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八日一零零零时(日本标准时间)
东京上空JAL903班机
放下了机内广播的麦克风,机长回过头来。
站在在驾驶舱的门前,拿着装有雷射瞄准器的手枪的男子满意地笑了。
“这样做就对了。可不能带给乘客们不安啊。”
那个男子穿着套装,丢掉了戴在脸上的眼镜。黑发,浓密的胡子,纤瘦的脸庞。
可看到隐藏在前发下面的额头上有个巨大的伤痕。
“居然在机内使用爆裂物,你的精神正常吗!?”
“只是使用了少量的炸弹罢了。威力大概只能炸开驾驶舱的门吧。”
“如果处理不好,连你自己都会被炸死。”
“我?会被炸死?是啊,你说的对。”
男子发出令人背脊发冷的笑声,望着以青白的脸色巡视着各项仪器数字的机长。
“那么,你想回哪去啊。”
仿佛看穿了机长的想法,男子说话了。
“刚才的爆炸也许已经使得电力系统异常了。如果不紧急降落的话会有危险。”
“喔。是故障吗?”
恐怖份子眯着眼睛,频频望着机长位置上的控制面板。
“是的。我会确实传达你们的要求,希望现在可以立刻折返羽田机场。”
“故障的地方是,这里吗?”
男子将雷射瞄准器的光点移到机长的头上,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板机。舱内响起肉、骨碎开,令人发毛的声音。机长当场死亡。
“真的耶,故障啦。”
男子发出刺耳的笑声后,还用嘴仿真出警报器的声响。
“你竟然……”
被机长的血溅到的副机长呻吟地发出声音。男子又将明灭着的赤红雷射瞄向副机长。玩弄着在实际作战中很少有机会用上的雷射瞄准器,大概只是为了玩味被枪指着的对手的恐惧。
“你也故障了吗?”
“住,住手。我死了就没人开飞机了。”
“这样吗?但是我老早就想尝试开一次这种飞机看看。好像很好玩,不是吗?喂,实际开起来的感觉如何啊?”
带着冷笑的表情将脸庞仅靠过去,那是几乎可以感受到鼻息般的距离。
“请,请不要杀我……”
“笨蛋,我是在问你好不好玩啊。”
男子拉动了扳机之时——
“九龙!”
随后传来的声音,阻止了这行动。驾驶舱中进来了一个高壮的的男子。身高近两公尺。穿着套装戴着眼镜,看起来一副出差生意人的模样。
“啊,是阿孔呀。”
“你打算做什么,为什么杀死驾驶员!?”
“因为这个人说谎,而这家伙则是把我当笨蛋。”
看了一下尸体后。被称为阿孔的大汉把九龙的枪抢了过来。
“你打算要谁来驾驶。”
“我来好了。以前也飞过运输机那一类的。”
“不要把客机和军用机混为一谈。而且不是约定了只能用小刀?”
“用小刀?……好野蛮啊。我才不碰那么骇人的武器呢。”
阿孔捉住了嘲笑中的九龙衣领。
“你这浑蛋!如果想以杀人为乐就随你便。但是可别忘了。给你们工作机会的可是我的祖国,可别再给我增加任务的危险性了!”
“别这么说嘛。如果对方听我的话,我可是非常绅士的,对吧?”
九龙拍了拍因为恐惧而全身僵直的副机长的肩膀。
“副机长,你的名字是?”
“毛,毛利……”
“毛利先生。如同你听到的一样。我伙伴的方针是尽可能不杀你。但是如果你反抗的话,就有其它人会死。知道了吗?”
“请别这样,不要再杀任何人了。”
“好,好。那么现在起,可以确实地听从我们的指示吗?”
“知道了,我会听从。”
“虽然来不及对这边的尸体说了,其实在乘客之中,还潜藏着我的同伙,大家都拿着骇人的武器,这点希望你记住。”
“那些武器到底是从哪里……”
“我们募得了一个清理飞机的员工的协助。我们的准备工作,不错吧。”
“用收买的吗?”
“不是。只是加强了一下与他家人间的友好关系罢了。现在一家人应该正要沉入水中,喔,不对,已经沉入水里了吧,哈哈。”
绑架清洁员的家人再进行胁迫。工作完成了就避免事后麻烦地灭口了。就是这么简单明了的做法。
“好过分,怎能这么……”
“因为简单又有效啊,接下来嘛……希望你照这个路线飞行。”
九龙从阿孔那里拿了航空图并且递给副机长看。他的脸色一阵青白。
“比起MIMOD……还要往北……最后的目的地……顺安!要去北朝鲜吗!?”
“是啊。是个有名的贫苦国家。你知道,对吧?”
“会被击坠的。”
“别担心。已经和他们谈好了。如果照我们的指示去做,还会替我们护航呢。不过那国家的仪器不很准,所以要用ILS的方式。好吗?过了这个地点以后,打出这个识别码……”
九龙开始告知正确的程序。
相关的日本各政府组织,花了一点时间才弄清楚这件大事。
一度进入那霸的飞行情报区(FIR)的飞机,突然转向北方飞入了韩国的飞行情报区。
首先,负责运输的航空局乱成一团。由于903班机没有传来任何响应,所以光是要判定这是劫机事件还是单纯的事故,就开了很久的会议。
就在运输局的人员摩摩蹭蹭之际,韩国空军的战斗机已经紧急升空了。韩国的空军由903班机中得到了‘这是劫机’的简短联络。
终于到了要由内阁的安全保障室出面来负责解决这个问题的地步。
而就在这拖拖拉拉的过程中,903班机已经进入了北朝鲜的领空。韩国的空军也放弃追踪而回到基地了。更怪的是,北朝鲜的军队并没有迎击。
虽然在警察局中设置有被称为‘SAT’的对恐怖活动的特殊部队。但是对于已经逃入北朝鲜领土的恐怖份子,也是无计可施的。
此时的总理大臣正在游说反对人士,透过NHK的记者而知道了这件事。但是却以‘要得到详细的情报后才会发表意见’作为回答,继续进行游说工作。对于做出这种愚笨的响应的总理大臣,在野党以及媒体得到了新的批评话题而雀跃着。没有组织出来承认这件事是他们做的。
驻韩美军的空中预警机(AWACS)传来消息,903班机在平壤以北约二十公里的顺安航空基地(国际机场)降落了。
对于此事,此时机上成为人质的人们尚未得知。
四月二十八日一一五五时(日本标准时间)
朝鲜民主主义共和国顺安航空基地
事情不太对劲。
几乎所有的乘客都这么想。算算时间也该到冲绳的附近了,但是看出去的景色除了连绵不绝的山脉以外还是山脉。
向客服小姐询问情况,但是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请不要担心’、‘就快到了’、‘是由于天候的因素’。终于客机总算要做出降落的动作了。但是飞机跑道右手边看到的城镇,看起来却十分的闲散,还有点脏乱的感觉。看似古老的工厂林立,偶尔有黑烟从烟囱升起。而村庄给人的感觉就像还有瘟疫流行的落后地区,仿佛回到了四十年前的日本。
“果然很奇怪。”
看着窗外,风间信二说了。
“这里不是冲绳。而且也不是日本。”
“看来你说的没错。”
宗介回答了。并排着坐的这两个人是最早察觉异变的人。在海上飞行的时候,由窗户看到了韩国空军的F-16战斗机。而往冲绳的太平洋海上是不可能会有韩国空军徘徊的。
不久大型客机完成降落。在飞机跑道前方数十公尺的机库前,还并排着老旧的军机。就像在圆桶状的机身挂上机翼,那是银色的机体。
“相良同学,那个,不就是传闻中的……米格21,是J7!?”
也有看到两台左右的战车。都是异常古老的型式。
“看看那个……!那是T-34!?是五十年前的老古董了?”
另外,也有AS。由现在位置就可以确认三台机体的存在。
“哇啊,居然也有配置最新型的Rk-92。好大的科技落差啊。”
那是两腕修长的苏联制AS。卡其色的装甲,手持在东侧国家通用的AS用来复枪。
西方国家的军事人员称呼这种机体为〈野蛮战士〉(savage),是接受苏联军事援助的国家常见的机种。宗介也非常清楚这种AS的事,也曾经搭乘过——也曾与其交战过。
看着包围机场跑道的武器数量,宗介确定了。
不会错的,这里肯定是北朝鲜的基地。
(怎会演变成这样?)
依照毛姐
所说的,小要已经没有理由再被盯上了啊。
但是,眼前却上演了劫机事件。
很难想像这只是单纯的偶然。不知名的敌人,以最确实的方法实行了诱拐行动。
如果有数百名人质在手上的话,即使是〈秘银〉也不能轻举妄动。
再加上这里是北朝鲜的领土。是日本,韩国,美国,苏联,中国的外交,谋略交错之地,这都是足以将救援行动的步调严重打乱的因素。
劫机这种在恐怖活动中用到烂的方法,如此老旧的手法居然能应用到如此地步——
“有一手。”
“咦?”
“没事。”
他几乎无计可施。现在连把枪都没有。即使现在有武器,能做的事也很有限。
乘客们已经察觉不对劲了,并且开始骚动起来,此时传来机内广播。
‘机内的各位。今天非常感谢你们搭乘本班机。’
这是与出发之时,不同男人的声音。
‘我已经代替机长成为本飞机负责人……。我想,大多数的人大概已经察觉了吧,这里并不是那霸机场。本班机基于无可奈何的理由,已经在朝鲜民主主义共和国的顺安航空基地降落了。’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非常大声地喊叫出来的这个人正是级任的神乐阪老师。
“老师这么迟钝,到现在才发现不对啊……”
信二抱着头说着。
‘可能多数人都知道情况,不过还是要再重申一次。美国的帝国主义以及身为他们傀儡的韩国军队,下星期会有个联合演习。那是想威吓勇敢的人民解放军。我们很清楚他们邪恶的企图。我们必须粉碎美国的野心。对于人民解放军的同志们,在这里顺便打个招呼……。瞧我说得都红了脸了,总之,就是想请各位成为人质。请看看窗外吧。’
往外一看,装甲车与AS,身穿战斗服装的士兵们已经包围了飞机。
‘他们好像正欢迎着各位。但是,如果不服从指示,意图逃亡,或是做出不安份的举动的话,我们也毫不留情的射杀各位。’
乘客们骚动起来了。
‘……话说回来,这个机场并没有能好好收容你们的设施。到我们的决定释放各位之前,请各位就这样在机内等待。敬请谅解。’
四月二十八日零四零五时(格林威治标准时间)
对马海峡潜望镜深度〈拓雅哈·狄·戴娜恩〉中央发令室
发令室正面的屏幕奔流着令人眼花撩乱的资料。由于各国军队的调动情况趋于积极,而且窃听到的通讯情报也大幅增加了。红色、绿色、黄色的文字跃动在屏幕之上并且与复杂的图形重叠在一起。
“彻底被摆了一道。情报部也没有估计到这种发展。”
泰雷莎·泰斯塔罗莎边向卡利尼恩说着,边看着舰长专用的屏幕上所映出的那数十种模式的地图情报。
“老是只能在出事后才对应。真是丢脸。”
“我们的工作基本上只类似治标的打地鼠。并不是可以治本的预防手段。”
卡利尼恩回答了。
特地让宗介去参加这趟旅行就是预防这种可能性发生。但是即使是卡利尼恩,也对敌方居然会选择使用如此大胆的手法半信半疑。
“看来还有与KGB不同组织的幕后黑手。”
“北朝鲜吗……但看来好像不是。”
“对。那应该是不属于这两个组织的第三者。”
研究所的情报应该完全被毁掉了。但是之前有人偷带了一份走。而看来这个人与北朝鲜有密切的联系。而且敌人拥有可以使用千鸟要,也就是的设备。
“关于那个神秘的X先生以及他的伙伴们,有线索吗?”
“以现阶段而言,一切都还不明朗。”
“……北朝鲜政府发表声明说‘这次的劫机事件与我们没有关系’。一副只是刚巧劫机犯闯入了他们基地的态度。但是对于立刻遣返人质的要求却面有难色。这件事卡在预定近期实行的美韩共同军事演习上面。”
泰莎边看着经由瑞典传来,映在屏幕上的外交文件边说了。能一边以近乎速读术的速度翻页,一边还毫无影响地谈着别的话题。这不是普通的天才可以办到的。
“那么,少校。对于人质能否安然地被放出来,你的看法呢?”
“大概除了千鸟之外都会被释放吧。”
泰莎没有丝毫犹豫地点了头。
“是啊。如果我们不轻举妄动的话,除了千鸟要以外的四百名人质应该都可以被安然释放。”
“……的确,北朝鲜政府也不希望情势更为紧张。去年丰收,而且也开始应用低温融合炉(palladiumreactor)后,总算将恶化的经济改善了。现在如果放任数百名日本人死亡,对他们而言一点好处也没有。”
“是啊。这次就把主导权让给对手,用外交手段救回人质,然后再去搜救千鸟。”
即使一切如他们所说的顺利发展,在救出千鸟要之前,她会受到怎样的对待呢——即使知道这一点,两人还是讨论着这做法的可行性。少女脸上短暂地露出自我嫌恶的表情,这逃不过卡利尼恩的眼睛,只是他故意装做没注意到罢了。
“这推理正确。但是——”
“总之暂时再观察一阵子。”
泰莎打断了他的话,如此宣布了。
“好吧,目前还有时间观望。那部队如何待命?”
“命令美利达岛基地的运输机队待机。C-17三机还有空中加油机(KC-10)两小时内起飞。飞行计划稍后指示。”
“遵命。”
通讯士官响应后,立刻开始传令了。
“少校,请你把毛姐还有韦伯招回。M9六机还有FAV-8(superharrier)三机,开始暖机直到零七零零。还有……将〈亚帕雷斯特〉调整到可以出击的状态。”
“了解。”
“如果您要难过的话,请延后到下周。因为我们必须准备应付目前的情势。”
卡利尼恩点了头,
“而且敌人的体内已经潜入了猛毒。”
猛毒,在这种局面下,他的确是猛毒。
“是啊,接下来就等他的联络了。”
泰莎决定将潜舰维持潜望镜深度。
四月二十八日一七一八时(日本=北朝鲜标准时间)
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顺安航空基地JAL903班机
机内呈现令人无法想像这是被劫班机的吵闹状态。
约占四分之一的一般乘客,都带着不安的表情,安静地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但是剩下来的四分之三——也就是阵代高校的学生们,因为耐不住无聊而骚动了起来。
不提扑克牌,花牌,卡片麻将,不知道是谁带来的人生游戏还有大富翁也在乘客座位上逐渐扩散开来。还有一部份的人热闹地唱着小型的卡拉OK,也有人提早举行了修学旅行的固定节目,也就是说起了‘夜间性谈’,甚至连在机内的通路,玩四驱车的学生也出现了。客服人员们也相当的困扰。即是斥责了他们,但是一不注意就又开始玩了。老师们也放弃劝导了。
“对了,小要。肚子饿不饿?”
恭子说着。此时,一起在玩抽鬼牌的朋友正从身边小要的牌中抽出一张。
“嗯?对喔……吃饭该怎么办啊?”
“这附近不知道有没有便利商店。如果可以用钱买吃的就好了……”
“说的也是。但是,如果真的找到便利商店也不好,那搞不好是叫做日成超商(金日成为北朝鲜前任国家主席)……嘻~”
“那是什么?”
“不懂吗?最近的年轻人还真是没知识。话说回来……”
小要看了看背后。相良宗介正以一副难以接受的表情坐在那附近。
(连在这种情况下也这副表情?他倒底在想什么……)
一边感叹着,小要由恭子的牌堆中抽出一张,而那就是鬼牌。
“啊,可恶。”
“太棒了!嘿嘿,替你感到难过。”
此时,就像水面波纹扩散般,机内安静了下来……。而似乎这个波纹是由飞机的出入口开始的,同学们一个接着一个安静了下来。仔细一看,带着轻型机关枪并穿着套装的三名男子进入了机舱内。
站在前面的男子挥着手,咧嘴笑着。整理了一下那看似高级——大概是意大利制的套装衣领,然后男子大角度地向上展开双手。
“别在意,请继续玩吧。”
虽然被如此告知,但是再度玩起游戏的人几乎没有(但也有神经太大条还继续玩的)。男子与看似部下的人们小声商谈后,指了指这个方向。
“他们想做什么?”
恭子的脸上充满了不安。其它的同学们也开始窃窃私语。穿着套装的男子就这样往她们走了过来。
“那边那位。”
男子停下了脚步,以平稳的语气说话了。近距离听到他的声音,因而有人也认出了这就是那名做机内广播的人。不过,‘那边
那位’……到底是指谁呢?
“没听到吗?那位长头发的漂亮小姐。”
“……?”
“就是说你啊。”
男子靠了过来,俯看着小要。那男子额头上有一个竖直的大伤痕。那就像看着人偶般的视线,令人感到全身不自在。
“……有什么事?”
“我们想做一卷公告给媒体的影片。正在找愿意演出的人。”
“啊,这样啊。真是辛苦了。”
“希望就像块璞玉的你能参加。”
小要小幅度地挥手拒绝。
“不了。我怎么会是……。如你所见,只是个不起眼的小丫头。真的只会给观众带来不愉快的感觉。”
“别管了,来就对了。走吧,就别再推辞了。”
“啊,喂,等一下……”
男子的部下们由两侧硬把小要拉了起来。
“我并不是好演员啊……喂,放开我。不要啦……为什么找上我呢?”
“小要!”
恭子发出悲鸣。而神乐阪惠理当场冲了出来,向男子猛烈地抗议。
“等一下,你们想对我的学生怎么样?”
“没什么,只是希望与她做点小合作而已,马上就还给你们。”
“不行,我不同意!如果要带人走,就带我去好了!”
“带你就没意义了,这是要让媒体……”
“这不成理由,你这个卑劣的人。”
男子的脸变得阴冷扭曲。但是惠理不管这些,态度依然强硬。
“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但是干下劫机这么恶劣的事,竟然还想利用小孩!你们的主张简直就跟纸屑一样!不管有什么理由,做出这种事,神绝对——”
“烦死了。”
男子对部下们暗示性地笑一笑。在小要的眼前由套装下面拿出了手枪。
那是附有雷射照准器的枪。而枪口就直直地朝向惠理的头。
“你啊,太啰唆了!”
“?你要做什……”
讶异的她的额头,出现了赤红的雷色光点。恐怖份子正想让手指出力,而板机也——
客舱内传来了刺耳的声响打破了宁静,小要的肩膀不住地颤抖着。
“啊……”
那并不是枪声。而是某种金属撞击的声响。
所有的人都注意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到的是一名男学生,正把掉在信道上的食器等物品,不慌不忙地捡起来。
“……失礼了。”
那名学生——相良宗介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坐回了那靠走道的位置。
男子凝视着宗介。那是充满了警戒的锐利眼神。宗介低下脸,看着手中的杯子并保持着沉默。
而学生们则是交互看着宗介与男子。
“……哼!”
好像很扫兴般地哼了鼻音,男子将手枪收回了套装下面。似乎现在想要再开杀戒也提不起兴致了。
“走吧,剩下的人也没有用处了。”
带着部下以及被押着的小要,恐怖份子们往飞机的出口走去。被留置在当场的惠理只能呆站在原地。
神乐阪惠理明白到自己刚才曾在九死一生的鬼门关前转了一圈,眼前一黑而倒在地上。
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紧张地叫喊着‘快找医生’的学生们。宗介以事不关己的表情走过了客舱,来到了没什么人的厨房,才总算松了一口气。手靠在盥洗台上,发出了小小的呻吟声。
(我怎会做出这种傻事)
居然特地吸引了敌人的注意,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神经异常了。但是如果想救惠理的话,也只有那个方法了。在那个瞬间,也就是做出行动的前一刻,他的脑中有两个选择激烈地交战中。
‘见死不救,我的任务并不是保护她!’
‘救她。虽然没有什么理由,但还是救她!’
结果他选择了后者,而理由到现在自己都还不知道。
接下来在杯子落地后的几秒中,对他而言是近乎永恒的煎熬。连一丝一毫的杀气都不能露出,装着很迟钝,很平静,还带着一点不安……即使是拥有强韧的意志还有自制力的宗介,那数秒钟的的演技几乎耗掉他所有的气力。
真的是太危险了。
那家伙没有注意到我,还真是奇迹。
宗介大概当场趴着一分钟后,再一次大大地喘了一口气,挺身振作了精神。连千鸟要都被带走,看来不得不采取行动了。
飞机内并没有监视行动的士兵。只要不出到机外,人质们被允许自由行动。而飞机由于燃料用尽,所以无法起飞,如果长距离的通信装置也被破坏掉的话,与外界的联络就近乎不可能。这个大型客机还真是理想的监牢。
但是,宗介必须到外面去探探情况。
首先,先到货物室找回自己的行李。然后进行侦查,并与我方联络。接下来必须找出小要。
他确定了没被任何人看见后,潜入了厨房的升降梯,抓着缆线下降到货物室中。
货物室中一片黑暗,与人一般高的货柜有数十个,整然有序地排列着。
宗介由口袋中拿出了笔型手电筒,依序打开靠近的货柜并翻着里面的货物。
在打开了第十三个货柜的时候,他找到了自己的背包。换洗衣物和盥洗用具不重要。需要用到的是——
(找到了)
备有强力密码化功能的卫星通信器。还有二十万伏特的强力电击枪(stungun)。那是可以将普通的男人一击击昏的用品。各式的药品还有携带盒,求生工具组的罐子也放入了口袋之中。不巧的是枪和刀子并没有带出来。
将装备背到肩上并且要关上货柜之时——货物室回响着刺耳的声音。
就在身旁的搬入货物的出入口渐渐被打开了……!
“唔……”
他立刻快速地关上了货柜,轻声离开现场。但是这情况下,他顶多也只能藏入散落在旁边的行李所堆成的小山中。
从被打开的出入口吵杂地走入了几名男子。
宗介对自己能否不被发现并没有信心,但是已经不能再移动了。只能在行李的小山中屏息观察而已。
男子们一直线地往自己的所在位置前进。谨慎的脚步声,枪械与背带的金属撞击声。人数是一人,两人……三人。而且都是受过战斗训练的人。
如果被发现的话,只能战斗吧。
但是,空手该如何战斗?而且更不清楚机外还有几个人?
小要被吉普车运送到基地的一角。
那里似乎是普通的停机坪,在沥青路面上面并排停放了两台大型的拖车还有一台货车。
货车内大概装载了发电机一类的东西,所发出吵闹的机器运转的声音回响在停机坪中。
耀眼的水银灯的照亮了这一带,还有带着机关枪并且穿着套装的男子三、四人似乎要守护拖车一般站立着。
这台拖车看起来是很像电视台的转播车,但是却没有看到类似抛物面天线一类的装置。
“请问……这是什么?”
看似首领的男子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
女孩被从吉普车上带下来,然后送往那被涂成黑色的拖车。
穿过门就看到了车内罗列着许多的电子机器与医疗设备。恰好可以放入一个人的铁桶以及接上无数的线路的模具,还有主机板露出在外的计算机。而这些装置的用途,小要完全没有头绪。
被安装好的控制面板前面站着一名穿白衣服的女人。
“就是这女孩吗?”
“没错,赶快作测试吧。”
看似首领的男子回答了。
“测试?是怎样的——”
“先换穿这个。”
打断了小要的询问,女子把类似入院患者穿的蓝色长袍递给了小要。
“这又是要干什么?”
“因为你的制服上面有金属配件。如果你正穿着有金属勾的胸罩也请你脱下。总之身上不要有任何金属配件。”
女人的日本话很流利。连同看似首领的男子,恐怖份子们看起来几乎就是日本人。这究竟是……
“……是,是不是要照X光?”
“虽然类似,但是这是更高级的机器。根据PET与SQUID,要做MEG……。还有NILS的反应测试。现在只是预做准备罢了。”
听着完全不明白的文字排列。
“但是刚才不是说要拍宣传用的影片。”
“不管那个了,总之先换衣服。”
“不要,为什么要我……”
下一刻,脖子上传来巨痛,小要失去了意识。
“这样比较快,快去把衣服扒掉。”
单手支撑着被电流枪弄昏的小要,九龙说话了。
“别做这么粗鲁的事!如果影响测试结果该怎么办。”
“小细节你就别计较了。只要知道她是不是真货就好了。”
女人露出轻蔑的眼神望向九龙。
“哼,说得容易。你们并不知道的本质以及其重要性。”
“我知
道啊。”
“是吗。连极度机密的〈可达尔〉也带来了,还有脸说?”
“虽然那个还未完成,但是一机就可以对付一个大队。那是为了防止这个国家的人们改变主意的谨慎准备。”
“你剩下的寿命已经不长了,还这么出人意料的胆小。”
九龙把小要丢到地板上,突然揪住了女子的脖子。
“唔……”
“可别得意忘形了,母猪……”
虽然那声音很冷酷,但是好像还带着点欢愉。
“你只要静静地完成被赋予的任务就好了。还是你想特意惹我生气,被我这样对待才高兴?说啊?”
女子的脖子被紧紧揪住。眼泪湿润了眼眶,发出了混杂着痛苦与恍惚的喘气音。
九龙发出不耐烦的舌音并放松了手腕的力量,捉着女子的身体往控制面板上撞下去。
“结果什么时候知道?”
俯视着激烈咳嗽着的女子,他询问了。
“……明早。”
“太久了。想办法改善。”
“……即使现在打入药物……到生效为止也要六个小时以上。而且前置作业与检查都还没做……咳咳”
“那就快做,如果不快点,连你也要杀掉。”
抛下这句话,九龙走出了拖车。
值得庆幸的是三名男子似乎都没有察觉潜藏在行李山中的宗介,就走了过去。就在伸手可及的距离前方走了过去。用眼角的余光瞄到他们穿着的套装背后。看来并不是这个基地的士兵,大概是混在乘客中的恐怖份子吧。
“在哪里?”
其中一个人用日语说话了。
“就在这一带。那个货柜是黄色的……找到了。”
看来这些恐怖份子在找放在这个飞机内的货物。被置于地板滚球轴承上的货柜被推动了,并且听到了轴承滚动的声音。
“不会突然启动吧。”
“别担心。不用手动的方式启动回路的话,这玩意儿很安全。”
货柜被打开了。其中一名男子看了内部后,吹了吹口哨。
“真惊人。没想到这么大一个。”
“那是有考虑到必须在地面启动的情况。有这么多的量就万无一失了……。你绕到那边去。
里侧有红色的接线吧。把插孔的绝缘胶布撕开,接线插入有写‘3’的插座里面。”
“找到了……。要插入了。”
“等等。这边也要预做准备……好了。插入吧。”
卡的接合声后,小小的电子音又响了三声。
“这样就可以了吗?”
“OK了。哪里都不要再去碰到了。还有三十公尺内不准使用手机或无线电。”
男子们把货柜关上,再次回到原位。看来事情已经办好了,三人松了松衣袖并且往出入口方向离开了。
“……知道这件事的人有谁?”
“你,我还有萨卡摩特,再来就是老板了。这个国家的人,谁也不知道。”
“嗯……。还真是浪费啊。上面有那么多有精神的女高中生,也不找个人出来乐一乐。反正最后勘验尸体时这不过是小事嘛。”
“别说傻话。如果被这个基地的人发现我们的计划,老板会杀掉我们的。”
“别穿帮不就没事了。”
“我会去告密的。我可不想被老板宰了。”
“……当然,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恐怖份子们走出去了,不久出入口的门也被关上了。货物室再度被黑暗所笼罩。
他们是来做什么的?还有‘勘验尸体’是指?
宗介把那个被恐怖份子们调整过后的黄色货柜拉了出来,一瞬间的犹豫后,打开了货柜。
使用笔型手电筒检视了内部,宗介倒吸一口气。
(那些浑蛋……)
里面有炸弹——巨大的炸弹——装置在哪里。
炸弹装在两个高一·五公尺的容器里。那是与AS的来复枪同系统的,是两种液体混合式的炸弹。容器旁装置着内含小型电子回路的箱子,大约有两个预备回路。
而且,亮起的红灯显示这个炸弹处于随时都可以引爆……。
这么多量的高性能炸弹一旦爆炸,整台飞机会被炸为灰尘。只要潜藏在这个基地某处的恐怖份子按下手边的按钮,四百数十名的乘客就全灭了。
要拆掉炸弹或是使其失效——近乎不可能。
与普通的士兵比起来的话,虽他对炸弹比较懂,但是也决不是专家。而且现场并没有用来解体的专门用具以及检查装置。而且这个炸弹如果不慎重处理肯定会爆炸。
(将乘客全部杀掉,以隐藏千鸟被绑架的事实……?)
如果平稳地让人质群回到日本的话,小要没有一起回去一定会造成问题。日本政府一定会要求送还千鸟要吧,而北朝鲜也不可能漠视这个问题。这对敌人来说是个麻烦。
但是如果大型客机往日本飞行途中,在某处的海上或是空中爆炸了。将不可能辨识遗体,而千鸟要也会被认定一起死亡了。
谁也不会认为这是个绑架行动。
北朝鲜会陷入不利的立场吧,也许还会发展成武装冲突。而那些恐怖份子连这一点都算计进去了。
这么坚持要绑架她,并且隐瞒事实的原因是什么?可以毫不犹豫地杀掉数百名平民也要保守的秘密,她到底有什么价值……?
“不对……”
那个男人是很喜欢滥杀无辜的。如果不是这样,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的作战计划。
宗介把货柜关好并且往机首的方向快步移动。
货物舱的深处,有门可以通往收纳前轮的空间。从那里沿着脚架下滑的话,应该就可以到飞机的外面去。
总之,必须要先和〈狄·戴娜恩〉取得联络……
圆桶形的棺材。
那机器非常适合用这句话来形容。而小要横躺在那个机器中。
镶箝着压克力的壁面。偶尔机器的台座传来震动并且发出嗡嗡的低沉声响。
头部套着外型就像护目镜般的头部固定式屏幕,并用头带牢牢地固定着。映入眼中的画面尽是一些依次出现的奇妙记号与图形。
星星,圆形,四角,树木,瓶子,棒子。
偶尔还会有令人感到不愉快的图案出现。
“……唔……呵。”
不经意地打了哈欠。因为,看着这些无意义的东西已经将近一个小时了。
‘可别睡着啊~’
女医生说话了。
“好啦,好啦……”
小要不耐烦地回答了。
从昏绝状态中醒来时,她就已经只穿着一件青色的长袍,被绑在这个机器里面了。而且对方还很慎重地把胸罩也脱掉了。想到也许是在那个男子的眼前被脱掉的,小要不禁觉得有股想大声喊叫胡闹的冲动。但是还是听从了女医生所说的‘只有我看到而已,请你安心’的说辞。以一般常识判断的话,她认为自己应该会更害怕才对。
话说现在正是非常时期,只有自己被与大家分开了。而且那个恐怖份子是真的想要对神乐阪老师开枪。如果相良宗介当时没有碰巧弄掉杯子的话,可怕的事情也许就发生了。
死神的招手。
看护着母亲渡过最后一刻以后,经过长久的时间,那已经忘记的感觉,一点一点而又确实地回想起来了。
对的。也许我已经回不去了。
在离开大型客机约五百公尺的基地一角。
放置材料的场地的角落,宗介正偷偷地打开了抛物面天线。看着附有指南针的手表,经过简单的计算后,把天线对往南方的天空。戴上耳机,并且敲了敲通信器的按键——
不到五秒,就与三千公里远的〈秘银〉西太平洋基地取得联系了。
‘请讲。’
是女人的声音。与这位担任通信的下士官已经有了数次的会话经验。
“我是〈狄·戴娜恩〉的Urzu7。SGT(sergeant)相良。B-3128”
‘……身份确认。宗介,平安无事吗?’
“肯定。条原。现在可否与〈拓雅哈·狄·戴娜恩〉联机?”
‘可以。请稍等。’
通信一时中断了。透过卫星通信的转接,转到了潜伏在海中某处的〈拓雅哈·狄·戴娜恩〉。
‘相良,平安无事吗?’
又是女子的声音。那是他们部队的最高指挥官泰雷莎·泰斯塔雷莎的声音。
“肯定,上校殿下。”
即使对象是同年龄少女,仍以非常慎重地语气回话了。对于下士官的宗介而言,泰斯塔雷莎上校简直就像云朵一样遥不可及。虽然对她为何身为舰长——同时也是战队长的理由不清楚,但是不管这个,连卡利尼恩少校也尊敬她。可见她一定是位拥有非凡的头脑以及指导能力的女性。
‘那太好了。请稍等……。少校?’
一名男子的声音插了进来。
‘……相良军曹,我是卡利尼恩。说明状况。’
“个人现在正在顺安的航
空基地。推测敌人的势力大致区分为二,一个是实行劫机作战的日本人集团,另一个是当地的正规部队。大略观察后推定,基地的警备程度水准不高。首先报告敌方战力……”
宗介把他脱离大型客机后,将近一个半小时的侦查结果以及基地的地理情况详细地说明了。
哪里的设施有被使用,警备的程度如何,士兵的士气以及纪律等等……说到飞机的位置以及状况时,连极小的细节都详细地报告了。
两名长官冷静地听着他的说明,并且慎重询问着各个重要的部分。提到千鸟要被带走之时,两人的语调并没有改变。
但是,当说到货物舱的炸弹时,听得出来泰莎的语气有点僵硬。
‘竟然这么做。’
“想要让它失效非常困难。以我手边的装备根本使不上力。”
‘……知道了。这件事交给我们商讨对策。’
“是。”
‘军曹。查出千鸟的位置了吗?’
卡利尼恩发问了。
“仍然不明。虽然现在正要开始寻找,但是不确定是否还在基地中。”
‘别太勉强,在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搜寻。你还有诱敌作战要做。’
听到这个,宗介知道了在〈狄·戴娜恩〉中,正准备着救援行动。而且原则似乎是乘客安全的优先级在小要之上。
“……了解。”
‘你的情报对情况的掌握很有帮助。接下来我们会拟定作战计划。过一阵子再联络一次。联络时间为……’
‘当地时间二二零零时。’
泰莎说话了。
‘相良军曹,就依照上校决定的时间吧。’
“了解。二二零零时再次联络。还有一件事要报告少校——”
‘什么事?’
“劫机犯的首领是,九龙。”
在卫星通信的另一端,少校沉默了。
“比起与我们交战的那时候,给人的印象不同,但是我不会认错的。”
‘我们交战那时候’,这是与〈秘银〉没有关系,卡利尼恩和宗介在加入〈秘银〉前发生的事。
‘那个男人应该死了啊。’
“但是,他还活着。在过去应该被我射穿的额头还留有伤痕。”
‘如果是这样,他有没有认出你。’
“没有,因为我的样貌已经改变了很多。”
当时的宗介,头发并没有任何梳理。体格也是小了一大圈,而且肤色因为日晒而黝黑,还好因此没被发现。
‘知道了。关于放置炸弹的这种手法,的确像是他的作风。可别大意。’
“了解,交信结束。”
宗介切断了通信,将抛物面天线叠好。装备上肩正准备移动之时——
“别动。”
伴随着有点生涩日语,背后传来了手枪撞针。
四月二十八日二零三二时(日本=北朝鲜标准时间)
黄海潜望镜深度〈拓雅哈·狄·戴娜恩〉第三甲板B信道
“刚才你们谈了些什么?”
边往作战会议室的路上,泰莎向卡利尼恩询问了。
“您是指九龙的事吗?”
“能向我说明吗?”
她在会议室的门前停了下来,卡利尼恩回过头去。
“……是很危险的恐怖份子。”
他的语气很沉重。
“〈九龙〉,中文就是九头龙的意思。传说这称号是因为那个男人拥有九个国籍。至今为止已经杀害了三十个以上的重要人物,飞机的爆破案件至少做了两件以上,但是西方的反恐怖组织几乎不知道他的存在。”
泰莎想起了卡利尼恩曾经隶属于苏联的特殊部队。
“在进入这里〈秘银〉之前,我与相良军曹曾与其交手过。这是几年前的事了。当时我们是被KGB追缉的逃亡者,因而潜藏在阿富汗的伊斯兰游击队中。”
这些事情泰莎是知道的。安德雷·卡利尼恩曾被卷入KGB设计的阴谋之中,现在还是个逃亡者。
“九龙当时是被KGB所雇用的追捕者。那家伙趁我不在之时,率领了两架AS袭击了游击队的村落。由于游击队这边并没有配置AS,村庄几乎全毁。”
“……”
AS是现代最强的陆战兵器。而且与战车不同的是,它的行动范围几乎没有限制。不管是丛林也好,高山也罢,移动都没有问题。在这兵器的面前,肉身的步兵几乎毫无抵抗能力。
“死了许多人。包括无辜的女人小孩。如果我在场的话,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然后呢?”
“我发誓要报复。两周后机会到来。九龙追击我们来到巴基斯坦的山里面,而我们就埋伏在那里。我担任诱饵,宗介担任狙击手。虽然费了番功夫,但是宗介成功地击中了九龙。”
“但是,事情并不如你所想的。”
“好像是这样。”
“是个凶残的男人吧?”
“是的。”
为了隐瞒诱拐行动,不惜屠杀数百名无辜的人的举动,令她几乎不敢相信。但是敌人似乎就看准了这一点。如果不是宗介的警告的话,也许会发展至最糟糕的结果。
似乎感觉到敌人正在嘲笑着,傻等着人质被放出的自己。
“够胆量。”
泰莎露出冰冷的微笑说了。
“看来必须好好地教训一下那个叫九龙的人。”
“是。”
虽然平日看起来温和,不急不徐照自己的步调行事的泰莎,一旦遇到事件,她的本质就会冰冷地浮现。结果她也和卡利尼恩还有宗介一样——也许更甚,与九龙一样——都是生活在战场上的人。
理由也许不用再强调了。
泰雷莎·泰斯塔雷莎,她支配着人类创造出来最精密,强力的杀人机械——〈拓雅哈·狄·戴娜恩〉。如果有意的话,轻易地就可以夺取数百万无辜平民的性命。
“先开完作战会议吧。详细的话请少校以后再告诉我。”
两人打开了门,进入了会议室。在青白的照明下,围着圆桌,各部门的负责人共六名都已经就坐了。
“那么,会议开始。”
士官们点了头,望向了屏幕。
四月二十八日二零三三时(日本=北朝鲜标准时间)
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顺安航空基地
“慢慢地转向我这边。”
宗介听从了。拿着手枪指着他的是一名身高超过两公尺的壮汉。粗状的手臂与细长的双眼让人印象深刻,并且穿着军官的制服。
“那飞机内的高中生吗?居然可以逃过我部下的监视跑到外面来。”
不敢大意地保持距离,嘴角稍微松弛下来。这个军官目前是一个人,附近并没有看到其它士兵。看来他只是出来巡视的。
“你这家伙,是和哪里联络,说!”
军官逼问着。宗介总算开口了。
“我通信的对象是——”
说出这句话之时,也顺势丢出了通信机。而无意识地将耳朵靠过来的军官,反应稍微迟滞。
只能勉强转身,用左手拨开飞过来的箱子。
乘着这个空档,宗介一口气拉近距离并且踢向了对方的手枪。成功地将手枪踢飞到空中,撞到墙壁后掉落地上。
“哼……”
但是对手几乎毫不畏惧,挥动了巨大的拳头,想靠蛮力殴打宗介。宗介单手挡开了攻击。那是很沉重又刁钻的拳头。宗介不住地摇晃着。男子不给对手喘息的机会,又一记回旋踢攻向头部。
“唔……”
虽然好不容易又挡开了,但是壮汉的连续攻击可不会轻易放过他。挥拳,踢腿,手肘撞击,刚柔并济的攻击持续着。技巧相当熟练,而且也很有威力。
“小鬼,你以为空手就赢得了我吗!?”
宗介并没有回答,退了数步,使劲由水泥地上跳了起来。
“喝!”
朝向下颚,击出了猛烈的飞踢。壮汉往后方大幅度地倒转。就这样后脑着地,呈大字型倒卧在地上。宗介快速地跨上去,由束带中抽出电流枪,直接电下去。
“唔……唔啊啊啊……。可,可,可恶……的”
因为承受电击而痉峦,军官手脚痛苦地抽动着。
(好像不是很有效……)
宗介侧着头想着,是不是没电了?
“你,你这家伙到底是谁?”
“垃圾处理担当。”
“垃,垃……?”
终于军官说不出话来了。
为了以防万一还用资材放置场的金属线绑住手脚。检视了一下丢出去的通信器,通信器外壳破裂,内部裸露。液晶控制器也裂开了,即使按下开关也没有响应。
“糟了……”
这就无法与〈狄·戴娜恩〉联络了。
宗介检起了男子的手枪,确认了附近没有其它的士兵。由口袋中取出了各种携带组。在一个手掌大小的盒子中装有消毒药、硫酸、阿斯匹林以及吗啡,也有注射器——还有个装有酒精的小瓶子。
小要被关在
狭小的的铁桶中已经经过数个小时了。
由于拘束器让她丝毫无法动弹,肩膀还有屁股也痛得受不了。多次请求要休息,女医生都不管她。
眼前依然放映着意义不明的画面。即使闭上眼睛,对方好像会察觉似的,立刻斥责着‘好好地看着前面’。如果不集中注意力在画面上,这样的检查很慢才能结束吧。
那些画面没有任何预兆地停止了。视线变得一片黑暗。
“……结束了吗?”
‘还没。’
不久,响起了不可思议的声音。兹,兹……,似乎是很低沉,由遥远地方传过来的沉重的声音。
声音配上影像的临场感,令人感到奇妙的不安感。
“这是什么?”
并没有人回答她。眼前的画面也映出了与先前不同的画面。那是英文拼音的单字。大概每间隔两秒就更新一次。
〈sea〉
〈campaniformsensillum〉
〈tree〉
〈intrinsiccoercivity〉
〈decagonalphase〉
不谈字义,那是小要连念法都不知道的单字。而在单字的切换间隔,不知道是谁说着听得懂的话语。然后无意义的文字排列不停地继续下去。
切换的速度越来越快了。最后终于到了近乎一秒切换十次的程度,纷乱出现的单字映出后又消失。终于出现了单纯的英文单字表示,但是大部分内容都是化学式还有数学式,还有很多不知名的专门用语。
不知何时,小要出神地望着那些画面。
(这是什么?……我知道。曾经……看过这些?)
她知道这些文字的涵义。但是这些都是第一次看到的文字,却感觉深深地理解它的涵义。
比起这个世界任何有名的学者更加的理解。
(二次元准结晶构造的合金)
脑中的某处说明了。
(碘、尼凯U、及坦Q。索尼那ALPHA骨骼第一构造材料。存在于部分不安定化的氧化锆与利亚2克希土类的电离子,所生成的8结晶电磁气异方性为GAMMA懦那以及特息克那非现形奇A普雷EK。普,镍,锡delta铬。No端与Y基PHI颇利阿米特与S泡,中RG赛拉普C可形成的柔软的伊尔夏电子——)
思考居然不会迟滞。
……。
(DELTAD-T福D飞GP唔常,常温核融合炉——为立方体克利米克格子加上封入YP三重摄氏度水速。——。电子投影迷彩伪装。130百三十一三MGO积聚最大磁气能源达到P领域KW偏微分BB——钛酸,配落使凯特型R,可逆的相转移。卡波KkdeltaU康柏及特装甲,微,微米WPCJ。钟型感觉子,压Ka检查R,因为笔姆集思普。平方m一零一克素子阻止)
情报如同火山喷火般涌出,她的意识被搅乱了。
从未听过的知识。但是她却知道而且理解。感到脑袋中有另一个人正发出细语,因而感到一阵寒意。
“啊……啊”
突然这些知识的洪水停止了。
屏幕又回复一片黑暗。那个奇妙的低音也消失了。押住头部的铁罐分开了,她躺卧着的床被拉到机器的外面来。
感到非常地疲惫。脸上就像火烧般的红热并且呼吸困难。
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这是梦吗?好像自己正在思考着极复杂的知识……。
“感觉如何?”
脱下盖住头部的屏幕装置。女医生窥视着她的脸。天花板的照明很耀眼,不自觉地眯起眼睛。
“……不能更糟了。”
“是吗。虽然听了令人难过,但是还要继续。”
女人无情地告知了她。脸上丝毫没有同情之意。
“喂,让我回去吧。这种奇怪的睡眠学习法实在是……”
“学习?没这回事。这是你出生前就知道的东西。”
女医生说着谜样的话并且拿出了注射器。
四月二十八日二二零五时(日本=北朝鲜标准时间)
黄海潜望镜深度〈拓雅哈·狄·戴娜恩〉第一状况说明室
“一切要迅速地进行。”
背对着大型的屏幕,卡利尼恩说着。
状况说明室内几乎坐满了人。
AS的操纵者,输送直升机,攻击直升机,VTOL战斗机的飞行员,步兵战斗人员等等,总共有三十人以上的士兵集合在这里。他们的表情各不相同,人种、民族、年龄、性别也不同。几乎呈现大融炉的状态。
这些人之中梅丽莎·毛以及克鲁兹·韦伯也在其中。被告知了劫机事件后,他们急急忙忙地从东京赶回了〈狄·戴娜恩〉。
“如果继续受制于人的话,事态将只会更加的恶化。对我们〈秘银〉来说,原则上是不希望卷入这种世界瞩目的事件之中。但是由于我们的疏失,没能阻止事情演变至此,我们必须负起这个责任,这也是个遗憾的事实。综合以上数点——”
少校停顿了一下,环视了部属们。
“我们〈拓雅哈·狄·戴娜恩〉必须执行这个拯救行动。接下来说明作战内容。”
屏幕映出了顺安的卫星照片。那是今天一五三零时的最新状况。照片上记号与文字重叠着,显示着敌方兵力的详细部署。
还有,困住人质们的大型客机的位置……。
“强袭机兵队(AS)六机打头阵,首先让各种航空支持部队出击。出击依照攻击直升机,输送直升机,VTOL战斗机的顺序。第一点——”
卡利尼恩详细地说明著作战内容。包括了直升机的降落地点,各AS的展开位置,精准到以秒为单位的作战时间表——
“……AS由本舰直接使用XL-2紧急展开推进器射出。过去八小时内摄取过酒精的操纵兵,现在立刻回报。”
‘紧急展开推进器’,可以让一台AS得到飞行移动四十公里远的能力。那是一种只能单程运用,用过即丢的火箭。其速度非常快,在要让敌人来不及反应,快速将AS送入作战区域的场合里常被使用。
提到‘酒精’之时,毛姐与克鲁兹对望了一下。克鲁兹小声地说‘我是十小时前啦,没事,没事’。
卡利尼恩瞄了一下他们两人。没说什么就继续进行说明。
“最大的问题是大型炸弹!”
屏幕用CG影像显示出波音七四七型飞机的透视图。根据相良宗介报告的大型炸弹的位置,被用红点标示出来。
“这个炸弹,推测可以使用VHF频带的电波远端起爆。一定要在我们的第一波攻击后,恐怖份子重振态势,并按下引爆钮之前,让炸弹失效才行。”
“但是,要怎么做?”
攻击直升机的驾驶员询问后,卡利尼恩大略地说明了炸弹的处理方式。听着计划的士兵有的露出愉快的神情,也有人不安地对望着。
“但是,那样一来,903班机就不能飞行了。”
“是的。反正大型客机本来就没残余燃有料了,而在战火中补给油料的方式也不列入考虑。只好把人质们疏导到其它飞机后再运走了。但是这方案还有一个问题存在,那就是乘客的人数。”
乘客以及空服员的名单列在画面上了。有四百二十名。这是近代的恐怖活动中,人质数量最多的一次。
“即使派出本舰上所有的运送直升机,也无法将全部的人质运出。所以现在由西太平洋的梅利达基地已经有两台C-17运输机起飞了。在作战开始前,会先在黄海上空进行空中加油。”
“那机种的运载量不是一百五十人左右吗?”
一名队员提出疑问。
“运载量不过是参考数字,我们的目的可不是提供他们舒适的空中旅行……。这两架运输机在作战开始之时强行降落,五分钟以内收容所有在大型客机内的人质并且起飞。”
“只有五分钟?太赶了吧。”
负责疏散人质的伍长抱怨着。但是旁边的克鲁兹也苦着一张脸说。
“要保护那么大的目标的话……五分钟也太长了吧。”
“这决定是有理由的。”
“这个顺安基地紧邻高速公路沿线。而且与首都的平壤也很近。预料敌人的增援部队将很快赶到。与防卫首都的精锐部队交战是绝对要避免的。虽然预定由〈狄·戴娜恩〉散布灵敏地雷在道路上,但是也不能期待可以拖延他们太久。”
“输送机尚未起飞之时,如果遇到其中一架被破坏掉或是无法起飞的情况呢?”
毛姐发问了。
“即使如此,另一架飞机就照预定起飞。不用管机上是否还有空位。”
少校冷静地说。
“剩下来的人质,尽可能用输送直升机带走。最后放弃AS增取运载空间也无妨。但是演变成这种情况的话,一定要确实把AS破坏掉。这将比各位生命的优先级更高,当然我们要祈求事情不会演变至此。”
室内笼罩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AS第二小队
的操纵兵举手了。
“相良军曹是否有再传来联络?”
“没有,这也是急着行动的原因之一。作战越晚实行,情况就会越不利。天候、情报、敌人的戒备、人质的安全,这些要素都没有办法预先做演习。”
卡利尼恩接着说明细节的部分与撤退的方法,预料到可能发生的问题。然后把屏幕的画面消除后作了总结。
“……我想各位都已经了解了,虽然这是极度吃紧的作战,一点小失败就会造成致命性的损害。但是,全世界能够成功执行这个作战的也只有我们了。期待各位的能力了……。是否有其它的问题?”
〈秘银〉的士兵们保持着沉默。
“那么准备出击。遵守噪音管制。以上”
士兵们一起散乱地站了起来。
四月二十八日二二二九时(日本=北朝鲜标准时间)
朝鲜民主主义共和国顺安航空基地
宗介由生锈的货柜的阴影中,窥视着停放在停车场的三台车辆。
(在那里吗)
那是大型的拖车两辆还有高功率的发电车一辆根据捉来的那名军官的情报,小要应该就在那辆有连接电源管线的拖车中。将酒精注射到军官的静脉中使他呈喝醉的状态,再有技巧地问出小要的位置。虽然这种方式的询问不很可靠,但是看来情报是正确的。
失去利用价值的军官被金属绳绑住并被打昏,然后丢到附近的下水道去了。大概还需要一点时间才会被发现。
停车场的视野良好。水银灯辉煌地照着地面。
观察了一下警备状况。带着轻型机关枪的男子三人,拖车的驾驶座也坐着一人正在休息。
但是所有人都穿着便服,看来并不是这个基地的人。
看了时间,已经二二三零时了。早就超过该与〈狄·戴娜恩〉联络的时间了。
(该怎么办……)
宗介思索着。
最保险的方法就是静静地躲藏在这里。
然后等友军开始进行救援行动之时,再去拖车中救出小要。接着与友军会合。这是最确实的方法。
但是,现在拖车中到底在进行着什么事呢?
宗介想起了在两星期前由西伯利亚救出的少女。
那名少女被注入的药物中含有生物碱。那是使用于自白剂的物质。这样的药物会对人类的精神造成多大的后遗症,宗介非常清楚。
小要她那皱着眉的愤怒表情。
厌烦他人的表情、愤愤不平的表情、考虑事情的表情——在车站的月台看到的那个笑脸,就像晴空万里般的开朗。
这一切都将彻底地被毁掉。无法再次回复原状了。
双眼凹陷、呆滞地张着口、唾液、鼻水无法克制地流出。陷入妄想与幻觉之中,即使皮都抓掉了仍不断地抓着自己的皮肤。
她不会被杀,但是会悲哀地被毁掉。
一想到这里,宗介无法抑制心中如同要烧起来一样的焦躁。
甚至想要立刻冲出去救她——这是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他感到吃惊同时也觉得困惑。
(别焦急……)
他对自己说。
任务以人质安全最为优先。小要的问题是其次。
而且即使是那群人,应该也不会将辛苦到手的女孩,一个晚上就让她变成废人。
不管那是什么实验,大概是一点一点地进行,就像用纯棉绳慢慢地勒住脖子一般。
(可恶)
在正当合理的思考下,他却闷闷地难过着。
拖车内响起枪声。
枪声。
可能是中口径的手枪。由这里冲出去并不理智。他那专业士兵的直觉明确地警告着自己。
半调子的行动只会让状况更糟糕。作战何时开始也不知道,而且连是否真的有拯救作战也不确定。先忍耐着待在这里,观察状况。这样才不会对友军的作战造成不良的影响。不可以忘记任务的优先级。
对。从这里冲出去的家伙是笨到无可就药的菜鸟。我不会这样。
但是。如果。
在那个拖车内,小要被枪击中的话?如果受了重伤的话……?如果我在场并做了急救的话,也许还可以得救。急救的技术,我比一些半调子的庸医要强上太多了。不提这些,如果在那拖车内,恐怖份子对小要再开第二枪,哪该如何是好!?那个九龙是否正把枪口指向跪倒在地板上的小要头部——
(小要她……小要会……)
非常久远以前,那应该早就忘记的感觉,现在正紧攫着他的心脏。那是很怀念的感觉,但是他却无法立刻想起它的名称。
但是现在这一瞬间,宗介感觉到的东西……毫无疑问地是恐怖。
绝对不可以出去。只会送死而已。不要忘记任务。
理智严厉地命令着自己。但是——
第二响的枪声。
下一瞬间,宗介已经不加思索地跳出了货柜的阴影。
他第一次忽视了任务的优先级。
宗介听到枪响的两分钟前——
在狭小的铁桶中,小要激烈地挣扎乱动着。
‘安静下来!打开眼睛,乖乖地看屏幕!’
虽然女医生叫喊着,但是小要毫不听从地挥动着手脚。头部一动就感到非常难过。全身涌出汗水,呼吸紊乱,还有严重的耳鸣。
“啰唆,让我出去!可恶!”
并不是疯了,小要只是单纯地想发泄愤怒而已。
虽然不知道对方这么做的理由——但是被关入这种地方,被迫看着那种令人不愉快的影像,被注入不知名的药剂,被他人趾高气昂地指使着,哪能一直顺从下去?
了解现况以及懦弱地顺从已经够了。再不大声地喊叫出来,动动身体让压力疏散的话,真的感觉会疯掉。
“让我回去和大家在一起!如果不准的话,我就把这破机器打坏!!”
因为她激烈地乱动着,戴在头部的护目镜式屏幕已经被扯掉了。
‘真是,给我安分一点……!!’
把让小要躺下的平台由铁桶中拉了出来。走道旁边来的女医师满脸不耐地押住她的头。
“好麻烦的小鬼!难得我这么亲切地对待你。”
“哪里亲切了,你这老太婆!”
“你,你说什么……!”
“我总觉得你这家伙的个性好像我认识的某人,现在终于想起来了!你和我中学时代的老师很像!埋首实验以致于错过了结婚的机会,还把怒气出在学生身上,尽出一些不合理的作业!只有实习老师来训练的时期,把自己打扮得怪里怪气还乱抛媚眼——”
骂人的话语像是火神炮般地射出,同时她还是继续激烈乱动着。固定手部的拘束器已经松弛,女医生想再把它弄紧,于是单手押住小要的手,另一只手伸向带子——
“呀啊!!”
由于汗水让手滑掉,小要的右手顺势挥了上来。由于这个动作,她的手肘直接打中女医生的下颚。女医生当场有点站不稳,后脑杓撞上了药柜。就这样凭靠着身后的药柜倒下了。
“啊……。你还活着吗?”
静下心来询问,但是却没有回答传来。
此时发现了,右手已经自由了。她把拘束着左手的尼龙带子也解开。
“喔,意外地简单……”
自由的双手再把头部与腰部的带子解开,挺起身体。情况发展至此,要把固定脚部的拘束器解开也非常简单了。看看倒在地板上的女医生,她正发出小小的呻吟声爬了起来。
(该,该怎么办……?)
要逃走吗?可是,逃到哪去?
小要一步又一步地往拖车的出入口走去。就这样到达门口的时候。
“想去哪里啊?”
忍耐着痛苦爬起来的女医生,边说边用一把小型的手枪指着她。
“回到这里来。不听从的话就要你好看”
“不,不要。这种检查,绝对不想再做了。这种检查实在——”
女医生开枪了,子弹陷入拖车的墙壁中。
“喂……等——”
女医生又开了一枪,这次子弹打破了小要身后的液晶屏幕。仔细一看她的脸已经被冰冷的愤怒所冻结了。依据小要的响应,有可能真的会对小要开枪。
眼前的门突然被打开了,冲入了两名带着轻型机关枪的男子。
“发生什么事?”
穿着套装的男子用枪指着小要的鼻尖,并且不敢大意地环视着车内。他们大概是拖车外面的警戒人员吧。
“出了点小麻烦,所以想让那里的小鬼扎点针。”
“那为什么要用枪?你知道这里的装备值多少钱吗——”
“五亿八千万日圆。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好了,乖乖地到这里来。”
收回手枪,女医生向小要招着手。男子哼了声鼻音,推了小要的背部。女医生由药柜中拿出了不知名的瓶子,用注射器吸取了适当的量。
“喂,帮忙把那个小鬼压到床上好吗?”
男子不发一语,把小要压制在平台上。小
要的面前,注射针正滴着透明的液体。
“要,要做什么……”
“我想法改变了。这是可以让人顺从的药。而且对身体——特别是女孩子的身体会遗留下不少的后遗症,本来还在测试阶段所以不想用的。”
似乎享受着对手的恐怖,女医生说明着。
“住,住手……”
“都是你的错,难得我想亲切地对待你。”
这次即使想再挣扎也没有用了。男子们的力气很大,一旦不顺他们的意思,大概骨头也会被折断吧。
“不要,求求你。我不会在乱来了……”
“呼呼……不行。”
正当注射针要碰到右手之时,那个瞬间——
押住她的手的男子们一个接着一个发出呻吟声倒下了。
“咦……?”
惊讶着突然获得自由的事实,她抬起头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惊慌着往后退的女医生。并不是看着小要,而是注视着身后的某物。狐疑地回头一看——
“……相,相良同学?”
站在哪里的,毫无疑问地就是相良宗介。右手的手枪指向女医生,左手拿着电流枪。头部挂着轻型机关枪,前方扣子打开的学生服下,带子上还缠着两个预备的弹匣。
“没受伤吧,千鸟。”
以沉稳得令人惊讶的声音,宗介说话了。
“咦……?啊……。是,是没有啦……”
“是吗。那么退到我身后,不要远离。”
他让小要躲在自己的身后,同时以无机可乘的动作靠近女医生。
“你,你是那飞机内的高中生吗?到底,什么时候——”
“要发问的是我这边。说,这些是什么设备,为何要绑架这女孩?”
“这件事不能对你说……”
宗介对女医生旁边的电子仪器开了两枪。火花四散,各种仪器都停下来了。
“回答,不然下个目标就是你了。”
枪口确实地瞄准着女医生的头。对方慌张地把双手举起来。
“住手,我说!这个设备是……为了要检查那女孩是否着的是whispered的装置。”
“whispered。那是什么,说。”
“那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解释清楚的。是未知科技的宝库,能引出大量知识,甚至连世界武力均衡都可以改变的存在。虽然自在地引出知识并不容易,但是他们是可以被当作活着的万能数据库——”
听到这里的时候,宗介突然拉住小要的手腕,逃入CT断层扫瞄仪的阴影中。后一刻响起了雷鸣般的枪响,两人的周围算落着火花以及塑料的碎片。
“呀啊……!?”
小要与女医生同时发出悲鸣。宗介快速地翻过身,由阴影中只露出手枪,将剩下所有的子弹往拖车的出口方向扫射。
“唔”
这次听到了不知名的男子悲鸣。宗介丢掉子弹用尽的手枪,一边拉动了轻型机关枪的开关,一边站起来窥视着出入口。
小要看着屏息看着趴倒在地上的女医师。一定是被流弹打中了。染红地板的血迹正扩大之中,并且发出了微弱而痛苦的呻吟。
“要逃了,千鸟。”
“那,那个人,死……”
“她还活着,但是并没有时间,也没有义务帮她疗伤。”
拉着她的手,空着的另一只手拿着轻型机关枪,宗介往出入口跑了过去。完全不了解状况的千鸟。
“喂,你到底是,为什么——”
“以后再和你说明,敌人要来了。”
有名男子倒在拖车的出入口,用手押住侧腹,挣扎地想爬起来。对于以颤抖的手用轻型机关枪指向自己的人,宗介毫不留情地把他踢倒。恐怖份子的枪被踢开,并且滚落到车外去了。
“痛,好痛……”
“要走了。”
“等,等等啊。我这副模样不能在外面走,让我换衣服。”
身上只披着一件长袍,而且长度只到膝盖上方二十公分,实在令人害臊。那是只要一跑动,内裤就会被清楚地看见的状态。
“不准,没有时间了。”
“别擅自决定我的行动。喂,你是不是用有色的眼光盯着我看!?”
“不是的。只是在观察你的模样到底是有什么问题。”
“骗人!你想乘水摸鱼,对我做一些变态的事吧。”
“没有这种事吧,快到这里来。”
“不要!你到底是什么人!?应该不是普通的内裤贼吧。”
“先听从我的话好吗。我是担心你才做出这么轻率的——”
此时,外面又有子弹射来。
子弹打在拖车的出入口,宗介快速地向小要的方向扑过去。两人正面撞在一起,缠在一起似地倒在地板上。
“呀啊啊——你,你在摸哪里啊!?”
“就跟你说,你误会了啊”
“闪一边去,你这色狼!变态!强暴犯!”
“别再无理取闹了!”
无视于现在紧迫的情况。在敌人持续的枪击中,在拖车中慌乱的两人无法取得和解,进行着激烈的问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