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3 少年

来到神社石阶下面的时候,巧微微冒汗。

心里想着:「外公还真有一套。」在这条石阶上面跑上、跑下,再循原路回去,一定会变得气喘吁吁。对巧而言,这条跑步路线确实是个合适的距离。洋三若无其事地做出了指示。

虽然觉得外公有一套,但也有点不甘心,有种被人宣示「你的能力就只有这样」的感觉。

算了,从明天开始每天拉长一点距离好了。我可不是外公所想的那种小鬼。

变化球的事倒是多少可以接受。自己也知道身体还没有发育完成,不过还是不想小看自己的能力,不能忍受自己体内的东西被人如此轻易地加以判定。巧调整呼吸、登上石阶。

神社境内比想像中要来得大。石板直直地往前延伸,前面有座古老的神社。上面系着大大的铃铛,只有垂在下面的红白细绳是新的,特别醒目。这里除了巧之外完全没人。黄莺的叫声听起来很近,近到教人讶异。神社四周是杂木林,黄莺叫声柔和地在树林里回荡。

巧摆出了一个投球姿势。「真的好想投球啊!」这种感觉强烈到连胸口深处都快要麻痹。好想听听自己的球落在手套里头的声音。

就算不是阿修也行,对方是谁都无所谓。巧需要的只是一双手套,能够牢牢地将自己所投的球接住。

欲望从身体深处涌现,巧闭起眼睛忍耐。平日不会因为爬个石阶就急促起来的呼吸,已经变得急促、混乱、痛苦。一阵热风呈螺旋状吹过身体内部。巧背脊靠着境内数量颇多的大树树干,坐了下来。

好想投球,好想好想。渴望着投手丘,以及一八·四四公尺之外的手套。可是这股热风般的欲望现在也只能压抑。

黄莺在叫、天际泛红、无人的境内带点微寒。跑步才跑到一半,巧握着口袋里的球站了起来。

巧在回程中迷路了。他在杂木林中发现小路,结果走错了方向。原本是想从神社后面走出去,可是路却越走越长,走不出森林。刚开始时还有点生气,因为要是不能够专心跑步,那跑步也就失去了意义。迷路的自己、还有莫名其妙的山路,全都教人生气。就在黑色大鸟飞过头顶的时候,他的心里首度感到焦虑。那只鸟呱地发出刺耳的叫声,消失在树林里头。抬头一看,天空已经变成了紫色。

该不会是真的迷路吧?

巧心里并不害怕。不过风突然转强,感觉得出那股寒冷。沾有汗水的身躯正在逐渐降温。杂木树枝发出干枯的声响。

「树在盯着我们。」现在的气氛,换成青波或许会这么说。

巧停下脚步,转过身去看看。在稀薄的幽暗之中,自己走下来的路已经看不清楚。反正倒转回头不符自己的个性,于是他便脚尖使力往前奔跑。

一跑起来,树林的景色就中断了。路突然在眼前展开。田陇一片辽阔,有整地之后的气味。田间小路一路往前,蒲公英在巧的脚边绽放。

他抹去额头上的汗水。完全搞不清楚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

要是都市的路,再怎么走都会来到有人的地方。可是此时眼前的田间小路却不晓得连接到哪里。泛着土壤气息的宽阔田陇、枯草与嫩草绿色交织的道路、风一吹就发出声响的杂木林,看起来全像来自不同世界的风景。

为什么我得在这里惊慌失措?

于是他把脚底的蒲公英用力一踩。挺起胸膛、高高地抬起左脚,接着弯着手腕,将右臂从头部后方往前投出。

好球。正中央位置。

口哨的声音咻地传来。一名少年伫立在暮色之中。不,不单单是一个人,后面还有三名少年。只是最前面的少年相当抢眼。身材高大,肩宽与身高都胜过巧。而且在这个季节竟然只穿着短袖T恤加上牛仔裤。少年们的肩上全都扛着钓具。

「投得好。」

短袖少年再度吹起了口哨。是更加响亮的高音。「国中棒球社」这种感觉油然而生。

「我们是来钓鱼的,结果看到有人从神社山上下来,所以就过来看看。吓到你了吧?」

那张方脸笑了起来。可爱的圆形眼睛和身材不搭。

「倒是没有。」

巧望着少年的钓具。

「在这种地方钓得到鱼?」

田陇和杂木之间哪钓得到鱼,真是不可思议。

少年依旧带着笑容,将提在左手上的桶子秀给他看。巧往里面探头一看,两尾黑黑的大鱼正微微晃动着尾鳍。他觉得这应该不是鲤鱼。

「是鲫鱼吗?」

「蓝鳃太阳鱼。」

听都没听过的名字。

「这是很凶猛的鱼。肉食性,一口就能吞掉青蛙。」

鱼在桶子里缓缓游动,像在回应少年的说明似的。锯齿状的背鳍,黑黑的身躯布满了伤痕。确实有着肉食动物的强悍。

巧虽然对钓鱼没兴趣,不过却被这鱼所吸引。

「这是在哪儿钓的?」

「这林子的另一头。跟我来。」

少年迈开步伐。

「咦?小豪,你不回去啊?」

「天已经暗了耶!」

后面三人一面抱怨,一面跟了过来。

「不用啦!不用特地帮我带路。」巧正想这么说的时候,这才发现这名叫做豪的少年,一直单手提着有水的桶子,而且还拿给自己看。

超惊人的臂力!搞不好是柔道社的。巧望着少年从短袖里伸出来的粗壮臂膀,于是两手插入口袋,迈开了步伐。

沿着小路前行,在五、六棵杂木的树荫底下有个小小的池子。深度应该很深吧!池水呈现深绿色,和蓝鳃太阳鱼这样的肉食鱼类颇为相衬。

「走了啦!小豪。要是在池边玩得太晚,到时又要被骂。回去了啦!」

一名少年用撒娇的声音说道。这种黏答答的说话方式真惹人嫌,让人跟着不耐烦起来。不过豪却微笑点头说道:

「也对,回去吧。」

然后转向巧问:

「下回要不要一起钓鱼?」

真是跟谁都亲的家伙。巧两手插入口袋摇头说道:

「我没什么兴趣。」

「只对棒球有兴趣?」

巧有点吃惊。「你说什么?」正当他想这么问时,豪已经循着来路回头走。巧跟在他身边迈开步伐。桶子里的水摇来晃去,蓝鳃太阳鱼弯曲身子似地露出了肚皮。

「你是原田巧吧?白虎队的。」

巧的步伐不自觉停了下来。豪似乎催他继续走似地扬起下巴。

「我有那么出名?」

「也还好啦。其实是我们队伍去年也参加了县大会,不过在第二回合输了。教练说有个很棒的投手,叫我们看过之后再回家。我看了前八强的比赛、隔天的前四强比赛,还有决赛也都仔细看过。」

步伐又快停了下来。

去年参加县大会,也就是说这名少年当时还是小学生。有点令人难以相信。

就在巧想开口加以确认的时候,豪发出短促的笑声说:

「我还追踪过你咧!」

「追踪?」

「嗯,我听教练说:『原田这名投手是井冈爷爷的孙子』,所以井冈爷爷要去广岛的时候,我就跟他一起去看中国大会的比赛。」

巧缩起了肩膀。微微下坠的球、挥棒落空、一屁股坐在地上。令人头痛的录影带画面在脑海中浮现。

「你是说,去年你有参加县大会?」

「嗯,新田星星队。在这附近算是强队。」

「所以今年你上国中了?」

「那当然啊!我国小可是有顺利毕业咧。」

这是国一的身材吗?

在同年级的学生当中,巧算是相当壮硕的,不过和眼前的少年却没得比。他不只是身材壮硕,全身的线条都很粗壮。

「应该是捕手吧!」因为想不到其他可能,所以巧这么猜着。

沿着田陇之间的小路穿越树林,出乎意料地很快就来到了神社石阶的位置。

「小豪,我们要回去了,拜拜。」

三名少年骑上单车挥手。

「好啊!你们也要好好练习,朝县大会迈进。」

少年们一走,暮色更加深了一层。只有石阶还隐隐泛着白光。

「原来如此,他们是你新田星星队的学弟啊。」

「是啊,四、五年级的小鬼,超可爱的。」

「那些小鬼还叫你小豪咧。」

巧在队伍里面从来没被如此亲密地叫过。六年级的先不管,在四、五年级里面经常叫他名字的只有跟他组成投捕搭档的中本修一人,而且一定是叫他「原田同学」。

「要不要坐后面?有可以放脚的地方。」

豪骑上单车。是蓝色的越野自行车。

「不用了,我要跑步。」

「那我陪你一起走到半路。」

巧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往前奔跑。豪的单车就跟在一旁。巧对桶子好奇得不得了,望着豪的手臂心想:「不晓得有多重?」只见豪手肘微微弯曲,理所当然似地提着装了水和鱼的桶子。

「你叫什么名字?」

巧稍微问

了一下。

「啥?」

「我知道你叫小豪,上面的姓。」

「啊!原来你说这个呀!永仓,我叫永仓豪。家里离这边很近,走路只要十分钟左右,而且我妈和原田你妈还是同学。听井冈爷爷说真纪子要回来,她好高兴。我妈旧姓石冈,叫石冈节子,你可以去问问看。」

「跟我无关吧!」巧抬头,本想这么回答,此时两人四目相对。豪的视线将巧从头到脚看过了一遍。

「好快。你平常跑步就是这种速度?」

「是啊,没有刻意配合你单车的速度。」

「我想也是。」

两人过了桥。有好几辆打亮了车灯的车子从旁边经过。

「原田的球很有尾劲。」

「你是说到了打者那里的时候吗?」

「是啊,虽然我只有远远的看过,不过就算到了本垒板附近,球速还是没有降低。」

「废话。」

「那种球要是飞低一点,就算是厉害的打者也很难打得好。」

「如果硬要打的确是很难打吧。」

「要是非打不可咧?」

「三振出局。」

豪一脸认真地点头,脸上挂着成熟且严肃的表情。即使在暮色之中还是看得一清二楚。巧心想:「不知道出赛时他是不是就带着这种表情?」

巧突然脱口而出:

「来投投看吧。」

「啊?」

「你是捕手吧!要不要试着接我的球?」

单车的煞车声响起。桶子晃动,水泼了出来。巧也跟着停了下来。

「你真的要投?」

「是啊,我也可以把这当成是投手的练习,不过也要你接得住我的球才行。」

豪张大嘴巴发出笑声。他一笑起来突然变成孩子气的圆脸。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那我明天去找你。早上十点左右,可以吧?」

「明天搬家的行李会送到,早上很忙。」

豪来回挥着手说:

「我去帮忙。我很有力气,帮得上忙。」

「问题不在这里。」

巧望着水波晃动的桶子。蓝鳃太阳鱼的黑色身躯沉到了底部,看不清楚。

「啊!对了,这鱼送你。」

「啊,不用。我对鱼没兴趣。」

「没关系啦,送你!啊,你没有水槽。那明天我连鱼一起带去,还有活饵的蚯蚓。那就十点,就这么说定了。」

豪将单车骑向岔路,踩着踏板。

「可以吧?十点。不要忘了。」

耳边传来高亢的口哨声。巧有种不知不觉就被豪拉着走的感觉。不过想到可以找到捕手做投球练习,倒也不坏。而且自己也想知道,豪当捕手的实力究竟如何。

不管怎样,明天都要瞄准他的手套用力投球。

胸口有种突然放松的感觉。巧噘起嘴唇,同样低声吹起了口哨。

一走进玄关,就传来美味的香气。

「怎么回来得这么晚?我们先吃饭了。」

是真纪子的声音。巧仔细地洗了脸跟手。水的寒意渗入身躯。

「哥哥,寿喜烧耶!很好吃,快来快来。」

青波把小碗和筷子递了过来。洋三和广面前摆着温酒酒瓶,两个人都涨红了脸。

「神社来回不到五公里吧?花了好长的时间。」

洋三在寿喜锅的对面这么说道。广拿起酒瓶给洋三倒酒。

「应该是坐车坐太久的缘故,巧再怎么能跑也会累。」

巧搅拌蛋汁的筷子停了下来,看着爸爸的脸。或许是因为刚刚才洗澡的关系,头发和脸都很湿润,看起来比平常还要年轻。

「爸,你真的这么认为?」

「啊?你说什么?」

「你真的认为,我是因为累了才这么晚回来?」

「不是吗?」

广困惑地眨着眼睛。巧把筷子用力放进锅里。酱汁喷了出来。真纪子叫了一声:「巧」。

自从四年级加入白虎队开始,自己从来就没少跑过一次,连在毕业旅行的时候,都还利用晚上的自由时间绕着旅馆来回跑步。

校内的马拉松大赛第一名、市内田径记录赛的五千公尺记录保持人,尤其在县大会、中国大会,以及所有比赛都是一个人投完全场。这些广当然知道,结果他却……

五公里耶!才五公里的跑步,你真的认为我会累垮?

巧一口咬下嘴里的肉。

「为什么那么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巧把这句呐喊跟着肉片一起咽下。

「巧,你这是什么态度!不要太过份。」

妈妈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巧端着小碗的指尖跟着缩紧。只要听到妈妈不耐烦的声音,指尖就会率先产生反应,微微颤抖。

「大家正在高兴地吃饭,你连这种事也不懂?你要呕气是你家的事,但是也要稍微替别人想想!」

「真纪子,不要再说了。」

广出声制止。洋三默默拿着酒瓶倒酒。真纪子一边盯着巧,一边发出长长的叹息。

指尖的颤抖越来越厉害。觉得小碗变重。是不是该把碗里的东西全都砸到爸妈的脸上?

心里好想把它摔烂。把寿喜烧的锅子、酱菜用的碟子、放有豆腐的汤碗全都丢出去摔个稀巴烂。

有人抓住自己的手腕,是只冰凉的手。

「你是在跟别人聊天吧?哥哥。」

青波凑过来看着自己。

「应该是吧?在路上遇到了谁,然后跟他说话。」

颤抖止住了。巧徐徐放下小碗,望着青波点头。

「有个奇怪的家伙,叫永仓豪。」

洋三抬起头。

「噢,你遇到豪啦?他是永仓医院的儿子。真纪子,就是当年跟你很要好的石冈节子的儿子。」

「对呀,她有个和巧同年的孩子。我打电话告诉她说我回到新田了,她好开心,明天好像会来帮忙呢。」

真纪子露出了微笑,带着笑脸向巧问道:

「那个孩子怎样?他也打棒球吧?」

「他说明天要来。说是钓到什么蓝鳃太阳鱼,要连水槽一起带来。」

青波大声叫道:

「我知道,之前我有在书上看过哦!肉食性、非常凶猛。」

青波还是握着巧的手腕。透过肌肤传来的凉意相当舒适。弟弟的手心凉得很舒服,就像消炎止痛的贴布一样。

「食肉鱼啊……那家伙也这么说。书上是怎么写的?」

「很恐怖的故事哦!这是美国的故事,有个男的杀了人,把尸体沉进沼泽。沼泽里面有很多蓝鳃太阳鱼,啄食尸体的肉……」

青波的声音变得小声。巧、真纪子、广和洋三全都像被丝线牵引似地看着青波。

「尸体沉到沼泽底部,一点一点地被蓝鳃太阳鱼吃掉,最后只剩下骨头。然后某个大雨的夜晚,男人家里传来可怕的惨叫声。隔天早上隔壁的人过去一看,那个男人浑身是血地死在床上。全身的肉都被撕下来吃掉。还有啊,房里湿答答的,满满都是死掉的蓝鳃太阳鱼。」

青波吞了口口水,然后咧嘴一笑。真纪子皱起眉头说:

「不行啦,青波。你怎么看这种恐怖故事?」

「一本叫做《世界搜奇》的书。里面还有更恐怖的故事哦!」

「讨厌,别讲了,让人快要不敢吃肉了。」

电话铃声响起。真纪子轻咳一声站了起来。

「喂?咦?哇!阿节,好久不见。嗯,对呀,是我大儿子……啊?讨厌,才没这回事。明天要来?啊——真是不好意思。嗯,好。我老公公司的人也会来,不过女人还是比较管用。嗯,好,十点可以。」

「一定会讲很久。」

洋三使眼色。青波一脸正经地点头。

「大概会讲三十分钟哦!那个叫阿节的人打电话来时,妈妈通常都要讲这么久,然后讲完电话后,妈妈都会哇地一声大喊:『时间都这么晚了。』」

广噗嗤一笑。

巧叹了一口气。

「青波。」

「嗯?」

「把手拿开。」

「啊、对不起,不过哥哥的手又硬又热。」

青波咧嘴一笑,手指离开哥哥的手腕。

青波说的没错,直到用餐完毕真纪子的电话还没讲完。洋三拦住了起身想回房的巧,脸颊越来越红。

「巧,我有个好东西要给你看。」

「什么好东西?」

是本古老的相簿,黄色封面印着白鸟。

里头放的当然是照片。有洋三抱着巧在那棵梅树底下的照片、有巧双手拿着皮球、有巧上半身打着赤膊在睡午觉的照片,还有和瘦削的白发女人手牵着手的照片。全部都是巧小时候的照片。

「你待在家里的半年,外婆照了很多照片。不晓得是不是知道自己活不久,总之就是每天拿着相机给你拍照。」

是外婆啊?

巧凝视握着自己的手并面向镜头的外婆照片。

「噢,这张不错。」

广用手指着。整片莲花花海,巧就坐在中间

抿着嘴,好像在追寻什么似地头往上望。

「真的耶!好漂亮的照片。」

「表情好认真,巧正在看什么啊?嗯?下面好像有写字。」

在探头过来的广与青波面前,巧阖上了相簿。

「让我在房里慢慢看。」

「这就像是外婆的遗物,给你吧。怎么样,广,要不要再来一瓶?」

「好啊,不愧是当地的酒。好喝。」

洋三站起身来,真纪子掩住话筒回头说:

「喂,广不能再喝了。喝太多了。啊,抱歉,阿节。嗯,男人啊,总是会喝太多。明明肝就不好。不用,你别担心。是吗?你那边也是这样啊?」

巧望着妈妈的侧脸。用语和表情都很年轻。于是他把相簿夹在腋下,走出了房间。

「妈妈在打电话的时候好好玩。」

走到楼梯的半路,青波追了上来。

「是啊!第一次听到妈妈用方言讲话。」

「她每次和叫节子的人讲话都是这样。妈妈会因为对象不同,连声音、讲法都完全不一样。和中本阿姨讲话的时候速度会比较快,和学校老师讲话就会变慢。我总觉得妈妈好像亚森罗苹(注:莫里斯·卢布朗笔下的小说角色,为一神出鬼没的怪盗)。」

「你还真清楚。」

青波微微一笑。

「因为老是在一起嘛!我常跟学校请假,整天都和妈妈在一起呀。哥哥。」

「干嘛?」

「妈妈说的是真的吗?」

巧停在房门前,转身面对青波。青波直直盯着哥哥的脸继续说道:

「妈妈说,新田的空气对身体很好。你觉不觉得?」

这种事我哪知道。回答起来是很简单,不过巧却默默移开了目光。巧打开房间的门,视线和青波正面交叠。

「进来吧,青波。我也有话想问你。」

青波跳跃似地钻进房间,坐在叠在角落的棉被上。

「明天床会运过来。我要摆在窗边,这样睡了也能看得到外面。」

巧手里握球坐在榻榻米上,手心传来橡皮坚硬的触感。

「青波,你怎么知道?」

「啊?」

「我在散步途中见到谁的事,你怎么知道?」

「因为哥哥会跑步跑到那么晚,不是在哪里受伤、迷路,不然就是在和谁在讲话。你回来的时候没有受伤,而且又很高兴的样子,所以我想应该是和谁讲话讲得很高兴。」

往上丢的球差点就要落到地上。青波看着刚才的照片,低着头的侧脸在电灯底下看起来比平常还要幼小。

「了不起。」

巧真心说道。

「简直就是福尔摩斯。」

「我喜欢福尔摩斯。我全看过了。」

青波用指尖轻轻敲着相簿。

「哥哥好好喔!」

「好什么?」

「有这么多漂亮的照片。」

「照片你不是也有?」

「都是一般的照片。」

巧听不太懂青波话里的意思。维持坐姿、将球投向天花板附近。球垂直往上、再垂直落下。

「那是外公外婆用心帮你拍的,不然不会拍得这么漂亮。」

「别说这种教人听不懂的话。」

再次投球。青波用双手接住落下的球,然后直接拨飞似地往上投球。球撞到天花板。发出咚地一声。

「笨蛋!只能用手的力量去投,不然难得的房间会被你搞坏。」

「光用手的力量,就能垂直往上吗?」

「你不行啦!这要用到手腕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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