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三日一七三二时(日本标准时间)
东京郊外调布市京王线调布车站南侧出口
在百货公司旁的快餐店内。小要与朋友们,正一边享用着炸薯条,一边愉快地聊着天。
尾随在后面的宗介也静静地待在店里的角落。丝毫不敢大意地将全部精神拿来注意四周的动静,并且假装阅读报纸。那是三天前从车站捡来的报纸。
在他的视野中有个值得注意的可疑份子。
位于小要的背后,有个坐在吧台座位的男子。年龄约二十八、九岁。个子与体格中等。戴着灰色的贝雷帽并且压低帽子。在脚边,还置有一个黑色的公文包。频繁地注意着时间,已经看了自己的手表许多次。
(那个黑色的公文包……)
记得曾在对恐怖份子战争的武器图鉴中有看过类似的东西。那是可以隐藏轻型机关枪,只要一个按钮,立刻可以进入射击状态的物品。
男子吃完了汉堡,拿着托盘站了起来。
(想动手了吗……)
宗介将重心上移以便快速移动。但是男子丢了纸屑,放下托盘,就这样大步地离开了快餐店。
(是我弄错了吗……?不对。)
公文包还放在原地。那里面装的,难道是……
(糟了!)
曾听熟知意大利恐怖份子的朋友提过这种手法。那是把暗杀的目标连同店铺一起炸掉的粗暴手法。但是,敌人的目的应该是诱拐啊?不对,说不定计划已经改变了。对,没有犹豫的时间了……
他冲了出来。撞倒了桌子,推开了客人们,捡起了公文包,那公文包十分沉重。
小要此时回过头来,
“相,相良同学……”
“趴下!”
然后又推倒了几名客人,往店外冲去。
“没人的地方在哪?”
环视四周。黄昏的商店街,行人混杂,交错地走着。在马路的对面,有个停车场。如果能到哪里的话——
“闪开!”
宗介冲到车道上。这时,身旁传来刺耳的喇叭声。
转头一看,一台轻型的货车已经占住了大半的视界。驾驶员连紧急煞车也来不及了,宗介被撞飞,弹入了马路旁边的停车场。
(没时间了……)
模糊的景色旋转着。昏沉的意识,他拚命地想要站起来。
抛出去……把箱子抛出去。要把这个箱子放到安全的地方去……
“小兄弟,你不要紧吧?”
刚才那个男人正站在眼前。男子由宗介手中拿起公文包并检查着里面。
“啊,还好原稿平安无事。谢谢你,多亏了你把它送过来。”
拍了一下呆立着的宗介的肩膀后,男子快步离去了。
数十个路人好奇地凝视着宗介。包括小货车的司机以及小要等人也在人群中。那是混杂着,你搞什么啊、疑惑、担心的复杂表情。
“……相良同学,你到底在做什么啊?”
站在小要身旁的恭子发问了。
“大概是在处理炸弹吧……”
说完了这句话,他颓然倒下。
四月二十三日一九二零时(日本标准时间)
“你啊,这星期已经死了几次了?”
边帮宗介的头部卷上绷带,克鲁兹说了。
“虽然敌人一次也没有出现,但是你反而不断地重复愚蠢的自灭行动。稍微放轻松点如何?”
“我尽量努力。”
宗介没有精神地回答了。
傍晚在快餐店那里发生的事,不过是许多骚动中的其中一件而已。自从任务开始后只过了四天。宗介的学校生活几乎是这些无意义的骚动所拼凑出来的。
如同例行公事一般,他每天制造骚动、四处奔跑、破坏公物、妨碍上课——神乐阪惠理与小要本人也都严厉地斥责了他。
并且顺势不断地受伤。
即使是正常作战,也不曾这么频繁地负伤。而且这些全都是,由楼梯上掉下来、撞破玻璃、被图书馆倒下的大量书籍压伤、推倒美术课所使用的石膏像等等自己所造成的负伤。
生活的节奏完全乱掉了——
宗介自己也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但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一切就如同克鲁兹所说的。宗介甚至还认为自己在不久的将来,大概会死在这所学校吧。
“这样不行啊。明天换班吧。由我还有毛姐到学校外面监视。”
“学校里面有敌人潜伏怎么办?”
“不会有的啦。话说回来,我还怀疑小要真的被盯上了吗?”
对于克鲁兹轻佻的言语,宗介表情严肃了起来。
“太过乐观的想法是危险的。要经常考虑各种可能性——”
“然后再被卡车辗过去吗。你知道日本有一句古语叫做个人相扑吗?”
“个人相扑?”
“是的。涵义就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制造无谓的骚动,正好可以形容现在的你。”
“不知道。”
“连句古话都不知道,你真的是日本人吗?……好了……”
克鲁兹帮宗介包好了绷带,退到了窗边。
“……但是,我还真搞不懂……”
“搞不懂什么?”
“小要的事啊。不管怎么看都只是个普通的孩子。的确长得是很漂亮啦,但是也还不到摩纳哥的国王都来求婚的绝世美女的程度。如果和我们比起来,她的经历也很平凡。”
“也许……你说的对。”
与同世代的少年、少女比较起来,自己的生活方式非常地特立独行,宗介在这几天才弄清楚这个事实。
“那么,小要为什么会被KGB盯上?上星期我们带回来的那个女孩也是这样。那女孩在被绑架之前也应该是个普通的高中生吧。绑架外国的女高中生、把她浸到药里、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啊?”
“我也不可能知道啊。”
“也对,少校那家伙——到底隐瞒了什么……”
四月二十三日二一二一时(西太平洋标准时间)
苏维埃联邦哈巴罗夫斯克KGB分部大楼
“你们什么时候才要行动?”
对着受话机,上校半狂乱地吼着。决定诱拐对像已经是三天前的事情了。
‘就快了。’
在电话的另一端,九龙态度自若地回答。
这个国籍不明的恐怖份子现在正在东京的苏联大使馆。根据大使馆员的报告,九龙到达东京后,几乎没有外出,只有偶尔与自己的直属部下短暂地联络。
‘现在正在策划行动中。为了安全地诱拐目标,有很多前置作业要暗地里先完成。’
“哪有那么多前置作业的?晚上就去抓人,然后用车运到新泻。这么简单的作战,哪需要什么前置工作。”
‘你的个性啊,太急躁了。’
“什么?”
‘你认为这么单纯的做法,〈秘银〉会料想不到吗?’
“难道他们正监视着,泰鸟掉,吗?”
上校对于‘千鸟要’这个日本人的名字,到现在还没有办法顺利地念出来。九龙对这么幼稚的发音,哼着鼻音笑了。
‘好像就是这样,如果大意地接近的话,我们的行踪会被发现。’
“别管那个,胆敢妨碍的话就干掉他们!”
‘不能不管啊,即使我方的精锐尽出,大概也会被击退吧。’
“那是为了什么?”
‘有AS啊。用ECS隐形模式,紧跟在目标的附近。’
“怎么可能,可以做到完全的透明化?这样的装置已经开始运用了吗……?”
九龙以不耐烦的语气插嘴了。
‘早就说了,他们的装备比你们的科技进步十年。勉强下手只会让事情更麻烦。〈秘银〉一定是派出精锐来执行这个任务吧。’
“但是……”
‘所以就交给我了。我们正准备着让他们使不上力的做法。你就尽力小心不要被送到收容所去好了。’
电话被单方面地挂掉了。
四月二四日一四三八时(日本标准时间)
东京阵代高校二年四班的教室
“就是因为这样……”
背对着黑板的小要说了。
“修学旅行的工作分配,不管怎样都要在现在决定。因为剩不到四,五天了……。喂,你们有在听吗?”
环视教室里面。与旁边的人讲话的,睡觉的,看着今天出刊的漫画的……
“有在听啦。”
“赶快决定后走人啦。”
只有一小撮的学生有响应。小要叹了一口气。
“真是的,这种事怎么不是学级委员处理而要丢给我呢……。好了,早知道你们会是这种态度,其实我已经找大家私下商量好了,接下来只等各位承认而已了。”
“了不起,千鸟。”
不知道哪个男生这么说了。小要露出愉悦的表情比出了V型胜利手势。
“嘿,交给我吧。那么要发表了。”
拿出记事本,在黑板上写出工
作名称还有姓名。卡,卡,卡的书写声在教室中回响着。
“负责分配食物的是远田同学还有实松同学。搬行李的是有山同学还有尾村同学。负责联络的是风间同学还有藤井同学,安排行程的是小野寺同学还有铃木同学。最后,负责处理垃圾的是……因为没有人自愿,所以就交给相良同学吧。”
坐在后排的位置,并没有很注意地倾听的宗介呆了一下。
“怎么了,相良同学?”
“我不记得有答应过你。”
“在这个学校,有规定说转学生要无条件的担任垃圾处理担当。”
大家强忍住,但还是有点笑出声音来了。
“这样啊,了解了。”
“很好,够干脆。等一下再跟你说明工作事项……那么,工作分配就此结束。”
〈秘银〉首屈一指的佣兵相良宗介就在没人反对的情况下担任了垃圾处理担当。
四月二十四日一一一三时(格林威治标准时间)
日本海深度50m两栖攻击潜舰〈拓雅哈·狄·戴娜恩〉中央发令室
略显昏暗的发令室的舰长席——
“要去修学旅行啊……”
泰雷莎·泰斯塔罗莎微微歪着头说着。为了临时报告,卡利尼恩少校来到这里,并且翻开档案,把文件还有笔交给泰莎。
“是的,行程下周开始。为了旅行中的联络安全,希望能够开设新的守密回线。”
“这学校作风真奇怪。在这个时期办修学活动啊。那么,目的地呢?”
“是冲绳。”
“这样啊。”
泰莎望向正面的屏幕中央,那个满是军事情报注记的地图。注目在地图的一角,也就是冲绳岛的位置。
“我以前有没有提到,我曾经在哪里住过一阵子?”
“没有。”
“这是我父亲的方针,他希望我能在日本读小学。但是我却被同学敬而远之,最后只好转到基地内的学校。”
站在身旁,〈狄·戴娜恩〉的副舰长玛迪优卡斯中校干咳了一声。把泰莎感慨地望着天空的视线拉回了手边的数据。
“这不是该在这里说的话题啊。”
“失礼……”
看起来有点神经质的玛迪优卡斯副舰长只说了这一句就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卡利尼恩如同没有看到这些一样,继续着他的报告。
“关于这件事,我们得到新的情报了。”
“关于吗?”
“是的,那个研究,是在哈巴罗夫斯克的设施进行的。请看看这些资料。”
递过了一束的文件。那是列有许多化学物质的庞大清单,机灵地在重要的部分用红点作标记。
“这份资料显示了苏联境内稀少药品的流向。再加上情报部的分析……”
卡利尼恩边详细地说明,一边把新的资料依序展示出来。泰莎一边倾听着,也很快速地了解眼前的文件。
“那个研究设施位于哈巴罗夫斯克吗?”
“如果情报部的调查结果没错的话……”
“值得怀疑。向情报部要求继续调查。”
“是!”
事实上,卡利尼恩已经提出了相同的要求,但是此时没有当面说出。
“还有,可以用计算机侵入哈巴罗夫斯克的系统吗?”
如果可以侵入的话,作战会顺利许多。只要从这里控制对方的计算机,再动些手脚就可以成事了。
〈狄·戴娜恩〉的计算机的规模要远比只是控制军舰的控制系统大上许多。甚至可以批敌大型哺乳类动物的中枢神经。拥有可将美国的通讯系统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优异能力。使用这个系统的话,要侵入苏联的计算机是再简单不过的了。
但是卡利尼恩却否定了这个可能性。
“研究设施的计算机并没有与外界联机。所以只能使用物理性的手段加以妨碍。”
“这样啊……。那么,要用巡航飞弹攻击吗?”
如果只是要破坏作战目标的话,是不用AS出马的。
“是。我建议使用G型的战斧。配备燃料汽化(FAE)弹头,只要一击就可成事。”
“我同意。但是,攻击时间限定在假日的深夜。”
她指定这个时间带是为了尽量减少死伤者。虽说是研究设施,但是员工宿舍与研究所相距一公里以上。
“请使用侦查卫星收集最新的照片,何时、何地、何人,人数流动尽可能地调查详尽。”
“了解了。下一要件是关于〈亚帕雷斯特〉……”
卡利尼恩递出新的文件。此时,泰莎不慎将双手抱着的大量资料所堆成的小山,纷乱地掉到了地上。
“啊,对不起,真对不起。”
慌张地收拾着地上文件的泰莎,卡利尼恩以及副舰长也帮忙了。
“不好意思,劳烦玛迪优卡斯也来帮忙。”
“不会,请不要在意。”
玛迪优卡斯副舰长把收集起来的文件拿给了卡利尼恩。
“卡利尼恩少校……。下次别再使用书面资料了,好吗?”
他以不耐烦的模样说着。
“我尽量努力。”
副舰长押住自己的太阳穴附近回到了工作岗位。
“啊,接下来是这份文件吧?嗯,‘垃圾处理担当的七个誓言’……?”
“……不是那份。”
卡利尼恩把宗介送来的报告书柔和地拿了回来。
四月二十五日一六三五时(日本标准时间)
东京郊外京王线往桥本方向的车厢中
在车厢的一角读着文库书的小要,把书签夹入书中并站了起来。
“忍无可忍了……”
宗介就坐在旁边有点距离的位置上,依然读着数天前捡来的那一份报纸。小要大步地走到宗介的面前,愤怒地跨开大步站着。
“你到底跟我有什么仇啊?”
一字一句生气地说着。
“千鸟,真是偶然。”
“说啊,你的行为正常吗?在这里说清楚!”
小要粗暴地把报纸抢走。
“读什么啊,‘修瓦要出马角逐州知事选举’?你到底在读几天前的报纸啊?”
“这是我个人的自由。”
“问题不是这个吧?你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
“我跟踪你?你说什么,我完全不了解。是你太神经质了。”
“我也很讨厌这样老是注意周围啊!还不都是你每天从早到晚整天跟着我?如果你对我有什么怨言,就在这里说清楚吧!”
“只不过是偶然罢了。”
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电车奔驰的声音还有车内广播的声音回响着。
‘下一站国领。国领站到了。准备停车了。’
小要丢开报纸。让旁边的老妇人皱起眉头。电车此时也已经在国领站停下。车门发出了声音而打开了。
“……不管怎样,你都坚持这只是偶然是吧?”
“没错,本来就是偶然。”
“好吧。”
在电车门快要完全关闭前,小要快速地跳出车门。
车门关了起来。
宗介身在车门已经关闭的车厢内,脸上充满了无法掩饰的焦虑。成功地戏弄了宗介的小要,站在车站里露出得意的微笑并且挥着手。
“bye-bye。变态!”
随着电车的发车,宗介的身影也越来越远。小要在长椅稍坐片刻,然后抱着手提包准备离开。
就在此时。正远离着车站的电车,宗介突然出人意料地从窗口跳了出来。他以背部着地,就像球一样弹起,翻滚着,撞上车站边缘的铁栏杆,发出的刺耳声响打破了平静,然后总算停了下来。
“……不会吧!”
他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小要慌张地跑过去,跪在他身旁并摇着他的肩膀。
“喂,你不要紧吧?”
然后宗介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地站了起来。
“没问题。”
边站起来边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
“你精神没问题吧?到底在想什么啊?”
“只是突然想在这个车站下车而已。和你没有关系。”
“都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你还说这种话。”
“这是偶然。”
“唉……”
小要摇摇头,找了附近的长椅坐下。宗介也在她身旁坐下,开始阅读报纸。那份被小要丢掉的报纸又被他好好地捡了回来。
“……坐到我身旁来,这也是偶然吗?”
“没错。”
“真是,已经受不了你了。”
手肘顶在膝盖上,捧着自己的脸,并且斜着眼瞪着宗介。
不可思议的是,小要对宗介并不感到厌恶。刚转学时的骚动,误闯更衣室的事件,再加上每天被跟踪着的话,普通人都会怀疑他是‘跟踪狂那一类的人’。实际上,小要一开始也是那么认为的。
但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总认为相良宗介并不是因为因为好色或是有不纯的动机才这么做的。如
果他真的只是这种变态的话,他不会有这么认真的脸庞。
那脸庞下似乎隐藏着坚强的意志。
就像是比赛前的运动选手那种,飘荡着坚强决心的表情。静下心来观察的话,他似乎正为了某个目的而拼尽全力。
所以,她此时仍然弄不清楚情况。
要跟踪自己到如此地步的理由是什么?
“……喂,相良同学?”
“什么事?”
“我不会生气的,所以告诉我,大概出了什么事好吗?”
“没什么好说的,我不过是偶然出现在这里而已。”
就像是公式化的回答似的。小要放弃继续逼问下去。
“好吧。那就算了。那么,有问题想请教偶然出现在这里的同学,可以吗?”
“可以。”
“你长期在国外生活对吧?在前一个学校也是过这种生活吗?”
宗介短暂地沉默后,
“没错。每天过着平稳无事的日子。”
“……。但是,与朋友们分开不会寂寞吗?”
“不会。有继续使用电话和书信取得联络,所以严格来讲并不算是分开。”
“好奇怪的回答……”
“你可以继续问。”
“那么,有女朋友吗?”
“女朋友?”
“对啊。Girlfriend。爱人那一类的。”
“我并没有这种类型的朋友。同事……朋友曾对我说‘能够当你的爱人的女人,大概找遍中国内地都找不到吧’。”
“哈哈哈,那个人到是提出了很有趣的说法。”
“你懂那句话的涵义吗?”
“嗯,大概了解。因为,相良同学是个怪人啊。”
“怪人?”
“对啊。而且是很怪的人。”
小要频频地露出笑容。
“但是,那也是宝贵的个性。也许真的有可以理解你的好女孩吧。”
‘好女孩’之中,小要认为并不包括自己在内。
“我记住了。你是个好女孩。”
“讨……讨厌,你可别当真啊。那和我没关系的。”
“这样啊,那我就忘掉好了。”
“果然是个怪人。”
小要又笑了。
不知何时,她感到了不知名的温暖。就像是在路上遇到了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野狗,那时的感觉。让自己忘却了孤独的那份感觉。
算了,就暂时维持这样也好……小要很自然地这么想着。
此时扩音器传来通知,下一班电车到了。
四月二十五日一九零五时(格林威治标准时间)
日本海潜望镜深度〈拓雅哈·狄·戴娜恩〉
皎洁的月光,轻柔地映像到海中。在那里有一艘全黑涂装的船体正无重力似地漂浮着。
两栖攻击潜舰〈拓雅哈·狄·戴娜恩〉的外观近似短背鳍的鲨鱼。但是其大小却是鲨鱼的数百倍。就好像新宿的超高层建筑物横躺着沉入水中一样。而这个巨大的建造物正凭着自己的推力在海中前进着。
静静地。非常安静地前进着。
此时,〈拓雅哈·狄·戴娜恩〉的背部突然有了动静。
垂直飞弹发射管的舱口打开了一门。
随后,从发射管中射出了一枚圆筒型的飞弹。
激起了水泡,由海中飞出的战斧飞弹,切离了尾部的推进器,展开了巡航用的平衡翼。就这样在夜空中有力地爬升着,终于进入了水平飞行状态,朝着北方飞去。
“发射程序完成。关闭垂直发射管(MVLS)的舱门。”
在中央发令所里的火器管制担当报告了。
“谢谢,辛苦了。那么就依照预定,下潜到一百公尺深度并将舰首转向南方。”
对报告点了头,泰莎下达了后续的指示。
正面屏幕的状态显示板告知了舰内所有的舱门已经完成关闭程序并且亮出绿灯。
泰莎检视了这些安全信号并且望向副舰长。
“这边也完成确认了,舰长。”
副舰长的玛迪优卡斯说了。瘦长的身体,戴着黑框眼镜。总是青白的脸色,与其说是军人,倒比较像是技术员的容貌。
“那么,开始潜航。主压力舱(mainballasttank)注水。潜航角度为十度。速力增至十海哩(knot)。”
泰莎不慌不忙地下达了命令。
即使是在潜舰中干了十年的老鸟,刚接任潜舰指挥官之时,也会因为紧张而说话颤抖。别说是要指挥这个〈拓雅哈·狄·戴娜恩〉,这可是全世界最大的高科技潜水舰。但是违反常理地,这个少女的指挥竟然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的紊乱。
“遵命,舰长女士。主压力舱注水。潜航角度为十度,速力增至十海哩。”
航海长覆颂了一次。然后潜舰下倾,开始潜航了。
大动作地打上了巡航飞弹,必须要尽快离开附近海域才行。至于飞弹是否可以如预期般命中敌方设施,这预计交给〈秘银〉的间谍卫星来观察。
“嗯……三小时后才可以得知结果吧。”
“是的,在那之前建议您先休息一下。”
面对玛迪优卡斯副舰长的建议,泰莎耸耸肩。
“我虽想这么做,但是好像会做恶梦吧。所以还是算了。”
不管如何,巡航飞弹依然继续着它的旅程。
如果攻击成功的话,敌方设施需要五年以上才能重建完成。根据情报部的报告,只有哈巴罗夫斯克一处有设立的研究设施。虽然在苏联境内再三的调查,但是似乎相关设备的运用并没有在其它地区被发现。
“那么,少校。如果可以破坏掉研究所的话,可以把护卫们撤回来吗?”
女孩的身体沉入柔软的椅子,对在一旁监护著作战进行的卡利尼恩说道。
“可以。但是……”
“有什么问题吗?”
“不。大概是我想太多了吧。”
边如此说着,卡利尼恩的表情仍然黯淡。
四月二十六日一零三八时(西太平洋标准时间)
苏维埃联邦哈巴罗夫斯克KGB支部大楼
“研究所几乎全毁。”
对着受话机,上校近乎悲鸣地叫着。
“没想到居然直接用飞弹……。太超乎常轨了。不仅的相关实验资料全部失去了,还失去了其它各种的资料。”
‘这还真令人感伤。’
电话另一端的九龙,他的语调丝毫不为所动。
“已经没有理由绑架那名少女了。连继续研究都不可能了。”
‘这样啊。为你感到难过。’
“所以诱拐作战中止了。也没有可以付给你的酬劳了。”
‘也对,不勉强了。’
由于九龙的态度实在太平静了,上校起了疑心。
“……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指的是?’
“失去了收入来源,你还能这么冷静?”
‘这边手上也是有很多工作的。也不过是带了些土产回到原来的雇主那儿去罢了。’
‘土产?’
此时,喀,喀的敲击声传入了受话机中。
‘上校同志。你知道这是什么声音吗?’
“?不知道……”
‘是DVD啊。声音真悦耳,不是吗?还储存有极具魅力的数字呢。’
九龙发出了闷笑声。
“那是研究数据吗?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干的!?”
‘这是企业机密啊。我想你一定会生气,所以也额外做了行动。再见了,上校,在收容所要保重身体啊’
电话被切掉了。
不知道是谁敲了办公室的门。比起上校应门更快,三名武装士兵已经闯了进来。
“你就是斯米诺夫上校吗?”
一名年轻的中尉站了出来。
“你所做的‘兼差’,已经引起党中央的注意了。我们怀疑你把国家的财产占为己有,其结果可能造成莫大的损失。”
“等等,我只是……”
“要说明的话,到卢比安卡去说,往这边走。”
这句话对于俄国人而言等于宣告死刑。严格的询问,收容所的生活……他已经失去了未来,只有痛苦的世界等着他。
肩膀无力地垂下,上校被士兵们带走了。
四月二十六日二零零一时(日本标准时间)
东京调布市泰卡斯公寓五零五号房
一整天待在安全小屋,宗介获得了短暂的安宁。
今天是星期天,小要过了中午后就外出购买修学旅行所要携带的物品。这天是由克鲁兹负责跟踪,毛姐驾驶AS支持,宗介则是负责监视小要的公寓。
几乎没有任何可疑人物出现过。只有一次,带着小孩的中年妇人按了小要房间的门铃,不过看来并没有任何问题。
晚间八点过几分钟,小要平安无事地回家了。
“二零零六时,天使到家。一切正常。”
对着手边的麦克风细声说着,克鲁兹心情还不错地回来了。
“我回来啦,哈哈。喔,有认真工作喔,自闭军曹。”
一接近就闻到啤酒的气味。宗介的眼神并没有离开监视屏幕。
“在任务中喝酒吗?”
“嘿嘿。没办法啊。本来想只喝一杯就好的,但是被恭子她一直劝酒啊。”
回想着当时的情况,克鲁兹露出色眯眯的表情。
“……什么?你说的是小要的朋友恭子吗?”
“对!我假装迷路接近她们,小要和恭子,裕香还有诗织。再随便说一句‘你们真的帮了我大忙,日本的女孩们都好亲切啊’,哇哈哈哈。”
也就是说偷偷摸摸地不符合个性,干脆堂堂正正地成为朋友。
‘真是的,那个笨蛋到底在想什么啊?’
在AS中,回到伪装拖车的毛姐,则是无线电的另一端抱怨着。
“但是啊,大家都好可爱啊。平常只能老和某个浑女人大眼瞪小眼,今天真像在沙漠的绿洲中短暂喘息一样。”
“克鲁兹,这可是秘密的护卫任务啊。怎么能去和她们交朋友呢?”
“什么?别这么死脑筋嘛?一但有了交情就能待在她们身边,不管是要监视还是要护卫当然都方便许多,不是吗?”
“一但有了感情,只会模糊自己的判断力而已。为了保持自己冷静的观察力——”
“只靠理论是不能打仗的。危险的气息,不是用脑袋,而是靠敏锐的感官来查觉的。”
“但是……”
“我说的不对吗?”
宗介没有继续回答,也没有明确地指出对错。而且好像论点已经被巧妙地替换掉了。
“只好暂时认同你了……”
看着陷入思考的宗介,克鲁兹捉弄人地笑着。
“我听到很多事情啊。也有提到你喔。‘对了,最近有个非常奇怪的转学生进到我们班,是吧,小要’她们是这么说的喔。”
宗介竖起耳朵。
“……说了些什么?”
“嘻嘻,想知道吗?”
“并不想……不,这也是任务,我就了解一下吧。”
“不行喔。要说‘请告诉我吧’”
“……”
“开个玩笑嘛,别用那么可怕的表情瞪我啊……。嗯?”
克鲁兹突然正经了起来,表情严肃地看着其中一个监视屏幕。
宗介并不是因为生气而沉默,而是察觉了画面中的变化。
“二十二时,阳台发现可疑份子。前去视察。”
宗介对著录音机录音后,站了起来。
监视器的画面显示出了小要的公寓阳台的情况。这是由对面大楼的楼顶隐藏的摄影机传回来的。
画面的左侧,顺着上下延伸的排水管,一名男子正爬了上来。全身黑色装扮,头部还套了毛制的面罩。
“难道……单独一个人来?”
边把静音器装到九厘米手枪上,宗介说了。
“不清楚。也许附近还有同伙。必须检查周围的车子才能确定。”
拿出了夜视镜还有狙击枪,克鲁兹回答了。由无线电中,
“Urzu2(毛姐)通知各位。总之,先压制那名男子。Urzu6(克鲁兹)到公寓对面的摄影机位置。”
“Urzu6了解。”
克鲁兹的工作是支持宗介,就狙击手的位置。
“Urzu7(宗介)直接压制那名男子。我留在停车场戒备。”
“知道了。给我120秒。”
宗介披上悬垂降下用的登山绳后就冲出了房间。
两分钟后,宗介到达了小要公寓的楼顶。
把登山绳固定在护栏上,熟练地卷住了身体。往下俯视,三楼与四楼间看到了正爬上来的人影。FM无线电的受话器传来克鲁兹的声音。
“Urzu6通知各位。我就定点了。附近没有其它人影,对方可能真的是单独行动。”
“别放松警戒了,特别注意六点钟(后面)方向。”
“我可没那么逊啊,笨蛋。”
同时,M9的毛姐又传来联络。
“Urzu7。千鸟现在正在浴室洗澡。时机正好,她出浴室前把事情处理掉。”
“Urzu7,了解。”
“不可以杀掉。”
“我知道。”
宗介由屋顶跳了下去。除了登山绳的摩擦声之外,几乎没有发出其它的声音。踏了两下墙壁后,一下子就来到了‘敌人’头上。
入侵者丝毫没有察觉,正越过了护栏进入阳台的瞬间。
减缓了下降的速度,用力踢了一下墙壁,灵巧地翻着身,朝着站在阳台上男子的背后,由空中迫近着——
“不准动。”
“唔。”
单手为了保持距离押住对方的背部,并把枪口顶住对方的后脑杓。
“你已经输了。别出声”
男子边颤抖着,边点了头。
“很好,性命是要爱惜的。”
宗介把对手压制在阳台的地板上。顺势就跨坐在他的背上。不敢大意地检查着对方的身体。但是并没有发现武器或是类似武器的东西,取而代之的是在裤子后口袋置有皮夹。取了出来并且查看里面。
“…………?”
皮夹中有学生证。
〈阵代高校二年四班十号风间信二〉
这是宗介就读高中的学生证,而且还是同班。
“Urzu6(克鲁兹)通知Urzu7(宗介)”
“什么事?”
‘宗介……仔细看看那家伙手里握的东西吧。’
男子的双手握着几件小小的布料。
“嗯,这个是……”
‘是内裤。啊啊,还是奢华美丽的纯白色的。通信结束。’
望向对面大楼的克鲁兹,在黑暗中克鲁兹挥着手表示‘不陪你们玩了’,并且收拾着狙击枪。
‘……唉,饶了我吧。’
毛姐不满地念念有词。对面的停车场中,空气中卷起了微弱气流远离了。那是ECS模式下的M9正要回伪装机库的迹象。
“怎么回事?”
搞不清楚状况的宗介脱下了男子的蒙面。细弱而孩子气的脸孔,是个看似温驯的少年。他因为害怕而脸色苍白,只知道不停地点着头。
“可以说话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少年哭喊着。
“静静地说话……!”
宗介慌张地用枪口威吓,使少年小声地回话。
“对不起,不要逮捕我啊。”
“我不是警察。但是,告诉我,你的来意。”
“不逮捕我吗?”
“安心吧,不会的。”
宗介退开让少年可以站起来。
“谢,谢谢。你……不是我们班的相良同学吗?”
“弄错人了。”
“咦?但是……。”
“我说你弄错人了。”
手枪的扳机被拉动了。
“对,弄错人了。但是,你怎么在这里?”
“不要管我的事了。你叫做——风间对吧。在这里做什么?”
“如你所见,在当内衣小偷。你也是吗?”
“不对,我是偶然经过这里的。”
“……啊,这样啊。”
歪着头思考着,信二并没有反驳他。
“偷这女孩的衣物,有什么目的?”
“没有啊……也不是我想要的。只是,村野他们……”
“村野?”
风间信二把事情的原由说明了。
在哪个学校都有像是不良少年的集团。信二被那些人威胁,所以才像现在这样来偷内衣。
而且信二在照相社团一年来拍摄,收集的底片落在对方手上了。
“被威胁了吗?”
“……也并不是那么坏的人们啦。他们只是想看看我的胆量。说起千鸟要,她可是阵高‘男人最不想把的偶像’第一名。”
可能这些不良学生想用这种异常的示好来吸引小要的注意吧。这种如同小孩子用欺负人来吸引注意的方式,真是令人受不了。
“……事情我大概了解了。但是这会带给小要本人困扰吧。”
他已经把自己也常常带给小要困扰的事实忘了。
“我是知道啦,但是我很想要回我的底片。”
“底片拍了些什么?”
“ArmSlave。而且还是驻日美军部队与自卫队的机种。”
“真的?”
宗介不自觉地靠了过去。
“我在巡回日本的基地中,很辛苦地拍了许多的照片……。相良同学,你对这方面也有兴趣吧?”
“不,并没有特别喜欢……”
“连配署在冲绳,海军陆战队的M6也有拍到。”
M6是九零年代初期开始实际使用的AS。在波湾战争中十分活跃,所以也有出现在新闻报导中,是一种比较为人熟知的机种。
“什么。那不就是A2型?”
“对。你知道啊。还装备有反应装甲(rea
ctivearmor)的盾牌。”
“这样,实际运行起来动作如何?”
“这只是听基地的人提到的,听说平衡感令人不甚满意。那个操作系统是采用洛克威尔公司的MSO-11对吧?回馈装置的骨架,其赘肉太多了。所以双向回馈(bilateral)角超过3.5的话,就压制不了携带武器的摆动了。边缘重量与转矩平衡的设定真是乱七八糟……”
面对充满了机械方面的名词的话语,宗介仍然很清楚地点头赞同着。
“原来如此,这是有可能的。”
“顶多拿来埋伏,当作使用舍身战法的突击机体。最新型的M9,配备也遥遥无期。还有就是坡力的四十厘米的来复枪……”
不知何时,两人已经在那里盘腿坐下并且聊开了。
说到风间信二的军事知识,令身为专家的宗介也瞠目结舌。因为他能立于客观的立场,并且还有非常独到的见解。内衣小偷的问题早就被丢到一旁,军事狂热者们的讨论正热烈展开中。
“非常佩服你的知识,真不像是一般的老百姓。”
“不,我还上不了台面。相良同学你才是学识渊博呢。”
“不,其实我是……”
以这为契机,狂热者间无偿的友情开始萌芽了。阳台的落地窗此时也发出声响被拉开了。
“啊……”
只披着一件浴巾的小要,就站在那里。而两人也开始注意到了,当场紧张地僵硬起来。优美的胸部曲线,由浴巾的边缘延伸出来修长的脚。还滴着水的黑发披在白皙的肩部。
“……在这里做什么?”
小要紧拉着浴巾接缝并且询问了两人。
“……嗯。”
宗介此时才发现自己无意识地单手拿着一件内衣玩弄着。即使如此,他还是一脸正经地。
“千鸟,真是偶然。”
小要拿着金属球棒,回到了房间中。
“好严重的黑青……”
边帮伙伴的手腕包上湿布,克鲁兹说了。
“她当真地打了过来。想让风间逃走之时,他已经掉到下面的树丛里了。”
“从四楼?”
“是的,撞到了樱花树然后掉到了地上。”
“她想杀了你们吗,这……”
“我也很危险啊。总算是逃了出来。如果少校得知我被护卫的对象杀掉,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嗯——那是可以想像的。”
先叹了一口气,填写遗物要寄到哪里,然后进行下一个工作。安德雷·卡利尼恩少校,他是不管谁在何地,如何地死去也不会显出惊讶的人。
“她现在一定完全地讨厌我了吧。”
“是啊,这也难怪”
过了片刻,M9的毛姐有联络来了。
‘两位,刚刚与〈狄·戴娜恩〉取得了联络。’
“有指令吗?”
“是的。任务结束。敌人要诱拐小要的理由已经消失了。”
“怎么回事?”
‘盯上小要的组织,他们的基地连同资料与其它的一切都被毁掉了。所以,暂时可以安心了。’
虽然许多的细节没有被告知。但是似乎问题的根源已经被解决了。
“那么,现在要回潜舰吗?”
‘不,我们得到了一星期的休假。然后才是下一个任务。’
“真的?太棒了!”
克鲁兹举起双手欢呼着。另一边宗介表情复杂地说
“我后天预定有五天四夜的修学旅行怎么办?”
‘他说,快乐地去参加吧。’
“少校说的?”
“对,因为旅行费已经先帮你出了,所以行程不变。这也是命令。”
“但是……”
“去吧,宗介。小要已经没有被袭击的危险了。你就放松一下,享受一下普通高中生的生活吧,如何?”
克鲁兹的话让宗介想了一下。
“好吧,这也是贵重的经验。”
四月二十八日零九一五时(日本标准时间)
东京羽田机场乘客等候室
虽然被告知‘快乐地去参加吧’,第二天,宗介仍然没有什么精神。由任务中解放出来的他,被给予的自由似乎太多了。
好像已经完全地被小要讨厌了。即使目光相接,连招呼也不打一声。立刻转个方向往恭子还有其它朋友那边移动了。
“算了,这也难怪她了。”
坐在机场的长椅上,风间信二略带哀伤地说着。
“内裤被人拿着在阳台上谈笑,任谁都会生气的。”
自从那件事情以来,信二开始会主动地找宗介聊天。那是由于奇妙的共犯心态以及军事爱好者的亲近感。
阵代高校的二年级学生现在正在机场的休息室等待着搭乘往冲绳方向的飞机。二班的学生登机已经完成了,三班的学生也杂乱地通过了登机门。宗介与小要他们是四班的学生。
“相良同学,打起精神来。”
“好。”
很想赶快回到〈拓雅哈·狄·戴娜恩〉。如果转移注意力到下次的任务的准备工作上,可以让心情好一点吧。
修学旅行的事,当时怎么会干脆地答应呢……
“好了,接下来是四班的人!拿着登机证开始移动吧。”
担任级任的神乐阪老师叫喊着。
“喂,相良同学,准备登机吧。”
“好。”
越过大厅的玻璃,看到了大型客机的机首。
一名客服小姐因为完成了修学旅行学生的带位工作而松了一口气。搭乘往冲绳去的这班飞机的,除了阵代高校的学生外还有一般的乘客八十名左右。也许会有乘客抱怨阵代高中学生的吵杂噪音。即使对自己说“双方的座位有一段距离”,但那不过安慰自己的话罢了。
想到接下来这几个小时可能发生的情况,看来早上开始的头痛就要更严重了。
“抱歉,请问?”
听到了刚由登机门进来的客人的声音,客服小姐回过神来。
“我的位置在哪里?”
那名客人拿出了登机证。
“……让你久等了。我来为您带路。”
因为自己的职业精神,小姐勉强做出了温柔的微笑。
“真是辛苦啊。要服务这些吵闹的高中生,很费神吧?”
“不会,这是我的职责。”
“我是忍受不了的。也许会将他们全部由八千公尺的高空丢出去。”
“什么……?”
“就是全部杀掉啊。那就会安静下来了。也能享受舒适的空中旅程了。对吧?”
“这位客人……”
“开玩笑的……。啊,位置在这边对吧。”
客人笑着往自己的位置走去。客服小姐想着,那笑声真令人不安。
四月二十八日零九五八时(日本标准时间)
东京上空JAL903班机
大型客机由羽田起飞后,很顺遂地爬升着。
第一次搭乘飞机的恭子,紧贴着窗边,兴奋的眼神闪耀着。天气良好,云层稀少,所以东京的景色尽入视野之中。
“哇,快看快看,那个不就是彩虹大桥吗?好棒啊!”
“对啊!”
“……小要,你有在听吗?”
“有啊。”
“啊,自由女神像。”
“看到了。”
“爱菲尔铁塔。”
“好壮观。”
小要果然也是没什么精神地附和着。
恭子对小要接着说,
“欸,怎么了嘛?从昨天开始你就怪怪的。发生什么事了吗?”
“嗯……。没有啊。”
那是接近自我厌恶的感觉。
上个礼拜,在中途下车的车站中,只是稍微问了些那家伙的事情,后来却是那个结果。果然,相良宗介不过是个只会窝在家里,狂热迷的变态跟踪狂罢了。
相信他的我还真是个笨蛋。这样的思考让她呈现忧郁的状态。
“是相良同学的事吗?”
恭子一下子就切入问题的核心了。
“你,你在说什么呀。不是这一回事啦,哇哈哈哈哈。”
又是那个‘本话题到此结束’的信号,但是这次恭子却还是追问下去。
“果然。星期天时还跟我说‘也许他是个好人’,隔天就完全不理他了,他做了什么坏事吗?”
“没有啦……”
“告诉我嘛,小要。如果……如果那是难以对人启齿的事的话……能不能只告诉我呢……?”
“你指的是?”
恭子握着小要的手。
“一定!但如果要医院去检查看看,我也会陪你去。”
“你搞错……”
“还要那个家伙负责。我认识对这方面的问题很了解的律师。可以信任的,因为她是个女律师。”
“喂,你扯到哪里去了。”
此时,机体突然剧烈地摇晃着。先向大幅度地偏向左侧,然后又向右边偏移。
“啊……”
恭子发出了小小的悲鸣。
“不要紧的。只是小摇晃而已……”
小要以不负责任的语调说着。事实上,机体的摇晃就这两次而已。
“但是真奇怪。天气这么好说……”
前面的学生们开始骚动了起来。小要也觉得好奇,拍了拍前面朋友的肩膀。
“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好像在摇晃前有听到类似爆炸的声音……”
“爆炸?”
传来了机内的广播。那大概是身为机长的男子的声音。
‘报告机内各位乘客。刚刚的摇晃是由于有正在接近中的低气压所造成的。本机有可能再度改变航路,今后可能还有一些摇晃,但是敬请安心。’
通信就这样结束了。
“真奇怪。”
小要细声地质疑着。
恭子讶异地询问小要,“怎么了?”
“这种情况下,普通应该会说‘敬请见谅’,不是吗?而不是‘敬请安心’吧?”
而小要的怀疑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