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泡沫经济
在迷糊和清醒翻来覆去,它在黑暗中环视。
一束光照了过来。
刚想要跃进那光芒之中,那光彩夺目的光明的洗礼已经迎接它的到来。
果然。
从这歌狭缝出去,就可以获得自由。
追寻着那味道,还有再次的解放感,飞向高高的天空。
眼睛下方是反射着太阳光辉的一望无际的大海。
这一切就像是梦一般。
这样想着。
但就算是梦,也要尽情享受这得来不易的自由。
它漫无目的的在空中彷徨。
送走了黑夜,又迎来了黎明,四处飘荡着。
梦不知何时会醒。
上次被一个不一般的人强制打断了它的梦。那是个全身浮现出绿色花纹,恶魔般的家伙。
是的——
它想起来了,上次的梦里还有一个少女。
虽说是梦,但是却记得少女的味道。
追寻着那股味道,它飞过天空。
穿透云层下降一些,就看到了纯白的海滨沙滩。
还有木制的小木屋和在海边嬉戏玩闹的人们。
找到了。
即个少女就在其中。
虽说是梦,那个少女的样子却栩栩如生。
它不禁怀疑这是否真的是梦。
不——或许,它可以真正的得到自由的时候已经到了。
它快要得到解放了吧?
它默然期待着,同时向下看去。
那个身上有着令人怀念气息的少女。
它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么在意那个少女。
但是,直到明白原因,它会暂时守在少女身旁。
它突然心血来潮决定看看这个少女究竟能走到哪里。
2.01诗歌Part.1
那时正好是诗歌正式继承“虫羽”的首领不久的事。
她决定避开与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的对决,以保护流落在外的附虫者为首要任务。即便是在保护过程中遇上特环也绝不与他们硬拼,她不想再增加新的仇恨了。
改变以前的方针,以全新的“虫羽”重生。
虽然如此决定——但是要将四分五裂的“虫羽”重新组织到一起也费尽了全力。当时失去了上一任首领立花利菜,各地的首领要么辞职,要么投靠了特环,甚至还有人放弃了自己的使命。彼此间支离破碎、失去联系的“虫羽”只能沦为特环的牺牲品。
其间能得到北方首领——代号“Lucifera”的少女的消息真是太幸运了。“Lucifera”是地方首领中唯一的女性,而且是个特殊型附虫者。头脑聪明的她,在诗歌的劝说下开始负责联络分散各地的“虫羽”成员并着手构筑一个相关情报网。
在那种混乱的状况下,将人数众多的成员集中在一个地方不过是增加了危险,因此派遣“大锹”和“波江”前往各地,确保各地联络网畅通,如此总算让“虫羽”慢慢恢复了以前的联系。
就在那时。
“恋爱是一种状态,爱则是行动。”
绝不正眼看诗歌的男人宗方槐路,没有任何前兆的说道。
“咦?”
那是在巡视作为据点的露营地时。
周围不停有人回头看向宗方槐路和诗歌这两个年龄身高完全不同的人。
“一把年纪的大叔突然说这些话,真是抱歉。”
宗方槐路微笑着,却没有看向诗歌。
“什么意思呢?”
“就是那样啊。你现在在恋爱吗?”
被问到这个问题,诗歌感觉到自已的脸颊开始躁热起来。
脑海中闪过那个叫做药屋大助的少年的身影。与他一起度过的时间虽然短暂,在那其中感受到得喜悦与幸福、痛苦和悲伤却是诗歌人生中最特别得存在。利菜画的大助的肖像画,她至今仍小心地保留着。
“……是吗。那么你为了他做什么了吗?或者和他一起也行。”
稍微思考了一下,诗歌摇了摇头。
大助为她做了许多事。邀她约会,在她哭的时候安慰她,圣诞节时牵着她的手、帮助她。
另一方面,诗歌能为他做些什么呢?又能和他一起完成什么事呢?
竟然没有一件可以让她点头的事。
“是吗,那样的话你还是在恋爱。或许是憧憬——不是爱。”
“……”
“虽然是有点自夸,但我年轻时对这一点却非常有自信。同龄的男子能做的事我也都能做到,长相也不差,而且又很会赚钱。”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自白,诗歌吃惊的看着宗方。如今仍然显得很年轻,可以想见他年轻时是怎样的风度翩翩了,但是这样自己夸自己的人,诗歌还是第一次见到。
“所以每次恋爱,都认为是上天的恩惠。实际上,我谈过好几次恋爱。”
“是、是吗?”
“感受到对方的好意我也会很诚恳的回应,为了讨好自己中意的女性可以去做所有我能做到的事。但是那些都是为了喜爱的人吸引到自己身边来——也就是说,是为了自己。无论哪一个,都不过是恋爱。”
对着红着脸低头倾听的诗歌,宗方毫不介意的侃侃而谈。
“所以,爱着的只有一个人。”
他绝对不会看向这里,诗歌偷偷瞄了眼他的侧脸。
“现在……也还爱着她吗?”
“是的。”
宗方毫不掩饰的回答到,一脸自豪的样子。
“因为年龄相差悬殊的原因,可能会被人戳脊梁骨。(插:怎没戳死你啊==)但是我确实——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令我神魂颠倒,让我懂得了去爱一个人。只要是与爱有关,即使是痛苦,也比至今所感受到的喜悦更加的让人愉快。噢,这么说真是有点不害臊了。”
“……”
“失去所爱的人时,我很消沉,感觉万念俱灰,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但是——被‘大锹’拉回来后,我知道我还能继续爱着她。”(插:我去加件衣服,看的我快冷死了……)
“之所以帮助利菜留下来的‘虫羽’……帮助我们,就是因为这个吧?”
“曾经是那么打算的。”
诗歌歪着头一副不解的样子。
“曾经?”
“我可以给‘虫羽’提供一定程度的资金,但是另一方面,我又想那样依然是不够的。因为会赚钱的人其他还有很多。”
“?”
“我了解金钱这东西。它们遍布历朝历代的各个角落,在世界各处比人更加飞扬跋扈、为所欲为,而且好奇心旺盛、爱凑热闹,绝不会半途而废。不论是哪个时代,都是它们在推动着革命。”
宗方看着前方,一副闲谈的语气,说得风清云淡。
以前他曾说过,他憎恨眼看着利菜死去而见死不救的诗歌,绝不要看见她。
或许就是那样吧。
但是宗方心里清楚,自己其实也和诗歌同罪。正因为如此,或许一旦看到诗歌——就会原谅她也说不定。
正是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才坚持不要看到诗歌不是吗?
即使是爱的痛苦,也要胜过其他任何的喜悦——
看着这样的宗方,诗歌心里想着。
对于他来说,即便憎恨也是爱着某人的特权,诗歌并没有夺走它的权利。
“若是我推断正确的话——金钱这东西那时必定是旁观者。”
“那时?”
“一切开始的时候。”
宗方用手抚着下巴,陷入了沉思,像是喃喃自语似的继续说道:
“十多年前,这个国家的经济界出现了三种没来由的波动……那或许不是没有理由——若是被人隐藏起来看不到,那么……”
不管听得一头雾水的诗歌,宗方继续说着:
“圈地运动、泡沫经济,还有范式转换——”
不论哪一个都是诗歌闻所未闻的词语。
“要再突破看看吗……不,只能用一点强硬手段了。要让圆桌会议更加——”
“宗方先生?”
“啊,啊啊,不好意思。”
宗方突然想起来似的看向诗歌,又立即垂下视线。
“难道,你在做什么危险的事吗?”
对于诗歌的问题,宗方只有苦笑。
“要说危险,我年纪也不小了,不会乱来的。只是可能不那么容易解决吧。”
“哎……?”
“没什么,不用担心。”
注意到自己像是在诉苦,宗方抬起头。
“说实话,我也还在犹豫,不过——我会做好了让你们看看的。”
诗歌当时完全不明白宗方槐路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他却用他自己的方法正在进行着什么。他有那样的自行能够做好,毫不犹豫的。
这个叫做宗方槐路的男人,至今仍然爱着一个已经不在这个世上的人。(插:利菜真惨,生前被大助甩了,死后又被个大叔死缠不休……)
在那之后几天,他就失去了一切音信。
熊熊燃烧的太阳迫不及待的烧灼着海滨白色的沙滩。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海风轻轻吹过,浪花悠闲的拍打着海岸。延伸向远方的蓝天和水平线的交接的水天一线,跳舞似的轻轻晃点着。右边的悬崖,左边的树林,以及后面的一座小木屋,都在一阵阵热浪的侵袭下耷拉着脑袋。
私人海滩。
原以为只有在电视和小说中才存在的东西,现在却实实在在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虽然不是在国外,但在国内有这样的地方足够让人惊讶。
啪嗒,下巴上滴落一滴汗水。落下的汗珠掉在沙子上一瞬间只留下一个黑点,立即就蒸发掉了。
心不在焉的眺望着眼前的景色,突然眼前一晃。
“给你。”
“谢……谢谢,‘大锹’。”
看着不知何时来到身边的少年,杏本诗歌道了声谢。她抬起手碰了下头,草帽还戴在上面。她穿着一身浅蓝色分离式泳衣,到了腰部变成了裤裙,泳衣上面还套了件派克大衣,戴了顶草帽,这样就感觉眼前的海离自己越来越遥远。
“不去游泳吗?”
穿着普通泳裤的少年和平常一样,用平静的语气问道。或许式解下了标志性头带的缘故,刘海垂了下来。这个说要守护自己的少年·“大锹”——他的本名,诗歌还不知道。
“还、还没做好准备活动……不、不用管我,请去游泳吧。”
诗歌无意识的闪开了目光,不会游泳这件事可是个秘密。
“大锹”冷淡的说了声“是吗”后,就那样站在诗歌的旁边,两人并肩眺望着眼前悠闲的情景。
无边无际的大海里,出现了穿着漂亮泳衣的少女和一脸疲惫的少年身影。坐在大大的浮标垫上大口大口吃着冰激凌的是“Lucifera”,牵着浮标游动的是那个叫做丁屋二兵卫的少年。(插:唉~这就是命啊~~)
在沙滩和小屋中间铺着砂石的地方,设置有一个像是货摊似的带有厨房的设施。从铁板到制作冰激凌的机器一应俱全。可以看见一个高个子女性从厨师那里接过了一杯饮料。
拿着饮料的女人朝着诗歌身边走了过来。虽然和诗歌一样都套着大衣,但即使是以同性的眼光也觉得可惜了那身材,非常适合比基尼泳衣。
“不去游泳吗,诗歌?”
“还、还是在这里吹吹风比较好……”
对着目光闪躲地接过了饮料的诗歌,“波江”边点头边说了句“是吗”。她像没有看到“大锹”似的,自顾自的喝起了剩下的一瓶饮料。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点奇怪。”
诗歌看着不小心撞翻了冲浪板,被“Lucifera”压住猛揍的二兵卫,说道。
“宗方先生回来后,接下来就是非常重要的时期了。我们却在这里游玩,感觉很对不起其他的‘虫羽’成员……”
诗歌说完,“波江”笑了起来,“大锹”也露出了微笑。
“诗歌真是个好人啊。”
“没什么好介意的吧。多少受她照顾的任性女所举办的庆祝会,我们只不过是来应酬一下而已。这里是有钱人的私人地盘,不用担心特环发现我们的。”
“唉……”
“是的。而且,顶多只是休息半天,若是觉得心里过不去的话,明天开始就更加努力的工作,这样谁也说不出什么。我们给远征中的大步带些特产回去怎么样啊?”
说笑着的“波江”,原本是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的人。因为年长的关系,她很照顾其他的成员,在“虫羽”内也拥有很高的威望,因此是大家的精神依靠,在组织里担任一些其他干部所不能胜任的工作。
“大锹”在战斗方面是无与伦比的战神,而“Lucifera”虽然有时候有些任性妄为,但在战术方面还是给予他们很多的帮助。“大步甲”掌管着“虫羽”全部的人力和情报,至于财务以及一些日常事务,则有那个临时派上的用场的少年丁屋二兵卫在短时间内崭露头角。
宗方的失踪,从结果上来看给予了“虫羽”这个组织一次根本调整的机会。也可以说是得到了真正意义上的重生。
“是……啊,明天开始更加努力,今天就先这样吧。”
“偶尔也要放松一下嘛。好了,去游泳吗?我也一起去哦!”
“游、游泳?先等一下……你在做什么啊,我一游泳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船好像也出来了。有香蕉船,也可以玩帆伞【注7】。要不去钓鱼?潜水区好像也在这附近。”
“身体不运动运动难道是想死吗,你……?”
“这样说来,和姐姐来海边的时候,有用沙子堆过城堡呢。”
忽然想到了变成附虫者以前、还是小学生时的事情,诗歌微微眯起了眼睛。
看着她那样子,“波江”脸上的表情变了变。她一边用食指轻轻挠着脸,一边看着远方小声说道:
“诗、诗歌……嗯,要是你觉得寂寞的话,那……我,要是我可以的话,啊……你叫我姐姐也——”
“哇,好厉害,你们看见了吗?二兵卫把‘Lucy’摔了个过肩摔,他们看起来关系不错啊!”
“二兵卫只是被整得太惨了吧。”
“——”(插:被击沉,话说诗歌的妹属性确实太耀眼了……)
“‘波江’?啊,你刚才说了什么吧,是什么呢?”
诗歌偏头看着“波江”,她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于是年长的女性缓缓把饮料递给了“大锹”,同时脱下了派克大衣扔在他脸上,怒气冲冲的说了句“我去游泳了!”就向大海跑了过去。
大概是已经迫不及待了吧。诗歌环视了一眼四周,在看到沙滩上并列的遮阳伞其中之一事停住了目光。
“我去那边了,一个人就可以了。”
“大锹”顺着诗歌的视线看了一眼,叹了口气。目送喃喃说了句“去睡觉吧……”向遮阳伞走去的少年,诗歌走向沙滩。
走近其中的一把遮阳伞,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女正悠闲的躺在躺椅上。她身上穿着印花的比基尼,佩戴着看起来很昂贵的配饰和太阳镜。
“七那不去游泳吗?”
这个海滨沙滩的主人……招待诗歌等人的东道主赤濑川七那,只是懒洋洋的动了下,将太阳镜稍微移下来了一点。
“会弄脏泳衣的。而且做准备运动也很麻烦,还是这样躺着吹吹风比较好。”
“……!嘿嘿嘿!”
“别一副‘啊,终于找到同道中人了’的表情,这让我很困扰……我可是会游泳的!”
“……”
“算了,坐吧。”
诗歌听话的坐在了七那旁边的一张床上。七那举起酒杯做了个手势,站在旁边的少年波奇立即为她倒满了酒。
诗歌向稍远一点的遮阳伞看去,穿着连衣泳装的七那的秘书在那里。她随意躺在两张并在一起的折叠床之一上,另一张上睡着带了太阳镜的玩偶。
“怎么样?玩得开心吗?”
“嗯,谢谢。”
叮的一声,两人的杯子碰到了一块儿,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但是,这样好吗?我们什么都没做,就受到这样……不但帮我们救出宗方先生,最后还没有达成任何协议。”
“我还没有完全放弃,而且这也是个不错的消遣。”
七那拿起放在桌上的一枚卡片在诗歌面前晃了晃。
“这是什么?”
诗歌接过卡片认真看了起来。大小就像常见的那种预付卡那么大,但是全黑的表面画着一个金色的硬币,硬币的周围点缀着小小的宝石,整整十二个,应该是诗歌不认识的贵重宝石吧。那其中只有一个相比于其他的略大,似乎是用银色的贵重金属做成的。卡的边缘上有“壹拾贰”的字样。
“是圆桌会的会员证哦。被我挤掉的家伙,是第十二个会员。”
“圆桌会,就是那个都是有钱人的……”
“我花了大笔钱从那个胡须男那里抢来的,顶着这个圆桌会的头衔,不管是什么买卖都进展得很顺利,所向无敌啊。税金对策上连潜水艇也可以买了,啊哈哈。”
“七那好厉害啊。”
“呵呵,就算恭维我也得不到什么——骗你的,我可不会说这么小家子气的话,对了,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我都送给你。”
“不、不用啊。”
诗歌慌乱摇了摇头。
不用了——听到这句话,七那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七那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救出了宗方先生,又给予‘虫羽’援助。”
“……就这些?”
“咦?”
“除此之外,我不是还给你别的东西吗?”
七那笑着说道,诗歌则是拼命的搜索着记忆。
“开玩笑的。”
看着沉吟着继续思索的诗歌,七那眯起了一只眼睛。
“除了钱以外,我还能给别人什么?”
为什么呢?
比起醉酒时的笑容,还有商业式的完美笑容,仅仅只是眯
起了一只眼微笑着却能看到七那真正的一面——那笑容,总觉得有些寂寞。
“啊,有一个哦!只有一个◎!”
“……咦?”
“嗯……和我成为朋友……”
诗歌一边摆弄着手中的酒杯,一边扭扭捏捏的说道。
突然安静下来。
面红耳赤的诗歌惊讶的抬起头来,却看到七那一副奇怪的表情。
“啊?我什么时候和你成了朋友了?”
“呃,因为……你和我说了很多话……我也告诉你我不会游泳了。”
“那不过是你自说自话。谁会和附虫者成为朋友啊?真是的!”
七那站起身,将手中的酒杯贴在了诗歌脸上。从聚会时就注意到了,总之七那就是爱欺负人的性子。
“唔……”
“呀哈,贴上了!喂,你也过来这边玩啊,很有趣的。”
秘书绷着脸从床上站起来,默默走了过来。她从诗歌手里抢过酒杯,照着七那的命令从另一边夹攻诗歌的脸颊。
“哦呵呵呵,啊哈哈。你的脸可真奇怪!我绝对不想和你成为朋友。”
“啊呜呜,住,住手……哎哟,好痛,秘书小姐你怎么真的——”
“可不可以去那边玩?我可不想好好的沙滩变成了战场。”
听到熟悉的声音,诗歌回过了头。
一个坐在电动轮椅上的男人朝这边过来了。这是个除了那有些花白的头发以外,让人感觉不出年龄的人,他穿着条短裤,身上披着件派克大衣。
“宗方先生!”
宗方像是要制止什么似的,横着伸出了手。
诗歌四下看了一下,“大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旁,而“波江”也快步向这边跑过来,却在宗方的制止下停住了脚步。也许是想帮助正被人欺负的诗歌吧。两人瞪了眼七那,又退回到原来的地方。
“身体已经没事了吗?”
“啊,让你担心了,真不好意思。”
宗方槐路终于平安归来了。
宴会之后,七那盘问了被圆桌会驱逐出去的胡须男——盘问的经过以及他老实交待的具体过程就不一一详细说明了,但是就像事先猜测的那样,某笔生意没有谈成,宗方成了他们的绊脚石,也是胡须男就作出了这样的行径。
宗方被绑架后,他们将他软禁在一家宾馆里。但是由于监视他的人玩忽职守,他似乎一直处于饥饿状态,波奇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相当虚弱了。于是他们立即将他送到了财团经营的医院,一直修养到今天。
诗歌接受了这个海滨度假的邀请,也是因为听说了那件事。
今天在这里,他们将从赤濑川财团“引渡”宗方回去。
“还是不要勉强,都已经上了年纪了。”
对着一副公式化笑容的七那,白发交杂的绅士也露出了笑容。
“这样很可爱啊。这样两朵美丽的花来迎接我,真是多亏上了年纪啊。”
“真会说话啊。”
“啊啊,现在不用装乖巧也没关系,我可是听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传闻。”
“那我就不客气了,色老头。”(插:很精准的定义)
“女人是用来夸奖的,不懂得女人的人是做不成生意的。”
宗方槐路和赤濑川七那。
同为国内有名的商业领袖,两人虽是笑颜以对却仍然火花四溅。这是单纯的问候,还是两人真的相互厌恶呢?诗歌不知所措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
“——不,我可没有憎恶你的立场。”
宗方脸上的表情缓和下来,低下了头。
“受你照顾了,多谢你救了我。”
“知道就好,呀哈。”
七那忽然语气一转。
“作为感谢,把你的全部财产都给我怎么样?”
“饶了我吧,我会有别的答谢。”
“宗方先生没事真是太好了……真的。”
眼泪快要掉下来,诗歌哽咽的说道。
宗方苦笑着——不想看到诗歌的眼泪,他背过了脸。
“给‘虫羽’也添麻烦了啊。抱歉,我没有事先察觉,没想到竟然会用上这么明显的犯罪手段……有圆桌会作后台,这些家伙也太得意忘形了。”
“宗方先生失踪后,我们很混乱……那时才感觉到我们是多么的依赖您。如果不是得到了七那的帮助,真不知会怎么样。”
“我可不是做白工的,代价呢?”
“啊,还有新加入的——哇!”
刚要指向正在同“Lucifera”嬉闹的少年,诗歌忽然发出了一声尖叫。方才还在远处的丁屋二兵卫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而且就端端正正的跪坐在旁边的沙滩上。
“我叫丁屋二兵卫!呜哇,这的是宗方槐路先生啊?在电话里时我还不知道,没想到向我伸出援救之手的就是宗方先生,真是太让人感动了!同时买卖人,我真的很尊敬您,能和我握个手吗?”
“啊,好啊,没关系……是那个介绍来的孩子啊?没能在约好的地方等你,真抱歉。即使如此仍然能平安见到‘虫羽’,真是太好了。”
“哇,太和蔼可亲了!真不愧是大人物啊!和那一见面就欺负人的家伙就是不一样!和那一见面就欺负人的家伙就是不一样!”
七那生气的瞪着他:“为什么要说两次啊……”
“财务方面的事多亏了二兵卫的帮忙,现在少部分资金已经到位,总算事慢慢走上了正轨了。”
“是吗,没有账本就能把握好‘虫羽’的财务状况,真是了不起啊。”
得到宗方的称赞,二兵卫脸上忽然放出了光彩。
“是的!我不过是个小人物!三方满意是我的宗旨!”
“三方满意?那确实很……在现在来说很难得啊。”
宗方似乎有些为难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好苦笑着——说辞虽然不同,但他的反应和以前七那否定二兵卫时很相似。
二兵卫也感觉到了吧。原本很欢快的表情忽然沉静了下去。
“对了,不用这样,快站起来吧。海滩很热吧?”
“……不!卖铁板烧的人也要有被烧的毅力……不过这是我的感觉,请不用介意!让我就这样学习一下吧!”
“是、是吗,忍耐力真强。但是话说回来,介绍你来这里的便利屋小姐,可是个值得信赖的人,要有什么事的话拜托她就可以了。”
“是的!我现在正在努力赚钱好报答她!”
“小雪也是。以前应该也说过一点吧,那个经营便利屋、叫做五十里野琪拉莉的女孩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最好记住她。那是个好心帮助附虫者的少见的人啊。”
“是的。”
为什么现在说起这些呢——
诗歌抱着这样的疑问点了点头,旁边的七那已经怒不可遏。
“你说五十里野琪拉莉?”
诗歌吓了一跳。七那用一种充满憎恶的眼神瞪着宗方,那是至今为止从未见过的毫不掩饰的憎恶的面庞。
“别开玩笑了!若是想要扯上那家伙——琪拉莉,我绝不会饶过你们!”
“七、七那?”
“啊,既然是和赤濑川有关,那我们还是私下商量吧。”
对面的绅士苦笑着使了个脸色,七那一脸不高兴的哼了一声。
“我已经厌恶与人合作了。要说的话快点说清楚了,我为了这可是一直等到你康复啊。”
盯着宗方,七那一脸认真的说道。
或许比起认真,拼命更加正确一点。就像多少年间一直在追寻那个答案一样。
“宗方,你为什么会被圆桌会的爪牙给监禁起来?”
“唔?你没听说吗?我和他在生意上有点小摩擦——”
“圈地运动、泡沫经济、范式转换。”
宗方忽然变了脸色。
“……认输了。我好不容易才查到的东西,你已经知道了啊。”
干脆的降服了宗方,但是七那却没有因为这微小的胜利而沾沾自喜。
“到底为什么调查这些事?为什么会认为这些和圆桌会有关,原因事什么?你原本——是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的?”
宗方像是十分惊讶,皱了皱眉。
“真是奇怪的问法啊。难道你不是因为和我同样的原因才开始调查的吗?那么说,就好像——只是从谁那里听来的一样。”
“你是自己好不容易才查到那些的吗?”
“当然了,所以才遭遇了那种事。”
“……那么在调查过程中,有没有一个相关的女人?长长的头发,经常穿一件长大衣,偶尔浑身都是伤痕,总是戴着个耳机——”
七那的样子,在诗歌看来都有些异常。她还在列举一些不知是何人的特征——应该已经预料到答案了吧,声调猛地降了下来。
宗方槐路摇了摇头。
“不,不知道。”
七那呆住了。一瞬间竟然像是哭泣的样子——脸微微抽搐着。
“怎么可能——”
她忽然站了起来,走到宗方跟前,双手紧
紧的抓住宗方的大衣。
“你明明和那人在调查同一件事,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给我好好想想!”
“抱歉!真的没有线索。”
宗方有些为难的重复了一遍,但是七那却不放手。
“说谎!你以为我是因为什么才救你的?”
“七、七那?”
“七那,快住手!宗方先生的病刚刚才好!”
诗歌和二兵卫将七那从宗方身边拉了开来。
“因为什么……!”
满脸怒容的瞪着宗方,七那紧紧的咬着嘴唇以至于都失去了血色,其实她是知道宗方并没有说谎的吧。甩开诗歌他们,七那过去坐到了床上,抱着膝盖,将脸深深的埋在膝盖下。
“七那?呃、那个女人出什么事了吗?”
“……不关你的事吧?继续说吧。”
就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七那声音微微颤抖着。
“……”
只有旁边的诗歌,听到了小小的呜咽声。虽然不明白具体情况,但肯定是对她来说非常重要的吧。诗歌回想了一下,七那正是从她那里听说了那几个词后才答应救出宗方的。
“请继续说下去吧,宗方先生。”
二兵卫出生打破了沉默。他不想让默不做声的七那难看,因此没敢看向她。
“你……不,算了,一起听听吧。你好像也是和金钱相关的人啊。”
热浪挥洒在海面上。“波江”姿势优美的在海水中时起时伏。像是在竞赛一样,“Lucifera”站在一个海豚形的冲浪板上拍打着水面跟在后面。
“大锹”则是躺在遮阳伞下睡着了,看上去似乎对游泳和晒太阳都没兴趣。
“我们这种经常和钱大交道的人,都会考虑到什么呢?”
宗方平静的说道。
“金钱就是妖魔——我以前也和小雪说过,人们一直为了金钱而争斗不休,因此不论哪个时代,不论何时金钱都控制着人类。”
宗方的视线投向远方的海面,但真正映入他眼帘的到底时什么呢——诗歌并不知道。
“小雪也知道一点吧?虽说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但是都和七那在一起不是吗?她应该很会运用金钱,用它来和‘虫羽’取得联系,找到我的所在,救我出来。”
事实正如宗方所说的那样。
运用看不见的力量,找到宗方的所在,瞬间就将他救出来的七那,简直就像——
“是的,七那简直就像……魔法师一样。”
七那的肩膀猛然颤抖了一下。
“魔法吗?或许我们这些生意人都被那魔力所迷惑了吧。”
丁屋二兵卫一脸认真的样子倾听着宗方的谈话。
“这话也和小雪说过——为了‘虫羽’,我只要赋予他们那种魔法般的力量救可以了吧?抱着这个疑问的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我为了自己所爱的人,是不是还可以做些别的?同时,我还想起了她曾经说过的话。”
宗方望着远方,眺望着那海天一线的水平线。
“‘虫’、究竟是什么呢?”
诗歌睁大了眼睛。
“她经常这样说——我终于找到了自己该做的事。”
“自己,应该做的事……?”
“找到‘虫’的根源。”
“虫”的根源——
它到底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又是怎样产生出来的?要解开这些迷题。
看着眼前这样说道的男人,诗歌说不出话来。
“‘虫’的……根源。”
“金钱这个妖魔肯定见证了它产生的瞬间,因此我最先致力于调查这个国家的经济。于是注意到大约十多年前的某个时期,这个国家的经济发生了异常的起伏。可以说是整个国家都在动摇。”
宗方淡淡的解说着。
“那由三种异动组成。像是被什么吸收了似的巨额的资金凭空消失,受其影响全国经济膨胀——控制金钱流动的人世代交替。当然类似的情况过去也曾经出现过,那正是教科书里记载的经济混乱期。但是我所注意到的东西,当然在教科书里也没有记载——找不到任何引起那种现象的原因。”
“没有任何原因……那怎么可能!”
二兵卫惊讶的插了一句话。
“肯定有某个契机。不论多么细微的事乃至世界形势,不论是景气还是不景气,若是没有原因的话,人不会改变金钱的流动。”
“正是那样,一定有某个原因。所以,可以这么说,那三个一系列的异动,到底是以什么为契机——这事被巧妙的隐藏起来了。”
“隐藏起来……?对了,难道是圆桌会!”
对于这两个男人的对话,诗歌好像有点反应不过来。
“十年前也有圆桌会!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当时经济的真相。”
“我也是那样期待的。但是当时的会员在那三个异动之后,由于经济的世代交替大都没落了。还有与当时的混乱期相关的一些人。”
“……!”
“当时没落下来的会员都失去了消息,有人行踪不明,有人自杀。历经过那场浩劫如今依然在世的,大部分都是对那三个异动袖手旁观的人,虽然知道那三个异动,却不知道真相。”
“那样的话……不就没有线索了?”
“不,失去大半会员的圆桌会依然留存至今,一定有什么原因。也可以说是经历十年前那三个异动的‘后遗症’吧……”
“后遗症……?”
“在他们中间这样秘密称呼那三个异动。‘圈地运动’、‘泡沫经济’、‘范式转换’——”
大量的经济获取形成的独占期,圈地运动。
经济过剩的膨胀期,泡沫经济。
经济世代交替的转换期,范式转换。
这些词语已经深深的刻在了诗歌的脑海里。
“救我调查所得,圆桌会的任何一个人都知道这三个词语,就连与当时的经济无关的家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知道这些,又要把这些当作禁忌呢?——我觉得圆桌会这个组织如今仍在竭力隐藏着什么。”
“什么……?”
“是后遗症。是不是因为那三个异动产生了什么,而他们如今仍然要承受着并且隐藏它?听说他们聚敛了很大一笔会费,就在追查那一大笔资金的去向时——我就被关了起来身不由己。”
“……‘α’。”
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全部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一个少女身上。
不知何时七那抬起了头,双目通红、有些恍惚的看着脚下。
“你说什么?”
“那些钱流向的地方,是最初的附虫者‘α’的所在……”
最初的附虫者,“α”。
诗歌等人一时惊呆了。
现在这个国家有附虫者的存在。既然存在,就应该有最开始的一个人。但是那最初的一个人,如今又在何处呢?
“赤濑川……难道你进入圆桌会后知道了什么吗?”
“圆桌会什么的并不知道,我只是听那个人这样说过。”
“那个人?是谁,除了我以外难道还有人在调查圆桌会吗?”
“没有。因为,那个人——在那里放弃了。她说就让自己之外的谁去调查好了。”
“真是让人难以相信!原本认为除了我以外没人能从外面一直调查到这一步的……‘α’吗……我已经到达极限了吗?”
看着宗方的脸不甘心的皱了起来,诗歌看向旁边的少女。
七那无精打采的直盯着沙滩,一动不动。
“七那说的那个人……为什么告诉七那这些呢?”
“没什么特别的含义,就像自言自语一样。”
“那是个怎样的人呢?”
“不过是个附虫者……我最讨厌的附虫者。”
七那平静的说道,没有任何感情掺杂在里面。
“赤濑川,虽然现在什么也不知道,但或许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宗方说道。
“既然你已经成为了圆桌会的一员,或许它就会来‘迎接’你了。”
“什么啊,那是……”
“为了强制大家守住共同的秘密而做的什么——但是反过来想想,或许是个机会也说不定。既然是圆桌会的中心,也许知道那三个异动的真相,而且那恐怕……”
“我没兴趣,怎样都无所谓。”
七那又低下了头,将脸埋在膝盖里。
“那个人肯定不会在她放弃的地方……”
看着眼前满怀失望的少女,宗方没有再说什么。一直热心的听着宗方讲话的二兵卫,现在也什么都没有说。
三个商人都沉默着,这时诗歌开了口:
“呃、那个,七那。七那喜欢那个人吗?”
七那没有动。
诗歌两手握在一起,有些难为情的转动着指尖。她想到了自己的心事,不由得脸红起来。
“我听宗方先生说的。只要是一心想着那个人,就是恋爱了。”
“……那个人是女的。如果是恋爱的话题,可不可以以后再说?我现在
没那心情。”
“他说,憧憬也是一样。而且,嗯……他还说和那个人一起做些什么,或者想为那个人做些什么,这都是爱。”
“……”
“在那个人放弃的地方,她或许不在那里——”
诗歌微笑着对一直抱着腿一动不动的七那说道。
“那个人……有她想要寻找的东西吧?”
“……那个人的事,你又知道些什么?”
“嗯,嗯……”
“你们只是想知道那个秘密不是吗?别逼我。”
“虽然是想知道……但是我也很羡慕你。”
七那又保持着沉默。
“我是想知道喜欢的人想要做什么……可是却什么也不知道。”
那个叫做药屋大助的少年为自己做了许多事,尽管如此,诗歌对于他的事却是一无所知。
但是七那知道。
所以很羡慕她。
“即使那个人现在不在身边……要是自己可以做到那个人做不到的事情,不就和同她一起做到是一样的吗?”
“……不可能的。那个人都做不到的事,我怎么可能会做到?”
“要是不想做的话,又另当别论了——若说能否做到,我想一定可以的。”
诗歌照实说出自己的想法。
“因为七那好像会魔法一样啊。”
七那慢慢抬起了头。
一时止住的泪水又再次溢满了眼眶,她竭力忍耐着嘴唇都颤抖了起来。
“那个人也是……像魔法师一样。”
七那声音嘶哑的说道。
“——谁?是谁?”
“大锹”大喊了一声。他不知何时已走出了遮阳伞,正站在沙滩上,眺望着小屋一侧和私人领地的入口相连的道路。
诗歌顺着“大锹”的视线看过去,其他人也是一样。
“和门卫确认一下。”
七那恢复的极快。她拿着放在旁边的手杖站了起来。
“……好像没有人从入口经过。”
听到秘书的回答,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些僵硬。
“谁?是谁……?”
看着这奇怪的东西,诗歌不由得颤抖的说道。
那是——一团黑色的东西。
原本应该是黑色的西服吧,漆黑的衣服磨损过度,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皮鞋和手套也是一样。没有比在这大热天还穿着一件大衣更不自然的了。整个脸庞都被破破烂烂的布遮盖了起来,一顶丝绒礼帽压在眼眉上。手上戴着的手表也已经损坏了,变成一块废金属。
他身上的那些东西原本应该都是高档品吧。但是将身体隐藏在这些已经腐朽破烂的东西之下,慢慢向这里靠近的人,出来噩梦中出现的幽灵以外再没有别人了。
若是没有经过入口处,那么究竟是从哪里出现的?
至少可以确定,他不是七那要招待的客人,“波江”和“Lucifera”也跑了过来。
“你是什么人?我不记得有招待过你这种人!”
七那声音凛然的问道。
黑快仍然缓缓的保持着前进。一边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一边朝七那他们走来。
“你若是再不说话靠近这里的话,就当作是入侵者,可是会受到攻击的!”
人影继续走过来。
“我明白了。没关系,波奇,动手——”
在七那的命令下达之前,“大锹”已经抢先一步动了起来。他向前伸出了手,一弹手指。“噗”的一声,响起了一声和开启碳酸饮料的拉扣一样的声音。
感觉到周围扬起了一股凉丝丝的湿气,随机——一道白色的闪光映入眼帘。“大锹”指尖射出的水蒸气炮击,贯穿了那个怪异的人影。
“……!”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睁大了眼睛。
大概只是想吓唬他一下吧,“大锹”的攻击只是对着他的手,只要稍稍一动就能躲避开来。但是黑色的人影却毫不躲闪,任凭白色的水蒸气直击右臂。
那人的右臂会被打飞掉吧。
但是被吹飞的只是西服的袖子——里面空无一物。
露出的空洞,又立即被弹飞的西服再次包裹了起来。在众人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切时,一瞬间黑色人影的右臂就又恢复了原状,混杂在衣服里,好像可以从缝隙中窥见小小的金色的光辉。
“不,不是人……”
二兵卫发出了一声尖叫,人影停了下来。
以一种像是慢镜头回放似的迟缓动作,黑色人影单膝跪下。
“谨在此祝贺您……”
奇妙的耳边回响起一个低沉的男子的声音。
“对于赤濑川七那小姐成为新的圆桌会的一员,我们致以衷心的祝贺……”
那是一种过于缓慢的——让人感觉像要吃人似的迟缓的说话方式,不知是否是人的声带发出的声音。
“宗方,你说的来自圆桌会的‘迎接’,就是这东西吗?”
“或许吧。你以为我能想象到这些吗?”
七那和宗方虽然都是一副轻松的语调,可两人的表情都有些僵硬。
“在此想要邀请赤濑川七那小姐……莅临拍卖会。”
“拍卖会?”
“还没通报……我是拍卖人沙扎比……一直受到圆桌会的热情对待,今后还要承蒙您的关照……”
这个自称沙扎比的人又慢慢的低下了头。
直至方才都很闷热的气温,似乎一下子降了下来。诗歌全身已经被汗水浸透了,一阵毛骨悚然的恶寒爬遍了整个脊背。
“嗯,拍卖人啊?说来奇怪看你一副穷酸相,你有什么证明你和圆桌会有关?”
“咳,真是失礼……”
沙扎比将手伸入怀里,拿出一张黑色的卡片。
那是七那也拥有的圆桌会的会员卡,但是沙扎比的卡上没有一颗宝石,也没有表示顺序的数字。
“若是您对此还有疑问的话……关于圆桌会的事,什么我都可以回答……不单是现在的圆桌会,以前的事无论什么都可以……”
七那挑了挑眉。
“哎,那么,你也知道这些词了?圈地运动、泡沫经济,还有范式转换。”
“那时的事,现在是这样叫的啊……”
沙扎比不见有丝毫为难的样子,干脆的回答道。
“圈地运动……这是一切开始时的事。至今为止大概十多年前,当时的圆桌会好像要对什么进行融资,从那是起……”
起那变了脸色。
“……真的知道吗?”
“当然了……当时,圆桌会的会员中有好几个人都进行了融资。那笔金额无以计数,在世人看来无比庞大的资金从这个国家消失了……但是实际上,那笔钱被某个东西独占后用于大量获取更多的钱财……这就是现在所说的圈地运动……”
七那和宗方相互对视了一眼。
是相信他是真的呢,还是再引他说出更多的情报呢?这时宗方开了口。
“某个东西,那是什么?”
“那正是这次拍卖的商品……”
“别摆什么架子了。就是想知道所以才问的,到底时什么商品,说清楚啊!”
对于七那的问题,黑色的人影停顿了一下。
然后说道。
“……最初的附虫者,‘α’。”
沙扎比的一句话,让七那猛得瞪大了眼睛。
“圈地运动、泡沫经济、范式转换……正是引起这一系列现象的原因……可以说是一切灾厄的源头,潘多拉的盒子。”
“现在……还存在吗?‘α’,是真的吗?”
就连七那也动摇起来。反复的询问。
“当然了……”
沙滩被一片寂静包围着。
关于拍卖会,即便是诗歌也知道一些。也就是想要得到商品的人的标价竞争,最后由出价高的人中标。
“投标的底价是——”
诗歌一时有些不能理解沙扎比所说的金额的意思。她知道其他人,特别是“虫羽”的全体成员都沉默了下来。
甚至是自负为生意人的二兵卫,也僵硬的站在那里。片刻后他回过神来,发出了几声干笑声。
“哈,哈哈……真是愚蠢!那种来历不明的东西竟然要这个价格?怎么可能!”
“……我想确认一点,其他的投标者都是谁?”
“这个不能告诉您。”
沙扎比立即回答道。
“但是这十多年里,一直……没有一个人与‘α’扯上关系……”
听到回答后,七那脸上浮现的表情——是微笑。
她眯起了一只眼睛,手杖在手里不停的转动着。像是享受着目前这种状况,鼻子里轻轻哼唱着,在地上走来走去。
是在考虑吧。
不,七那不过是在装着考虑的样子。
“七、七那,难道……”
看着说不出话来的二兵卫,七那微微一笑。
“等等,赤濑川。”
宗方制止了刚要开口的少女。
“我想要再确定一件事。”
成为圆桌会新的一员的赤濑川七那,她知道没有实体的拍卖人——沙扎比正透过那蒙在脸上的布审视着她。
“Bidorfold?”
是投标,还是退出——
谜一般的拍卖人逼迫着七那作出选择。
2.02七那Part.6
我想再确定一件事——
说完后,宗方槐路带着七那和丁屋二兵卫进了小屋。
沙扎比在外面等着七那等人的回答,“虫羽”的几个人则负责警戒,如今正瞪着那名不请自来的怪人。
“你们对自己所做的事感到自豪吗?”
在七那和二兵卫这样的年轻商人面前,宗方这样问道。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宗方想要确定的,其实就是七那等人的觉悟、决心等。
谁将会前往拍卖会进行投标?
这正是宗方想要确认的事情吧。考虑到七那会独占它的可能性,也许是想要强调那东西的所有权吧。
但是在与宗方你来我往的同时,七那却是在一心考虑着别的事情。
刚才从诗歌那里听来的话,不断在脑海中重复。
——而且,嗯……他还说和那个人一起做些什么,或者想为那个人做些什么,这都是爱。
虽然都是照搬了宗方的话,但那些在现在来说是怎么都无所谓的。
想要为她做些什么,这就是爱。
“你们想用金钱来做什么?”
被爱着。
七那毫无疑问的,被“温柔的魔法师”所爱着。
祖父也是一样。
他们将七那视作掌上明珠。不求任何回报的守护着她。
另一方面,七那呢?
——圈地运动、泡沫经济、范式转换……那都是历史。不过是个丑小鸭的我、已经放弃要找出创造出它们的天鹅了。
那个魔法师这样说过,而七那也只是听听就过去了。
所以——她才从七那的面前消失了?
初次相遇时,魔法师一句“不需要”就拒绝了七那的谢礼。那之后也绝对没打算从七那那里得到任何东西。
祖父也是一样。没有从七那这里得到任何东西,只是无偿的倾注爱心。
其实在那时。
虽然有些勉强,七那还是想要为他们做些什么的吧?
“你们认为所谓的商务……所谓的金钱到底是什么呢?”
另一方面,七那身边也有绝不会离开她的人。赤濑川财团的人和秘书还有波奇就是那样,只要七那付给他们钱,就算讨厌他们也会一直呆在七那身边吧。
也就是说,原来是这样啊?
“温柔的魔法师”和祖父在七那的面前消失了。
而金钱的奴隶却不论何时都陪着她。
——没关系,我只要守护好眼前的天鹅就可以了。
若是那时七那为她做了什么的话——“温柔的魔法师”现在会陪在七那的身边吗?
“站在救过我的立场上,我应该尊重赤濑川的意思吧。”
——因为七那好像会魔法一样啊。
杏本诗歌。
这个少女呆在身边也不会让人觉得不愉快。虽然七那至今仍然很讨厌附虫者,但这个少女却并不坏。或许是因为她没有像其他的附虫者一样满脸不幸的样子吧?实际上,好像还过着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似的,显而易见。
由不知世事艰险的诗歌在身边,就像看着一个笨拙的妹妹一样。
偶尔也让人生气——却没什么不好。虽然七那这个独生女想要一个鬼道司那样的姐姐,但是有段时期也想要个妹妹。(插: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小诗歌真是抢手啊~~)
诗歌,是怎么看待七那的呢?
——不、不用啊。
就像曾经那个重要的人一样,诗歌也是拒绝了从七那这里接受任何东西。
这样的话,诗歌也会从七那面前消失的。
如今再不硬给她些什么的话,她也会像“温柔的魔法师”和祖父那样,什么也不说就在她面前消失了——
“那么,决定了。”
七那微笑着合上了手掌。
小屋的门打开了,一身泳装的诗歌探头进来。
“嗯……结果出来了吗?沙扎比先生还等着呢。”
“请允许我参加这个拍卖会。”
说完,七那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喂,诗歌!想知道‘α’——‘虫’的根源吗?”
七那偷偷的问站在门边的诗歌。诗歌想了一会儿,说道。
“嗯,想知道。”
“温柔的魔法师”渴望的,却又放弃了的东西。
杏本诗歌想要知道的秘密。
七那会将他们全都弄到手——虽然再也买不回甜美的可丽饼,但是七那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不过是垃圾的金钱该怎么用。
“交给我吧,一定给你买回来。”
操纵着金钱这妖魔的七那,若是看上去像会使用魔法的话。
七那就要变成那样。
即便没有成为附虫者,七那现在也要成为那样的——
诗歌一脸惊讶的看着七那。
看着窃窃私语的两个少女,宗方露出了一丝微笑。
“也许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为‘虫羽’做的了。”
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男人的声音就好像在这样说似的平静。
返回到沙滩,正如想象的那样,沙扎比和“虫羽”成员正大眼瞪小眼。
不,其实真正警戒的只是“虫羽”,而沙扎比则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虽然看不到那隐藏在黑布后的面庞,但是在七那看起来是那样的。
七那等人再次对上了那非同寻常的拍卖人。
“果然不一般啊……从没听说过能和人以外的什么谈生意。”
大家都已经有了思想准备,只有丁屋二兵卫依然有些畏惧,站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看着七那等人。
“不知各位商议好了没有……?”
全身隐藏在破烂的西服和配饰后的沙扎比低声说道。他弓着身体前倾,似乎是在窥测七那等人的反应,整个人看上去猥猥琐琐。
好了——
七那正要点头时。
“呃,那个——”
打断她的,竟然是诗歌。
“如果不是圆桌会的成员,就不能参加那个拍卖会吗?”
她是想要说什么吧,明明直到方才都还很害怕眼前这个怪物,现在却一副强装镇定的表情看着沙扎比的脸。
“……嗯哼。”
沙扎比稍微想了一下说道。
看到眼前这种情况,二兵卫扬了扬眉。是注意到什么事了吧。
“……清楚‘α’的真正价值,同时又是这个国家拥有资产最多的,就是圆桌会的各位……这位小姐也希望参加吗……?”
“可以参加吗?”
诗歌眼睛一亮,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
并不只有七那不能理解她的举动,以宗方为首,“虫羽”的诸人自不用说,就连秘书和波奇都百思不得其解。
“呃、嗯,那么……那样的话——”
诗歌高兴的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递给了沙扎比。
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
似乎在场所有人的头顶都冒出了一个问号,就连七那也是满头雾水。
“……”
海浪拍打着岸边,发出小小的声响,静静的回响在周围。
诗歌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数枚硬币。
投入自动售货机中,大概能买两瓶果汁吧。或者可以买个五百毫升的大塑料瓶。
“我也想为‘α’先生做些什么……嗯,投标虽然有点不太可能,但若只是参加的话——”
诗歌语无伦次的解释着,七那则看着她完全说不出话来。
谁也没有想到诗歌竟会作出这样的举动。(插:小诗歌真是太可爱了~~)
而且即使是现在亲眼见到了——还是没有一个人能够理解她如此做的含义。
“……咳咳!”
像冻僵了似的一直站着的沙扎比,突然身子一震。
“咳……咳……!真、真是个有趣的玩笑……难道没有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吗……但、但是,这还真是个少见的穷鬼……咳!”(插:你就这么想死吗)
沙扎比方才清楚的说明了投标的低价。当时惊呆了的一群人中,肯定只有诗歌一人又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走神了吧。
所谓的投标低价,也就是说从那个价格开始投标,诗歌好像还没有理解那个词语的意思。
“咦?咦?”
诗歌脸颊染上一层红晕,不知所措的看着周围的众人。七那等赤濑川的财团的人已经都惊呆了,宗方和“大锹”则似乎不知道由谁来解释比较好。
“——喂!”
一声低低的嗓音,从稍远的地方传了过来。
“生意人可不应该嘲笑顾客。”
是丁屋二兵卫。少年的视线并没有在别处,而是直盯着直到方才还很畏惧的对
手,异形的拍卖人——但是仔细一看,他的膝盖还在颤抖。
众人惊讶的看着二兵卫,沙扎比则“咳咳……咳”的清了清嗓子。
“真是失礼了,由于我的疏漏没有向各位传达清楚……真是非常抱歉。这次举行的拍卖会,只邀请圆桌会的诸位……”
“是、是吗。”
看着忍住笑行了一礼的沙扎比,诗歌一脸遗憾的样子。她好像是真心想要参加拍卖会。
“真是的……放心吧,交给我好了,你等着瞧吧。”
拍了拍诗歌的肩膀,七那向前跨出一步拉住诗歌,随后点了点头。
七那对沙扎比说道。
“我告诉你金额。”
说出了具体数额后,背后传来了一阵乱七八糟的议论声。
“真是笨蛋啊……!竟然是底价的数倍多!”
除了宗方以外,似乎大家都惊讶过度,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一点也不可惜。
失去的金钱,不管是多少都会再赚回来的。
以此作为代价,七那将会得到再也得不到得东西。
沙扎比又是浑身一震。但是和诗歌那次不同,这次像是高兴得身体直打颤。
他直起了一直弯着得要,直至的看向七那。
“Bidorfold?”
将手杖在手里转了一圈,七那说道:
“Bid。”
——第一个拥有像我这种力量的人,好像叫“α”。
“温柔的魔法师”曾这样说过。
“α”。
最初的——始原附虫者。
也就是沙扎比所说的,一切灾难开始的潘多拉之盒。
若是它真的存在的话,那也只有七那配做它的拥有者。
“感谢您的投标……”
沙扎比恭敬的低下了头。
“我们将在三日后支付……在那之前,若是没有投标者进行新的投标,小姐就是中标者了……”
高兴的说完,沙扎比转过了身,嘎吱、嘎吱的穿着他那双磨损的不像样子的破皮鞋朝着来时的方向走了回去。
“十多年来谁也没接触过‘α’——那就决定了。”
一边听着宗方说话,七那一边心情不错的持续转动着手杖。
2.03七那Part.7
“风险太大了。”
刚从私人海滩返回赤濑川财团的总公司大楼,秘书说道。
走在通往最上层的通道上,七那头也不回的反问道:
“你说什么?”
高达二百米以上的摩天大楼,是为了向世人炫耀赤濑川集团的财力而建造起来的。集团继承了祖父最初创立的金融业,如今也兼营对多家企业的投资以及资产管理业务。
“在那种奇怪的拍卖会投注过多的资金并不现实。”
“只要付得起,不就没问题吗?呀哈。”
这座叫做赤濑川大厦得建筑物大半都是空着得。建成后虽然很好,但是由于集团的急速发展,资本额与员工数量失去了平衡。下半部分分给了旗下的企业,上半部分则提供给赤濑川财团直属的少数员工使用。
虽然空着,仍然很巨大。
讽刺的是七那所在的那栋楼甚至被人叫做过泡沫。
“若是付了才会出现问题。董事长自己的资产中也包括赤濑川集团相关企业的股票,若是一次失去的话,财团本身……”
“喂,那座大厦。”
七那停住了脚步,手杖的一端指向装有玻璃的墙壁。
赤濑川大厦的最上层全部是董事长七那的专用楼层。通道的墙壁上一面全部贴着玻璃,上面反射着七那穿着连衣裙的身影。
此时是夜晚。
从大约二百米的高度向下看过去的夜景,就像闪烁着五彩光芒的宝石箱一样。
当中也有被黑暗所包围的地方。虽然位于城市的中心,却惟独那宽阔的场所没有灯光。
那是赤濑川财团将要开始运营的复合型大学设施。俗称MOCC,但实际运行却是明年开始。
“很漂亮吧?我想要这些。”
抱着小熊玩偶的秘书面无表情的看着七那,波奇还是和往常一样像是小声的说了什么,但是连七那赌没有听到。
“下周弄到手,呀哈。”
“……”
“那边和……啊,那边也是,都已经成为赤濑川财团的了啊。这样说起来,应该也能买到那个竞技场的命名权吧?还有,那里,MOCC的运作准备还顺利吧?”
七那将指着街区的手杖转了一圈,放回到肩上。
“赤濑川财团现在发展势头很好啊。那些损失掉的部分,也会立即拿回来的,呀哈。”
七那开心的笑着,又向着通道迈开了脚步。但是秘书却不肯罢休。
“只要是和附虫者相关的人,那价值是难以估算的吧,但我并步认为那是对赤濑川财团所必要的。”
“不是财团,而是我,赤濑川七那想要。”
“董事会不会坐视不管的。”
“别让他们知道就好了。”
“为什么对附虫者那么在意呢?”
“可以做笔生意啊?”
“真的——只是那样吗?”
“……再这么没完没了,当心解雇你哦!要是不领工资,你还养的起那只熊吗?呀哈。”
七那一边笑着一边向前走去。她伸手推开了董事长室的门,又回过头来。
“监视圆桌会的动向。若是打算参加拍卖会的话,一定会为了投标调动资金的,若有人看到了什么动静——立即告诉我。”
“……知道了。”
秘书和波奇低下头,没有跟上前去。
七那穿过那扇门,经过秘书的办公室,又打开了一扇门。
铺着厚厚地毯的董事长室,比七那以前上学的高中教室还要大。从国外进口的仿古办公桌上放置着整理情报用的笔记本电脑,一旁还放着真皮座椅。
专门为七那布置的董事长室,她却很少使用。若是工作上有什么事,在哪里都可以下达命令。今天也是因为要参加拍卖会的投标,所以才过来整理一下资产。
“唉……”
七那将身子投进沙发里,扔掉了手里拿着的手杖。
酒已经完全醒了——清醒的时候心情就很沉郁,非常讨厌,很寂寞。
就像自己刚才说的那样。
如今的七那势头正旺,可以说是没有对手。今天她所拥有的资产,到了明天又会增加不少吧。而且以后会变的更多。
虽然如此却绝对——填不满。
七那自己就像这栋大厦一样。
在内心的深处,一直都有一个巨大无比的空洞。
自己的心,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空洞的呢?
答案根本不必去考虑。就是从失去了祖父、“温柔的魔法师”,还有唯一的好朋友时开始的。从那之后,七那身体就被金钱与欺骗占据,现在还在不停的膨胀增长。
像是要填满那部分空白,七那迷恋上了酒。
若不那样做的话,心恐怕就会像泡沫那样轻轻一碰就碎掉了。
“……魔法师。”
七那在沙发上抱起了双腿,将身子整个蜷缩成一团。
“我,是天鹅吗……?”
宗方并不知道鬼道司的事情,确实让她大受打击。原本还以为只要救出了宗方,就能找到关于她的线索。
七那又一次眼看着那个存在从自己快要抓住的手指间滑过。
明明应该憎恨背叛自己的附虫者的——但心底却还在期盼着,魔法师能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但是却依然找不到她的行踪。
七那咬紧了嘴唇。
“创造命运的力量,是有的吧……?”
圈地运动。
泡沫经济。
范式转换。
过去,那样的命运改变了这个国家。
只要在拍卖会上竞得那个叫做“α”的始原附虫者,就能解开这些迷题了。
但是说实在的,七那对于“虫”的起源以及那些事情没有任何兴趣。
只是——
“这样的拍卖会,应该不费吹灰之力吧……”
为了将杏本诗歌留在自己的身边,所以才要得到它。
那个少女对于自己来说,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呢——现在仍不清楚。
但是诗歌曾说自己是她的朋友,并且不需要从她这里得到任何东西。
就像过去的祖父和“温柔的魔法师”一样。
正因为太像了,所以七那才会感到恐怖。或许诗歌也会从自己眼前消失。
那样一来。就只能证明七那拼命赚来的那些钱没有任何意义。
甜美的可丽饼,一定能够再次买到的。
就是为了这个原因,七那不断扩充着在她眼里等同于垃圾的金钱。
“……”
有些不安的抬起了头,七那注意到桌子上放了个什么东西。
那是装在盒子里的储存装置,小小的内存卡。
七那突然想了起来。
那是第一次造访“虫羽”的营地时从丁屋二兵卫那里买来的东西。
“确实……说过这是什么‘记录者’吧?”
七那启动了电脑,将内存卡插到里面。
“……”
没有任何开场白,直接开始了影像。也没有标题什么的。
怪物正在激战。
是“虫”。
电脑上出现了附虫者正在战斗的情景。在曾经多次亲眼目睹过“虫”的七那看来,立即就能分辨出眼前的这些既不是特别摄影也不是电脑特技。
丑陋不堪、令人恐惧的“虫”们血沫飞溅的战斗着。若是普通人,可能害怕到不敢再看第二眼。
“哼。”
七那坐在椅子上手放在桌上撑着下巴。
据说这是从业余爱好者那里买下来的通过卫星拍摄到的影像。大概是什么人考虑到若用普通的方法可能会给自身带来危险,将影像秘密传播出来的吧。(插:爱恋总算是没白牺牲,眼泪……)
若是爱好者的话,这一定是他们求之不得的珍贵道具。
但是已经看惯“虫”的七那,对此却没有一点兴趣。
“……”
因为其他也没有什么要做的事,七那又接着看了下去。
于是注意到其内容与刚开始预想的有些不同。刚想着这是否只是聚集了一些珍贵的影像,一个叫做“记录者”的人就开始了对一些附虫者的采访。
“咦,看来不是外行啊。”
情况很复杂。战争正在进行,有很多逃亡的画面。而“记录者”则抓住一些经过的附虫者进行采访。
“声音很年轻……难道还是孩子吗?不要命的地方也很像个小鬼。”
七那猜想这个“记录者”是个初中生大小的女孩子。从采访日期来推断的话,现在应该也是和七那差不多的年纪吧。
“但是,想要干什么呢,这……家伙——”
鼻孔里正要哼出一声冷笑,忽然七那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影像中的人依然在战斗着。
七那立即知道了争斗的对手是谁。虽然不知道是哪里的分部,但从那覆盖面庞的防风镜就知道是特别环境保全事务局的局员。
但问题是和特环作战的人。
那人体态纤长,有一头长长的头发。在昏暗的地面上与她作战的对手有两个人,她灵活的在两只身长数倍于自己的巨大的“虫”之间来回穿梭。
突然,一只“虫”的脚飞了出去,宿主的附虫者当即捂着耳朵尖叫起来,别的“虫”也像是被什么击中似的被弹飞了开来。还有一个局员也昏了过去,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长发之人只是躲开了来自于“虫”的攻击,偶尔做一个用手指将什么弹出去的动作,但具体是什么却看不清楚。看到地上只能呻吟却动不了的局员,那个人姿势利落的翻了个身,应付过对方的攻击,甚至还有余地给予其致命的一击。高下之分立见分晓。
“——”
看着那人回过头来,其那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似的。
其实只是看她的背影就已经知道了。若说为什么,是因为她戴在头上的那个耳机很眼熟——
“啊——”
就在“记录者”靠近那人想要进行采访时,眼前的画面消失了。
无意识伸出手的七那,将电脑扫下了办公桌。
“啊啊……啊啊!”
从未有过的慌乱,七那急忙捡起了电脑,重新插上电源,启动影像。
“啊啊——”
看着画面中再次回过头的人,七那按住播放键。
眼前有些模糊,七那紧咬着牙极力忍耐。眼泪终于还是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快要看不见眼前的那个身影。
“魔法师……”
现在看到的她比自己最后见到时要年轻一些,大概是因为自己成长了吧。画面中是一个让“记录者”极为惊讶的,和现在的七那差不多年龄的少女。
“温柔的魔法师”。
明明比谁都要重视七那,却又什么都没说便消失了踪影的附虫者,就在那里。
日期是在距今几年前。就是在最后见到她过了不久。
“你……?”
“我是‘记录者’。你是附虫者吗?”
带着她来到了一片无人的空地上,“记录者”开口即问道,口气十分傲慢,似乎认为自己是记者就有权知道所有的一切。
另一方面,魔法师——鬼道司则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身上多处负了伤,脸色是七那从未见过的阴暗。
“我在做采访。”
“停止吧……和我扯上关系,你也会危险的。”
“你做什么危险的事了吗?到底在做什么呢?”
“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不能放过我吗?”
“附虫者到底是怎样一种存在,我们普通大众有权利知道。所以我才在探寻附虫者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要做这些危险的事……”
“我知道很危险,但是能够做到这的,除了我以外没有别人。”
应该是回看了那个傲慢的“记录者”一眼吧,鬼道司的视线看向了这边。
七那甚至忘记了呼吸,只是紧紧盯着她不放。
“呵呵……”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吗?”
“你和‘猎人’还真像啊,一副被自己的使命所驱使的样子。”
“‘猎人’……?”
“你不是问我在做什么吗?答案很简单——保护一个人。”
保护一个人。
七那知道她说的是谁。也只有七那知道。
就在这里。
“温柔的魔法师”要保护的人如今也在这里。
“那个人是谁?对你来说那是怎样的存在?”
“虽然不能告诉你是谁,但是个很重要的人。是个教会我做人的价值……我无以为报的人。”
“你的价值?”
“那时的我,是一个一无所成的人,是渺小、懦弱,什么也做不了的丧家狗。若是那样活下去,就会变成一个没有任何价值的人。”
或许是想到以前的事,魔法师脸上露出了微笑。
“但是……她跟我说,‘谢谢你’——”
七那倒吸了一口气。
“我被拯救了……原来这样的我,也有能做到的事。”
谢谢你——
七那确实曾那样说过。
第一次遇见魔法师,被她所救之后确实曾这样说过。
“是她给了我生存的价值。所以,我曾保护她。”
就为了那样的一句话——
仅仅为了七那的一句话,魔法师就守护着自己——
七那无意识的紧紧按住了播放键。
一点也不公平。
“温柔的魔法师”之所以那样重视七那,竟然是因为那样简单的原因。
“曾保护她?现在不一样了吗?”
司一脸痛苦的表情。
七那不明白她为何会露出那种神情。
“赎罪……”
“赎罪?”
“我犯了无可挽回的罪,因为那件事,我保护她的理由改变了……改变了,就不能再去见她了。”
“……?”
“隐瞒罪刑就那样死去,是第二次犯罪。她不会原谅我的吧……”
“死?你会死吗?为什么?”
“那我不能说。是的,也不能告诉她……我被憎恨也是理所当然没有办法的事。但要是她——连恨我都不行那会怎么样?这比什么都可怕。她很善良的,要是不能恨我的话……或许会因为种种的感情矛盾而崩溃了吧……我绝不能犯第三次罪。”
死?为什么“温柔的魔法师”非得要死呢?
那个人没有任何必须要死的理由。
“不,我已经犯了第三次的罪了……还有一个人,我向‘那个女孩子’做了很过分的要求,因为我的缘故,那孩子可能也会被她憎恨……到底是为什么呢?最后,我果然还是什么都做不成啊!”
“……?……?”
“所以——幸好我没去做那件事。”
“那件事?”
“你不是说过吗,想要知道附虫者到底是什么。”
“……”
“本来还能再深入一些的,幸好放弃了。不是魔法师,什么也不是的我,反正是做不好的……”
七那摇了摇头。
不要那么说——
对于七那来说,司就是魔法师。
作为魔法师的她,什么都能做到。自从遇见司之后,七那就一直憧憬,如今这样追着她不放的真正原因也近在眼前。
“我这样的人,没有任何意义……”
“……怎么会……我……想……”
不可能没有意义。若是魔法师都没有意义的话,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可以让人理解的东西了。
“什么都做不好……也没有生存的价值……”
“不是的……我……还想再见到你……还想再见到……所以,如今也是……”
不可能没有价值。只要能再次见
到魔法师,即使是聚集这个世上所有的金钱也在所不惜。
“‘所以附虫者是什么’这个问题——就交给你们了。”
司微笑着。
“交给现在生存着,以后还将继续生存下去的你们。”
魔法师向着摄像的人拿出一个有些脏了的小本子。
“这是……?”
“可以说是特环的监视网吧。想要避开那些无谓的争斗,所有每次遭遇到我都会记下来。我很笨,不这样做的话就会忘记。现在已经用不着了,给你吧,若是今后还打算进行采访的话,肯定能用得上的。”
“……”
“不接受吗?你不也是想知道附虫者是什么吗?”
短暂的沉默之后,“记录者”的手出现在了画面里。
看着那人接过了笔记本,“温柔的魔法师”微笑起来,然后转身离去。
“……采访到此结束,采访人是‘记录者’——”
心里颇不以为然的“记录者”,结束了对鬼道司的采访。
最初态度傲慢的“记录者”,语气也渐趋平静。
以某一天为界线日期突飞猛进,又出现了对一个新附虫者的采访。采访那个少年附虫者的“记录者”,声音充满了喜悦。
最后的一些采访不是附虫者,而是普通人。那是对带着一只从未见过的美丽螳螂、魔王般的少女的采访。
播放停止了,七那慢慢的咬住了嘴唇。在观看的过程中,甚至有一度都忘了呼吸和眨眼。
关上了笔记本电脑,趴在了上面。
“董事长,还不回去吗?”
门的那边传来了秘书的声音。
等了半天仍不见回答,秘书惊讶的打开了门。
“……出什么事了吗?”
看完影像之后,应该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吧。或许都有好几个小时了。
在这期间,七那一直抱着电脑趴在桌子上。
“董事长?”
“温柔的魔法师”为什么要在七那眼前消失呢?依然不明白。
还有她到底犯了什么罪,也还是不知道。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魔法师说的是不对的。七那必须要纠正她。
——我这样的人,没有任何意义……
有意义。
——什么都做不好……
作为魔法师的她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也没有存在的价值……
若说价值,是有的。
最初是为了得到魔法师的线索。
所以当知道魔法师不在那里时,曾经很失望,觉得这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在那里,诗歌这个新的动机产生了。
但是如今,七那有了获知“虫”的起源的确切理由。
继承魔法师的想法,七那将会得到它——
她要确认鬼道司所追求的东西的价值,证明那个重要的人的价值。
“我一定会将‘α’弄到手给你看的……”
紧紧的抱着笔记本电脑,七那喃喃说道。
2.04七那Part.8
“看见了吗?现在闪着光吧?肯定是鹿,是鹿!呀哈。”
豪华轿车奔驰在黑夜的林间小路上,七那趴在车窗上。在某个宴会上露了个脸后,还没有来得及换衣服,现在仍穿着一身晚礼服。
“看到了吧,波奇?那绝对是鹿!”
“啊……那个……对不起……小姐……”
坐在后面座位上的少年,脸上带着暧昧的笑容移开了目光。虽然穿着一身正式的西装,有些地方乱竖的头发却没有梳理好。
七那不高兴的鼓起了脸颊。她是真的有些醉了。
“没看到吗?真是个笨蛋!喂,你看到了吗?是鹿吧?”
“是野猪吧,因为它眼睛的位置很低。”
在礼服上套着开襟毛线衣的妙龄女性推了推眼镜说道。她旁边坐着一只身穿西服的小熊玩偶。
“够了!就因为这样我才讨厌附虫者!”
“我不是附虫者——每次来这里,不做一次同样的事就不行吗?”
“啊哈哈哈!”
奔驰在无灯的林间小道上的豪华轿车中,响起了七那的笑声。
七那势头正盛。
赤濑川财团仍然维持着绝好的发展状态,几乎是所向披靡,七那笑得都合不拢嘴了。
而且今天,七那就会弄到手。
魔法师所追求得潘多拉之盒。
得到了它,就没有什么可迷惑的了。七那至今为止一直不断的增加资产,终于要有个结果了。
“有按我说的把后面的时间安排都空出来了吗?”
“当然了。”
车体狭长的豪华轿车前后,有数辆黑色的车保护着它。无人的林间小道一片昏暗,率先开道的车灯照亮了道路前方。
七那再次造访这座山,是和第一次来这里同样的目的。
她是来造访位于这前方“虫羽”的营地的。
“很好!七那我可是很少表扬人的!很优秀啊,来摸摸你的头。很开心吧?咯咯笑起来吧!”
“咯咯咯咯。”
“不只是嘴说!喂,你,在刚才的宴会上被哪儿的经理搭讪了吧?他没叫你做他的情妇吧?你答应了吗?可别忘了要狠狠的敲他一笔啊?”
“我只为自己生存,没想过要变成别人的东西。”
“什么啊,我付你那么高的工资,难道你不是我的吗?”
“我是‘赤濑川财团董事长的秘书’。我只是为了守住如今的饭碗而工作。”
“真无聊——冷血女——熊女——!在你和它结婚时就这么叫吧!”
“不是这样的。它叫科琪涅拉·赛普屯朋克塔塔【注8】。”
“那是什么好像很伟大的名字!那个年纪了还叫玩偶名字,真可怕!”
“嗯……我……小姐的……那个……”
“你说什么?波奇,你一直看着外面直到鹿出来好吗?”
今夜七那来到“虫羽”的地盘,是和他们约好的。
她一边打开酒瓶盖,一边向秘书确认。
“发票都准备好了吗?”(插:发票?应该是支票吧?难道拍卖都用发票结算?原文是这么写的,我也不懂拍卖,所以各位看着办吧)
“是的。但是,真的会出现吗?”
“会的,这是显而易见的。不过是个被金钱玷污了的家伙,所以到最后期限——就是今晚日期交替时,应该会等着其他的投标者投标。”
她要和宗方槐路还有“虫羽”共同度过今晚。
那是几天前在七那的私人海滩他们约好了的。
那个拍卖会——交出最初的附虫者“α”的日子,就是今天。
那个叫做沙扎比的怪物拍卖人,是怎么知道七那的所在呢?既然他能出现在七那秘密造访的私人海滩,那么不论七那在哪里他今天都能出现在她面前吧。再怎么说也是为了那笔庞大的资金,那个卑劣的怪物,即使不是如此也一定会拼命的找到七那的所在的。
“但是——我以外的投标一概没有。”
七那眯起了一只眼睛,秘书点了点头。
“对董事长以外的圆桌会成员的监视仍在继续……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资金调动。”
“要是想投标的话,必须要调动大笔资金。既然大笔资金流动了……我们不可能察觉不到。”
拍卖会所邀请的,只有圆桌会的十二个人。
但是除去起那以外的十一个成员,没发现他们有任何的动静。
似乎谁都不愿和这个拍卖会扯上关系。
十多年来,谁也没有接触过“α”。
投标的,只有七那。
“‘α’是我的了。我不会让给任何人的。”
“温柔的魔法师”想要的东西,七那会代她弄到手。
终于找到了那些钱的用途。
“很期待啊。”
穿过林间小道。
抵达了营地,七那等人乘坐的豪华轿车停了下来。
下了车的七那,注意到稍远一点的地方一片喧闹。
“?”
小木屋前挤满了人。
几个熟悉的人也在那里。诗歌和“大锹”、“波江”、“Lucifera”、二兵卫、“大步甲”还有宗方槐路几个干部都聚集在那里。在他们面前一些少年少女正在大声嚷嚷着什么“放开!”“住手!”
“好像有纠纷。”
七那决定暂时旁观一下。
一个人突然发了狂,被同伴给制服了。大概和七那差不多的年纪吧。头上流下的血染脏了衣服,应该是在哪里和谁战斗受的伤吧。同样的“波江”和“Lucifera”以及另外几个人也都受了伤。
“没关系,放开他。”
诗歌一副奇怪的神色说道。
犹豫着,抓住了那人的几个人松开了手。于是就像预料的一样,那个人向着诗歌猛冲了过去,狂乱的抓住了诗歌的衣服。
“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诗歌娇小的身体被压得靠在了小木屋的墙壁上。看着就要上前
的干部们,诗歌皱着眉用眼神阻止了他们。
“为什么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同伴们被杀!”
高个子、五官轮廓很深的少年毫不留情的将诗歌按在坚硬的墙壁上,他耳朵上戴着的耳饰反射着灯光一闪一闪的。
“明明还来得及的!虽然我知道是特环还是别的什么,可是为什么什么都不做就逃走!保护了一个附虫者却失去了一个同伴,这样又有什么意义!你们都是笨蛋吗!”
额头上的血仍然不停的流下来,少年大声尖叫。
“为什么非要带我们去那地方,为什么我们非得遭遇这种事!”
“勉~强!不~可能!来~不及!即使那时回去也是白费,若是返回就会正面对上特环啊~!没想到他们在那里形成包围,是我们运气不好。”
一边抖着衣服上的灰尘,“Lucifera”一边毫不在意的说道。
“而且带你去那里是因为你能够战斗,要恨的话,就恨自己能力不够好了——而且你,真是老实得过头了,明明战术很完美最后却失败了,看到敌人数量众多就沉不住气,难道不是你的错吗~?”
“什、什么——!混帐……”
“对不起……”
一直沉默着的诗歌突然一脸痛苦的说道。少年猛地瞪大了眼睛。
“不是什么对不起!我在问你为什么!所谓的‘虫羽’,难道不是为了救助附虫者吗?啊?”
“我想救他。但是,要是在那里和特环战斗的话,只会让我们双方更多的人牺牲——”
“就是说不救是吗!双方有人牺牲?连对方都考虑到了,难道就让我们来承受损失吗?”
诗歌沉默着,痛苦的咬住嘴唇抬起了头。
少女的眼睛直直的看向少年。
“——是的。”
七那有时候真的不懂这个叫做杏本诗歌的少女。
刚认为她之前都是不知人间疾苦地长大,神经大条,偶尔却又会让你见识到意想不到的一面。
现在就是这样。
和平常似乎轻轻一碰就会坏掉的她不同,承受了眼前少年的怒气,不仅如此还直视着他。不能说她心地坚强,她的身体里似乎有什么在支撑着她,不论发生什么不论多少次都支撑着她似的——那个坚强的东西,就藏在她那娇小的身体里。
“王八蛋——”
少年忍无可忍的提起拳头向着诗歌挥了下去。
诗歌没有躲闪。
旁边的“大锹”猛地握拳就要上前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拳头势头不减的直向诗歌打去,“大锹”勉强拦下了拳头,可是他的手背却直撞上了诗歌的脸。
“……请忍耐一下。”
眼角红肿起来的诗歌说道。她是在拼命忍耐着疼痛吧,直视着少年的少女双肩微微颤抖着。
“我们都要忍耐……必须要变强。没有战斗能力的人,若是不能变成能够保护自己——我们每个人都不变强的话,战争什么时候都不会结束的。”
少年一时说不出话来。但是感情上好像还是无法接受,紧紧的握着拳头。
“开什么玩笑……!你以外我会接受吗……为什么我必须——”
“波江”猛地抓住了少年的肩膀,瞪着少年。
“你要是再不知好歹的话,可别怪我不客气!指挥那场战斗的是我,没有保护好伙伴的责任我来负!”
“……哇哦哦哦!”
或许连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少年只是反射性的挥拳朝着“波江”的太阳穴打了过去,但是——
“——呜!”
“波江”反手一拳打在少年的胸口。看着这一连串毫不犹豫的反击,诗歌等人都瞪大了眼睛。
“责任就在你身上。若是不想再看到那样的情景,就变得强大吧。”
擦去了唇角流下来的血。“波江”说道。她就像是军队的指挥官一样表情毅然的俯视着蹲在地上的少年。
“若是真的不想战斗的话——我不会第二次对你说战斗。”
所有的人都为诗歌的话吃了一惊。
七那也吃了一惊。那样的话就违反了约定。
“我们不是特环……不会带着不情愿的人上战场——但是,若是你愿意与我们一起变强的话……今天这样的事情,将再也不会发生,我相信那一天一定会到来的。”
“……”
“既然‘Lucy’选中了你,我相信你有那种能力。所以……能否助我们一臂之力,能不能再考虑一下……”
少年肩膀震了震,用力吼道。
“……可恶!可恶!可恶!”
“……!”
之后,营地异变陡生。小木屋周围的灯光逐渐歪斜扭曲,有一点点的聚集到一起。
光束照在诗歌和“波江”还有“Lucifera”的额前,被浮动在空中的光点照射到的人,他们的伤口一点点的痊愈了。
“这是……?”
治好了诗歌等人的伤,光束弹了开来。营地又恢复了原样,树上的灯光照射了过来。
“可恶……可恶……不能接受……不能接受……!”
少年站起并转过身来,一边痛苦的捂着肚子,冲过其他同伴中间跑了出去。
“呃、那个……!请你也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吧……!”
像是回答诗歌的话,一个少年扔下一句“吵死了,真累!”就消失在了黑暗中。就像“Lucifera”所说,他拥有很珍贵的战斗力。拥有治愈能力,而且能不接触对方即可治好那么多人的附虫者是很珍贵的存在。
七那转了转手杖,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很有趣的人啊,呀哈。”
“啊……七那。”
“刚要开始干正事,就起内讧了啊?出师不利啊。”
“嗯,嗯,但是……我们在努力。”
来得七那身边的诗歌,脸上勉强的露出一个笑容。那悲伤的表情,也许是因为失去了一个算不上同伴的人吧。
“七那怎么会在这儿?是来玩的吗?”
“啊?”
宗方苦笑起来。
“小雪,今天是那个拍卖会交货的日子啊。”
“啊啊!是吗,对啊!”
“你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喂,喂!”
七那用手杖在诗歌脸上戳来戳去。
“对、对不起……那么七那竞标成功了吗?”
“胜得不费吹灰之力。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就在七那自信满满之时。
有什么划过的声音响了起来。
“……!”
七那猛地回头看向自己来时的路。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声音依然在回响。
这次比上次还要清楚。所有人都转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被黑暗包围的树林。
可以远远的看见一点灯光。
“不……是鹿吧。”
随着那什么划过的声音越看越接近,灯光也越来越近了。并排而立的树木中间,出现了一个穿着破烂西服的人影。
那灯光实际上是一盏故旧的灯笼里点着的灯。一个衣服破破烂烂的人提着它,同时支撑那灯光的四根锁链还少了一根,灯笼也歪歪斜斜的。
所有人都暗自咽了唾沫,在众人的注视中,异形的拍卖人来到七那面前。
“您好,赤濑川七那小姐……”
沙扎比慢慢垂下了头。
“你还是一样的令人感到恶心啊。要我给你买件好一点的西服吗?”
“那、那……是我的荣幸……”
“啊,等我得到‘α’以后再说吧。”
七那将手中的手杖转了一圈搭在了沙扎比的肩上。
“钱我已经准备好了,快把东西拿出来吧。”
没有必要再听他宣布竞标成功了。
七那的胜利是勿庸置疑的。拥有竞标权的其他圆桌会的成员没有丝毫的动静,也就是说在七那投标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投标。
沙扎比的肩膀抖动了一下。
他是在发笑吗?七那皱了皱眉。
“另有竞标者也参加了投标。”
“……!”
七那猛地睁大了眼睛。
“投标额是——”
沙扎比说出的数额,比七那的投标额还要高出许多。
“真的吗……怎么搞的啊,那数额!”
“跟傻瓜似的……”
二兵卫和宗方同时感到一阵战栗。若是普通的经营者,仅是拿出这些数额就要被逼破产了。
七那回头看着秘书,眯起了一只眼睛。
“……怎么回事?”
“调查没有什么差错,我也想不出圆桌会的哪位有这么大手笔。”
七那又重新转向沙扎比,用手杖咚咚的敲打着他的肩膀。
“喂,莫非——你在说谎?要是敢为了抬高价钱在这胡吹大侃的话,我就把你的头给拧下来!”
“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事情……我只是将东西卖给出价更高的人而已……”
“到底是谁?我以外的投标者。”
“关于投标者的情况一概不能外泄……若是知道了是谁在投标,有可能会出现投标者暗中操作……”
是有可能出现那样的情况。
实际上,若是知道了谁是竞争对手的话,七那打算派刺客进行暗杀的。对方若是懂事点将东西让给七那就算了,若是拒绝的话就会不遗余力的执行。
“Bidorfold?”
沙扎比卑怯的询问回荡在营地。
诗歌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七那身上。
“赤濑川,这个拍卖会不能置信的地方太多了。”
宗方拍拍七那的肩膀。
但是七那用手杖挑开了宗方的手。
“Bid。”
说完,七那说出了投标额。
四周一片沉默。
“凭这种程度就想打倒我赤濑川七那吗?”
眯起了一只眼睛,七那悠然笑着。
“我不是说过了吗,不管对手是谁,最后赢的一定是我。就在这期间,我身边可是财源滚滚啊。”
“……沙扎比,我有个问题。”
与若无其事的七那相对,宗方的表情非常严肃。
“虽然投标了……但要是不能如数支付出来的话,要怎么办?”
沙扎比“呵呵……”嗤笑了两声。
“当然会有处罚措施……至于内容嘛,还不能告诉你们……”
“呀哈,夸张!还能让什么给吃了!”
处罚措施,怎么都无所谓。
七那身边一直有波奇等人在保护着。他们可都是精锐,即使惩罚请来了军队,也别想伤她一根汗毛。
沙扎比状似轻松的低下了头。
“谢谢……下一次支付时期是三天后。那么告辞了……”
像大象似的慢慢转过了身,拍卖人拖着鞋子在林中消失了踪影。
“呵呵,总之对方很快就会撑不住了,期待着下次吧。”
众人皆沉默着,似乎没有听进去。
难道认为七那这种程度就害怕了吗?
“赤濑川……你把这拍卖会想得太简单了。”
宗方看着七那。
“那些家伙是不是人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
“呀哈,果然决定由我来投标是明智的选择啊。若是交给上了年纪的人和胆小鬼的话,肯定因为害怕早早的选择放弃了!”
被指出了要害似的,二兵卫在七那的注视下“嗯”地呻吟了一声。
“那么,再会了各位。”
优雅的打了个招呼,七那转过了身。
她一边向着豪华轿车走去,一边皱着眉思考着什么。
那些金额还不至于支付不出来。
但是——真是令人火冒三丈。
就像是一直确信着胜利漂浮在半空中,却突然发现被人耍了一样。明明意气风发的与“虫羽”一起等待着那个时刻的到来,却让她大大的失了面子。
“不择手段。”
七那边走边对秘书说道。
“到下次支付之前,找出那个投标者。”
不理会诗歌的呼喊,七那朝着豪华轿车径直走了过去。
2.05诗歌Part.2
——“α”。
虽然诗歌并不是很明白,但那正是宗方槐路失踪的原因。
圈地运动、泡沫经济、范式转换。
宗方致力于解开这些迷题,而七那也是继承了这个使命。
金钱。经济。
无论哪个对诗歌来说都是很遥远的东西。围绕着这些,过去这个国家发生了怎样的动荡,必定是就算听了也理解不了吧,既不知道圆桌会到底是些怎样的人,也一点都猜不到沙扎比这个不可思议的拍卖人真正的身份。
所以诗歌思索着这个叫做“α”的存在。
圈地运动这种现象,就是为了独占“α”才发生的。
那么,经济泡沫呢?范式转换呢?
过去围绕着“α”发生了很多大事。七那和宗方都那样说过,不会有错的。
但是,诗歌这样想。
或许是“α”自己想要那样呢?
诗歌自己就是附虫者,而且至今为止已经遇到过很多附虫者了。相遇,于是也会争斗,也有因为诗歌的缘故而成为缺陷者的附虫者。
有个少年被称为最强的附虫者,或者叫做恶魔,被大家所恐惧。
有个少女无论是谁都会出手相救,因为她的温柔而给了无数人勇气和希望。
一直被认为最弱的少女,一个人战胜了一大群附虫者。也有对着诗歌什么都不做就为难人的暗杀者。也有附虫者一直叫嚷着要抓住诗歌。而如今,诗歌保护着那些一边迷惑着一边前进的附虫者们。
特别是关于恶魔和成为诗歌朋友的那位少女,人们像谈论传说般的传诵着他们的事迹。
“郭公。”
还有立花利菜。
像恶魔和神一般的仰视着他们又畏惧着他们,感觉到这一点的只有诗歌一个人吗?
出现在诗歌面前时,“郭公”应该是奉命要打倒她吧。尽管如此他却询问了她的梦想,并为她拥有和自己相同的梦想而惊讶不已,而且有些犹豫。
利菜和诗歌成为了朋友。她在诗歌面前微笑、哭泣,诉说着恋爱的话题。诗歌甚至觉得比起平时那副勇往直前的样子,她是不是不要过分勉强自己比较好。
在诗歌眼里,他们不过是随处可见的普通少年少女。微笑又哭泣、烦恼着,即使受了伤又马上站起来,这样的人不是普通又是什么呢?
所以,诗歌认为。
那个叫做“α”的附虫者,肯定也是个那样普通的人吧?
一定也是有哭有笑,有自己的烦恼,即使受了伤却又马上重新站起来,不是吗?
想和他交谈——
她这样想着。
为什么会变成附虫者呢?
成为第一个附虫者,又在考虑什么呢?
那个时候他在看什么呢?
还有——心中描绘的到底是怎样的梦想呢?
那个时候他在看什么呢?
还有——心中描绘的到底是怎样的梦想呢?
遇见他,想和他说话看看。
随着这样的想法在心中扎根,诗歌的心里又有了别样的情绪。
拍卖会开始的时候,诗歌才勉强跟上他们说的话。但是在理解那内容的过程中,她才明白了拍卖会真正的含义。
有人把附虫者当作了商品。
之最初的附虫者也好,有可能知道“虫”的秘密也罢,这些怎样都无所谓。
不论是怎样的附虫者,也不过是个随处可见的普通人罢了。
可是——
那个附虫者至今还被关在哪里——
好多年,一直等着谁来中标——
完全就像单纯的商品一样——
“……萤!‘冬萤’!”
远处传来的声音让诗歌猛地吃了一惊,回过神来。
“够了!快解除能力!”
是“波江”的声音。诗歌慌忙解除了自己的力量。
“呼……呼……”
诗歌伫立在离“虫羽”的根据地稍远一点的盆地里。
接触了自己的力量,她穿过荒芜的地面,来到林中的“波江”身边。
“这样的话……我谁也帮不了呢。”
转过头,诗歌咬紧了嘴唇,汗水打湿了的头发紧贴在脸上。由于疲劳和精神消耗过度,身穿T恤短裤的诗歌手脚使不上半点力气。
“波江”随着诗歌的视线看过去。身材交换的身体包裹在一身训练服之下。
“……这样确实不行。”
“对不起。我要求要进行训练,却怎么也做不好……”
“不,尽不上力我也很不甘心。我虽然对包括你在内的‘虫羽’成员进行一些基本技能的训练……但是这以外的一些应用我也是门外汉——不,如何根据个人不同的潜能来提高能力,我想只有本人才明白了。不过我的后辈中有个很擅长训练的女孩……”
“那、那个,能不能相信什么办法让那个人来教呢?”
“不——听说……她好像战死了,也是最近的事。”(插:以小狗的个性来说,少了这么一个人物确实很可惜)
听到战死,诗歌的胸口不由得一阵疼痛碾过。又有一个人——一个附虫者死去了。比起请求她来进行训练,若是能再见到她的话,能和她谈些什么呢?
“特环似乎又一次放弃了训练不受控制的人,而是立即将他们打为缺陷者……总之,不能依靠已经不在了的人。只要不畏挫折坚持努力,总有一天会做好的。”
“……是。”
诗歌点了点头,可是心中的不甘却并没有消失。
宗方和七那,还有“虫羽”的每个人都在为了拯救附虫者而努力。
可是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被别人保护。
但是她不会放弃。
哪怕一秒也好,她一定要快点成长起来——
诗歌这样下定了决心正要返回营地时,一个少年从树林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