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人世的森林深坳。
除了住在这里的人以外,没有人知道。
这种地方有着小小的集落。
住在这里的并不是人类。兽人并且是,血脉根源于现已消亡的日本的猫型兽人。
现在是住家也都在静寝的深夜时分。集落的周围焚烧着驱赶野兽的篝火,橙色火焰的爆音演奏在寂静之中。
这个集落深处所处的一个小建筑的地下,他在这里。
石壁所围的屋子相当寒冷,完全封闭在黑暗之中。手持着火焰为灯源的提灯脚踏入屋内,他的周围包裹着一圈温暖的光晕。
与黑暗同化的墙壁上,矮小的影子摇荡着。
以人类而言小孩子程度的身高。但头上长着三角大耳朵,背后有着分为两股的长尾。全身生满灰色毛发的猫型兽人,友纪。
向深处行进的他没有发出脚步声,提灯的灯火摇摆着刻证着沉重的步调。
来到屋子深处的友纪停下了脚步,手中的提灯置于腋下。
这里横镇着一个桐木长箱。数秒之间友纪都在望着它,然后静静地解开了封印。
置于其中的是一柄刀,比起友纪所用的一对小太刀来,更大一些的刀。
收纳在黑色刀鞘内,那刀身也有着刀绳做的严重的封印。
友纪握住这把刀,仿佛要切断苦重的踌躇一般将它从箱子里取了出来。
“什么事?”
手握住的刀还悬在空中,友记慢慢地开口说到。
所问之言向于背后的气息。
不用回头凭气味也能知道。
在隐于地下的小屋入口处眺望着友纪的背影,伫立于此的是,有着同样矮小身影的猫型兽人男子。白色毛发之间夹杂着茶色的斑点,双色调的花纹。
男子名为光义,乃友纪之兄。
“想用它干什么?”
一边走进屋子,光义用沉稳的声音问道。
这里是兽人的集落为了隐藏和保管非常重要的东西而设的屋子。随便进入自不用说,擅自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更是违反了集落之规。
本来肯定是要怪罪下来的场面,但是光义的语气并无尖刻之处,而是呆然似地重复寻问着。
“那把刀是什么东西,你明白吗?”
“刻杀之刀。”
日绯色金。
刻杀之刀。
持有一挥下去并不光是肉体,而且将其中的精神也斩裂之力的秘刀。
但是这把刀,并不仅仅只是这样的东西。
其存在于遥远的过去。代代,于友纪与光义一族所相传。
友纪他们六年前,还生活在日本的山里。那座山也是自过去继承下来的土地。在那里的集落也一直生活着很多猫型的兽人。
但是那份生活被黑之兽完全斩断殆尽了。
为了守护故乡的土地,许多战士向黑之兽发起挑战,而逝去了。故乡的山因为大规模的核攻击而被烧成焦土。
失去了许多同胞逃向大陆深处的友纪等猫型兽人,在这里建立了小小的集落安静地生活着。
总有一天能够再次,取得像那个时候一般的安住之地,延绵已久的历史毫无中断之处再兴起来。
这一点坚信不移。
“这是我们一族之宝。是依靠故乡的象征。”
光义就像印在屋子上的影子一般悄声说着。
这把刀和现已无影无踪的过去的故乡渡过了同一段时间。集落之中深信这把刀为故乡之印,靠着这份信念支撑活过绝望的日子的人也不在少数。
友纪握着这代表一族之故乡的刀,放下手,夹在腋下。
向着长兄转过身子,还以硬邦邦的回答。
“大家所住的地方为故乡。刀是武器。武器有着任务。”
“这任务是什么?”
“——斩断威胁世界之恶。”
“威胁世界之恶是?”
“我所要杀的男人。”
毫无停顿的回答,友纪向手中的刀投去视线。和小太刀不同,主张着厚重的存在感。
日绯色金。
刻杀之刀。
超越一切时空的定义,将精神亦能斩断的刀。
“要杀那家伙这把刀是必要的。如果没有这东西就没有意义。”
对着弟弟充满异常觉悟气息的言语,光义眼光微微锐利了一些。仿佛打量着友纪的意图一般。
“没有库拉维斯的指示吗?”
友纪用冰冷而毫无动摇的声音回答道。
“勿论。是我的意志”
“擅自行动,会造成错失大物的事。明白吗?”
“我不是库拉维斯的仆从。”
光义是义理。友纪是信念。
语言,就是遵从自己的心将觉悟告诉于人。
自过去就是如此。光义与友纪是明确的合不来。相互无法理解对方的背负与决心,对那信念也不抱有敬意。因此更不可能同样般地生活下去。
所以提问的光义也好,回答的友纪也好,彼此早已心照不宣了。
因此光义对于无论摆出什么话也没法动摇弟弟的信念这一点是再熟悉不过了。正像
同样地,自己也有不屈不挠之处一样。
“友纪。你一个人去吗?”
“勿论。”
日绯色金。
“但是对手是要动用刻杀之刀的家伙。这能行吗?”
“不需要累赘。”
友纪的回答很冷淡。但是他的胸中,显现出了作为部下与其共赴数次任务的半兽人的身姿。
他们都是半端者。不算作人类,甚至兽人也不算。哪边的社会都不属于,被排挤出的混合种。
走投无路的他们受到友纪的帮助,由光义决定保护起来。自那以后,受到保护的半兽人就作为友纪的部下辛劳着,与其共同作战。
如果知道了友纪要独自行动的话,肯定会很悲伤吧。但是。
“带着去的话,那些家伙会送命。”
完全没打算让别人听见一般,友纪低吟着。
不管是怎样的身姿,不管是何种种族。生于此世就要活下去。特别是不知平安为何物,种族的确立都不被允许的半兽人们。
自己大概并不是一个好领导吧,所以因自己的擅自行动将他们的命也卷进去的事更
不允许。
“没时间了。你也是,不要待在像这样似地浪费时间的场合了。”
友纪像是切断什么一样脚跟一转。
光义的鼻尖微微动了一下。
这个时候光义也要去进行别的任务。某个人物的调查。
调查对象是雷利乌斯=克洛瓦。与黑兽的出现相关。库拉维斯追踪其足迹的人物。
“助力没有必要,这是我的所选之道。”
宣告着,友纪将刀与提灯持于手迈出步子。不能确认兄长的身姿是否还在视线边缘,却没有定睛细看。
要定睛细看的东西在别处。如此般地神色。
“友纪。”
与之不符的光义说道。
光义也没有看着弟弟那边。在屋子的入口处退让一般背靠着墙,看着刚才还放着刀的空桐木箱。
“决定的话,就不阻拦你了。但是一定要结果掉啊。”
“这就是我的使命。”
一定,不管结果如何。
杀掉那个男人。
胸怀着如利刃般的杀意与使命感,友纪在暗夜之中,向伊夏娜一路奔驰而去。
今天的伊夏娜也受到晴天的惠泽呢。
本日的课程已经结束,已经放学。和真准备好回家的东西,拿着包从走廊的窗户向外眺望着。
从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学园的中庭。和真正在看着的,是透过茂盛树木之间才能窥视到的小巧建筑,圣堂。
那里保存着魔道协会的机密。其中有与【苍】相关的情报。
(圣堂圣堂)
两手靠在窗框上,和真一边眺望着圣堂,一边咬着大拇指的指甲。
要是能进到那里边去就好了。无论是睡着还是醒着,都在考虑着这件事情。
看到了从自身中生出的执念一样的东西。执着什么的感情,这还是第一次体验到呢。
“在看什么的说~”
从后面传来了托莉妮蒂的声音,和真自然地回头。
“什么也没有看见。只是觉得‘天气真好啊’。”
一边对柔和地微笑着的托莉妮蒂报以强作的笑颜,和真一边长出一口气。
这还是无论何时都不会变的普通的态度不是吗?是在担心我呢。
脑中回响着照美的话语。
——你个笨蛋,被那女人监视啦。
(托莉妮蒂正在监视我)
如果说现在,这样过来打招呼,也是监视的一环呢?
简直是在自己本来的表情之下,又隐藏了一张别的脸孔呢。展现于表面的脸孔上浮现着微笑的同时,暗中却不敢遗漏任何细节地注意着托莉妮蒂的一举一动。
“真的是呢~天气好的话,人的心情也放晴了呢~”
“恩,是这样的哦。”
流利地讲着无心的客套话。明明心中已经满斥着猜疑之心,却仍然能够像昨天之前一样说着朋友之间的对话。
丝毫没有怀疑和真的不诚实,托莉妮蒂微微抬起下颚,端正了站立的姿势。
“那个,和真同学。今天剩下的时间里,有什么安排吗?”
“安排?”
和真用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声音说道,同时却在刘海下面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托莉妮蒂会在意我的安排呢?心底盘绕缠卷的疑念如同蛇之镰首一般高扬起来。
“没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只是准备回宿舍了。”
虽然实际上的确没有什么安排,和真还是滴水不漏地慎重回答道。
托莉妮蒂非常开心,有点羞涩的眯起绿色的澄澈绿瞳。
“既然这样,接受我的邀请可以吗?”
“哈?”
意料之外的话啊。和真反应不过来,用死蠢的语气回答道。
托莉妮蒂缩着肩膀轻轻地笑了。轻软的笑声周围,就像漂浮着砂糖和鲜花的香气一样。
“就是说,邀请你的说~一起去喝茶好不好?”
“茶喝茶是吧?”
是的。
托莉妮蒂轻轻地点了点头。
和真说不出话,踌躇的视线到处游移着。
摸不清托莉妮蒂的真实意图。询问监视对象的安排也理解不能。之后监视对象不能自由行动的话不就没有意义了不是吗?监视对象哪儿也不去的话,不就什么也调查不出了吗?
不对,托莉妮蒂的监视也许并不是要探明和真的行踪,而是干脆就是为了限制他的行动吧?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个是无聊的建议吗?”
托莉妮蒂偷偷地看着和真。和真挤出了一个慌张的笑容。
刚刚回答了“没有安排”之后,连“一起喝茶”这种程度的邀请都拒绝的话,那就更是露骨的奇怪了。
和真马上摇头。
“没那回事,只是有点惊讶罢了。因为托莉妮蒂=格拉斯菲尔小姐会邀请我喝茶,实在是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啊。”
“呵呵,其实我也想不到呢。”
托莉妮蒂用没有提包的手,轻触着仿佛刷上了一层薄薄的桃红色的脸颊。
“邀请男孩子去喝茶,就算是朋友也会有点紧张呢~”
“这是什么意思?”
果然她的意图不明。对着有点昏头的和真,托莉妮蒂将轻触脸颊的手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嘴角,短短地笑了一下。
“不告诉你~”
“不告诉”
“啊啊,快决定参不参加嘛~另外两人已经先去了啦~”
轻飘飘的甜美香气漂浮着,托莉妮蒂轻柔地握着和真的手,催促一般的拉着。
“哇,等等,托莉妮蒂同学?”
迷惑的声音响起,托莉妮蒂却向和真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甩开手赶紧逃走。脑中虽然浮现出了这样的选项,但是果然还没办法做到啊。
结果立刻就被拉着走向了下楼的楼梯口。和真皱着眉想着和刚才不一样的疑问。
刚才,托莉妮蒂可没说“另外两人”吧?
“所以说为什么要我来这里啊”
着实地让头脑取回了冷静之后,和真脸上浮上了抽搐的笑容,忍不住发牢骚。
托莉妮蒂拽着和真的手,来到了横座于岛上主路的一间咖啡屋。
有着砖白壁的可爱外观的店,入口周边并排摆放着种植各色的鲜花的花盆。其内部装潢也同样是白色墙壁装点着不规则砖瓦风格的瓷砖,床边镇座着色彩鲜艳的花朵的盆栽。
在店内的客人,店员们都是女性。这其中只有和真是例外。
“到底为啥,要带我来呦?”
坐在和真正面的托莉妮蒂一边将一块方糖放进满是牛奶的蜂蜜奶茶里,一边笑眯眯地安稳的微笑着。
和这样子的她一起围坐在圆桌周围的,除了和真还有两位。
在和真左侧的是,对着上面满是奶糖坚果的蛋糕与柠檬茶满面微笑的赛莉卡。
右侧是,坐在并排摆放的看起来就很甜的巧克力蛋糕与热咖啡前的奈茵。
和预想的一样的面子上的【茶会】,但是果然流动着与和真预想的一样的微妙空气。
顺便一提,托莉妮蒂的蜂蜜奶茶横侧是明胶芝士蛋糕的盘子,和真面前放着红茶与烘培乳酪蛋糕。
“不,不是那个意思。那个为什么我,会被邀请来参加托莉尼蒂小姐的茶会呢?”
更加不合场合了。这不是托莉尼蒂的邀请吗,恐怕要被当成讨厌的恶趣味了。
托莉尼蒂用勺子搅拌着淡色调的红茶,柔和地微笑着。
“和真同学最近没有什么精神的样子,所以觉得这能让你转换下心情来着~男性的爱好不太清楚,就用我们的爱好妄加揣度了”
“只是这样,吗?”
余烬未熄的猜疑心让和真再度问到。
托莉尼蒂指尖放在脸颊上,稍稍考虑了一下。
“还有嘛也觉得美味的蛋糕,会不错呢。啊。难道说,让你很奇怪吗?”
“不,不是,哪有这回事。哈,哈哈”
对着仿佛恍然大悟一般的托莉尼蒂的担心表情,和真弥缝般笑起来。
(只是担心?绝不可能)
托莉尼蒂应该是在监视和真,恐怕是奈茵的指示。
但是托莉尼蒂因和真的回答而安心下来一般松懈的眼角,浮上了完全不觉得是面对监视对象的温柔的感情。
托莉尼蒂一直以来都很温柔。不光是对和真来说,认识她的人全部都这样认为。她的温柔是假装的这种事,无法想象也不想想象。
(可是)
照美,忠告过。
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和真把勺子伸进砂糖都没放的红茶中来回搅拌着茶色的液体。
突然间那只手定在了那里。
无心抬起的视线前方,奈茵的手前部美丽的指尖提着小小的提柄,将咖啡用牛奶一滴也不留似地,一口气倒进自己的杯子里面。
轻轻地上下摇了几下空空如也的牛奶壶,最后的一滴也流了出来。
在这之后一次又一次,将桌子上准备的的砂糖抖落进杯子,眼看着装砂糖的容器里面在不断减少。
“那个。”
疑惑不由得脱口而出。
奈茵仿佛表达别总是随便出口说话一般,向和真投去锐利的视线。
“什么啊?”
“不是,那个”
怎么切入才好。和真翘着嘴角拼命地考虑着措辞的时候,路过通道的的店员被赛莉卡叫住了。
“对不起,能来点糖浆吗?”
“啊,好的,这就去拿。”
和真不知道该说啥了。
女性店员毫无迟疑地,拿来了装在小瓶子里的糖浆。和刚在一样放在了奈茵的前面,也和刚才一样——奈茵将其倒进了咖啡。
不用说,一滴也不剩。
倒入白色杯子的咖啡如今已经化为一种漂浮着甘甜香气的白浊液体,马上就要溢出杯子边缘了。
仿佛不会洒出来一样,奈茵用勺子搅着咖啡。
(真的假的)
和真用手捂住了嘴。
倒不是和真不喜欢甜食,可这是不一样的东西,简直是其他次元的话了。
赛莉卡看着在奈茵冲击性的行为面前石化了的和真开朗的笑了。
“啊哈哈,很惊讶吧?姐姐很意外的是个甜食党呢!”
“甜食党”
和真纠结着到底要不要相信这句话。要是在这里讨论这种话题的话,如果没有同一战线的伙伴果然还是赶紧先阻止吧。
赛莉卡就不用说了,连同席的托莉妮蒂和拿着胶糖蜜的店员也把这种情况当作理所当然一般。
“这不是很正常吗,就算这样咖啡的味道也还是好好的留着呢。”
奈茵不以为然的说着,一边用惊人的平衡感端起了满满的茶杯。
(绝对不正常啊,咖啡没有咖啡味不就没意义了吗!)
使劲忍住了出声的冲动,和真报以无力的笑容。
托莉妮蒂仿佛补上最后一击般地补充了一句。
“奈茵在疲劳的时候,会把胶糖蜜直接加到满呢。这样做似乎头脑就能好好工作的样子呢~”
“哈,头脑”
天才的所作所为理解不了。和真在内心下了这样的结论。
“我和姐姐不住宿舍,住在岛上的家里哦。我家离这里很近,所以从学园回家的时候大家会一起来这里喝茶。这样一来二去,店里的店员也就都知道啦。”
一边苦笑着但却很开心的赛莉卡好像透露什么秘密一般,抬起身子凑近看着和真。
和真赶紧和靠近的赛莉卡拉开几倍的距离。
“啊,哎,原来是这,这样啊”
几乎是反射性的移开目光。真的没法注视这双眼睛啊。
从坐在赛莉卡旁边的时候开始就被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惧感侵袭着。不快感从脊梁蔓延而上直到脖子,和真仅仅
是是咽下吐沫就感到恶心了。
当然这不能怪奈茵对她的咖啡的所作所为。
没有察觉到和真现在身体状况不佳,赛莉卡用勺子叉起蛋糕,张开大口咬下,握着叉子,双目紧闭,发出幸福的声音。
“嗯~好好吃~和真也吃嘛~吃嘛吃嘛~这里的蛋糕也好红茶也好都真的很美味哦!”
和真连蛋糕和红茶碰都没碰一下,赛莉卡眼睛闪着光催促着他。
在她旁边的托莉妮蒂用手托着脸颊,有点吃惊地看着和真。
“难道说~和真不吃甜食的吗?抱歉~”
“不是不是,很喜欢的哦。刚才的状况有点让人迷惑的说……我开动了。”
和真被崩落的脱力感压倒了,无力地笑着。用手指把杯子拿过来,开始喝里面升腾着美好香气的红茶。
一定非常的美味吧。
但是现在和真的周围是这三位:一边用手握着简直不知道还应不应该叫做咖啡的饮品,一边用锐利的目光看着这边的奈茵;在她旁边的使人变得异样的不舒服的赛莉卡,还有也许是在监视着自己的托莉妮蒂。
在这种被她们几个包围着的“茶话会”里,根本没有细细品味红茶的好心情啊。在自己房间里喝便宜的红茶才比较安心吧。
(真心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事到如今,和真连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这种理解不能的事态都不知道了。
除去一个人在纳闷的和真以外,少女们的会话如百花绽放般不停展开着。
“这样呢,邻班的平均成绩很糟糕的样子,恐怕要补考呢。”
姐姐的蛋糕一口也没分到嘴,赛莉卡闹别扭似的撅起嘴说着今天课上的场景。
奈茵将披落于肩的美艳长发拂去背后,用对和真时完全不同的亲切姐姐似的目光看着赛莉卡。
“那种样子迟早得落到开除线啊。没问题么,前途黯淡的班级。”
“啊啊~可是我也很不擅长雷击魔法呢。发出那么大的声音,要吓一大跳呢。”
托莉尼蒂苦笑般的说道,赛莉卡深表赞同般频繁地点着头。然后“啪”地一下表情明亮起来。
“啊,可是呢,浮游的魔法大部分都消化理解了呢。虽然不能飞得太高,不过飞行长度来说是全班第一啦。”
“你的浮游魔法多少有点不稳定啊。别擅自忽悠忽悠地乱飞啊。”
相对的,奈茵则是一副情绪不高的样子,将咖啡似的东西送进嘴里。
赛莉卡呵呵地发出少女样的笑声。
“别这样啊,姐姐。只要魔道协会的结界还在,怎么飞也不会离开这座岛的。”
“不是说这个啊”
“啊,可是。”
对着呆然的姐姐,赛莉卡适时改变话题将手指相对指在下巴上。
“浮游魔法啥的,为啥没有扫把就不行啊。真奇怪。”
“因为乘着扫把在天上飞,何等的浪漫啊不是吗~”
托莉尼蒂双手合拢着,如同做梦一般地说着。
对着这种场合,和真除了时而将蛋糕或者红茶送进嘴里,就仅仅是眺望着。
在话题中心的一直是赛莉卡的事情。
对于天真烂漫地说着日常生活繁琐小事的赛莉卡,奈茵惊人地以温柔态度接受下来,与托莉尼蒂一起不亦乐乎。
三人的关系大概非常好。虽然这种事在初次见到赛莉卡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但是近在眼前更觉得如此。
看起来和其他席位谈笑的女性并无区别,只是一群普通的少女。
和真一边无意识地将叉子扎进蛋糕,一边偷偷看着托莉尼蒂。
托莉尼蒂则是,像在梦中一样聊着完全没有注意到和真这边的窥视。如果这也是在监视中,这样无孔不入的绝对是超乎想象的策士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机械地运到口中的蛋糕也没尝出味道。
(如果说。)
日常到过分的场景,让和真的脑中产生了一份微小的假定。
如果说全都搞错了的话。
照美所说的被监视的话是错的,托莉尼蒂的温柔不是伪装的,奈茵的不高兴只是忍不住的厌恶,和赛莉卡在一起时候的不快感只是单纯的身体不舒服的话。
如果说【苍】之论仅仅是幻想的话。
当真如此的话,自己是何等的滑稽啊。
做着无根无据的幻梦,怀疑伸过来的友善之手,执着与疑念在背后七上八下地浪费着时间。
如果自己再这样想下去,大概就不会再能存在于平凡平稳而又平和的生活中了吧。那绝不是充满怠惰与寂寞的日子,更是……说白了就是憧憬别人,作为普通人类的生活。
如果现在……把【苍】的事忘掉的话。和七年前一样全部失去一般,不知能不能取回的过去的事也是,圣堂的事也是——统统忘掉的话。
到现在为止相同,但又完全不一样。
对踏入这样的学园生活有些心动。
“……真先生?和真先——生?”
“诶……啊,是?”
听到赛莉卡的声音,和真保持着握着叉子的姿势抬起了头。
一时间考虑的事情就像做梦一样。害羞地笑着搔了搔脸颊。
“抱歉。待在实在不习惯的场所里,一不小心就这样啦。”
“啊哈,这样啊,嗯——,没有男人在这么可爱的店里吗……”
像小孩子似地说着的赛莉卡旁边。传出了细微地如同擦肩而过的轻笑。
“微妙,呐。”
奈茵以试探似地语气开口提到,与到目前为止平和的会话氛围完全不同,散发着妖美而又有策略性的味道。
“怎么啦。不是有心事吗?”
“心事?”
因为空气的异变而稍稍歪着头,赛莉卡问道。但是奈茵并没有回答妹妹。
虽然是习惯动作但看起来也很优雅地托着腮,一双长腿交叠伸直。眼神神秘而又锐利,仿佛看透般地盯着和真。
“最近,你对学园的大图书馆很有兴趣呢,有什么要找的东西吗?”
装成日常语调的这一句话,让和真头上掠过一阵紧张。
奈茵知道。和真整整两天,课也翘掉去调查东西的事。
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的。最简单的考虑方法是,那个时候和真无意间发出声音,让托莉尼蒂刚好听到,就是这么回事。
是托莉尼蒂向奈茵报告的。恐怕和真要找什么东西也……莫非说想要见魔道协会的机密的话也是。
和真胸中响起了什么东西紧紧关闭的声音。
绝不能大意。绝不能露出破绽。她们不是自己人。再次觉醒的疑念警告着和真。
仿佛连这一点都看透了一般,奈茵的眼睛刷地咪细了起来。
“希望的情报找到了没?”
“……没。不凑巧,完全找不到,”
和真毫无气势地苦笑起来。尽量无害地,尽量看起来别无他意地。
“学园的图书馆都查不到的事,能找找嘛?”
奈茵执拗地追问。
恐怕是要准备等着和真露出厌恶的表情吧。那样地话,和真果断以柔和的表情回答道。
“通常都是用不着找图书馆的东西啦,只不过我找东西的技巧实在是太次了才导致如此,已经放弃啦。”
“哈?”
抬起眉头的奈茵,还是心怀着质疑什么的感觉。
在那些话出口之前,和真先改变了话题。
“说起来,在找那东西的时候偶然发现的,奈茵小姐和赛莉卡小姐竟然是是凌月秀一郎的女儿啊。”
凌月秀一郎在炼金术的课程上多次登场过,是全世界知名的博士的名字。主要的研究对象是,炼金术与科学的融合,以及对向物质的灵魂定着。
查东西空隙的时候,和真由于自己对奈茵的微妙警戒的原因,去调查了登录着学生情报的大图书馆电脑。
结果,得知了赛莉卡的正式名称为赛莉卡=A(凌月)=玛丘利的事,由此就可以判明与凌月博士有血缘关系了。
和真端出的话题有着预想以上的威力,一瞬间奈茵的表情就满是怒气了。
看起来满是不快地皱起眉头,奈茵憎恶地低声宣言道。
“那个男人,不是亲人。根本无关系啊。”
这一句话,奈茵如何看待对父亲的事是一清二楚了。
身子正对着姐姐的赛莉卡,对照地掩护着父亲。
“别说那么伤心的事啊,姐姐。”
要责备似地,闹别扭地鼓起嘴说着。
但是奈茵并没有就此罢休。斥退般地哼了一下鼻子,像是要喝下涌起的嫌恶感情一样将咖啡一口喝干。
“你也差不多收敛下,忘了那个男人的事。当一开始就没有就行了啦。”
“那种事做不到啊。那是父亲啊!那,只不过是没有在一起罢了……但是那是我们独一无二的父亲啊!”
双手握拳的赛莉卡如此说了回去,并不输给奈茵,无法克制地发起怒来。
“别把那个男人叫
做‘父亲’!”
“不行,怎么都是父亲!姐姐你,为什么对父亲的事总是恶语相向啊!?”
“这原因你不知道最好!”
“总是这么说!太狡猾了!”
激烈的气氛势头向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两人的大声吵嚷让店里都骚乱了起来,窥视一般的视线向这边聚集了过来。
托莉尼蒂见状探出了身子。
“奈茵,赛莉卡小姐。在店里……”
像要盖过责备话语似地,赛莉卡和奈茵同时站了起来。
“为了赛莉卡考虑才说这话的啊!”
“这是姐姐你自作主张!”
乓!姐妹的手同时猛拍在了桌子上。
……于是,这冲击让桌子剧烈摇晃起来,震动将放在托莉尼蒂眼前装着红茶的盘子弹了起来。
在那之后,时间的流逝急剧减缓了。
飞起来的盘子上,白色的杯子也飞了起来。茶杯咕噜一下反转了过来并且画出了一条平缓的抛物线……
哗啦,响起了打湿的轻微声响。接着茶杯伴着清脆的声音在桌子上旋转。
刚才还很骚乱的店内,泼了水一般地重归安静。
奈茵也好,赛莉卡也好。都一副僵硬的表情定在了那里。
他们的视线前面是正直起腰直接静止在那里的托莉尼蒂。
童话中的公主一般的白金卷发,魔女一般的斗篷,妖精一般的雪白皮肤。如此的托莉尼蒂的圆眼镜上,白色制服的胸口上,被翻倒的红茶洒了一身打湿了。
啪嗒,透镜边缘上一滴蜂蜜奶茶滴到了桌子上。
“……眼镜,被弄脏了呢。”
托莉尼蒂缓缓地站起身子。取出手绢擦着眼镜。
“奈茵,赛莉卡小姐。”
安静地呼唤声是那么柔和,那么温雅。但是不知为何,让听到的和真后背都冻结了。
“我有话要说。”
微微一笑,如此说着的托莉尼蒂的眼神中到底有着什么东西,没有抬起头的和真并没有看见。
但是却目击到了顺次看着的奈茵与赛莉卡,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到不行的东西而面色发青,什么也没说一下子坐了下来。
因为恐怖让确认的心情都没了。
这实在是异常的情景。
“就这样哟。好吧,体谅的心——如果丢失了那个,作为人是非常悲哀的事。不只是对日常与共的人们,身边的东西或者自然也是。要仁慈地对待他们这一点绝不能忘记。”
托莉尼蒂的话绵延持续着,赛莉卡与奈茵则认错似地听着。
赛莉卡先不谈,连奈茵也都低头认错的场景,让作为同班同学的和真简直不敢相信。那个柯诺艾=玛丘莉会认错。这种事跟同学们说的话大概谁也不会信的吧。
托莉尼蒂的话还在继续。
最初似乎是在讲眼镜是个怎样的东西来帮助视力不好的人们日常生活的话,接着话题跳转到了讲述做出透明玻璃对于古代人来说非常辛苦。然后转移到了将物资运送到岛的人之辛苦,变成了现在要珍惜东西这么个话题。
说话的语调一直是那么平稳,听起来觉得就和教会的说教一样。
但是奈茵与赛莉卡一直僵着身子,几乎是同一角度收下巴,低着头。从来没有反驳过。
她们也许知道吧。如此下去再激怒托莉尼蒂的话,会发生什么事。
至于那有多大的威胁,从姐妹俩胆怯的神色已经十分地传达出来了。
和真在精神上离着一步远独自客观地眺望着那样子的她们。
根本没有插嘴的气氛。这种场合,轻易插嘴而被卷进去的事是最可怕的。
还看不见结束的说教从右到左听到头,和真几乎没发出声音地吸了一口红茶。
(啊啊,想回去啊)
没经过思考就落了出来的自言自语伴着红茶一起喝了下去。
而……就在此时。眼睛无意间扫过的窗外景色,夺去了和真的视线。
街道树并排的店外,道路的对面,站着一个身着深斗篷的男子。
虽然很明显的从背景凸显出来,但似乎店内的人,以及窗外偶尔横穿的路人都没有投去视线。
如同不知道和真是否看到似的,照美一直盯着这边。
忽然照美动了。悠闲迈步前行的同时,晃了晃下巴叫和真过来。
响应这动作一般,和真静静地站起身子。
“啊拉?和真同学?”
暂停了说教,托莉尼蒂的声音从正面传了过来。
和真条件反射地面向她笑着开口道。
“抱歉,正巧看到了熟人,先走一步。”
一边这样说着,和真一把抓起搭到脚边的袍子,急忙从店里飞奔而出。
在店外巡回找着那个身影。虽然刚才站的地方已经看不到了,但是在拐角处看到了一闪而过的长上衣的衣角。
咕咚,躁动不安的鼓动在胸中跃动着。
照美的身影一映入眼帘,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鲜明起来,自己深有会回归某种姿态的感觉。
还没追上吗,还没追上吗。
以记忆中首次全力奔跑着的和真胸中,浮上了信心十足的高扬感。
美丽的夕阳照耀着街道。同时,也在街道上刻上了色彩浓郁的影子。
拨开橙与黑的斑驳色带,和真只顾跑着。
把主大道甩在后面,越来越往岛的深处去。
又是和真从来没有踏入过地方的一角,看起来很不吉利的鲜明色彩的关系,就像是不知不觉地被卷进了异世界一样。
视线前面一直有着那个背影。
如同披风似地长过头的夹克的裙脚,将发与脸都隐盖起来,足够深的斗篷。纤细的肩膀,如影子似地细长的腿。
照美正在走着。因为步子很大的关系,不是能靠走就能追上的速度。
不知为何和真几乎要断气的跑着,和他的距离完全没有缩短。
宛如梦中一般。跑也好冲也好,往前走绝对谁也追不上。就这样把自己留在了褪色的世界里似地,这种焦躁感在胸中骚动着。
这里大概是哪里呢。视界两端经过的景色,和真全然没有印象。
什么人也没有。建筑物也稀稀拉拉地散落着,一点有人生活过的痕迹也没有。
伊夏娜绝不是什么大岛,但是却不知道有这种地方。为何会有这么静寂的通路。
接着前的方建筑也都没有了,街道也在此中断。照美拨开了灌木踏入了更深处。
灌木的前面是如同围着街道的墙壁一般,郁郁葱葱的大森林。树木因魔法助长。并使覆盖于岛的结界增强的森林。
就这样前进着,穿过了浅森林到达了岛的边缘。到了这里,照美总算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一片开阔的坚硬岩石地带。向着那边能看到平稳的地平线。可以听到微弱的波涛声,无力的小浪在岩石上哗啦地弹开——过去,波涛比现在要强力的多。但是六年前,为了扼杀黑之兽而进行的大规模核攻击使得世界大为改变,风衰弱了,浪轻减了。
因为只在学园与宿舍间来往所以完全没有见过海。但是眺望着这深深沉默的海,想起来了这里是大海中孤立的岛屿这件事。
照美手扶着一块格外大的岩石,面向着这边等在那里。
“哟~,小和真。为——啥晃里晃荡的。不是迷路了吧?”
如同对待野狗一样的语气。
和真还没整好“呼哧呼哧”的混乱呼吸,忿忿地盯着照美。
“不……刚才,见到了照美先生的身影,所以……”
故意的。在心中如此添道。和真追过来这件事,照美一开始就知道了吧。用和真绝对追不上的速度走,也是故意的了。只不过不知道是怎么走得这么快的。
照美则是做了个滑稽的动作,举手投降了似地将双手举到胸前高度。
“喂喂喂~别露出那么反抗的眼神哟,我是你丫可~靠的同伴吧?”
“……我知道啊。所以不是追上来了吗,”
肩膀还在剧烈地上下起伏着,和真支起了身子。
这期间太阳已经沉入西边了,周围徐徐暗了下来。天空中看不见星星,这是因为靠近结界外侧魔素的原因。
和六年前黑之兽出现的时候同样,广布于整个世界的未知物质……魔素。虽然讨厌靠近与外界的分界线,但切身体会到了不平和的世界的实感。
和真将视线与意识从海移回了照美身上。
“话说回来,不是有什么事吗。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丫简直就是个笨蛋啊!”
“照美先生……”
“Kukuku,别那么着急哟。暂~且看看好东西吧!”
照美以对“没办法的家伙就直说了吧”的施恩口气说着。仿佛对和真的急性子吃惊了一样。
吃惊的是这边吧。虽然想这么说,但和真还是忍住了。在这里和照美唧唧喳喳是浪费时间。
“来。在这边哟~”
比起戏弄和真
的时候实在粗糙了些,照美向着岩影深处指了指。照美的指尖所叩的是覆盖伊夏娜的结界。
这时候,和真倒吸了一口凉气。
和照美的脚所示意的位置极其接近,几枚符纸贴在了空中。正确来说,符纸附在了结界上。如同描绘着正五角形一样,等间隔的五枚。符纸所围起来的地方有一个小孩子能钻过去的大小……惊人的是,这地方像是被漂亮地切下取走一般,结界上被开了个洞。
“那个墨斗似地混蛋猫开的吧。难——怪,所以才能在这岛的视线之中直接转移了啊~”
嘲笑似地,照美的唇边扬了起来。
对照的,和真以现在还在颤抖地声音低语着。
“怎……怎么回事,这是。”
存在这种东西真的可以吗。覆盖伊夏娜的结界不光是将诸外国可能的物理性干涉阻挡住,而且也担任着遮断空气中漂浮的魔素的角色。
威胁着全世界的黑之兽,只会出现在有魔素的场所。
伊夏娜将魔素那种东西排除掉了,正因如此这里才是世界第一安全的都市。因此,结界绝不允许有破绽。
“不好了,不赶快通知的话……!”
如果魔素充满整个岛的话,无论多么坚固的障壁对于这座岛而言也不能说安全。有魔素的地方就没有例外,黑之兽必然会循着魔素的轨迹。
“等等等等等等,小和真。仔——细看看?”
似乎很有趣似地咯咯笑着的照美再一次指了指结界。指尖擦过了贴着的符纸,但是符纸就像在别的空间的东西一样动都不动。
没有出声,和真凝视着结界上开的洞。但是马上,就察觉到了并不是能用肉眼看到的东西。
如同贯通一般打开的结界之洞,使得外侧的魔素已经漏了进来。
但是魔素一接触到伊夏娜的空气,瞬间就消失了。
“结界……中和掉了魔素?”
魔道协会的结界有如此之力量还是第一次听说。
照美一副通晓答案的表情“Kuku”地笑着。
“没·猜·中。这座岛的空气为啥异常的清净。可不单单只是结界的功劳。”
“那,是什么……?”
“你怎么想?”
和真皱起了眉头。这听起来真是心术不正的说法。
“我不知道啊。照美先生也不知道吗?”
“哎~呀。怎么办捏?”
照美那故意让人想不到的说话方式让和真淡淡地叹了口气。虽然猛然遇到的时候疑惑的地方很多。但是几天下来也基本习惯照美的这种态度了。
他就是这种男人。
“嘛,总之这座岛不会出现那种事啦。安心了没,小鬼?”
照美用让人不快的说法说着。
但是和真,现在对于这种事怎样都好。
视线被飘飘然的空洞,吸过去一般地引到那边了。
结界出现空洞,不管怎么说都是不能姑息的紧急事态。但是为什么,思考就像空洞一样的全力进行着。
小小的异变。这回怎么样,和真的心脏剧烈鼓动着。似乎某处欢呼雀跃起来。
对着静静地望着空穴的和真,在背后照美,嘴翘成三日月形靠近悄悄说到。
“如果就这样一直下去,可就不好玩了捏。如果这座岛的空气平衡正好也改变的话……到了那个时候——”
“魔素……就会进到岛里?”
就像被引诱似地和真低语出来。似乎思考与嘴擅自动了起来一样。
照美以喉咙干笑代替点头。
“就——是这样。和平的岛让魔素侵入进来可就糟糕啦。这可太糟糕了捏,非常大的事捏,大问题捏。不是吗?”
“诶诶。是大问题……”
“那么,小和真。这又有一个问题。”
在耳根听到了滑稽的声音。
他说了什么,似乎感觉听到之前就能知道了。
“你丫刚才,说过的捏。‘不好了,不赶紧通知的话……!’——这样。”
模仿刚才和真的声色。
但是这样嘲弄,也没能触怒和真的神经。和真只是静静地,被魅惑般地看着结界的空洞。
照美开口。
“然后?要通知谁?”
是啊。不能就这样放着结界的破绽不管。但是和真一个人什么也做不到,不得不告诉谁这件事。
谁呢?
修复结界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至少学园的学生的等级是不可能的。
维持着结界就这样将这个场所修复起来。而且要迅速。
于是想要做到如此高难度的事,恐怕只限于在魔法协会中也鹤立鸡群的优秀者吧。
例如……十圣。
“十圣……”
掉下来一般似地,和真的低语流露了出来。
宛如反射一般嘴唇动了起来。
“如果伊夏娜中侵入了魔素的话……十圣也会将其排除,修复起结界。”
和修复结界同样,排除魔素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事。
基本来说,魔素以人类的手段去消除是不可能的。那种事可能的话,打倒和魔素之块同然的黑之兽也是能做到了。
纵使能将魔素中和,消去魔法存在的情况下,能够掌握那的也是超越常人的一小撮人。不谈这点单以魔素为对手的话,高度的魔法素养就是必要的。
现在目前,十圣中准确有几人存在和真并不知道。但是未满十人的定员这件事,学园中随便个学生就知道。
魔素的排出,或者中和,与结界的修复同时进行。
如果先将魔素排出,因为空洞存在也会有新的魔素进来。先将结界修复起来,由于没有魔素的排出口,内侧进行中和也不会有进展。
这种事态发生的话,本来就不多的十圣恐怕要全员出动了吧。
把全员都放在这件事上的话,恐怕其他的事情就没办法关照过来了。
不用说,奈茵也是。
“那么~怎么办啊,小和真?”
照美的声音在头脑内侧回响着。
和真以这期间以“卡拉卡拉”干渴的喉咙咽下唾液。
“——啊。”
知道要说什么了。
但是这比话语还要靠前。
突然照美抓住和真的肩,强行扭转了过来。
“什……”
本来想说干什么之类的话,但是和真已经说不出话语了。
在背后,奈茵与托莉尼蒂站在那里。
周围还没完全暗下来。
位于岛外侧的岩场没有路灯。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法互相判别对方的表情,托莉尼蒂没有说话而是作了个照明魔法浮起在空中。
两边互相警戒似地沉默对望着。将其打破的是奈茵尖锐的声音。
“干什么呢?在这种地方一个人。”
“诶?”
一个人。
听了奈茵的话,和真慌忙扫视周围。
(照美先生不在了?就这会功夫)
但是他的神出鬼没这次也帮了大忙。奈茵要是知道了照美的存在,怎么想也不觉得会发生对和真有利的事态。
“找逃跑的路吗?看起来已经晚了呢。”
面对着明显动摇起来的和真,奈茵以冰冷的声色笑道。
和真调整呼吸似地挺直了背。冷静下来,说给自己听
结果,让人惊讶的头脑淡定地冷静了下来。感觉真差。
“没有逃啊。为啥我要逃啊?”
和真的话语,让奈茵的表情微微动了一下。托莉尼蒂的照明多少有些暗,细微的表情还是看不见。但是并没有心情变差的表情真是太好了。
“说起来,你们为何要来这里呢,我觉得这里不是这种时间有女性来访的场所啊?”
因和真的问话抬起头,托莉尼蒂向前迈出一大步。
“和真同学很久了都没回到店里的说到底去哪了呢,这么想的~”
“这还真是充分见识了呢。追踪的魔法都用上了吗?”
混杂着戏弄似地笑容,托利尼蒂闭上了嘴。大概被戳到要害了,一副被无心的言语伤到的少女一样的表情。
和真耸了耸肩。觉得说中了事实这一点并没有改变。难道说托莉尼蒂,不是还以为和真没有发现被监视的事实吧。真如此就很可怜了。
“质问的是这边。回答我,在这里想干什么?”
与托利尼蒂不同,一点退让之处都没有,奈茵声色俱厉地质问着。
和真做了个为难的表情,手捂在头上好像忍受头痛似地回答道。
“我觉得刚才似乎说过了啊,看到了熟人所以追了过来嘛。……说回来,说是熟人,不知怎么回事只是模糊地记得,而是哪里的谁并不知道。”
“就是说,这是记忆丧失前的熟人了?”
不出所料,托莉尼蒂吃惊地提高了语调,即使是这种场面下表情也绽放出高兴的光辉。
和真则是皮笑肉不笑地思索着。
到现在,托莉尼蒂大概还是希望着和真的记忆能够回归吧。这样一来,自己的一句一句都无需置
疑地在背叛着她的亲切,心里莫名有点难受。
“诶,觉得是这样。看到了后,多少有些不靠谱……抱歉。”
即使是如此虚假的话语也能脱口而出。
但是奈茵的气息之敏锐,真是一点都缓和不下来。倒不如说更加具有威压性了。那眼光在暗夜之中闪着光辉。
“那么,这也是你那,‘记忆丧失前的朋友’干的?”
“‘这’是指?”
和真慎重地问道。
奈茵大踏步飒爽地从和真的旁边走了过去。踩着细高跟鞋在不稳定的岩地灵活地走着,最后停在了边缘处。
“这个啊——!”
如同俯视着卑微的东西似地声音。
奈茵看见了什么才会这么说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
和真装成平凡学生的样子,窥视似地望向海边。
“啊啊,是的呐。到底怎么回事呢……我似乎看到了符纸浮在空中飘似的……不会发生了什么事吧?”
搔了搔头,真心不知道的风格似的回答。
奈茵则回过头,用恐怖的目光瞪过来。这美丽但是极度可怕的表情,想想就让人发冷。
“搞什么,不是想说不知道吧?”
“不……真,真的不知道。”
和真害怕起来,后退了一步。
奈茵的眼睛像是一次一次测定真伪似地,快速地扫视着和真的全身,染上影子的奈茵的眼,秀长的睫毛眨了好几次。
托莉尼蒂则什么也不说,跟随着小小的照明,交替地看向奈茵与和真,心碎一般地守望着。
和真与奈茵的脚边弹开了浪花。悄悄话似的水音打破了沉默。
奈茵闭了一会儿眼睛,转脸背向和真。
“……好吧。那么,这件事先放在一边,”
“卡兹”一声,岩地上响起了高跟鞋尖锐的声音。
散发着女性香气的奈茵离开了一些距离,和真的嘴角悄悄地放松了下来。
是察觉到这气息了吗,还是察觉到了阴谋的味道呢。奈茵在托莉尼蒂前再一次停了下来,回头望向和真以试探地口吻说着。
“看起来——有在魔道协会的结界上开洞的大白痴呢。马上就联络十圣着手准备修复。所以……”
哼,奈茵挑拨性的微笑起来。
“奔跑中若有看到什么其他东西,务必也要上报。”
妖艳的长发舞蹈似地翻动着。催促着还在关心着和真这边的托莉尼蒂,奈茵与亲友一同快步离开了这里。
“沙沙”地踏草声消失了,托莉尼蒂的照明也完全看不到了。
穹窿完全染上了夜色。空气骤冷下来,呆然直立在这里稍微有些凉。
脚边的海浪“啪唰”地弹开,和真面无表情地看着岩地暗处的符纸。
结界的空洞。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进入魔素的样子。
这个洞担当着重要角色。将岛外与内侧连接起来,给予十圣不全员出马就做不到的大任务的角色。
(如果这洞被塞住,只好去找如何打开的方法了。但是……)
十圣的奈茵。她一直,大概之前也是持续着对和真的警戒。
所希望的是,这个洞不会引来魔素而且奈茵将结界空洞的事忘掉,奈茵今后完全不会留意和真的情况。
(或者说……没有可以留意这些情况的心情。)
要如何干扰到她。
伫立在岩地上思考问题的和真,牙齿用力咬着放在嘴边的手指。嘎哩,牙齿擦过关节。
让奈茵远离的方法。
“……不是挺简单吗。”
和真微笑起来,急转身向岩地后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