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魔法师VS炼金术师! 第七章 魔法师VS炼金术师!

废弃医院的入口——仿佛在迎接树一行人般地敞开着。

眼前是个宽广的大厅。

原本应该栽种着观叶植物的花圃,现在一片凄惨地彻底荒芜,散乱的长椅被弃置在一角,覆满灰尘。

树、美贯、黑羽、猫屋敷。

灵体的水母——人工精灵在四人面前倏然流动。

接着,人工精灵的表面产生起伏,形成尤戴克斯的脸孔。

「哇——!」

「你们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

声音也是尤戴克斯的嗓音。

「啊因为我之前有给拉碧丝名片。」

树回答道。

(阿斯特拉尔)的名片拥有咒力联络机能、委托人陷入危机时当然不必说,如果魔法师能正确地回溯连线,要追踪名片的所在之处也不难。

「原来如此,是我遗忘了。那是海瑟的作品吧!」

人工精灵——尤戴克斯的脸上下摇动地点点头。

「那么,你们为什么没有逃?你们没从所罗门的公主那里听说魔法决斗无效的事情吗?怎么没看见她的人影啊?」

尤戴克斯的目光环顾四人,对他们发问。

「我们已经听说了。而且,我想要求你进行最后一次魔法决斗。」

「喔?」

尤戴克斯感到十分有趣地挑着眉。

「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不过要是我拒绝呢?」

「如果你不肯接受——我就在魔法决斗结束前先解散(阿斯特拉尔).」

「!」

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气对着树扑面袭来。

(呜、哇)

肉眼看不见的锉刀削割着树的骨头。

从身体内侧膨胀的恐惧差点让他颓倒在地。

树总算撑了过去。

树把颤抖的手藏在背后,尽可能地虚张声势对着尤戴克斯宣言:

「如果你希望继承我父亲的一切,那么,至少其中一样会变得永远无法实现。如果你不喜欢这样,那就接受最后的决斗吧!尤戴克斯。」

「好吧,你们到最上层来。」

尤戴克斯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下便如此指示。

然后,他消失了。

*「拉碧丝!拉碧丝!拉碧丝——!」不管穗波怎么呼唤,人工生命体少女还是没有回来。已经没有迟疑的时间了。如果树已经到这里来了,那自己非得尽快阻止他不可。(如果没有这个结界)穗波咬紧牙关。然而她却无计可施。既然咒力彼封锁在结界之中,那现在的穗波就如外表上看起来的一样,只是个普通高中生。只要还在这个地方战斗,几乎所有的魔法都会遭到封印。

不。

其实,有一种魔法没有。

「虽然是有。」

穗波立刻回过神、垂下头去。

这种手段实在很不实际。

穗波总算能够理解树的胆小了。

世界上充满着这么多能够杀死自己的东西.只要有哪个地方出问题,像自己这样脆弱的存在就会轻易地被毁灭——

她的视野中,正好看见了那个.

穗波的眼中,映出了右手的小指.

她和某个人打勾勾、约定过的小指。

『除了你觉得自己有性命危险的时候之外,不可以拿掉眼罩。』

『没错!如、如果打破约定,就会遇到很凄惨的遭遇!契约仪式哪够看!打破约定的话,身体会四分五裂、脑袋破裂,在十三代之间连死都不能,在无间地狱里徘徊!]

穗波脸上涌现苦笑。

那真是个很蠢的谎话,不过,因为实在太蠢了,那段话与过去的自己重叠在一起。

那是刚进入学院时的自己。在第一年时,就连英文的读写、对话都办不到,就连好好上课都做不到的自己——

她一开始会选择居尔特魔法,甚至只是因为无法理解那有多么困难。

「没错,别想太多了。」

冰蓝色的瞳眸在眼镜底下燃烧着。

穗波倏地将右手靠在唇边。

她眉头一蹙,用雪白的牙齿把那只小指咬破了。

穗波让滴落的鲜血落在床铺的毛毯上,描绘起复杂的魔法圆阵。

「我乞求!我在我的守护之下,藉由我的血描绘——!』

咏唱开始之后,惊人的情况发生了。

「呜——!」

穗波的头部、肩膀,大腿上,仿佛被看不见的小刀划破似的,出现了一道道伤痕,洋装立刻让血染得鲜红。穗波的脸庞因痛苦而摇晃,即使如此,她还是一手守护着正在描绘的魔法圆,避免弄脏的继续画下去——

咒力的种类有两种。

充塞于世界中的玛那(注:Mana,寄宿于自然、人造物、人、神等一切物质的超自然能量),以及在生物体内巡回的精气。

但是,居尔特魔法与女巫巫术本来就是操纵世界咒力的魔法。即使罕见的使用精气,那毕竟也只是为了唤起玛那而用的触媒,或是只用在像活祭品等榨取精气咒术的例外行为。

因此,使用自己的精气,就像是把自己当活祭品献祭一样。

穗波的唇角溢出鲜血。化为活祭品的内脏嘎吱作响,使温热的血液逆流至气管。

纵然如此,她还是把咒语唱完。

「我乃——呜——灵树的后裔!因此,藉后裔之血——唔——抵偿!』

她的目标是作为结界起点,一个较大的钟摆时钟。

在一百多个发条式时钟当中,那是唯一的特别因子。穗波拍着完成的魔法圆,朝墙上的钟摆时钟呐喊着。

「我的血化身为剑,击破西南方的诅咒!』

和平常相比,此刻聚集的咒力不过就像块碎片。

尽管如此,单是要破坏结界的起点,这已经是很充是的力量。

不如说,问题是出在从崩毁的结界一涌而入的玛那,会不会连穗波的身体一起破坏。

啪嚓啪嚓,结界吱嘎作响。

那是玛那压向真空地带结界的声音。那能源的团块别说是一个人,甚至似乎会连整个房间都破坏掉。

那些时钟弹了起来,一个接着一个把墙壁击裂。

(小树——!)

穗波僵硬地闭上眼,握住双手。

巨响正回荡着.然而——预料中的压力却没有袭向穗波。

*

电梯逐渐上升。

在轻微的压迫感中,树做了个深呼吸.

「树?」

「你没事吧?社长哥哥。」

「恩还可以。」

树对仰望着他的黑羽与美贯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但他不认为自己做得很成功。

树能够感到体温正在下降的现实,但是背脊不断掠过恶寒,却充满虚幻的感觉。

这不只是因为恐惧。

而是受到侵蚀这栋废弃医院的咒力影响.

「——虽然用结界隐藏起来,不过内部很明显是四级以上的咒波污染。」

同样像半个病人的猫屋敷说。

「那样不会很糟糕吗?」

「那可有问题了!这就像在含铅混凝上中进行放射能实验一样。身为魔法师是会有抗性,但没办法避免或多或少的污染。照这种浓度,待在这里三天,身体就会腐烂吧?」

连猫屋敷的语气里也没有开玩笑的成分。他披着外褂靠在墙边,侧脸的脸色从深层透出疲惫。猫咪们也一样,自从进入这栋废弃医院后,连一声叫声都没有。

「因为他是自动人偶所以没事吗?」

「不,就算是无机物也无法免于咒波污染的影响,我想他大概是定期替换身体吧?」

「可是,为什么他要那么麻烦?」

「——越接近禁忌,[力量』就会越发提升。」

不只是树,这句话连美贯和黑羽的表情都僵住了。

那是因为他们回想起来。

树和美贯想起安缇莉西亚的父亲——那个无法成为所罗门王的魔法师。而黑羽则想起过去吞食自己的肉块怪物——化为食魂者的高手。

两者都是触犯禁忌的魔法师,想化为魔法的悲惨下场。

「可是,尤戴克斯他」

「恩。当然,尤戴克斯并非已化为魔法。说到底就是平衡的问题。把自己置身在即将化为魔法前的状态.小、这件事会戏剧性地增强魔法师操纵的咒力.」

猫屋敷的话,彷佛令废弃医院的瘴气变得更加浓郁.

禁忌——

魔法被迫远离世俗的理由。

这很容易就能诱惑魔法师,以此作为代价侵蚀现实的系统。

欧兹华德也是。

食魂者也是。

还有,现在的尤戴克斯也是。

[这是指他的苦恼深到那种地步吗?」

「不,他只是不择手段而已。正因为如此,他才会不惜欺骗(协会),也要要求与我们进行

魔法决斗。」

「——到了。」

黑羽开口说道,电梯停止了。

电梯门朝两侧打开,门的另一头就是「院长室」。

但那个房间已经不能

被称作「院长室」了.

宽敞的房间里弥漫着硫磺的臭味,里头摆着一台大概有成人那么高的巨大蒸馏器。地板上散落着金属烧瓶,墙壁和天花板上果然铺满了大量裸露发条的时钟。

「——,.」

强烈的疼痛让树按住眼罩。

在已化为异界的「院长室」另一头。一切的窗户都遭到封印,只有桌子旁的那盏满是煤灰的油灯点亮着。

身穿纯白圆领披风与黑色两件式洋装的身影,就在那个位于电梯对角线上的地方。

一边是两公尺高的庞大身躯,与宛如石像般僵硬的面容。

一边是苍白到不自然的肌肤,与宛如死人般的空虚眼瞳。

尤戴克斯.特罗迪,与拉碧丝就在那里.

确认链金术师身影的瞬间,树的右眼视野如碎裂般地扭曲。

这是树第一次见到尤戴克斯本尊。

超越世人认知的庞大身躯;光是那双眼眸就让树感到仿佛有一柄小刀滑人心脏,那是一股无与伦比的威严。

咒波污染造成的恶寒转为畏惧,树的喉咙像行走在沙漠中般干渴不已。

[首先,我要问你、」

尤戴克斯沉重地开口。

「为什么要选择与我继续进行魔法决斗?」

「」

树感到吞咽困难。

这时候他才体认到,面对禁忌的怪物倒还好一些。

不管是自动人偶也好、涉足禁忌也好,这个男人都是与自己对等的人。正因为是对等的存在,他的话语和威严也显得特别强烈.

(是吗?这个人)

树总算明白了。

就算脱离了正轨,尤戴克斯.特罗迪,依然是过去的(阿斯特拉尔)——前辈。

有人紧抓住他的衣服下摆。

「社长哥哥。」

「恩,不要紧。」

他轻声地对美贯说着,并紧握她汗湿的掌心。

他对猫屋敷和黑羽各看了一眼后说道:

「因为这是我的做法。」

树一开始说得结结巴巴,接下来又清楚地说了一遍。

「因为这是现在的我——现在的(阿斯特拉尔)的做法。」

「你说(阿斯特拉尔)的做法?」

尤戴克斯的表情变得更加严厉。

对他来说,这是不容忽视的话语。身为依赖着记忆残骸的自动人偶,尤戴克斯不可能不理会与(阿斯特拉尔)有关的发言。

「顺势成为社长的人,要说起自己的做法吗?连个魔法师都不是的人,要谎称什么(阿斯特拉尔)的做法吗?只不过才刚就任一季,那只眼睛到底在你脑中灌输了什么幻梦?」

尤戴克斯将树的问题一一道破。

那些十分有道理的正论击向脑髓,树彷佛快要被打垮了。

不过——

「就算那样也无妨即使如此,我也是(阿斯特拉尔)的社长,也决定就这样继续下去。往后我或许会改变,应该是一定会改变,不过,这就是我现在的做法如果认定是该做的事,我就不会逃避,也不会对无法接受的事视而不见。所以今后,这就是(阿斯特拉尔)的做法。」

对于这个非常青涩.成不了答案的回答——树尽全力自豪地说。

说得也是。

树既不是魔法师,也不是贤者。

他不是阴阳师也不是巫女,不是幽灵也不是女巫。

但这是他为了不后悔而做出的答案。这是树在这一季里,经历愤怒、悲伤、欢喜、受伤所得到的,用自己的身体得来的回答。

「真是愚蠢至极!正因为想到是那个人的儿子,我可能对你有了过度的期待。遗传基因终究是不会留下思想与经验的。」

尤戴克斯带着侮辱的意味,唾弃地说道:

「那样也好。就如你所希望的,我会接受魔法决斗,由我接下(阿斯特拉尔)就像那个人曾经做过、就像那个人会如此做的一样,由我来让(阿斯特拉尔)恢复原状。」

链金术师身上升起明显的敌意。

在敌意爆发之前,树问了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问题:

「穗波——在哪里?」

「你没有必要知道。如果结束后你还活着,我就把她还给你,不管是以什么形式——启动吧,拉碧丝。」

「是的。」

直到此刻——就籼最初碰面时一样——宛如死人般的拉碧丝点点头。无数的人工精灵,从墙壁、地板与天花板缓缓地诞生。

刹那间——

喀啷喀啷。

上百个聚集在此的时钟齐声响起,如狮子的吼叫般激烈地摇动废弃医院。简直就像在回应主人的愤怒,惊人的怒吼压向世界。

于是——

(阿斯特拉尔)与尤戴克斯的——最后的魔法决斗开始了。

「-马尔巴士。」

穗波茫然地低语。

黄金狮耸立在破裂的时钟残骸中.

正是这只狮子在咒力爆炸前一刻冲入崩坏的结界,挺身保护了穗波。

黄金之狮马尔巴士——「七十二柱魔神」中的一柱.

「你还是一样,老是爱胡来呢!」

「安缇莉西亚!」

马尔巴士动作缓慢地走出房间,用脸颊摩蹭站在门旁的安缇莉西亚。

「要从外侧打破这一类结界很费功夫的,就这个意义来说,你倒替我省了麻烦。真亏你没变成木乃伊呀.说到用活祭品,在居尔特魔法里应该算是主流吧?」

所罗门的公主调侃似的微笑着——然而,她却以含着淡淡忧虑的眼眸望着穗波。

少女浑身是血。

她的头部与大腿上有好几道锐利的撕裂伤掠过,让人光看都觉得痛了起来。

然而,在穗波调整好紊乱的呼吸、把那些血迹擦掉后,开口的第一句话就问:

「——小树呢!?」

「他们与尤戴克斯的战斗,现在差不多开始了。」

安缇莉西亚仰望天花板忧郁地回答。

「——!」

这个答案让穗波怒气沸腾。

「那你为什么不去帮小树!」

她不禁忘了自己的伤势怒吼道。

然而——

「因为树拜托我这么做呀!」

浮现满脸怒气,安缇莉西亚呐喊回去。

「他叫我以你为优先。甚至还说,尤戴克斯提出魔法决斗的对象毕竟是他们,除非无计可施,否则我都不能出面耶!?那个顽固的家伙真是令人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

穗波哑口无言。

这不是什么仁义道德之类的问题。

魔法师这些以特殊方法运用世界法则的人,怎能拘泥于这么堂堂正正地规则呢?

然而,与这句话背道而驰,这种行为实在太像是树的作为了。

明明很胆小、明明很害怕,对最重要的那一点却绝不退让。这正像是那个少年会说的话。

「快点!」

穗波显露出焦躁之色,扬声喊道:

「快点——快点!到小树的身边去!」

「——喝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开启战端的,是黑羽的骚灵现象。

她让放置在房间内的巨大蒸馏器与金属烧瓶浮起,盘旋成漩涡,袭向尤戴克斯与拉碧丝。

这一切都在空中被人工精灵的黏液融化了。

「骗小孩的技俩。」

尤戴克斯低声笑道。

水晶烧瓶从掀起的圆领斗篷中飞出。

在地上碎裂的烧瓶立刻结冰,化为冰河的大浪,把树一行人从脚部开始吞没.

「若如此宣读,天津神将推开高天原磐门,以激烈之势排开天之八重云倾听。国津神将升至高山与矮丘山巅——」

然而,那些凝冰这次被美贯的「禊」抵消了。

神道的清静之盐制造的绝对结界。

数量庞大的人工精灵们持续压迫着结界,在结界濒临崩坏之前,「禊」消失了。

「疾!」

猫屋敷施放的符咒放出火炎。

记有泰山府君之名的符咒,将人工精灵群燃烧殆尽。

包含这一切在内,这场魔法对战仅仅不到十秒钟。

「」

在快要呕吐的恐惧感中,树看着这一幕景象。

他忍受着那种沁染到脑髓,甚至扩散至体内深处的战栗感。

然后思考。

(王牌——还是在对方手上。)

现在正指挥人工精灵的人工生命体少女。

拉碧丝——邪视。

只要有少女在,树就无法使用妖精眼。

不,就算使用了

(这只眼睛会把我)

「怎么了,第二代社长?」

尤戴克斯笑了,他撞击似的一挥手。

这次,他抛出一个极小的红色线团。

「——!」

同时,树的右眼看见那个线团拥有的惊人威力。

「——黑羽小姐!用骚灵现象张设防壁!」

树才呼喊完,落在地板上的线团就变成数十把锐利

的刀刃砍向他们。刀刃所到之处,斩断蒸馏器、斩断椅子,也斩断了电灯。刀锋掠过树的脖子、猫屋敷外褂的衣摆,还有美贯的一束头发也都被削掉了。

那多半是把现代称作奈米碳管的东西,藉由链金术进一步精制出的成品。

因为几乎不具咒力,美贯的「禊」对它也没有反应。

在他们四个人之中,只有黑羽的念动力可以勉强挡下它。

「难道,你!」

尤戴克斯低声地吐出这句话。

树——依然把手放在眼罩上。

但他非常用力地,用力到好像要用眼罩压烂右眼似的,紧紧压着眼罩。

树紧紧咬住牙关,看着自己的小指,忍住从胃袋底部涌上的东西。

『除了你觉得自己有性命危险的时候之外,不可以拿掉眼罩。』

『没错!如、如果打破约定,就会遇到很凄惨的遭遇!契约仪式哪够看!打破约定的话,身

体会四分五裂、脑袋破裂,在十三代之间连死都不能,在无间地狱里徘徊!』

那是个几乎让人发噱的天真谎言。

可是毫无疑问,那的确是个约定。

是维系着他的心的——重要约定。

没错。

那么,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不然的话,就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来到这里了!

「猫、猫屋敷先生朝斜上方、稍微偏右下——施、施放水行符咒!」

「啊?」

猫屋敷与尤戴克斯同样惊愕,但他马上回应了树的话。

「——疾!」

他在眼前划出带有力量的五芒星,通过五芒星的顶点放出符咒。

漆黑的灵符符纸上,由水银萃取的朱墨写着急急如律令。

此符名为黑龙北斗水帝符咒。

灵符如同黄河般吐出大量的水,将排成行列压迫过来的人工精灵冲走,使之分解.

「你果然不显露妖精眼也能看到咒力吗!」

「!!!!」

与刚刚无法比较的剧痛爆发。疼痛传到眼底,脑髓仿佛要烧掉似的。

但这不是无法忍受的痛楚。

没错,树并非戴着眼罩就看不见咒力。只是他还没办法做出正确的计算好判读先机。

那么,只要提升精密度就够了。

只要把右眼集中到极限,在魔法发动前先看穿它的本质,至少能在开头时就压制住。

最重要的是——这样一来,树就能维持原有的人格来帮忙。

能够帮助(阿斯特拉尔)的大家。

「黑羽小姐骚灵现象从右上挡住尤戴克斯的冻结烧瓶。」

「美贯实行禊三秒后——啊,抱歉!五秒后!」

即使还跌跌撞撞地摸索着.但树的指示浙渐凌驾了尤戴克斯的计算。

所谓的魔法战,简单的说就是判读先机。要如何打出手中一开始就收集好的牌来持续胜过对方,魔法战就是这样的竞争。就算尚未完成,那只眼睛也能发挥莫大的效力。

(行得通!)

唯一的不安。只要一直把目光避开拉碧丝的邪视,就有很大的胜算

当树这么想之时,尤戴克斯勾起嘴角。

「原来如此!那只眼睛的确很棘手。转移到使魔身上的我,也曾败给它一次。」

「?」

这番发言里隐含的从容,让树感到些微的迟疑。

「就算有点蛮干也得封起那只眼睛不可。虽然昂贵了一点,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代价。」

「昂贵」

「啊,你们就好好看清楚吧!」

尤戴克斯倏地抱住拉碧丝的肩膀。

「——!]

树连忙把视线转向脚边。

(他打算拿拉碧丝当盾牌吗!)

这种程度的话没有问题。别说人类的身体,就算越过厚重的墙壁,树的右眼也看得到咒力。被迫看见。

但是——「把那个邪视还给我吧,拉碧丝。」尤戴克斯的手指迅速伸向他搂着的拉碧丝。他就这样咕滋一声,把少女美丽的左眼挖了出来。「——!!!]「什!」

每个人都定住了。

超乎想像的行动,让人停止呼吸与眨眼。

「——覆上黑暗吧,蜥怪(注:Basilisk,石化蜥蜴,沙漠中的传说怪物,外形类似蜥蜴或蛇,头有

鸡冠,有邪眼。博物志中提到的小小的王也是指它)之瞳。]

随着这句话,尤戴克斯把那只连着视神经的眼瞳抛向树等人。

树他们看见了那只眼睛。

[[[[——!!!]]]

黑暗夺走了一切。

*

没有声音.

既没有戏剧性的光芒,也没有冲击感。

只不过看到那只眼睛的四人——就连身为幽灵的黑羽都倒卧在地.

「哼,与其靠人工生命体的咒力,果然还是用我的咒力作为触媒灌入的效果更好。这四个人应该连灵魂都失去视力了吧!」

尤戴克斯俯视他们,描述着观察结果。

左眼被挖出来的拉碧丝还倒在他的身旁,但尤戴克斯似乎觉得那完全不值得关注.

「哥哥」

拉碧丝从痛苦中发出的呼唤声,也无法传达给他.

「结果,只是这种程度啊?」

他感到很无趣地说着.

对尤戴克斯来说,他感兴趣的东西只有伊庭司。为了追寻伊庭司而进行的魔法决斗,也到此结束。因此,短暂的热情消失了,尤戴克斯胸中只剩下空虚感。

「透过我的眼罩还能看到咒力,这点是很有意思——不过那不重要。」

他转过身。

「哥哥」

即使拉碧丝的倾诉震动了鼓膜,也没有对尤戴克斯的行动造成任何影响。

他只是把一开始就打算说的话照样说出口:

「快点起来。如果你再继续躺下去,我就把另一只眼睛也挖出来,把你报废。对我来说,这么做比较有效率。」

对尤戴克斯来说,这是极为理所当然的行为。

对拉碧丝来说,这是单纯的日常。

所以,她才会这样想——不管怎么做都无法触及。

「」

拉碧丝按住彷佛落泪般流着血的左眼眼窝,在双膝上使力。她稳住因剧痛与大量出血而不

听使唤的脚步,抱住体温正急速下降的身躯,走向尤戴克斯。

拉碧丝剩下的眼睛一片空虚。

她像个死人一般,将心抹杀。

就在这时,隆隆——电梯的驱动声响传来。

电梯在理应没有其他人的废弃医院里移动着,不久后,电梯门打开了。

从电梯内出现的两个人,其中一人因为眼前的惨状而瞬间瞪大眼睛,另一人马上发出悲痛

的呐喊声。

「树!」

漆黑的洋装与法国卷的金发。睁得大大的碧眼,正诉说着她是打从心底担心少年。

而另一个人则以冷冷的声音诘问:

「你做了什么?」

从那踏响地板的脚步声里,也能看出她的愤怒。

从她那栗色的头发、黑色的斗篷、手中的扫帚、眼镜底下的冰蓝色眼瞳,全都散发出那股

愤怒。「尤戴克斯!你对小树、猫屋敷先生、美贯、黑羽小姐——还有拉碧丝做了什么?」

最后一句话,让拉碧丝不由得感到想哭。

穗波.高濑.安布勒与安缇莉西亚.雷.梅札斯。

两个愤怒的女巫,站在那里。

安缇莉西亚冲到树的身旁。

穗波交互看着少年与自己的小指,用力握紧楚楚可怜的拳头。

「那是蜥怪之瞳?」

「你居然知道,」

尤戴克斯捡起落在脚边那颗沾满血的眼球开口:

["耶利米书(注:圣经旧约的一卷书)里也有出现的毒蛇之王,早已经绝迹的古代种——根据老普林尼的《博物志》记载,别说碰触,光是它的吐息就能让树木枯萎、草地烧烂,就连岩石都能粉碎。还有,据说光是被它的视线触及,生物就会断气。放心吧!如果只有这只眼瞳,其实并没有足以杀人的力量。顶多也不过是从灵体剥夺六感的程度。」

尤戴克斯的话让穗波稍微放心了。

的确,从树身上可以感觉到精气的流动。黑羽也是,灵体本身没有受半点伤。这样的话,只要马上治疗,应该不会有性命危险。

她前进一步。

穗波阻挡在尤戴克斯与树之间。

「恩,你打算继续魔法决斗吗?的确,只要你还没有倒下,(阿斯特拉尔)就不算战败。」

「不是的,我还有另一个问题要先问你。」

穗波否定道。

「喔?那是什么问题?」

「」

她瞥了树一眼.

少年倒地的身影几乎快要让她流泪,于是她摇摇头将眼泪挥开.

(——小树,你来了。)

以社长的身分,率领着(阿斯特拉尔)前来。

(那么——这一次轮到我了。)

穗波严厉地抬起头。

「你做了什么?」

「什么?」

「我代替我们公司的没用社长问你,这个在他醒来之后一定会问的问题。你——对拉碧丝做了什么?」

那句话带着不容辩驳的力量。冰蓝色的眼瞳贯穿尤戴克斯,让他不快地皱起眉头回答:

「我只是把我给她的东西要回来而已。既然你知道蜥怪之瞳,应该也明白它的稀有吧。能够离开试管的人工生命体虽然贵重,但只不过是我要量产多少都行的东西罢了。」

尤戴克斯理所当然地说着。

那番台词让穗波下定决心——

她明白树的心情。

非得与这家伙好好战斗不可。一开始是怎么样她并不清楚,不过现在的他身为一个魔法师,明显有问题。既然同样从(阿斯特拉尔)开始出发,同样赌上(阿斯特拉尔)战斗,就不能逃避这个家伙。

这是荣耀的问题。

是社长与社员,每个人都必须拥有的原则、矜持问题。

「穗波」

拉碧丝以沙哑的声音呼唤。

只剩下一只右眼的她,拚命地说着——

别靠近——

别再战了。

(对不起)

即使如此,穗波还是举起扫帚,如剑一般刺出.

「那么——让魔法决斗继续吧!」.

「原来如此,那所罗门的公主意下如何?」

「当然要参加了。我原本就与(阿斯特拉尔)的社长签订了契约,拥有正式参加的资格。而且,我也有点火大。」

安缇莉西亚也毅然地将手放在胸前,像在守护树般地站起身。

战斗的时刻突然到来。

「——来吧,格莱杨拉波尔!掌控三十六军团的强大伯爵!』

「我乞求!在力量圆锥之下,藉槲寄生的守护粉碎西北方的灾厄!』

生有鹰翼的飞狼格莱杨拉波尔,伴随着强风被唤起,八只槲寄生在龙卷风中迂回飞行。

相对的,尤戴克斯的手轻轻晃了一圈。

「这里是我的房间。」

他让硫磺的臭气卷入,在房间内绕了一圈。

于是,软绵绵的水母——人工精灵诞生了。

槲寄生轻易贯穿人工精灵的防壁,格莱杨拉波尔一扫击破人工精灵群。

但是,人工精灵的数量无穷无尽。分解的碎片重新再构成人工精灵,结果她们依然无法靠近尤戴克斯。

「医院——从古代起就是覆满生死的地方。如果用咒力将杂灵与第五元素混合在一起,就能无限制造人工精灵。而今晚,我就再展露另一样东西吧。」

尤戴克斯对诞生的人工精灵们指着拉碧丝。

「哥哥这」

「变身吧!」

人工精灵的洪流瞬间包围了拉碧丝。

「拉碧丝——!」

穗波的惊叫声——在半途中吞了回去。

她眼看被人工精灵缠住的人工生命体少女产生变化。

拉碧丝的皮肤上长出丑陋的鳞片、手指之间长出蹼、两眼之间的距离变得异样分开、舌头在嘴唇前端分叉。抽搐的少女简直就像套上了布偶装,被人工精灵强制赋予新的形体。

「这也是利用蜥怪之瞳的感应魔法之一。使用形状不定的人工精灵与没有灵魂的人工生命体,恢复咒物过去的形状——啊,对所罗门的公主来说,这是第二次看见吧.」

面对凄惨地变化成将近三公尺高的蜥蜴的拉碧丝,尤戴克斯自豪地说。

「拉碧丝」

穗波颤抖着。

某种绝望的预感贯穿背脊。

「不,这就是神话时代灭绝的毒蛇之王——蜥怪本尊。」

「——穗波,快离开!」

安缇莉西亚的话让穗波以反射动作跳开。

异变几乎就在同时发生。

恐怕,这才是尤戴克斯的绝招。

她们眼看着蜥怪站立的地板变色,空气遭到腐蚀。就连马上跳开的穗波也不禁屈膝跪地,发出掺杂血丝的咳嗽.

「我说过了吧!这是毒蛇之王。持枪想杀它的勇者,因毒性透过长枪传来而死,不只如此,就连勇者骑的马都丧命了。它可是拥有这种传说程度的能力。」

「你到底要过分到什么地步」

咳个不停的穗波,将愤怒的视线射向尤戴克斯。

尤戴克斯什么不好选,偏偏给予那少女这种魔力,他的思想让穗波愤怒到作呕——她立刻睁大了眼睛。

「为什么」

尤戴克斯也同样狼狈不堪。

「为什么你站得起来?」

在视线的延长线上。

也就是蜥怪的眼前。

伊庭树正站在那里。

当然,他的身体应该受到毒性的侵蚀才对。事实上,他的脸也变为紫色,接收到邪视的眼睛正紧闭着。不只身体,就连西装的表面与色泽都糊成一团地腐烂、褪色了。

然而——

树却连动都没动。

就好像被毒性侵蚀是他所能做到的一点赎罪,树只是伫立在那里。

咻咻声响起。

声音出自树温柔抚摸蜥怪鳞片的掌心。

「啧,蜥怪,打倒他!」

身为主人的尤戴克斯怒吼。

但是,蜥怪没有动。

现在,树的掌心也正发出咻咻声肿起水泡。彷佛受到掌心的咒缚般,蜥怪无法动弹.

「拉碧丝」

树用受到毒害的沙哑声音低语。

「所以你才会这么说吧直到死都无法触及」

树的西装领口也被毒气蚀破,曝露出胸口的项链。那是个带着浓厚的埃及风味,仿造眼球的装饰品。

「那是『荷鲁斯之眼]!」

能打破邪视的埃及护身符。

温柔地抚摸蜥怪的表皮之后,树用满目疮痍的右手缓缓仲向眼罩。

「小树——!」

穗波呐喊。

面对她的呼唤,树笑咪咪地微笑了。

「穗波我要打破约定了]

他拉下眼罩——

喀嚓一声,他的脑中响起开端切换的声音。

简直像个炸弹.

那种感觉,就像让过去固定输送一百伏特电流的电线,流入一亿伏特的高压电一样。脑中菜处的回路损坏,咒力硬是挤进坏掉的部位中。

视野改变了。

世界改变了。

从根基遭到翻覆,遭到验证后,重生了。

「」

从内侧浮现的眼瞳,与过去的红玉之瞳不同。

虽然鲜红的色彩一样——但只有从那只眼瞳中溢出的泪水是透明的,属于树本身的眼泪。

*从倒地时开始,树就在注视着。

他清楚地辨识出蜥怪中——在无数人工精灵内侧痛苦挣扎的少女身影。同时,他也注视着拉碧丝的思绪——

如果树知道自己直到死都无法触及的话,你会怎么办?——

如果你知道直到自己死亡为止,都绝对无法触及想要的东西呢?如果是那样,树会怎么度过时间?

少女如此诉说的思绪、对哥哥的恩慕——

如果没看到就好了——

如果不知道就好了.如果没发觉就好了。如果没遇见树就好了。

这是她在看到树、看到(阿斯特拉尔)后学到的感情——嫉妒与灼烧胸口的羡慕。

(所以)

树很懊悔。

对于没有去理解她的自己、对于在这个少女面前,自己展露出魔法师不应该有的温暖关系感到懊悔。

(可是).

他不觉得那是个错误。

他懊悔自己不该粗心大意地让她看见,可是,拥有温暖的关系不该是个错误!

如果要说有错——错的应该是拉碧丝至今所待的环境吧!

尤戴克斯.特罗迪。

身为稀世的链金术师,也是自动人偶.

在过去的(阿斯特拉尔)中——作为父亲左右手的男人。

(既然如此)

他再也不逃避了。

不逃避魔法。

不逃避(阿斯特拉尔)

不逃避尤戴克斯。

还有,最重要的——【看到了吗?】

有人在问他。

「我就看给你看。」

树如此回答。回答后,他握紧拳头继续吼道:

「我就看!注视给你看!观察给你看!我再也不会——逃避你了!」

他伸出手。

为了挥别自己的软弱。

为了不被自己的强悍牵着鼻子走。

【那么——你就看吧!看着我所见到的世界。】

右眼嘲笑着。

在那一刹那,树扯掉眼罩。

「」

尤戴克斯止住呼吸。青铜制的肺嘎吱作响,玻璃眼球大大地睁开,映出那个少年。

树只是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他显露出红玉之瞳,站立在蜥怪面前。

如果真要形容——他那副样子

就已经完全不同了。

既不激昂,也不愤怒。

既不悲伤,也不愉悦。

太过自然、太过当然地存在于那里。

「——蜥怪!」仿佛受到树那个模样的刺激,尤戴克斯下达命令。蜥怪回应他的呐喊,张开嘴巴。就算能够判读咒力流向,但不可能回避、不可能迎击的毒气吐息喷向树。可是——「穗波,安缇莉西亚,这是社长的命令。」就在吐息即将喷出之前。「上方修正六度右方修正零点六度,以居尔特系统咒术射出槲寄生。]「展开连续强制唤起七十二柱魔神中,率领三十六军团的王者与支配三十军团的侯爵。」

树的口中接连不断地吐出话语。

那是人类不可能实现的速度。

然而,在树开口的瞬间,咒力便轰然膨胀。那是平常几乎无法控制的压倒性咒力增幅。

「什」

这让穗波与安缇莉西亚化不可能为可能。

槲寄生以高出平常数倍的速度飞翔,缝起蜥怪的嘴巴。同时间,以惊人速度被唤起的两柱魔神使蜥怪的身躯横向倒下——而且,甚至没受到毒性的影响就将树带回。

蜥怪砰然倒地,随着魔神一起着地的树,缓缓地面向尤戴克斯。

「你做好觉悟了吗——尤戴克斯。」

(这是什么咒力的增幅)

尤戴克斯就连「敌人」说的话也没听进去,他感到十分困惑。

树的眼罩,的确是尤戴克斯制作的。

那是针对妖精眼这个稀有现象,使用伊庭司告诉他的材料所建构的咒物。

人称传说的魔眼。

人称神话时代魔法师们拥有的神秘之瞳。

不像普通的魔法师只停留在看得见灵体的程度,如果那只眼瞳是真的,就能够捕捉咒力的流向与魔法的本质。但是,那只看得太多的眼瞳会侵蚀观测者的精神。因此,才用尤戴克斯的眼罩把妖精眼封印起来。应该是这样的。

(不还有一点)

就是妖精眼能够看穿魔物的[一切」的传说。

据说能将魔物的快乐、魔物的悲哀与魔物的暴怒全部看穿——就连尤戴克斯都觉得不足以

取信的传说。

(这个少年的确是如此)

当尤戴克斯在(鬼屋)里发现他时,少年的眼瞳已经映出了「一切」,被人类精神所无法捕捉的某些事物彻底污染了。

(如果是这样)

这眼睛不可能是单纯的妖精眼那已经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尤戴克斯手中凝结咒力,仿佛要抓住什么似的动了。

比之前多出数倍的人工精灵聚集在他四周,如果拥有这么厚的防壁,已经可说是堡垒了。

「去溶化吧!」

尤戴克斯命令它们,要把这整栋废弃医院一起溶化。

没有变为蜥怪的人工精灵们毫无反抗命令的余地。他认为就算是妖精眼,面对单纯以数量压倒的对手也是无可奈何。

但是。

这个想法又遭到粉碎。

聚集在尤戴克斯面前的精灵们,无一例外地发出咻咻声,全都遭到分解。

「就这样吗?」

少年说道。

陆续坠落的人工精灵升起第五元素的烟雾,只有少年的赤瞳在另一头渗出鲜红的色彩。

「你难道不只能看见咒力」

直觉让尤戴克斯喘息着。

「光只用看的就能直接操纵咒力的流动分解人工精灵吗!」

「小树!」

穗波茫然地呼唤青梅竹马的少年之名。

光是能看见咒力的流向,就已是难以相信的现象。更何况还能操纵他人的咒力,这已经超出穗波的想像。

(不,不对)

她的直觉呢喃.

这样才是真正的妖精眼,不是吗?

树的眼瞳,会不会本来就不是用来观看,而是用来操纵的?

正因为如此,树的拳头才能对魔性发挥出莫大的效力。光是用拳头攻击,就能完全破坏欧

兹华德与食魂者、就能打断拉碧丝与尤戴克斯之间的连线。

然而,尤戴克斯还是竭力作战到底。

他拚命收集咒力,抛掷用微少咒力就能发动的煤介,妨碍树的接近。烧瓶化为火焰、化为冰山,有时还化为利刃。

然而,这并不够。

「」

树微微眯起右眼——

魔力强度:看出魔法的力量——

灵力防护:看清守护的力量——

术式速度:考量直到发动前的速度——

诅咒代价:施术造成的疲劳,触媒的浪费也要纳入考虑——

咒术技术:从基本到应用,看穿他设计的陷阱——

危险度:把魔法控制的困难度,与失败的可能性都加入计算。

将这一切混合在一起,树时而闪避、时而攻击,连同咒力一起消除,一步一步地接近尤戴克斯。每踏出一步,尤戴克斯的性命就跟着缩减。

逼近到只剩一步的距离时,树缓缓举起右手。

那一刹那,一个影子从尤戴克斯背后落下。

蜥怪抬起上半身,吐出毒气。

「小树——!」

在穗波发出呐喊的瞬间,她看到了。

笔记本被撕破了。

那是他们到(协会)的分部前,穗波交给他的笔记本——树从上头撕下的魔法圆,霎时挡住了蜥怪的毒气。

一瞬间就已足够。

「你的执着——」

他吸了一口气。

「——就由你来偿还!」

树挥出拳头。

那一拳明显地蕴含杀意。

「」

穗波闭卜眼睛。即使是自动人偶,她也不愿见到少年破坏拥有人格的东西.

但是,她却始终没听到那个撞击声。

「咦?」

她睁开眼睛。

拳头避开尤戴克斯,打在蜥怪身上。

树把裸露的右眼——妖精眼给压抑下来。

他紧握着眼罩,硬是压制着右眼。

用痉挛的脸庞露出微笑的少年,是平常那个胆小的树。

「你」

「我不是爸爸」

他对抬头仰望的尤戴克斯轻声地说。

「我没办法成为像爸爸一样的社长」

这不是哭诉,而是下定决心的宣告。

「不过,我要成为我。」

树缓缓将拳头抽回。

「我还不够成熟。不过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办到的。所以请你也成为能对爸爸感到自豪能让爸爸感到自豪的人吧」

树就此往前倒下,一面完全抽出拳头。

由人工精灵构成的蜥怪身影,在此时消失。

于是——

「欢迎回来拉碧丝。」

从蜥怪里被拖出来的拉碧丝也跟着倒下,覆盖在失去意识的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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