受伤和后悔都做不到。”
回过神来,话已经自己从嘴里冒出来。看着滔滔不绝的我,惠美小姐愣了一会儿,然后终于呼地笑了出来。
“是呢。或许的确是这样。”
“我 不太会说话,可能说得不好,但所谓的未来,包括不知事情究竟会变成怎样的不安在内,不去撞撞看是不会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的,考虑太多再行动的话就已经迟了”
“是呢。未来会怎么样是不知道的呢。”
“对,对!就是这个!”
我不禁不停地点头,惠美小姐噗地笑了出来,完全忍不住还在继续笑着。看着她笑的时候的眼角,啊,果然很像啊,这么想着。
笑了一阵以后,惠美小姐将视线转向了在一旁睡着的梢。
“碰见好的对象了呢。”
“哎?”
惠美小姐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轻轻摇了摇睡着的梢。
“真是的,难得刻人君都来了,这个孩子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 好啦,起床啦。”
“啊 没,没关系的。她大概很累了,就这么让她睡吧。”
一直到十年间都被神爱着的这个孩子自己醒来为止。
然后等到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即使自己已经不是什么神明,还是会有人在自己的身边,一定会注意到这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