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良宗介绷着脸、仔细盯着在这天放学后、送到学生会室的可疑的宅急便。
一如往常毫无变化。
用散发出疑惑的眼神,像是要在上面开一个洞一样,一~~~直观察着。
读了宅急便的标签,发现寄送人是‘熊本县立麻留中学。台空岛分校’。听了也想不起来的学校。
“…………”
小包是用发泡苯乙烯制成,大概就像大的鞋盒一样大。用手拿着时,意外地觉得沉重。手有着就像沉入水中的感觉。这样一个东西送到学生会,就宗介所知还是第一次。
在房间内,又是只有他一个人。
轻率地开封是危险的。在箱子的中间,无法保证没有强力的二液混合式的液体炸药。
(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确实的方法是,把这个运到校园庭院中安全的地方、远离所有人,一个人进行检查。
用钻子钻出一个小洞,中间插入纤维镜。确认是炸弹的可能性很高之时,就以外部爆破处理。
然而,如果作这个炸弹的家伙很狡猾的话,这种程度的检查也是危险的。
(是的,如果、我这样……)
往箱子中央施予压力,如果之中的内容物没有意外地是空的话,当箱中气压往下压之时,然后就会引起爆破反应──砰锵!是如果有炭酸饮料及铝箔包、随手可得的电子零件及药品,就可以简单地制作出来的陷阱。
(果然,检查也很危险。那么就……)
结果仍然做了每次都会做的结论。宗介拿着小包要走出去之时──
“等……等一下下下下!”
穿着套装的年轻女子,往学生会室飞奔进来。
“神乐先生?”
这位女性──宗介的导师神乐惠里教谕,她正扶住门边、肩膀一上一下、痛苦地喘息着。看样子她是从一楼一路奔跑到这里来。
“相、相良同学,你打算要对那个小包做什么!?不会果然是像以前一样要爆破吧要爆破吧要爆破吧……”
“是的,因为有是危险物的可能性。”
“不要这样!不要做那种事情!”
“但是,必须注意还没脱离危险。”
“那种注意不需要。”
说完,她就从宗介那里把小包抢夺过来。即使可能是爆裂物也慎重地用两手抱着。
“这个呀……是阵高以前的职员、生物学者小金井先生所赠送的重要东西。上周,先生打电话到教职员室来,说‘请多多拜托了’。
所以,没有危险物品在里面。“
“……嗯嗯。”
“真是的。不送到事务室而送到学生会室来。这里是危险的地方哪……”
因为放心,惠里叹了口气。宗介则以深切注意的眼光凝视着她的侧脸。
“……好像还有什么话想说的样子啊,相良同学。”
“是的。为了慎重起见我想问几个问题──那位称为小金井的人物是否清洁?”
“……欸?”
“在数年之间行踪不明、或具有思想上偏差的人……是否有这样的事情?”
“我想应该是没有……”
“在经济上很穷困、或有药物依存症的家族、或有自杀未遂的经历……
这样的问题有吗?”
“没有。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以一个以前的职员也好、以一个学者也好,人类,在会叛变的时候就会叛变。”
“你啊……”
“您知道吗?以前,在欧洲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一件事。有一个政府的高官,被恐怖份子威胁‘要公开你有同志爱的兴趣’,而在大总统的爱犬中装置爆裂物的事件。那时候是──”
“你也给我差不多一点!!”
对于宗介恳切叮咛说明着的话,惠里不由分说地将其打断。
“真是令人感叹啊。为什么你要这样子严重地怀疑呢?偶尔,也该相信看不到的邻居不是吗?”
“非常遗憾。”
宗介堂堂地挺起胸膛。
“如果认可‘偶尔’这样的例外的话,敌人一定会趁隙而入的。”
“啊啊,真是……”
她苦着一张脸,开始将小包开封。急急地用手把带子解开、将盖子打开,然后看到内容物。
“不管如何……这样可以吧?这个不是什么危险物品啦。哪,你看看!”
在箱子中,塞满了贝类。
在一半融解的冰水中,有八个卷贝。大约比人的拳头稍微小一点,许多的触角正突出来。
“是贝吗?”
“是的。就是贝唷。”
“好像还活着。”
“如果死了那就很困扰了。因为是非常贵重的生物呀。这个是叫做达伊库乌玛琉金古贝的贝类。”
“真是又长、光听就觉得可疑的名字啊……”
“虽然看起很土但其实有着很有趣的颜色吧?不在西九州的台空岛就无法栖息,这个实在是很稀有的贝呀!小金井先生在学会是有名的腹足类权威。因为已经说好了‘要好好地养育’,才特别分给校长的唷。”
她如此说着,然后往下望着贝。
碧色,应该可以这么形容吧。薄淡不透明的绿色,和像缭绕云气般灰炭色的纹路。与其说是贝,更像是矿物一样。
“如果好好照顾的话,会慢慢地长成三十公分大哦。……当然,要先能活到能长到那么大的时候──”
在这时,在一阵短铃声过后,从事务室发送的校内广播播了出来。
‘神乐阪老师、神乐阪老师,从南部百货店送来、您订的水槽已经送来的样子。请您赶快到正门。从南部百货店送来、您订的水槽──’
“啊啦,水槽已经到了吗?不去领的话不行。”
好像是购买了为了养育贝而特别下订的东西。惠里突然看着他。
“相良同学,可不可以帮忙搬到学校里面?只有我一个人实在没有办法。”
“了解。”
宗介立刻回答,结果校内广播又再次急促地催着。
‘神乐老师,业者的卡车把道路都塞住了。非常紧急,请到正门前──’
“啊啊,不赶快不行。”
惠里慌慌张张地把结冰的塑胶袋和卷贝放在箱子中重新包起来。不过好像抓不到把已经拿出来的东西再次收回箱子的要领似的,包得不怎么好。
“嗯─,总之就先放在这里。”
宗介皱起了眉头。
“但是,这样子好吗?不是贵重品吗?”
“才一下下应该没关系的啦,反正危险人物就在我身边。好了,快走吧。”
惠里推着宗介的背,从学生会后面走了出去,然后砰一声把门关了起来。在谁也不在的学生会里,意外地只剩下贵重的贝类。
※※※
在三分钟之后,副会长的千鸟要,突然出现在学生会里。
她是和宗介同一个班级的女同学。在及腰的黑色长发上,绑了独特显眼的红色缎带。虽然气势很强但是心思也很纤细,是位美丽的少女。
“哟~~~呵!咦,谁也没来吗?”
房间没有任何人。在放学之后,至少应该会有抢在别人之先来学生会,然后占领电视或电脑的人才对。
“嗯?”
她一个人走进了房间,然后目光停留在发泡苯乙烯的箱子上。什么也想地就把盖子打开,然后看到了塞满了箱子的卷贝。
贝好像是哪里的中学所赠送的东西。
“哦哦哦!这个是……”
小要睁大了眼睛。虽然不知道是哪间中学送的,不过真是个不错的主意不是吗?一般送给其他学校的赠品,通常都是无聊的绘画或雕刻。像‘青年之像’也好‘少女的祈祷’也好,这种连名字都不花工夫去想的东西,八成是当地卖不出去的雕刻家作的。
不过即使这样。
像这样赠送看起来好好吃的海螺也真是……!
“怎么说,太棒了……”
看起来海螺还活着的样子。
新鲜、刚捕捉、产地直送、散发着海岸的香味。光想到这些就实在是令人……
“咕噜……”
她不经意地吞咽了口口水,然后将装满卷贝的箱子夹在腋下,马上回头飞奔出学生会室。
“你~~~听、你~~听、大~家的~~声音~、啊啊~~”
一边踏着自然轻快的脚步,小要一边哼着歌。
好事不宜迟。海产的新鲜度是最重要的。
目的地是家庭教室。不管如何那里一定有瓦斯炉、网子和酱油。
※※※
“实在够了!真是的!”
惠里气冲冲地走在往学生会室的走廊上。已经弄完了水槽的搬入,现在要把留在那里的贝拿走然后回去放在水槽里。
“为什么你啊──不知道反省呢!?一直到刚刚都不知道在紧张些什么!”
宗介走在她的后面。虽然正被生气着,然而不知为何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
“是……。但是,还是
要考虑到老师和一般学生的安全。所以最低限度的警戒是必要的──”
惠里突然瞪眼看着他。
“所以呢!?所以对宅配人员亮出手枪,这里那里地到处搔他们痒?!”
“是护卫检查。因为那两个人在见到我的一瞬间,就互相使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色。
“只是一个高中生,却突然拿出那么大一把刀把货物开封,看到了当然会使眼色啊!”
“是这样子的吗?”
“当然是这样子的!”
就这样一边争吵,二个人一边把学生会室的门哗啦一声打开,踏着大步走了进去。
“…………”
他们忽然注意到一件事。
应该放在那里的贝,不见了。箱子也消失了,更不见了形影。
在房间内,只有几名学生正在喋喋不休地闲聊着。
“冈田同学。这、这里本来有的宅急便在哪里……?里面有贝的……”
惠里向会计科的男生发问。
“不知道。你知道吗?”
会计科皱起了眉头,望向在场其他的两个人。
“啊?”
“那个、不知道耶……”
二年级的书记及一年级的用品科都摇着头。
转眼间惠里的脸变绿了。她很快地泪眼汪汪,不知所措地在房间中到处看来看去。
“要搜索吗?”
宗介以充满冷静的声音说着。
“是,拜托了!那些贝如果发生什么事的话──就糟了。校长搞不好会发狂……!”
“这样不是很好。”
“啊啊,神啊……请您千万……千万要保佑那些贝没有事情……”
双手合十,惠里仰向天花板祈祷着。
即使这样她的祈祷也是枉然的──
八个卷贝正在网子上被火烧烤着,每一个都吹着看起来很好吃的泡泡。只要再加入少许的酱油和日本酒──就会散发出非常香的味道。
这间房间是家庭教室,所以这里为了调味用而放置红酒及日本酒等东西。家庭教室没有任何人、家庭科教师今天也休息。也就是说,小要正任意地使用这间房间。
“呼呼呼……”
小要心情很好地将一个壶烧用牙签刺穿、一口放进嘴里尝味道。在咀嚼间牙齿感受的到弹性,恰恰好的苦味及肉汁的风味,在舌头上蔓延开来。
“嗯,好吃!”
然后她想也没想地一直叉向螺壳,直到把一人份全部吃光为止。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味道好像和普通的海螺不一样。不过,这不是什么问题。实际上比在附近的鱼店买的海螺还要好吃多了。
小要把炉火关掉,为了把学生会室的大家叫来,她走出了家庭教室。
本来想直接拿着壶烧的,但是在搬运途中从壳洒出汤汁就完了,所以还是放弃这样做。
途中,在从南校舍走到北校舍的走廊上,她偶然碰见会计科的男生。
冈田隼人。
身材矮小、肤色黝黑,是留着一头雷鬼黑人头、看起来很敏捷的少年。有着引人注目、与其说是日本人不如说像是在洛杉矶一带街头才有的外表。
“啊,冈田同学,真是刚好。现在有空吗?”
“NO,没有空。我啊现在正在找东西。”
“找东西?”
“喔,到学生会室去看看吧。相良正在大闹一番呢。”
只说了这些话,冈田隼人随即离去。
(…………?)
小要觉得奇怪,马上就往学生会室走去。
在门的前面,张贴着一张纸。又大又醒目的黑毛笔字写在上面,不管愿意不愿意就飞进了眼帘里。
《达伊库乌玛琉金古贝特别搜索本部》
“这是什么鬼啊?真是的,那家伙又做了莫名其妙的事……”
她一边碎碎念同时走入了房间,相良宗介和导师神乐阪惠里都在那里。大桌子上展开了学校内的配置地图,不知道他们正在低声交谈着什么事。不管是谁都是一副事态严重的样子。
“千鸟吗?”
宗介瞥向她一眼,发出了小小的自言自语声。
“……?怎么了?两个人看起来很阴沈的样子。”
在她询问之后,宗介把手放在嘴边、
“嗯。实际上发生了问题。”
“问题?”
“非常地贵重的物品,不知道被什么人拿走了。现在美树原和佐佐木他们正在到处听取情报……”
贵重的物品。是什么来着?
“哦……。贵重的物品是?”
小要满不在乎地发出声音后,随即惠里就代替宗介回答。
“……卷贝唷。放在发泡塑胶箱子里的。大概有八个。”
小要的身体在数毫秒左右的瞬间,凝固住动也不能动。
译注:关于《达伊库乌玛琉金古贝》这个贝的名称,是贺东老师恶搞《大空魔龙》而来,不过为了保持原作中全部写成片假名、一看就觉得很可疑的风格,而以直接音译呈现。
“是………哦”
“可以说是无价之宝的贵重贝类。这是有名的小金井教授特别让与给我们学校的东西──似乎是濒临绝种的稀有种。”
宗介以沉重的声音加以说明。
“……是、这、样的呀……”
“不知道是谁偷走的。如果贝有什么万一的话,必须给予那位学生严厉的处分。──怎么了,千鸟?”
宗介注意到她的脸上都冒着冷汗,皱起了眉头。
“脸色很不好的样子。”
“嗯?没、有、那种事啦。我身体很畅快呀!真是的。真的”
像操线人偶一样下巴喀喀喀一上一下地动着,小要硬挤出话来。
“是吗?怎么看都不太寻常。”
“不不,非常的普通啦。是再上去就会变得异常的那种普通啦。唔、唔哈哈哈哈……哈”
“嗯……”
宗介用锐利的目光凝视着她的脸,随即摇头、“不过算了。现在明显的危机是达伊库乌玛琉金古贝不知道到底在哪里。”
他两手抱胸,双眼看着校内的配置图。小要非常小心翼翼地说、“那个,林水学长呢?”
“会长阁下在校长室。听取事情经过后,为了商量今后的对策而前往。”
“是…是这样。”
“我在这个事件中,被委任搜查的全权。以安全保障问题担当。学生会长辅佐官的身份。”
“…………”
宗介把小要放置在一旁,再次和惠里进行对谈,指着配置图的这边那边并告知他的推测。他指出有被丢弃在垃圾场或厕所、花园园圃等地方的可能性后,惠里发出了‘啊啊,这样还会没有事情吗……’的悲痛声音。
另一方面的小要则紧靠着墙壁,头低低的正痛苦地喘息着。
(呜、呜呜……怎么办……)
没想到,是那么重要的贝。
老实的自首,然后把头低下来道歉会比较好。这样子做的话,大家也会原谅的吧?怎么说,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啊。和一般的海螺又分辨不出来,没有恶意的。
(是这样没错……)
下定决心后说出‘对不起!我不知道!’之后,大家──校长、惠里、宗介和林水会是怎么样的表情?
八成应该是压抑着怒气,这样子问我吧。
‘然后,那个贝呢?别的学校让给我们重要的东西呢?’
……这样。然后自己就不得不这样回答。
──我吃掉了。
──实在是非常好吃。
(说不出来。绝对说不出来啊……!)
小要发青的脸用力地摇了摇。
如果只是因为生气而被停学那还好。在学校内一定会突然开始出现许多评判的闲话。
现在好像就可以听到那些同年级学生的声音一样。
‘小要要,肚子大概饿了吧’
‘说起来,平常就是这样突然吃起来的吗?’
‘看起来好像有时候连附近的猫都会补来吃。’
有的没有的事,都随他们的意说着。
然后自己就会以‘赠品Eater’的身份,背负着一生的十字架而活下去。
明明在平常的时候,就已经被盖上了阵高‘不想成为恋人的偶像BestOne’这个不想要也不行的绰号了说……!如果合成的话,结果就是‘不想成为恋人的赠品Eater’。根本几乎就是妖怪了。
(不要。我不要这样……!我还只有十六岁啊!?想穿漂亮的洋装、想谈一场很棒的恋爱的!……等说出这样的台词根本就是……不要!)
……小要一边烦恼着各种事,一个人用前额叩叩叩地敲打着墙壁。
之前的会计科。冈田隼人像是要把门踢破一样,飞奔进入学生会室。
“不好了,本部长!”……
“怎么了,冈田。”
宛如已故的石原裕次郎一样,宗介悠悠然地回答。
“在家庭教室内发现了遗体!”
“…………!几具
?”
“有八具。全部都死了。全灭了!!”
“是吗、已经晚了一步了吗……”
听了这些话后,惠里突然‘喀当’一声倒在桌子上,失去了意识。
“老师。请振作一点,老师。……谁去把医护兵叫来!”
宗介摇动着惠里的肩膀,在后面的小要则是抱着冒出热气的头,当场力量尽失地蹲在地上。
※※※
啪!
闪光灯亮起,照出了桌上的遗体──达伊库乌玛琉金古贝壶烧。
在无人的家庭教室中发现的瓦斯炉、酱油、筷子、菜刀、及牙签等遗留物,一个一个被用粉笔圈起来,在旁边放置着‘A’、‘B’等牌子。
别上‘鉴识’腕章的备品科少年,正拿着照相机绕着桌子周围到处走来走去,以各种角度拍摄着被害者悲惨的姿态。
宗介和小要在他旁边站着,板着脸孔向下看着壶烧。
“……死亡推定时间在三十分钟前。直接的凶器是冰锥。犯人用冰锥将贝肉从贝壳中取出来──用新式菜刀将它分割成一块一块。之后,再度放回壳中,冷酷地把火点燃。”
宗介淡淡地说出杀害的过程(壶烧的作法)。小要则在他旁边,双眼正心虚地飘来飘去。
“以确实的手法杀害了的样子。让人感受到其执念、真是残忍的手法。
到底犯人对这个贝有什么样的怨恨呢……“
“其实只是为了吃不是吗?”
在后面听到话的会计科。冈田隼人小声地喃喃说着。
“…………”
宗介暂时无言,观察着壶烧及旁边的酱油瓶。
“……或者是这样的也说不定。”
“应该说,这件事情就是这样。”
“不,仍有伪装的可能性。为了隐藏怨恨,特别把被害者家里弄乱装成强盗的样子……在哪里都会有的手法。”
“…………”
现在已经成为‘达伊库乌玛琉金古贝杀害事件。搜查本部’本部长的宗介,深深叹息后双手抱胸。
“不管如何,贝被杀了。我们要找出犯人,不让他接受报复不行。”
然后,小要又小心翼翼地问、“那个,要搜索吗?犯人”
“当然。连草的根部都要搜,一定要让他后悔杀害了贵重的赠品。”
“……要怎么做?”
“是啊。先在校内游街示众,然后处以鞭打之刑。当然是公开处刑。”
“…………”
“或者将他吊在正门旁边曝晒三天也不错。”
因为宗介以极为认真的语气说着,小要想也不想地后退了半步。
“这、这样……不会太、严厉了一点吗?因为,那个人不见得有恶意啊。
或者是那里搞错了不是吗?“
小要谨慎地说完后,宗介摇摇头。
“连身为副会长的你都这样说该怎么办。不是有无故意的问题。而是如果允许‘发生这样的事’的话,社会将会失去机能。”
“或许…是这样没错”
“血债血还。这是从几千年开始就持续至今的铁则。”
以微妙具有迫力的声音说完后,他总括地观察着现场,开始徐徐地步行在家庭教室中。
“啊─………。我稍微出去一下……”
小要拖行着脚,身体沉重地走出家庭教室。
她步向旁边的饮水场,滋润着干渴的喉咙。她擦拭着嘴唇,苦思着该怎么办时──
“小。要……”
会计科的冈田隼人,朝饮水场走来。不知道为何他正若有所思地微笑着。
“……什么事?”
“吃了那个贝的,是小要吧。”
“!!”
为什么知道这个……!?拚命压抑想这样问他的冲动,小要面向其他地方。
“你……你说什么呀?”
“咈咈咈。再装下去也没用的。刚才在走廊下碰到的时候,你口中衔着牙签吧。而且是从家庭教室的方向走过来的。”
“呜……”
“而且,在出入学生会室的人当中,最会做菜的就是小要。对我而言,这也是提示来的。”
“唔……”
完了,小要正这样想之时,然而冈田以颇有深意的眼神说,“安心吧,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对相良他们保持沉默也可以的!”
“欸……?”
“不过,这是有条件的。”
冈田断然伸出了食指。
“什……什么啊,条件”
小要不安地颤抖着,吞咽下在口中的唾沫。小个子的胁迫者,睁大了眼在脸上浮现卑劣的笑容。
“嘿嘿嘿……。小要的确是拥有里面有JB亲笔的CD呐。说是在纽约入手的……超稀有物品。”
“呜……!”
小要的脸激动地扭曲起来。
“真想要啊~~~~~”
“不、不行!那个是……那个是……我的命啊!”
“怎么样都是吗?”
“这是当然的吧!?别开玩笑了!”
“啊,是这样……。那,我去说出来了。”
冈田迅速地转过身,正准备返回教室时,他的手腕被小要硬生生地抓住。
“等一下,冈田同学”
“干嘛啦!因为,你不给我不是吗?”
“其…其他的东西怎么样?像来日本公演的海报也好、虽然完全没有关系的‘fumofumo可动彭太君人形’这些也不错啊?好不好?……好不好?!”
像是要缠住他一,小要不停地恳求着。然而冈田笑了。
“耶?那种东西我才不要呢!”
“别这样说啊。拜托!其他的东西都可以!”
“不要。喂,快放开我。”
“拜托,饶过我好不好?我真的没有恶意的……!”
小要的眼睛湿润了起来,她想也不想地将他的手腕使劲拖住。在这时候,冈田在濡湿的饮水场地板上跌倒了。
“咦……?”
他的身体往上浮,在空中漂亮地回转半圈后──
叩!
低沈的声音响起。冈田的后脑勺撞到了地板。他在那个地方变成了大字形,动也不能动地躺着。
“冈……冈田同学?”
小要往那里看着,曲着膝摇着他的身体。然而他全身无力地躺着,只有不时传出‘呣──嗯……’之类的声音。
饮水场的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换言之,没有目击者。
(这……这是)
根本就没想到会变成封口了。不管怎么知道自己的犯行而以此胁迫的人,就这样正躺在地板上。
有着几乎变成杀人犯心情的小要,此时不知所措地在旁边走来走去。
(怎……怎么办?尸体要搬到哪里去埋起来……啊啊,不是这样的!
应该要搬到保健室然后把事情说清楚……不行不行,这样我的犯行就会曝露出来了!)
偏偏在此时,从家庭教室的方向传来了逐渐接近的脚步声。还在转角的另一边,没有看见来人的身影。
“冈田、千鸟,来帮忙遗留品的回收工作。……你们在哪里?”
是宗介。大概是因为他们一直没有回去所以来看看情况。
(呜……糟糕。啊啊……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被接连而来的异常事态而混乱的她,慌慌张张地抓着冈田的脚拖行、往宗介的方跑过去、突然当场跳起踢踏舞、放弃脱下身上的制服──
哒!
结果,她还是一个人往反方向逃了出去。在跑下楼梯的时候,从后面传来宗介的声音。
“冈田……?!怎么了!是谁干的!说话啊!冈田──”
她一边在内心拚命地重覆着‘对不起!’,一边挥着泪、急急地从那里逃走。
※※※
微妙的放学时分也天黑了。
校舍被夕阳照耀着。操场的棒球社及足球社练习已终了,铜管乐社的萨克斯风手,正在屋顶上吹奏着悲伤的旋律。
在学生会室聚集着宗介和学生会成员六名、及终于从震惊中回复的神乐乐里。会计的冈田仍在保健室里睡着,学生会长的林水去了校长室后还没有回来。
小要也在。
她的样子非常地憔悴,缩着肩膀、脸上无精打采的。总之是回应了校内广播的呼叫,从某个地方回到学生会室来。
“接着,各位。”
戴着‘本部长’臂章的宗介,在全员面前开始说话。
“现场搜证及证言听取终了,已搜集到众多的情报,虽然在搜查的中途出现了;痛的牺牲者,然而解开这个‘达伊库乌玛琉金古贝杀害事件’谜题的钥匙,可说是已经全部都在我们的手掌之中。”
他的语调十分慎重、同时非常沉重、严格地响着……
“──接着,如同在开始搜查前所说的,这个事件是内部者犯下的可能性十分浓厚。也就是,可以认为在这个房间中有犯人存在。从几个判断线索、然后我的直觉也是这样告诉我。”
在大家不安的脸之中,只有小要摇着愁眉苦脸的头。
“在这之中、吗……?是真的吗,相良同学?”
惠里像是再次确认般问着。
“是的,老师。对我而言也是觉得非常地遗憾。然而不这样想是不可能的。”
“那么,犯人是?”
“是的,这个犯人是……”
每个人都将身体倾前,而宗介稍微装腔作势地伸出了食指。
“这个犯人就是──你,神乐老师。”
对着惠里,宗介强而有力地说着。
三秒之间。
连同惠里的在场全员都没有反应。
“…………啊?”
她皱起双眉、歪着头。
宗介十分认真地点头,然后双手交叉,开始滔滔不地陈述着。
“再差一点就被你蒙骗过去了,老师。本来在最初你说把贝‘放在那里’的时候,我就该注意到了才是。为何,故意将贵重的贝放置着呢?
好好思考的话,这就不是件不自然的事了。“
“那个……”
“……是的。那个时候,除了我和老师以外,学生会室中还有另一名犯人潜入。和神乐老师共谋、企图杀害贝类的学生。那会是谁呢?”
“你啊……”
“──那就是冈田。他的班级在第六节课是你的英语课。只要取得了你的同意,他第一个到放学后的学生会室应该不难。然而,却发生了麻烦,我进入了房间。冈田慌张地躲在桌子下。在我对小包产生兴趣的同时,想必他正在焦急着吧。”
“等一下……”
“──赶到学生会室的你急中生智,顺利成功地将我远离之后──冈田将贝盗走、杀害,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到了学生会室。但是当搜查开始,他受不了良心的呵责,而想要自首并说出身为主犯的是神乐老师。而察觉到这点的你──因为此事,为了封口而消灭他。”
“怎么变成会这样……?”
“──你在饮水场悄悄接近正在喝水的冈田,脸上浮现性虐待狂似的笑容,瞄准自己学生的后脑勺,手上的钝器用力地往下一击──”
“不要说这种让人听了不好的事情!!”
终于,惠里站了起来怒吼着。
“我在保健室睡觉啊?而且,这是什么,这种漏洞百出的推理!?”
“…………。漏洞百出、吗?”
宗介绷着的脸,在额头上浮现了汗滴。他朝向用品科及书记、会计监查等人看过去,他们同样地点着头。
“总觉得蛮勉强的。”
“完全无法接受。”
“而且本来就没有动机。”
被大家这样说,宗介的手垂到膝盖前,发出了呻吟声。
“呣呜……”
在这时候。
到此为止一直保持沉默、低着头的小要,突然站了起来。
“不要再这样了!”
“千鸟?”
从宗介开始,在场的全员每个人都一惊。
“已经够了……!做这种事要干嘛!?我、已经累了。已经累了啊!
变成怎么样都可以!“
“怎么了千鸟。突然要做什么──”
小要的黑发因摇头而散乱,从双眼‘哗啦’一声眼泪流了下来,以激动的声音做出冲击性的告白。
“是我……是我杀的!”
每个人都因为惊愕而睁大了眼睛。
“什么……!?”
“千鸟?不会吧,是你……!?”
“是的,没错!是我杀的!八个人都是!其中也有抵抗的人。即使这样我还是用冰锥刺进去,用菜刀切块刻条纹……!一人都不留,大、大家都杀掉了……!呜呜、呜呜……”
之后已经不需言语。她当场趴着,哇哇地号泣着。
“笨蛋。为何做这种事情……!”
做梦也想不到小要竟然会是犯人的宗介,变了脸色逼近她。
“因为……因为……”
小要的双肩颤抖着,流泪渐缓。
“为什么啊,千鸟?为什么……为什么杀了他们!?”
然后小要突然止住了哭泣。
“因为,看起来很好吃嘛”
※※※
同样时间,夕阳斜照的校长室中──
阵代高中校长。坪井隆子及学生会长。林水敦信,面对面地分别坐在接待用的桌子两侧。
“但是……那位小金井老师也令人困扰哪,校长。”
一边忙着动筷,林水一边说着。
“是呀,真是的。以前曾经是那么聪明的人呢……。最近因为年纪的关系,健忘症愈来愈严重了。”
校长同样一边动着筷子,一边这样说。
“只是个海螺说是‘新种’呀、‘濒临灭绝种’的,然后每年都送过来。明明没有拜托他。”
“今年也送到了学生会那边。在这件事上神乐老师似乎引起了什么骚动。”
“哎呀,是这样的吗?这样说来在上周,接到小金井老师电话的是她呢。……不过也没关系,让大家都吃到好吃的东西。”
说完后校长发出了“哇哈哈”的欧巴桑笑声。
“哈、哈、哈……。我本来就已经像这样充分接受招待了。”
林水用筷子插向在桌上火炉上正在咕噜咕噜吹着泡泡的海螺壶烧。以小金井老师的命名来说,就是达伊库乌玛琉金古贝的壶烧。
“嗯嗯,事实上很美味。这样的话,希望用酒微温焖煮啊。是哪,像和歌山的酒‘黑牛’之类的……”
“以前曾说‘高中生饮酒该是如何’,为什么有这样老练的兴趣呀,你哪……”
事到如今也没有责备的意思,校长颇有感触地低语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