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扰了,我是一年星班的空井伊依。”
“同样打扰了,我是一年月班的战桥舞弓。”
双马尾的伊依用双手从背后穿过白发少女舞弓的腋下并将她固定住。两人用这样的状态进入室内,似乎是为了制止有踢破门癖好的舞弓。伊依一脸为难且疲惫不堪的表情,将不满地鼓着脸的舞弓推入室内之后,便低头打招呼。
“早安,校长。”
“……”
在“虚无大公”暗宫影文来访的隔天,正享用着早晨红茶的宇宙木,难得地无法立刻做出反应。她像是在沉思一般地眯起了双眼,并注视着来访的两人。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有怎样的过程,让这两个人……
是怎么一回事呢?
宇宙木用指尖叩叩地敲着桌子。
宇宙木所看中、或许能改变怪造学界的原石们——有着空井灭作这个父亲,但却跟父亲正好相反,大方地公开宣称怪造生物是朋友的空井伊依;以及在今年的入学考试当中,自信满满地参加考试,却每项科目都以让人无话可说的零分合格的战桥舞弓。
古顷怪造高中的入学考试大致分为四个阶段,包含用来观察国中时成绩跟操行等等的推荐分数、测试有关怪造学知识的笔试、观察其为人的面试、了解怪造实力的技术测验。校方藉由这四个阶段来测试学生各自的实力。
舞弓她在这些测验中全部不合格。
首先是推荐分数。舞弓在国中时经常缺席,成绩跟操行都差到要不是义务教育的话,根本无法毕业的程度,也曾因为暴力事件而被休学。就算是推荐标准比较松的古顷怪造高中,她的推荐分数调整之后依然是零分。
然后是笔试。难以理解的是,舞弓在这个阶段也交了白卷。要说干脆的话的确是很干脆,但宇宙木心想不知白卷背后是否有其他含意,而在面试时问:“为什么你在笔试时交了白卷呢?”
“因为我不知道答案。”舞弓一脸理所当然地回答。
“笔试时交出白卷,从这当中可以推论出的答案只有一个吧。当然,就是我不知道答案。毕竟我的脑袋是由肌肉构成的。”
这并非值得自傲的事,蚁马也气得怒骂舞弓至少该用敬语说话。于是舞弓不慌不忙地更进一步触怒了他的神经。
“敬语?嗯……等我判断出你们有值得我用敬语的价值时,我就会保持谦恭。不过,我的自尊心可没廉价到无论对谁都保持谦卑。”
就在这时,蚁马已经气得理智断线,强制地要舞弓打道回府了。看来似乎是因为宇宙木在场而直线上升的热度让他感到烦躁。
当然,没能参加测验的舞弓,在技术测验方面也是零分。因此,总分合计零分、史上最糟糕的考生就此诞生。
但是,宇宙木发现了——在那场面试中甚至把刀带了进来的舞弓,她的态度、对于自己的绝对自信,还有闪耀光辉的可能性。
宇宙木瞒着蚁马跟其他教师,之后找了一天偷偷地把舞弓叫出来。
有一点让宇宙木非常地在意,那只是纯粹的好奇心,就类似兴趣一般。
不过,那的确是正确答案。
宇宙木看到了那鲜红的光芒、逐渐变形的日本刀,还有听到了那陌生的咒文,以及一副理所当然地认为那是怪造的少女。
但是——舞弓,不是那样的。
她以为是怪造的行为,是更加、更加精彩的奇迹。了解到这点的宇宙木,利用校长特权让继伊依之后的第二颗原石入学就读。当然蚁马有发牢骚,但宇宙木用她擅长的最终兵器——减薪,让蚁马安静了下来,将事情给敷衍带过。
就这样,前所未闻的零分合格者战桥舞弓,在古顷的历史上烙印下了传说。
“伊依,虽然你感到不满,但请你了解,身为战士的人应该要华丽气派地登场,以主张自己的存在。”
“这种正义的伙伴与其说是英雄,不如说是破坏神吧?我说啊,虽然这样讲很罗唆,但是门不是用来破坏,而足用来打开的东西喔!”
这样的少女——战桥舞弓,不知为何跟伊依似乎很亲近地交谈着。这两人不知何时感情变得这么好了,伊依是一年星班,舞弓是一年月班,而且双方都没有参加社团,照理说应该没有任何交集才对。
想到这边之后,宇宙木突然想起来了。
这么说来,在“怪造实习”这个课程中,似乎是仓波负责指导这两人的样子。
——尽管在脑内这般忙碌地思考着,宇宙木仍然用冰冷的微笑迎接着她们。
“嗯~欢迎啊。在这种时间来访,是有什么事吗?是觉得没看到我的脸,一天就不会开始吗?真令人高兴啊,呵呵,看来我满腔洋溢的爱总算是传达给学生们了呢!”
“……爱?”
一脸困惑地互相看着彼此的伊依跟舞弓——真是老实的学生们。要怎么做呢?宇宙木用冻结住的微笑注视着亲爱的原石们。
在她们的脚边——
“唉呀?”
从侧头部长出羽翼的怪造生物,害怕地抬头仰望着自己。
这就是那个怪造生物吗?
“……呵呵。”
话说回来,没想到不单是伊依,就连舞弓也被卷入这次事件。
那个大公断言是毁灭世界关键的怪造生物,正在伊依跟舞弓的手中。她们似乎在不知不觉间被迫背负着世界的命运。
为了以防万一,在听了影文所说的话之后,宇宙木便立刻联络了执行部,所以应该不会演变成太严重的局面。但尽管如此,情况还是一样很危险。要是宇宙木没有控制得当,会让两个才能同时消失。
怪造学会执行部——地上最强的对怪造生物灾害部队,其任务是收拾掉逃离怪造学者控制的流浪怪造生物,以及惩罚想将怪造技术滥用在坏事上的怪造学者。只要他们采取行动,至少在局面演变成世界灭亡之前,事态就会平息下来吧?
不过,难得伊依她们跟这次事件相关,事情要是那样发展就太无趣了——宇宙木这么心想,并吐出甚至冻结住空气的叹息。无趣的事情是不好的事情,这就是宇宙木冰蜜值得向他人夸耀的哲学。
逐渐温暖起来的室内就连空气都要使人烫伤一般,伊依跟舞弓都感到呼吸困难的样子。舞弓甚至还绑着头巾,所以看来感觉更热。
宇宙木啜饮一口香气四溢的红茶,注视着半空中并小声地低喃道:
“既然这样,应该再来场测验呢。”
这次为了避免事情演变成像之前那样讨厌的发展,在执行部部长爆川嫌风那边要仔细慎重地安排一下。嫌风她虽然意外地认真,但并非是无法沟通的对象。就某种意义而言,或许是怪造学教授当中性格最善良的人物也说不定——虽然她说话有点粗鲁。
宇宙木用平稳的表情露出微笑。
“那么,你们是有什么事要找心地善良且属于大家的校长呢?无论什么事都尽管开口无妨喔!校长会尽可能地助你们一臂之力。”宇宙木张开手这么说道。
只见伊依跟舞弓仿佛看到什么诡异的东西一般,脸色苍白了起来。然后两人小声地交谈着:“太可疑了,那个性格扭曲者难得一副温柔的模样。”
“嗯,虽然背后一定有什么阴谋,但现在只能拜托校长了,没办法啊。”
“……我都听到了喔,学生们。”
真是的,自己到底被当成什么了啊!虽然自己的确偶尔会用话语戏弄学生或教师,或者用视线戏弄、欺负、为难他们,但这些不过是开玩笑而已嘛!自己不是个相当友善的校长吗?
就在宇宙木感到不高兴时,伊依用有点僵硬的表情笔直地看着她。在上次“凤凰”事件时,对于专程跑到校长室来的伊依,宇宙木说了许多无心的逆耳忠言。在那之后,宇宙木有稍微反省了一下,自己或许是被她讨厌了。
温柔可以分成糖果与鞭子两种,而自己则有着只会给予鞭子的性格。但是无论多么带刺或伤人,那也是温柔而非坏心眼,真希望伊依能明白这一点——虽然这么心想,但也觉得由自己来说明这些似乎不太对。
宇宙木叹了口气,用冰色的眼眸看着伊依纯粹的黑色眼眸。
伊依不因那冷淡的视线而退缩,只是笔直地注视着校长。
“校长,关于这只怪造生物,您知道些什么吗?”
果然,她们想知道的是这件事吗?根据“虚无大公”所说的内容,宇宙木已经充分了解这只怪造生物的真实身分跟她的危险性。但遗憾的是,宇宙木并不打算告诉她们真相。似乎有人想利用这只不自然的怪造生物进行某个阴谋,但宇宙木认为,就是要打败那种下流的敌人,才能够有所成长不是吗?
所以宇宙木故意装傻,说些她们应该早已得知的知识。
“我不晓得呢,不过她跟叫做‘爱天使’的怪造生物长得很像。”
“这样子吗……”伊依失望地垂下了肩。
在她一旁的舞弓则往前进一步,并摊开手心。
“那么,你对这东西有印象吗?”
那是一个纯粹的球体。球体带着黑色光泽
,大小跟棒球差不多。在舞弓细长的五指中心,那东西看起来像在散发着淡淡的磷光。
“那个是……”
“虚无大公”的情报当中没提到这东西呢——宇宙木一边这么心想,一边歪着头感到不解。
舞弓淡淡地宛如公主又像干金小姐一般,用堂堂正正的态度说道:“虽然不能说明详情,但这是昨天击退向我们袭来的怪造生物,并将他们怪消之后发现的黑球。虽然我一开始认为这是毫无关系的石头,但那些怪造生物全都留下了这个球,所以我们感到相当可疑。”
“如果这是怪造生物持有的东西,进行怪消之后应该会一起返回虚界才对。就像怪消掉小桃子——也就是‘雪童’的话,那孩子身上带的扇子也会一起返回虚界。”
伊依接在舞弓的台词之后,用不想放过任何一丝希望的表情这么说道。
“但是,这东西却留下来了。既然如此,或许这是某人所残留下来的痕迹,说不定是个线索。拜托您,校长,我们无法告诉您详情,其实也感到非常过意不去,但这是很重要的事。如果您知道些什么的话,请您告诉我们。”
那是拚命的表情——认真追求着某些东西的表情。
就“虚无大公”所说的来看,要是所有事情都朝坏的方向进展,再过一天或两天世界就会毁灭了。她们是想阻止那样的发展吧?
但是,如果跟执行部通报这件事,跟她们敌对的某人就会被制裁,协助那人的怪造生物也会被杀掉。因此她们才不依赖任何人,打算靠自己的力量解决这件事。
她们想在拯救世界的同时也拯救怪造生物吗?
那是非常幼稚、不成熟且过于天真、充满梦想的思考方式,同时也是相当危险、愚蠢且自以为是的伪善。但是,那也是相当强烈的心情。
宇宙木是这么想的。所以伊依的眼眸才会这么闪亮,那身影、那话语甚至传达到宇宙木心中——被“冰雪舞姬”给冰冻住、丧失热情的这个内心。
宇宙木感到愉快而扬起了嘴角。
“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但我认为那东西肯定是诅咒道具没错。想知道详情的话,就去问仓波老师吧,毕竟诅咒道具是仓波老师的专业。”
“诅咒道具?”
没错,那肯定是诅咒道具,是可以强化怪造生物并给予他们某些特性的诅咒道具。跟她们敌对的某人,果然是拥有高度怪造技术的怪造学者。这次事件就某种意义而言,是与单纯的对“凤凰”之战有所不同,因为人类会由于场合不同而变得卑鄙不已。
对伊依跟舞弓而言,这次事件应该会演变成未知的战斗——互相推敲着对方的企图,并彼此设下陷阱的人类之间的战斗。
希望她们这次一定要完美地获胜。
宇宙木一边这么心想,一边用并非演技而是真心地说道:“我不是很清楚你们被卷进了什么事件当中。”
被伊依的热诚给融化掉的冰色眼眸,抱持着应该已经遗忘的热情光辉。
“不过,在你们当真遇到麻烦的时候,不要迷惘,就来跟我商量吧!你们并非独自一人。你们知道吗?所谓的教师啊,似乎是带领并教导学生的职业喔。”
“…………”
伊依暂时用认真的表情注视着这么说道的宇宙木。她像是对有所隐瞒一事感到过意不去,又像是想说出所有事情以寻求帮助一般地动摇着。
但那也只有一瞬间,她立刻低下了头并挥去那样的想法,双马尾也跟着跳动了起来。
“非常感谢您提供宝贵的意见,校长。”
“要找仓波的话,这个时间他应该在那个仓库里。”
舞弓跟道谢的伊依形成了对比,她丝毫没考虑到礼貌什么的,这使宇宙木实在很想让她低头一次看看。
“快走吧!时间已经不允许我们有丝毫的犹豫了。”
舞弓这么说完之后,便潇洒地离开了校长室,伊依慌忙跟在她背后。
“那个,校长。”
伊依在中途突然折了回来,有些害羞地露出微笑。
“我以前可能是误会校长了。”
伊依只留下这句话,便关上门离开。
爱作梦的少女们留下冻结住的女性,回到了她们自己的战场。
宇宙木将暍到一半的红茶凑到嘴边,察觉到自己的嘴唇正扭曲着。
“……年轻真好呢。”
宇宙木这么低声说道,并看似愉快地露出微笑。
“不过,那可不是误会呢。宇宙木校长她啊,性格可是腐败到会将你的乐观弄得粉碎。”
“嗯。”
突然有个低沉、像是压抑住的声音从房间角落传来。
“是很腐败……嗯,是很腐败——对吧?”
宇宙木注意到声音并看向那角落,只见将血红色头发绑成一条辫子的少女正静静地站在那里。她穿着将没什么突起的身体包得更紧的贴身服装,并有着剧毒般颜色的刺青跟彩绘指甲,与宛如肉食性野兽般闪耀着光芒的金色眼眸。
少女露出装饰着花俏外表的邪恶笑容,若无其事地坐在宇宙木单手靠着的桌子上,低声说道:“我~~说~~啊~~喂!宇宙木,你会不会察觉得太晚了?不是吗?腐败掉的东西啊~~会发出很臭的味道喔~~有类似那样的味道啊;你这样很不妙喔~~你没注意到吗?是吗?一般人都会注意到的喔;你的鼻子已经坏掉了吧!”
那声音感觉很慵懒,像是睡迷糊的猫一般。
宇宙木追逐着少女看往不同方向的视线,并用愉快的声音跟并没有开门进来、只是埋所当然地存在的少女说道:“我说啊,之前我就想问了,你们这些怪造学教授为什么都会隐藏住气息进到我房间来呢?小时候没人数过你们礼貌什么吗?”
“你很罗唆喔~~”
少女晃着脚,并将从口袋中拿出来的弹珠放进嘴里,接着发出了弹珠跟少女牙齿互相碰撞的声音。
“什么礼貌的啊~~敬语的啊~~别期待我们会有那种东西。再说仔细一想,是没察觉到我在房间里面,注意力散漫的你不好吧~~去死。”
那句台词——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少女像是被附身似地不断反覆着。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少女呸一声地将弹珠吐出来,俐落地用指尖旋转着弹珠。她的手腕上戴着象徵身为怪造学教授的金色“门”。
这时,少女总算从正面注视着宇宙木。
“所以说~~宇宙木啊!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就算看起来这样,也是很忙的喔~~拜托你不要让我牵扯到太麻烦的事喔~~”
“你说话可以不要这么粗鲁吗?这样很糟蹋你可爱的容貌呢,爆川小妹。”
爆川嫌风——怪造学会执行部部长,年仅十九岁,以最年少身分获得怪造学教授资格的年轻菁英。这么说的话虽然感觉很伟大,但其实只是个思春期的少女,捉弄她可以获得很多乐趣。
“不!”
嫌风因为宇宙木的话而瞬间变得满睑通红,她激动地挥舞双手并大叫:“不、不、不准说我可爱!笨蛋去死!去死去死!”
她用带着刺青的手腕用力地敲着桌子。由于嫌风的腕力相当惊人,装有红茶的茶杯差点翻了过来,因而宇宙木轻轻地用手指扶住杯子。
嫌风露出她感到为难时的习惯,不停拉扯着自己的辫子并说道:“我说啊~~宇宙木校长~~你是为了像这样戏弄我,才叫我过来的吗?我会翻睑喔!应该说我已经有七成五点六感到不爽了,我要杀了你,我从很早以前就想杀了你啦!”
即使说着这种话,她也总是嘴巴说说而已。虽然她把去死这句话当口头禅一般地不断重复着,但宇宙木认为那是她对人的亲爱表现,她说的“去死”只有所谓“早安”的分量。当然,要是打起来的话,根据情势发展,她也是强得甚至能杀掉宇宙木的对手。但她虽然容易动怒却也容易息怒,所以不至于演变成那种局面。
宇宙木认为,她实际上是个好孩子呢。
虽然语气跟态度都糟得不能再糟,但不知为何就是让人这么觉得。
“爆川小妹,我可以再拜托你一件事吗?”
“啊?反正又是什么麻烦透顶的事吧~~什么事啦?”
虽然脸上一副厌恶的模样,她却会认真地听从别人的请求,真是让人搞不懂的家伙。是爱逞强还是想使坏,或是单纯地笨拙呢?
宇宙木冰冷地露出微笑。
“就是啊,昨天我不是有跟执行部通报吗?能不能麻烦你暂时丢着那个问题怪造生物不管
呢?”
“啊啊?又是这种事啊!”
嫌风目瞪口呆地皱起了可爱的眉头,接着嘟起嘴并拉扯着辫子。她像是在沉思着什么一样,没多久便垂下了肩膀,并看向宇宙木。
“啊~~啊啊~~唔~~不好意思,大概不行。你这是要我像上次一样,放过危险的怪造生物对吧?说什么为了学生的修行~~不过啊,这次要是丢着不管,世界马上
就会灭亡,而且会被久渡痛骂滥用职权的啦;”
嫌风再度将弹珠放人嘴里,一边敲响着弹珠并不满地鼓起脸颊。
“上次那件事啊,久渡虽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跟总长报告说宇宙木和我都有责任,但是大概没第二次啦~~那个毒香菇在不留情面的时候,可是毫不留情喔~~然后总长更不会手下留情对吧?要是又发生像上次那样的惨剧,我们可是会一道被抹杀掉的喔~~”
嘎哩嘎哩,伴随让人感到厌恶的声音,只见爆川将玻璃制的弹珠咬得粉碎。她的下巴是什么构造啊?再一看,只见她用手帕将弹珠的残骸确实地回收并包了起来。真是个乖孩子!
“算了,我会试着努力看看啦~~不过也是有极限的~~嗯,有极限的。毕竟我们的工作就是杀掉怪造生物,而且这次危险的不只是一个城镇,而是牵扯到整个世界啊。我啊~~最喜欢的家伙们啊~~虽然弱小却很努力地活着,我喜欢他们活着的这个世界,当然不希望世界灭亡啦~~所以我没办法手下留情喔!”
嫌风轻盈地跳了起来,降落到因为高热而干扁的地毯上。她俐落地转过身,露出事不关己的表情,将手放在柳腰上并注视着宇宙木,然后这么低声说道:“因为我们是肉食性野兽啊~~有猎物的话,就只管去狩猎而已~~”
执行部部长只是静静留下这句话,便打开门消失离去了。
***
卡当、卡当、卡当卡当卡当,像在跳跃又仿佛在舞动一般,只见舞弓轻快地奔驰在走廊上。
那动作有些类似子弹,当然人类是不可能追得上子弹的。
“小舞!我说不行啦!”
伊依的脑里甚至没想到不能在走廊奔跑这些道理,只想着自己得阻止舞弓才行。当然,舞弓并非是要做出什么危险的事。
真正危险的,反倒是——
“喝!”
舞弓伴随着一股气势往上跳,轻盈地飞翔了起来。她飞向打扫得相当乾净的走廊深处、贴着“仓库B”这块牌子的房间门扉。
当然是打算踢破它。
伊依想要阻止她,伊依是想要阻止她的。
但是要阻止赌上一口气在奔驰的舞弓,对人类而言是不可能的。
舞弓用端正的姿势伸出了脚,瞬间,她的踢击在门上爆裂开来!
墙壁梢微震动了一下。
但是,就仅止于那样而已。
“什么?”
舞弓一脸震惊地迅速着地之后,像是在确认一般不停摸着自己刚才踢的门。她大吃一惊,小声地说道:“竟然是假的?”
于是门叽一声地打开了。
不,是墙壁打开了。
完全是漆成同一个颜色的墙壁,其中一部分像是门一样地打开,绷着一张脸的仓波无乐从里面露出脸来。他的表情之中带有无法完全隐藏住的得意神色。
“让你每次都这样踢破门我也很伤脑筋,所以我稍微设下了蒙骗猴子用的陷阱,看来你漂亮地上钩了呢。”他露出了微笑,“正义的伙伴,在此落败——是吧?”
“真……”
舞弓像是受到相当大的打击而愣在原地。
“真可恨……”
“算了,进来吧,无礼的人。虽然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事。”
留下这句话之后,像是为了避免门被弄破一般,仓波故意将门敞开着并进入室内。这时伊依总算是追了上来,她站在不知是因愤怒或屈辱而全身颤抖着的舞弓身旁。
还真是意外呢,伊依这么心想。
明明看起来像是对胜负之类的事没什么兴趣的样子,但仓波竟然能让舞弓沉默下来。不过要是每次都被她那样弄破门,无论哪种人都会感到火大的吧?
伊依拉着像是在想什么坏主意的舞弓,说着打扰了并进入仓库B里面,映入眼帘的是在仓波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大量文件。就在伊依看着那堆文件时,仓波似乎是注意到她的视线而耸了耸肩。
“因为累积了不少工作的缘故……最近总觉得提不起劲来。”
“真稀奇啊,仓波,你明明只有认真这个优点而已。”
“你以为你是谁啊。算了,大概是因为我一直认真地活了过来,所以偶尔也会想玩乐吧。”
舞弓的话让仓波叹了口气,他摆动着笔挺的白衣转过身去。从可以看见校舍后方的窗外射入了阳光,今天在这装潢介于珠宝盒跟玩具箱之间的房间里面,也四处并排着意义不明的作品跟器具。
伊依没什么特殊目的地眺望着办公桌,突然,她变了表情。
桌上有散乱的文具用品、用途不明且制作到一半的诅咒道具、堆积的文件、仔细写满每天预定事项的桌历,以及——
“?”
虽然不是很明白,但伊依在那之中感受到一股奇妙的不协调感。
“空井。”
被叫到名字而猛然回过神来的伊依看向仓波,他用一脸似乎不太愉快的表情注视她。
“那里也放着这次的考卷之类的东西,是不能让学生看到的。”
“啊、是的!对不起。”
虽然这么道歉,但在那里发现的不明所以的不协调感,仍然烙印在伊依脑海中。
距离神所宣言的世界末日——把今天也算进去的话,还剩下两天。今天结束之后,只要日期一改变,到时就全部结束了。现在已经走到无论世界何时开始毁灭都不奇怪的地步。
但是,说到自己这边的情况,却是几乎没有掌握住任何情报。伊依虽然外表看不太出来其实也相当慌张,她跟舞弓约定,在期限之前如果不能阻止神的话,就要杀了梅子——只有这点是无[插图]论如何都想避免的事态。
绝对不可以让世界结束,但是也一定要让梅子活下来。
因为自己这么决定了,因为自己打从心底这么想——自己已经不会再度背叛自己了。
一定要不背叛梦想、不杀害任何人,然后打败神给大家看。
对于利用怪造生物伤害人甚圣打算毁灭世界的神,这种家伙绝对不能原谅,一定要把他找出来并揍他一拳。
“仓波老师,你对这个诅咒道具有印象吗?”
为了这个目标,首先必须将敌人的真实身分弄清楚才行。必须探查出神所在的地方、把握他的目的,将他的阴谋粉碎得不留痕迹才行。
因此需要情报,还有需要更多的线索。
但是仓波歪了歪头,露出一副不解的样子。
“我没印象呢。”
唯一的希望理所当然似地被切断了。
“这东西真的是诅咒道具吗?”
看到哑口无言的伊依跟舞弓,仓波似乎立刻对黑球没了兴趣一般,他看向伊依问道:“先别提这些了,倒是我借给你的诅咒道具,你还带在身上吗?”
“啊?是、是的。”
预料之外的回答让伊依沮丧地垂下了肩膀并比着领口处,只见能够治疗持有者伤口的蓝色诅咒道具正闪着光芒。虽然昨天被梅子带走了,但在跟梅子重逢时,伊依有确实将它拿了回来。
“要不要还给您呢?这是很贵重的东西吧?”
“不用,反正我也不是马上要用,你就带着它直到伤口完全痊愈为止吧。”
仓波像是要说服伊依似地补充说道:“只不过,请你千万不要弄丢喔!因为那是很重要的东西。”
这时一直望着仓波的舞弓小声地说了句话:“真稀奇啊。”
她像是在沉思似地皱起了眉头。舞弓大概也因为失去线索,而思考着今后该怎么做吧?虽然她嘴上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但似乎也正整理着情报。
“仓波,因为我至今没听你说过自己有什么重要或重视的东西,所以我一直以为你是对任何东西都没有兴趣的无聊人类呢。”
“我也是人类,至少也有个重要的东西……”
仓波不知为何露出了有些悲伤的表情,他将眼镜扶正着说:“不过,我也觉得这世界有太多无所谓的东西就是了。”
“你这个人就是认真过头了。”不晓得哪边才是教师而哪边才是学生,舞弓说着莫名成熟的台词。
“义兄大人他可是更享受着世界,享受着活着这件事。仓波,虽然你的确是个优秀的怪造学者,但就这层意义来说,你并没有获得任何东西、没有到达任何境界。你并没有羽翼——像义兄大人所拥有的天使羽翼。”
“我跟炮矢相差太多了,跟炮矢同等的存在,就算找遍世界也找不到的。”
舞弓的话似乎触怒了仓波,他用冰冷的眼眸看向据说是青梅竹马、年纪有些差距的少女。
舞弓一定是在仓波身上看着死去义兄的身影——因为他是义兄的朋友,在他身上一定含有义兄的记忆或回忆等等,这些义兄一部分的事物。
但是,仓波无乐绝非陆战坂炮矢。
“我这个人啊,舞。”
仓波用阴沉且像在看着远方的表情低喃道:
“我从来没有赢过炮矢,就连一次也没赢过,一次也没有——所以那家伙死了让我很不甘心。我已经绝对无法赢过那家伙了,无论
我活多久、学到多少东西,都绝对比不上炮矢。一想到这点啊,舞,我就会感到非常空虚。”
然后他若无其事地看向伊依握着的黑色球体。
“那个像是诅咒道具的东西也是,如果炮矢活着的话,就可以立刻调查出它的能力吧。因为炮矢很优秀,无论何时他都是第一名。相比之下,我经常是第二名。”
是因为一时冲动吗?仓波比往常都还要饶舌地说着。就宛如被封印住的东西获得解放一般,话语从他嘴中淡淡地被吐露出来。
“我能够俯视那家伙的机会,是在那家伙变成了尸体之后。虽然,死掉的那家伙已经没有像活着时一般的光辉了……”
光辉?是那样吧——就舞弓的话来看,据说炮矢是以相当凄惨的模样死去的。他的舌头吐出在外、双眼瞪得老大,全身因恐惧而痉挛。
是怎么回事呢?有种不自然的感觉。
再度感受到那种无法说明且尚未消化的感觉,让伊依皱起了眉头。
“差不多该回到搜索行动了,伊依。”
舞弓似乎是不想听到关于炮矢死亡的事,她露出一脸痛苦的表情并拉着伊依的制服。伊依点头同意,抱起将掉落在地板上的书本当成积木在排列着的梅子,退出了房间。
就在这时,伊依突然转过身去。
仓波正看着她,用一脸静不下来的表情看着她。
“老师。”
伊依小声地低喃着,将率直的视线栘向仓波。
“关于之前那个问题,我有点事想请教您……”
“啊啊,你是说‘搜集冥王’吗?”
仓波露出诧异的神情。
“谢谢你,空井。托你的福,我成功怪造出‘搜集冥王’了。不过,无论怎么做都没能听见死者的声音。”
“您是想听谁的声音?”
“搜集冥王”的能力是将心怀怨恨而死的人其声音从遗物当中播放出来,据说那景象看起来就仿佛是将死者的灵魂给呼唤回来一般。
“就是炮矢啊。”
这句话让走廊上的舞弓背后抽动了一下。
仓波看着远方继续说道:“不知为何,我很想听听他的声音,听听那像在装傻的声音。但他似乎对世界没有遗留下什么怨恨的样子,所以我没能听见他的声音。”
“这样子吗……”
伊依深深地点了点头,接着用率直的眼眸看着仓波。
“就我从小舞那边听来的内容,据说炮矢先生是非常痛苦地死去……”
仓波像是回想起来一般,用沉痛的声音答道:“是啊,是很凄惨的表情呢。但即使被折磨成那样而死,结果炮矢还是没有怨恨任何人,真的是——宛如天使一般的男人。”
“……”
伊依闭上了眼睛,伴随着平静的声音向仓波行了个礼。
“……谢谢您,仓波老师。”
***
距离世界毁灭剩下两天,或者说是一天,因而绝对不能悠哉地行动。但是状况仍然处于摸索中的状态,找不到决定性证据般的东西。
不过,从至今为止的几次交战以及从人们那收集来的情报,也有掌握到一些事
因为自己似乎是负责头脑的样子,必须思考才行。
“好好思考吧!”伊依这么心想。
场所是舞弓的老家,是用瓦片堆砌而成的复古房屋。伊依坐在座垫上,一声不响地啜饮着舞弓泡的茶。虽然不是什么很高级的茶叶,但不知是否因为泡法高明,感觉疲劳从舌头开始融化掉一般。
伊依呼一声地叹了口气,笔直看向前方。
慢慢的、慢慢的,思考逐渐整合了起来。
但是,现在仍然欠缺决定性的证据,亦即伊依需要让累积起来的众多线索统合在一起的某样东西。
就快要碰到那样东西了,伊依有着这样的确信。
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这可是怪造学者的拿手绝活。跟深邃又黑暗的虚界相比,神所设计的阴谋应该根本不成问题。
所以,伊依才需要决定性的证据。
她追寻着欠缺的最后一片拼图,在脑海中不断思索着。
纸拉门沙一声地打开了。
“我照你所说的,让义父大人外出了。义母大人因为受伤还在住院,所以打从一开始就不在家里。”
“嗯,谢谢你。”
伊依点了点头,抬头仰望用一脸失落表情站着的舞弓。她似乎直到刚才都在洗碗,泡沫沾到了不适合她的围裙上。其实只要她说一声,自己也会帮忙的嘛。
舞弓摇响着围裙之下戴着的无数银饰品并跪坐下来,她锐利的双眸在和室中显得更庄严。接着,她边揉着大概是因为做家事而感到疲累的肩膀,边垮下脸叹了口气。
“世界灭亡正逐渐逼近,竟然还在洗碗,真是悠哉——或许你会这么斥责我,但原谅我吧,我的个性就是无法在这种地方妥协。”明明没有人在意,但舞弓却像在找藉口似地这么说道。
然后她不知为何看向远方,消极且沉重地低喃着:“不过,要是世界没有灭亡,从后天开始就是期末考试了,我根本没有念书——这也让人感到忧郁啊。”
“啊,对喔!我完全忘记还有考试这回事了。”伊依随口回答。
突然问,她脑海中的疑问拼上了拼图的碎片。
——考试?
“……”
对了,从后天开始就是期末考,学生跟教师在现在这个时期,应该都忙着准备考试才对。包括伊依在内,这种时候应该会确实地拟定出预定表,想着今天要念什么,或是明天会遇到不擅长的科目真讨厌啊之类的。
既然如此,那个是——
“啊……”
“怎么了?”
看到一脸苍白的伊依,舞弓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她端正好坐姿并诚挚地开口提议:“算了,首先来思考一下今后该怎么办吧。”
“嗯。关于这件事,我有个想法。”
伊依闪耀着率直的黑色眼眸,这么说道:“我大概知道犯人——神是谁了。”
“……此话当真?”
舞弓变了表情。她将身体前移,以差点撞倒桌子的气势将脸凑近伊依。操纵怪造生物、开始这恶劣的游戏、意图毁灭世界的敌人——伊依可以推测出这个神的真实身分了。
接着只剩确认了,只差把敌人的真实身分完美地揭露出来。
为了这个目的——需要陷阱,需要经过精密计算的完美陷阱。
对于淡淡地这么说道的伊依,舞弓不知是因为愤怒或欢喜而颤抖着肩膀。
“果然跟你联手是正确的,‘不死鸟杀手’。好了,快告诉我吧!告诉我敌人的名字。我要报义兄大人的仇!我就是为了砍倒那家伙,四年来一直磨着这把刀!”
“不,我还不是完全确定啦,那只是我的推测喔!再说,这对小舞而言,或许是很讨厌的发展也说不定。”
伊依只是这么说道,然后笔直地看向舞弓。
“最后让我问个问题。对不起,这可能会让你想起讨厌的事——发现炮矢先生尸体的人,是小舞没错吧?”
舞弓一瞬间露出悲痛的表情,她用力地摇了摇头压抑住那份动摇。然后她静静地看向伊依,用彷佛硬挤出来的声音答道:
“……没错,是我。我接到谜样人物——现在想来,那大概是神吧?我接到神的电话催促,在平常没人会经过的巷子里发现了被放置在那的义兄大人的尸体。”
“有别人跟你在一起吗?像是你爸爸或其他人。”
“不,只有我一个人,当时双亲都非常忙碌。我发现义兄大人的尸体之后,用颤抖的双脚回到家中,将所有事情都交给双亲处理并哭泣着。”
“这样啊……”
伊依点了点头,感到过意不去而道歉。
“对不起,让你想起讨厌的事。”
“无所谓。为了打败神,这是必要的事情对吧?”
舞弓燃起了复仇的强烈目光,正因为强悍而危险。光定跟她对上视线,就仿佛要被烫伤一般。
尽管如此,伊依还是说出口了。
用话语的刀锋刺向战士。
她将真实告诉被悲哀命运捉弄的一名少女。
“……我知道神的真实身分了。”
***
伊依跟舞弓两人躲在阴暗的储藏室当中。舞弓似乎还无法接受伊依所指出的犯人,她像是在想什么似地绷着一张脸且默不作声。
舞弓的白发在储藏室的黑暗中显得更明亮,深红色的眼眸宛如夜晚中的萤火虫一般发出耀眼的光芒。
“关于犯人——算了,就这样吧。”
她叹了口气,用认真的表情看向伊依。
“这是你归纳出来的答案,我这个手脚只是服从你这个头脑所计算出来的结论——虽然这些都无所谓,但是,为何我们要待在储藏室里?”
所谓的储藏室就类似位于室内的仓库,简言之就是放置物品的房间。这间储藏室是为了收纳衣服等东西而建造的,室内相当狭窄且充满着热气。
“嗯。对不起喔,没有说
明就把你推进这里来。”
伊依露出苦笑。当然她是不会毫无意义地进到这种又暗又有霉味的地方,只是她想不到其他可以藏身的好地方而已。
不知是否因为保湿剂的关系,空气相当闷热,让人感觉非常不舒服。
“至于理由嘛,当然是为了胜利。”
伊依用率直的眼眸注视着黑暗,开始说明:“小舞,这个是陷阱啊。”
“陷阱?”
没错,陷阱——为了抓住神并揭露他真实身分的完美陷阱。
伊依笔直地看向舞弓。
“嗯。从第一次被那个像是黑色恶魔的怪造生物袭击时,我就在想了……”
黑色恶魔——服从神的命令,硬是被强迫协助毁灭世界的可怜怪造生物们。可能的话,希望也让他们解脱,因为或许他们其实是心地善良的怪造生物。
“从一开始我就有点在意,昨天小梅子被袭击后我的疑问就更深了——总觉得神好像经常能把握住我们的位置。”
“嗯?仔细一想,是很奇怪……”
舞弓用一脸不是很懂的表情歪了歪头。在她的视线前方,只见在伊依胸前的梅子虽然露出有些害怕的神情,但仍拚命压抑住那恐惧并颤抖着。
没错,仔细一想,敌人确实是异常清楚自己这边的行动。
一开始在海边的袭击还好,自己是明知道那是陷阱仍追查着神所留下来的魔力,刻意落入陷阱来引诱出神的。但是第二次——在神社那次事件又怎么说呢?梅子会跟她们分离这件事应该没人能预料到才对,但黑色恶魔却迅速地发现并袭击她了。
所以,应该有某个可以特定出这边位置的明确指标才对。就在思考那会是什么的时候,虽然还有些模糊,但伊依总算是开始看见神的真实面貌。
就舞弓的话来看,在她还未跟伊依合作的前两天内,似乎完全没有遇到神的妨凝。这段期间,应该可以理解为神还无法捕捉舞弓的位置吧?
换言之,在伊依跟舞弓联手的那一天那一刻起,被附加上的东西正是指标。
“然后,可以证实这点的,是昨天敌人袭击小梅子这件事……”
神找上了离开伊依身边的梅子,那时候梅子身上带着的东西是什么呢?
只不过,有一点无法说明的事,那就是神所说的游戏规则。不杀掉梅子或恶灵的话,世界就会毁灭。换言之,只要梅子一死,就会自动变成舞弓胜利。
照理说应该是这样,但神却找上了梅子。
即使知道对方是梅子,敌人却仍然没有停下攻击的原因是什么呢?
“!”
突然,舞弓像是野生动物一般吃惊地抬起了头。
“有什么声音……是复数的脚步声——这并非义父大人。”
伊依点头同意,并看向骷髅项链。
“依照惯例,怪造生物的气息……”
‘没感应啦。’
这次完全派不上用场的父亲很不高兴似地低声说道。伊依抚摸着那骷髅项链,并简短地说道:“来了呢,是神要登场了。”
虽然说侵入这里的大概只有黑色恶魔们而已。
“在对面——嗯?不知为何不是往这边,而是往靠近后面的仓库?”
伊依无言地点了点头,那里放着伊依所推测出来敌人定标用的东西。
看来似乎是猜中了——伊依这么心想,并静静地宣言:
“那么,要行动罗!爸爸跟小梅子请尽全力探测出魔力。知道我们不在仓库内的话,怪造生物们应该会跟神报告并请求指示才对。在那瞬间,怪造学者跟怪造生物之间的连系会恢复,‘魔力’也应该会流出来。我们要观察那股魔力的流动以推测出方向,然后判断神现在的位置并捕获他。”
“了解。”
舞弓低声说道,并挺直了背。
“我的‘头脑’真是优秀啊!”
“这样起来像是在称赞自己耶……”
两人暂时说着无聊的话并等候着,无法探查出“魔力”的伊依也露出一脸紧张的表情探查着周遭气息。要是现在被察觉自己这边的位置,一切就结束了,陷阱会变得毫无作用。
在看似漫长又短暂的时间之后,灭作终于愉快地大叫:
‘伊依!是“魔力”!从这边看过去西北方,距离大概是……两百公尺吧?’
“‘魔力’!方向是西北方!距离两百公尺,小舞!”
听到灭作的声音之后,伊依立刻将资讯传达给舞弓。舞弓尽管诧异地眯起双眼,但仍大胆无畏地笑了。
“很近嘛,就在庭院的范围之内。是因为大意而太过接近了吗?”
舞弓低喃着,并抢先飞奔而出。
“……两百公尺算很近吗?”
伊依这么喃喃自语。不过才想说这屋子的庭院很大,没想到会这么宽广——伊依一边这么心想,一边抱着梅子拚命追赶上去。
从高处俯视着她们,自以为是游戏支配着的神——现在是清算这笔帐的时候了。
伊依抬头仰望天空向桃子祈祷庇佑,接着便气势汹汹地从玄关飞奔到外面。不知是否因为摇晃,梅子小声地发出哀号,并抓着伊依的衣服。
好远——无论前进多久也看不见前方,终于,庭院里的树群在毫不犹豫前进的舞弓前方、在养鱼池的附近拓展出空间。
站在那里的是带着一脸惊愕表情并吓得暂时停止呼吸的黑色恶魇,还有总算是反应过来、不知是否在传达指示给袭击者而正叫着些什么的神。
神身穿孕育着黑暗的轻型盔甲转过身来。他抽身想闪开拔刀逼近的舞弓,接着立刻从腰部附近拔出漆黑的双刀大剑。
“将军(checkmat)了——神啊!”
但他并未赶上,只见头盔被勉强闪过的舞弓刀刃给撞飞了。
***
隐藏住神之面貌的头盔,发出喀锵喀锵的声音掉落下来。
“呼……”
那是震动着空气,游戏主宰者——神本来的声音。
“没想到你们竟然会发现我的探测器。”
是因为只用剑压攻击,或是稍微擦过而已?只见他额头上流下一抹血丝,并叹了口气。
——冰冷的眼眸,无机质的鼻梁,洁癖性地梳理整齐的西装头。
“难……道说……”
大概是直到最后一刻都还相信着他吧?舞弓一时感到困惑,但没多久便任由颠覆了动摇的愤怒宣泄,大声怒吼:“真的是你这家伙!”
“……”
男人保持沉默,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挺直了姿势。
拿下似乎是装饰用的眼镜,只是任血流着,彷佛有些不愉快似地看着舞弓的男人,是仓波无乐——身为怪造学校的教师,同时也是诅咒道具的权威,而且是舞弓她熟悉的青梅竹马。
“指标——也就是探测器,正是别针。”
和颤抖着肩膀看向仓波的舞弓形成对比,伊依冷静地编织出话语。自己可是负责头脑这个部分,必须说服感到困惑的手脚(舞弓),让她正常地动起来才行。
“仓波老师借给我的别针,小梅子从我这带走的诅咒道具,那就是你的指标。”
即使不拿出“魔力”或诅咒道具这类东西,只要在别针里头装设追踪器,就能够探测出对方位置了。而且,这原本就是仓波持有的东西。只要随便找个藉口,在有人受伤时将别针交给对方使用,信赖仓波的舞弓便会不疑有他地收下吧。
明明是收在柜子里面,却根本没染上灰尘的盒子。放在那盒子当中的诅咒道具,就是神所设下的陷阱。
确定了犯人是谁之后,便可以接连看出不对劲的地方。
“老师最大的失败,就是放在办公桌上的桌历呢。虽然这么说很失礼,但老师的个性相当吹毛求疵对吧?实际上,老师在日历当中也写满了每天的预定事项。”
伊依用认真的表情注视着仓波并说道:
“但是——没错,正因为如此,才会有不协调感。在那个日历当中,没有写下任何后天以后的预定。明明从那天开始就是忙碌的期末考了,但为什么……这么一想之后,我注意到了。如果明天世界就会毁灭,就不需要后天以后的预定表了。那么,老师你为什么知道明天世界会毁灭呢?”
一边慎选着说出口的话,伊依一边回想了起来。
‘因为我一直认真地活了过来,所以偶尔也会想玩乐吧。’
——昨天仓波这么说了。
没错,世界毁灭的话,所有一切就归无了,根本没必要努力工作。或者说,如果要工作的话还不如来玩吧,会这么想也是人之常情。
“你观察得还真仔细呢。”
仓波皱起眉头,他抬起下巴并用冷淡的眼神俯视着伊依。
“大概是因为一直跟迟钝的舞弓相处吧,我似乎变得不够谨慎的样子。”
“……”
不知为何,平常要是被人这么说的话,舞弓不可能不生气的,但她却依然颤抖不已,拚命地在忍耐着什么。
“为了不被怀疑,我还是会到学校露面
。不过这种程度的障眼法似乎骗不过你呢,‘不死鸟杀手’。”
这句话——沉重地剌向伊依胸口,讨厌的话。
“我、我是……”
“你看来一副不满的表情呢。为什么?我知道的,大家都知道,只要稍微调查就会知道。你是‘不死鸟杀手’,同时也是魔王的怪造者。对世界而言,你才是比其他任何人,甚至比我更危险的存在吧。”
那是事实。
如果伊依再次怪造出魔王,说不定世界这次真的会毁灭。
仓波静静地露出微笑。
“不过,要毁灭世界的人是我。如果只是妨碍游戏进行倒还无妨,但请你千万不要抢走我要做的事。虽然,我在观察之后了解到你似乎没有那样做的打算。”
他——仓波彷佛理所当然似地说道:
“能够毁灭世界的唯一存在,只有神而已。而且,神不需要有两个。”
“为什么?仓波!”
舞弓张开战栗的双唇大叫。
“为什么仓波你要……为什么?”
舞弓她意外地在眼中浮现出泪水。这是当然的,就算她再怎么自称是战士,但她不过是个普通的高中生而已。
杀害了敬爱义兄的人是熟识的青梅竹马——她怎么可能忍受得了这样的事实。
“你问为什么?”
仓波面不改色,只不过散发出来的气息当中混入了些微的愤怒。
“你不会懂的,你们不会懂的——在炮矢身旁经常被迫看着漂亮的世界,了解到在那个世界当中没有我存在场所的瞬间时,那种心情……”
仓波静静架起漆黑的剑,那恐怕也是拥有某种威力的诅咒道具。
没错,他是制作诅咒道具的天才,这正是问题所在。甚至被称为是权威的他,就连并非专家的宇宙木都断定为诅咒道具的黑球,他却没有仔细调查就回绝说他不晓得——于是伊依首次对他产生了怀疑。
所以在最后才会套他的话,像是再继续随口闲聊的对话一般。
‘就我从小舞那边听来的内容,据说炮矢先生是非常痛苦地死去……’
然后仓波这么回答了:
‘是啊,是很凄惨的表情呢。’
就舞弓的话来看,第一个发现炮矢尸体的人是舞弓。之后直到葬礼开始为止,仓波似乎没有任何机会看到炮矢的尸体。
但是,葬礼时放在棺材里面的尸体,无论是多么痛苦地扭曲了脸部的尸体,也会因为遗体化妆而显得祥和平静,像是在消瘦的脸颊内塞人棉花,或将苍白的嘴唇擦上淡红。
所以,是不可能出现“凄惨的表情”这种形容词。
知道炮矢露出凄惨表情死去的人,只有第一发现者的舞弓,以及神(犯人)而已。
这些事情——日历也好别针也好,这些都绝非仓波无法解释的重大证据。但是,只要汇集了渺小的疑问就能够进行推测,之后就只剩找出决定性证据就好了。
然后现在,伊依了解到神=仓波无乐。
像是在代言仓波的心情一般,恶灵啪啪地拍着手并这么说道。
(不过,就算得知主人的真实身分,结果还是一样的。只要我们在这里将你们全部歼灭就行了吧?)
不带任何感情,只是纯粹的恶意。
伊依不禁感到战栗。这个黑色恶魔——对伊依而言,感觉是比仓波更危险的存在,他简直像是被咀嚼且浓缩起来的纯粹邪恶。
但是,他所说的话确实命中了核心。
这样一来总算是对等了。
在这里让他们逃掉的话就没有意义了。已经没有时间,应该要在这里结束掉一切。
“我问你一件事,仓波。”舞弓拔出刀,颤抖着并挤出声音说道。
她是正义的伙伴。对正义的伙伴而言,最难以忍受的就是被信任的人背叛吧?
因此,她正感到动摇。
但是在那表情当中燃烧着的,是被泪水弄湿的炙热强烈目光。
“杀害义兄大人的凶手,真的是你吗?”
仓波从容地站在原地不为所动,但他的嘴角忽然扬起了笑容。
“是啊,是我杀了他的。”
“……”
舞弓低下头,瞬间,她将一直绑在头上的头巾粗暴地扯了下来。
“既然如此,包括十年以上的羁绊、累积到今天的回忆,连同这份信赖——这些全部都在这边切断。我要舍弃掉这些东西!”
黑色盔甲的剑士跟白发的战士——两人的距离逐渐逼近。空气仿佛在卷着线一般地绷紧了起来,并从其中一端开始忍耐不住而裂了开来。
“你的脚在发抖喔,舞。”
仓波嘲笑着。
“你只会嘴上说说是吗?还是说,你以为这样发抖,到时候坚强的义兄大人就会来救你呢?”
“!”
舞弓像是被激怒一般地瞪大了眼并叫道:“仓波无乐!”
刹那间,舞弓的头发发出了淡淡的磷光。同时她的刀也闪耀着红色光芒,散发出刺眼的闪光。火花啪滋啪滋地跳动着,庭院的杂草因热气而逐渐枯萎。
这——是什么啊?
“小舞!”
伊依无法动弹,只能叫着她的名字。
舞弓没有回答,光之战士奔驰在大地之上。
“为了阻止世界毁灭!为了报义兄大人的仇!我要砍了你!”
“你的道义责任非常充分呢。”
仓波低喃着,用剑挡下那一击,并发出冲撞声跟四散的火花。
“不过,只是为了某人的话,可会步上炮矢的后尘喔。”
舞弓反转过身,激烈地挥下刀。
“因为我看不惯,所以要阻止你!”
“这就对了”仓波这么说道并露出微笑。
***
链条吊饰、货币吊饰、项链吊饰、念珠别针——舞弓挂在身上的银饰品发出碰撞声响,像在眨眼一般不断怱明怱暗地闪烁着。瞬间,舞弓散发出仿佛要撕裂丝绸般的气势,挥落下来的刀将仓波连同剑的防御一道撞飞出去。
不,那早已经不是刀了。
散发出鲜红光芒,舞弓称之为怪造剑——专属于她的独特怪造。照理说只有在她怪造时才会散发出来的光芒包围住刀,她所挥舞的那把刀看起来就仿佛“光之剑”一般——漫画跟电影当中,正义伙伴以相当高的机率会持有、闪烁着耀眼光芒的武器。
“喝啊!”
舞弓放声怒吼,将鲜红的光爆裂在仓波身上。只见火花四散,仓波手拿着、仿佛盾牌般的诅咒道具被一击粉碎。碎片四处散落,舞动的鲜红光芒将周围的地面逐渐化为焦土。
“唔……”
装备着轻型盔甲的仓波因冲击而跌落在地,只见他将双手面向舞弓。
“这个威力,果然凌驾在我的诅咒道具之上吗……”
瞬间,他手中射出了无数钻头。舞弓用肉眼辨别出那些用线绑着的武器之后,不用任何咒文地让刀变成矛,那是握柄跟刀刃同样染成鲜红色的长矛。舞弓挥舞着长矛,轻易地化解逼近而来的攻击。
“就这点程度吗?仓波!”
舞弓大叫,只见她原本应该是白发的半长发缠绕着磷光,染上了鲜红光芒的战士对仓波进行猛攻。“胧武胧”早已经不具备武器的固有型态,而变化成宛如刀又像矛一般、在挥下的每个瞬间都改变形状的危险武器。
这——是什么啊?
伊依再次感到困惑地自问,并看着蜕变之后的舞弓身影。
打从一开始相遇时,伊依就认为她是个奇怪的少女了,包括外表、行动跟语气等都是。但尽管如此,她还是没有脱离人类的范畴。怪造剑也好,“胧武胧”也好,先不提它的原理,那些都并非无法掌握的异常。
但是,伊依无法理解现在的舞弓——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不断挥舞的剑戟,还有怒吼。
现在,宛如修罗又仿佛恶鬼一般战斗着的舞弓,跟做菜给伊依吃的那个少女是同一人吗?
恶灵吼叫着,为了帮助居于劣势的仓波而飞奔过去。仓波用意外的表情看了看他,咂舌一声之后便从手臂附近接连地发射出爆裂弹。
光,然后是破坏,接连不断的爆炸晃动着庭院中的树木。舞弓将刀变化成小型十字弓之后,以同样的速度射出小型弓箭,让那些爆裂弹在碰触伊依或舞弓之前便在空中爆裂开来。
但是那一瞬间,舞弓的视线从仓波身上移开了。
“在这里是不行的,恶灵。”
仓波低声说道,他抱起恶灵跟头盔之后,便以迅速的动作脱离战线。他虽然穿着厚重的盔甲,行动却很机灵,恐怕是因为有用诅咒道具进行强化的关系吧。总之,他以异于常人的动作跳跃过墙壁并离去。
这下不妙了,伊依看向舞弓,“小舞,不能让他逃掉!”
要是在这里让他逃掉,仓波一定会躲藏起来。如果事情演变成那样,或许就再也无法找到他。只要一直躲下去,就是他赢了。只有在他一时兴起或因为从容而找她们麻烦的时候,才是捕获他的唯一机
会。
“那是当然的!愚蠢的仓波,你以为自己能够从正义的伙伴手中逃离吗?”
舞弓仍一如往常的台词让伊依稍微感到放心,并目送着同样以异于常人的跳跃力越过墙壁的舞弓。自己也得追赶上去才行,得快点在事情变得无法挽回之前赶上。
“小梅子、爸爸。”
伊依叫着胸前的同伴们,拚命朝着门跑去。
“小舞正在战斗,我也得赶过去才行。”
空井伊依追着光之战士飞奔而去。现在没时间说什么很累或喘不过气或脚很痛的怨言了,要战斗才行。为了世界——这么说似乎有点夸张,因为其实并非那样,而是为了将自己的理想变成现实。
那绝非悬挂在夜空中、无法碰触到的理想。
那是只要努力加油地挺直了背,总有一天一定可以碰触到的理想。
伊依曾经失败跌倒,曾经失去过重要的东西,也曾经一度想放弃梦想。
尽管如此,伊依之所以没有舍弃梦想,是因为周遭的人们支持着自己,像是父亲、朋友、老师还有怪造生物。
绝对不能让他们所活着的这个世界毁灭。
必须将从诞生到今天这个时刻为止所受到的恩惠还给世界才行,伊依是这么想的。自己不希望世界毁灭,那是无论是谁都会这么想的常理。
自己以闪耀着光芒的舞弓为指标跑了多久呢?越过了几条巷子、经过了多少转角、踩着坚硬柏油路面跑了多久呢?
回过神时,伊依正在商店街中跑着。糟了,伊依这么心想。这里经常有大量的人潮,而舞弓跟仓波的战斗是脱离常人范围的。要是常人被卷进去的话,可没办法轻易了事。看来,仓波打算把他们当成盾牌逃脱。
舞弓虽然看起来冷酷,但其实是非常善良的少女。她无法杀掉在公园跟她战斗的伊依,在校舍后方时也是,每次揍向自己时,她都露出了非常痛苦的表情。即使到了期限,也不晓得她事到如今是否真能杀掉梅子。
所以,情况才不妙。
虽说因为愤怒而差点丧失了理性,但人们要是被拿来当盾牌的话,舞弓就束手无策了。
伊依这么心想并奔跑着,果然如她所料——
“怎么了,舞?”
在聚集起来的人群中心,形成一处空地的场所中,黑色盔甲跟鲜红的战士正互相对立着。舞弓似乎无法完全控制住那把怪造剑,她瞪着不停变化形状的刀身,整个人气喘吁吁。
另一方面,对峙的仓波则看不出什么疲惫的样子。毕竟他甚至拥有能够治愈伤口的诅咒道具,说不定在身体里也装有能够消除疲劳的诅咒道具。更何况那件披风就跟魔术师的衣着一般,是最适合拿来隐藏各种诅咒道具的衣服。
“就算拥有强大的力量,无法熟练应用的话就没有意义。幼童是无法挥舞大剑的,只会承受不了重量而被压垮而已。”
“真卑鄙!”
舞弓一边计算着距离并脚不离地移动,一边看向感到稀奇似地眺望着他们、数量让人无法视而不见的人们。要是一记大动作的攻击被闪开就结束了,被牵连进来的路人会变成两半。
仓波镇定地盘起了双手。
“卑鄙?你似乎有所误会呢,舞。虽然你像是在怀疑我会不会拿路人来当盾牌……但你知道吗?他们并非盾牌,而是武器。”
是怎么一回事?就在舞弓变了表情的同时——
梅子张大了眼并发出尖叫声。她像是生病似地全身颤抖着,并不断冒出冷汗。她用歇斯底里的声音大叫:
黑色羽翼舞动着,于是一阵风流动而过。不——是被吸了进去,在人潮的中央、仓波的旁边,空气以黑色恶魔为中心正收缩着。
仓波一边戴上黑色盔甲,一边用平静的声音命令恶灵。
“时机尚未成熟,你还无法完全发挥出力量吧?一声就行了,恶灵,让他们见识你的力量。”
只见,恶灵那应该形容成纯粹邪恶结晶的眼眸发出微弱的光辉,收缩的空气被凝聚起来,充满在他娇小的身躯上。
“?”
伊依感到一阵耳鸣——像是要撕裂头盖骨内部一般、感觉非常嗯心的耳鸣。
那耳鸣透过血管流窜在全身,将不愉快的感觉传播下去。
[插图]
梅子不停拉着伊依的衣服。
就在伊依跟舞弓无法应付那突如其来的话语而僵硬住的时候——
(wlingsouldown(尽管哭泣喊叫吧))
吸进了宛如黑洞般的空气、怒视着周遭的恶灵放声哭喊着。
(————————)
瞬间。
(——————————————啊啊!)
涌现出危险的不和谐音。
“唔……”
那个声音、那个应该形容成破坏力的巨大声响,让伊依的脑部跟全身都激烈地摇晃了起来。
“呀啊啊啊啊啊啊!”
伊依大叫,一股冲动奔向喉咙,从嘴里进出了尖叫。那并非疼痛、难过或恐怖什么的,只是单纯的叫声。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全身仿佛被闪电击中一般地痉挛着,声音爆发出来,肺脏也爆裂开来,伊依退化成只是单纯地吸人空气,并将它转成哀号呐喊出来的生物。她无法思考,没有疼痛或苦楚的感觉,只是完全丧失了身为空井伊依的机能并大叫着。
周遭的路人似乎也是一样,毫无例外地僵硬着,并凝视着天空尖叫。那是,仿佛地狱一般的光景。
不,只有舞弓一人还活着。她张大了眼并压抑住哀号,扑向了恶灵。但是仓波华丽地化解那一记攻击,满足地看了看持续尖叫的人们之后便逃离现场。
他跳向商店的屋顶,接着从这一屋顶跳往另一屋顶,就这样逐渐远去。
被他逃掉了。
猛然一看,只见梅子正一脸拚命地发出叫声,那是以前曾经听过、宛如钤铛滚动般的声音。
那声音传达到鼓膜,接着传向脑海当中,发出了喀擦的声音。
就在那一瞬间,刚才的痛苦感觉像假的一样,整个人变得轻松了起来。伊依自从跪倒在地之後,张开着嘴巴、仿佛坏掉水龙头一般不断爆发出来的哀号消失了。
是梅子消除掉的吗?
只见周遭同样停止尖叫的人们倒落在地,伊依也感到一阵头痛。她眯起双眼看向仓波离去的方向,但是为时已晚,仓波他们的身影早已不知去向了。
被逃掉了!
“小舞。”
舞弓正倒在地上。她是在那波真相不明的攻击之中,唯一抵抗住那波攻击并挺身对抗仓波的人。伊依飞奔到舞弓身旁并抱起她,发现舞弓全身热得吓人。虽然刀早已经恢复成原本的姿态,但不知是否固定了下来,变成介於金色跟绿色间颜色的头发依然保持着那副模样。
那头发跟瞳孔的颜色——虽然感觉那组合似曾相识,但现在那些事情怎样都无所谓。
“小舞!小舞,你没事吧?”
少女丝毫不掩饰她紊乱的气息,用深红色眼眸仰望着伊依。
“不,我的话不要紧……只是累了而已。”
舞弓咬着牙像是自言自语般地低喃道:
“从以前,像这样愤怒一到达顶点,理性就会变得难以维持……”
舞弓低声说道,不甘心地扭曲了表情。
“失策!让他给逃了。你的陷阱明明成功了……抱歉,都是因为我的力量不足……”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小舞!”
面对压抑住声音哭泣着的舞弓,伊依尽管嘴里安慰着她,但仍无法将绝望的神色从表情中挥去。
陷阱被攻破,敌人也逃走了,世界的灭亡正逐渐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