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3日1138时(东中国标准时间)
香港,香港特别行政区(人民解放阵线方面),中部
自打他们来到接待室后已经过去十分钟了。房间的主人——一个[秘银]智能总部的香港驻员——还没有到。
天花板很高,还有大大的窗户,这样就有充足的自然光线照射到房间里。这块地方建造在比邻维多利亚港的悬崖上,拔地而起的30层的大楼可以清楚的眺望大海。
在这座陡峭的悬崖上还坐落着许多其他建筑——其中这幢最高的公寓楼可以把整个香港尽收眼底。
大的小的,新的旧的,所有的建筑都拥挤在一起。他们曾经听说过这种景象,但是这种密度实在是太惊人了。
混乱而嘈杂。只能这样形容这种景象。
“当你看到这些的时候,会发觉实际上没有多大的改变,”站在宗介一旁的毛喃喃地说。
“你以前来过这里?”
“在重建前来过好几次。我妈妈的亲戚以前住在离这不远的地方。但是他们搬到纽约去后就再也没回来过。我加入[秘银]前在这里住过两个月。不提这些了。”
“不提了?”
“我被踢出海军以后就不想去找工作了,也不想回到我纽约的父母那里,老头子会笑话我的,讨厌的空军佬……”她清了清嗓子说。
宗介以前从来没有听到毛谈论自己的过去,因此感到有些惊讶。
“你父亲在军队工作?”
“啊。轰炸机驾驶员。他现在已经退休了,替一家公司工作。他表现的好象自己很重要似的,偏偏忘记了自己只是个吝啬的懦夫。他还很自把自为。”
“自把……?”“是啊。我高中毕业后想找份正经的工作,他却跟在我后面想让我嫁给一个哈佛毕业的男孩子。我当然烦透了。所以在婚礼那天我就跑去参加了海军。”
她显然对这个决定感到兴奋。她低下了头嘴角露出一个调皮的微笑。
“我一个人偷偷逃出教堂,跑到几个街区外的征兵办公室,我还穿着婚纱那。是个下士在值勤,他的眼睛瞪得这~~~么大。他问[你是认真的吗?],我说[当然了。]办公室里的每个人都想说服我不要去。[新娘小姐,你应该重新考虑这件事情。你的父母会担心的。]他们说,而我告诉他们[我的爸爸在空军工作。]我这样说以后,每个人就又说[哦,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就行了,请先在这些纸上签字。]”
在一边听完整个故事的严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你对这样的女孩怎么看?”
“她很棒……嘿嘿。不,她太酷了。”他说。因为大笑,严的肩膀不停地抖动着,一边竖起大拇指,一边笑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气氛很奇怪。在说笑话消磨时光前,房间里充满了紧张感。而在严试图停止笑声的同时,房间里又安静的奇怪。光线从窗户照射进来,在地上形成了毛和严清晰的影子。然而那个景象,又充满了一种奇怪的忧郁的气氛。
毛感伤地望着深远的天空。
“很棒,恩……?是啊,那是最美好的时光。我只是做了个决定,我感到世界在我身后无限地扩张开来。我说[无论什么,我能做到。无论哪里,我也能去到。]”
“无论哪里……?”宗介说话的口气好象他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但是毛只是耸了耸肩。
“当然了。那天以后发生了很多事情,挫折还有失望。但是我认为走上这条路是正确的。我比以前更加喜欢自己了。事情就是那样。”
宗介不是十分明白毛的意思。他不知道为什么她要在这样一个时刻告诉他这样一个故事。
“好了,只是回到这里让我想起了一些事情。不要太在意。”
“恩……好吧。”虽然有些疑惑,但是宗介还是这样回答了她。接待室的门开了,一个胖胖的中年白种男子走进了房间。
“喔,我很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他很快地用一块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朝他们走来。他有一双友善的眼睛,黑色的头发用发蜡向后梳起,他还留了胡子。看上去大约50岁,但是实际应该更年轻些。(这个男人是……?)
宗介和毛同时对视了一眼。
他是决策部派来的,加文·亨特。
从名字上看,他们联想到的是一个历经沧桑战争的老兵,但是现在进来的却是一个满头大汗的胖子。他们都感到非常讶异。
在外界,亨特是以一个深有影响的商人形象出现的。他精通广东话和普通话。对于南北军他都能施以影响,而且看上去似乎每天晚上都要和他们的领导吃饭。
这种形象对一个[间谍]来说实在不常见,但是不是每个人都要象詹姆士·邦德一样经历冒险来获取情报。军队领导不经意间的反应,报纸经济版的小文章,或者是一艘新来靠港的船——有人可以从中得知很多事情。而且,决策部原本的工作就是收集情报。
“这件事已经非常明显了,但是南北军还是相当紧张,”亨特解释说。“你们只是简单的了解了一下情况,但是现在的状况是很严重的。两军曾三次对友军发起进攻,四次对平民攻击。现在南北军还没有宣战就已经是个奇迹了。不过这也只是时间问题。”
“如果发生战争的话?”
“那维多利亚港就会成为战略重地。除了枪以外,他们还可以得到各种各样的武器。莱福枪,机关枪,迫击炮,火箭弹,ATM……那会非常恐怖。你们刚才看到的那一排排房子,几秒钟就能变成一片火海。”
自从分裂以后,北中国和南中国就以维多利亚海湾为界分庭抗礼。他们没有发动战争的原因是因为双方都不想让香港葬送在火海中。但是,随着AS的出现,这种顾虑正在逐渐缩小中。
“居民们怎么样了?”
“很久以前他们就在谴责这种行为。那边指责攻击了内地的上海。我们这边指责他们攻击香港和大屿山……是啊,妇女和儿童都集中在那里。我也把妻子送到了大屿山的别墅里。因为戒严,南北的亲人都不能团聚。港口也关闭了,启德和赤鱲角机场的航班也取消了。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股票和汇率下跌。切……自从他们分裂以后,我们也做了许多努力。这样下去这里迟早会变成第二个柏林。”
“但是已经变成那样了,不是吗?”毛突然冒出这样一句。亨特的优越感和他的眉毛一起挑了起来。
“那就是中国人。他们精明,充满活力,商业头脑令人称奇。他们处理政治的方式很巧妙,不管是赞同还是否定。”
“啊。”
“去试试中国菜吧,这样你就会明白那些人还有他们深远的文化。和他们相比,西方仅仅100多年的历史简直就是微不足道。分裂对于我们商人来说即是威胁也是机遇。一些人败落了,而另一些人却富裕了。事情总是那样。即使在政治上分裂成两大军事力量,但是人们还是可以自由地选择何去何从。简单的说——就象一把双刃剑。”
亨特高昂的神气仿佛他是个土生土长的香港人一样,虽然他是这个房间里唯一一个白种人。
“好吧,那台问题AS怎么样呢?”
“我们不清楚AS现在的行踪。他最近出现是在3个小时之前,是在ShauKeiWan(译者:到底是什么地方啊?完全不明白……)香港岛那边。报告说有两台AS和一辆装甲车遭到严重伤害。北军有4人伤亡,8位平民受伤……真可怕。”
“那他现在毫无疑问应该还在城里?”
“我不能保证,但是我们和AS的分析这样认为。我多年的经验也这样告诉我。尽管会触及到敏感区域……”
亨特展开一张地图,开始技术分析。这对不明就里的人来说非常有用,地图上详尽地标明了一切信息。从他说出的每个字里,毛和其他人可以知道他对香港有多么地了解。
对ECS隐身系统有充分认识的毛和宗介提供了很多建议,这样一来就缩小了亨特的分析范围。讨论很有效,毛和亨特的小队里都是受过训练的士兵,智能总部上层的纠葛并没有在这里显现出来。
“还有什么能排除的地区吗?”亨特一边把资料输入AI终端,一边问道。
“标明哪些地点有鸽群,乌鸦还有狗。”
“恩。为什么是鸟和狗这些东西?”
“因为鸟类可以看到到AS,可能是因为ECS系统不能隐藏紫色光谱。乌鸦会制造嘈声四处乱飞,非常讨厌。狗也一样。它们对ECS发出的臭氧相当敏感。”
“哈哈哈……我也这么想。还有其他的吗?”
毛看了看宗介。
“我想到这些……宗介?”
“恩?”宗介好象刚刚回过神来一样。“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没、没有什么了。”
在毛看来,自从他们离开TuathadeDanaan后,宗介似乎一直在想什么事情,这很不寻常。
这时,一直坐在电脑终端前的亨特发出了一声赞叹,“太奇妙了。在香港这边有49个地区
,九龙那边有78个。这样我们可以分成4个部队,在半天内就可以部署完毕。”
“如果情况属实……无论如何,如果我们找到了它,要牢牢盯紧它的弱点。”
没有任何迟疑,亨特下属和毛的小队马上决定谁去找出敌方AS的藏身之地。没有多少时间剩余了。
最后他们决定执行部的毛的小队分成两组帮助勘测。
宗介和毛负责维多利亚港和九龙半岛。
严和吴负责香港岛。
第三组负责驾驶直升机运送他们。他们将使用ECS隐身系统,和ECCS(反ECS传感器)搜索整个香港。由于ECCS在市区不能有效的云做,所以他们主要负责郊区和岛屿。
从亨特那里借来的面包车,车身上用蓝色的字写着[狩人清潔有限公司]。亨特清洁公司。那些字是这个意思,但是对于不懂中文的宗介来说,这种表达方式有些奇怪。
“看上去那老头的生意很广么……”毛交叉着手臂在地下停车场说。他们四人已经换上了清洁公司的制服,但是宗介似乎很不适合穿的样子。
“你们都拿到通行证了吗?检查一下。把假护照和身份证放到另一边口袋里。只有一件武器,不要开火。随时保持联系。小心点,这里到处都有军法。”
“如果我们被警察阻拦检查怎么办?亨特不是在所有的地方都有影响的,对吗?”严问道。
“所以才叫你们小心。如果需要逃跑的话,那就逃跑。但是不准开火,那肯定会打到旁边的车的。我们之后再重新计划。如果你们被抓住了,可能会被审讯,直到亨特把你们弄出来。如果他们用刑,记住什么也不要说。就这些。”
“那可真可怕……”
“还有,想想发现敌人后该做什么。我们不能在没有接触或者拒捕前就杀了他。明白了吗?”
“了解。”
“那么行动。”
四个人坐上了清洁公司的车,离开了停车场。
两个小组分手后,分别来到城里。
严的小组驶向维多利亚山。
宗介开车经过一条被树木包围的崎岖小路,离开了市中心。德辅道路两边的大厦渐渐远离地平线,看上去似乎路过了人造城镇一样。对于生长在乡村的宗介来说,这种情景让人难以忘怀。
布满云层的天空变的狭窄起来。
市中心基本上可以说是类似东京新宿或者丸之内的商业地区,但是这里的人非常少。路上也没有什么车。在路中间行驶的双层电车上几乎只有司机一人。电车轨道的金属摩擦声回荡在整个地区。
“太惊讶了……我以前从来没有见到中心变成这样,”毛看着市内空空如也的游客休息座位。
当他们来到一条宽敞的五车道路的时候,能够看见北中国军的装甲车和AS。那些是橄榄绿色的RK-92[凶兽]。特殊的传动装置和北朝鲜提供的型号一样。
朝街道的东面驶去,他们途经湾仔向铜锣湾前进。
建筑群不断后移。香港特色——[招牌]多了起来。红绿霓红在建筑上闪烁,遮盖了整个天空。
[雅胎美容護膚中心]
[展藝設計装飾公司]
[福村東苑菜館]
[華爾登影音器材有限公司]
[新華中西薬行]
[富搖海鮮酒家]
[佛如來素會]
[釣藝琴行文化藝術中心]
对于不懂汉字的宗介来说,这些字的组合在日文看来是毫无意义的。当然那些是图象信号,你甚至可以看出有好些是全息图象投影构成的。这种民用设备是基于ECS的基础制造的。
他们来到一个地下隧道的入口。过了这个隧道就是南中国军控制的九龙半岛了。
入口处处于高度戒备中。那里有四台[凶兽],两辆装甲车,还有60多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到处都堆满了沙袋和荆棘网,周围还布置了很多小炮台。
隧道前有一个隔离门,民用车正排着长队,士兵们在和车里的人争论着。最后,居民们只能徒劳地掉头回去。
亨特应该已经打电话给这里的负责人过了。
“现在看看他们是否能爽快地让我们过去……”
“如果亨特确实联系过的话。”
一个肩抗AKM莱福枪的士兵伸出手来,用广东话对他们说“停下”。他走到司机那边,隔着窗户很快地说了些什么。宗介只是在直升机上学了几句简单的日常用语,所以听不懂他说了什么。
“毛,你来帮下忙。”
“Mingbaaklaa。Hoicheung。”
“?”
“他说[明白吗?开窗。]”
“……”
宗介服从了指示,打开了货车的窗户。之后他只看见毛用流利的广东话和士兵交谈。她出示了他们的通行证,然后解释了些什么,士兵把脸转向宗介说,“HOYI”(好的)
“……?”
毛拍了拍宗介的肩膀,指了指货车的前方。“Neitai。Ngodeihoyijaulaa。”(我们等你们很久了。)
他们前方的门在一阵嘈杂声中打开了。“走吧”是宗介唯一听懂的话。一切都安排好了,所以这第一道关卡才会轻松的通过。
他们穿过了维多利亚港下方的隧道。周围没有别的车。三车道的路上只有他们一辆交通工具。
“太不可思议了。这条隧道以前经常堵塞的。”
“看上去所有的事情都很让人惊讶。”
“那当然。知道以前香港的人都会吃惊的。”
“是吗?”
“想想看,如果东京变成了这样话。”
宗介一下子就体会到了这种震惊。
“如果新宿和银座分裂成了两块,而且还准备开战的话。一座从前满是时尚人群逛街购物的城市——现在则充满了装甲车和AS。在游人闲逛散步的海边,竖着那些巨大的碉堡和战壕。”
“……”
这是第一次,宗介明白了他所居住过半年的城市,什么叫做[和平]。那里没有坦克,没有AS,没有警察和受贿的士兵。街上满是拥挤的人流,四处都是充满活力的音乐和笑声。
和平的东京。和平的学校。和平的教室。还有——
“宗介?”
“恩”
“怎么了?”
“……不,没什么。”
宗介赶紧驱赶了脑子里浮现的影象。
“小心点。这里是南军的门。”“明白。”
他们还没有到达隧道的出口,但是已经可以看到被金属网封闭的大门。那是通向南军控制的九龙半岛的入口。亨特应该也已经和领导人打过招呼了。在经过几道手续后,士兵们放行了。
“所以就这样。”
“很惊讶吗,恩?”
这两个对如此轻易地就通过了两边阵营的检查感到失望。不过守卫还是很严格的。他们对可能出现的一切细小事情都做了万全准备。
“看来亨特是个重要的大人物。”
“我知道,他对两边都有影响。我不能相信他只是一个受人尊敬的生意人。”
“应该不是。”
他很有可能是给两边军队提供黑市军火的人。把东西卖给军队首领赚钱,同时也掌握着他们的弱点。对于智能总部的人来说,是个一石二鸟的好办法。宗介看到过很多那样的人。
“我们快到了,就是那里。”
他们来到一条有很多漂亮旅馆的路上。这块地方在旅行手册上有标明,就在商业中心建筑群的正中——完美的AS藏身所。在香港,很多马来西亚商人接手这些建筑工程,那些合同条款都摸棱两可。
“我想知道如果我们在这里找到了的话会怎么样。”
“没什么好想的。我们就是为此而来的。”
他们来到了一个被旅馆和购物中心包围的大公园门口。
公园入口出站着南军的AS守卫。那是早期型号的“Bushnell”M6型,用于出口,没有配备ECS。在他旁边是一辆英制电瓶车。它有外部电源连接,可能已经待命很久了。
(那辆电瓶车……)
他突然记起来了。那辆电瓶车和他在顺安事件中,从敌方偷出来救她的型号一模一样。她那时一片混乱,很难对她解释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她有没相信那时的说话,敌人的子弹从周围呼啸而过,她警告他说“相良,抓紧!你思想不够集中!”
[相良]……?
对了。那之前她一直是这么称呼我的。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叫我[宗介]了呢?应该是——
“宗介!?”
毛尖叫起来。宗介猛地倒车。
他驾驶的货车刚刚穿了一个红灯。
周围开始吵闹恰里。一辆出租从左驶来。他拼命按着喇叭。货车向前倒了下去,保险杠刮擦着地面的沥青。尖叫声,火星还有冲击。出租着撞到货车的保险杠上。
宗介和毛的货车停在了十字路口的中央。被撞到的出租车司机从车上跳
了下来冲着他们大喊。刚才他们路过的公园里跑出来四个士兵。M6还是站在原地没动,但是头却转向了他们所在的方向。
毛的脸上顿时没了血色,她从副驾驶的方向看着宗介,似乎想要开口漫骂的样子。
“……不管怎样,让我来处理。你给我安分地坐好。”
“我——”
“别介意,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她嘀咕着,然后走下了车。
毛朝着跑过来的士兵哪儿走去,用一种非常窘困的声音说道:
“Mafaanchannei"”(麻烦你了……)
这可能是在说“很抱歉,他太不小心了。”的意思。但是,他们对她的回答没有任何反应,突然把手中的莱福枪指着她。
闭嘴。或者是差不多的说话。他们冲着她喊道。
士兵们对那些做错事情的态度非常残忍冲动,可能是因为最近几天的警戒让他们的神经快要崩溃了。
他们抓着毛的肩膀,把她按在地上,然后把宗介从驾驶座上揪了出来。他们也用同样的方法对待出租车司机。那个司机发出令人同情的哭喊声,一边指着毛和宗介向士兵们解释。
毛的双手被绑在了身后,她失望地向士兵解释着什么。那种声音听了就让人感到怜悯,
但是一点效果也没有。
事情变的很麻烦了。
在战场上的一个判断失误还好说,但是现在是由于他的粗心而导致的交通事故。他从前可没有犯过这样的低级错误。这个失败,即使是出于宗介的自尊也是不能接受的。在侦察的时候却被这样拘禁起来。他得想想办法——他想。
这时,30米开外的M6发出了轰鸣声,然后它的膝盖就跪在了地上。
“……!?”
它又长又细的脑袋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给扭了下来。火星瞬时从颈部冒了出来,电线和管子飞舞着,看上去就象有好几个脑袋的幽灵在空中漂浮。破裂的金属发出刺耳的声响。M6矮胖的躯体翻腾着,手臂和腿脚乱摆,试图抓住那个看不见的敌人。
“什……”
M6巨大的身体咆哮着,象弹弓一样弹射出去。
它穿过了马路,击中了公园另一边的旅馆,混凝土和玻璃的碎片四散开来。瞬时卷起了一股白色的尘埃遮住了天空。
ECS隐身模式。
在残留下来的蓝光中,可以隐约看一台AS的身影。
它的上身象个倒三角,脑袋象个钻石。它有着灰绿色的伪装,还有那双见过一次就不会忘记的红眼睛。
那是[毒液]。
士兵们惊呆了,他们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那台邪恶的机体。
[毒液]把揪下来的M6的脑袋随手丢在了路上。破碎的机关枪和早已不成型的传感器掉在了附近的一辆奔驰车上,杂碎了它的前挡风玻璃。随后,[毒液]从身后拿出一把莱福枪,对准还试图移动的M6,全力朝它射击。手脚被打成碎片的M6爆炸了。
震耳欲聋的响声过后,爆炸的热风和冲击波波及到了宗介和其他人所在的十字路口。毛抓着出租车司机,狠命地把他按倒在地上。下一瞬间,她发觉宗介还楞楞地站在那里,他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
听到骚动,在附近警戒的另一台M6赶了过来。它用附近的旅馆做掩护朝[毒液]射击。这时毛站了起来,朝宗介扑了过去。开火。
[毒液]抬起来它的左手。就在它前面,无数的爆炸散了开来。那是一个看不见的盾牌。被弹射开的子弹击中了周围的建筑和广告牌,电子波冲击瞬间席卷了整个地区。
“Gaumenga!”(救命啊)
它的行动轨迹是未知的。士兵们在混乱中高声尖叫着。碎片象下雨一样不断地落在毛和宗介的身上。
[毒液]很快用莱福枪击破了新来的M6,然后向毛和宗介的方向跑去。有人发出了绝望的叫喊声。灰色的机器靠近了,它一脚踏在他们前面的地上,沥青飞散开来,[毒液]突然消失了。
“……”
从飞溅的尘土抬头望去,[毒液]落在了20层楼高的建筑上。它可能是用了绳索,所以才能如此迅速地爬上去。它的跳跃能力仅次于M9。
那台机体的红眼睛完全没有注意宗介和其他人,但是它却看着远处,似乎是在确定南中国军的移动。
[毒液]扫视完整个区域后,转过身来启动了ECS系统。它灰色的身躯变的看不见了,它消失在屋顶上。
战斗结束了。
十字路口充满了烟灰。一个手臂被飞散的碎片击中的士兵正大声呻吟着。另一个看上去受了点轻伤的则非常快地喃喃说“那不是它,那不是它”。四个人中间看上去最有经验的人,则对着无线电喊着什么,剩下的士兵不知所措的站在十字路口的中央。
南军士兵似乎对毛和宗介失去了兴趣。
毛开始和他们其中一个说话,在他回答了她什么之后,他急匆匆地跑向M6的位置。她指着印有亨特公司字样的货车,对出租车司机说了什么。他看上去有些不高兴,但是当毛又说了些什么的时候,他看上去明白了,然后走回了他自己的车里。
“走吧。”她在宗介耳边低声说道。
“完了吗……?”
“他说[如果不是你们的事故,我们可能就被M6给压死了,所以你们可以通过了。]”她一边说着,一边迅速地爬上了货车。自然,她是坐到了驾驶座上。
宗介没有理由恼火,静静地坐在了副驾驶的座上。
车祸,还有看到了[毒液]。这么多预料之外事情的发生让他非常想有个答案,这对他来说相当困扰。从小要的保护工作上撤离,和克鲁佐比赛的完败——这些冲击一股脑的搅在了一起。
我到底在做些什么?
如果刚才不是[毒液],他们可能就被那些南军给抓起来了。
多么讽刺啊!
讽刺。他完全没有能力控制现实。
他的手臂和腿脚没有了知觉,一股无助感吞噬着他的精神和身体。现在对宗介来说,一切都停止了运转。
毛发动了引擎,说:“你闯了红灯,我们差点送命,你知道吗?”
“我很抱歉。”
“你在想她吗?”
“……”
他不说话了,毛突然抓住了他的领子。
“从现在起,如果你不能完成任务的话,那么就走!你明白情况。但是现在——我不是个保姆。我可不想因为你而死掉……!如果你还是这样,我最好还是一个人行动。”
她说得很队。她用这种严厉的态度是因为她知道他们的关系是平等的。在这种场合表示同情,或者象个朋友一样,都是错误的。
然而,现在这种正确的做法却让宗介感到不快。
“……你说得对。”
宗介抓起装着无线电和其他设备的背包,打开了副驾驶那边的门。
“宗介?”
“我很抱歉。我……不能再做下去了。”
“等……”“请继续执行任务。”
他从车上走了下来,沿着布满建筑碎片和尘埃的路,一个人走了。当然,他无处可去。毛在他背后冲着他喊,但是他听不到。
发生什么也没关系。没事。没有[秘银]的任务,[毒液],[强弩]还有AL,还有这个城市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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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2日,1993时(东中国标准时间)
香港特别行政区,上环
和毛还有宗介分开后,已经过了3个小时了。
这段时间里,严下士和一等兵吴已经检查完了清单上的11处可能藏身的地点,但是一无所获。
严和吴缓缓驶过上环的一块布满高层建筑的地区。这座建筑在维多利亚山坡上的城镇有着许多的陡壁和狭窄的弯。
“……我想驾驶。”
行驶在好象他家乡大邱边界处这种路上,使他回忆起那时,几乎每晚都会去袭击路人。他不停地问自己“为什么我要在这种地方,做这种佣兵的营生?”
答案是因为他没有钱。作为一个修车厂老板的第三个孩子,经济条件不允许他达到自己的理想——一个车手。更为讽刺的是,他的天赋似乎证明他更适合去当一个士兵而不是驾车。他不情愿地加入了军队,而当他不情愿地完成训练之后,一个基地的长官选中了他,写了一封推荐信给空军。之后,由于一些错误,他的国家也被卷入了一场秘密的军事“战争”中——可是,他已经不关心后面发生什么了。
现在,他仍然在这儿。在这辆车里,在这个副驾驶座上。
“不,下士,”吴在一旁提醒他说,“别激动。如果我们惊动了什么的话,我们就会被领导干掉而不是敌人。”
“……我知道。看,我们到这儿了。”他们停在了一幢非常高大的公寓楼前,在它前面是一块理想的停车空地,能够容纳一台AS,那些声名狼籍的外国商人被允许在此地做生意。
“这里是URZ-9。我们正准备检查28号地区。如果
15分钟后没有联系,请缩小搜索范围。”
“URZ-2,明白,”无线电里传来毛简短的回答。出于某些原因,宗介没有立刻回答。他已经听说[毒液]出现在九龙了,但是那里会不会有些事情?
“WANFU指挥部,明白。小心点。”
那是亨特在说话。
“走吧,踮起脚尖走,吴。”
“是,是……”
两个人走出货车,靠近公寓楼。
根据亨特的情报,这幢建筑的工程在三年前就停滞了。理由是“工人暴动”,但是事实无法确认。
他们绕过竹制脚手架,进到了昏暗的楼里。
他们不自觉的保持安静,楼里没有人的迹象。他们小心的扶着墙下楼,避免发出声响。停车库的入口处没有门板,在空空的门口,他们听不到任何声音。严用眼神和手势给吴打了个信号,然后他们悄声无息地进入了底下停车库。
这是一间空的水泥房间,里面一辆车也没有——只有一些建筑材料。
“什么也没有。这是第八——”
“嘘——”
在几包水泥接合剂旁,他看见了一条腿。有人躺在水泥包的另一头。当吴发现的时候,他闭上了自己的嘴。
他们互相用信号提醒对方,然后慢慢靠近了那块区域。
那是一个40来岁的男人,穿着肮脏的工作服。他的脑袋被打中了。
“——呃……你觉得他是这里的建筑工人吗?”吴看了看尸体周围说。
“是的,我猜他是忘记了什么东西,当他回到这里来的时候,他发现了什么人,然后他们就袭击了他。可惜。我想说……他死了已经有大约两天了。”严镇定地检查尸体后说。他用裸露的手打开了他的嘴仔细检查,一条蛆爬了出来。看上去没有什么爆炸装置藏在里面。
“你对时间很确定啊。”
“看尸体的僵硬和腐烂程度。其他方面,比如体液已经干了,眼球凹陷的程度,还有身体的颜色都可以说明他死了多久了。但是没有尸体解剖是不能知道确切的死亡时间的。”
“哈哈……这是间安全房不是吗?”
“我不知道。不管怎么说,即使他曾经把这里当作藏身处,敌人可能也不会再到这里来了。总之,要小心罪犯留下的[离别礼物]。”
“离别礼物?”
“一个陷阱。一个警告炸弹。”
吴突然紧张地转身看着四周。
“就是这样。不要碰我没碰过的任何东西,明白吗?”
“明白了。只是……你的确在SRT。”
“?”
“不,没什么……总之,那个男人的胸口。”
“是的。”
严也注意到了。他看到在尸体工作服下面的T恤上有一个奇怪的污点。开始他以为是干掉的血迹,但是又不太象。为了防止有陷阱,他非常仔细地拉下了拉链。
那不是污点。那是用马克笔写的英文留言。
(告诉Badakhshan的幼虎,在TsimShaTsui的Hamidallah见面。)
就这些。
“……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严耸了耸肩,打开了无线电。**********
10月22日,1614时间(东中国标准时间)
南中国海,TuathadeDanaan
海上面现在非常的拥挤。
因为现在禁止入港,许多船只正聚集在香港这里。由于很多船都认为这很不平常,所以这是第一次声纳探测和TMA系统如此忙碌。
泰莎决定让自己的船沿海床爬行以靠近港口。如果他们冒失地上浮到潜望镜的深度,那么他们就可能遇到和商船相撞的危险。通过高频率声纳探测海底地形之后,他们缓慢地移动着,看上去就象一头跳舞的鲸鱼。这种行动不仅耗时,而且还很费神;但是比被南军巡逻船发现要好得多。
船上的AI,DANA提醒她说。泰莎看了看信息。
情况变的糟糕了。
北军开始相信,[毒液]的进攻是南军一手策划的。北军把扩散到南军控制区的破坏称为[对他们错误的一个教训]。北京政府主席(人民解放阵线)杨尚昆宣布说,“如果广州傀儡军队仍然在危险挑衅的话,我们将会进行军事行动以保护中国公民的利益。”从[秘银]间谍卫星拍摄的照片来看,很明显这已经不单是威胁了。
广州政府(中国民主联盟)的外交处秘书长张衡也出现在对西方的发布会上,谴责北方的行动。理由是:“北京利用这个形式想要控制三峡水坝。我们,民主政府,不会屈服于北军的任何军事行动。”南军军队同样进入到了战备状态。
北军已经设置了时限,今日2200时间。他们说,出于香港现在的形势,如果南军不拿出诚意来的话,不管之后发生了什么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换句话说,国内战争又要爆发了。很多人都会被卷入战争,还有死亡。
泰莎看了看钟,现在是1631时。还有5个小时。
“时间不够了。就是说……”
她是对的。时间所剩无几了。如果他们再等8个小时的话,[秘银]将会捕获[毒液]。毛的小队和智能总部的侦察至少需要那么多时间。[秘银]的上层现在在干什么?如果他们没有利用自己引以为豪的智慧去说服双方的话,光靠她自己的力量又横做什么呢?他们是不是把一切都寄托在一个16岁的指挥官和200个船员身上?
“联络执行总部,G3线路。”
“我不在乎,快点。”
这次是香港来的联系,非常紧急。
“接过来。”
那是毛从香港来的报告。
看上去非常奇怪的讯息和严下士发现的尸体。下一条,信息署小组在不同的地方也发现了同样的讯息。这次不是在尸体上,而是潦草地写在墙上和地板上。第三条,同样的讯息出现在三版的报纸广告中。
“告诉Badakhshan的幼虎……?”
读到这里,泰莎扬起了眉毛。
“我想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听上去不象是威胁……或者开玩笑。”马度卡司说。
泰莎以前曾经听说过Badakhshan。那是四个月前,但是在她周围有两个人和那地区有牵连。
船上的AI,[DANA],分析了讯息,但是不论用什么密码,还是找不出它表达的含义。
[Badakhshan]是阿富汗东北的一个地名,[TsimShaTsui]则是九龙半岛的中心地区。而[Hamidallah]则是一个非常常见的阿拉伯名字。他们在香港找到了四个名叫[Hamidallah]的具名。他们命令智能部把那四个人给找来。
这时,加里宁从机库回来了。
“我回来了。”
“时间正好,少校,请看看这个。”当他看到屏幕上显示的讯息后,眉毛皱的越发厉害了。
“您了解什么吗,加里宁先生。”
“……一部分。[Badakhshan的幼虎]是传说中阿富汗游击队的指挥官。”
“阿富汗……?”
“是的,女士。我和他战斗过很多次。为了摆脱他,苏联曾多次派人暗杀他。其中一个刺客还不到8岁。但是,这次刺杀完全失败了。出于同情,他收养了这个年轻的刺客,给了他一个新名字,那个名字是——”
加里宁停了一下,继续说。
“[卡西姆]。”
“……卡西姆。”
她记起了两个月前在劫船事件的[强弩]任务报告中听到过这个名字。
“上校。我们必须找到相良宗介。”
“是的……TDDHQ呼叫URZU-2。叫URZU-7会话。”
“这里是URZU-2。恩,好吧……”她那边传来了噪声,声音有些犹豫。
“怎么了?”
“我很抱歉。URZU-7……不在这里。”
*******
10月22日,1708时(东中国标准时间)
九龙半岛特别行政区(“中国民主联盟”方面),JORDON
一阵微风吹过,卷起了地上的垃圾。
这副景象真奇怪,宗介想道。这里有数不清的告示牌。数不清的商店。平常这个地区可能会充满了购物者和汽车。
现在看上去就好象荒芜了一样。
他没有任何计划。如果他的身体是AS的身体,他会很愿意把控制权交给别的什么人。就象那台白色的AS一样,现在他的存在是一件非常令人不快的事情了。
现在他抛弃了自己的任务,下次[秘银]就不会再信任他了。当他一想起他同伴失望和轻蔑的表情时,他的心脏就好象落到胃里那样难受。就算有[强弩],他也不觉得他们会继续依靠他。
他还想到了回到东京的事。
但是,
他不可能再成为一个学校的学生了,他也不会有可以留下的地方。他还没有了保护小要的任务。还有——他不能在那里找到活干,因为那里没有战争。他唯一的优点就是他战斗的能力。他不知道怎么做别的什么事情。
也许由城市的北部到中国大陆去会是个好主意。只要他还有钱,他可以到达北部或者西部,途中他一定可以路过战争地区。那里一定会有数不清的赚钱机会。他可以打一场又一场的战争,不用什么原则和借口,就象他加入[秘银]之前那样。然后他会象那天一样死去。
这听上去是个很有诱惑的计划。
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同伴会怎么做?他加入[秘银]前遇到的那些组织经常喝酒。他们喝酒就好象是在洗澡一样,发出很大的声响,和别人打架,把东西弄的一塌糊涂。看上去没有多大意思,但是即使这样,也算是一种消遣方式。那就是酒精带来的。
(酒精……恩?)
我会试试看的,他这么想。老兵约克伯曾经这么教导他,喝酒是愚蠢的行为。但是因为周围的环境,宗介并没有放在心上。而且,约克伯已经死了。
一家商店还开着,宗介走了进去。大多数的货架都空了。大概是因为刚才的骚动,周围的居民都把它们买光了。
宗介抓起一瓶[杰克·丹尼尔]和一份英语报纸走到了收银台。当他用500美圆的纸币付帐的时候,那个中年女店员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找给了他一大把小票。
他走到一个街区外的小公园里,打开了威士忌瓶子。
他没有犹豫,喝了一大口酒。不一会儿,一股奇怪的难受劲伴随着高温袭来,就好象他的喉咙烧着了一样。他马上噎住了,不住地大声咳嗽起来。
味道太可怕了。为什么每个人都会觉得它好喝呢?约克伯是对的。他把瓶子扔到了垃圾桶里,然后打开了报纸。
所有的文章都是关于[毒液]的,不过当然了,他们不知道它叫做[毒液]。他们列举了很多关于神秘AS的信息,就好象做股票生意一样,下面还有一份军方批评家的注解。受惊吓的居民。撤退的车辆拥堵在高速公路上。经济冲击。每件事都那么可怕。
突然——他的视线停在了一条小广告上,
这条信息很可能就是指他——宗介意识到,他很可能是世界上唯一一个知道含义的人。
从JORDON到TsimShaTsui只要10分钟的步行时间。
他的脑中感到一些阴云密布,视线也变的有些狭窄了。可能是因为刚才喝了酒的关系。
他走进一家给旅游者照相的店里,问了店员许多问题。
“如果你在找有很多阿拉伯人商店的街,这里附近就有一处,”店员用很流利的英语回答说。宗介谢过了他,向那里走去。
在狭窄的入口处,有很多黑皮肤大胡子的人在周围游荡。他们盯着宗介,但是没有一个人走上来和他说话。
这个街区到处都是小商店挤在一起,这里主要是交易区,充满了吵闹声。
和主要街道形成对比的是人满为患。许多琳琅满目的商品——衣服,食物,电子产品还有游戏软件,就象平常一样堆在狭窄的过道上。从某处传来流行音乐,人们大声说话做着生意,还有为了各种事情吵闹的人。看上去这块地方并没有受到[毒液]威胁的影响。
所有来来往往的人都是阿拉伯人,大概都是来着工作的。大部分人来自伊朗,但是他也看见一些从非洲来的黑人。
“这里有没有一家阿富汗人开的电器商店?或者是土耳其人。”宗介试着询问一个空闲在T恤店里,操着一口阿富汗口音的波斯语的男人。他对他的口音感到很惊讶。
那个男人没有回答日他,他半张着嘴,空洞地看着宗介。
宗介重复了一边问题,但是那人依旧没有回答。
他放弃了,然后询问隔壁CD店的店主。
“右边第三个拐弯。里面有标记的。”店主告诉宗介,他没有试着向他推销商品,指着狭窄的过道说。然后他用一种低沉的声音说,“我不想说什么不吉利的。当你完成工作的时候,快点离开那幢建筑。你在这里看上去就象个小孩儿。”
“我知道。”
肯定有很多路过他身边的人都这样看他。因为他是个16岁的亚洲人,皮肤光洁没有胡子和体味,这是他无法改变的。即使他和很多游击队共处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对他也非常客气。也有很多时候,他们似乎想在他睡觉的时候袭击他。
宗介马上找到了他要找的商店。
它有着一块老旧的告示牌。这是一家电器商店。
对宗介来说,这个讯息是个非常简单的暗号。
Badakhshan的幼虎。那是一个叫马基德的男人的昵称,他以领导一个阿富汗游击队而著称。在山里战斗,他可是个无与伦比的策略家,就象一个诗人,学者在文学方面的造诣一样。
早在90年代,他的游击队是无敌的。但是当苏联把AS带到阿富汗的时候,形势就完全改变了。这不象他们以前所使用的陆上兵器,被称为[AS]的人型兵器可以不受影响地在山区移动。用血肉之躯和那些新武器对抗是不实际的。马基德的军队打了一场漂亮的仗,但是几年后发生了很多,然后它就完全被毁灭了。
到现在为止,马基德的下落还无人知晓。宗介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直到三年前,宗介还是他们中的一员。[卡西姆]这个名字就是马基德给他取的。当时形势仍然很乐观,马基德把他交给了自己的右手——老兵约克伯,命令他教给他战斗的方法,还有同情和仁慈。
所以换句话说,[Badakhshan的幼虎]就是在说宗介。马基德有许多儿子,但是当他读到那句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是那种可能。
[Hamidallah]是宗介死去同伴的名字。他从前在喀布尔有一家电器店,在国内战争时失去了店子后,他加入了游击队。Hamidallah修理了很多半坏的敌人的AS,这样宗介就可以使用他们了。加里宁少校也认识Hamidallah,但是他不知道他的名字和职业。正因为这样,少校也不能明白暗号的含义。宗介是唯一一个认识那个死去游击队员名字的人。
这条讯息更象是在说“给宗介。到TsimShaTsui的一个阿富汗人开的电器商店去。”他想不到别的什么了。
他以前的战友是不是还活着?不,不可能。他亲眼看见了他的尸体。
那么可能是他的一个朋友或者家人……?
那很可能。但是如果是这样,他们怎么会知道他到香港来了?会不会和[毒液]的骚动有联系?
是不是陷阱或者有人求助?他不知道。
但是他不能不理。
他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电器商店开在昏暗过道非常中间的地方。没有人在那里的迹象。他摸到了一直放在衣服下面的手枪,检查是不是有守卫。感到有人在跟踪他是他改不掉的毛病,但是一会以后,他就觉得这很愚蠢了。他现在没有任务。就算他死了,也没人会在意的。
他朝商店里望去。里面坐着个他不认识的老头。宗介靠近了他,但是在他说话前,老人开口了。
“你是马基德的儿子,卡西姆吗?”
“是的。”
“你有威士忌的臭味……乳臭未干的小子。你想玷污Badakhshan老虎的名声吗?”
“你知道这个?告诉我你的目的。”
老人看上去很不高兴地掏出左手来,他拿着一张叠起来的纸头。
“我只被告知把这个交给你。”
“谁?”
“一个香港来的男人。我不知道别的了。现在拿好滚蛋!”
宗介接过那张纸,什么话也没有说就离开了店。
他打开留言,那是一张旅游地图。
在几百米外的九龙公园喷泉上,划了一个红圈。*******
10月22日,1890时(东中国标准时间)
南中国海,TuathadeDanaan
为了节省时间,他们用一条即时G线路和执行总部联络。就当他们告知他们的时候,情况正变的更严峻起来。
“不能再把时间浪费在侦察上了,我们反对跟踪他的计划。”博达将军苍白的声音回荡着。
“TDD-1准备出动所有的M9。用武力制服它。但是不准使用[强弩]。我不想那台机体在任务中受损。”
“请……请等等。”泰莎从座位上站起来抗议说,“对[毒液]的反击还不完全。如果我们就这样出击的话,我不知道会遭到怎样的伤亡。至少再给我们两个小时。”
“我不能。马罗利先生也同意了。”
“但是——”
“北军和南军的紧张程度已经到了极限了。而且每次[毒液]出现就会造成人员伤亡。我们不能再有更多伤害了。在我们[等等]的时候会有多少人死去?”
这话听起来很刺耳,泰莎失去了反对的意志。
“[毒液]的弱点是在他运行的时候暴露的。我们没有选择,只有利用这一点。我们会依靠你的属下,所以出于这个理由,他们会成为中坚。”
这和以前的任务不同。几乎所有的机师都会出动,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回来。命令似乎不只是理解这些。
“这很困难是吗,泰莎。但是我告诉过你,你要走的路是崎岖的。即使你知道这些,你还是不能离开你的位置。我说错了吗?”
“……不,就象你说的那样。”
“对。那么执行命令,泰莉莎·泰斯特罗沙。”
“……遵命。”她结束了交谈,拿下了耳机。
她低下头,对马度卡司说,“浮出水面。让M9在水下待命。还有,请给ARX-7配备紧急扩张喷射器。让它装上小型加农炮在电梯待命。”
“上校。[强弩]不是被禁止使用吗……?”
“我们用他作诱饵。就算只有一点,我也希望能尽量减少M9部队的伤害。还有……相良还是……”泰莎喃喃说,马度卡司投来一个责备的眼神。
“上校,你说这些。但是你必须知道,相良他抛弃了自己的任务。这种错误,我们不能再依靠他和那台AS了。”
“不只是那样,是吗?”
“这不是学校社团活动。”
“我很明白,你想对我说教吗?”
指挥官和副指挥官的声音回荡在控制室里。船员们都用惊异的眼神看着他们。马度卡司发现这点后犹豫了一下,但是他没有挽回自己的决心,继续警告说。
“不,但是我这次不会再保持沉默了。你出于自己的意图,扭曲总部的命令。纪律呢?给抛弃自己任务的属下特别待遇,不可能!”老人家用足以使人畏惧的严厉语气呵斥道,但是泰莎没有回头。
“很好,那么告诉我,是谁总是逼他们承担那些荒谬的责任?”
“那是——”
“是我们!如果我说错了请纠正我!”
“……”
“六个月前,是谁不顾自己的安危,从敌人那里给我们带来有价值的信息?四个月前,是谁英勇地和敌人的[毒液]战斗,还胜利了?还有两个月前,是谁在为保卫这艘船而战斗?”
“那……”
“告诉我!是谁!”
控制室完全静了下来。马度卡司顿了一下,叹了口气说。
“……是相良军士。”“对了!但是这样你还是要谴责他?你认为他是那样一个懦夫吗?”
“……不。”
“你想要的话我会承认。我喜欢他。但是这不是我感情用事。我下命令,他一定会来帮助,他永远不会抛弃我们。不管现在看来是多么凄凉,人性是不会改变的。他——他很强,而且善良。”
“强大和善良?”马度卡司停顿了很久才说。“上校,我是不是应该为此感到高兴?”
“那不是关键,不是吗?你相信我吗?或者不?我现在为止每次任务——每件我做的事情。选择吧!”她毅然决然地说。
司令官背转向上校,拿下了他的帽子。他看着很久以前一个人送给他的作为纪念的帽子,用拇指摩挲着上面的刺绣。
“你已经变的很强大了,”理查德·马度卡司看上去很孤单地说,“遵命,上校,我们会让[强弩]待命。”
“谢谢你。我……只是想让大家安全的回来,”她发自内心地说。
他们的争吵通过广播传到了整个船上,直接传到了准备中的M9机师那里。
“……就象我所说的。广播是自己打开的。有人故意要让我们听到那些吗?”克鲁兹问身边四个准备中的机师。
“不……我不知道。”克鲁佐上尉回答说。
“也许是少校?”
“可能。”
“还有,他们说什么他抛弃了自己的任务……是真的吗?相良这么做了?难以置信,”URZU-8斯派克下士说道。
“那只是中校说的,别相信你听到的一切。”
“你听到些什么,克鲁佐上尉?”
“我是听到一些细节。但是我不能判断它。加里宁少校也这么觉得。另外,相良和[强弩]是不可估量的力量。”
“你怎么看,罗珈?”“……我不知道相良是个怎么样的人,但是上校有她的想法。猎鹰到死之前都是猎鹰。”
“猎鹰……恩?”
他们交流了一会儿看法,然后又重新检查起机体来。
“即使这样,泰莎这么激烈地和中校争论……”
“她喜欢相良,不是吗?他们的年纪差不多。”
“那是唯一的原因,”克鲁兹用几乎责备的口气说道。
“[我只是想让大家安全的回来。]她这么说的。你怎么想,绅士?”
“她当然会那么想,”克鲁佐说。
“我们可不能让我们的公主为我们哀悼,是吧?”URZU-3,卡斯特罗上尉说。
“她以前就一直在担心我们。现在她终于肯说出来了?”斯派克下士说道。
“够了。”URZU-5,罗珈·桑德拉普达上尉说。
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他们想到了丹尼甘和古恩,但是他们没有相信泰莎,而后者却完全信任他们。
这时,控制中心命令所有成员出击。
“这里是URZU-1,先生们。你们都听见命令了吗?我们会和URZU-2回合,10台机体准备警戒。所有的命令将由加里宁少校下达。如果你是精英的话,别辜负他的期望。我不能犯错误。你们也不能。如果不,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明白了吗?”
“是。”
*******
10月22日,1824时(东中国标准时间)
香港特别行政区(“人民解放阵线”方面)
[秘银]决策部,香港分部
泰莉莎·泰斯特罗沙现在面对的问题右决策部的阿米特将军给传到亨特那里。
“……换句话说,我们的时间到了?”
“是的。我们将把剩下的事情留给执行部。”
“明白了。”
“很好,那么。”
当阿米特的身影消失在屏幕上后,亨特大声地诅咒道:
“他妈的!”
他刚想要把自己得力部下分送到梅莉莎·毛和她的属下那里去,以便能尽快抓到敌人的踪迹。如果——如果他们能再多给两个小时的话。如果他们能这么做,那么就可以避免一场战斗了。
“会长……对不起?亨特会长?”他的香港秘书进来说。
“怎么了?”
“有客人要见您,先生。他们早就到了,说有些急事……”
“请让他们离开。现在我的心情很不好。我不管你用什么理由。”
“知、知道了。”
秘书鞠了个躬,但是这时两个客人突然闯了进来,一把拉开了秘书。其中一个人是他在决策部的老朋友,而另一个——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亚洲人。
“嘿,老头?你还想让我们等多久呢!?”女孩说着靠近了亨特。
*******
10月22日,1831时(东中国标准时间)
九龙半岛特别行政区(“中国民主联盟”方面),九龙公园
宗介手拿着旅游地图,走到了废弃的公园里。
在九龙半岛的中部,有许多的建筑,这块地方看起来就象个绿岛——那就是九龙公园。气氛就好象是在新宿的中央公园一样。
喷泉因为缺水已经关闭了,这是地图上标明的地方。宗介一点也不防备地坐在了旁边的长凳上。检查周围是很麻烦的事情,而且他现在也没心情这么做。如果有人想要干掉他,那很好。这样就很方便。
路灯非常明亮。他可以看到远处的建筑。那里有五处极佳的狙击地点。
没有人来,五分钟过去了。
一个电子铃声从附近的垃圾箱里传来,他走过去朝里面看。在一张蛋糕包装纸下面有一个手机。
他捡起手机,按下了应答键。
“是相良宗介吗?”一个不认识的男声传来。
“是的。”
“你一个人?”
“是的。”
“公园的北出口停着一辆出租车。拿着电话坐上去。”
他就说了这么多,然后电话就挂断了。宗介沉重地站了起来,走向了北出口。
当他离开公园的时候,看见一辆出租车停在便利店前。旁边没有别的车辆了;只有附近传来的救护车的警报声。
他坐到了车里,司机对他说了什么之后他们就出发了。看上去司机并不会说英文,而宗介也不明白司机说的话。他们向北来到大街,来到了肮脏的下城区。那里的人很少。
出租车停在了一家百叶窗紧闭的硬件店门口。司机用手势对宗介说“下去”,看上去他并不需要付钱。
然后出租车就开走了。
今晚这里很寂静。数不清的告示牌遮住了灰暗的天
空。
宗介手里的手机响起来了,铃声回荡在空荡荡的街道上。“那里有一块黄色的告示牌。里面有一把13号邮箱的钥匙。拿起来,”男人的声音告诉他说。在电话那头,某种动力装置正发出嗡嗡的声响。
“旁边有楼梯,去到二楼。那里有一条走廊。打开第五扇门,进去。[他]正在等你。”
“[他]?你说的是谁?”
“想想这里的名字。”
电话挂断了。
不——九龙。
不,不可能。那不可能。这次?
但是现在每件事都预示着这点。
他已经走了这么远了,不可能再回头。宗介照着电话里那人的指示行动,拿走了邮箱钥匙上了楼。他走到了公寓的走廊,停在了第五扇门前。
“……”
即使是失去战意的宗介,也感觉到即将来临的紧张气氛。他插入钥匙,打开了门。里面是一个狭窄的单间。比他在东京的公寓还要小,里面几乎没有家具。
宗介慢慢地摸索进了黑暗的房间。他无意识地搜寻着电线或者镭射光陷阱。在他醒悟之前,他已经这么做了。他是个笨蛋。这是个陷阱,而他正一步步迈向深渊。
即使如此,他也没有停下来。
他来到卧室。灯光从窗口照射进来。在房间的中央,在深深的黑暗中,有一张床。有人正躺在床上。
“你……”一个电子合成声音黑暗中传来。但是——它是在说日语。
“我等了你很久了,卡西姆。”
窗外射来一辆汽车前灯的反光,只是一小会,照亮了床上男人的脸。当他看到这张脸时——虽然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宗介喃喃地说道:
“九龙。”
*******
在广东话的发音里,这两个字应该读成[Gauron]。
九龙半岛。九龙公园。九龙寨城。
为什么他没有注意到?不,为什么他注意到了却没有想到他?还有——他也知道他的名字叫[卡西姆],而且也是他和加里宁外唯一认识Hamidallah的人。
但是没有理由他还活着。
“九龙……”
他的身体非常小。
他的手臂没有了,腿没有了。他所剩下的只有他的左大腿和连着左臂的上半身——除了这些,四肢全没有了。
一旁有许多静脉注射瓶,很多电线连着医疗设备,发出嗡嗡的声响。没有那些他就活不下去。
他的脸也让人同情。
左边被剥去的脸皮处已经开始腐坏。左眼坏死,本来应该有眼珠的眼窝里,现在只剩一个空洞。他的嘴角翘起,朝宗介笑了。
那个男人,只剩下一只眼睛,躺在床上,非常高兴地看着宗介。
“很高兴见到你,卡西姆。”一个电子嗓音说。声音是从一个电子合成器里发出的。
“你想要喝点什么吗?不过我恐怕这里是不提供那些的。”
“为什么你——”
“[还活着?],是吗?这是你第三次这么问我了。但是别担心,这次是最后一次了。”
一个粗涩干哑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他好象在笑。
“你没忘记吧,啊?我的Codarl可是装备了Lambda系统的啊?那时,他会在自爆中保护机师的……好了,至少保护成了这样。嘿嘿嘿。”
“你怎么从那场爆炸中生还的……”
“一艘捕鱼船正好路过那片海域。我一半的身体早就变成鱼的食物了。你知道的,大海是很神秘的。我只剩半条命了,状态非常糟糕。”
宗介拔枪指着九龙的脑袋。
“我会让你解脱的,这次一定。”
“那很好,但是看看我现在的样子,我不觉得你能超越我。”
“……你想干什么?”
“我想和你谈谈。”
“严肃点!”
“我说的是实话。嘿嘿……就象你看到的,我的时间不多了。这就是我安排这么多事情的原因。我从组织里把CodarlM偷出来安放到这座城市里。我猜我这么做的话,你和你那台白色的AS就会被叫来。我把那条留言涂在城市的每个角落,那些你们可能会检查的地方,还有你们能看到的媒体。就是那样。”
宗介读到的广告也是其中之一。毛和严可能也找到了,但是他们不会明白其中的含义。
“现在你已经来了。我以为你会带着朋友来的,但……你一个人。发生了什么事?”
“这和你无关,”宗介试图用平静的口吻说,但是九龙似乎对空气发生了一些小问题,不停地咳嗽起来。
“恩,我想知道这是不是说你觉得不爽了?……嘿嘿嘿。”
“什么?”
“我是说,在[秘银]里。作为正义一方的成员——每个人的神经都会被触动到的。特别是象你这样的人。”
触动神经——宗介不能明白这些话。因为他什么也没感觉到,他换了个话题。
“告诉我你背后的组织。”
“你的工作对你来说还是那么重要吗?嘿嘿嘿……”
“……”
“好吧。这是针对你的,还有对我同伴的复仇。”他平缓地说,开始了他冗长的解释。
“[汞合金],那是我服务的组织的名字。他们现在的工作就是发现和制造新的武器,并在战斗中检测它们。为了这个原因,他们发动恐怖袭击,挑起地区冲突。有一大群[汞合金]的支持者渗透进了那些国家的反对派中。在东西方的许多地方也有人希望维持冷战模式,保持军备。第五次中东冲突,中国国内的南北战争,苏维埃内战——这说明[汞合金]渗透进了世界上的每个角落。”
“还有香港这里,也是吗?”
“……嘿嘿嘿。这是我一手策划的。现在[汞合金]可能已经处于慌乱中了。很久以前,我抚养了一对和你有相同经历的双生子。我命令他们发动了这场暴乱。看看这些干净的床单。还有这些用钱买来的最好的医疗设备。他们的热情真是让我热泪盈眶啊。”
“那么[毒液]的事情……?”
“如果你是在说CodarlM,是的。”
“它藏在哪里?”
“没理由要告诉你,不是吗?那包里是什么?答案是——一台无线电。我还没有那么老。”
“告诉我。”
他指着他的枪。九龙笑了。
“嗨,嗨。如果你觉得我苟且偷生,那你就太蠢了。”
宗介不情愿地放低了自己的枪。
“……你叫它作[汞合金],是吗?那个组织里面还有没有别的[耳语者]?”
“这个问题还可以回答,答案是有的。实际上,他已经成为了领导人物了。他是个令人厌恶的小P孩,但是他很有趣。”
“如果那里有[耳语者]在,那么为什么还要狙击千鸟要?他们不是不需要她了吗?”
“因为不够完美。好象每个[耳语者]所知的信息因人而异。有人的强项是在Lambda系统的技术理论上,而有人的强项是在潜艇技术上。那是不同的领域,所以当一个[耳语者]被发现的时候,首先要做的就是找到他的强项是什么。顺安事件中的测试就是为了知道那个女孩是不是个[耳语者],还有找出她是哪种类型的。”
“结果是什么?”
“毫无疑问她是个[耳语者]……但是我不知道她是哪种类型的[专家]。[汞合金]的目的是
[小心看好她]。不过如果他们再次绑架她更好。我不知道他们的理由。”
“[汞合金]的基地在哪里?首领是谁?”
“嘿嘿嘿嘿……你想从我这里榨取信息,恩?提示是[Badham]。”
“Badham?”
“我现在不准备再告诉你更多的了。让我休息一下,这次谈话很无趣。不过我一点也不介意。无聊的谈话——问题不在这里。”九龙用呆板的口气说,宗介低头静静地看着他疲惫的脸。再逼问下去让他感觉很厌恶,但是即使如此,他还是说:“请你告诉我。”
这会让他感到高兴的,宗介一边想,一边咬紧了牙关等待回答。
但是,九龙并没有觉得高兴。
正相反,他丢给宗介一个嘲笑和不耐烦的眼神。
“[请],恩?从你嘴里听到这个词让我想吐。”
“什……?”
“你把灵魂出卖给了那个恶心的[秘银]了吧?”
“恶心?”
“是啊。咳咳……就是这个。”九龙咳嗽着说。“想想看。不说那个组织投入了多少万美圆,还有用那种潜艇?我说的可能有些突兀,但是你觉得同样的钱可以拯救多少万穷人?缓和地区冲突?维护和平?开玩笑吧。[汞合金]有什么不同?他们总是先在那些穷困的国家掘井。你同意吗?”
“你这是在歪曲事实。”
“正确。但是怀疑是无法消除的。丹尼甘和古恩的背叛更让人觉得好些。”
“……”
“你在那个同
样的[秘银]里。对我来说,你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希望了。那个卡西姆。除了他的生命外,他和其他一切都不同。他象个没有感情的傀儡。就象一条忠诚的狗,那个卡西姆会不停地杀死敌人。”
当他这么说时,宗介加入[秘银]前的记忆涌上了心头。
“你回忆一下,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在干什么?”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
九龙是一个阿富汗佣兵训练营的教官。卡西姆则是在九龙营地不远处的一个反苏联军队的游击队士兵。他们的相遇可以说是巧合,那时他们还不是敌人,当然也不是同盟。但是他们却有相同的爱好。
九龙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卡西姆已经摧毁了一部分苏联AS,四周都是排好的敌军士兵的尸体。
即使到了今天,他仍然记得九龙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你在这里工作的很努力么,孩子。是你杀死这些人的吗?)
九龙这么对他说。他走了过去,跳上了路边停着的吉普车。那时他还有健全的四肢,额头上也没有伤疤。
(是的。)
卡西姆回答说,他看着四周破碎的AS和装甲车,还有那些被烧焦的士兵的尸体。在他们中间只有一台机器,那就是他跪在地上的RK-92。
然后九龙露出一个隐晦的笑容,就像他现在一样,然后说:
(如果是那样,那么我对你的未来很期待。你叫什么名字?)
(卡西姆。)
(卡西姆。你的同伴在这个地区的战斗已经输了。为什么你不到我这边来?那里有食物,军火,还有AS的零件。)
(我拒绝。)
(我明白了。好吧,那么继续努力吧。)
九龙的车开走了。卡西姆继续整理那些尸体。
那就是第一次相遇。
“你默默地排着那些焦黑的尸体,”九龙说,“我象你那么大的时候,还在柬埔寨。每天每天,我都在那里默默地整理那些被我的同伴杀死的尸体。所以那时,我不觉得你是个陌生人……嘿嘿。”
“你……什么意思?”
“那时,你的眼神真的非常棒。没有恐惧,没有疑惑,没有痛苦。那是野生动物的眼睛——不,是圣徒的。不管发生了什么,你也不会感到惊异。你杀死一个人就好象呼吸那样平常,失去的生命对你来说毫无价值。我想那应该称为[美丽的]。你明白吗?换句话说,很和谐。你的精神没有矛盾。我象不象个哲学家?”
“……”
“然后我们在顺安又遇到了。我真是太高兴了……嘿嘿。那时,你还是拥有同样的眼神。你和人类不一样。我想,杀死你的感觉一定很棒。我想把你的尸体从AS里拖出来,操你的屁股。不,只是开玩笑。嘿嘿……呃,嘿嘿嘿!不,不,我是认真的!”
那个和块垫子差不了多少的男人在床头震起来,笑的很恐怖。这幅恐怖的情景谁看到了也会发抖的。
“那么——那张脸是什么意思?”九龙停止了大笑。
“什么?”
“你的脸看上去就象个没用的小屁孩。你在担心吗?你输了吗?以前那个圣徒怎么了?太令人失望了。多可惜呀,你被扔到屎堆里去了吗?现在的你浑身都充满了冲突。你看上去比我还恶心。你已经不值得被杀掉了。”
“闭嘴。”
宗介再次把枪对准了九龙。
“我们是两种类型。什么,你想做个普通人?太让我恶心了。”
“我告诉你闭嘴。”
“不~~,我要说。加入[秘银]和那些学校里的人混在一起让你变的没用了。你被你那些超软弱,超没用的同伴带坏了,你变的无聊了。我早前说[触动了你的神经],还记得吗?那是因为你的朋友。人道主义。那个词不过是出于对软弱的愤恨。现在没可能再遇到那个杀戮的圣徒,卡西姆了。因为你已经屈服于你周围那些人了。你明白吗?软弱是强大的寄生虫。在它们面前展示什么[朋友],[未来],然后吸光它们的精华。”
宗介不想听,但是他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是对的。这非常恐怖——只有他的敌人能这么完美地说出导致他现在感受的理由。
但是——他真的变弱了。非常弱。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他遇到[秘银],学校,还有她。“告诉我为什么。和那些软弱的杂种待在一起就那么快乐吗?”
“闭……”
从床上的黑暗中,有一种看不见的东西正在引诱着他。
“嗨,回答我。我说和那些软弱的杂种待在一起就那么快乐吗,恩!?”
“我叫你闭嘴!”
宗介扣下了扳机。
枪声回响在房间里。子弹打中了九龙的枕头,冒出一些烟来。
只是这样。
“你没有勇气杀死敌人,恩?”九龙笑着说。
“闭嘴……”这是宗介苍白的声音唯一能发出的词。他的脸涨得通红,感觉要窒息了,背上全是汗水。
就在这时,一个巨大的黑影出现在窗外。
那是[毒液]。
它一定躲在这里的什么地方。它菱形的脑袋从窗外窥视着宗介和九龙。
“飞鹫?”九龙说。
“我马上就会离开,”[毒液]里的机师说,声音和手机里听到的一样。
“我明白了,继续努力吧。”
“再见,先生。”他说,左拳搭在右拳上鞠了个躬,然后[毒液]转了个身跳起来走了。灰色的AS轻松地跃过了告示板和公寓,朝着城市中心的方向消失了。突然掀起的风沙震动着窗户。
“飞鹫可能会遇到[秘银],然后死去。如果没有——那么他可能会被[汞合金]的死刑部队干掉。”
“死刑……”
“指挥官是一个易怒的杂种。你的[朋友们]可能不能和他比。他们遇到他的时候,他会把他们都干掉。但是事情就是那样。”“……”
“我想要踢它,”九龙抬头看着天花板说。他的声音里听不到一点难过。
“我想我出门的话一定会带上一些同伴,那就是我的风格。我叫飞鹫把香港变成一片火海。还有飞鸿——我叫他去杀死那个把你变成这样的最大的毒瘤。”
“最大的……毒瘤?”
九龙最后给了他一个笑脸。他的整个脸都舒展了起来,好象真的很高兴。
“那个女孩,卡西姆。你没听说吗?”
“……!”
“我听过全部故事。那个穿着水手服的她已经完全被摧毁了。她很坚强,没有求饶。她最后的话是[对不起……]。我好奇她在对谁说?啊,你是不是想哭?”
“你……你在说谎。”
“我?我想给你看那女孩的尸体,那样就可以从你脸上看到绝望的表情了,但是——啊,好吧,我会原谅你的。怎么样?卡西姆会很好——伤害还不够明显吗?东京——那女孩——你不能救她——啊,可怜,小要——她是那样一个好女孩——”
宗介把枪指着九龙。枪没有晃动。
“九龙……!!”
“对了,杀死我!憎恨我!!”
宗介没有丝毫犹豫,他对准九龙的胸口,把六发子弹统统射光。那个躯体颤抖着,血流了一床。
心电图仪发出单调的[哔——]声。
九龙的脸仍然保持着笑容,他不再说话了。
他的眼睛张的很大,永远地看着前面宗介的枪口。
“……这不可能……”
他的脑中一片轰鸣。
他不知道他是谁,在哪里。面前的那具尸体是什么?那个远方的人真的死了吗?小要——她死了?
荒芜的城市。孤独地待在阴沉的房间里。这个时候,宗介感到在世界上完全是孤单一人了。
他听见了一个电子声响。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电子声音越来越响了。这不是医疗身被。这是别的什么——从床底下传来。
有什么东西从床下的角落里发出警告。
在他感到疑惑前,他的身体已经行动了。他都没有问自己为什么在最后关头会想逃跑。他踢开门,用肩膀撞开旁边的窗子。
下一瞬间,房间爆炸了。
巨大的爆炸冲击波从床底下冲了出来,强烈的气流震动着房子。火舌扑向了窗户。气流的冲击还波及了周围的窗子,无数的玻璃碎片倾泻到下面空荡荡的街道上。
“……”
宗介挂在他面前的告示牌上呻吟着。他的手滑了一下,然后跌在店子前面的人行道上。
在他的头上,是疯狂的火焰。
街道上仍然是不停下落的碎片,下落,下落……宗介蹒跚着站了起来,心情沉重地看着燃烧的建筑不断地往下掉残骸。
有两个人穿过了被玻璃覆盖着的街道。他们穿着便衣,所以宗介一时没有认出来,但是他们其实是决策部亨特的手下。
“你看上去很糟糕,军士。”其中一个人说道,他的眼睛仍然盯着二楼的房间。
“……你们怎么在这里?”
“上校让我们跟着
你。”
“我明白了……”
“九龙寨城这里有家博物馆被摧毁了,好象[毒液]是躲在那里的庭院中。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意义了。”
轰鸣的炮声从城市的中心传来。[毒液]爆发了。然后是更多的枪战。南军的AS已经和
它交战了。
不。那不是南军。那种装了消音器般的速射非常熟悉,是OerlikonContraves-manufacturedGEC-Brifle。南军没有配备那种莱福枪。
“你同伴的M9正在战斗。”
“什么?”
“我们的时间不够了。看上去他们想要正面对抗[毒液]。”
他唯一恩能想到的就是鲁莽。没有[强弩]他们怎么能够对抗[毒液]呢?那无异于自杀。
“我们刚刚收到一个无线通讯。TuathadeDanaan好象已经把[强弩]送来了。”
“你说什么……?”
“我不知道细节。我们要去[毒液]藏身的地方找样东西。无论如何,不要离开这块地方。我们确认后会告诉你的,”其中一个这么说道,然后他们从宗介身边跑开了。
身后的宗介,被一个人留在了这块安静的地方。
([强弩]来了……?)
但是,他应该不能再用这台机体了。他不想再看到这台操控着他命运的AS了。他想和船上联系说“那没用,停止吧。”但是他装着通讯器的包落在九龙的房间里,已经爆炸了。
(九龙……)
在爆炸时,如果他的反应慢了那么几秒钟的话,他就会死在那间房间里了。那家伙早就计划把别人一起拖下水了,不是吗……?
不。
不是那样。他是在考验他。那时,如果他还是那么消沉不愿离开,那么毫无疑问是没有活路的。他丢失了一些重要的东西,但是他还是努力前进。九龙是想嘲笑那样的性格。“我要走了,而你将遭受更多。”那就是他想说的,是吗……?
很有可能。
杀了千鸟要,九龙拿走他所有的希望和梦想。如果他的计划是正确的,那么这个就是最后的诅咒。
小要死了。他的感情没有涌出来。
但是他感到心里有一种光,那种温暖是不会消失的。至今为止,他已经看到了许许多多的死亡。而她则在他黑暗的相册里留下了宁静的一笔。
没有眼泪,只有一种忧郁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了。
那种东西。
什么也不会改变。
未来,来自过去。
寒冷的风吹过他胸前的洞。他不再关心自己了。他不再关心生命了。即使有人死去,也不会在他的心里掀起波澜了。
一阵轰鸣声划过天空。
透过告示牌遮盖着狭小的天空,他看见从南面飞来一只白色的大鸟。
那不是鸟,那是[强弩]。
装备了紧急扩张喷射器的[强弩]滑行着飞向了宗介。推进器停止了喷射,两翼分开,降落伞打开了。
它减速了。不仅如此,还打开了第二降落伞,使速度降的更快了。
白色巨人从降落伞中脱离开来,穿过无数的告示牌落在了荒废的街道上。沥青地面被撞地粉碎,碎片飞溅开来和打碎的告示牌一起落在地上。[强弩]没有中断移动,改变了姿势前倾过来,落向了朝着宗介方向的地面上。整个地区一塌糊涂。
“……”
巨大的机器靠得更近了。[强弩]穿过了宗介的身边,双手护胸撞进了一旁燃烧着的公寓楼里。突然来临的狂风撕扯着宗介的头发和工作服,但是没有使他退缩。白色的AS落在了他的右边。冲击带来的燃烧着的残骸散落在AS周围。
糟糕的降落。太可怕了。就象他一样。
在火焰中间,机体沉了下去没有移动。它两只眼睛空洞地盯着宗介。
(我们是最糟糕的组合。)
那是[强弩]的眼神向表达给宗介的吗?(我知道你憎恨我。我也恨你。所以你应该把我留在这里。换句话说,我完全没有兴趣工作。那样对你来说很好,不是吗?)
至少,宗介认为[强弩]是想这么说的。
(不管谁死了你也不会在乎的,不是吗?不管克鲁兹和毛发生什么事也与你无关。每个人迟早要死。就象千鸟要一样。就象你阿富汗的同伴一样。他们都会死。你也会。世界就是那样。放弃吧。)
他感到它在嘲笑他。他感到它在寻他开心。他感到自己被这台简单的机体鄙视了。
但是,他还是没有生气。
“……对,”宗介用一种冰冷的空洞的声音喃喃说。
“你就待在这里腐烂吧。”
没关系,他不在乎。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与他无关。
他想要离开,等到……
一个女孩的声音用日语说道:
“那么你是想象一个白痴一样站在这里说些废话罗?”
他转过身去——
在路中央,千鸟要站在那里。
他擦了擦眼睛。
小要穿着阵代高中的校服,右肩背着一个波士顿包。从头到脚,都是他认识的小要。不——再看一眼,她纤细的腿上这里那里都包着纱布。她的右腿绑着护膝,下巴下面贴着块胶布。
“怎么……”
“没有[怎么——]”名叫千鸟要的女孩皱着眉头说。
“……千鸟?”
这不是他的幻觉,她还活着。
但是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她怎么来的?他蹒跚地走向她。
“千鸟……你还……好吗?”
“差不多吧。”
“……我以为……你已经死了。千——”
突然,波士顿包[蓬]地一下砸在他一边脸上,宗介踉跄了几步。
“……怎么?”
“没有[怎么],不是吗?”小要用尽全力叫了起来。
“我费尽心思才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听一句[我以为你已经死了]!?一秒钟前,我看见你的时候还在想是不是要扑到你的怀里——那就是我的感受。但是现在完全没有这种想法了。你想干什么!?好吧?你想怎么为自己辩解!?”
“不,等等。这太让人奇怪——”
“噢,闭嘴!!”
她一拳打在了他下巴上。
“嘎……”
“痛吗?很痛吧?那是我心里的痛苦。还有这个……!!”
她用空手道一掌劈在了他脖子后面。
“咯……”
“那是我身体上的痛苦!还有这个!!”
小要微笑着,提膝撞在了宗介的胃上。
“咕……”
“那是为我的!为我灵魂上的痛苦!!”
小要用李小龙的架势,一拳砸向了宗介,他膝盖跪地,倒了下去。她颤抖着/
“到底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决策部的那家伙。你认识的,那个叫[幽灵]的?”她抽泣着说。“我告诉他,如果他不带我来这里,我就把他失职差点让我死掉的事情说出去。我就这么威胁他的。当他们在新闻里放出九龙以前那台机器的时候就都明白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这里。”
“但……但是,着地方已经变成前线了。很危险。”
“这我知道。而且这里还没有航空信,花了一整天才到这儿。真的很棘手啊!!”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在这里?还要面对这样的危险。宗介想不出理由。
“那是——”
小要看着他,然后转移了视线。就象小孩子把过错推给别人一样,她说,“因为。如果这是最后……那么……”
“恩?”
“别管这些了。唔、当你……离开学校的时候,我真的很受打击!我想找遍每个角落揪着你的脖子把你拖回去!因为我——”
小要紧紧地握住了拳头,好象要说什么很重要的话。
“我是——”
“你是?”
她用拳头敲着自己的脑袋——最后她说:
“我是——因为我是班级代表。”
“……?”
宗介茫然地看着她。小要深深地叹了口气,对着宗介说“我就知道。只过了一天我就丧失斗志了……”她还说了些他听不懂的话。
“你是说什么?”
“闭嘴!不、不管怎么说,你自己呢!?干吗在这里闲逛!?有个坏蛋在袭击城市啊!?”
“不,只是——”
“只是什么?你只是站在这里看着这台AS。之前那张脸是怎么回事?就好象以前的你
一样。”
“什……?”
“好象回到了以前我还在叫你[相良]那会儿。有点象……你不在乎自己发生了什么。很冰冷。还有悲伤,很悲伤……啊,我在说什么呀?换句话说?好……”她结结巴巴地继续说道,“老实说,之前我在无线电里听到毛的说话了。她说你已经厌烦了。她还说你丧失了斗志,或者那种[我能行!]的气势,还有
……”
“……”
“但是你知道吗?当大家都遇到困难了,你不能光站在一旁看着,懂吗?”
“我……?”
“是的。”
“但是,千鸟。我……我丢下了你……你没有人可以依靠,我还是离开了。就是因为我要服从那个讨厌的[命令]。那样的我,你——”
“好吧,现在都过去了。我还能象现在这样见到你,所以……我明白的。你不能赶过来向我解释,对吗?”
“……对不起。”
“好了……你是个懦夫。”
“懦夫……”
“是的。一个大~懦夫。但是你很强大。也很善良。虽然你没有希望,但是一直都在努力。那……那就是我认为的真正的宗介。”
小要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那是一个魔法般的笑容。
“好了……我说的对吗?”
那些笨拙的说话驱走了他心中的乌云。非常神奇。完全驱走了。他感到身体里凝固的,灰暗的,淤塞的压力被春天的泉水统统冲走了。
懦夫。
九龙说他很[强]。
但是,那——那是错的。他很弱。正因为很弱,他只能变强。就是因为是个懦夫才需要
变强——这是唯一的理由。那种有什么东西要保护的感觉,以前的他是不明白的。
他是个弱小的存在,非常的矛盾。
他不是个英雄。他也不能拯救世界。只是——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或许能,或许不能拯救身边的人。
这样一个人能成为的士兵吗?
他是的。
好几次了。很讽刺,他已经有好几次这样的机会了。
而且现在正是这样一个时机。
在熊熊的火焰下面,是他的朋友在战斗。
他至今为止的生活——是不是他所认为的是在和黑暗压抑的命运抗争?是不是说和命运自己的战斗?
是的。
宗介低下了头,犹豫了一下,慢慢说:
“千鸟……我——”
小要一下把他打倒,宗介的脸朝下摔倒在地面上。
“怎么——”
“不~是[千鸟……我——]!!”小要大声喊起来。
“不,只是……”
“动身吧!!”没有时间了不是吗!?你不是正处于世界历史的危机中吗!?明天,你还是可以做的!所以快点——
她指着城镇一角的战斗。
“——准备起来!!”
然后她又指着静静躺在一旁的[强弩]。
AS的两只眼睛仿佛在对宗介说。(那么,你想怎么做?)
这是一场类似野生动物捕猎的危险游戏。
克鲁佐军力的6架M9坚持和[毒液]周旋着,它已经破坏了南军的一台M6了。
在战斗开始的前30秒内,斯派克下士的M9被[毒液]击中了。由于复杂的城市地形和数不清的告示牌,使他搞错了撤退的路线以至于离敌人过近了。斯派克的机体被Lambda系统的冲击波波及到,因而丧失了活动能力。在混乱的战场上,没有时间去确认受损情况,也不可能知道机师是否生存。
“URZU-1,他向你冲来了!”毛急忙警告克鲁佐。
“我看见他了,就现在——”
乓!一声近距离的爆炸,敌人的机体用反坦克匕首刺中了克鲁佐。
“URZU-1!?”
[毒液]从爆炸的火焰中逼近了。克鲁佐从等身高的公寓楼后转过来,对着他开火。白色的子弹不断跳出,从各个方向设计,建筑物残骸散落地到处都是。
[毒液]挥舞着它的拳头,克鲁佐勉强弯下身去。拳头划破了空气,周遭的空间扭曲了,击碎了M9的右肩打到了后面的的建筑上。
这个冲击相当剧烈,空气中传来尖锐的声响。有一会儿,克鲁佐失去了意识。
“……!”
克鲁佐巧妙的恢复了姿势,同时作了一个扫荡腿。M9的脚跟踢到了[毒液],使它蹒跚了几步。然后是一记膝盖,再是一个肘部攻击。紧接着,克鲁佐想要拿出他身后的单分子刀,但是——右臂没有反应。不,他的右臂连同肩膀一起掉落了下来。
“!”
[毒液]凶残的逼近中,伸出了它拿着匕首的手。
“别动,URZU-1,”克鲁兹说。他从远处瞄准[毒液]射击。敌人的AS跳了起来,就好象被射中了一样。这时,克鲁佐的M9跳了起来,迅速地跑开了。换了是普通的机师的话可能就跑不掉了。
“他又回来了。该死的杂种,好象蟑螂一样。”“你是一个救生员,URZU-6。”
“两次了,上尉。”
“这里是PASS-1呼叫URZU-1。损伤报告。”在空中指挥着的加里宁通过无线电说。
“这里……是URZU-1。右臂完全不能用了。火器也没了。机师轻伤。冷却系统也变形了。看样子不能再动了。”
他的右臂到处是伤,几乎象从火场里出来一样,感觉也差不多。这就是Lambda系统的影响……?
“明白了。撤退到南边三个街区外。那边有个三叉路口。往西南方向把他引诱到11A地区。”加里宁镇定精确地指导着方向。
“URZU-1,明白。”
“URZU-6,你向西。我现在给你资料。在地图顶端十字路口建立狙击区然后待命。[毒液]来的时候,朝着弹药库射击然后向南方撤退。”
“URZU-6,明白。”
“PASS-1呼叫全体官兵。我收到了一条从决策部发出的讯息。URZU-8仍然生存。手术正在进行中。战斗打响了300秒,再坚持100秒。形势有所变化。”
克鲁佐判断认为加里宁少校的总结是很精确的。他们受到了强烈的反击,但是[毒液]的行动和他们刚开始进攻时比已经慢下来了。能量的问题,机师的问题——他们不知道这些事。但是毫无疑问,敌人已经累了。
他们可以做到。现在还不能休息,但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会马上包围并摧毁[毒液]。他们的战术起作用了。
但是首先,他们得先远离[毒液]。
怀着小小的希望,克鲁佐的机体穿过了狭窄的街道,AI报告着系统损伤,机体不能再撑多久了。
“这里是URZU-1。我们已经穿越了三个街区。我快赶到十字路口了。”
虽然身后有[毒液]紧追不舍,克鲁佐还是在十字路口停了下来。
“怎么了,URZU-1?”
“不可能……”“URZU-1,报告情况。”
“那里——”
在克鲁佐站着的路口。在前面的拐角处——在一家购物中心有着灯光的楼顶上,有五个黑影。
五台AS——五台[毒液]。
五台[毒液],每台都有一只红色的眼睛,正盯着克鲁佐。它们都是深红色的。
“那里……有五台[毒液]。”
“什么?”
“这里是URZU-6。我能看见他们。是真的……有五台,”克鲁兹严肃地说道。
最早的那台[毒液]接近中,同样停在了十字路口。红色传感器并没有看着克鲁佐的机体,而是朝着那五台新来的AS。
“你可气疯了吧,飞鹫?”其中一台AS里的机师说。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但是声线很高,好象一只乌鸦。它似乎没有注意到克鲁佐的存在。
“你从组织里偷了一台[M级别]的,然后故意在外面引起骚动。你不是疯了吧?”
“我们都疯了,卡硫姆(硫)先生。”灰色的[毒液]第一次开口了。
“虽然我和哥哥都失去了家园,但是似乎[汞合金]也被卷入了其中。既然我们能把你们带下地狱,那我还是很高兴的。”
“哼……你的哥哥,恩?要不要我把你送他那里去?”
“什么?”
深色的[毒液]突然伸出了右手。如果它的手和人类的一样大,那么它拿着的东西就应该和鸡蛋一般大小了。
那是一具人的尸体。
“唔……”
“那是银先生给我的。他好象想埋了他,但是我不同意。对背叛者的尸体来说,扔到肮脏的街道角落里是他最好的归宿。”他说着,然后红色的[毒液]把脑袋丢了出去。脑袋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落在了另一边远处的建筑上。
“啊,太可怜了。哼-哼-哼。”
“你这个畜生……!!”
灰色的[毒液]跃过了克鲁佐的M9,直冲向那五台AS。
“你也一样可怜。”
下一瞬间,五台AS同时移动了。
长矛,长剑,还有大刀——他们各自用武器向灰色的[毒液]袭去。周围的空气被扭曲了,购物中心的外墙碎裂开来。
“唔……”
克鲁佐的AS跳了回来。建筑物的小碎片打中了他的装甲,发出一种干涩的响声。烟雾散尽了。在坍塌的购物中
心上面,灰色的[毒液]被刺穿了——象只刺猬一样。
五台AS扔掉了[毒液]。灰色的AS落在了街道上,扬起一阵尘土,然后就再也没有动过。
带给他们很多麻烦的AS就这样在一瞬间被击倒了。
难道那五台都装备了Lambda系统……?
“本!?”
毛的M9赶过来试图帮助克鲁佐起来。
“你没听见吗,URZU-1?行动失败了。撤退。”加里宁命令说。
“我不能。我没有能量了……我只能做最低限度的行动。”
“放弃机体。快逃——”
“顺便说一句,你们,”中间那台[毒液]对毛和克鲁佐说。他说话的口气好象刚刚才注意到他们一样。
“你们是[秘银]的士兵,是吗?”
“……”
“我们对你们没有特别任务,但是……只是浪费一台AS是不够的。这会是很棒的战斗训练。你不介意被我们干掉吧,啊?”
“什么……?”
只要一瞬间,那五台机体就可以从那里跳到他们这里。没有时间打开舱门,让毛带着他逃出AS了,
“我再说一遍。这里是PASS-1呼叫全体。现在撤退,马上。”
“别管我,快点离开这里,毛!”克鲁兹尖叫道。
“我不——”
“快!”
现在在购物中心的顶端只有一堆残骸,五台AS从容不迫地走了下来。他们放下了各自的武器,准备跳过来。
“你们准备好了吗?那么,永别——”
马上,一颗子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打过来,击中了领头AS的右肩。红色的装甲剥落了,烟冒了出来,机体向后倒去。
装备了Lambda系统的[毒液],被击倒了。
“什……?”
五台[毒液]看着建筑屋顶到十字路口的对角线。
“谁射击的?伟博?”
“不,我没有打任何东西。但是……这是不是说最后他还是来了?”
“?”
在这种困境中,克鲁兹的声音听上去好象非常开心。
“耶……你还有你的时间,准备太充分了不是,恩?——宗介!?”
“看上去是的,”声音确实是宗介的。
在五台AS后面最高的建筑上,站着一台AS。它白色的轮廓在街灯的照射下发出光亮来。
“这里是URZU-1呼叫全体——”
手里拿着他最喜欢加农炮,[强弩]盯着五台[毒液]。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AS的力量提升了。
从[练习]到[战斗],最后达到了[最高]。
在轰鸣声不断高涨的驾驶舱里,宗介喃喃地说,“它已经运作了吧?”
AL回答说。
“……有时它会工作,有时又不会。真是个又复杂又不可靠的系统。”
“看样子开玩笑你比我在行。”
“你是故意的吧,恩?”
他收到了一条加里宁发来的短消息。
“这里是PASS-1呼叫URZU-7。你回到岗位上来了吗?”
“是的,PASS-1。”
“那么开始工作吧。”
“遵命。”
通过监视屏,他可以看见[毒液]正看着他。
五个对手。他能做到吗?它们可不是老旧的[凶兽]。它们是[毒液],其中一台还给他们带来过很多麻烦。他可以做到。
他相信这点。
我和这台机器。我们是最糟糕的拍档——但是即使如此,我们还是走了这么远了。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抱怨我们不够兼容了。
我会让那些坏蛋尝到苦头的。
那就是这台机器。那就是我,对吗,千鸟?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用双手握紧控制杆,轻轻地推动它们。操作控制有反应了,机体的手臂猛地向边伸展开来。
“上吧……!”
他从屋顶边缘跳下。[强弩]轻巧的跃入空中,仿佛在空中滑行一般。
他头朝下落向地面,用枪指着前面的五台AS。首先是右边——
他开火了。
被加农子弹射中的装甲拖出一条耀眼的闪光,把一台[毒液]刺穿了。装甲的碎片和零件的残骸从后面冲出。
只是一击。
利用发射加农的反弹力,宗介转了个180度的姿势,用脚降落在地面上。沥青地面被震碎了,减震器通过全身推进系统吸收了冲击。
“怎—怎么这样……!?”
惊讶于他的下属被如此轻易的干掉了,指挥机命令其他人摆好阵势。
[毒液]向左右散开,拾起他们的重武器和火器。宗介轻轻的走到一旁,卷起一阵旋风,碎片在他身边乱舞。
他跳了。穿过重重子弹,他落到了伸出街边的一块告示牌上。感谢上帝,告示牌没有被[强弩]9吨的重量给压跨。
向右。向左。强弩在空中翻着跟斗躲避着子弹。接着,一台[毒液]进入了他的最佳射击位置。
开火!
敌人的AS用手臂护住胸口,试图防御住加农弹。闪耀着的弹头完全刺穿了[毒液]的手臂。它右半边身体被撕开了,红色的AS被猛烈的掷到路上。
“第二台!”
警报器响了。[毒液]踩着公寓楼的墙壁从左后方接近了他。它手拿戟型单分子刀高过头顶,直直地向他冲过来。
一阵闪光。宗介避开了。
他从身后用右手抽出自己的单分子刀,切断了敌人的戟。在回击时,他把[毒液]从肩膀处向下切断到了腰处。无数的火星飞溅而出,敌人的机体跪倒在了路上。宗介把加农对准了[毒液],开火了。各色的火焰从里面冒出,然后[毒液]就爆炸了。
“别抢我的话!”
第四台[毒液]从建筑物上跳下,盲目地射击着。这时,宗介控制着[强弩]作了一个轻巧的前翻。
当他翻滚的时候,他开火了。
由于他以这样一个不可思议的姿势射击,所以子弹只是打中了敌人的左肩。
[强弩]用一把简易的杰克刀作双腿的支点,对准落下的敌人,再一次开火了。
这次直接命中了胸口。[毒液]向后倒去,弹开老远。
“第四台……!”
宗介和AL同时说道。
[强弩]跑过了荒废的街道。它感受到的风的气味同样渗透进了宗介的皮肤。
非常奇怪。
机器在以他的想法行动——他的灵魂。
完美的机师和机体的统一。
你可以称它为无敌。他可以做想做的一切,用压倒性的——完全压倒性的力量。这台机体就是宗介的身体。这个他怨恨的躯体并不那么糟——它不是垃圾——这就是他想的。
不,没有问题了。多么轻巧的身体。感觉上他好象可以飞到任何地方。
是的。无论如何他都都做到。没有人可以阻止他!
他转向角落,看见了[毒液]队长机。他用了一台不幸路过的南军的M6作为盾牌,用巨大的格林机关枪朝[强弩]射击。
弹开头顶上的告示牌,[强弩]跳向了空中。这是一个非常,非常强大的跳跃,超越了所有装备的极限。跳跃的距离太厉害了,他直接冲向了[毒液]队长机。
“呃……!?”
他落在了他的后面,队长机试图用格林机关枪扫射宗介。它的左手一阵闪光。[强弩]用单分子刀把格林机关枪劈成了两半。
“别……别过来!!”
最后一台[毒液]仍掉了格林枪,用手枪对准M6的驾驶舱。
“你想机师死吗!?退后!不准动!”
“救—救命……”
M6的控制系统好象被破坏了,它的两条手都不能动了。我该怎么做?不,我要用它。毛从Berildaobu岛上得到的东西。
现在,我们可以做到了。
“秘、[秘银]的Lambda系统是不完整的,不是那!?不,那不可能,那种力量——你是谁!?你到底是什么!?”
“你想知道……?”
宗介把加农炮扔在一边。
他是谁?是的,他是——
“阵代高中,二年4班。学号41。第二组卫生值日生——”
一道闪光从他饿右拳发散出来。一个奇怪的声音叫道。
“——相良宗介!!”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毒液]把手枪对准了宗介开火了。宗介——[强弩]轻巧的躲过了子弹,猛地把拳头伸向了被[毒液]当作盾牌的M6。
大地在颤抖,土地在哀鸣。
声音听上去象是无数的野兽在嚎叫。[强弩]散发的力量太强大了,以至于他拳头周围的重力也扭曲了。那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