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泡芙王子的秘密 3 樱桃色的美少年

周日,补习班下课后,我前往报考的国高中一贯的「私立松叶学园」。

也许我没考上,可是我也不知道其他中学,别无他法。

从后门进去一定不会被发现。

要是被抓到、被斥责,就想办法蒙混过去。

从车站到松叶学园搭巴士约需二十分钟,学校占地广大,是有钱人家读的名校,非常有名。

高中部曾参加过甲子圜,足球队跟韵律体操队也有好成绩,全国舞台剧大赛、合唱团大赛、管乐大赛也都拿冠军。

对了,每年都有好几人考上东大、京大。

学校也有海外留学制度,可以出国留学,国外也会有交换学生过来。

所以阿姨也一直说:

「你一定要考『松叶』,在『松叶』成为国际人。」

讲起来很简单。

报考也很简单,问题是之后。

报考跟考上有天壤之别吧?

唔……我真的能考上吗?

要是落榜了,成为国中重考生该怎么办?

想着黑暗的未来,我怀着郁闷的心情穿过后门。

一走进后门有座大操场,最里面有棒球队、再前面一点有网球队、最靠近门的地方有足球队在练习。

「射得好!」

尖叫声伴随着掌声响起。

仔细一看,球场的后方聚集了约三、四十名国、高中女生。

她们带着炽热的目光凝视着正在练习射球的足球队队员。

「嗯,崔利最棒了。」(注:崔利原文是Cherry,意即樱桃)

大概有个外国人叫崔利吧。

「现在就这么厉害了,将来一定更值得期待。」

「我一定会当他的超级粉丝,但是我绝不允许他交女朋友。」

原来中学女生也是用这种眼光看足球队。

可是这样不就太不单纯?

我绝对不会变成那样。

因为球赛必须单纯以爱运动的眼光来看啊。

正当我这么想时,一颗红色足球朝我飞过来。

由于太过惊讶,我甚至忘了闭上眼睛。

足球特有的五角形图案变成一条线的猛烈速度,  从距离我鼻尖约二、三公分的地方划过!

就这样笔直撞上水泥墙弹回来,再一次从我眼前飞过。

天啊!两次从我眼前划过。

我吓到全身僵硬、直冒冷汗!

我心想这是在惩罚我不该想要混进这里吗?还是打算以单纯的眼光支持球赛是一件错事?

「喂,你这表情真有趣。」

耳边传来似曾相识的声音,这才让我回过神来。

一回神,就看到小学同班同学冬马戒站在旁边。

他穿着松叶足球队的制服。

这时我想起戒获得推甄,很早就拿到这里的入学许可。

「你为什么在这里?」

午后的阳光照耀着平顺的浏海,眼睛看起来闪闪发亮。

呃,这小子长得好好看!

我不自觉看傻了。

过去我很少直接看他。

因为戒非常喜欢捉弄女生。

不是有句话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吗?

所以我尽量不跟他打交道。

而且足球队总是在操场练习,很少回教室。

上课时,我们的座位也离很远。

「你该不会是来吸收松叶人的能量吧?」

他像个调皮的男孩似地嬉笑。

「这点子似乎不错。」

他的笑容也很酷。

因此很多女孩子喜欢他,情人节之类的节日时,教室门口会有大排长龙的女孩们等着送礼物给他。

我虽然很不愿意,但还是必须承认他真的很帅。

我一边想一边摇头。

恶魔总是有张漂亮的脸,我才不会上当!

「吸收人类的能量?什么啊?把我讲得好像吸尘器一样。」

听到我这么说,戒突然一脸严肃地回答:

「因为只要有人注意你,你就会变成非常有活力,你一定有吸收人的能量。」

我倒抽气。

呃,是这样的吗?

我一点也不知道。

那么我的活力是来自大家的活力罗?

我小声地问戒:

「呃,这……我是不是做了很差劲的事?」

戒蓦地朝着天空爆笑,说:

「你这个人超有趣,还真的当真,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笨蛋。」

我嘟起嘴。

我想我全身一定弥漫着愤怒的空气。

没想到戒一点都没察觉,还朝着我吐舌头说:

「我觉得你应该回去上小学比较适合。」

这小子,有一天我一定要揍你一顿。

我握着拳头这么想。这时后方传来声音:

「崔利,快点回去练习吧。」

球场后方的国、高中女生动作一致地转向这边。

「教练往这边看了。」

「今天只是入团前的实习练习而已,就算你是受注目的前峰,还是要安分点比较好。」

「知道了,很罗唆耶。」

国、高中女生尖叫着:

「啊~~崔利好傲慢。」

「不过,他就是这点可爱!」

白痴。

原来崔利就是这小子?

他哪里樱桃了?

我思忖着,抬头望向他。这时我突然发现:

他脚下踩的是樱桃色的足球。

等等。

这个红色不就是刚才袭击我的足球!

「喂,戒,你朝着我踢足球?」

戒用脚尖顶起球,灵巧地用膝盖顶球,笑着回答我:

「你现在才发现?也太迟钝了吧。」

哼,你管我!

「我踢得很好吧?距离你鼻尖三公分喔。称赞一下我的控球力吧。」

谁要称赞你!

「要是踢中我怎么办?会很痛耶。」

听到我这么抱怨,戒依旧顶着球,一口咬定地说:

「我的控球力不会出错,因此根本没有那种可能,就跟你能考上这间学校的可能性相同。」

呃!

「我是运动推甄,已经笃定入学了,我想你应该没希望。」

哇~~我果然会名落孙山。

我非常沮丧,不想再跟戒讲话,于是右转逃离现场。

我想从校门出去,可是那附近有国、高中生,为了躲避他们,我只好先往校舍方向跑。

松叶学园好大。

我跑着跑着,突然搞不清楚哪里是哪里,就这么迷失了方向。

无论往哪个方向都只看到校舍。

天啊,这里是哪里?我该走哪个方向才能离开?

我想问人,可是毕竟我是偷溜进来的,也不敢找人问。

我该怎么办才好?

名为「王子」的美少年

「你跑得还真快耶。」

背后突然传来声音,我回头一看,戒从校舍的一角出现,费力地喘息着说:

「要是我因为跷掉练习而被退学,都是你的责任喔。」

他追着我过来了。

啊啊,太好了,这样我就能活着回去了。

我虽然这么心想,但由于不甘心,我往旁一瞥说:

「又没人拜托你!」

我也许还满任性的。

「好啦,跟我来。」

戒靠近我,抓着我的手腕说。那是一只很有力的大手。

「走罗。」

他背对我,拉着我往前走,倏地我听到喃喃自语的音调说:

「刚才对不起。」

我顿时一惊。

因为声音仿佛从很深的地方传出来,而且我从没看过戒跟别人道歉。

「你一定也能考上,我们再一起过国中生活。」

他背对着我,所以我完全看不到他的表情。

不过这时我突然觉得这小子也许本性不坏。

过去我老是拿他的名字「冬马戒、冬马戒」来开玩笑,以后不了。

「我听说你父母出车祸都过世了?」

他突然这么问,我不自觉停下脚步。

「嗯,是啊。」

虽然我尽可能装作不在意,然而身体还是僵住了。

随时准备迎战,我总是这样。

因为想到这之后可能会被讲什么,就觉得很害怕。

也许会被对方的言语剌伤,自然而然就摆出防卫姿态。

就像犰狳卷成一团,剌猬张开全身的剌一样。

「铃铃。」

戒转头看着我。

他的眼眸里闪烁着真诚的光芒。

黯淡中带着美丽、哀伤的光芒。

「我也失去过至亲,虽然只有父亲。所以我很了解你的心情。」

他这么讲,微微笑了笑。

「我能了解你一半的心情。」

腼腆的笑容中充满着温柔,瞬间掳获我的心。

我觉得温暖,也一反常态很诚恳地说:

「谢谢。」

啊啊,我觉得戒真

的是一个非常好的人。

「那我们走吧。」

戒竖起大拇指指着校舍的另一边,率先迈开脚步。

正当我要跟着他离开时,上方突然传来声音:

「喂,两个小鬼头。」

呿!一开口就小鬼头?

「让开,别挡路。」

抬头一看,三层屡建筑的校舍屋顶有一名男孩低头望着这边。

令我惊讶的是那名男孩头发的颜色。

好像是叫Honey Blonde(注:蜜金色),像蜂蜜的颜色。

然后眼睛是蓝色的。

肌肤则是白皙透明。

戒压低声量说:

「不妙,是布兰斯。」

我以为他是这个学园里众多的留学生之一。

可是,那又如何?

他在那么高的地方,站在下面的我们怎么可能挡到他的路?

「挡什么路啊,你太嚣张了吧?」

就在我这句话说出口的同时,戒急忙从后面冲向我,捂住我的嘴说: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布兰斯说话!」

戒身高超过一百六十公分。

而我只有一百三十公分。

也就是说,我整个人在戒怀中!

天啊,我被拥在怀里~~

「铃铃,别说了!」

我慌了,戒也因为跟我不同的理由而异常慌张。

「要不然你就无法入学了。」

啊?为什么突然扯到那里去?

「总之快跟我走。」

戒双手抱着我急忙地拉开。 「你听好,布兰斯是法语的王子,也就是英语的Prince(注:王子)。有这个昵称的那个人有瑞典王室血统,来自很高贵的家族。」

喔~~原来是这样。

瑞典是主办诺贝尔奖的国家,对吧?

我记得看电视转播颁奖典礼时,国王好像有出席。

可是,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吗?

「虽然他本人只是国中部一年级学生,不过这座学园的土地是他父母捐赠的,建造校舍、捐赠经费的人是他父母,维持海外留学制度的人也是他父母。」

哇啊,超了不起的耶!

「所以没人可以违逆他,不论是校长、理事长、主任或教师。」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连我也绝对不会违逆他,反而还会拍他马屁。

「对不起,布兰斯。」

我对着屋顶的布兰斯说:

「挡到你的路真抱歉,不过我实在很纳闷,你在那么高的地方为什么会觉得我们挡到你的路呢?」

布兰斯笑了。

看到他的笑容,我蓦地晕眩了。

知性、冷静,然后又有些绚丽的笑容,一股王室血统的高贵感油然而生。

好漂亮,真的!

「想知道吗?」

嗯。

「那我就告诉你吧。」

嗯嗯嗯。

「因为我现在要跳下去自杀。」

是喔,原来是这样啊。

呃……在这种情况下可以点头表示了解吗?

「铃铃,你继续跟他说话。」

戒在我耳边说。

「我趁机上去阻止他。」

可是,我要跟他说什么?我跟他素不相识耶。

究竟说什么好啊?

「要说什么?」

听到我这么问,戒微蹙眉头说:

「布兰斯是天才,什么都能说,相对性理论、数学公式、历法、之前英国与美国大学的研究团队接二连三发表的超材料(Metamaterial)理论等等。」

呃……那些我讲不出来啦。

「总之跟他说话。」

戒放开不知所措的我。

接着转身冲向逃生梯。

只剩我一个人留在原地。

没办法了,只能尽力。

「呃,布兰斯。」

我对着他说话,一边走回刚才的地方。

就是布兰斯说挡到他的地方啦。

我想我站在那里他应该不会跳下来。

「瑞典最好吃的甜点是什么?」

我能说的话题只有一个,就是甜点。

「瑞典很冷吧?你们会吃冰淇淋吗?」

布兰斯耸耸肩说:

「不知道,我在法国长大。」

我不自觉探出身子,再问:

「那法国最好吃的甜点是什么?」

法国应该有很多吧?

我光想就觉得很好吃。

「是玛德莲蛋糕?马卡龙?苹果塔?还是巧克力蛋糕?闪电泡芙?我喜欢的奶油泡芙?它的亲戚布雷斯特泡芙?另一个亲戚贝奈特舒芙蕾?亦或是糖渍栗子?该不会是肯菲斯利?咕咕洛夫面包?棉花糖?膨膨糖?拿破仑派?杏仁蛋白饼?呃,还有……」

这时我看到戒出现在布兰斯后面。

悄悄地靠近他。

「蛋白霜马林糖?佛罗伦丁杏仁糖?」

只差一点点。

就在这么想的同时,我说不出话来了!

糟糕,想不出来了……

「哦,没了吗?」

布兰斯的脸上浮现冷漠的笑容,似乎就要往后看!

啊!不行!

「啊,我知道了,是法国饼干!」

就在我努力这么大叫的同时,戒从后头扑向布兰斯,将他扑倒。

两个人的身影消失了,我在下面担心着,觉得惊险万分。

不过运动派的戒与知识派的布兰斯,再怎么看也一定是戒赢,没问题的。

虽然我心里这么认定,可是那两个人的身影却一直没有再出现。

现在是什么情况?

没办法,我只好爬安全梯到屋顶去看。

我轻轻推开铁门,居然看到那两个人还在地上缠斗,到处滚来滚去,一下子这个压制那个,没一会儿换那个压制这个。

哇,原来布兰斯的腕力跟体力都不错,真意外。

我开始觉得有趣,蹲到那两个人身旁,盘起双手认真观战。

我从来没有近距离看过男生缠斗嘛。

两个男生发现我盯着他们看,都很明显地露出厌恶的表情。

「喂,有人在看。」

被按倒在地的布兰斯这么一出声,骑在他身上的戒不满地望着这边说:

「你到那边去。」

不要,难得有机会看到这么有趣的缠斗,走了太可惜,我不想动。

「不要,你们不需要顾虑我,继续继续。要我替你们加油吗?」

我这么说后,两个人居然异口同声地叹气,放弃缠斗了。

「怎么了?为什么不打了?」

戒挺起身,伸手过来啪地敲了敲我的 头说:

「都是因为你,害我没心情打了。」

哎唷,你打我。

我爸妈都没打过我耶。

「戒,别打女人。」

没错,不愧是布兰斯,王室的王子,再多说点。

「女人没必要打,只要让她戴上加热过的铁板面具就会安静了。」

那会死人耶!

王子无法对人说的秘密

两个人站起来后,戒拍了拍队服上的脏污,布兰斯则是拍了拍自己的制服后,也帮对方拍掉衣服的灰尘,看来似乎和解了。

「回家吧。」

布兰斯这么说,我们三个于是开始从安全梯下楼,可是,等等。

好像忘了什么大事。

「喂,我们为什么到屋顶?」

我一问,戒便弹指说:

「因为布兰斯说要自杀。」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

那个问题不是还没解决吗?

「布兰斯为什么想自杀?」

就在走下安全梯的最后一阶时,布兰斯深深叹了口气回答:

「你们能答应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吗?」

他的侧脸仿佛冰块雕刻出来的人偶,冰冷却也美丽。

蓝色的眼睛仿佛深沉的湖泊一样,呈现深蓝色,眼睫毛还是金色的耶。

这样真的能看见吗?

于是我不由自主地探头凝视布兰斯的眼瞳,结果招来戒的一巴掌。

「你这丫头,看看时间跟地点吧。」

不要一直打我啦。

「戒,不要打女人,女人很吵时塞一块滚烫的铅块到她嘴里就会安静了。」

那会死人啦!

啧!欧洲是狩猎民族,所以这么残酷吗?

他是瑞典人,也许是维海盗的后裔。

还是布兰斯比较特别呢?毕是一位王子。

「其实……」

布兰斯以冰冷的目光环视四周后,悄声诉说:

「我会想自杀,是因为我杀了我母亲。」

什么!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戒敏锐地问。只见布兰斯耸耸肩回答:

「昨天夜里。」

哇,才刚动手。

在这么想的同时,我才赫然想起我来这里的目的。

对了,我是来取材的。

这就是题材。

我终于遇到金田编辑说的题材了。

于是我急忙拿出凯蒂猫笔记本,写下「犯罪时间是昨天夜里」。

我要努力取材,也为了美织,我要写出好的小说来。

耶!我可以办到的!

「喂,你在记什么笔记?」

呃……这是我的题材。

「太漫不经心了吧?」

戒一脸不高兴。

他的个性还满一板一眼的。

「有人在你面前说他杀了人耶,你也稍微紧张一下吧!」

可是太脱离现实了,我只能视为题材。

而且我要是放过好不容易出现在我眼前的这起事件,不知何时才能再遇见题材。

「把笔记本收起来。」

没办法,我只好照着戒所说去做。

不过我的脑海里全都是题材的事。

最让我好奇的是,尸体呢?

这是悬疑剧里万年不变的疑问。

我没杀过人,无法想像,因此得要好好采访,不然就写不出来。

「呃,你怎么处理尸体的呢?」

听到我这么问,布兰斯的脸色愈来愈苍白。

原本是淡淡玫瑰红的双颊霎时刷白。

变成了纯白色。

就像乐天的「雪见大福冰淇淋」一样。

哇~~好美!

虽然不自觉看傻了,可是我并没有忘记取材一事。

「你是冷冻保存?还是在某处挖了个洞掩埋了呢?」

话才刚落下,戒又朝着我的头上打下去。

「你在脑海中打开笔记本,对吧?」

答对了!

「我不想理你了。」

戒真的生气了,用仿佛会剌穿我的心的锐利目光瞪了我一眼后,伸手搂住布兰斯的肩膀说:

「别理她了,布兰斯,你详细说给我听,我会帮你的。」

布兰斯叹了口气,接着点头说:

「那么,去我家吧。」

然后那两个人就无视我的存在,一起走向校门。

喂,别留下我,也让我加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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