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白夜色的火花所烧灼,飞舞在空中的少女。
衣服已破烂不堪。
全身也被魔笛侵蚀,双腿的关节部位几乎要脱落。
然而,唯独她的表情。
闭上双眼的她不知为何,唯独表情看似正在微笑。
“——————!”
我发出不成声的呼喊。
……明知道会变成这样。
……却无力阻止。
“伊莉斯——!”
于虚空消灭的瑟拉。
仅剩她一人全身被抛向高空,然后缓缓加速,开始往地面坠落。
“伊莉斯,快醒醒!”
没有回应。
并非声音无法到达的距离,而是即使听到了……其身体也已经无法启动,更不用说承受掉落地面时的冲击。
“————开什么玩笑啊!”
仿佛将嘴唇咬出鲜血,我拼命狂奔。
快点。
快点,再快一点。
抢在伊莉斯的身体砸落地面之前。
——必须要赶上!
但是太远了。
我和她的距离,对于我疲惫的双脚来说太遥远了。无论怎么奔跑,双方的距离就是不见缩短。无论怎么祈求,她只是一味加速坠落当中。
“伊莉——”
“真是的,还在慢吞吞的做什么。”
声音来自后方。
“蜜卡儿!”
“所以平常才叫你要锻炼身体。那种乌龟般的速度根本就来不及喔。”
鲜红色头发的少女跑在我身旁。
左脚一样处于受伤状态,但仅靠单脚跳跃的机动力便和我相当?怎么可能,就算是人型机械体(机器人)也太快了。
“啊,喂,你——!”
“跳吧。”
“咦?”
“别问了,赶快跳就是了。要不然会来不及!”
在对方的叱咤下,我只得跳起来。
但像这么原地跳跃也无济于事——
“术式‘真实彩色’。为世界带来褐色的可能性!”
大地隆起。
沥青路面碎裂,伴随大规模的起伏推挤而来。
“唔!”
这是紫苑的机神术。为何蜜卡儿会施展?
“蜜卡儿。”
“现在没时间解释……之后就交给你了。”
蜜卡儿指着高空。
在此同时,涌起的泥土海啸将我以惊人的速度推走。
不,是将我向前推进。
——推往伊莉斯的身边。
大地的隆起继续升高。
转眼间呈阶梯状高涨,逐渐变化成一条通往伊莉斯的直线斜坡。
“去吧!”
蜜卡儿的怒吼声。
在这之前,我便已冲上大地构成的阶梯。
愈来愈高,愈来愈高。
我仅注视着坠落的伊莉斯不断奔跑。最初只有指尖大小的她,其身影在接近地面的同时变得清晰。
闭上双眼,一动也不动的人型机械体(机器人)。
——来吧!
伸出的手指。
我整个人飞扑过去,在空中抱住了对方。就这样准备再度降落于大地的阶梯时,眼前冷不防掠过一道黑影。
“幽幻种!怎么会!”
我瞪大双眼。尽管只有一只,但完全出乎我的意料。瑟拉消失后竟然还会有漏网之鱼?
抱着伊莉斯,我在空中完全无法动弹。
深紫色的野兽对准我一直线俯冲。狮子外型的个体张开嘴巴,从中露出的巨大獠牙——
在枪声传来的同时,它便伴随声响碎裂了。
接连响起的枪声。子弹以精准无比的轨迹飞来,将逼近的野兽獠牙、两脚的利爪、翅膀以及中心部位的核晶粉碎了。
“凪学长!”
“席伊!”
我抱着伊莉斯落地。
在我跑来的大地阶梯上,身材娇小的金发少女冲了上来。她的身后是委员长,然后再紧跟着蜜卡儿。
刚刚的射击是来自席伊吗?
得救了。
刚才的幽幻种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一时间整个人动弹不得。
“谢谢你,席伊。还有蜜卡儿——”
劈啪!
非常轻微的碎裂声。
仿佛硬物出现裂痕那样。裂痕逐渐变得巨大,最后形成破坏。就是这么一种预兆般的声响。
……不祥。
……有种非常不祥的预感。
在这股冲动的驱使下,我回过头。隆起的大地阶梯中断处,“她”就出现在眼前。
映照出黎明天空的空间逐渐碎裂。
封闭的结界再度以苍光的面貌显现,仅仅数公尺的光之圆环在空中诞生。
没错,一切都是因为——
‘……………’
瑟拉。
被伊莉斯推回结界内,本应消灭的少女。她挂在结界边缘,勉强让自己留在这个世界。
……那一击还是不够吗?
……只差一点……真的只要再些许的冲击就行了。
所以才会有刚才的幽幻种。
因为这家伙还逗留在结界的边缘,结界也就无法彻底封闭,使得新的个体再度出现。
“凪,后面!”
感受到瑟拉的动静,蜜卡儿的表情变得僵硬。
‘…………’
漆黑的少女一动也不动。
其全身99%都在结界内。凭借剩下1%的显现,她似乎正使出所有力量试图撬开结界。
若是现在,任何一击都能将她推入结界。
即使不是机神或人型机械体(机器人)。没错,例如像我这样的人类也能办到。
“伊莉斯……”
仿佛睡着般闭上眼睛的少女。
我抚摸着她的头。
“抱歉。像这种情况,本来应该是主角拯救女主角才对。看来这次有些颠倒了呢。”
我将抱在怀里的伊莉斯轻轻放在脚边。
“蜜卡儿,伊莉斯交给你了。同为人型机械体(机器人),你们要好好相处啊。”
“等等,凪!这话怎么说——”
“我得去揍一个人。”
一切的元凶。
……没错。
……帮女管家(女仆)收拾残局,可是身为主人的工作啊?
于是,我冲上了阶梯。
通往上空的阶梯。我并未停在其终点处,而是继续向前冲去。
拖着因失血和疲劳而快要抽搐的双腿。
冲向目标的场所。
冲向伊莉斯投注一切维系的“希望”所在的场所。
“…………”
默默咬紧牙齿。
深吸一口气,踩着大地的脚尖使劲出力。
对准瑟拉,我就这样跳向空中。
“——哟。”
耀眼的结界内与外。
瑟拉。
漆黑少女的双眼。我刚才产生了她仿佛在对我微笑的错觉。而如今,却又流露出看似沉浸于哀伤的叹息般表情,
‘…………’
“抱歉,我是军事学校一介平凡的学生,只知道你是大概是幽幻种当中最强的头目。”
‘…………’
“别那么盯着我看。又不是会读心术,没用的。只不过——”
究极结界。
面对苍蓝的光环,我伸出手指触碰。
——使出全身的力气握紧拳头。
用力。
用力,再用力。
“因为你的关系,我们家的女管家(女仆)受了重伤。看好了,那破烂不堪的模样,就算是尤米前辈也不知道能否修复得完好如初。唯独这点是不容争辩的事实。”
‘…………’
——然后将它举起。
不容漠视的事实。
唯独这件事,我要亲手做个了断。我们家自豪的女管家(女仆)机器人所守护的最后希望。唯独它,我必须——
“所以,就让这一切结束吧。”
我挥出紧握的拳头。
一动也不动的漆黑少女。我对准她抓在结界上的手臂用力揍下去。
我和瑟拉的战斗。
为这十二个小时的战斗划下所有的休止符。
‘——!’
瑟拉往结界的深处被击飞。
另一方面,我也收不住出拳的力道,人在空中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姿势。
“……嗯,这也是理所当然了。”
就这样,我也和瑟拉一起进入结界内侧。
坠入幽幻种所栖息的秽歌之庭(伊甸)。
❉
“凪————————”
帝都·纪念公园。
设置于中心处的冰之祭坛里,艾尔玛丽亚神教界的圣女发出近似悲鸣的叫喊。
“怎……怎么会……居然自己跑进了结界……”
根本来不及阻止。
伊莉斯将瑟拉轰向结界。就在自己跟着松了一口气之际,结界却出现裂痕,瑟拉试图再度浮现。
事情就发生在
短短的数秒后。
——太快了。
——不,应该说没有丝毫犹豫吧。
“为了保护世界……不,保护伊莉斯?”
他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而事实上也没有错。他是在场所有人当中最靠近瑟拉,能够趁着瑟拉无法动弹之际将其推回结界内的唯一人物。
“可是……究极结界已经无法停止了。”
掉入结界内部,也就是秽歌之庭(伊甸)。
和瑟拉一起坠落的他,毫无将他营救出来的办法。结界实在太过强大,无法只单独削弱某部分的力量将他救出。
就这样,结界已经关闭了。
是他关闭的。
用自己的拳头。
封印了瑟拉和秽歌之庭(伊甸)。
“这种……这种结局…………”
坠入秽歌之庭(伊甸)的人类,究竟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
他自己应该也很容易想象得到吧。
那里是幽幻种栖息的世界。一个充满可怕魔笛的黑色世界。
……即使究极结界能够净化秽歌之庭(伊甸)的魔笛。
……那个结界的冻结效果并非只针对幽幻种而已。
将时间一并冻结的神性冰结晶。
针对幽幻种只要一瞬间。就算是人类,只要持续待着便无法避免冻结效果。置身于其内部,他想必不久后便会因结界的力量而陷入漫长的睡眠吧。
半永久的沉睡。
在结界的内部,他将持续昏睡下去。直到无比辽阔的秽歌之庭(伊甸)净化完毕为止。
……这种事——
“这种结局,谁会认同啊!”
在冻结的冰之祭坛里——
纱砂颤抖双肩,咬紧自己的嘴唇。
“我是圣女……我……应该要拯救世界……不仅光靠自己的力量办不到……”
甚至救世界的也并非自己。
而是那两人。
自称不完全女管家(女仆)机关的无能人型机械体(机器人)少女,以及身为她主人的少年。倘若没有这两人,瑟拉就无法被封印了。
世界因这两人而得救。
然而代价呢?
伊莉斯暴露在魔笛下,全身的组织濒临崩溃。
凪也坠入秽歌之庭(伊甸)未能归来。
“我不会认同的!竟然牺牲你们以换取未来……我死也不要。要是你们不回来的话,我根本不会觉得高兴!”
不是约定好了吗?
凪,你说过你会平安无事。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所以——
纱砂·恩蒂斯·凛·克尔打从心里呼喊:
“你这只没出息的笨狗。都是你害得我这么烦恼……你要给我负责!这个最低等的单细胞!我绝对不会认同你!”
颤抖着声音。
眼眶浮现小小的水滴,一边这么大叫。
其呼喊当中,倾注了无比的恶意。
秽歌之庭(伊甸)
夜晚和寒冰的世界。
挟带冰晶的风自四面八方吹来。
地面上,散发神秘苍蓝光辉的冰壁耸入天际,一直绵延至漆黑世界的尽头。
冰冻的大地。
仿佛被黑色颜料涂抹过的地面,一经触碰便可得知那是和冰雪一般冰冷的冻土。
在这么样的一个世界里——
“……呜,唔唔?”
我从趴在地面的姿势站了起来。
甩了甩仍有些头晕的脑袋,让意识清醒。缓缓地吸气,做了几次深呼吸后,模糊的视野逐渐变得清晰。
“…………”
环视周围,我呼出一口气。
“一片漆黑啊……”
完全漆黑,没有任何星光的天空。
所幸耸立的冰柱发出苍蓝光辉,得以保持一定的能见度,否则连一公尺外的黑夜也无法看穿。
“————唔喔!”
我无意中将脸凑近后方的冰柱,发现冰内的物体后不禁向后退去。
幽幻种。
不只一两只。考虑到冰的厚度,应该有相当多的数量才对。它们被封印在苍蓝的冰内,呈现完全冻结的状态。
“什……什么嘛,快吓出心脏病来了。”
正如小不点圣女所言。
究极结界会冻结并封印秽歌之庭(伊甸)。在这些冰当中,魔笛的净化将持续进行,总有一天能还原清静的大地。
“这么说,这里就是秽歌之庭(伊甸)了吗……”
幽幻种的世界。
和瑟拉一起通过结界之际,自己心中就有所觉悟了。但像这样子突然面对现实,实在让人挺难受的。
……寻找出口……应该办不到吧。
……要是真有那种东西,幽幻种就会跑光光了。
“但愿伊莉斯和大家都平安无事。”
总之受损最严重的是伊莉斯。
就我所看到的,内部机关也遭到魔笛的侵蚀。既然体内被腐蚀得如此严重,即使是不完全神性机关也很难再次启动。
……全看尤米前辈了。
……起码机械水晶一定要平安无事。
“萨莉和小不点圣女都活着。席伊和委员长在这边呼呼大睡,所以没有问题。再来就是宝条军事学校了。虽然没空去确认那边的状况,不过尤美黛老师担任指挥官的话大概就不用担心了…………嗯?”
我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席伊和委员长……
“喂!等一下,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
大约十公尺外。
尽管位于巨大冰柱的阴影处而难以察觉,但席伊和委员长确实就在那里。这两人并肩仰躺在一起。
“席伊,委员长!喂!”
没有回应。
脑中顿时掠过不安的念头。但见到两人的胸膛仍在起伏,我也就跟着放心了。太好了,他们似乎都没有性命危险。
“可是,这又是为什么?”
这时,脑后传来不明显的疼痛。
……不对。
……想起来了,就是我击中瑟拉的时候。
这两人也待在我的后方。而当我通过结界,即将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似乎见到他们也跟着我跳进了结界的内部。
“笨蛋,居然这么鲁莽。”
我轻轻拨开盖住席伊眼部的金发。
其表情看似相当安稳。
“……嗯——学长,那边……那边不可以喔。我们还是学生……啊,啊啊……这样子……太……太难为情了——”
“伊……伊莉斯同学……喔……喔喔……竟然为了我作猫耳泳装项圈的cosplay。”
“你们都在作什么梦啊。”
我不禁这么叹息道。啊啊,可恶,我这个白痴居然会担心你们。总觉得这两人正一脸幸福地在呼呼大睡。
……不过真是奇怪。
……叫了这么多声,却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喂,委员长还有席伊,起床了。这里还不知道安不安全呢。总之先起来,一起去四处看看周围的状况…………喂……”
究竟怎么回事?
无论怎么呼喊或拍肩都毫无清醒的感觉。倘若是昏迷还好办,像这种一睡不起的症状在军事学校却从未听说过。
“喂,听到了吗!”
“没用的。”
声音来自头顶。
“艾尔玛丽亚神教界的圣女没告诉你吗?这个结界会将封锁的世界冻结并导入长眠。即使是人类也不例外。”
“——是你。”
高耸的冰壁上。
身穿黑色大衣的机神就在那里。
“…………”
“看你的表情,我出现在这里很意外吗?”
机神自冰壁跳下。
……啊啊,原来如此。
……瑟拉并不是最终对手。
起码对我而言,这家伙才是比幽幻种更适合冠上“最后”二字的对手。
剑帝赫凯特·玛格那。
尤米前辈最初制造的机神。在立场上若说是伊莉斯的哥哥也未尝不可。
第一次在古代竞技场。
第二次在帝都威尔艾倍伦的统筹工厂。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你在笑什么?”
“……不,该怎么说?我们还真是孽缘不浅啊。”
必须决一胜负的对手。
必须分出高下的对手就在这里。
“好了,怎么啦?话说你因为不眠者的实验而身怀魔笛对吧?难道和幽幻种一起被关在结界里了吗?”
“倘若如此,我大概已经变得跟后面那些家伙一样了吧。”
“…………”
我偷偷望了后方一眼。被封在冰壁里的幽幻种。的确,这家伙身怀魔笛却依然平安无事。
“这个结界并非仅源自艾尔玛丽亚神教界圣女的术式,禁忌水晶的力量是不可或缺的。不知幸或不幸,我同样也身怀禁忌水晶的力量。”
“力量的来源一样吗?太奸诈了吧,喂。难怪你待在结界里也
这么轻松。”
“真要说的话,你还不是一样。”
剑帝手指着我的身旁。
在我脚边沉睡的席伊和委员长。
“躺在那边的两人因结界的效果而陷入沉睡。然而,唯独你现在还能在结界中自由地活动。”
“……你知道原因吗?”
“你还未察觉到原因,反而才真的让我傻眼。”
黑色大衣的机神用同样傻眼的语气告知:
“就是你所独有的力量。既然拥有连紫苑的机神术也能无效化的数据,更有甚的,能脱离这个结界之力的束缚也不足为奇。”
“唔,可是——”
这个我当然知道。
但要发动“遍体鳞伤的世界(艾莉斯·艾尔玛)”,就必须存在用来无效化的恶意……
‘你这只没出息的笨狗!’
……说到这个。
……我在这里醒来的时候,似乎听见某个熟悉的声音。
“——”
“懂了吗?”
“嗯嗯。虽然这个方法让我挺难接受。”
从很多角度来说是醒了没错。
看样子,还有很多事情必须等着我去处理。
“先来谈正事吧。就是你出现在此的原因。既然你和幽幻种不同,想必就不是被关在结界里了……莫非是自己跑进来的?”
“倘若真是这样呢?”
“我愈来愈糊涂了。你一个人来到这种偏僻的地方,也不是为了做些什么吧?”
“一个人?你错了。”
就是在等你这句话。
剑帝伸出右手,仿佛这么说道。其手里握着一把细长的黑刀。
“这里还有你。”
“我?”
“这里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对我而言同样是再理想不过的场所了。”
被幽幻种的进攻所打断的第三次。
“意思是想接下去打吗。”
“如果你不是怕了的话。”
这么告知的机神,语调显得相当有力。不知是不是错觉,这句话蕴含了至今未曾有过的强烈感情。
“反叛人类或是幽幻种,这些都不重要了。我纯粹只想和你决一胜负。没有任何干扰,不受限于世上任何事物,也不存在名誉、荣耀、愤怒、哀伤、胜利或失败的单纯较量。”
“啊?我看你只是没有什么朋友,寂寞得想找个伴而已吧。”
纯粹开个玩笑。
连挑衅也算不上,随口应付对方的一句话。然而——
“…………”
剑帝却沉默了。他闭上嘴巴,目光凝视着远方。啊……喂喂,还以为你会三言两语就随便带过去了。莫非你真的——
下一刻。
“或许真是这样没错。”
黑色大衣机神一脸正经地点头。
“只有你,会对我用那种嘲讽般的语气说话。你刚刚所说的孽缘,倒也未必是没有根据的吧。”
“…………对我来说可是麻烦的要命啊。”
但终于可以理解了。
这具机神果然是伊莉斯的前身。伊莉斯总是黏着主人,而这家伙其实也打从心里讨厌孤独。至今不过是用钢铁般的意志将其隐藏起来而已。
——所以“遍体鳞伤的世界(艾莉斯·艾尔玛)”不会发动。
就像伤害尤米前辈时一样。
对我也是如此。这家伙的剑打从一开始就不具备敌意。他只是为了斩除对于自身的苛责和孤单而挥剑罢了。
“算了,就陪你玩玩吧。反正暂时也离不开结界。”
“就是要这样。”
嘴唇微微勾勒出笑意。
紧接着,剑帝横向劈出右剑。
“别来碍事,野兽。我正在跟这个人类说话。”
‘————!’
被砍成两半的幽幻种。
接近剑帝背后的三只个体,还来不及发出悲鸣就被斩断核晶彻底消灭了。
“幽幻种!怎么还会有!”
“我来到这里的路上遇到了几只。记得是叫瑟拉对吧?大概是因为那个存在中断了结界的封闭吧。尽管只是一瞬间无法封锁,但结界中却因此产生了局部性较弱的部分。它们可能就是逃进那里的残党。”
“……看来没时间喘口气了呢。”
在后方持续沉睡的席伊和委员长。
尽管不知道还残留多少幽幻种,但既然有这两个毫无防备之力的人,这里果真不是个安全的地方。
“知道还剩多少吗?”
“不清楚。既然短时间内就涌出这么多,整个秽歌之庭(伊甸)又会有多少呢……”
剑帝话说到一半便闭上了嘴。
机神用刀刃般锐利的眼神注视某个方向。在耀眼冰柱的照耀之下,那里可以见到无数深紫色的影子蠢蠢欲动着。
……喂,开什么玩笑?
……结界封闭后,内部居然还剩下这么多个体。
“要是这些家伙还在,秽歌之庭(伊甸)的净化——”
“可能会延迟吧。而维持结界的时间也必须延长下去。我和你要离开这里,就只能等待结界消灭之后了。”
反过来说,只要将它们打倒便能加快净化速度。
我们脱身的时间也能提早一些。
“话说真是碍眼的一群野兽……你在那里等着。我先解决掉它们。”
“喂,等一下!”
我制止了背对的机神。
然后望向他转来的侧脸:
“我和你还要决一胜负吧。”
“等我先把这些家伙——”
“我说,听我把话讲完。难道你现在打倒眼前的幽幻种就没事了吗?还没结束吧。整个结界里不知还残留多少个体,要是它们继续存在就会使得净化延迟。”
“……你想说什么?”
剑帝的视线仿佛要将我看穿。
对此,我则是用目光示意着位于深处的野兽们:
“当然还是决一胜负。不过没必要拘泥于一对一打斗的方式——这样一来事情就简单多了。我和你现在开始消灭结界内残存的幽幻种。只要比对方多消灭一只就赢了。这就是我们之间最后的较量,怎么样?”
“时间呢?”
“不限时。应该说,直到结界净化完毕为止。嗯,不过你要认输的话就请便吧。”
剑帝陷入沉默。
但寂静仅持续了一会,黑色大衣的机神摇了摇头。
“真是肤浅。这种一开始就决定了胜利者的竞争有何意义。人类居然要和机械较量幽幻种的歼灭战,再怎么自大也该有个限度。”
“是吗?第二次交手时,你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吧。”
“…………”
这次的沉默比刚才更加漫长。
“真是个怪胎。”
黑色大衣的机神夸耀般地叹了口气。
“也好,我接受了。话虽如此,我已经看到开始几个小时后你叫苦连天的模样了。”
“那是你吧。反倒是我可以先让你几只喔?”
“好笑。就让我告诉你什么是决定性的差距。”
“那才是我要说的台词,谁允许你拿去用了。没用的剑帝。”
举起双剑的剑帝。
在一旁,我则是手持枪剑并肩站着。
……伊莉斯,我的声音你或许听不见。
……但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的。
活着,在今后的战斗中活下来。直到你修复为止,即使结界的净化要花费多少年都无所谓。
我会等你成为独当一面的女管家(女仆),然后前来迎接我的那一刻。
“……好,开始吧。”
我解除枪剑的保险。
其前端,拜托伊莉斯打造的银色刀身仍闪耀着光辉。
“上吧,没用的剑帝,赶快给我跟上来!可别累趴喽!”
“也不想想你在对谁说话。”
接着,我和剑帝同时在冻土上奔驰。
目标是眼前的幽幻种。
逃脱结界的封印,阻碍净化的深紫色野兽们。
“很好,尽管放马过来吧。”
——我一定会回去的。
所以千万不要放弃。
你的主人会一直等你过来,所以你也要成为一流的女管家(女仆),好好地前来迎接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