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要正埋头进行最后的作业,就感到外部控制室的天花板轻轻地震动,旁边的支柱发出轻微的吱嘎声。
是地面上发生了战斗吧。
虽然很远,可还是传到这里来了。
她已经接到与敌人开始交战的报告了。建设TARTAROS的这个地下空洞,稍微一丁点的炮击连晃都不会让它晃一下,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装置的地基上也设了减震装置,误差应该能控制在容许范围内才对。
爆炸的震动消失后,屋里又再次只剩下了小要敲击键盘的声音。
外面有人敲门。小要简单应了一句“请进。”
进来的是雷纳德。
“进展如何?”
“马上就好了。”
眼睛没有离开屏幕,敲打键盘的手指也没有停止,小要说道。
“是说赶快点比较好吗?”
“你好像已经足够赶快的了,这会儿再说‘赶紧’之类的,有点儿丢人不是。”
雷纳德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自嘲。
“敌人登陆了。‘巨兽’全灭了哦。虽然只有一台,可是挺厉害的。”
“啊啊。据说是‘强弩’的后继机。”
“是ARX-8。好像是叫‘烈焰魔剑’吧。”
就是由于那台后继机和“秘银”余党一直到处瞎折腾,才导致了现在的不自由。那台机体究竟是谁在驾驶——不知为何,产生不了兴趣。
“挡不住吗?”
“我会去挡的。”
雷纳德毫无来由地冒出一句。小要冷不防停下了敲打键盘的手,转身望向他。是AS操纵服的打扮。他接下来大概也要乘“堕天使”出击吧。
“能挡得住的话,干嘛那么着急呢?”
“说老实话。嗯——我觉得九成能挡得住。”
“这样啊。”
“但还是九成。”
“莫非你是没自信?”
听到这话雷纳德笑了。不是微笑,而是更加充满攻击性饱含疯狂的笑容。是和那个男人——九龙十分相似的猛兽的笑容。
“自信?当然有了。我会把他们撕成碎片儿的。”
“那,为什么?”
“对方有λ驱动器无效化系统,而且在AS战方面是全世界数一数二的高手。再加上这个美利达岛还是他们的老家。从客观角度看来,我是有失败的可能性的。打10次的话或许会被干掉1回也说不定。”
“还真是意外地谦虚呢。”
“我总是很谦虚的。总之,因为这样,希望你尽量加快速度。就算只有一成的可能性,我也希望先有所准备。”
“没事的。”
重新转向屏幕,敲打键盘。两行,三行。必要的算式,必要的数值。以及敲进的最后的命令。
实行。
“刚刚这就完啦。”
将丢在桌上的耳机戴在耳朵上,告诉等候的动力负责人“接上吧”。
“谢谢。剩下的步骤你明白吧?”
“嗯。加里宁先生拿来的干部名单我都背下来了,其他的‘行李’也都记住了。接下来就只剩换衣服进装置里而已了。”
她站起来,轻轻伸了个懒腰。
“马上就好了。安静的,透明的,温柔的世界马上就要降临了。”
“啊啊……”
“向着更加不同的地方。向着更加遥远的地方。穿越冥界,在那对面展开的无限的天空。你也一定能得看见的。”
“无限的天空,吗……”
雷纳德稍微思索了一下,闭上了嘴巴。感觉像在犹豫自己想到的事是该说出来还是不该说出来的样子。
“怎么了?”
“在那边我也想见到你。无论什么样的形式都好。”
那边。是指她所创造的新世界。
“好啊。在哪个和平的小镇上,找个天气好的日子。一起悠闲地喝茶吧。”
她天真无邪地微微一笑。
“很快就会有很多很多的时间了。那样的话,我就去和很多很多的人见面。一定也能见到泰莎吧。见到和你关系很好,对战争之类的毫不知情的那孩子。”
“一定会那样的。”
“学校的朋友们也是。而且,还能见到妈妈。大家都很健康。然后这一次,我一定会得到幸福的。”
“你不要见他吗?”
即使听雷纳德这样问,她也没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他?你指谁啊?”
“不,没事了。……那就这样。”
他轻轻摇了摇头,从她面前离开了。
远处的爆炸声再次震撼了天花板。在雷纳德离去后的控制室中,她一时间呆呆地站立着。
你不要见他吗——
是指谁啊?总觉得忘记了什么。但又总觉得非常重要。
“啊,宗介啊……”
没能立刻想起来真是不可思议。他对自己来说应该是最重要的人不是吗?在那个西伯利亚的废墟——扬斯克11对他痛下杀手的时候,悲伤得胸口都要被揪紧喘不过气来了。
可是,却无论怎样都会忘记。
是自己心中残留的罪恶感导致的吗?如果真有不愿意想起他的心情的话,那就是内心的某处一直在逃避着在那废墟中诀别的一幕,那痛苦的回忆也说不定。
振作点,千鸟要。
自己杀了宗介这件事,终究不过只是一时的。到那边去的话,他一定正活蹦乱跳着呢吧。愿意的话,随时都可以见面。比起那个来,万一这个计划被阻止了的话那可就惨了。被自己杀死的两个人就会一直保持那样了不说,能见到的人们,能拯救的人们也都会被糟蹋掉。
“对,得赶快才行……”
换衣服,换衣服。她打开丢在控制室角落里的包包。里面装着令与TAROS的连接顺畅用的数据衣。
脱掉防寒夹克、背心和喇叭裙,正将手放到内裤上时,随便戴着没动过的无线耳机中传出了声音。
『……千鸟要,听得见吗!?』
混杂着噪音的男性声音。
『……我正在用开放线路呼叫你。要是没法儿回答的话,就给我听着!我来了!已经到离你很近的地方了!』
她拿起接在耳机上的接收器,确认了一下液晶面板上的波段。对方没有进行加密。用各种各样的线路在进行呼叫。进入紧急用通用波段的信号,被这个接收器自动地连接上了。
“宗介……?”
她半信半疑地嘟囔道。
『我是来带你回去的。你明白吗?来带你回去的!』
不可能听错。那就是宗介。
为什么?他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我那个时候,确实击穿了他的额头呀。那样的宗介,为什么会在这里?
还活着实在太好了——她没有这种感觉。
来追我了呀——也没有这种感觉。
她只是觉得困惑。那种不协调感又加深了一层。旁边的显示器上的文字都看不清了。焦点模糊,思考也总不清晰。
『……好听的话我也试着想过了,不过我还是没变,就是这么一人,只会说糙话。所以你给我听好。我想说的是,‘我还以为你是个更有骨气的女人呢’,听懂了吗?』
在说什么呢,这个男的。
用开放线路说这种话的话,大概已经传遍整个美利达岛了吧。应该有被追踪到电波的发信源,从而被己方的迎击部队包围的危险才对。
然而宗介的话语却没有中断。岂止如此,他还用迄今为止从来没听到过的厌烦的口吻,开始滔滔不绝地抒发起不满来。
『老实说,千鸟要。我对你很失望。我之前还以为你是个更强悍的女人。不等等……这样说也不对。其实从以前开始真的让人很生气的地方也挺多的。梆梆梆地乱敲人的脑袋,又不许人和你冷静地进行讨论,有时候还让人觉得你是不是想用诱饵来驯服我控制我,心里不爽的慌。你从来就没有替为不懂得和平的日本的常识的可怜的我考虑过。
如今想来,那是不公平的。你是个过分的家伙。
……不,这个不重要。只是刚刚想起来,所以顺便就说了而已。……总而言之我想说的是,你是个值得让我抛弃一切去救的女人吗?说心里话,我都觉得挠头呢。
在你屁股后头追着跑的这一年间,我一直都觉得很受打击。墨西哥也好,扬斯克11也好,都是只差一步了,就因为你磨磨唧唧的所以才没能救着你。
真是的,哪国的公主大人啊,您是?
其实你是不是根本不想得救啊?实际上觉得怎么着都无所谓是吧?被我这么一说,莫非你掉眼泪了?你是跟那些白痴女人一样,在等着哪儿的白痴男人来安慰你吗?』
那个寡言少语的男人,正在一边叹气一边没完没了地滔滔不绝口若悬河。这种异常事态先是让她吃了一惊,可之后很快又想明白了。
一群白痴。居然想用这种办法来让我动摇。
另一方面,那种不协调感又增强了。难以言喻的不快感也是。然而将那些全都无视,她十分冷静地,看穿了敌人的伎俩。
挑
拨?哭求?无论是哪个,都很无聊。
『怎么样啊,千鸟要——』
他几乎如同怒吼般地说道
『——什么‘一起回去吧’啊。你这个大骗子,操鸡巴蛋女人!你要说不是的话,就来揍我啊!到我面前来,用那拖鞋啦纸扇子什么的,来敲我的脑袋看看哪!』
不知为什么。不协调感越来越强烈了。其不打一处来,胸口变得火热,视野凝缩成一团,想大喊大叫的冲动袭来。
『你回答看看啊,千鸟!』
就像要消除掉从自己心中涌上来的异样心情般,她搔抓着自己的头。打开耳机的开关,选择波段接上了线路。
“我听见了啦。”
『………………』
一直在自顾自地说话的宗介的声音猛地停止了。
“是用合成的声音,来模仿宗介的声音吧。你以为这样就能蒙得了我吗?”
『我是如假包换的相良宗介。』
“那就当你是好了。不过呢……你的努力都白费了。TARTAROS的准备都已经完成了。接下来我就要创造一个新世界。一切……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无言地,用心地听着她的话。
“很快雷纳德他们就会把你逼上死路。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我不知道你是何许人也。可是,如果你要是愿意听我的请求……那就扔掉武器在原地等着。等着和残酷的世界告别的,那个瞬间——”
『你很烦人啊。』
平静但却坚决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你闭嘴。我是在和千鸟要说话。』
“你在说什么啊?我就是千鸟要嘛。”
『才不是呢。』
轻声的嘲笑。自称为宗介的男子,在无线的对面哼了一声。
『你才不是她。你是苏菲亚。』
宗介边在美利达岛的密林地带驾驶着“烈焰魔剑”移动,边宣告的话语。
对方似乎对这句话从心底感到不可思议。
『……苏菲亚?你在说什么呢?』
无线电那头传来的她的呼吸。
既感觉不到动摇也感觉不到惊讶。
只是单纯地觉得诧异的声音。只是在怀疑这边的神志是不是正常的语气。
这反应和作战前泰莎告诉自己的一样。并不是能靠对话来解决的。所以宗介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靠说的来说服她。
『我就是千鸟要啊。苏菲亚老早以前就已经死啦。哭着哀求不管用,这回改用奇怪的事儿吓唬人玩啦?真是的——』
“闭嘴。”
他二话不说地放言道。对这个女人的愤怒和烦躁感,早就在宗介的肚子里憋得都冒烟了。他用开放线路继续说着。
“你以为我会特地开着装满武器的AS到这儿来,哭天抹泪地开始劝你‘别干傻事’吗?别逗人乐了。我到这儿来啊,是来给你们裹乱,让你们彻底头疼死的。正好,就对正在听这次通信的所有家伙们都说了得了。给我听好——”
他停顿了一下,大大地深吸了一口气——
“我接下来就要把你们全废了。”
发出了这样的宣战布告。
“我最擅长的就是放火和毁东西。我要在5秒之内,就把你们拼了命来崇拜的,那个无聊的神棍装置拆成一堆没法看的破烂儿。来可怜巴巴地哀求看看啊。说说‘别这样。那是我们的希望啊’什么的。我绝对要看看你们哭天喊地的模样。抽抽搭搭地,奴颜婢膝地,拿‘我们都已经受伤害受成这样儿了。这样的世界,消失好了’来当借口看看啊。一定会成为经典的。我要把这一切都录下来,把你们的惨模样发送到全世界去。让你们在所有人面前把脸丢尽,让100年后的人都拿你们当笑话。给我做好心理准备!”
一口气说这么多,或许是头一次也说不一定。单词居然能如此行云流水地冒出来,宗介自己都觉得惊讶。
『……你什么都不明白呢。』
到此为止都一直默默地听着的她,哀怜地如此嘟囔道。
『我们所追求的,是更加柔和而纤细的世界。就只是这样而已。拥有治愈、和谐与透明感,可同时又有着鲜明的——』
“闭嘴,你个不要脸的女人。”
『什……』
“什么他妈治愈。什么他妈透明感。我全给你们抹上充满细菌的大粪。说起来,这本来就不是明不明白的问题。我已经决定要这么做了。那就必须得竭尽全力阻止你们。这就是战争。就是简单的强制和对它的应答。我最喜欢这个了。那,开始了啊!!”
诱饵中的一个的震动传感器有反应。AL的警告。
“来啊!”
恐怕是两台敌人的λ驱动器搭载型AS,“地狱君王”吧。已经探测到了我方,进入了进攻态势。诱饵很费劲地帮自己收集到了它们的反应。已经没必要再和那种女人交谈了。诱饵也撒好了,敌人也基本上分散开了。并且已经发现了我方的意图,正准备进行包围。
“注意西边的斜坡。适合埋伏的地方有三个。”
AL也非常熟悉这片密林——美利达岛的演习场。
边移动边选择武器。首先是腰上的两门“仄洛斯”。不期待命中地以最高发射速度向四面开火。数百发的20mm弹撕裂了密林,树木倒地,枝叶飞散。穿过飞溅的泥点,两台“地狱君王”接近过来。大概是判断ECS(电磁迷彩系统)不起作用吧,已经都是显形状态了。
敌人发射卡宾枪。“烈焰魔剑”横跨数步避开弹道,一个转身用40mm炮弹应射。5发命中了其中一台的右半身。但那台“地狱君王”靠λ驱动器防御,避免了致命伤。踉跄了一下,站稳脚跟,正想再次施加攻击——
“哼……!”
比力气我可比你大——他以如此怒吼的势头进行枪支齐射。被化为激烈怒涛的40mm弹和20mm弹一通猛砸,“地狱君王”终于承受不了而中弹,变成蜂窝倒下了。
“今天也是你们的死期!”
强行用力场接住另一台机体的攻击,同时丢弃已经没有子弹的腰部的20mm炮。一面将40mm炮的余弹全部发射,一面一直线地接近对方。敌机想拉开距离,故边重复着左右短距离的跳跃边迎击。敌人的37mm炮弹在“烈焰魔剑”周围蹦来跳去。不管它,继续突进。将步枪用到没子弹。
“我知道!”
他用右手抓住刚刚一直用辅助臂保持着的步枪,如同甩棒球棒子般对准“地狱君王”的头抡了过去。歪曲的空间。异样的撞击声。头部遭到殴打的敌人,被打得螺旋翻滚着摔在了地上。他正想用扭弯了的步枪再进行追打时,就听见了AL的警告。
“4点!”
“!”
他一个前滚翻转过身,拿倒下的“地狱君王”做了盾牌。几乎同时,4点方向出现了新敌机的攻击。是从已经预料到的西面来的。数量不明。恐怕有三台以上。敌人的子弹一发接一发地命中了被当成盾牌的“地狱君王”。
另一挺GEC-B也没子弹了于是扔掉。左手仍然将敌机做盾的同时,右手拔出“拳师2”散弹炮,应战。敌人散开了。
接着又从别的方向受到了攻击。丢掉变成破铜烂铁的敌机,用力场来挡攻击,同时向遮蔽物移动。
敌人的战斗力越来越集中了。而且对应也很快。
“是吧。毕竟是少校指挥的。”
不会那么简单地让我方各个击破。撒诱饵大放厥词的战术,效果似乎也不会持续很久。虽然成功地迫使敌人交出了两台“地狱君王”,但我方处于不利地位这件事还是没变。
最少还有8台敌AS。雷纳德机在哪也还不知道。而敌人的指挥官还是少校。TAROS的启动也很近了。
(少校……)
刚才的通话他应该也已经听见了。恐怕雷纳德也是。最后的宣战布告,并不是针对那个女人的。倒不如说是对加里宁和雷纳德的宣言和侮辱。
我已经不再迷什么惑了。
我要以全力打倒你们。
你们都是懦夫。都在依赖着那不靠谱的装置,和傻冒一样的理想。我管你们有什么理由。我就是看你们那堕落的本性不顺眼。
接下来我要去妨碍你们。彻底地跟你们找不痛快。你们就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自己其实是这么说了。
那俩人正在笑吗?不,不可能会笑的。他们肯定已经非常明白,要是不认真的话会很惨了。要是这种时候还能发笑那种程度的对手,自己很轻松就能打倒。
飞扬的沙石敲打着“烈焰魔剑”的装甲。
“……!”
敌人正在展开巧妙的包围。明显是有配合的攻击。敌人的操纵技术本身似乎并没什么了不起,可站位和射击时机却都非常精巧而让人讨厌。和迄今为止的敌人明显不同。
“有‘丹努之子’来的信号吗?”
“把敌人引到西北边去。”
“呆在这儿也只会越来越糟。走了啊……!”
“烈焰魔剑”从岩石后面中向猛烈的攻击中冲了出去。
与夸张的防空炮火形成鲜明对比,那座山寂静到了有些瘆人的地步。
用ECS保持着透明状态,毛的M9在山中移动着。
所有的传感器都是被动模式。就连关节的驱动声都几乎不发出,仿佛在小巷中悄无声息地行走的野猫一般——
(没有攻过来呢……)
敌人只要拖延时间就可以了。没有积极地攻打过来的理由。可即使如此,要是M9侵入了山里——基地的内部的话,脆弱的设施就会暴露在危险当中。就算只是万一的,他们肯定也不会想让核导弹的发射装置出问题吧。
(是说在埋伏吗……?)
或者是还没有发现自己?
M9的ECS配备于实战已经过了两年以上,已经完全不能说是万能的隐形设备了。当然现在也还算是强力的装备这点是不会有错,可“汞合金”的最新型机体的话,应该能掌握到我方的大体位置和方位才对。
她拼命忍住想使用主动方式的ECCS(反ECS传感器)的冲动,继续移动。就算想慎重地前进,时间也不允许。
来到延续向基地的入口——山的南面的山脚下,她毫不大意地观察着周围360度的情况。
有反应。
西南边的岩石堆,被灌木掩盖的低洼处探测到微弱的热源。是自然界没有的,人工的红外线波形。
『是毛吗?』
通过只能传送很短距离的电波,克鲁佐的声音传了过来。潜伏着的是他的“鹰”。她放下已经举好的枪,用共同的加密线路回应道。
“步兵部队呢?”
『严让他们在西北方向500米的地方集合了。轻伤一人。好像是着地的时候扭伤了。』
“吴怎么样了?”
她问起在空降之前,由于防空炮火而受了重伤的一名队员的情况。当时只听到他失去意识了——
『不清楚。因为把他留在飞机上了。不过,好像挺严重的。』
“是吗……。严没事儿吧?”
严和受伤的吴从以前起关系就很好。这个问题问的是严的精神状态是否能够担任步兵部队的指挥。
『只说了几句话,不过好像是没问题。让他们按照预定的进攻路线移动去了。咱俩从东北边过去。走吧。』
“了解。”
她扫了一眼时间。离预测的最低发射时间还剩20分钟。没有工夫进行多余的议论了。这会儿就交给克鲁佐的直觉吧。
AI与克鲁佐机进行数据交换。即使保持透明化也能随时知道他的位置了。屏幕上原本空无一物的空间中,显示出了表示克鲁佐机的“Uruz1”的目标符号。她将在被动索敌环境下能运行的电子战装备全部打开,跟在爬上斜坡的克鲁佐机身后。
“不觉得安静过头了吗?”
『是啊。』
传感器的性能是毛的机体更好。从毛的机体处接收数据并进行推敲的基础之上,克鲁佐表示了同意。
『也看不出有陷阱。迎击的兵力也在预想之下。这也就意味着……』
“泰莎是对的,是吧。”
『没错。敌人的残余兵力基本都配备在美利达岛了。他们认真地想守住的,果然不是这边而是——』
就在这时,附近响起了刺耳的音乐声。
不是爆炸声。是音乐。
因为是这种深山老林,所以只能听见高音部而导致乐曲断断续续的,可就算如此,还是能听出是什么曲子。是穆索尔斯基的“荒山一夜”。描述圣约翰节前夜(技插:6月23日夜),无数的恶灵现身喧嚣吵闹的交响诗。声源也马上就找到了。是从设置在这基地各处的扩音器中,用和什么地方的摇滚音乐节差不多的音量四处广播出来的。
『让人想起‘梦幻曲’(fantasia)啊。』
“啥啊那是?”
『是世界上第一部立体声电影……不,这就别提了。总而言之,会玩儿这种花活的也就是福勒了吧。』
福勒。很像那个装腔作势的小白脸做的事儿。如果把这当成刺激敌人焦躁感的作战,那么那个男人真可以说是十分优秀吧。
还不止如此。那家伙作为驾驶员也是十分优秀的。就在这样做的期间,他也——
警报声。
“!”
北边的斜坡,10点方向有微弱的热源和噪音。举枪瞄准,和僚机拉开距离。没必要警告克鲁佐了,他已经接到了这边的情报。AI的识别机能将那个热源判断为“属于误差范围”,可毛的想法却不一样。
不会错。那是敌机。
可是却没有射击。
“还没发现咱们吗……?”
『不——在后面!』
和克鲁佐的喊声同时,敌人从完全相反的方向袭击了过来。
敌人也是用ECS透明化过的,所以几乎看不见身影。但是背后500米处的岩石后面有什么东西跳了出来,开始用攻击雷达照射他们。这下成了被前后夹击的状态。
『前头交给你了!』
克鲁佐机飞速转身,横向跳开。事已至此,两台机体配合作战是不可能了吧。只有一对一决胜负了。
毛也边向反方向运动,边解除了ECS。透明化的效果已经很低了。她将几乎所有的主动式传感器都打开。打比方来说的话就像点亮了强烈的探照灯一样。能从传感器获得的情报瞬间激增。
原本只是微弱热源的敌机,现在可以判明机种了。
两台都是那种“地狱骑士”。是“地狱君王”的发展强化型,力量和运动能力都有所增强。在墨西哥的战斗中相遇的时候,被对方出其不意地破坏了头部,光来回逃跑就已经很勉强了。
克鲁佐面对的是黑色的“地狱骑士”,恐怕是福勒的机体吧。和毛对峙的正面的机体,是在墨西哥也撞上的那台白色的“地狱骑士”。
在寸草不生的夜晚的山岳中,最后的战斗开始了。
这次虽然避免了被打个措手不及,可不利这一点却没有改变。自己这边没有λ驱动器,对方却。而且机体数还是相等的。也没有闲工夫进行诱饵作战或者设陷阱了。并且最重要的是,福勒他们的手腕都很高明。恐怕,技术和自己这边同等,甚至还在之上。
正面的“地狱骑士”和自己一样,终止了ECS的使用进入了攻击态势。是白色的机体。边横切过陡坡高速移动,边对准毛机进入开炮态势。
“干劲儿十足呢。”
她用强烈的干扰电波照射,暂时性地干扰敌人的瞄准动作。敌机不管,依然进行点射。射偏了。从弹道间钻过,以随机机动移动的同时,捕捉敌机。看准其落地的瞬间开炮。反正会被λ驱动器弹开这点她早就知道,不过还是要试一试。
“!”
那台白色的敌机没有使用λ驱动器。而是同样发出干扰电波扰乱起她的瞄准来。一瞬间,屏幕的显示猛烈地闪烁,又很快恢复了。
“地狱骑士”轻轻地左右晃了晃头部,奔向下一个进攻位置。
简直像被嘲笑说“根本不需要什么λ驱动器。我要光用电子战来打败你。”
“这家伙……!”
开什么玩笑。
到底是什么人?完全没有对方驾驶员的情报。可是——
(莫非是,女的……?)
毛不知为何强烈地如此觉得。
虽然只是直觉,可是要强行拿出根据的话,那就是那台白“地狱骑士”的动作。腰稍微挺起的方式和膝盖屈曲的状态,从跳起到落地为止的一连串的动作,这些一个个细微之处都飘出一种“优雅”的感觉。
当然或许只是想太多了也说不定。可是AS这种东西就是将操纵者的动作扩大化的机械。就算通过运动管理器的改编,也依然能渗透出操纵者的个性与人格。如果是伙伴的机体,那光看看动作就能知道是谁在开了。
比如说宗介的机体总是采取稍微前倾的姿势,麻利地注意着四周,微微地转动头部。克鲁兹的M9则是挺着胸的姿势,以有些傲慢的感觉慢慢地左右旋转头部的样子。克鲁佐的机体总是后背挺得直直的,步法也和武术家很相似。
一直看着这些个性过来的毛的直觉,正告诉她说“这是不是个女的啊?”
如果是的话,那会不会有什么可抓住的空隙呢?
(根本不可能有吧,我靠……!)
敌人的射击来了。左肩部的装甲中弹。
“!”
虽然不是什么大的损伤,可内藏的ECS透镜损伤了。这下再想隐形就难了。
甩开多余的思考,用突击步枪瞄准高速移动的敌机进行连射。可是从这个位置直击很困难。白“地狱骑士”实行随机机动的同时穿插着使用ECS,施展出宛如在嘲笑她般的射击。
没有时间了。
在那之前,自己究竟有没有可能打倒这个敌人呢?
●
紧贴着地面压过来的一台“地狱君王
”,正试图与宗介扭成一团。
只用一只左手挡住敌机,用右手的散弹炮对另外的敌机开火。就在这时,背后又有一台挥舞着长枪形状的单分子刀跳了过来。
“膝盖的刀拿来!”
收纳在“烈焰魔剑”的膝盖处的单分子刀“GRAW-4”的刀刃,保持着收纳状态启动从膝头神了出来。以毫厘之差避开逼近的机体的刀锋,用很勉强的姿势施展出一记膝蹴。扑过来的“地狱君王”被右膝伸出的刀子扎成了串烧。
火花飞溅,在装甲上弹起。
“!”
同时从另一方向飞来的敌人的射击。边转过下半身以敌人做盾,边一甩右腿。被扎穿的敌人像玩具般被丢了出去,溅起泥水倒下了。
一直用左手压制着的敌人,则用散弹炮的零距离射击轰得粉碎。
“这就对了,都给我过来啊……!”
他有种强烈的充实感。从连记忆都不清晰的幼小时期,直到如今为止所掌握的各种各样的技能正在完美地发挥作用。正在极其灵活地运转。
而同时他还有另一种感觉。
自己正让加里宁都觉得困扰。
自己能够理解他的战术,他的思考。能够想象出如果自己这样行动的话,他会如何对部下下令。本来打交道的时间就很长。因此就知道得更加清楚。
被这样的话会觉得头痛吧?
往这边行动的话会比较棘手吧?
这并不是新兵常见的骄傲心理。他只是非常平静地如此觉得。单纯比智慧的话还是少校那边要强得多,可不确定要素却帮了这边的忙。自己和这台机体本身就是个万能牌。就连自己本身都无法预测的,暴戾的力量。其甚至超越了那个身经百战的老兵的常识。
可是无论有多么强悍,极限也总是会到来的吧。
这种战力差。强烈的疲劳。不充足的时间。
即使奋战到如此地步,打倒全部机体再跑到TAROS这件事情也依旧艰难。或许确实能将敌人战斗力的一大半都消灭掉,可到那时就游戏结束了。早晚“烈焰魔剑”会精疲力竭的。
——您是这么想的吧,少校?
可是已经晚了——
“请吧!”
战术地图的最外周,海上出现了10个符号。
大概是正等着这边的申请吧。成功接近到美利达岛近海的“丹努之子”,立刻就从潜望镜深度齐刷刷发射了10发巡航导弹过来。虽然从这里看不见,可从距离上讲就等于眼睛到鼻尖那么长。
还有30秒就要飞过来了。
“烈焰魔剑”向西移动。敌人的子弹倾盆而降。靠随意机动和障壁防了一下,可大腿部还是中弹了。虽然不是致命的损伤,但功率还是有点下降。
不管它,继续奔跑。来到了密林中一处开阔的地带。
直径约300米左右的,视野良好的草地。按照AS战的理论,这是应该尽可能避开的地形。可“烈焰魔剑”却移动到了其正中央。
边防御敌人的攻击边迎战。打飞一台“地狱君王”的手臂。敌人毫不畏惧地缩小包围圈,从三个方向对自己施加强大的压力。
敌人有8台。和字面意义一样,真就是从四面八方逼近过来。这种数量一次同时做对手是不可能的。
“诱导交给你了。”
“走了啊……!”
烈焰魔剑当场跪下,启动了“妖精之羽”。
莫大的电力被注入从双肩伸出的翅膀形的装置。叶片上飞散出青白色的粒子,低沉的震动声响彻了四周。
“妖精之羽”是λ驱动器无效化装置。在“烈焰魔剑”周围一定范围内的机体,全都会毫无例外地变得无法使用λ驱动器。
无效化区域瞬间膨胀开来,吞没了所有的“地狱君王”。
同时头顶上,10发巡航导弹飞了过来。AL进行最终诱导。在依旧昏暗的上空,亚音速的火焰之箭向8个方向散开降落下来。
命中。命中。命中。命中。——命中。
爆炸的狂风在宗介的四周肆虐。有的敌人甚至没注意到巡航导弹的偷袭,也有些注意到了企图用λ驱动器进行防御。反正都一样。半数以上的敌“地狱君王”被塑形炸药的爆炸贯穿,要不就四散,要不就燃烧。
“干得不错。”
他停止了“妖精之羽”的驱动,折叠起装置的辅助放热叶片,转向对残敌的清扫。
8台“地狱君王”中,已经有5台遭到击破。残存下来的3台好像是勉强闪避,没有遭受直击。但是其中一台已经失去了一条腿,正爬着逃走。对着它的后背用散弹炮随便一打。一击就击破了它。
剩下的两台从恐慌中恢复过来,犹豫了一下是该继续攻击还是该撤退后,决定攻击而向我方冲了过来。
“躲开。”
一台用散弹炮灭掉,最后的一台则用单分子刀竖着劈成两半。
全部击破。
瞧瞧吧——少校。杂兵都被我清理干净了。这也在您预想的范围内吗?真要是的话,接下来您还能准备什么样的招数?归根结底,也就是把我引诱到基地深处,盯着我想去救小要而从AS上下来的那一瞬间吧。准备了一大堆的陷阱,还组织了欢迎委员会吗?
好吧,您就等着吧——
“烈焰魔剑”将单分子刀收到膝盖里之后,向着基地的中心部跳跃起来。
即使收到了“地狱君王”部队全灭的通知,加里宁也没有惊讶。
岂止如此,他甚至还有种奇妙的接受感,觉得嗯,大概就是会这样吧。
他并没有在指挥时手下留情。甚至连与巡航导弹的组合攻击都不是没想到,可时机居然能配合得如此完美到底还是出乎了意料。宗介和泰莎的力量,和一年前不同了。他们突破了重重考验,已经成功地成长成了更加强大,更加狡黠的战士。
自己或许已经无法对付了。
至少“地狱君王”和“堕天使”能配合一下的话,那结果又会不一样就是了。
(这事没法商量呢……)
雷纳德的自尊心一定不会允许这样的。他希望一对一的战斗。该叫最强之人的弱点吗。
他通过无线电呼叫雷纳德,可没有回音。
已经没有回应的打算了吧。
冷静地思考的话,9成都是雷纳德取胜。即使对方有λ驱动器,“堕天使”的优势地位也不会动摇。
关于“烈焰魔剑”,大概只能交给雷纳德了吧。
自己必须要进行步兵部队的配置才行。如果“丹努之子”要突破防卫网登陆,那估计只能在基地的北岸。己方要在那里进行精心的埋伏,给敌人的登陆部队以切实的打击。
无论敌人如何努力,都能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加里宁做出几条附带指示后,开始向步兵部队传达迎击的程序。
在密林中穿梭,宗介用加密线路呼叫了“丹努之子”。
“这里是Uruz7。敌人的AS兵力基本都已击破。不过和‘堕天使’还没有接触。TAROS的起动似乎已进入最后阶段。”
『这里是……“丹努之子”。多谢。』
马度卡斯的声音应答道。气息很粗重。噪音也很厉害。无线电的背景中是猛烈的警报声和什么人的怒吼声。是受到了很严重的损伤吗?
“中校大人?舰长呢……?”
『挨鱼雷的时候被从椅子上摔出去了。现在正在接受治疗。』
“鱼雷?负伤了吗?”
『没事的。潜艇还能动。她也是。我们这边……会试着从地下水路冲进去。根据最新的卫星情报,TAROS好像果然还是建在地下船坞里的。相良,你从地面上尽可能地往里头去。』
从地下水路进去?太危险了。甚至可以说是无谋。
别再乱来了。老老实实地在海里待着吧——
没办法说这种话。没有那种工夫了。TAROS马上就要启动了。光靠自己不知能不能赶得上。
已经没有慢慢地一边清扫敌人一边侵入的时间了。除了自己这边从地上,“丹努之子”从地下分别攻进去,两面包抄之外没有其他的方法了吧。
“……了解。”
『……换我来!』
泰莎的声音。从马度卡斯那里抢走耳机的响动。
『相良先生。“堕天使”……你还没看见是吧?』
“肯定。”
『小心点。雷纳德没准儿是打算拖延时间。只要能困住你到起动,就没有必要非打倒你了。』
“我知道,不过——”
『不用有所顾虑。尽全力打倒我哥哥。不用管死活。』
或许是察觉到宗介想说什么了吧,泰莎十分干脆地说道。
『我先教你个或许能对他管用的话。好了吗?记清楚哦。』
在无线电的另一端,她短短地踌躇了一下。
简直像要去喝毒酒一般,痛苦地——极其痛苦地咽了一下口水
后,用仿佛在强忍住呕吐感的声音,她说出了那句话。
非常简短的语句。
宗介不明白那句话的意思。可是也没有时间来请她解释了。宗介也简明地回答道。
“了解。”
『拜托你了哦。通话完毕!』
通信很仓促地中断了。和泰莎的对话也到此为止。敌人的海上兵力还有残余。在战斗的正当口,没有那个美国时间去交换什么深厚的感慨。“烈焰魔剑”向基地跑去。
就这样向南,从演习场的第16号电梯进入地下,沿着相当于地下基地脊椎骨的0号通道的隧道笔直前进是最短的路径吧。0号通道很宽广,AS也能自由地行动。
密林中的树木沿着视野流逝而去。突然间,他想起了留在这座岛上的老虎。在东京的时候,他从偷猎者那里救出了一只孟加拉虎,因为没有地方养,所以就带到这座岛上来了。那只白老虎,没准儿现在也还在这片密林里呢。
那时候试图勉强养在公寓里,遭到了小要的激烈反对。最后把它放到了美利达岛的丛林中,向她解释说它用来对付弄乱演习场的野猪很管用,可就算如此她依然是一脸担心的表情。
AL说道。是通过机体的小型TAROS感知到宗介的精神状态了吧。
“啊……没事的。”
摒除杂念。16号电梯就在眼前了。
雷纳德不出来。加里宁也没有行动。可是,那样也有那样的好处。甚至可以还考虑是发生了什么与我方无关的问题。现在应该优先的是阻止苏菲亚。
“………………!”
到底还是想得太天真了。
在宗介等人的目标地,16号电梯所在的山丘顶部,一台AS正蹲在那里。
没有一丝伤痕的,黑色和银色的装甲。优美的曲面结构。左右不对称的头部,酝酿出一种恶魔风情的压迫感。
是雷纳德的“堕天使”。
附近还有点零星小雨。他没有使用ECS。
“堕天使”带着某种武器。武器的长度几乎与其身长相当,描绘出新月般的弧线形状。它将那件武器扛在右肩上,落落大方地俯视着自己。
那是——弓吗?
『我就知道你会到这儿来的。』
雷纳德通过外部扬声器说道。
『我还以为加里宁氏来指挥,应该能帮我多撑一会儿呢。他到底也还是上岁数了吗。』
“这可没准儿。要是指挥的是你,我五分钟之前就到这儿了。”
『真敢说呢。』
“堕天使”的肩膀微微动了动。比起笑来,更像是在耸肩吧。
『刚才的高谈阔论我都听到啦。相当有意思嘛。你知道她是苏菲亚啊?』
“当然了。我从泰莎那儿听说了。”
18年前在扬斯克11进行的实验中,身心都被撕成碎片的受试者少女。她的残留思念,经由Omni-Sphere通过小要显现了出来。苏菲亚本人都对此没有自觉。
苏菲亚并不是硬去抢了小要的身体。而是以为自己就是小要。认为自己是以自己的意志在行动,过去的记忆也都是小要的。所以就算拼命地去说服她也是没用的,讲两人间的回忆给她听也没有用。
如果小要的心还存在于某处的话,接下来就只有交给她了。那么,自己应该向她传达些什么呢?
加油?我会去接你?现在也依然思念着你?
不是那些。无论哪个他都觉得很空洞无力。
自己所知道的,最最强力的话语是什么呢?如此扪心自问的最后,出来的结果就是刚刚那些。
爱的甜言蜜语,宗介几乎一句都不知道。
要的就是痛骂。是挑拨。可以对痛苦地趴在地上的人投出的话语,应该并不是只有温柔的鼓励。
『原来如此哪。觉得要是想叫出原来的她,那种方法应该更有效果。真很像超级专情的你的风格呢。』
“你又怎么样?”
『什么?』
“你好像也对千鸟要抱有特殊的感情。可那个女人和她不是一个人。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能若无其事地做出这种举动?”
『……这点的话,我已经和你说过了吧。』
“就是说,你始终都要否定现在的世界吗。”
『只是想让它恢复应有的姿态而已。』
“话又绕回来了啊。”
宗介在自己的散弹炮中填入穿甲弹的弹匣。
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寂寞。
他认为自己和雷纳德并没有在相互憎恨。可不如说那反倒才是问题。彼此之间甚至没有强烈的感情或执着,那简而言之不就是对对方毫不关心吗。
这并不是什么宿命的战斗。
只是排除立场相异的对手的战斗而已。对方的想法,怎样都无所谓。总之就是要打倒这家伙前进。就只是这样的战斗。
即使在别的世界相遇大概也一样吧。无论是成为敌方也好,还是成为友方也好。都只是对彼此毫无兴趣,也不会建立起憎恨这种强烈的牵绊,什么都不会发生的关系。
人是无法改变的。
无论如何摆弄命运,没有交集的人就是没有交集。
这是件令人绝望的事,同时也是件讽刺的事。这我已经痛切地感受到了。
雷纳德。
如果能承认你是宿敌的话,那我或许早就赞成你了也说不定。
“没时间了。咱们开始吧。”
开炮。
“堕天使”没有动。穿甲弹在其正面来了个急刹车,周围的空间猛烈地扭曲。力场和力场的相互碰撞。对于两者而言,穿甲弹已经不过只是媒介。仅仅是承载着意志,传达破坏的想象用的凭依物而已。
穿甲弹被压扁了。简直就像纸糊的一样。
空间凝聚在一起,产生出冲击波的大气震荡着,大地碎成了粉尘。
“我就知道……!”
他咂了下舌头摆好架势。对方可不是光靠这种程度的打招呼就能解决的。“烈焰魔剑”也算是强劲的机体,可优势依然是在对方那边。
『你刚才说了一堆大话啊,相良!』
拨开爆炸的烟尘,“堕天使”在黎明的天空中飞舞。
『说要废了我们?要妨碍我们?要是能的话你就试试看啊!』
进入攻击态势。那武器果然是“弓”。
全长超过8米的机械长弓。用左手举好那长弓,右手优雅地拉开机械的弓弦。没有箭。然而,无法用肉眼看见的某种利箭,很明显地捕捉到了己方。
“?”
一定无法防御——如此感觉而反射性地后仰上半身是极限了。“堕天使”的长弓射出了什么东西。在感觉到这点之后马上,“烈焰魔剑”的散弹炮和左肩被贯穿,冲击波稍后袭来。
震彻空气的尖锐的破裂声。那是稍后才传来的“弓”的发射声。
“……!”
不是炮弹。是更加异质的什么东西。
“是钢索枪吗……?”——
没空儿听AL的提点了。比弹速更危险的,是这边的力场完全不管用这件事。由于刚刚的攻击失去了散弹炮,更连左肩的“妖精之羽”都被破坏了。要是没有扭转上半身的话,或许早就连身体都被打穿了。
『直觉挺不错。可是接下来又如何啊……!?』
在空中自由自在地飞翔着,“堕天使”抓起了第二支箭。
就在这样做的期间,小要,不,是苏菲亚也正在试图起动TAROS。
没有时间了。
不,问题还在时间以前。这样下去的话会被那家伙给消灭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