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流逝逐渐西沉的太阳,冷酷无情地持续回转的时钟,在世界末日逐渐逼近的城镇上,浮现出来的是大约十五只覆盖着光芒的怪造生物。
“——打开现界的门扉,跨步迈进虚界的黑暗中——”
空井伊依在那中心彷佛要吐血一般地咏唱着咒文。刚才的尖叫使得她喉咙沙哑,累积的疲劳让她双手宛如铅块一般沉重。尽管如此,伊依仍然持续着怪造。
“——穿越过雷电童子的祠堂,将注连绳(注五)上的淤泥摇晃推落,赶走无辜的羽虫,点亮灰暗天花板上的灯火。”
怪造会伴随着非常惊人的疲劳,因为必须让精神跟虚界同调,宛如机器一般地进行演算,并经常集中精神以防失败才行。
只要弄错一个咒文,只要忘记一个咒印,虚界就会很干脆地拒绝伊依。
“浮现出来的是苍天壁画,摩擦双头神的图案,在不动的墙壁上冒出龟裂,被光之通路给吞没——”
注五:注连绳是指为了区别祭祀神的神圣场所跟其他地方,而拉起来用以划分界线的绳子。还有在庆贺新年等时候,会挂在房屋的入口处驱凶避邪。
不晓得其他怪造学者能够持续怪造多长的时问,但伊依可是为了怪造出最糟且最强的魔王,而被纯粹培育出来的空井之女。
连续怪造又怎么样,那根本不算什么苦差事。伊依回想起,对於怪造学的事情一无所知、只是被父亲不断施予地狱般训练的时代。
那时,常边用餐边构想出理论,只要有空闲就得怪造出怪造生物。咒文书得伊依的喉咙差点失声,也曾有过好几次用沙哑的声音哭着入眠的夜晚。
跟那些相比,这根本不算什么。自己还能冲,自己的极限应该不只这样而已。
“拉近夜晚的琥珀——”
伊依想着死去的怪造生物们——“桃子”、“凤凰”、“黑暗编织者”、“木灵”。
曾经有怪造生物被燃烧殆尽。
曾经有怪造生物被黑暗吞噬。
跟那些怪造生物们相比的话——
“快住手!你想变得无法再度咏唱咒文吗?”
舞弓怒吼着,明明她自己也在跟仓波的对战之中用尽了体力。
梅子也从刚才开始就抓着伊依的衣服并大叫些什么,但自己咏唱咒文的声音成了妨碍而听不到梅子在说什么。
自己明明还不要紧的。
声音变得沙哑,嘴里则带有血的味道。
那又怎么样。
舞弓推倒像是被附身一般不断咏唱着咒文的伊依。咒文跟咒印都一道被推飞,伊依急促地喘着气。
她无法出声,用手摩擦着疼痛的喉咙。
但是,剩下来只差最后一步的话,自己应该还不要紧。
伊依再度站起身来。
“伊依,已经够了!”
伊依笔直注视着大叫的舞弓并摇了摇头。
自己已经不想再度失去了。
上次以天真的心情站在战场上,结果因此失败了。虽然靠着魔王的力量打赢“凤凰”,但就整体而言,伊依认为那时候的选择、那次的怪造是失败的。
但这次一定不会弄错,绝对不能弄错。
伊依赌上自己的尊严,已经决定要靠自己阻止神了。不依赖任何人,就这么决定并擅自开始行动的自己是有责任的——对于世界的责任。
不需要什么天真的心情。
就算只有现在也好,忘记极限吧!
看着完全不听制止的伊依,舞弓用宛如烈火般的气势大叫:“如果自虐是你的兴趣,就随便你了!”
“对不起。”
看着垂下眉毛的伊依,舞弓像是在斥责般地说道:
“不要道歉,我只是对什么都办不到的自己感到焦躁罢了。明明你是那么努力,我却什么也办不到……”
“不会的,我认为不是那样。”
伊依低声说道,转身看向怪造出来约十五只同种类的怪造生物。
“以前小舞说过对吧?说要适材适用。我认为就像你说得那样,我有只有我才能办得到的事情,小舞也有只有小舞才能办得到的事情。”
伊依将手伸进小包包里面,拿出在神社一个不剩地回收起来的黑色球体。
这八成是仓波制造的诅咒道具吧?也是使怪造生物消除“魔力”,让他们进行隐密行动的原因。
能利用的东西,就算是对手的武器也照样利用。
伊依认为这就是战场。
她吐出囤积在嘴中的血色唾液,用率直的眼眸看着舞弓。
“我们要赢!小舞,去阻止仓波老师吧。”
武士少女点头同意,她已经不再阻止继续怪造的伊依了。
***
在结束所有准备工作之后开始寻找仓波的身影,接下来就只剩找出他并跟他对峙而已了。
伊依的陷阱被仓波攻破了,但那陷阱并非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那个时候,虽然仅是一瞬间,但伊依确实将了仓波一军,所以他才会不顾形象地在那种地方命令恶灵攻击。
但是,从那仅仅一次的交战之中可以找出胜算。
“不是商店街,也不是学校。”
伊依奔跑着。在处于不早不晚时间带的梦追坂之中,超过负荷的怪造让精神感到疲惫,这几天内的奔波更让体力到达极限。
但是伊依忍耐住了。胸前有梅子、旁边则是舞弓,伊依跟同伴一起奔驰着。
“还有什么地方会有很多人呢?”
“很多人?”
舞弓感到不可思议地看向伊依。
“应该是很少人的地方吧?仓波是逃亡者,逃亡者一般会逃到没什么人烟的地方吧?虽然混入人群中也算是个好方法,但他那副打扮又太引人注目了。”
“嗯,我想执行部的人大概也那么认为。”
在刚才一般民众也遭到伤害的时候,怪造学会执行部——对怪造生物灾害部队大概已经开始行动了,所以伊依得加快脚步才行。
伊依唯一能够领先执行部的优势,就是她知道仓波的能力。仅仅这一点而已,伊依就以这一点为根据思考着。
“不过,恶灵的能力是周遭的人越多就会越强。”
那是体验到恶灵的能力,而且从仓波的言行之中得出的结论。
在使出攻击的瞬间,恶灵做了什么?只要考虑到这一点,便可以想出好几个对策。
伊依静静地道出自己的看法。
“怪造学会执行部正因为是职业的,才会被固定观念束缚住。像是认为犯人会尽可能逃往没有人烟的地方,而且会尽可能逃向远方,所以我想执行部首先会封锁住交通机关。”
有关犯人——仓波无乐的存在,早已经透过宇宙木联络了执行部,但只是这样而已。就请他们变成让仓波不会逃得太远的栅栏吧。
只要找到仓波,同时也会找到恶灵。这是可以推测出梅子跟恶灵之间关系的现在,绝对要避开才行的事态。
当然,只要恶灵被收拾掉,世界就能获救了。
但是那样的话,伊依就会跟“凤凰”那时一样,又再度失去某些东西。
——传出了黑暗的声音。
残酷的声音在伊依的内心响了起来。在这穷途末路的状况之下,那实在是极具魅力的诱惑。
但是,伊依认为不能接受这个诱惑。如果这声音的主人是如同伊依所推测的存在,在接受诱惑的瞬间,便会让世界暴露在危险之中。
“我不要。”伊依这么回答,并握紧了拳头。
于是——
声音静静地低喃道。
要蹂躏伊依的心灵,那是最有效的台词——指出了矛盾点,指摘伊依自我的台词。
但是伊依咬着牙突破了这个关卡。
“如果你打算做坏事的话,就算是朋友我也不会原谅的。我一定会阻止。”
声音沉默了下来,彷佛在策划什么似地低鸣着。
声音低喃着不祥的话语,然后静静说道:
车站?所有交通机关应该都被执行部封锁了才对。不,仓波是料到了这个想法,为了反将伊依一军才选了车站吗?伊依不晓得——但是,车站确实有很多人在。如果这是事实,说不定会变成很严重的情况。
伊依尽管犹豫了一瞬间,但仍认为只能赌一把了而选择前往车站。
声音嘲笑着,那是非常邪恶的邪恶笑容。
梅子在胸口处露出过意不去的表情。
没错,她能够说人类的语言。
梅子低下头并叹了口气。
那一定是恶灵所说的暗示什么的吧?是因为药物使得意识朦胧而受到了暗示,或者是药物本身就拥有某些效果呢?总而言之,梅子大概是变得无法做出任何对伊依她们有利的发言。
梅子颤抖着。她是生性胆小,只要发生一点小事就会立刻感到恐惧的少女。在无法依靠任何人、净是些陌生人类的这个现界当
中,她曾是多么不安呢?有人想要她的命,又毫无道理地被追杀,甚至还被牵扯到世界灭亡的问题。
伊依认为她太可怜了。
自己也是,如果跟梅子处于相同立场的话,一定只能害怕地四处逃跑吧。
所以伊依才感到悲伤。
背负着不幸命运的这个娇小怪造生物,或许直到最后都不会有所回报而就此消失也说不定。
梅子低下了头,闪耀着宛如宝石一般的眼眸并露出笑容。
梅子的小手紧抓着伊依。虽然她的身体还是在颤抖着,但眼眸早已经不再动摇了。
梅子她——
在性急的第一颗星星开始闪耀的天空之下,梅子灿烂地笑着。
“这是什么意思,梅子?”
舞弓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
“你为什么要说那些——像是生离死别时说的话?”
就在舞弓顺势凑近梅子时,耳边啪啪地传出了小声的拍手声。在流动群众的缝隙间,站着一只被来往经过的人们用可疑表情注视的娇小怪造生物。
恶灵——黑色的恶魔,毁灭世界的怪造生物。
穿着轻型盔甲的男人——仓波无乐,正静静地站在他身旁。
两者都露出了像是感到疲惫又像在忍耐着疼痛的表情。对了,他们并非为了打倒伊依才到车站的。一定是不晓得执行部已经锁定了交通机关,打算逃到远方时却被抓住——是跟执行部战斗或是勉强保住性命地逃走了?他们现在正像这样存在于这里。
所以,他们也露出了被逼入绝境的表情。
明明手中掌握着世界的命运,却露出急迫的表情。
“仓波!”
伊依抓住激动的舞弓的肩膀,并摇了摇头。
“小舞,那是幻影,不要又上同样的当了。”
“什么?”
伊依将她的身体转向跟仓波他们相反的方向,只见同样并排着的仓波跟恶灵正站在那里,不同的是仓波一手拿着像是放映机的机器。那恐怕是藉由光线产生出幻影的诅咒道具吧?从舞弓会受骗这点来看,那甚至连气息跟声音都能反映在幻影身上。虽然伊依一开始时并非十分确定,但毕竟受骗过一次,为了以防万一,伊依稍微一瞥反方向时便发现了他们的存在,只是这样罢了。
仓波感到憎恨似地扭曲了嘴角。仔细一看,本人的脚下有影子,但假的那边则没有影子,由光所制造出来的立体影像似乎不具备影子的样子。
这也是相当琐碎的小事。
“会像这样跑出来,表示老师你打算在这边让一切结束对吧?”
伊依毫不退缩,她拚命运转着头脑,思考突破事态的方法。
仓波无言地首肯。时机应该尚未完全成熟才对,虽然就现在这个时期,能否成功毁灭世界这点大概仍有些微妙,但他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最后,我先问个问题吧。”
仓波简短地说道。
在最后的最后、要终结世界的前一刻,仓波不惜这样冒险是想要问什么呢?
“舞,你认为炮矢为什么会死呢?”
他这番话让舞弓皱起了眉头。
“你说为什么……”
瞬间,舞弓的头发闪起了危险的磷光。
“因为是你杀了他吧!”
“啊啊,虽然是那样没错,但我一直很在意。四年前,我用跟这次一模一样的游戏向炮矢挑战,但是我败北了。结果,我一次也没能赢过炮矢。”
仓波像是在回想什么似地看着远方。那视线穿越过位于正前方的伊依她们,就彷佛在凝视着天国的炮矢一般。
“他封印住恶灵、拯救了世界,而我败北了。你的义兄很厉害呢!舞。但是,在最后的最后,炮矢却完全没有闪躲我不甘心地射出去的诅咒道具,从背后被射中并因刀片上的毒而痛苦地死去了。”
炮矢并非被恶灵杀掉的。但是,为什么呢?伊依感到不可思议。为什么炮矢没有闪躲仓波的攻击呢?不,他是从背后遭受攻击的,会是因为出其不意的攻击而没能反应过来吗?但是,他会做出背对打算毁灭世界的人这种大意的行动吗?
“这点我实在想不通。虽然这次我跟继承炮矢遗志的舞再度开始了游戏,但即使到了现在我还是不明白。就算怪造出‘搜集冥王’,也没能听见炮矢的声音。那真的只是因为炮矢大意的缘故吗?”
“……”
舞弓深深地、拉长语尾地叹了口气,她追着仓波的视线,有一瞬间仰望着天空。虽然她似乎在低喃着些什么,但伊依没能听清楚内容。她一定是在传达某些话给天国的炮矢吧?
“……你真是愚蠢啊。”
舞弓用仿佛叹息一般的声音说道。
“义兄大人是不会怀疑朋友的。仓波,你确实曾经是义兄最要好的朋友。或许你并不那么认为,但在义兄大人的心中,你甚至远比我位于更深处!”
舞弓像是在生气一般,接着用更加悲伤且沉痛的表情这么大叫。
另一方面,仓波则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提出了疑问。
“这是什么意思?”
“这还用说。那个笨蛋义兄大人,真的认为那是个游戏。真是愚蠢!真是太愚蠢了,义兄大人!这么说来,义兄大人在死去之前,似乎很愉快地四处奔波着。一定是因为个性认真又完全不笑的朋友第一次主动提出了有趣的游戏,而兴奋过头了吧!笨蛋义兄大人。直到最后的最后,真的是直到生命消逝的最后一瞬间为止,他都不曾怀疑过你,甚至没有理解到自己将死一事吧。真是让人目瞪口呆的义兄大人啊!”
舞弓看似悲伤但又彷佛感到骄傲一般,非常难得地放声笑了。
“你说你就算怪造出‘搜集冥王’也没能听见他的声音对吧?那是当然的,因为义兄大人是对世界没有任何怨恨地过世的!哈哈哈,义兄大人!我果然还是很尊敬你!义兄大人——直到最后都没有输给任何人,直到最后都没有怨恨任何人的陆战坂炮矢,你果然是我的天使!我该怎么做才能更靠近你呢?”
舞弓像是在唱歌一般从嘴里流露出来的话语,让仓波露出了奇妙但又似乎可以接受的表情,那表情爽朗得像是背后灵被驱逐掉一般。他大概真的是只对那件事感到不可思议而等候了四年,等待身为炮矢义妹的舞弓成长吧。他认真过头地在内心一直抱持着笨拙的误会。
“老师,最后也让我问个问题。”
伊依低声地问着站在原地不动的仓波。
这是伊依一直很在意的疑问。是要怎么做、又有怎样的理由,才会烦恼到想毁灭世界——让人无法理解也无法明白的仓波之动机。
“四年前,你为什么会开始这个游戏?为什么会想要毁灭世界呢?”
人类会畏惧世界产生变化,更不用说是世界崩坏了。
仓波稍微歪头想了一下,接着像是理所当然般地说道:“因为感到无聊的缘故吧。”
这就是理由?伊依瞪大了眼,注视着仓波看来纤细的眼眸。
仓波简短地低喃道:
“说得也是,仔细一想,就只是那样而已。空井,我这个人啊,一直非常认真地活了过来。
就像在爬着漫长的楼梯一般,拚命努力、获得成功、被其他人认同。然后有一天,我在炮矢身旁发现到一件事。炮矢似乎活得很快乐,那差别甚王让我觉得他所活着的世界跟我所活着的世界是不同的。”
他静静地将手放在胸前,像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老实地吐露出自己的内心一般,用一副连他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的表情继续着独白。
“我认为这实在太没道理了。明明我这么努力,被大家认同的人却总是炮矢,而且他还看起来比较快乐的样子。我那时觉得有两个世界,没多久我开始对自己活着的这个世界感到非常无聊。就在那时,我第一次在怪造学教授的资格考试中失败,我非常挫折,知道了这世上有即使努力也无法到达的场所。”
因此感到厌倦了吗?
那样的生存方式的确很无趣吧?但是只因为觉得无趣,就会轻易地想要毁灭世界吗?就像把无聊的游戏摔到地板上一般,这么轻易且干脆。这是怎么一回事?
伊依并不明白。那一定是只有仓波才了解的感觉吧?他所说的那个只有他才看得见的“无聊世界”,或许是比伊依所想得还要更令人讨厌的世界。
“因为我厌倦了,开始不想活得太久,在最后,因为我到目前为止一直认真地活了过来,所以才想要来玩一下,只是这样而已。对手当然是炮矢,因为要是直到最后都赢不了他,我就算死也不瞑目啊!”
就在这时,他像是突然注意到什么似地露出了微笑。
“是这样啊!我或许是想要破坏炮矢的世界吧。我或许是嫉妒他的世界,而想要粉碎那世界来获得满足吧。”
“……仓波老师。”
伊依首次想要连仓波一起拯救。遇上了障碍而自暴自弃、想要抛弃一切的仓波,那跟两个月前与“凤凰”对立时的伊依一模一样。那个时
候,实行了魔王怪造的时候,世界干脆毁灭掉算了——伊依能断言她连一瞬间也不曾这么想过吗?对所有事物都感到憎恨,眼前变得一片空白的当时的自己。
但是,有人拯救了那样的伊依。使她相信无聊且坏心眼的世界一定可以改变,明白毁灭世界这种事果然还是不可行。
所以,必须阻止仓波。
代替已经死去的天使,拯救这个可怜的怪造学者。
这次一定要避免像“凤凰”之战那样,直到最后都无法挽救的情况。
“老师,那么游戏好玩吗?”
伊依笔直地注视着仓波,真挚地这么问。
“世界还是一样无聊吗?”
如果是的话,他仍然会期望世界毁灭吧。
“……”
仓波不发一语,露出了非常虚幻地微笑。
伊依伸出戴着“门”的手腕,舞弓也气势汹汹地拔出“胧武胧”。不用等他回答也能明白——空气冻结了起来,避开他们定着的路人发出短暂的哀号。恶灵将嘴巴大大地张开,梅子一脸悲伤地降落到地面上,两者间的距离大约十公尺。
仓波用悲伤的表情低喃道:“空井,我似乎没有快乐游玩的才能。”
耳鸣传了过来。云隐藏住太阳,用灰暗的影子覆盖住世界。伊依低下了头——自己无法用说的来阻止他,这份无力感让伊依咬牙切齿。
空气朝着恶灵汇集起来,行道树被吹得树叶四散飞舞。
hoelingsouldown——恶灵毁灭世界的能力。那能力的真面目与真正的威力,现在正要发挥出来。
伊依、仓波、舞弓还有梅子,所有人都同时动了起来。
舞弓跳了起来,打算在能力发挥效果之前砍了恶灵。她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挥舞着正扭曲变形的光之刀。火花四散开来,那一记攻击被仓波横扫的一记黑剑给挡下了。虽然光靠那阵冲击就让诅咒道具的剑坏掉,但仓波毫不在意地戴上貌似诅咒道具的头盔。那是——对了,今天第一次交战时,在不断尖叫的人群之中,只有仓波一个人若无其事地行动着。
“唔……”
在反转身体、用回刀瞄准恶灵的舞弓脚下,只见黑色恶魔张开大嘴,用足以毁灭世界的声音哭喊着。
来得及吗?
用这方法对吗?
这真的会有效果吗?
伊依并没有闲暇或余力去感到疑问,她挥动沉重的双手,感受着沙哑喉咙的疼痛并大叫:
“‘木灵’!”
现身的是大小不一,宛如人偶一般有着平坦身体的怪造生物们。淡绿色的光芒仿佛薄膜一般地缠绕在他们身上,只见飘浮在半空中那些怪造生物们的手大得跟身体个成比例。
发出宛如萤火虫一般的光芒,逐渐降临的怪造生物约有二十只。
这是伊依为了对抗恶灵所怪造出来的怪造生物。她用黑色恶魔原先持有、消除“魔力”用的诅咒道具,抹消掉“木灵”的气息并让他们在上空待机。
但是恶灵的哭声快了一瞬间地解放出来。
那是深深渗透到人体当中、让全身颤抖起来的尖锐声音。只要听到一次就全部结束了,那是会让自己也不得不呐喊起来的恶魔之声。
——刹那问间形成的音速反应。
四散各处并围绕住所有人的“木灵”,一起提高亮度并发出人类无法听到的声音。伊依的身旁也有一只,拚命抖动着娇小的身体,并从手心的洞穴中发出激烈的声响。
声音——没错,恶灵的能力就是声音。
不知是因为不甘心或是还有余力的缘故,为了从伊依她们手中逃离时,让伊依她们见识过一次这个能力这点就是个错误。
一开始伊依认为是类似共鸣现象的状况。所谓的声音即空气的震动,会传播到物体上并扩展到一定的距离之内。如果那是固定的频率,特定的物体就会产生激烈的反应并发出巨大的声响。
震动物体的抵抗如果越少,声音就会越大。只要附近有那个物体存在,数量越多声音越会传递下去,并无止尽地散播开来。
恶灵的能力恐怕也跟这种共鸣现象一样。
只不过,他的哀号是从一个人类传给另一个人类。
伊依也亲身体验过,她看向再次接连地发出哀号的人们。就在那时,她知道了恶灵的能力,也确信了那能力拥有毁灭世界的危险性。
虽然声音只不过是空气的震动而已,但只要增幅到一定程度以上,也会形成破坏力。
以单位来说,大约在到达九十分贝之后,声音就会蜕变成凶器。超过九十分贝的声音会刺激生物的副交感神经并进而使其失眠,增强不愉快的感觉。随着声音变大,甚至会让生物无法思考,没多久大脑机能便会被破坏,并且毫无例外地发狂死亡。
当然,这个影响并不是只会波及到生物而已。
震动是凶器,过大的震动就跟地震没两样。建筑物会倒塌、地表会歪斜、还会产生山崩,交通机关也会全部被破坏。恐怕现代文明所构筑起来的所有建筑物,都会不留原型地化为单纯的瓦砾堆。
剩下的只有大脑被破坏而死亡的无数残骸,以及丧失机能的成堆破铜烂铁。不晓得地球这个行星是否会毁灭,但人类会确实地灭亡,一个世界会就此落幕吧?
这并非玩笑也非虚张声势,不是谎言更不是幻想。
这是极为现实、相当简单明了的世界末日。
但是,只要知道其中机关,也并非无法阻止。
要在这里阻止想毁灭世界而哭喊着的黑色恶魔,阻止仓波毁灭性的行动,然后要解决一切并回到日常生活当中。
舞弓被相等于冲击波的声音给直击撞飞,并旋转着身体而着地。只见刀上爆发出鲜红色光芒,像是在保护舞弓似地缠绕着她的手脚并流动着。
“什么!”
仓波在这时总算察觉到了异常状况,他张大了眼说道:
“为什么尖叫没有连锁下去?”
没错,周遭的人们虽然被怪造生物四处飞舞的这副光景吓到而惊慌地逃跑着,但并没有像刚才那样痉挛与尖叫。虽然其中也有发出哀号的人,但那叫声并没有传播到各处,只是在半空中回荡着。
人们退到车站建筑物内避难,执行部赶过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这么心想的伊依为了让一切结束而编织着话语:“‘木灵’是操纵声音的怪造生物。虽然是很平凡的能力,但现在光靠这样就足够了。只要将原本会朝向周遭人们传播的哭泣声加以扭曲,不让它传人任何人耳里就行了。”
仔细一想,这是个很简单的道理。
要比喻的话,恶灵的Howlingsouldown就像是个小小的火种。
假设有火种在燃烧,为了避免周遭也着火,该怎么做才好呢?很简单,只要包住火种就行了。用绝对不会烧起来的某样东西,将那个火种包围住就行了。被封闭住的火种不会烧掉其他东西,没多久便会耗尽氧气而自己熄灭。
恶灵也不可能永远地大叫下去,之后就是持久战了。能够维持这个状况多久——这关系到整个事态的发展。
“——”
虽然恶灵似乎在大叫着什么,但他的声音并不会传达到这边来。但他可是强力的怪造生物,而且“木灵”也因为大概是初次经验的缘故吧,看来很惊险地用不太习惯的感觉拚命阻挡着声音,靠着二十只“木灵”才总算能抵挡住恶魔的哀号。
换言之——
“答案很简单,只要一只一只地将这些家伙收拾掉就行了。”
仓波动了起来,他挥起披风并射出无数钻头。
“休想得逞!”
被鲜红光芒守护着的舞弓,从“木灵”所制造出来的安全范围内跳了出来并追着钻头。那晃动的光之刀以神速被挥舞着,接连地将钻头打落。
但是这样不行,舞弓似乎无法控制住那把光之剑,处于这种状态的她据说难以维持住理性。
光芒彷佛失控般地喷射而出,疯狂挥动着的刀身看起来像是要将“木灵”切裂开来。
“我告诉你一件好事吧,舞。”
仓波锵啷一声地拔出漆黑的剑。那件披风底下究竟藏有多少诅咒道具呢?伊依一面这么心想,一面拚命地对“木灵”下达指示。要往哪边行动、要怎么行动,伊依俯视着整体景象,请他们进行最完善的行动。这是只能拜托他们的事情。
他们曾有一只同胞因为伊依的缘故而被烧死了。
但是,他们现在也像这样帮助着伊依。怪造生物并非是绝对服从怪造学者的,虽然仓波似乎是用那个黑色诅咒道具来控制怪造生物,但伊依并不晓得那种方法,也不想使用那种方法。
怪造生物并非道具,无论何时,他们都是伊依的朋友。
所以这是请求而非命令。
自己并非能够命令怪造生物的伟大存在,毕竟自己是为了实验而大量杀害怪造生物的空井灭作的女儿,在学校又是吊车尾的,而且曾经好几次误人歧途。
但是,怪造生物们仿佛理所
当然似地回应着这样的自己,那是用诅咒道具来控制怪造生物时不可能发生的事。正因为他们愿意发挥出最大极限的力量,才会有这样的行动。
“木灵”们努力地像是在编织丝线一般封印住恶灵的叫声,伊依也不顾性命地拚命下达指示。只要恶灵的声音稍微泄漏到外头,一切就结束了,所以自己不能大意也无法妥协。
就连一瞬间也不能放松,即使快要昏倒也要凭着毅力把指示传达下去。
另一方面,虽然处于这种状况,但仓波却非常地冷静。
“舞,你觉得学校怎么样呢?”
那是跟这个场合十分不搭调,甚至可以说是过于悠哉的发言。舞弓抽动了一下眉毛,但仍握紧咆哮的剑袭向仓波。仓波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过了舞弓那一记厚重的攻击。由于他阻挡着去路,使得伊依她们无法接近恶灵。
仓波更平淡地说道:“你在学校看到其他学生们的怪造了吗?看过之后,你怎么想呢?想了之后,你还相信自己的那个能力是怪造吗?”
“这是……”
舞弓脚踏大地,放出一记横扫的攻击。这也被仓波蹲下闪过了,并且,他冷静地朝着“木灵”射出类似手里剑的诅咒道具。舞弓无法放着这情况不管,而跟仓波保持着距离并打落手里剑。
然后,舞弓像是在求助一般地大叫:“着是我的怪造剑!”
“没有那种东西。”
仓波冷酷地说道。
“你那个能力啊,是物造喔,舞弓。”
在扭曲的声音泛滥着的世界当中,诅咒道具的权威这么断言。
“物造是从虚界召唤生物以外的物质,也就是召唤虚界咒具的技术。虽然被认同有其存在,但物造的成功例子在过去仅仅只有一件。实际存在于现界中的虚界咒具数量是零——一般是这么认为的。”
他的视线明确地注视着“胧武胧”,并仿佛若无其事般地说道:“你知道吗?过去唯一成功达成物造这个奇迹的女性,听说名叫战桥。还有她所物造出来的虚界咒具,据说是巨大的盔甲跟一把刀。”
“战桥……”
舞弓曾经说过,她是寄放在陆战坂家的养女。她甚至不晓得亲生父母的面貌,只知道他们唯一留下来的东西是“胧武胧”。
“那是……那是我的……”
她的双眸洋溢且交杂着希望与不安。
“是你的母亲吧,炮矢没有告诉过你吗?算了,毕竟是老早以前就已经死掉的女性,无论说或不说都没什么差别吧。”
那是非常坏心眼的台词。舞弓不管再怎么强也还是普通的人类,那番话让她产生动摇——她一瞬间僵硬住全身。
“果然对你来说,精神方面的攻击似乎比较有效呢。”
仓波冷酷地说道,然后用漆黑的剑划开舞弓的大腿。于是血喷了出来,连忙闪躲的舞弓将手按在地面上防止跌倒。这时,仓波的血刀追击过来。虽然舞弓转身闪躲但无法完全闪开,肌肤跟衣服都被切裂开来并留下伤口。
血雾飞舞着。
舞弓跳了起来,是气魄吧——虽然脚被深深地砍了一刀,但舞弓仍然站起身来。她的呼吸变得急促,额头上也浮现出豆大的汗珠。
“你真的很厉害呢,刀法也跟炮矢非常相似。他虽然没有学过剑术,但刀法却异常地厉害。”
明明正在战斗当中,但仓波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似的,露出了像在反刍记忆一般心不在焉的表情。
另一方面——大概是相当难受吧?舞弓步履蹒跚地瞪着仓波。
不先打倒他的话,伊依的作战就无法达成。不仅如此,只要有一只“木灵”被解决,恶灵的声音就会溢出并造成世界灭亡。
得请舞弓战胜才行。
在被分离开来的声音漩涡之中,被卷入的人类跟怪造生物同样激烈地战斗着。
仓波看似从容地挥掉刀身上的血,接着又拿出了一把剑,摆出二刀流的架势。一把是防御的剑,另一把则是攻击的剑。
“我这样可也是用强化肉体的诅咒道具提升了相当多的肌肉力量,但尽管如此,还是只能让自己勉强保住性命而已。这是技术跟经验的差距吗?舞,你变强了呢。”
“就算被你称赞,我也不会感到高兴!”
舞弓丢下这句话后猛然扑向仓波。但不知是否大腿感到疼痛,她的动作即使就伊依看来也不太对劲。
仓波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他甚至没有用防御的剑便闪过舞弓的刀,接着他同时挥下两把剑。舞弓的两肩猛然喷出了鲜血,她差点弄掉了刀。
“小舞!”
伊依不禁大叫,但舞弓的眼眸仍然不变,甚王更强烈地燃烧了起来。
“别过来,‘不死鸟杀手’!我说过要适材适用吧!”
武士少女将气魄传达到颤抖的身体之中,像是赌上一口气似地大叫:
“这家伙由我来打倒!必须由我来打倒才行!”
相对于遍体鳞伤的舞弓,仓波则是从容地站着,可见彼此剩下的力量有压倒性的差距。但是,就算伊依在这时插手帮忙,也只会碍事而无法派上用场。适材适用——真是个讨厌的词汇!虽然是自己也说过的话,但那是多么差劲的训诫啊。
仓波再度摆出二刀流的架势,戴着头盔的那副身影感觉就像会在电影或漫画中登场的坏人首领。既然这样,正义的伙伴当然不可能会输的——伊依一边这么祈祷,一边继续控制“木灵”们的行动。恶灵依然持续着哭喊声,而且慢慢地膨胀了起来,试图打破“木灵”所制造出来的隔音墙。
“竟然想靠区区‘木灵’来阻止恶灵,这想法真是不简单呢!但是,这样虽然能够暂时制止住声音外泄,却没有解决最根本的问题。还有要比耐力的话,是这边压倒性地有利喔,空井。”
没错,眼前的恶灵与其说是疲劳而失去力量,不如说他似乎正逐渐地增强了声音的力量。虽然伊依以为他总会喊到声音沙哑并到达极限,但自己猜错了吗?
看到慌张的伊依,仓波更施予她心理沉重的压力。
“你知道我为什么说距离世界末日还有七天吗?因为恶灵在那个时候能够发出最强的声音。
他在像这样喊叫的时候,也持续地补充着力量。现在呐喊出来的声音只不过是其中一部分而已,只要时机成熟,那声音就会突破这种渺小的隔音墙,然后奔驰在世界当中吧!”
要是演变成那样,世界就会灭亡了。
这预料之外的事态让伊依默默地咬了咬牙。这明明不是无法预测的发展,但是这样一来,自己真的无法沉着应战了。形势会逆转过来,仓波会压倒性地赢过自己。
“呼—我会这么多话还真难得呢。我应该很讨厌无谓的对话才对,是我在不自觉当中享受着这状况吗?明明我在圣今为止的人生当中,一次也不曾感到享受啊!”
的确,他看起来是充满活力的样子。似乎连他本身也对这点感到不可思议,他一边甩开舞弓变化成矛的“胧武胧”,一边说着自言自语:
“舞,无视现界法则的那把刀肯定是虚界咒具没错。我是知道的,正因为是我才知道。现界的诅咒道具,只不过是以智商较高的怪造生物所说的虚界咒具为参考,运用现界的科学技术跟怪造学制造出来的劣化仿造品。但是那把刀——就单体而言,肯定比我所制造的诅咒道具还要强。”
就如同他所说的,挡下了长矛攻击的漆黑大剑,光是遭受到那一击便轻易粉碎了。彼此的强度完全不同、威力完全不同,所有条件都相差太多了。
仓波握紧剩下的刀并攻击而来。他避开矛的攻击距离,从接近战当中使出锐利的突刺。舞弓千钧一发地闪避开来,她将矛恢复成刀,尽管姿势不稳仍做出了反击。
这时伊依注意到了——
不知不觉间,舞弓被逼人了“木灵”所制造出来的隔音墙角落,她的背后有一只“木灵”。
舞弓也察觉到这点,她叽一声地咬牙切齿。
“舞,炮矢生前曾这么说过。”
仓波淡淡地用剑刻画着对炮矢名字产生反应的舞弓。舞弓的皮肤裂开,从她的口中首次发出了哀号。
“那把刀由炮矢或其他人来使用的话,似乎只是把普通的刀。在我悄悄地解析之后发现,那把刀是用跟虚界石非常相似的金属制成的。虽然不知道那金属现在存在哪里,但跟刀同时物造出来的盔甲,或许也是同样的东西。虽然不晓得理由,但这两种类的虚界咒具选择了你的母亲而被召唤到现界来。”
虚界石——连接现界跟虚界、也用于伊依的“门”上的贵重矿物。但是,从未听说过有跟虚界石相似的矿物。
仓波仿佛理所当然般地说道:“换言之,那跟对我们怪造学者的‘门’而言,是同等的存在。无法怪造的你应该可以了解吧?舞,怪这是需要让虚界石跟波长相合的特殊才能。”
没错,光是戴上“门”跟咏唱咒文是无法怪造出怪造生物的,需要跟虚界同调并能够自由探索那世界的才能。
也就是说,舞弓具有物造的才能吗?被虚界咒具的刀
——“胧武胧”给选上,拥有罕见才能的少女——那就是战桥舞弓。
“我并不清楚物造的理论。让那把刀变化的现象是物造吗?或者只是那把刀的能力呢?但是,你所操纵的那种力量,肯定是包含在物造的范畴内。”
“那又怎么样!”
舞弓大叫,虽然应该是痛到快昏倒了,但她仍不停地继续战斗。
“我这个人怎么样、母亲她怎么样、或是刀怎么样什么的,我才不管呢!说这么多无聊的废话——你什么时候变成那么活泼的性格了,仓波!因为我看不惯,所以要砍了你!”
舞弓彷佛暴风般流动的一击撞飞了仓波,将他全身摔向地面。舞弓看来很难受地喘着气,鞭策着受伤的身体跑向仓波。
仓波握着黑剑,靠着被强化过的肌肉力量迅速站起身。
舞弓挥动着刀,从中间将他残留的最后一把剑给一刀两断。
“算了,那的确是无关紧要的话题呢。我原本只是打算让你在精神方面产生动摇,但却不由得讲了长篇大论。啊啊,总觉得我讲完了这一生当中该说的话,或者是被封印到今天为止的所有话语都泛滥出来了呢——算了。”
认真且不起眼、在炮矢阴影中活过来的男人,突然脱下披在身上的披风,并开始整理了起来。
到目前为止像魔术一般藏了好几样诅咒道具,看似平凡的黑色披风——只见它从前端开始变得尖锐,变化成仓波从刚才就一直使用着的漆黑刀剑。
——不,虽然很相似,但有一点点不同。这把剑更长更粗,且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这把刀名为‘VENTER(胃袋)’,是我最出色的杰作。它的刀身形成了亚空间,会将碰触到的东西部吞没进虚无。不过,平时的能力就只局限于收纳诅咒道具。”
仓波看似麻烦地说明,并看向因为受伤而无法像平常一样行动的舞弓。
“……十年,不,还要更久吗?”
他像是感到怀念似地,有一瞬间眯起了双眼。
“长时间以来很谢谢你——啊啊,请你也跟天国的炮矢问好。因为那时候我动摇到忘了说出
“仓波。”
舞弓的眼眸燃起了愤怒,她怒吼着:“那些话你自己跟义兄大人说吧!虽然说——地狱跟天国相距太远,你的声音大概无法传达到吧!”
鲜红的光芒扭曲了起来,变成细长弓箭的形状。舞弓顺势以端正的姿势接连不断地射出征矢。
“太天直了!”
仓波将刀沉重地往下放。
接着,他让刀由下往上滑动,使出一记仿佛要深入挖掘般的攻击。
“VENTER”一碰到弓箭,就如同它的名字一般将箭给吸了进去。舞弓瞥了一眼消失在虚无当中的箭,将持续失控的“胧武胧”恢复成原本的形状。
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更糟糕的是,膨胀起来的恶灵哭声开始撼动着隔音墙,“木灵”们没能控制住的噪音散落开来。虽然周遭的人影已经变少,但车站建筑物内仍有大量的人群,还有爱凑热闹的人跑到附近看好戏。
这样不行,howlingsouldown只要传播给一个人,就会在那瞬间开始产生共鸣,将这个城镇、这个国家、这个世界给吞噬掉。
就在这时,梅子飞奔而出。
这突然的状况让伊依无法做出反应。
害怕地躲在阴影处、抓着伊依衣服并全身颤抖的少女——但梅子现在没有露出畏惧的神色,反而用一副做好觉悟的表情朝着恶灵飞奔而去。黑色恶魔像是在嘲笑这个白色天使的行动一般,梢微扭曲了嘴角。
“不行,小梅子!仓波老师他还……”
这么大叫之后,似乎是由于伊依散漫了集中力的缘故,“木灵”的控制变得不够周全,噪音越来越严重。
伊依连忙集中起精神,可是,她又要在自己眼前束手无策地失去重要的怪造生物了吗?
“小梅子!”
伊依这么大叫她的名字,于是梅子转过头来看向她。
然后她低声地说着,用小小的声音像在恶作剧一般地说着。
伊依注意到了,自己正在哭,很没出息地皱起了一张脸哭着。没有其他方法了吗?自己无论何时总是在行动之后感到后悔。
又要……自己又要再度地……
心地善良的“雪童”——桃子最后露出来的表情跟梅子重叠在一起。
“唔!”
仓波产生了反应,他闪躲过舞弓之后,立刻瞄准了梅子。
能够冲过去吗?不,太慢了,慢得近乎可以说是残酷。是为了拯救舞弓吗?在赌上一切飞奔而出的梅子身旁,只见仓波宛如野兽一般地扑了过去。
不行,得想想办法——得怪这些什么。
“打开现界的门扉——”
应该来不及的。
但伊依的“门”突然披一声地发出光芒。
瞬间。
霹哩。
解放出来的破坏力,瞬间令伊依以为是魔王打破界线现身了。但是不一样,刚才的力量跟魔王不同。飞翔着的透明破坏粒子并没有恶意,只是被有些温柔的光芒给包围着。
伊依看着自己在无意识当中刻画出来的咒印,她记得这个形状。
在很久很久以前,第一个记住的形状。
已经反覆进行过好几次,完全变成习惯的手指形状。
右手只留下中指跟食指并弯起小指跟无名指,且将大拇指往旁边伸展到极限的基本咒印。它代表的意义记得是友好的意思,不具备太大意义,只是单纯的亲爱表现。
像是在回应着这个咒印,从“门”当中可以稍微窥见细长且柔软的手指——似乎是犹豫着要不要完全现身一般,悄悄地躲藏着的两根手指。
虽然对那手指没有印象,但不知为何,伊依的胸口流窜过一阵冲击。
——这是……
“喔喔?”
朝梅子逼近的仓波被那记攻击打中左半身,只见他翻了个跟斗后转身倒地,那副黑色盔甲从腰部到肩膀的部分完全冻结了起来。
是冰——冷气?[插图]
“难道说……”
会回应自己亲爱的咒印、操纵冷气的怪造生物——
伊依可以猜到是谁但是回神一看,只见“门”早已经关了起来。
靠着自己意志随性地跟着咒文或咒印出现在现界的怪造生物,那被称做偶发性怪造生物,是极为稀奇的种类。那孩子她——应该不是那种怪造生物才对。
就在伊依思考着这些事的时候,梅子也逐渐逼近恶灵。她发出pikiripekiripikiripikiri这般宛如钤铛的声音,中和着恶灵的Howlingsouldown。
“什么?不行啊!快停下来!”
遍体鳞伤的舞弓歇斯底里地大叫。
“你一旦跟恶灵接触,世界就会毁灭!不能靠近他啊!梅子,你疯了吗?”
另一方面,仓波则用难以置信的表情回头看向伊依。
“空井,你甚至注意到那点了吗?”
这番话让伊依确信了。
“小舞!向小舞说明那规则的人是谁?”
伊依接连不断地将真相说出口。
“是神!是仓波老师!是我们的敌对者!我说小舞,你为什么会相信那种人说的话呢?你相信他的根据是什么?仔细想想看吧,小梅子跟恶灵一旦接触世界就会毁灭这些话,根本没有任何根据啊!”
没错,这是非常奇妙的一点。
一开始会感到奇怪,是因为梅子被袭击一事。
只要杀掉梅子就等于舞弓获胜了,规则不是这样吗?但是仓波在伊依成了舞弓的同伴,定下了不杀掉梅子来获胜的方针之后,不知为何开始盯上梅子的性命。
在神社那次如此,还有现在也是。
不感到可疑才奇怪呢!
然后,关键字是“爱天使”。每个人都说“爱天使”跟梅子很相似,伊依也实际用图监确认过的那只怪造生物,是有着灰色或者黑白交织般体色的怪造生物。由于比梅子他们稍微高一点,散发出来的气势也不同。所以,伊依曾一度感到疑问,认为大概是没有关系的吧。
但是,那不可能没有任何关系。
有一条规则是这样的——梅子一旦跟恶灵接触并融合,世界就会毁灭。知道时没有感到不可思议这点连自己也觉得奇怪,所谓的“融合”到底是什么啊?
因此,伊依想了一个假设。
梅子跟恶灵会不会原本是一只叫做“爱天使”的怪造生物呢?怪造生物当中有相当大量的种类,就算有会分裂的怪造生物,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吧?
“唔!”
仓波的表情中失去了沉着,他似乎打算舍弃冻结住的半身,他用单手握住“VENTER”
并追着梅子。
“你这家伙,还在欺骗我们是吗?”
舞弓大叫并挡住仓波的去路。仓波仿佛嫌她碍事一般地挥动着“VENTER”,但并无法吞噬掉无限延伸
出去的“胧武胧”。
恶灵为了不让梅子靠近而更大声地吼着。但是梅子也不输他,拚命地用声音持续中和。距离逐渐地缩短,梅子逼近似乎是动弹不得、只是不断往后倒的恶灵。剩下两公尺、一公尺……
“小梅子……”
那背影让伊依无法抑制住眼泪。
仔细一想,那其实是很简单的道理。
那是神所设下的坏心眼陷阱。当舞弓遵照游戏规则而杀掉梅子时,应该就可以确定世界会灭亡了。
因为梅子——她是恶灵的控制装置。
“爱天使”的能力是让他人充满幸福感,《怪造生物百科》上有说明那是“共鸣”的能力。
例如有人笑的话,自己也会跟着露出笑容并感到幸福——无论是谁应该都有过这样的经验吧?
“爱天使”所创造出来的幸福,其实就是这么一回事。
那一定只是唱着明朗的歌曲,将笑容跟幸福传达给周遭人们的能力。
但是从那之中将“温柔”等等的“善良感情”去除的话,剩下的就只有共鸣的能力,以及毫无罪恶感的纯粹邪恶心灵。将美好的部分全都去除的话,就会从产生幸福的天使中变出堕落天使——也就是恶魔。
正是黑色的恶魔,藉由将尖叫传播到周遭并让它连锁下去的方式,让人类一个不剩地发疯死亡——用那聚集起来并增强的哀号毁灭全部,破坏的化身。
梅子是被去除出来的部分,也就是善意。让某人的内心向善——只有这个功能的安全装置。
之所以留下这个装置,是因为仓波的恶意吗?只要梅子不存在,游戏就不会成立。但是,舞弓遵照游戏规则杀了梅子的话,世界就注定会灭亡了。换言之,会变成是舞弓造成世界灭亡,是她扣下了那个扳机。舞弓会因此被完全的败北感给打倒吧?
恐怕是为了这样、为了让仓波的胜利锦上添花,才设下这坏心眼的规则。
但是,察觉到那个陷阱一事,拯救了伊依她们跟这个世界。
打破规则让两只怪造生物融合的话,她就会恢复成“爱天使”。只要一恢复,那只怪造生物便没有毁灭世界的力量了。这是伊依她们真正的、唯一一个的胜利条件。
当然,仓波不可能容许这样的结果。
“碍事!”
他不顾形象地挥舞着的“VENTER”,跟笔直挥落的“胧武胧”激烈相撞。鲜红跟漆黑
互相吞噬着。一边是创造,一边是抹杀——是力量的不同,还是虚界咒具跟诅咒道具的差别呢?
“!”
“VENTER”它突然发出了霹哩的一声哀号。
光那一瞬间就足够了,梅子朝恶灵跳了过去。
梅子静静地低声说道,并闭上了双眼。
恶灵中断了哭喊声,用悲痛的表情大叫:
只见阴阳的怪造生物融合并混在一起。
最后,梅子转过头来并露出微笑。
<这并不是永别,伊依。)
然后光芒灿烂地闪耀着,两只怪造生物结束了融合,剩下的是茫然地站着的一只“爱天使”。
“啊!”
在确定败北的瞬间,仓波像根木头似地一动也不动。
“你也不像自己所说的那般不容易动摇嘛,仓波!”
舞弓的声音让仓波架起了“VENTER”。但是太慢了,为时已晚,舞弓的刀早已经以鲜红的轨道捕捉住仓波了。
可是,伊依她忽然大叫:“小舞,不能杀了他!”
即使是为了报义兄的仇,但杀人还是不好的。要是她那么做就会跟伊依一样,在内心抱着杀了人的黑暗而活着。
那是不行的。
正义的伙伴并不需要那种黑暗。
就在伊依这么想的时候,舞弓的“胧武胧”粉碎掉“VENTER”并在仓波的盔甲上炸裂开来,而且四散着火花。舞弓像是要给跌倒的仓波致命一击一般,对着他的脑袋又使出一记攻击。
——发出了不吉利的声音。
“放心吧!”
舞弓宛如公主又像千金小姐似地从容转过身来。
“我知道你一定会这么说,所以是用刀背攻击的。”
舞弓爽朗地笑了。
舞弓也一样,有某些地方产生改变了,她一定也跨越过了某些障碍。
***
然后,战桥舞弓就这样带着笑容倾斜,并沉重地当场倒落。另外,只见“爱天使”似乎也因为融合的缘故而非处于最佳状态,灰色的身体缓缓地分成黑色跟白色,且像是用尽力量似地倒在原地。
大家其实都早已经到达极限了,当然伊依也一样。
“辛苦了。”
伊依对着“木灵”们微笑。他们似乎还剩下一点力量,只见他们轻飘飘地浮在空中,照耀着倒地的战士们。周遭围观的群众中有人大声地喊着叫救护车跟警车,还响起了“你们没事吧”的声音。啊啊,感觉真和平呢——伊依这么心想并笑了。
这么一想,身体便从膝盖开始感到无力,而一屁股地瘫坐在地上,双马尾也没精神地下垂着。真是累死人了,不过,这次或许是成功办到了。
这次,说不定伊依真的没有误入歧途地让事件结束了。
“啊啊……”
伊依叹了口气。产生自觉之后,便因为疼痛不已的肌肉酸痛而泪眼汪汪,因为今天四处奔波的关系。伊依想了一想,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骷髅项链。
“爸爸,我好累喔!我想回去了,回宿舍。好想吃血影小姐的料理喔,好想跟影文弟弟一起打电动喔,好想跟香米聊天喔,好想去学校喔。我已经——像这样的事件,我真的不想再遇到了……”
‘……’
灭作保持着沉默,这让伊依感到很不自然。就在她俯视灭作的时候,耳边同时传出了非常慵懒的声音。
“你~~好~~啊~~”
只见一名少女正坐在叹息几乎要碰触到的距离内。
——血红色的辫子,刺青,手腕上发亮的金色的“门”。
“我们是执行部~~你好。”
她拉长语尾的台词让伊依感到战栗。
怪造学会执行部——只见异样的人们将周遭给包围了起来。
那外表很明显地异常。该怎么形容呢?他们用跟少女头发同样颜色的帽子覆盖住整个头部,并透过圆形的洞稍微露出眼睛跟嘴的部分,但无论是谁都有着一副壮硕的体格。他们用现代西装覆盖住那肌肉发达且经过锻链的肉体,手上拿的恐怕是装载着实弹的怪造学会特制枪剑。
你们是打哪来的诡异宗教团体,还是黑暗组织的干部们吗——那模样让人很想这么大声吐嘈,但是聚集成这样又恐怖到没有人敢抱怨。
该说是压迫感吗?总之是一群带着讨厌气氛的恐怖集团。
他们就是——对怪造生物灾害专门特殊部队,怪造学会执行部。
既然这样,那这个仿佛衰颓一般、用微妙姿势坐在伊依旁边的少女是……
“嗯~~我吗?”
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她似乎是察觉到了,只见少女用独特的语调报上名字。
“我吗?我啊~~~叫爆川嫌风。呃~~嗯,就是那个啦~~是执行部部长。不过小妹妹如果不打算做坏事的话,不用记住我的名字也没关系~~想做坏事的话就记好了,听到嫌风这个名字就下跪道歉吧~~要是逃跑的话,我会让你遇上比道歉时还要凄惨大约七倍的下场~~老实说我会宰了你~~”
嫌风嘿嘿地可爱笑道。由于笑得实在太过自然,甚至让人感到有些诡异。她就这样毫不客气地紧盯着伊依。
“哦——还好你外表没遗传到那个大叔的基因呢。长得不像嘛!真可爱。真的是真的吗?你当真是那个像鬼一样的大叔的小孩?嘿~~宇宙木她啊~~说什么你跟大叔正好相反~~原来不是指内在,而是说外表啊!虽然我不晓得内在怎样啦~~话说大叔变成了骷髅是吗?哇哇!”
嫌风跳了起来,露出非常高兴的表情。然后她红着脸跟伊依挂在脖子上、封印着灭作灵魂的骷髅项链打招呼。
“大叔大叔,是我!嫌风啊!去死!应该说你是死了!噗噗噗~~Bravo!嘿嘿~~我还以为你好不容易死了,结果竟然还活着啊!这个变态老头!混帐老头!我很开心耶!我很开心喔!怎么你不能说话啊?真没意思,不过我很开心喔,去死!”
‘……这家伙还是老样子啊。’
灭作倒也难得地发出似乎很愉快的声音。
‘啊~~我还活着的时候曾经当过执行部长,这家伙是当时的部下。哈啊,她当上怪造学教授了吗?虽然她从以前开始就是个机灵的家伙啦……’
虽然不是很懂,但她似乎是灭作还活着时就认识的人。不过是怎么一回事呢?伊依感到有点不满。尤其是很少称赞自己的灭作,竟然这样称赞嫌风让伊依感觉有些讨厌。
就在伊依绷起一张脸时,嫌风从口袋中拿出弹珠并
放进嘴里,开始舔着弹珠玩。
“算啦,要闲聊的话是说不完的啦~~我们跟小妹妹都是——嗯?呃~~~啊~~对了对了,伊织妹妹。”
“我叫伊依。”
嫌风点了点头,抬头仰望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看起来只像是变态集团或杀人部队的执行部。
“对了对了,伊依妹妹你大概也累了吧,算啦~~今天就回去了。喂,平悟跟隼人跟健一,把那家伙随便绑一绑丢到第三地下。之后联络处理班,还有跟待机组说一声事件解决啦~~”
嫌风对着那些名字跟外表相反、普通到让人意外的执行部队员们下达命令。他们拿掉那诡异的帽子之后,大概也是很普通的日本人吧?
伊依茫然地望着被绑住并带走的仓波。她无法阻止,毕竟执行部只是在完成任务而已。仓波的确是做了那些事,但是——包括了自己断送掉他未来的愧疚,胸口果然还是一阵疼痛地留下了细刺。
伊依站起身,在最后注视着逐渐远去的仓波。
他在这之后,会仍然不觉得世界有趣,并期望着世界末日而活下去吗?
伊依这么想着,且不忘将这件事也烙印在心上。
无法保证自己不会变成像他那样。总有一天自己也会被高墙阻挡或遭遇到极限,而抱着头沉溺在无力感当中吧?在那时候,自己的身旁存在着足以毁灭世界的力量——魔王。或许自己会像仓波一样,期望着一切全都终结也说不定。
为了不让事情变成那样,伊依回想着重要的人们还有最喜欢的世界。
为了不输给魔王的诱惑,必须更坚强、更振作地活下去才行。
就在伊依眺望着逐渐离去的执行部队员们,并想着这些无聊事情的时候——
“大概就这样了吧~~~”
嫌风笑了笑,并悄声对伊依耳语。
“你很努力啊~~嗯,对不起喔~~其实我差不多从一开始就待在附近了,只是有人拜托我别出手啦;所以在情况变得非常危急之前,我都没法插手帮忙~~”
她说着不可思议的内容,并靠近倒在地上的“爱天使”。然后她顺势将“爱天使”捡起来,缓缓地转身看向伊依。
“啊~~这个怪造生物还是要暂时交给我保管啦~~因为规定就是这样。不过,我不会把她处理掉的,所以你放心吧,最糟也顶多是放逐到虚界而已。反正做出判决的人是我,你只要暂时等一阵子,我一定会让你们再会的。”
“啊,是的……”
梅子——不,“爱天使”能活着真是太好了,能够保护她到最后真是太好了。
看到幸福笑着的伊依,嫌风突然恭敬地挺直了背并敬礼。
“那么,我作为世界人类的代表,擅自跟你道谢啦~~谢谢啦~~伊依妹妹,我真的很高兴这个世界能平安无事。”
看到嫌风这样的笑容,伊依又突然放松下来,差点当场倒了下去。她勉强撑起来,并模仿嫌风跟着敬礼。
“是的。不过光靠我一个人,大概是办不到的。”
不知是用尽所有体力,还是流了太多血的关系,伊依对睡得像死人一般的舞弓说道:“向正义的同伴——敬礼。”
然后她看向天空。
“据说是天使的小舞哥哥,你妹妹她战胜了。”
太阳完全西沉,只见星星像是在回应伊依似地反覆闪烁着光芒。
就这样,伊依她们的战斗总算是结束了。
“啊~~”
伊依也因为到了极限,像突然断电般地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