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魔法师出租中! 第六章 魔法师的末日

「真亏您这样还能平安无事啊!」

猫屋敷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着。

他一边说话,一边抓住树的手臂抬起来,树的上半身是赤裸的。

「好痛痛痛痛别动啊痛痛痛痛痛啊!」

被猫屋敷举起的手臂发出悲呜。树在坠入《夜》之海时的跌打损伤,到现在都还隐隐作痛。再加上猫屋敷从刚才起就一会儿抬起树的手臂、一会儿又移动树的脚,把大量的经文写在树的身上。感觉又是痛、又是是痒的,树的脸色忙着变来变去。

简单的说,现在的树正处在无耳芳一《注.日本民间故事,主奂主为逃避怨灵报仇,全身写满经文在怨灵面前隐形,却因为忘了写在耳朵上而被扯下)的状态下。

「——请忍耐一下。您经历过那么浓厚的咒波污染,有必要进行最低限度的预防与检查。」

「对了一般来说,会在身上写经文的不是和尚吗?」

「啊,这算是耳濡目染吧。阴阳道的强项在诅咒方面,实在不适合进行这种污染的处置啊!美贯她也不擅长这种琐碎的工作。以前有隻莲先生在的时候,是比较轻鬆啦。」

[喵~]

躺在猫屋敷膝盖上的黑猫——玄武像在表示赞同似的伸伸懒腰。

这里是《阿斯特拉尔》事务所内的休息室,树正坐在房间角落的白色床铺上。

时间是下午三点多。

距离陷入昏睡的树清醒后已经过了两个小时。把树送回事务所之后,穗波他们似乎又去把疲惫不堪的《盖提亚》魔法师们带了回来。

「比起其他魔法,唤起魔法本来就是体力消耗十分剧烈的魔法。特别是施行失败时,会因为产生迴旋效应而被夺走数倍之多的体力。啊,还好至少是死不了人。]

这是猫屋敷的说明。

除了安缇莉西亚以外的《盖提亚》魔法师们,好像都因为複合魔法阵被打破而筋疲力尽。

更早之前,还有人因为沙克斯被穗波击败而倒下的,不过树觉得那是他们自作自受。

经文书写完毕,猫屋敷盯着树看了好一会儿之后说道:

[恩,似乎没有咒波污染的症状出现。看来社长的灵能抵抗力比我想像中的高啊!」

猫屋敷做出判断。

[呼,可以鬆一口气了。]

[暂时是这样子。因为与禁忌有关的咒波污染,也有后来才发病的桉例。]

「那、那就是说?」

猫屋敷沉吟一声露出严肃的表情,摸摸玄武的头。

[你真的要问吗?」

「咦、咦咦?」

青年发出一声叹息,耸耸披着外褂的肩膀。

然后,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

「比如说在几个月以后,两隻眼睛会分得那~么开,手指之间长出薄膜,变得很想回到海里去」

「那、那几乎变成怪物了」

「其他还有变成活死人永远在洋房里徘徊早上一起来发现自己变成了虫」

树的脸颊开始痉挛。

正当他那张写满经文的脸庞不知道是发青还是发白的时候,猫屋敷说道:

「啊,这些全都是开玩笑的。」

「猫、猫、猫屋敷先生?」

「哎呀,一不小心就说过头了,啊哈哈。如果身上有咒波污染残留,不知道会引发什么症状这一点倒是真的没错。至于社长的情况,因为没有发现咒波污染,我想是没问题的.]

「——既然是这样的话,拜託你一开始就这么说吧!」

树用快哭出来的声音越说越激动。

就在这时,玄关的门扉响起开门声。

「我回来了!」

美贯张开双臂把巫女服的袖子展开,犹如飞机般冲进屋内。

她马上闯进休息室里,一看到树的脸,美贯本来的大眼睛睁得更大,她捧腹哈哈大笑。

「啊,社长哥哥的脸好奇怪,」

「别、别笑啦!」

「怎么了?」

穗波跟着走进房间,看到树的上半身时脸蛋迅速涌现红晕——然后噗哧一声捣住嘴巴。

「连、连穗波都笑我!」

「可、可是,那张写满汉字的脸哈哈哈哈哈!」

穗波抱着肚子,冰蓝色的眼眸泛起泪光。

因为她看起来实在笑得太开心了,害得树说不出抱怨的话。这时候,第三名访客从后面走进房间。

「哎呀,我觉得这是相当可爱的造型唷?」

脸颊微微泛红的安缇莉西亚也轻声笑着。

「唉]

总觉得自己已经自暴自弃了。树慌慌张张地穿起衬衫,猫屋敷告诉他,脸上的字可以用洗面乳清掉了。

当树从床铺上站起身时,安缇莉西亚询问:

[咒波污染那方面没有问题吗?」

「恩,我没事了。那安缇莉西亚小姐呢?」

「之前我也有说过吧。我生来就是魔法师,修行也没有荒废到会受其他咒力影响的程度。」

[说得也是,我是外行人啊。」

闹别扭的树噘起嘴巴。

他们的父亲都身为魔法师这一点也许是一样的,但是在经验上,树与安缇莉西亚之间至少有着百倍之差.

当树站在洗手台前哗啦啦冲着脸的时候,玄关传来敲门声。

「是顾客吗?」

树用毛巾擦乾脸庞,出去迎接。

这时,穗波已经把门打开了。

空气随之凝结。

「好了,既然双方的首领都已经到齐,那我可以确认一下事情的经过吗?]

《协会》的人——影崎脸上,浮现漂白般的笑容。

在十几分钟之后。

所有人聚集在那个空有接待室之名,其实只是用隔板分隔出来的桌子旁。

在场的人有《协会》的影崎,《盖提亚》的安缇莉西亚,《阿斯特拉尔》的猫屋敷、穗波、美贯——还有树。

影崎将厚重的文件排在桌面中央,继续话题:

「基于上述的理由,《协会》认定之前的《夜》——相当于第二级到第三级的咒波污染。因为已投标的集团不论哪一方都没有将核心击溃,不久后《夜》将会在这附近再度发生吧。在这段期间,『工作』的契约也将继续下去。」

从他的语调中,可以明白他对自己讲述的内容没有抱持任何感想。

树愁眉苦脸地呻吟出声:

「也就是说《夜》还会再度发生吗?」

「是的,假设那真的是普通的《夜》。」

就像在徵询意见一般,影崎望向安缇莉西亚。

树的肩膀颤抖了一下。

但是,安缇莉西亚却连一根眉毛都没动过。

「有什么事要问我吗?」

她绽开微笑问着。那是个令人想裱上画框好加以展示,宛如艺术品的微笑。明明十分美丽,但是不知为何光看就觉得胃痛。

「不,我有一点事想和《盖提亚》这边确认一下,可以吗?」

[请随意问吧?要在这里谈也无所谓。」

安缇莉西亚交叠起柔软的手指,催促着影崎。

「那我就不客气了。」

影崎继续说道:

「有谣言传出,《盖提亚》有一名魔法师触犯了禁忌。」

(呜哇~)

树在心中呻吟。

安缇莉西亚的微笑依然不变.

[怎么会呢?禁忌是绝对不容触犯的。居然会听信这种不实的流言,真不像是《协会》的作为呀!]

「能听到您这么说真是倍受鼓舞。那么,请看看这边的资料。」

影崎点点头准备了新的文件。内容是几张纸与照片,里头还溷杂着卫星照片。

树皱起眉头。

[这照片是?」

[这是能够拍摄出气场的克理安摄影术(注:利用高伏特电压的瞬间激发,把邻份不可见光谱的电磁波予以显相,可看出人或物的气场、能量场)的应用,《协会》在锁定灵脉时也会使用到这种技术。」

克理安摄影术——这种用来感应生物能量的摄影术,在几个魔法集团里被昇华成用来拍摄咒力的技巧。不过,也只有规模、思想都与其他魔法集团有所区隔的《协会》,才能够引进连卫星照片都加以改良的技术吧!

「就像您所知道的,《夜》是在灵脉中流动的咒力暴风。只要调查灵脉,就能预测《夜》会在何时、何地散布咒波污染。正因如此,《协会》才能够预先招标。」

影崎继续说明:

「化为这场《夜》开端的咒力,是跨越海底山脉,从遥远的欧洲灵脉过来的。如果要追溯源头——可以追溯到四个月前,英国的威尔斯地区一带,《盖提亚》的工房的确是建在那道灵脉上吧?」

「咦」

与狼狈的树形成对比,安缇莉西亚优雅地挥挥手。

「工房会建在灵脉上也是理所当然的,这算不上什么证据。」

「哈哈,的确没错。」

影崎表示理解般地点点头。

(呼。)

树拍拍胸口、鬆了一口气。

不过,他安心得太早了。

影崎把话题拉回,犀利的问题如此袭来:

「那么——关于同样在四个月以前,在威尔斯地区发生第一次的《夜》当天,《盖提亚》前任首领以及他的心腹,阶级已达5=6也就是小魔导师的魔法师们,全都无一例外在工房内离奇死亡的事情呢?」

安缇莉西亚陷入沉默。

她并非在行使缄默权,那是如同在问「为什么你会知情」的沉默。

「啊,你们的隐瞒工作做得非常出色——不,我这不是在责怪你。如果有魔法师在魔法仪式中惨死的报导出现在新闻上,我们也会很困扰。但是《盖提亚》就连提交给《协会》的报告都用心脏麻痺或脑梗塞之类的理由带过,这就有点不明白你们的意图了.」

「那是」

「你有什么藉口要说吗?」

和他讲出口的话不同,影崎的语气里听不出责备的意思。

他只是将事实摆在眼前——他的说话方式真的只是如此而已。

「——你会当上《盖提亚》的首领,就是因为这个事件。也因为这样,你离开了与穗波小姐同窗的学院。」

影崎的声调非常徐缓,带着独特的节奏。

树总觉得那声音与催眠术有些相似。

(安缇莉西亚小姐?》

树斜眼瞥向少女。《盖提亚》的首领依然低垂着头。

「那、那个,我也可以发问吗?」

「您有什么问题呢?」

影崎点点头。

「就、就算真的发生过这些事好了,为什么触犯禁忌的魔法师会和《夜》一起来到日本呢?」

影崎的态度就像在说「啊,是这种事吗」,他把背靠在椅背上开口道:

[这只是比喻而已喔。比如说,要是有某个魔法师触犯了禁忌.但是却没有成功的化为魔法而溶进灵脉里呢?」

影崎的手指唰地一声指出如同河川的流向。

「触犯禁忌也可以分成好几种,不过最好懂却困难的方法就是那个了。将自己的身躯,如同字面上所说的一般化为魔法。这只不过是举例而已——如果是唤起魔法,那就是用自己的身体替换掉原本要唤起的魔神等等。」

树的心脏发寒。

化为污泥的老人。

化为数十柱魔神凝块的前魔法师。

像那样的怪物,如果要溶入灵脉之中,利用名为《夜》的咒力暴风,也并非办不到吧?

影崎看着已经无话可说的树耸耸肩。

「唉,现在也还没有确实的证据就是了。」

[咦?」

影崎脸上露出浅薄的苦笑。

「所以,这只是做个确认而已。」

「那么」

面对树的疑问,影崎瞥了安缇莉西亚一眼,接着喃喃说道:

「要是隐瞒禁忌的只有首领一个人,那只要对一个人定罪就能解决了。」

树的脸色瞬间大变。

那一句话,让他领悟到影崎想说的是什么。

「不过,如果《盖提亚》全体都知情却还隐瞒事实,那就得对全员加以处分不可。」

怎么会有这种事。

简单的说,他是要安缇莉西亚当代罪羔羊。

影崎在对她说,只要你一个人接受制裁,我就放过其他所有人。

安缇莉西亚咬住艳红的嘴唇,她大概正在寻找可以逆转局势的一步棋吧?

可是没用。

这盘棋已经被封死了。

树很清楚这一点。

『——再怎么说,我也是《盖提亚》的首领。要为触犯禁忌的同伴负起责任是理所当然的。』

『没错,我这个身躯是由数千年之久的岁月所培育出的魔法结晶,当然应该背负起伴随力量而来的责任。』

她就是这样的人。

安缇莉西亚和自己不一样。

她和自己这个名义上的橡皮图章社长完全不同,真的是个非常出色、清楚地明白立足于他人之上意义的人。

「好了,怎么样啊?」

影崎澹澹地逼近,那句话就像在补上致命一击。

「只要获得确认,这件事就由《协会》直接派遣人才过来解决吧。虽说是触犯禁忌的魔法师,但是凭我们的战力,也不可能让他跑了。」

他澹然地说出事实。

[]

安缇莉西亚张开嘴唇.

[我]

[不知道!]

这句话并不是安缇莉西亚说的。

[树,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知道有这么回事。我也和她一起潜入《夜》之海里,可是完全没看到像那样的魔法师。所以,安缇莉西亚小姐没有隐瞒什么事情。」

树用足以抛开胆怯的力道紧握着拳头。

他拚命忍住想把视线转开的欲望,直直地注视着影崎。

「——哎呀。」

影崎看来很吃惊地换了语气:

[原来如此。既然《阿斯特拉尔》的社长都这么说了,我们也得尊重才行。那这件事就算了——可是我听说《盖提亚》的魔法师们几乎都处在衰弱状态,这样不就无法参加投标了?]

影崎改变了话题的切入点。看来,他是打算把《盖提亚》的介入彻底压制到最低限度。

[呼」

「如果需要魔法师,这里就有。」

这一次,凛然的声音在树的身旁响起。

「穗波?」

穗波拨开栗色的半短发,眯起眼睛。

真拿你没办法呀!她的模样彷佛如此说着。

「社长,你忘了吗?《阿斯特拉尔》可是魔法人力派遣公司呀!又没有不能租借人才给同行的规定,只是在形式上会变成《阿斯特拉尔》与《盖提亚》的联合投标,这样可以吗?」

「啊恩、恩!」

「穗波]

安缇莉西亚露出一副愣住的模样注视着树和穗波,她的表情好像突然变回了小孩子。

[因为这是工作嘛。虽然发生了许多事,不过还是要公私分明。怎么样?要签约吗?安缇?]

穗波轻轻地眨了眨一只眼睛.

安缇莉西亚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用了起来,她结结巴巴地小声回答:

「那么契约就成立啦!这样你还有意见吗?影崎先生。」

穗波站起身来,推推细框眼镜。

[不,我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影崎摇摇头,把散布在桌上的文件收回手提箱里。

然后他露出让人难以留下印象的——非常稀薄的笑容,行了个礼:

「那么,确认就到此结束。祝大家都有美好的魔法。」

当穿着西装的身影走出事物所之后,美贯扑上去给无力瘫倒在椅子上的树一个头部直击.

[呜哇!]

[社长哥哥真厉害。真厉害!你把影崎叔叔赶走了耶!]

美贯一脸兴奋的跳上跳下.

在她背后,浑身猫眯的猫物敖托着脸狭.

[恩~社长,你向人家挑衅啊.]

「咦咦咦?没这回事!]

「不,影崎先生好不容易把人逼到死角的时候,你不是漂亮地从旁插手了吗?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影崎先生那么生气的样子呢!]

「他、他那样是在生气吗?」

从影崎的表情里,完全看不出丝毫端倪。

「没错,那可是大发雷霆啊!」

猫屋敷微笑着点点头。

黏在他膝头与肩膀上的白虎、玄武也发出「喵呜,」的叫声点点头。

树总觉得现在的心情,就好像被医生宣告得了不治之症的病患。

[——总之,我刚才是先顺着你的话说了,接下来要怎么做呢,社长?]

穗波带着微妙冷意的目光看向这里。

「什么怎么做——要抓住那个《夜》的魔法师吧——]

「可是,没有《协会》的支援,很难确定《夜》下一次出现的地点。顶多只能过滤出候补地点而已。」

「啊」

糟糕,他完全没想到这方面的事。

穗波再次轻声叹息,把手叉在腰上。那模样与其说在生气,看来更像是哑口无言。

虽然树没有察觉,不过穗波看起来也有一点开心。

「小——社长你呀」

「哎呀,这个问题很简单嘛。」

安缇莉西亚从一旁插话。

「咦?」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金发少女毫无犹豫和顾虑地将手放在洋装胸口上,威风凛凛的说:

「让我当诱饵就行了。」

黄昏降临。

抛下正在商量价钱的猫屋敷与安缇莉西亚,树走到任其荒废的阳台上。因为有大量的观叶植物乱糟糟地摆在那里,这地方变得带有某种丛林气息。

顺便补充一下,猫屋敷与安缇莉西亚的价格战正打的极为炽烈。

[每一名魔法师,我们都是订这个价钱。]

猫屋敷啪嚓啪嚓地打着算盘。

[哎呀,这未免太不合理了。基本上

,你几乎没把魔法师的个人差异考虑进去,最多也下过这个价钱而已吧?]

啪嚓一声,安缇莉西亚把算盘珠子往下移。

[这、这样就砍到三分之一以下了啊!」

啪嚓!

(应该说,树没想到她看得懂算盘的数宇。》

[这样不是几乎没变吗!再怎么让步,顶多是这样。」

啪嚓!啪嚓!

「你根本就没让步吧?基本上,你知道进口穗波小姐用的槲寄生,还有照料我的猫要花多少钱吗!」

啪嚓!啪嚓!啪嚓!

「身为魔法师,如何有效节省咒具也是实力之一!既然我自己也有参战,就不能接受这种价格!」

啪嚓!啪嚓!啪嚓!啪嚓!

两人的手指用足以产生残像的高速,在算盘上你来我往。

[呜哇!」

光是用看的就觉得一股反胃般的灼热感往上窜起,树就一个人先躲开了。

「怎么了,社长?」

树回头一看,穗波就在那里。

穗波好像是来阳台上乘凉的,她手里拿着平常携带的小木杖,轻柔地歪了歪头。

「恩,我来休息一下。」

「你老是在休息嘛。」

穗波说了句一针见血的话语刺中树的痛处,然后坐在阳台的扶手上。

正好背对夕阳的姿势让她沐浴在晚霞中,白皙的肌肤与尖帽映在红光之中,越发显得光彩夺目。

「不过,辛苦你了。」

穗波笑着说。

「啊恩.」

对她这样的反应感到意外,树抓抓鼻头。

「还有那个对不起。」

[咦?]

「我以为只是单纯的《夜》,没想到事情会变成那样。对不起,社长。」

穗波紧紧合拢双膝,用单手把尖帽的帽缘往下压,所以树看不见她的表情。

树慌慌张张地挥动双手:

「啊,没关系、没关系啦!总而言之是没事嘛。」

[这样就好。谢谢你,社长。」

「啊、恩。]

也许是穗波平常总是对他发火的关系,树格外地难为情。他知道自己的脸颊正在发烫。

树突然间想起:

[对了,穗波为什么会到《阿斯待拉尔》来?]

「为什么这么问?]

穗波用温柔的声音回问树。

「因为安缇莉西亚说穗波是很厉害的天才,其他魔法集团也抢着要你加入——可是,不管怎么想,我们公司都只是小型企业吧?」

「我们公司?」

[恩?]

穗波扬起手杖提出反问:

「你会说『我们公司』,是稍微有一点身为社长的自觉了吗?」

「别、别开我玩笑啦。」

对小事当真起来的树,让穗波露出了微笑。

她轻声喃喃地说:

[因为有小树你在呀。」

「什么?」

「没什么。」

穗波从扶手上一跃而下,向树伸出手指。

她用手触碰树的眼罩。

「还会痛吗?」

「咦不,平常不会那样。」

(咦?我有提过眼睛会痛的事吗?)

在树思考的时候,穗波将手指滑过眼罩的皮革上方。

「社长树,你不记得让你得戴上眼罩的那件事吧?」

「恩,那时候我好像碰到了非常可怕的遭遇。」

树只记得那地方是(鬼屋)、还有自己边哭边逃等等的片段回忆。因为当时年纪还小,所以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在树的脑海中,距离事件前后半年左右的记忆也很暧昧。他还记得,自己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住院。

这时候,另一个人影出现了。

[树!不管怎么说,那个男人开的价钱都太夸张了!]

安缇莉西亚噘起嘴唇、气得发抖。那模样实在太像她会有的举动

爆笑出声。

「什、什么嘛!」

「没、没有,没什么。我只是在想

「我怎么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

不只是树,就连穗波都暴笑出声.

「什、什么嘛!]

[没、没有,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安缇莉西亚小姐还是比较适合这个样子。]

「我怎么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

安缇莉西亚完全板起面孔,像在闹别扭似的回答。

[——社长,契约条件决定好了,请来盖章~]

事务所内部传来猫屋敷的呼唤声。

「啊,好的好的,」

回答之后,树小跑步回到屋内。

[]

看着他的背影,安缇莉西亚看来很为难地皱起眉头.

她转向身旁的穗波。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什么?」

「树那只眼睛」

「我想,就和安缇你的想法一样。」

穗波的回答让安缇莉西亚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战栗地说出那个名称:

[妖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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