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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蒙蒙的天空。
仿佛要整个压下的厚厚乌云遮蔽了阳光,地面从白天时段就笼罩在深夜般的黑暗中。
雪花和冰雹如机关枪扫射那样成群砸落。
——这一天,费伦的棘林刮起了睽违四天的猛烈风雪。
“玻璃窗好像就快破掉一样。”
将手放在窗框上,眺望窗外景色的莫妮卡喃喃说道。
“好不容易赶回这里,隔天却又开始刮雪,真是不走运。这样一来,巡逻任务也得停摆了。”
“莫妮卡,你应该感到幸运才对哦。要是早一天刮雪的话,就很难回到小屋了。”
整个身体沉入客厅沙发的华宫这么开口。
相较于穿上仪礼服的莫妮卡,她则是一身室内训练服的轻装打扮,两手还分别夹着堆积如山的艰深报告资料。
“难得的空间时间,今天就把累积的文献资料一口气看完吧。榭尔提斯你要不要也一起?”
“……咦?我吗?”
“老是拿剑挥来挥去,脑袋会空荡荡的哦?所谓的老人痴呆症,愈是喜欢运动的人就愈容易罹患。能动的时候还不要紧,一旦弄坏身体导致无法运动时就糟糕了。因为平常没有动脑的习惯,整天闲着没事做。痴呆就是这样慢慢演变而来的。”
——震惊。
“顺便问一下,你现在打算做什么?”
“咦?啊,不,没什么……”
榭尔提斯急忙藏起手中的双剑剑柄。
他刚才正准备到走廊上挥挥剑,好藉此消磨时间。
“……我打算去泡杯茶。”
“那么顺便帮我泡一杯奶茶吧。牛奶我会自己加,所以只要准备红茶就行了。”
“好好。”
对沉浸在报告资料中的华宫挥挥手后,榭尔提斯动身走向客厅后方。
“要去厨房吗?”
少女部队长转头问道。
“啊,不要紧的。我一个人还拿得动。”
“不,反正我刚好也问着。”
她离开窗边,小跑步追了上来。
“外面还在刮雪吗?”
“看不出停止的迹象。我向司令部报告过,对方也知道这里下大雪,只交代一句‘继续待命’就没了。”
莫妮卡无奈地耸耸肩膀。顺带一提,所谓的“待命”,在生态保育区就相当于休息的意思。
“啊——难怪威尔一直待在房间里不出来。”
“大概会睡到中午为止吧。一大清早转达待命指令后,结果却是这副德行……不过太好了,就和我预料的一样。”
“咦?”
“啊,不,没什么。”
她清了清喉咙。
“话说回来,这个厨房真是干净。”
“我们的料理长每天都勤于打扫,说什么煮饭的地方绝不容许藏污纳垢之类的。”
“……是……是吗。”
“莫妮卡,你的宿舍应该也挺干净的吧?”
“…………这我就不太敢说了。”
哦,真令人意外。
不过仔细回想,莫妮卡的生活的确和家事无缘,甚至就连平底锅也不知该怎么使用。
“不……不过!最近一有时间,我就会去打扫房间或是偷偷练习做菜!因为朋友告诉我料理的食谱,我们偶尔也会抽空一起煮中餐。”
“哦,那很不错啊。有空时我也会自己煮饭,不过一到假日就懒得动手,只准备一些简单的餐点而已。”
“……要是不会做菜的话,我的胜算就更低了。”
胜算?是在跟什么人比赛吗?榭尔提斯正要开口询问时,莫妮卡却已转过身去。
“红茶的茶叶,红茶罐……啊啊,找到了。对了,你也要喝红茶吗?或者绿茶?威尔倒是还会做一种叫姜汁的东西。”
“我——”
“嗯。 ”
“…………”
莫妮卡?
怎么突然安静下来了。
“莫妮——”
喊到一半的声音顿时中断。
因为转头后,对方恰好就站在自己的眼前。
“…………我——”
滚烫红通的脸颊,微微湿润的双眸。
以及仿佛快哭出来的颤声。
“榭尔提斯。”
他并未回应。
莫妮卡竟然会用这样的眼神望着自己,难道是我在作梦吗————榭尔提斯首先怀
疑起这种可能性。
“在你眼中,我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樱花色长发的少女伸出双手,手指触及自己的双臂。
“对你而言,我是什么呢?”
“…………”
“你不肯回答吗?”
“回答……”
面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少女,榭尔提斯完全无法移开目光。
他深吸一口气:
“……莫妮卡你当然是我们的部队长了。”
“是‘我们的’……吗?”
莫妮卡微微侧脸,吐出一声轻笑。下一刻,从她口中迸出的名字,令榭尔提斯的身
体下意识整个僵住。
“那么优米呢?”
“咦?”
“对你而言﹒优米又是什么?”
对我而言。
优米是?
“这……”
“换成优米,想必答案一定不是‘我们的’,而是‘我的’对吧?”
彼此的衣物相互摩擦的近距离。
少女触及双臂的手指,如滑行般一路往肩膀的方向移动。
“如果我说得不对,你可以否定。”
“……莫妮卡…………你在生气吗?”
他使劲驱策干渴的喉咙,却只能答出这么一句话来。
完全不知对方微笑的理由。
在如此近的距离下不断追问答案,这在榭尔提斯的经验中,只有一个人生气时才会这么做。
……不,不对。
唯独那一次,在同样的近距离,自己也曾经被人这么反覆地追问过。
‘榭尔提斯,赶快想起来吧。’
‘三年前,在你还是天结宫的炼护士时,保护了即将坠入秽歌之庭的优米。而代价则是,你自己坠入了秽歌之庭哦。’
就是异篇卿当中排名第七位,那个身分成谜的黑衣男子。
不过与其说生气,伊格尼德当时的态度更像是————
“我在生气?怎么会,我只是……”
微笑中带着些许的哀愁,她的手指从肩膀来到颈部,然后沿着脖子到达脸颊处。
“……我只是……希望变得和优米一样……我知道短期间内是不可能办到的。可是,至少在两人独处的时候,我的身分不再是部队长……”
少女踮起脚尖,表情开始放松。
倘若现在将目光移开,莫妮卡想必一定会哭出来吧。正因为察觉到这一点,榭尔提斯整个人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的双唇慢慢靠近。
“希望你……能将我当成异性看待——”
“啊——榭尔提斯?刚才说错了,我还是只喝红茶提神就好。”
触碰的前一刻,嘴唇停了下来。
“榭尔提斯?榭尔提斯你在吗?”
轻盈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厨房的入口处探出华宫的脸来。
“奇怪?你们两个怎么——”
“不……不不不不,没什么!真的没有什么!”
仿佛触电一般,莫妮卡顶着僵硬的表情转身面对华宫。
“在说悄悄话吗?还靠得那么近。”
“我……我们只是在讨论下次的巡逻路线。积雪太深的地方很危险,还是避开比较好。”
“现在谈工作的事情?真是的,莫妮卡你未免也太认真了。要是你跟威尔两人的性格加起来再除以二,那该有多好。”
“是……是啊是啊!威尔那家伙还在睡吗?我去挖他起来!”
莫妮卡全速奔跑,离开了厨房。
“…………”
“怎么了,榭尔提斯?连你也在发呆。”
“唔!”
被华宫叫到名字﹒榭尔提斯这才终于回过神来。
“好了,水已经烧开啰。电力在这里是很宝贵的,要节省一点哦。”
“啊,嗯!”
他急忙跑到炉子旁,将茶壶的火关上。
……莫妮卡?
……刚才的那个举动……究竟想做什么呢…………
拿着茶壶的手微微抖个不停。
“……华宫,你先到客厅吧。我准备好杯子就端过去。”
“哎呀,服务得真周到。那就承蒙你的好意。对了对了,刚才也说过,我喝纯红茶就好。”
“知道了。”
目送身形娇小的少女离开厨房后————
“…………呼。”
榭尔提斯当场倚靠在墙上,吐出肺部的空气。
——真是不可思议。
换成三年前,从未有一件事情令自己如此心烦。
替当时还是巫女见习生的优米加油打气。在和雷奥吵架的同时,还
一边藉机磨练身为护士的技能,过着充实而满足的日子。至于幽幻种……没错。和幽幻种战斗的时候,总有一种为了优米而战的感觉,心里十分愉快。
“……负责出战的不知会是谁。”
出现强大的落单幽幻种之后,天结宫此刻应该在忙于应对才是。如此一来,届时将派遣经验丰富的正护士,抑或是炼护士?
“……我也一样——”
不知不觉中,右拳紧紧握了起来。
“讨伐幽幻种的行动中,我一样也能为天结宫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不过,如今说得再多也无济于事了。”
这个瞬间。
找 到 了。
“?”
一股寒意掠过背脊。
有人在偷看。而且并非普通的远视或透视。这是……怎么回事?自己的体内,竟有某种事物正在排斥的感觉?
“莫妮卡!”
榭尔提斯跑出厨房,大声呼喊先行返回客厅的部队长名字。
“怎……怎么了?这么大声……”
“莫妮卡,有人正在偷看我们!不知道是透视或远视,你能不能感觉得到?”
“透视?领域系的沁力吗?”
换上凌厉的眼神,莫妮卡仰望着虚空,就这样过了几秒……十几秒……最后,她面带疑惑地摇摇头。
“不,并没有类似的感觉。”
“……不会吧。”
怎么可能?这股奇异的感觉,如今仍在持续当中。
但经历巫女最终试炼的莫妮卡却表示否定。既然莫妮卡感觉不到,或许真的就不存在了。
“该不会是你自己的错觉吧?”
睡眼惺忪的威尔靠在椅子上说道。
“这不是很怪吗?我们主将以前好歹也当过巫女见习生。连她都没有感觉,你这个.身上毫无沁力的家伙怎么可能感觉得到。”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的确有一种很讨厌的感觉……”
“————榭尔提斯。”
这时,盘起双手的莫妮卡忽然望向这边。
“那种讨厌的感觉,你能具体形容一下吗?例如发冷、头痛、耳鸣或是喘不过气之类的。”
“咦……真要说,就是发冷和呼吸困难吧。好像心脏被人紧紧揪住的窘迫感。”
“既然这样,就不是远视了。”
她再度望向天花板。
“远视和念话的感觉比较类似头痛或耳鸣。换作发冷或呼吸困难,只有在人类进入魔笛领域时才会发生。”
“?可是我……”
坠入秽歌之庭后失去沁力,身上改带有魔笛。
这个事实早已被华宫所知晓,而数天前也终于向莫妮卡坦承过。即使自己进入魔笛的领域,也不至于产生上述的反应才对。
“这我知道。在这个前提之下,我又感觉不到任何远视或透视的反应,可以想见的是——对方并非‘透过远视观察榭尔提斯这个人’,而是‘利用侦测幽幻种的沁力术式来感应榭尔提斯身上的魔笛’。”
“啊,原来如此……”
侦测幽幻种的手段,是属于结界系的术式。
就好比潜水艇的超音波探测器,架起沁力结界后从中筛选出魔笛的反应。而这股沁力,或许就是让身怀魔笛的自己感到发冷的原因。
“不过,还是有想不通的地方。”
独自坐在沙发上的华宫,这时伸手指向窗列。
将整个世界涂抹成白色的猛烈风雪。
“在这种天气里侦测幽幻种是毫无意义的。就算要外出,也只能等待风雪停歇之后,为什么偏偏选在这时侦测呢……嗯——假如被侦测的对象真的是榭尔提斯,难道还有谁会冒着这样恶劣的天气过来找人吗?”
啪……啪啪。
这个当下,客厅外的走廊上传来一阵鼓掌声。
“太精彩了。”
叩……坚硬鞋底踩在地面的声响。
“必须具备丰富的经验、知识及考察能力,在二者间取得平衡,才能得出这样的推论。”
通往客厅的门无声无息地开启。
关灯后的走廊上。
一身融入黑暗中的漆黑西装和漆黑爵士帽,以及那悦耳的高亢男声———〡
“离远一点,莫妮卡!”
身体抢在思考之前做出反应。
榭尔提斯一手牵起距离门最近的莫妮卡,将她往后方拉去,自己则是挺身挡在前方,同时从固定带上取出双剑剑柄。
……伊莉斯?
他内心嘀咕道……糟糕,负责建构刀身的伊莉斯正在自我修复中。这样便无法使用双剑了。
“晚安,榭尔提斯。最近过得还好吗?”
“……伊格尼德,你怎么会在这里?”
“如果说,我是来和你围着暖炉一块喝茶的,你相信吗?”
帽子底下,异篇卿形状优美的嘴唇勾勒出微笑来。
伊格尼德——将自己坠入秽歌之庭一事公诸于外,让塔内陷入混乱,并藉机掳走春蕾的最大元凶。
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
“啊啊,请别用那么可怕的表情瞪着我。今天比较不一样,既没有任何不良企图,也不是来和你交手的。”
他摊开双手,仿佛在表示自己的清白。
“真要说的话……没错,我的确打算来这里一起喝杯茶。顺便想和你说几句话。”
“开什么玩笑,你居然还有脸过来!”
不光是自己。
在对方的策略影响下,优米和莫妮卡都不知吃了多少的苦头。
“真是的……我知道你还心存顾忌。不过你仔细想想,我有哪一次对你撒过谎呢?”
“…………”
“没有吧?不仅如此,在将你的秘密公诸于天结宫之前,我应该先用暗示预告过了好几次才对。”
‘与其被蒙在鼓里,我更希望你知道这一切后彻底绝望。’
‘你会知道的。是的……马上……很快就会知道。’
……确实如此。
这名异篇卿,至今从未对自己说过任何的谎言。而在塔里公开自己的秘密前反覆以这样的话语做出暗示,也是不争的事实。
“不过,那并不代表你这次没有任何企图。”
“看来你是不打算好好听我说话了?”
伊格尼德耸耸肩膀,叹了一口气。要动用武力了吗?榭尔提斯的背上传来一股冷意,整个人正要往后退去之际——
“浮游大陆将就此毁灭。你有这份觉悟吗?”
伊格尼德的这句话,在静悄悄的客厅内沁入每个角落。
“……像这种恐吓——”
“并不是恐吓。顺便声明一下,这也不是我和诸位异篇卿的安排哦。从秽歌之庭浮上的三只幽幻种,才是本次的幕后黑手。”
浮上的三只幽幻种?
……莫非是莫妮卡之前提到的强大幽幻种?
“哎呀,你不知道?有伊莉斯在,我还以为你早就已经得知这个消息了。”
“伊莉斯她——”
正在修复异常的程式……绝不能这么说。若是让对方知道这一点,就等于昭告自己无法使用双剑。
“算了,既然有难言之隐,我也不打算继续追究。不过,看来你似乎终于提起一点兴趣了。怎么样?是真是假全凭你们判断,只要给我五分钟的时间如何?五分钟过后,就由你们自己决定要不要继续听下去。”
很诱人的交易。
选择权看似在我方手上,其实却已经半强迫地将大家带入同意的选项里。一旦给对方五分钟的时间,或许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喂,主将,你来决定吧。看是要答应,还是动手把这家伙轰出去。”
莫妮卡并未回答。
她也很清楚事情的严重性,所以才保持沉默。
“想好了吗?”
“……你只有五分钟。不过,我必须给个忠告。”
莫妮卡右手的十字棍,前端直指着伊格尼德的咽喉部位。
“只要发现你在说谎,或是另有什么企图,我就会不择手段将你制伏。”
一很聪明的决定。既然如此——诺耶,你可以出来了。”
伊格尼德的影子动了。
但这却是一种错觉,实为躲藏在其背后的某人走到灯光下所致。
“————”
是一名身穿白衣的小孩子。
有着苍蓝发色及眼眸的娇小少年。乍看容易被误认为少女的中性脸庞,如今的表情因胆怯而变得生硬。
“让我为你们介绍,这孩子是‘苍’之诺耶。别看他年纪小,却是异篇卿第六位。换而言之,地位比我还要高。”
黑衣打扮的异篇卿伸出手,在紧抱自己大腿的少年头上抚摸着。
“好了,诺耶,向大家打个招呼吧?”
“…………”
“真是的。不好意思,这孩子比较怕生。”
“还剩四分三十秒。”
“哦,不能再浪费时间了。那么,打招呼的事情稍后再说,我们先来谈谈正事吧。”
抚摸着诺耶的头发,伊格尼德将帽子重新压低。
“我想说的就是,三只危险的幽幻种,如今已从秽歌之庭浮上来了。三只‘瑟拉的虚像’。它们当中的任何一只都极其危险。如果说每一只的魔笛都足以和皇姬莎拉的沁力相互抗衡,应该多少能够传达出它们的恐怖吧。”
“怎么可能?”
紧握十字棍的莫妮卡叫道。
“皇姬殿下的沁力是浮游大陆上最为强大的,居然还有更厉害的魔笛?”
“是的。所以在理论上,人类不可能战胜瑟拉的虚像——此一非常浅显易懂的不等式才得以成立。”
瑟拉的魔笛无法以沁力防御。
此外,也不可能用沁力突破其魔笛障壁。就是这么一则单方面的绝望不等式。
“瑟拉的虚像具有怪异的外表,分别是漆黑的龙、巨大的蛇以及人类。而且各自都被赋予了称号。‘龇牙其意志者’ ‘仅只是伫立在那处者’ ‘非母性的主宰者’。幽幻种居然会有名字,听起来很有趣吧?它们就是如此与众不同的个体哦。瑟拉的虚像,是
最为特别的幽幻种。”
黑龙——拥有凌驾一切沁力的最强魔笛及无限敌意的绝对破坏者。
巨蛇——拥有超越所有物质硬度的最硬逆鳞及无限再生能力的绝对防御者。
圣者——拥有随敌人强度无限制进化及其可能性的绝对征服者。
静悄悄的客厅。
平静叙述下去的空白,声音如喧嚣般撼动空气。
“正如巫女在浮游大陆上被称为世界的守护神,秽歌之庭里也存在着赋予幽幻种力量的守护者。关于瑟拉的虚像,你们把它想成是该守护者分裂出来的三种姿态,应该是最容易理解的。”
“然后呢?”
“这一次,这三只个体是直接突破冰结镜界后浮上来的。它们分别停留在三座紧邻浮游大陆的浮游岛上,位置大致就像这样。”
拿起桌上的茶杯,伊格尼德摆出一幅相对位置图。
构成三角形的结界形状。
“如你们所见,三只个体分别担任其中的三个顶点,展开魔笛结界。不,或许该称为‘门扉’比较恰当。对吧,榭尔提斯?”
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伊格尼德缓缓地转过头来。
“这扇门后面,你想会有什么东西呢?”
“…………”
门——区隔外部与内部空间的事物。
倘若瑟拉的虚像所架起的魔笛结界为内部,位于门扉后方的外部空间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
“猜得没错,就是秽歌之庭。”
异篇卿点点头。
“瑟拉的虚像正是准备开辟一条地道,不必再经过冰结镜界这道强大的栅栏,就能直接入侵位于栅栏后方的房子。三只个体迟迟未攻击天结宫的理由,这样应该很清楚了吧?”
攻击天结宫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消灭巫女,进而破坏冰结镜界。
但这一次不同。只要有这么一扇门,即便结界存在,幽幻种依然浮上到浮游大陆。
根本就没有攻击塔的必要。
“五分钟到了。那么……”
看了一眼客厅内的众人,异篇卿行了一礼。
“大家想继续听下去吗?还是到此为止,将我赶出去呢?”
没有人回答。
在场的每个人都很清楚,“回头”这个选项早已经被抛在遥远的后方了。
“那么,就让我们继续吧。总而言之,目前有两个极为单纯的选择。是等待通往秽歌之庭的门开启,眼睁睁地看着浮游大陆就此灭亡,或是不计任何的牺牲和代价,与瑟拉的虚像死战到底。”
‘原来如此,所以才会找上榭尔提斯吧。’
打破沉默的这个声音,来白于自己胸前的项链上。
‘既然无法靠沁力来抵抗魔笛,就改以同样的魔笛对抗。’
“伊莉斯?你不是在自我检查——”
‘虽然不是很充分,但大致做好紧急的修补措施了。目前已经能够侦测到三只瑟拉的虚像所释放出的魔笛反应……唉——偏偏挑在这种紧要关头的时候出毛病。逞强的后遗症,想不到居然来得这么快。’
“逞强?”
什么意思?
‘……啊,不,并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大事。只不过用来强调一下时机的巧合罢了。’
灰色的机械水晶慢慢恢复原本的蓝光。
‘刚才的那些话,和我的内部资料完全吻合————魔笛的力量更胜于皇姬一事也是如此。原因是瑟拉的虚像具备“当人类的沁力愈强,白身的魔笛也会随之强化”的棘手性质。尽管皇姬的沁力在人类世界中的确居于首位,但假设她的沁力值为九九九,瑟拉的虚像便会提升至一○○○。换句话说,光靠沁力还不够,必须藉助于其他的力量,也就是护士的直接战力才可取胜。’
“你是说,需要巫女和千年狮一块联手?”
‘正是如此。乍听虽然和平时的组合并无不同,但两人的角色却是颠倒过来的。’
原本是以支撑结界的巫女为主,千年狮则在一旁护卫。
但在面对瑟拉的虚像时,像千年狮这样直接的战斗人员将变得极为重要,巫女反而要担负起护卫的角色。
‘于是,在战斗人员的挑选上,最合适的就是榭尔提斯了。’
“完全正确。若天结宫察觉到这一点,主动安排的话就会轻松不少。奈何最关键的人物居然被赶到这种偏僻的地方。”
“……什么偏僻,你以为是谁造成的?”
“哦哦,真可怕!请别这么瞪着我。总之为了证明短期间内有和解的诚意,我才会专程来到这里的。”
空白摊开双手,以强调自己的毫无防备。
“必须打倒的对象有三只。异篇卿的成员已经开始行动,准备消灭其中一只。至于我和榭尔提斯就是另外一组,负责前往解决第二只。”
“————我和你?”
“哎呀,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吗?”
“……这是叫我把你当成可以信赖的战友吗?”
“咦,真是奇怪。我的身心明明已经全部托付给你,你却不愿将自己的安危托付予我?”
空白笑道,帽子下方的嘴唇微微上扬。
“……等等,那是什么意思?将身心托付给榭尔提斯,这种事——”
“好了,先冷静一点,莫妮卡。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见自己的部队长横眉竖目的样子,华宫立刻从背后出声制止。
“可……可是……”
“能够见到这么有趣的反应,我也觉得很满意。”
面对愤怒的莫妮卡,异篇卿则是投以愉悦的目光。
“总而言之,我能体会你们对我的不信任。所以关于瑟拉的虚像,我也会将相关情报提供给天结宫的巫女。其中包括异篇卿和榭尔提斯联手一事。万一榭尔提斯出了什么事,巫女马上就会知道的。”
“……意思是,你也无法任意对我出手?”
“就是这么回事。无论如何,在打倒瑟拉的虚像之前,我完全没有对你动手的念头。”
‘奇怪?请等一下。我目前也正在做相同的事情,可是塔内的中央电脑里并没有看到类似的纪录,证明你将相关情报透露给天结宫了。’
“……是念话。”
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异篇卿少年——他紧抱着伊格尼德的腿部,抬起眼睛来望向这边。
“……用念话直接传送给巫女,所以不会留下电子纪录。”
‘哦哦,原来如此。这位小弟弟,你能告诉我是谁传送念话给巫女的吗?一样是异篇卿当中的某人?’
“…………”
“是春蕾哦。我特地招待至据点作客的巫女大人。”
见少年再度沉默不语,空白(伊格尼德)代替他这么回答。
“毕竟她是个非常重要的人质。况且,刚好也能顺便证明她本人平安无事。如今想必正在和梅玫儿等人互通念话吧。”
“……真是愈听愈不爽。”
一直背靠着墙壁的威尔,这时缓缓地抬起视线。
“哎呀,是因为我将幽幻种的情报一并提供给塔内吗?”
“你在盘算些什么,就连傻子都看得出来。”
威尔抓抓头,目光中带着怒意。
“反正那些带头的幽幻种一共只有三只。异篇卿解决掉一只,第二只就由你负责对吧?所以剩下最后一只。刚才听你说了一大堆,结论就是天结宫也要帮忙打倒第三只。换句话说,你口口声声强调什么信任,把情报透露给天结宫,打的就是把最麻烦的第三只留给天结宫解决的如意算盘吧?”
“当然。我一开始不是说过了吗?‘不计任何的牺牲和代价,与瑟拉的虚像死战到底’——天结宫自然也包括在其中了。”
空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愧疚。
“另外,关于异篇卿解决其中一只的说法,也只是个假设罢了。成功与否相当难以预测……无论是轻松取胜或是惨败,都在可能发生的范围内。”
本人平静的反应,更是让这句话的真实性被无限放大。一旦加入这场战斗,就必须做好牺牲的觉悟。
“……伊莉斯。”
‘是。 ’
“如果我出战,可能减少一些牺牲吗?”
‘都一样。’
机械水晶毫不犹豫地回答。
‘牺牲一个或一百个人,其轻重都是相等的。只要有一人牺牲,就算是人类的失败————这句话是某人在很久以前告诉我的。’
“……嗯。”
‘那个人说,牺牲不在于减少,而是要完全消弥。所以榭尔提斯,请不要有什么牺牲的想法。倘若你打算朝着这个目标努力,我也会不吝提供协助的。’
“…………”
不知为何,尽管被加诸了一项绝不算轻的重担,但话中听起来却丝毫没有沉重的感觉。
“伊格尼德。”
“是的。”
“我愿意帮忙打倒瑟拉的虚像,不过有个交换条件。”
“哦?真是稀奇,你居然会对我有所求。”
空白并未感到不耐,反而换上一种欣喜的语气。
“我很感兴趣。是什么条件呢?既然是我主动过来找你,不妨说出来听听吧?如果是叫我到天结宫自首并乖乖就缚,这也未尝不可哦。当然,隔天就会逃狱了。”
“放了春蕾。”
“…………”
“既然她平安无事,你应该可以做到这一点。”
“原来如此,是这种要求吗?不过她对我的——”
说到一半,空白忽然闭上双唇。
以左手按住帽子,黑衣打扮的异篇卿缓慢地望向自己的脚边。
“……求求你,伊格尼德。”
少年语带哽咽地拉着黑色西装的下摆,表情仿佛就快要哭出来。
“诺艾西斯她——”
“……真是的,看来没有办法了。”
轻抚着少年的头发,伊格尼德这么微笑道。
“这个条件没问题哦。打倒瑟拉的虚像后,我就会将春蕾释放。”
“……真的?”
原本只是半试探性地提出刚才的要求,但对方却答应得如此干脆,实在令人不得不起疑。
毕竟春蕾正被关异篇卿的据点。若将她释放,就必须做好心理准备,异篇卿的相关情报将会因此而大量曝光。
“怎么了?我已经破例做出这样的承诺,你似乎一点也不开心的样子。”
“……确实是破例。”
榭尔提斯吞吞口水,转而望向伊格尼德身旁的少年。
“还有,这是怎么回事?你说这孩子叫诺耶,那么他刚才提到的‘诺艾西斯’是?”
“‘苍’诺耶和‘碧’诺艾西斯。他们两人是双胞胎哦。诺耶是弟弟,诺艾西斯则是姊姊,两姊弟之间的感情非常融洽。再加上天生就很聪明,每当这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会被他们捉弄——”
“我想问的不是这个。既然是双胞胎,另一个姊姊又跑到哪去?”
“被瑟拉的虚像抓走了……”
紧贴着伊格尼德的蓝发少年,他低着头落寞地说道:
“所以我才来拜托伊格尼德帮忙。结果伊格尼德说,如果要打倒瑟拉的虚像,他知道一个最合适的人选。”
……那个人就是我吗?
“总之,这就是事情的经过了。”
黑衣打扮的异篇卿苦笑着叹息道。
“若是不打倒瑟拉的虚像,通往秽歌之庭的门就会开启,浮游大陆随之灭亡。想必天结宫也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局吧?天结宫的目的是关闭秽歌之庭的门,异篇卿则是为了营救同伴而行动。”
“……这样我明白了。”
“那么就是交易成功了。乘着这个机会,先说明一下我们的目标。”
抚摸着少年的头部,黑色打扮的异篇卿如歌唱般这么宣布:
“诺耶的双胞胎姊姊诺艾西斯,她被黑龙阿玛迪斯所吞噬。对方是具备最强攻击能力的极度危险个体。只要能将其打倒并救出诺艾西斯,我就答应你释放春蕾。”
瑟拉的虚像“龇牙其意志者”讨伐队伍。
榭尔提斯、异篇卿“空位”伊格尼德、异篇卿“苍”诺耶————正式成军。
2
第二居住区。
以天结宫为中心的生活圈当中,相较于塔所在的第一居住区及遍布宁静住宅的第三居住区,夹在其中的第二居住区可说是一个标准的商业地区。
咖啡馆“两只天鹅”。
座落于通往第一居住区的大道旁。
“料理长————!不行,我……快要死翘翘了!会活活累死的!”
“不用担心。你不是还有力气大声说话吗。”
“这个叫垂死前的挣扎!”
双手抱着午餐套餐专用的盘子,艾莉亚努力不让它们掉落,同时摇摇晃晃地走向厨房。
少女有着一头橘色的杂乱头发,看上去充满了活力。
气质淡雅的脸庞及惹人怜爱的表情相当醒目,但一身满是机油的工作服和老旧的围裙却令人感到惋惜。
“对了,昨天新来的那个男孩呢?跑到哪里去了?”
“昨天就辞职了。”
“不是还有三天前请来的那个大个子吗?”
“那个人今天早上也通知说‘已经吃不下了……’。”
啊——说到这个,他好像被迫吃了料理长新发明的菜色吧。一边想着这些事,艾莉亚将抱满双手的盘子放入洗碗机内。
“这么说,结果只剩下我和优特吗?”
“是啊。像榭尔提斯那样勤奋的男孩,果然还是很难找呢。”
调整沸腾的锅子的火力,料理长同时这么说道。
除了微卷的金发、优美的脸庞,这位外表亮丽的女性还拥有一副凹凸有致的修长身材。
“对了艾莉亚,榭尔提斯他怎么样了?”
“嗯……我想应该没事吧。应该啦。”
之前一起被塔内的护士带走——这种话毕竟还是很难以启齿。
根据优米透露的资讯,榭尔提斯如今的处境似乎相当危险。最坏的情况下,很有可能再度被逐出塔外。
“真不知他过得还好吗?偶尔也要回来玩玩才对啊。然后顺便帮店里洗洗盘子,帮客人点菜、切菜洗菜还有倒垃圾之类的。”
“……料理长你老是这么说,他当然不敢回来了。”
唉——真是累人。尽管不像榭尔提斯那么惨,但自己一个人要在中午的繁忙时段负责点餐、送菜和整理桌子,实在是轻松不来。
“好,总算是忙完了!我要休息到晚上啰!”
松开牢牢绑着的围裙带子,艾莉亚做了个大大的深呼吸。
“料理长,优特人呢?”
“在你房间里哦。从刚才就一直很安静,大概是在午睡吧。”
“很好很好,等她起床后就出去玩玩吧。”
走出厨房,在员工专用的通道上小跑步移动。每次跑一步都会发出嘎吱声响的木造走道……呃,把人家吵醒就太可怜了。
最后,她蹑手蹑脚地来到自己居住的房间。
“喂——优特,你醒了没?”
艾莉亚对着门轻声喊道,但房中完全没有回应。该不会睡得很熟吧?
“喂——优特。”
她继续小声喊着,握住门把准备打开的瞬HE——
“…………浮上……太强了。现在还没…………”
一个成熟的女性声音白门后方隐约传来。
——嗯?
这是谁的声音?除了优特,我的房间里还会有谁?不过音量太小,听得不是很清楚。
试着将耳朵贴近房门后——
“禁忌水……皲裂了?比预期中…………消耗的速度……加快了吗?”
“还有多久…………是吗,总之关于瑟拉的虚……该如何应付……办法…………”
“……你和……都无法行动。如果能再晚…………天发生的话……”
不行,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内容,完全不晓得在说些什么。
更重要的是,究竟是谁在我的房间里说话?这里是两只天鹅的建筑内部,会从后门进出的,顶多也只有我和优特才对。
——好,决定了。
“喂喂!是谁随便跑进我的房间里啊!”
一脚踹开房门,冲进屋内。
然而,在见到房里站着的人影后,艾莉亚不禁愣住了。
“咦?优特,就你一个?其他人呢?”
“哇……哇啊啊啊啊啊啊!艾……艾莉姊姊!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猛然回头的黑发小女孩。
年纪不到十岁,看上去充满稚气。樱花色的连衣裙与脖子上的天蓝色围巾显得十分搭衬。
“中午的工作结束了,所以我就跑回来啦。对了,刚才是不是有人在讲话?”
“咦,咦?什……什么意思?优特听不懂哦?”
“是吗?真奇怪,我明明听到房间里传来女人的声音。”
“……那个人说些什么,艾莉姊姊
该不会都听见了吧?”
“不——听得不是很清楚,所以我才会跑进来看看啊。”
不过,无论如何四下张望,就是不见其他人的踪影。
毕竟房内有一半以上被拼装中的机械零件所占据。况且自己也非常清楚,整个房间
根本没有任何可供出入的密道。
“真的没人吗?”
“啊,嗯,大概是听到外面的声音吧。”
的确只有优特所说的这个可能了。
……嗯——不过我应该没听错啊。
“算了,反正不重要。”
“嗯嗯!对……对了,艾莉姊姊,优特想到外面去玩——”
“是吗?那么就去天结宫好了。刚才和料理长聊到榭尔提斯,想知道他最近怎么样了。我看直接去问优米比较快……啊,不过店里的客人好像提到过,塔内今天的戒备似乎格外森严的样子。”
“嗯,不用担心。”
小女孩拉扯着工作服﹒笑眯眯地点头回答。
“只要优特跟着一起去就行了。我们走吧!”
3
天结宫。自两百八十七层通往两百八十八层的逃生梯——
“……呼……呼!”
伴随清脆的脚步声,优米在昏暗的楼梯上三步并作两步地快速奔跑。最后她穿过两百八十八层的逃生门,直接冲向这个楼层的主人——巫女的房间。
“哟,我正想找你过来呢。”
房间前,一名皮肤晒成褐色的少女早已悠哉地等着。
烂——担任梅玫儿专属护卫的千年狮。其短袖短裤,异于平常样式的仪礼服设计,是为了不妨碍行动时的灵活度。就连与幽幻种赤手空拳战斗的独特风格,放眼整个浮游大陆也仅此一人。
“烂……你一直都在房间外面等着?”
“是啊,被梅玫儿赶出来的。”
“咦?赶出来?怎么可能,你不是护卫吗?”
“她交代过,等你或是碧欧拉过来后才可以进去。每当她在认真想事情时,自言自语的毛病就会很严重,所以总是很讨厌有别人在旁边哦。”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
“像那种场面,我以前也才见过一次而已。好了,我们进去吧,自言自语的时间也该结束了才对。”
打开机械门的门锁,少女踩着熟悉的步伐在走廊上前进。优米也紧跟在后——
“你们两个来得正好。”
位于客厅的大桌子中央处,梅玫儿双手拄着脸坐在那里。
“优米你会到这里来,想必是也接到春蕾的念话了,没错吧?”
“……是……是的!”
“果然。那么我就不用再重述一遍了。”
说着,她的手边摆放着一张写有潦草字迹的纸片。换成平时,这个位置应该会出现格调高雅的红茶杯才是……
真的需要这么集中精神想事情吗?
“听完春蕾的念话后,我感到有些后悔了。那些幽幻种……不,应该称为瑟拉的虚像。原本铁了心打算和烂不顾一切地前往,不过这份决心已经瓦解得差不多了。”
没错。直到不久前,梅玫儿仍执意和烂一同挑战瑟拉的虚像。换而言之,就是下定决心牺牲自己。
让这份决心喊停的,是遭异篇卿囚禁的春蕾所传来的一段念话。
‘…………一支干扰的念话突然能够使用了。’
‘…………像这样的机会,或许仅有一次。’
她传来的内容,并非异篇卿的情报或遭囚禁的地点,而是关于名为“瑟拉的虚像”的幽幻种情报。
阿玛迪斯、米克维克斯、赫凯特。
在幽幻种当中尤其重要的三只个体已经浮上。它们组成以自己为顶点的魔笛结界,试图开启一道通往秽歌之庭的门扉。
“优米,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这可能是个圈套吗?”
没错。
能够确认春蕾平安无事固然令人振奋,但同时也不能排除这是异篇卿的计谋。
“第一种可能——春蕾真的突破了异篇卿的沁力干扰。若是这样就毫无问题。但还有第二种可能——异篇卿故意放松原本的干扰行动,好让春蕾得以将瑟拉的虚像一事传达给天结宫。你觉得会是哪一种呢?”
“……我不愿这么想,但答案应该是后者。”
春蕾至今未曾传送过任何一次的念话。
但就在三只瑟拉的虚像浮现的此时,她却突然能成功使用念话,就时机上未免太过巧合。若想成是异篇卿故意对此视而不见,解释起来的确比较合理。
倘若真是如此,这很有可能是异篇卿的一个圈套。
“得知瑟拉的虚像目的为何,天结宫就不得不做出反应……”
“是啊。然后呢?”
“天结宫对上凶暴的幽幻种,最后两败俱伤。这就是他们想要的结果吧?”
烂直接靠在桌子边缘这么说道。
“春蕾不是说过,其中一只由数名异篇卿联手消灭,第二只也是异篇卿联合某人一块迎战吗?那么第三只呢?当然是准备推给天结宫了。”
“说得也是。更何况,异篇卿一口气要应付两只幽幻种,本身听来就很难以置信。等到我们真正出动后,说不定异篇卿完全不见人影,反倒是三只幽幻种好端端地出现在我们面前。”
是圈套,还是事实。难以判读的情势令人进退两难。梅玫儿刚才所说的后悔,或许就是这么回事吧。
“顺便请教一下,统政厅是什么态度呢?‘第一’泽道尔先生。”
“我只相信自己所坚守的道义。”
梅玫儿的目光投向位于自己正后方,如铜像般在客厅墙边,双手扠腰巍巍挺立不动的壮硕男子。
……是啊。对方主动提出帮忙的要求,实在很令人高兴。
……不过和这个人一起搭乘电梯的话,就会超重了。
由于这个缘故,优米在这种紧急状况下才会选择改走楼梯。
“我认为根本不必犹豫。既然有非打倒不可的敌人在浮游岛上等着,我们当然也要光明正大地面对。”
“即便这是异篇卿的圈套?”
“没错。何况关于这件事,其中应该未安排任何卑鄙的伎俩。”
“根据是?”
“我的直觉!”
男子嘹亮的声音令整个客厅微微震动。
“这件事情,只要是居住在这个世界的人类,必定都会做出相同的结论。意即人类与幽幻种之间的总决战。统政厅派我前来帮忙,便是最佳的证明。他们和异篇卿一样,或许也感觉到相同的危机吧。”
“…………嗯——”
梅玫儿单手撑着脸颊,另一只手则按住自己的头部。
“真是无奈。我想了又想,最终得出的结论就和这位壮汉先生不谋而合呢。害我受到的打击不轻,都有点发烧的迹象了。”
换而言之,梅玫儿完全相信春蕾所传来的念话内容。
异篇卿在向我们求助?
“我的推测就是‘第三种可能’——对方原本可以干扰春蕾的念话,但现在却做不到。于是他们只好放任春蕾对塔内传送念话。这很合理不是吗?因为异篇卿若是蓄意而为,春蕾当然不可能错过这个传达讯息的好机会。万一弄巧成拙,对方重要的情报说不定会因此泄漏出去。然而,现在的异篇卿已经没有必要承担这种风险了。所以对异篇卿而言,他们也无法出手干扰春蕾的念话。”
“梅玫儿阁下?为何对方无法再干扰巫女阁下的念话?”
“尽管思考过种种可能,最合理的解释是……负责干扰春蕾的异篇卿也包含在与瑟拉的虚像交战的人员名单里。因为必须竭尽全力对抗幽幻种,所以无法分心去干扰春蕾的念话。”
“唔,原来如此……”
“不过,假如真的不愿让春蕾使用念话,采取让她服下安眠药的这类手段,应该是轻而易举才对。从这点可以推测,异篇卿最终还是认为将瑟拉的虚像相关情报透露给天结宫,也并非一件坏事。”
——咚。
以手指敲了敲桌子边缘后,梅玫儿终于抬起脸来望向这边。
“于是结论出来了。之所以提供幽幻种的情报,是因为异篇卿他们也真的疲于应付了。无论如何,光靠异篇卿的力量来对抗三只个体,确实不是什么聪明的办法。在了解这一点之后,他们便透过春蕾间接地提出联手的要求。”
“意思是……春蕾的念话不会再受到干扰?”
“是啊。不过,她接下来可能无法再传送念话了。”
“咦?为……为什么?”
“既然手中正好有这么一位擅长沁力术式的巫女,若我是异篇卿的话,就会找对方一起迎战幽幻种。”
“!”
……没错,不能忽略这种可能。
以俘虏的身分让春蕾前往战场。巫女不但可以发挥强大的支援作用,即便因此而耗尽力量,对异篇卿的战力也全无影响。实在是百利而无一害。
“也有可能是异篇卿知道瑟拉的虚像将会浮上,原本就是为此才绑架
春蕾来预作准备吧……”
“是的。烂,你也愈来愈聪明了嘛。但不管怎么样,绝不能向雷奥透露。要是他过于激动,说不定全身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了。”
……春蕾。
不过,假如梅玫儿的推测属实,这说不定正是一个在浮游岛上营救春蕾的大好机会。
“梅玫儿,你一开始说过,你们会先出发迎战,之后的事情就拜托我处理……”
“————”
梅玫儿默默地点了个头。
“可是你想想,打倒幽幻种、营救春蕾、与异篇卿之间的交涉,这些事都那么复杂。现在只是决战前夕,等战斗开始或决战结束后,或许还有更棘手的问题要做决定。”
“或许吧……所以呢?”
面对前辈巫女试探性的目光,优米刻意换上一副无畏的笑容。
“像这种困难的决定,我是办不到的。”
她笑着摇摇头。
“所以,还是让我去浮游岛吧。碧欧拉正在等候皇姬殿下的结界让渡,能够全盘指挥的人就只有你一个了。”
“……嗯——————”
梅玫儿挣扎地闷哼一声,整个人趴在了桌子上。
“真是败给你了。一开始那么信誓旦旦,执意抱着必死的决心出战,事到如今却又全部推到后辈的身上。我说烂,这样是不是很丢脸?”
“是啊,而且还跟我说什么‘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哦。谢谢你陪伴我直到最后一刻。这是我由哀的感谢’之类的话。”
“……咦,梅玫儿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实在充满了热情。”
“…………别再说了,我都快无地自容了。”
梅玫儿十分罕见地红着脸,轻叹了一口气。
“优米。”
“是。”
“尽管并非完全信任异篇卿,但我们天结宫和对方协议的数量只有一只哦。所以不要逞强。既然明白幽幻种的目的是打开通往秽歌之庭的门,那么就算失败,也有充裕的时间重新拟定计划……所以千万要活着回来。”
说着﹒她的目光直直望向站在客厅最后方的壮硕男子。
“优米就麻烦你多照护了。”
“了解。我泽道尔的崇高使命,便是化身为弱者的盾牌。”
“我们会竭尽全力,让巫女大人得以平安归来。毕竟没有了浮游大陆,天结宫和统政厅都将不复存在。”
盘起双手的高大男子承诺道。
而默默站在一旁的黑猫也脱下帽子,恭敬地行了一礼。
总决战。
人类与幽幻种之间,双方主力剧烈碰撞的殊死战斗。
“————”
优米屏住呼吸,紧紧咬住了牙根。
如雪花般持续堆积在肩上的重担。
远征统政厅时是炼护士首席伊丝塔小姐,如今则是统政厅的守护者泽道尔先生。自己的身边总是有这么厉害的人在保护着。
……可是,榭尔提斯呢?
……我真正希望在身旁保护我的人,一样还是榭尔提斯哦?
瑟拉的虚像“非母性的主宰者”讨伐队伍。
优米、天之车[弟一”泽道尔、黑猫————正式成军。
4
天结宫二十二层,塔内医院。
夜晚的病房楼层。
四周无比安静。负责巡视的护理师,其脚步声早已远去。走道以及病房内,就仿佛整个空气都冻结一般静悄悄。
“——”
是白天的影响吗?
缝合后的伤口传来火烧般的疼痛。透过层层包裹的绷带抚摸伤口,雷奥不禁咬紧牙根。
……这般剧痛真是难以忍受。
白天在做完缝合手术后,自己立刻拖着尚未痊愈的身体展开复健。局部麻醉因而早早失效,导致缝合的伤口开始疼痛。
……还挨了护理师的一顿骂,叫我别再做这种事。
……现在总算报应来了。
为了能早日回到战场上,当下最应该做的就是安心静养——尽管理智很清楚这一点,但身体就是忍不住动起来。
被异篇卿掳走的春蕾。
与白银之间深不见底的实力差距。
……都是因为我太弱了。
这般锥心之痛,究竟是伤口出血的缘故,抑或是——
‘…………雷奥。’
起先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雷奥不禁怀疑起自己的耳朵,认为这是对抗疼痛的朦胧意识中所产生的错觉。
然而——
‘…………雷奥,你……听得见吗?’
“春蕾?是你吗!”
雷奥完全忘记伤口裂开的危险,整个人从病床跳起。
‘雷奥……太好了,你平安无事……我一直都好担心。’
“对不起,都是我太没用。”
‘没有这回事……知道你平安归来,大家都觉得很高兴。’
遭敌人囚禁的春蕾。她如今能使用念话进行沟通,莫非是因为异篇卿放松了监视?
“春蕾,你现在还好吗?”
‘…………’
这般沉默——
雷奥最初还以为是念话的缘故。由于自己尚不习惯接收念话,如今只是偶然间听不见对方的声音罢了
不过——
‘…………雷奥﹒我今天是来向你道别的。’
这个瞬间,雷奥从头到脚完全清醒了。
“……怎么回事?”
‘最可怕的幽幻种已经浮上。三只……它们恐怕是至今从未有人见过,实力深不可测的危险幽幻种。我……必须支援绑架我的那些人,和幽幻种展开对抗。’
“是异篇卿吗!为何要这么做!”
‘异篇卿之中的一人似乎落入幽幻种的手里,所以他们打算前去营救。不过,这一只幽幻种真的非常危险…………或许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回来。’
异篇卿必须冒着全灭的危险前去挑战的幽幻种?
有阿尔玛迪这个高手坐镇的异篇卿?
“怎么可能,根本没人告诉我出现了那种个体!”
‘……梅玫儿应该知道……我也是被关在这里之后才发现的,消息在短时间内还未传遍整个浮游大陆。’
若是透露给受伤的自己及荷恩,也只会影响两人治疗的进度。梅玫儿或许做出这样的判断,才特意封锁这个消息。
“等等,春蕾,你————”
‘不过,这次的事情,有一半是出于我自愿的……因为只要我能打倒幽幻种,雷奥你就不必和对方交手了。我今天就是来告诉你这些的。最后——’
仅剩下紧急照明灯的昏暗病房内。
春蕾隐约浮现在眼前的微笑是一种幻觉,或者是————
‘我要向你道谢。我最喜欢的雷奥,谢谢你至今一直陪伴着我。因为有你在我的身边扶持,我才能够一直努力到今天。’
“————唔吾……吾!”
面对海市蜃楼般的少女影像,雷奥拚命伸出手去。
但这道虚像,在手指触及的前一刻便回归于黑暗。收不住力道的雷奥,整个人撞上墙壁,并跌倒在地。
“…………”
绷带的缝隙中慢慢渗出红色的班点。
“哈……哈哈,原来如此。”
他坐在床边,喘着气抬起头来。
……啊啊,这种感觉,难怪这么熟悉。
……没错,我终于了解了。这股焦虑感的实体为何。
“榭尔提斯,优米。原来……你们一直都在忍受这样的煎熬吗?”
被认为坠入秽歌之庭后丧生的双剑使。
但两人还来不及庆祝那奇迹似的生还,他便因身上的魔笛以及沁力所造成的艾尔贝特共鸣而被迫与对方分开,同时被逐出塔外。
这不就好比自己现在和春蕾的关系吗?
——就因为认识这么一个人。
——就因为认识这样的朋友,我绝对不能停留在原地踏步。
“梅玫儿应该知道幽幻种的事情。既然如此……”
怦咚怦咚——缝合后的伤口随着心脏的跳动产生剧痛,就连走路都无法如愿以偿,
雷奥只能在冰冷的地板上爬行前进。
“……唔!”
他一把抓住桌上的银色员章,将画面切换至通话模式。尽管对方在三更半夜会接听的可能性相当低,但即便如此…………
‘……啊——喂,这么晚了有事吗?’
“烂,是你吗!我是雷奥。”
“用不着听你的声音,只要看员章的显示画面就知道了。好啦,有什么事吗?我从早上就被迫听梅玫儿在倾诉人生的烦恼,现在已经很困了。”
“莫非是关于最近浮上的幽幻种?”
位于另一头的烂顿时屏住呼吸。
果然,既然梅玫儿知情,烂自然不可能被蒙在鼓里。
‘为了不妨碍治疗,梅玫儿应该下过封口令,叫大家不要告诉你才对。’
“是春蕾。”
‘……是吗,原来她也传念话给你了。’
“烂,你都清楚目前的
状况吗?”
‘那又如何?’
“我并不打算问东间西,只是有件事想拜托你……以同为巫女护卫的身分拜托你。”
回答只有一阵沉默。
但雷奥比任何人更清楚,这并非对方的否定之意。所谓的武人,总是以沉默来代替回答。
“……我要赶往春蕾的身边。”
5
生态保育区.费伦的棘林。
伴随劈啪的声响,细小的火焰弹入黑暗之中,然后消失。
“…………”
将沙发搬到加入柴火的暖炉前,榭尔提斯浅浅地坐在中央处,直直盯着弹出的火花。
“伊莉斯,状况如何?”
‘称不上状况绝佳。系统好像会不定时中断……短期内不能否定还会出现类似的问题。’
闪动苍蓝光辉的机械水晶这么回答。
具备魔笛侦测机能的伊莉斯,之前竟无法测得瑟拉的虚像所发出的魔笛反应。从结论来看,很有可能是系统本身就存在故障。
‘榭尔提斯,东西就在暖炉旁边。’
由机械水晶建构出冰结晶刀身的双剑,此时已被收入刀鞘之中。
‘为保险起见,双剑已经事先建构完毕。万一我出什么事,之后就要拜托你了。’
“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我也不想哦。回去之后还要请艾莉亚帮我好好检查一番呢……毕竟我自己也有一些想做的事情。’
“哦,是什么?”
‘就是嫁人啊。别看我这样,其实早就有心仪的人了。’
“哎呀,今天的风雪真大。”
‘等……等等!你居然装作没听见?亏人家好不容易说出自己的梦想!’
“……呃,可是,我还以为你和平常一样在开玩笑。”
‘哼哼,吓一跳了吧?我可是很会做家事的。那些曾听过我传说的人,都怀着敬意尊称我为完美女管家机关伊莉斯。’
“哇,怎么愈听愈假的感觉!”
‘……这个,里面多少加了一点夸饰啦。总之,机械也是有梦想的。’
“原来如此。”
——太好了,这样一来放心多了。
表面上故作轻松,榭尔提斯的心里实则松了一口气。对方最起码开始考虑未来的事情,总比维持“我已经不行,要说再见了”这样悲观的态度要好得多。
‘话说回来,榭尔提斯你——’
咚。
背后传来声响,机械水晶随即陷入沉默。这是从架上拿取杯子的声音?不久,规律的脚步声慢慢地往这边靠近。
“莫妮卡?”
“……真不简单,听脚步声就知道了?”
“直觉罢了。”
隔着沙发转过头去,只见穿着室内用运动服的莫妮卡一手拿着玻璃杯站在那里。
“威尔的话,很难想像他会半夜自己爬起来,华宫则是准备了一堆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原来是这样。”
呵——莫妮卡的嘴边露出笑意。榭尔提斯主动往沙发的左侧移动后,她也默默坐在右侧的空位上。
“关于今天的事情。”
被这么一提————榭尔提斯最先想起对方在厨房里逼问自己的行为。当时的她两手伸来,将脸靠至嘴唇几乎触碰的近距离……
“那个……你是说伊格尼德吧?”
“还会有其他的吗?”
她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话说回来,实在有点意外呢。我还以为莫妮卡你会强烈反对。”
“……这种情势下,我能够反对吗?”
威胁整个浮游大陆的幽幻种。
连接秽歌之庭的门扉。
释放巫女春蕾。
“我并不是个在听了那些话之后还能反对到底的老顽固。”
她盘起双手,板着脸这么说道。
“反倒是你,我才觉得很意外。”
“为什么?”
“那个黑衣男子,不就是陷害你的元凶吗?和那种人组成临时队伍,还答应得那么爽快,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嗯,本来我也很不想这么做。”
倘若造访小屋的是其他异篇卿,自己或许还会犹豫是否要听对方的说明。毕竟,内容实在是太过离奇了。
伊格尼德不会撒谎。
关于释放春蕾一事也是如此。正因为对方是伊格尼德,自己才会提出这个要求。这名异篇卿若答应放人,是绝对可以信任的。
“不过,伊莉斯已经证实幽幻种的存在。我想在打倒瑟拉的虚像前,对方是不会施展任何诡计的。”
“……滥好人一个。”
坐在一旁的莫妮卡,身体缓缓倾斜——
最后将额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莫妮卡?你……你没事吧?是身体不舒服吗?”
“……笨蛋。”
主动靠上来的她,透过肩膀传来轻笑的颤动。
“是啊,我觉得脑袋晕晕的,所以……让我多靠着你一会吧……”
“————”
暖炉中舞动的火花。
望着唱出劈啪歌声的火焰,不知过了多久。
“……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莫妮卡的唇间,传出这么一个沙哑的声音。
“我知道对手是非常可怕的幽幻种。而且在战力上,我并不能给予任何协助。这点我也欣然接受。不过,倘若今后再也看不到你,这是我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我会回来的。”
“……真的吗?”
“不用担心。虽然可能会受点骨折之类的重伤,不过我一定会平安无事地归来。”
“什么事都没发生,这才叫平安无事。骨折的话可不能算数哦?”
“我会尽力的。所以莫妮卡,这里就拜托你留守了。”
——这件事情将不会向天结宫上报。
队上成员在白天互相交换意见时,众人都一致这么认为。
被高层盯上的榭尔提斯,偏偏要和敌方势力异篇卿联手。这件事绝不能让他们知晓。
而根据伊格尼德的说法,春蕾会向天结宫传递瑟拉的虚像相关情报,因此也没有必要主动报告。
即便万一没能传达给梅玫儿等人,擅白向塔内报告只会徒增混乱,并非明智之举。
毕竟为了收拾混乱的局势,她们早已忙得不可开交了。
“我知道。只要像平常那样定期回报就行了吧。”
“嗯。无论如何,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明天早上九点。
异篇卿安排的无人飞空艇将会抵达。自己一人上机,前往其中一只瑟拉的虚像“阿玛迪斯”所停留的浮游岛。全程约两小时左右,之后与伊格尼德在当地会合。
——和瑟拉的虚像交战,恐怕就在正午时分了。
应该不至于陷入持久战。
不是自己突破魔笛障壁,以双剑击中对方,就是遭敌人攻击而倒下。几分钟,甚至最快几秒之内就能分出胜负。
“你要加油。”
“嗯。”
“……我……我也…………要拿出勇气,不会输给优米的。”
“咦?”
“榭尔提斯,你能不能转过来一下。”
他依言转过头去,面向莫妮卡。
——这是我送你的护身符。
似乎有什么东西触碰脸颊。
柔软又温暖,带着甘甜气味的某种事物。
…………这个是……
……莫妮卡……的…………咦咦…………
“这……这可是我的初吻哦!你应该觉得荣幸才对……那……那么,我要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明天就要正式出发了!”
“——————”
全速逃跑的莫妮卡身影,此刻已经进不了榭尔提斯的眼中。
‘榭尔提斯?榭尔提斯——’
“——————”
‘唉——整个脑袋完全当掉了。莫妮卡真是的,像榭尔提斯这种毫无异性免疫力的人,居然给了一记致命的重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