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次并非十分困难的AS空降训练中,那个事故发生了。
当时由Urzu2——达南·阿马萨德中尉所指挥的B小队,是由三台M6A2“丛林法兰绒”编制而成的。
从高度12000米的高空飞降下来,在距离地面极近的1200米高度打开降落伞,这种降下方法被称为HALO(高高度降下,低高度开伞)。跟随阿马萨德中尉的M6从C-17运输机上跳下来的,是梅莉莎·毛中士和杰克·维英下士。分别持有Urzu6、7的代号的这两人,乘坐AS空降的经验也是十分丰富的。
虽然如此,但是——
就在三台机体开伞之后不久,他们所在的1000米高度附近突然刮起了一阵强烈的暴风。
由于那种暴风是在某种程度上可以预测到的事态,阿马萨德中尉(Urzu2)和毛中士(Urzu6)都迅速地操纵降落伞的肘节,总算是设法恢复了姿势。
但是维英下士(Urzu7)却在调整姿势上失败了。
维英下士的M6被横风吹着,极大地失去了平衡,冲进了位于他右下方的阿马萨德中尉的M6的降落伞里面。伞线顿时绞缠在一起,降落伞变瘪,两台AS一面描绘着宛如DNA般的双螺旋曲线,一面开始向着地面绝望地坠落下去。
逃过一劫的毛中士通过无线呼叫说“有事故发生”之后,将详细的状况和同僚们正坠落的坐标通报给了本部。
另一方面,身为当事者的两人连骂街都来不及,就迅速地切掉自己的降落伞,打开了预备伞。当时,他们距离地面已经仅有400米了。
预备降落伞还没有完全打开,安装在M6躯体上的制动用的固体火箭发动机就已经自动启动了。巨大的火舌向着机体的前后及斜下方喷射而出,但是就算如此,结果,两台M6还是猛烈地撞上了为密林所覆盖的山岳的斜面。
从同在美利达岛上的基地起飞的救难直升机抵达坠落现场,是事故发生四分钟以后的事情了。
“能得救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在美利达岛基地的办公室里大略地读了事故的报告书之后,盖尔·马卡兰上尉感叹道。
“我在澳大利亚军的时候,别的小队里也发生过同样的事故呢。不过,那时的那两个人没能得救。驱动系统被压得稀巴烂,燃料罐起火——总而言之真的是很恐怖啦。”
“哈啊。”
梅莉莎·毛中士用冷淡的声音回答。
毛是美籍的中国人。短短的黑发,大大的丹凤眼,拥有能让人联想到优雅的猫儿般的容貌,体形和体态也都十分娴柔。虽然以前是海军出身的,不过现在是属于多国籍的反恐怖组织“秘银”的旗下。如果说得更详细、更夸张一点的话——就是属于那个“秘银”的作战部的、水陆两用战队“拓雅哈·狄·戴娜恩”的,强袭陆战队的、特别对应班(SRT)了。
马卡兰上尉是那支SRT的领队,持有“Urzu1”这个代号。他是个身材和毛差不多的小个子白人。
“哎……因为阿马萨德和维英都是很有本事的人吧。”
“是‘曾经’很有本事。”
毛一边听着马卡兰纠正自己的话,一边心不在焉地使劲儿地踢开放在脚边的空铁桶。这个设在小岛地下的基地,在大雨之后经常会发生漏雨。这间SRT的办公室也一样,是不靠桶子帮忙就不行的房间之一。(插花:对外显得那么强势,对自己的建筑却……这就叫驴粪蛋儿表面光啊……)
“阿马萨德受了重伤——大概,右脚和腰会落下残疾吧。虽然对日常生活没什么妨碍,不过SRT的任务肯定是不行了。我正想着是不是请他转到情报部去呢。”
“是吗。”
真是可惜啊,毛这样想着。阿马萨德中尉是个毫无疑问非常优秀,人际关系和平衡感也很不错的经验丰富的人物,可是却……
“另一方面,维英下士只是轻伤了事——但是,他果然也不是做SRT要员的料儿。”
“为什么?”
“听说坠落的瞬间,他遇见了上帝。”
马卡兰低下头,一边的眉毛一下一下地抽搐着。
“好像那家伙的眼前出现一片白光,告诉他说‘汝为迷途之羔羊。舍汝之武器而获虾。’他说即使要交违约金也要退队,移居到佛罗里达去呢。”
“…………。一定会变成一个好渔夫的。”
毛两眼无神地说。而马卡兰气呼呼地嘟哝道:
“维英那混蛋。什么他*的虾呀。把贵重的技能都白白浪费了。”
“确实,真是意外的反应呢……”
“总而言之,早知道了也好。要是不知道还用那家伙的话,说不定哪天实战的时候会给人添乱呢。”
“唉呀,真是的……”
两人同时发出了叹息。
就在那时,一直坐在办公室一角的阴影中,表情严肃地听着二人对话的男子,头一次开了口。
“因为训练事故而失去人才这种事并不罕见。”
让人想到长满苔藓的岩石的沉静的嗓音。高大的身材,宽阔的肩膀,轮廓深邃的面孔。
是安德雷·加里宁少校。他是马卡兰的直接上司,统率“拓雅哈·狄·戴娜恩”的强袭陆战部队的作战指挥官。
“问题是SRT现在少人。虽然退出的阿马萨德中尉……Urzu2的位置已经决定由毛中士来接任,不过……”
“啥?”
毛连想都没想就叫出了声,马卡兰说明道:
“还没跟你说哪。从明天起你的代号就变成Urzu2了。”
“…………”
这也令毛十分吃惊。“Urzu2“这个代号,就如文字所述的,意味着SRT的二把手,也就是仅次于马卡兰的地位。也可以说成是破格提拔了。
“拓雅哈·狄·戴娜恩”的SRT——特别对应班(SpecialResponseTeam),是汇集了最优秀的万能选手的精锐部队。可以说是为了能完成极其危险的、要求柔软性的、精密的任务,从“秘银”的大量队员中选拔出来的精英。
SRT的要员们,几乎都不只是优秀的步兵,同时在其他机器的运用方面也拥有顶尖的技能。在“拓雅哈·狄·戴娜恩”这里,这支部队的性质上,是AS的专家比较多。也有不是的,不过却精通AS以外的东西。比如说Urzu9——韩国出身的严建宇下士,虽然几乎没有操作AS的经验,不过就开车技术而言的话,可是职业赛车手级的。(插花:真……看不出来,严同志……只可惜“秘银”没有像吉特那样的车子……)
毛是AS和电子战的专家,目前她凭借这些能力,在如此的SRT中完成着任务。虽然也拥有自己的技术决不逊色于同僚们的自负心,但就算如此,对于这次人事调动,他还是隐藏不住地感到为难。
“怎么啦?你脸上写着‘为什么’三个大字呢。”
马卡兰微笑了起来。
“哎哎,是啊。因为,还有别的合适人选吧?”
“没有了。Urzu3的卡斯特罗是PRT的指挥官,4号的哈玛是直升机部队的指挥官。5号的桑达拉普塔中士有技术是确实的,可却不适合做领导。这样一来,就轮到6号的你了。”
马卡兰一面屈指列举着SRT要员们的名单,一面说道。
“说到底不过是个号码而已啦。这事儿从以前我就一直在考虑。你虽然还很年轻,但协调性和平衡感都有了。而且——”
说到这里,马卡兰截住了话头儿。
“——哎,还有很多方面也很好啦。”
“承蒙您的夸奖。”
反正他也是准备说些没什么价值的,像“还能提供女性特有的细心关怀”之类的话吧……毛胡乱猜测道。不过,即使万一他真的是这么判断的,或许也没什么大错。实际上,就算抛开性别不谈,自己也是个能细心关怀别人的人吧。还是比别人想的更加地。
毛并不是在男性社会里常见的“男人婆”型的女人。光凭那种态度,根本就无法赢得男性们的尊敬,她从经验中已经很清楚地知道了。
最重要的是柔软性和协调性,再就是不犯错误。即使被人归为讨人嫌的类型,只要巧妙地避开那些人,不迷失自己,默默地完成工作就好了。虽然这本身才是最困难的工作,但是会看到这点的人也正在那里看着。如果顺利的话,相应的回报也会很大。
不过,在“秘银”里,这样的经验能有用到什么程度却很可疑。这个组织,时不时地就会连说明也不带地下达一些不合常识的任免令。三个月前,从作战本部派来的十五岁的少女就任战队指挥官的时候——就连毛也张口结舌。
那位战队指挥官,特蕾莎·泰斯塔罗沙“上校”,现在也正在这个基地里监督着新型潜水艇“TDD-1”的整备作业。就毛所听到的而言,她似乎还没有犯过什么算得上错误的错误。还不止这样,她能力极高这种评价,也听到过很多次了。
“你会晋升成上士。”
加里宁说道。
“只不过,就算如此,SRT仍然缺两个人。必须要选两名持有相应技能的优秀的士兵来才可以。”
“那种人,是那么随便就有的吗?”
“不去找不行。现在正是重要的时期。部队从今往后,才要获得真正的实际战力。TDD-1刚刚平安无事地结束了处女航,之前所说的新型AS,也预定于周末运抵这个美利达岛基地。”
听到这话,毛的脸色啪地一下就亮了起来。
“哇喔!XM9是吧?”
“从前天起,它的名称已经改为‘M9’了,通称是‘卡恩兹巴克’。”
“帅呆了~”
期待着新玩具的送到,毛的心里欢欣雀跃起来。这种新型AS的设计,也一直与她有着种种的关联。机体运到的话,她肯定能第一个接触它,摆弄它,坐着它到处兜风的吧。因为在队里,自己可是最最熟悉那种新型机的情况的了。虽然周末休假本来是打算跑到关岛去购物的,不过当然一切都要取消啦。这是肯定的。
然而,加里宁接下来如是说:
“比起还不知能不能使用的新型机,补充欠员才是重要的。你马上飞到中美洲去。去伯利兹的训练营。”
“…………啥?”
“这
“是你晋升之后的头一份工作。在一周左右的时间内,和教官同行,把训练生中最优秀的两名选拔过来。用那两个人来填补Urzu6和7的空缺。”
“但是,XM……M9的基本测试呢?”
“之后再说。”
加里宁斩钉截铁地说道。
毛垂头丧气地离开办公室后,马卡兰问:
“如果她带来的是俩‘不合格’的话,怎么办?”
“不会那样的吧。”
加里宁飘飘地答道。
“因为她要选的,是将和自己组队的人啊。”
“的确,自然而然地眼光就会变严的吧……”
马卡兰咚咚地垛着一打文件,聊起了别的话题。
“这么说起来,上礼拜我和那个训练营的司令官打电话聊天来着。训练营里好像来了奇怪的家伙的样子哦。听说是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小孩,还是东洋人呢。”
“十五、六岁……?”
“是啊。好像是猎头的在东南亚捡到的佣兵呢。不过,把那种小娃娃送去,他们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呀。”
“是日本人吗?”
对加里宁这奇怪的提问,马卡兰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我没问那么多。怎么了吗?”
“不……是我想太多了吧。别在意。”
加里宁微微地摇了摇头,靠在椅子背上,发出了嘎吱一声。
从美利达岛经由关岛、加利福尼亚、墨西哥,抵达伯利兹的首都伯利兹城,接着再从那里乘破烂的运输直升机两个小时。那个训练营,就在玛雅山脉的北方,伯利兹与危地马拉的国境线附近的密林地带里。
花了一整天时间,好不容易才到达的“秘银”的特殊战斗员选拔中心,与毛在这里受训的时候相比,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一年没来了吗……”
从刚刚着陆的直升飞机上下来,双脚踏上潮湿的大地,她喃喃道。现在的她穿着穿旧的橄榄绿色野战服,戴着一副蕾芭(RayBar,美国一太阳镜品牌)的太阳眼镜。
那是一个开设在热带雨林中的训练营。
强烈的阳光和蒸笼般的热气。浓密的绿色和泥土的气息。刺耳的枪声和激烈的怒吼,以及破旧直升机的骇人的轰鸣声。
这个训练营所在的伯利兹,是一个面临墨西哥湾的、中美洲的小国家。
(技术小插花:伯利兹,中美国家,面积22963平方公里。位于中美洲东北部。北和西北邻墨西哥,西和南与危地马拉接壤,东濒加勒比海。海岸线长322公里。境内多山地、沼泽和热带丛林。地形大致可分为南、北两个部分:南半部地形以玛雅山脉为主体,山脉为西南—东北走向。其支脉科克斯科姆山的维多利亚峰海拔1121.97米,是全国最高峰。北半部为海拔不到61米的低地区,其中大部是沼泽;有伯利兹河、纽河和翁多河流经。属热带雨林气候。)
人口仅有22万,从英国的殖民中独立出来,还不到20年。(1981年独立的,现在已经超过了……)产业几乎都是农业和林业,大半的国民都很贫穷。国土的大半是湿地和密林地带,九月的现在正是雨季的最正中,每天都会有一次恐怖的暴雨袭击训练营。
训练营里排成一列的建筑物,大半都是预制板造的营房,非常地简陋。配置的武器也几乎都是旧式的中古品。虽然也有AS,不过只有用旧的M6和Rk-92各两台。与毛每天在美利达岛上接触的高科技武器有着极大的差别。
不过,这个训练营的装备会这么朴素,完全是有理由的。
被召集到这里的佣兵们,不仅仅要接受训练,同时还要接受适合度的测验。完成规定的测验,如果不能一直逐项获得合格的话,那名训练生迟早会失去资格,只能领取极少的报酬之后离开训练营。
落选的他,连自己之前想要加入的组织的名字都不得而知。当然了,那支佣兵部队正使用着领先世界十年水平的高科技武器的事情也同样会以不知道而告终。那样的他,即使回到祖国也只能跟朋友和认识人说:“我去了一个净是老手的,异常严格的训练营。”而已——这样一来,“秘银”的存在就不会浮出水面。
“接下来……”
毛抵达训练营之后,马上就到训练营的负责人,艾斯迪斯少校(……在我翻译的《对立~》里面还出现过名字呢,原来是这儿的人啊。)的办公室去露了个脸。
打过招呼,把加里宁少校的文件交给他之后,波多黎各人的少校说:“你就随便挑随便拣吧。”(插花:同志,你以为买萝卜呀……?)他有着晒得黝黑的肌肤,如果没有太阳穴处的那块大伤疤的话,样子看起来大概会像个满是破烂货的博物馆的管理人之类的吧。
“不过,要负责任啊。俺们也是正忙着呢。”
艾斯迪斯少校一边用刚刚拿到手里的文件轰着在脑瓜顶上飞来飞去的苍蝇,一边说道。他背后的窗户上,不知为何有些放射状的裂痕。在那窗户前面,放着一个完全两半儿了的奖杯——是什么射击大会的优胜奖杯。
“各个地方找不着饭辙的佣兵啦、退役军人啦都集中到这块儿来了。但是说起能用得上的家伙,实际上也就一小撮儿。像你小子这样的拔尖儿的混蛋嘛的,可不是满地都有啊。”(插花:妈呀……这地方话翻的……我都不知道这是哪里话……抱歉。)
“哈啊……”
“还真是快啊。都已经一年了吗。我当初还以为你小子会是最先掉队的呢。”
“请经常让我利用您这种疏忽大意吧。Sir。”
“你小子就是这点儿好。”
艾斯迪斯仿佛很愉快般地笑了起来。
来到这个训练营的,全都是那种不适合称作“训练生”的老手战士——但就是他们也会有半数以上掉队。因为这里训练的内容严酷到没边没沿,佣兵们会遭受到彻底的肉体上的虐待,被置于压力极大的环境中。
例如,训练生们必须扛着重达20公斤的装备,对教官们扮成“敌人”,正摩拳擦掌地等待着的山岳地带进行单独侦察。行程距离是20公里。而且,限制时间仅有20个小时。时间超过的话也不行,被教官发现了也不行。当然了,抛弃装备也一样不允许。严苛到这份儿上的考试,就算是对身手有自信的任也有很多掉队。以遇了难而在沼泽地带徘徊告终,就连在濒死的状态下被救回来的都有。
对于辛辛苦苦的在限时之内到达目标地点的人,还有下一个考验在等待着他。向着之前连一觉都没睡过,已经疲劳困顿到极点的训练生,教官们会做出这样的告知:
“恭喜你。但是很遗憾,预定已经改变了。请你保持这样扛着20公斤的装备,到二十公里以西的D地点去。要在从现在开始的20小时内抵达。”
这就是精神力的测试了。走过艰难困苦,刚刚才完成目标的人,在这时候一放下心来,就会完全没了力气。要从这种状态中再次取回紧张感,鼓起进行绝望的强行军的气力——这是非常困难的。从那里走不到一公里的期间,又有更多的人会以放弃告终。
就算如此,拥有强韧的精神力的人,还是会绞尽力气继续行走。
然后,当他走到5公里的时候,在那里等待的教官会这样告诉他:
“恭喜你。你这次真的合格了。那边停了辆吉普车。坐上去休息一下吧。”
这仅仅是其中的一个例子。
就是这样的,极其坏心眼儿的训练,毛也一样全部通过了。
从胸前的口袋里取出皱皱巴巴的无滤嘴香烟,艾斯迪斯少校说:
“就算是估计到‘会这样’的人里,也有出乎意料的,因为奇怪的理由而掉队的。前些日子也是,来了个三角洲部队出身的棒小伙子……不过他却
在山岳地带遇难了。”
“三角洲部队”,说的是美国陆军的特殊部队。
“遇难了是吗?那个三角洲的人。”
“他运气忒差了。因为突然的山体滑坡,被棵大树给夹住了,听说整整三天都没动了窝儿。不过……在暴雨中,一直不吃不喝一动不动地忍着是挺让人佩服的,而且到那时为止的成绩也都是满分,所以俺好心问他‘你还要继续训练吗?’,他却说‘已经不想干了’。”
“这又是为什么?”
“听说他在遇难期间,碰见了上帝。”
“…………”
“伴着庄严的铜管乐,纯白的艾尔维斯·普雷斯利出现了,说‘汝,舍武器而取麦克。’。被救出来的第二天,他就启程到孟菲斯参拜去了。”
顺带说明一下,孟菲斯是普雷斯利的诞生地。
(技术小插花:艾尔维斯·普雷斯利,就是猫王……)
“……一定会成为一个好歌手的哟”
毛两眼无神地说,而艾斯迪斯少校则厌恶地嘟哝道:
“那个混蛋。什么他*的艾尔维斯呀。把贵重的技能都白白浪费了。”
“最近正流行吗……这种的。”
“啊?”
“不,是我自己的事。……那么就按照您的吩咐,请让我随便挑吧。可以吗?”
“不,给你安排了一个训练生领路。我让他在外边等着呢,不懂的你就问他吧。”
“感谢您。”
敬了个礼之后,毛离开了艾斯迪斯的办公室。
正如少校所说的,外面有一个穿着野战服的训练生在等着。
又是个很年轻的白人。年龄也就是二十岁左右吧。
与这种亚热带的荒凉地区完全不相称的,令人吃惊的美形。深邃的蓝色瞳孔,蓬松的金发。匀称漂亮的容貌,鼻梁和下巴也非常端正。既是个日尔曼的美青年,同时那饱含忧郁的目光,又总让人觉得漂浮着某种东洋的气息。
(哎呀,这个……)
发觉到自己已经开始出神,毛把嘴巴抿成一条线,将太阳镜扶正。来这里是为了选人。不是为了搭讪。可是,这个帅哥的魅力,怎么也……。(^///^)
“您是梅莉莎·毛上士吧?”
年轻人问道。正如所想的一般,他的声音也很优雅。
“是啊。你是?”
“我是训练生克鲁兹·韦伯。艾斯迪斯少校命令我给您做向导。请多多指教。”
“我才要说多多指教呢。韦伯。”
毛与韦伯训练生握了手。他的手指既柔软,又温柔,让人联想到钢琴家的纤细。
(啊——不行不行……)
毛总算绷住了好像快要松弛了的表情。
“那么,咱们走吧。请这边来。”
她跟在迈开脚步的韦伯身后走着。
“听教官们说,您是这个训练营毕业出去的呢。”
“是啊。虽然是差不多一年以前啦。”
“好厉害啊。我周围全是掉队的呢。”
“你怎么样?能平安无事地出去吗?”
于是他仿佛很腼腆般地笑了起来。
“哎哎。虽然我是努力了,不过还是不知道。而且从这里出去后会被分配到什么地方,也完全不告诉我们。我总觉得这里的人,个个都比我要优秀。”
“懦弱可是严禁的哟。”
“是。但是,因为我什么特长也没有……。尤其是来复枪什么的,特别不拿手。”
“别这么说嘛。你看,像我这样的家伙都出得去呀。有点自信吧。”
“多谢您。我稍微有点精神了。”
韦伯又微微笑了一下。
真是个直率的好孩子呢……毛想。说真的,这么单纯的青年能在这个训练营里混得下去吗,确实值得怀疑——但是,人不可貌相。说不定,在这英俊的外表下面正隐藏着钢铁般的意志不是吗。(插花:某种意义上来说,那句黑体的说的确实很对,只不过……汗。)
边走边聊了两、三件回忆和最近训练营发生的事情之类之后,毛切入了正题。
“那么——我想知道训练生中最优秀的人是谁。”
“是。这我当然会向您说明。但是在那之前,请先到这边来。”
这样说着,韦伯将她领向了一间小仓库。那间仓库在与兵营稍有一段距离,300码的射击场的旁边。现在,也仍然有枪声混杂在一起,断断续续地传来。
“?”
“来,请进吧。请注意脚下。因为里面很暗。”
毛一边觉得奇怪,一边还是满不在乎地走进了仓库。背后的韦伯无言地关上了仓库的大门。那里面杂乱地堆放着射击的靶子以及木材、电线之类的东西。
“这是干什么?”
“为了避开其他的训练生和教官们的眼目啊。”
在昏暗之中,韦伯说道。虽然有几条光线从墙壁和门的缝隙里射进来,不过因为逆光,看不太清他的表情。
“实际上,因为我相信上士大人,有事想跟您特别商量一下。”
“什么事啊……?”
被这奇怪的状况压住了气势的毛问道。于是韦伯清了一下嗓子,用深沉的声音讲了起来。
“我到这个训练营来,刚刚四个礼拜。”
“啊啊,是吗。”
“在那之前,我都在中东的偏僻农村干佣兵。虽然我本来是都市长大的,但差不多有三年以上在都是在边境过日子。回归到文明的场所,合计起来也就不过几天的程度。”
“哎。也有这种事情呢。”
“是啊。就是把一去不复返的青春浪费在愚蠢的战斗上。在这训练营里的,全都是些粗鲁的野蛮人。温柔的女性之类的,一个也没有。背负着孤独的影子,寂寞地渡过每一天……。其他的训练生怎么样我是不知道,不过我已经不可能再忍受这样的生活了。说真心话,我已经在想是不是该离开这个训练营了。”
“真是遗憾呢。”
什么嘛。归根到底就是没骨气呗……毛这么理解道。正在想家的时候,仿佛什么话都可以说的前辈出现了,所以就请听我发发牢骚吧,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不过还是稍稍让人有点儿沮丧啊。
但是,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
“但是……但是,但是。”
突然之间,韦伯的声音变得热情起来。
“现在,就在这里……如果能把脸埋在又美丽又聪明又可靠的上士大人的……那看起来刚刚好的漂亮胸部里痛哭一场的话。我或许,能以最优秀的成绩从这个训练营毕业也说不一定……!”
“什……”
“也就是说对我来说,必要的不是训练,而是爱。爱与温暖!说得再清楚一点的话,就是需要人的肌肤的温暖——啦。”
“等……等等。”
悄悄逼近的韦伯,以及护着胸部后退的毛。
“上士大人,这是我一生的心愿。让我在您的胸前哭泣吧!当然要直接地!”
“你,你啊!”
“上士大人~~~~~~!”
韦伯一边哗哗地留着眼泪,一边飞扑过来。毛猛地一扭身,想躲开对方的突击,但是却被倒放在地板上的木材绊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时,韦伯仿佛要整个包住她一般地抱了过来。
“呜哇,OK是吧?OK?我好高兴喔。唉呀,真的真的。”
“请你起来!喂!啊……”
“没关系啦。我可是温柔型的哦。唔嗯唔嗯,放心放心啦。”
“不,不要……”
“呐,梅莉莎。咱们两个来说说爱吧。一定会变得很幸福的哟——。哈唔~嗯。”
韦伯撒娇般地将脸一点点贴近毛的胸口。虽然不可思议地并没有觉得浑身发冷,但是,自己也不是能因此就乐呵呵地说“真是的,让人没办法的孩子呢。”这种话的身份。
回过神儿来的毛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凶恶起来。
“给我适可而止——!!”
“呕咳!”
下腹部吃了一膝盖,韦伯发出了不清晰的呻吟声。毛间不容发地抓住对手的衣襟,把他的脖子反拧上去,空着的左手一记锐利的手刀敲在了上面。
“呜……哦哦……”
“也就是说你刚才全都是装的是吧!?你这个混帐色狼……!!”
瞄准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在那里踉踉跄跄的韦伯,毛助跑,冲刺。
“喂,喂喂。等——”
咔锵!!
脸上吃了毛的飞脚,韦伯被踢飞了。撞破了背后的大门,向仓库外面滚了出去。在泥地上滚了个两三圈儿之后,这个男的啪嗒一下摆成了大字形,一动也不动了。
“哈啊……哈啊……”
张口抬肩地穿着粗气,毛走到了明亮的阳光下。踩着完全变成了两半儿的大门,整理着被弄乱的衣服。这时韦伯腾地坐了起来。
“啊——很痛耶,真是。”
韦伯一边用袖口擦着沾满泥的脸,一边说道。刚见面那时的殷勤已经丝毫不剩,傲慢无理的声音。神情也是,
突然变得让人觉得有些玩世不恭的感觉。
“玩真的吗,你。这么突然干吗呀?”
“那是我要说的台词吧……”
“不是,可是,你看嘛。因为你温柔得奇怪,我以为你对我有意思呢。”
被说中了。
“……没那种道理吧!而且首先,不是你从开始起就在骗我吗!”
“骗你什么?”
“摆出那副连虫子都打不死的脸,还用那种恭敬过头的态度啊?”
“嗯?……啊啊。那个啊。用那种脸,经常能占到便宜哟。特别是对年纪大的。偶尔会成功的啦。哈哈哈哈哈。”
“你,你这家伙……”
就在这时,有五、六个男人从旁边的射击场跑了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
“这不是韦伯嘛。又犯了什么事儿了吗?”
“喔,好女人耶。”
七嘴八舌看热闹的人。稍微过了一会儿,一个看来像是教官的黑人中士终于来了。
“在闹什么!?那边那个女的!说明一下!”
“没什么可说的!你要是有意见,请跟让这个混账跟着我的艾斯迪斯少校去说!”
被毛怒吼着顶了回来,那个中士眯起了眼睛。看到毛手腕上的新的等级章之后,接着又看了看坐在地上,脸上红了一大片的韦伯,然后再次观察了一下毛——
“刚刚失礼了,上士。”
他转变态度用恭敬的口吻说。
“大概可以想象得到了。训练生给您添了很大的麻烦。……韦伯!”
“是啦。”
“你小子应该被命令去扫厕所和挖坑的啊。在这儿干什么!?”
“唉呀。因为受命担任这位大姐的导游的拉高布林那家伙,突然说身体不舒服啦。所以我来替他。”
韦伯一副不知情的表情说道。
“是吗。也就是说拉高布林那家伙放弃了自己的职务是吧。”
“对。”
“那么必须要给拉高布林惩罚才行。但是那家伙身体不舒服。你就替他受罚吧。两台M6的清扫。扫完厕所挖完坑之后,再开始干。”
“哎哎?可是,一下雨又会弄得全是泥啦。”
“闭嘴。直到全部干完为止,不许休息!”
“是是……”
韦伯耸了耸肩站了起来,拍掉屁股上的泥巴开始往远走。但是在临离开之际,他又瞥了毛一眼,坏笑了一下。
“但是大姐。我很寂寞可是真的喔。而且,我只对有魅力的妇人出手。要我发誓也行哦。”
“啊——,是吗。”
他使了个眼色,接着说出的那番台词——不知道为什么,毛并不觉得他是在故作姿态。不如说这句反倒是最有魅力。大概,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吧。
“还不快点儿去!”
挨了怒骂,克鲁兹·韦伯慌慌张张地离开了那里。
和艾斯迪斯少校打电话这个那个地说了半天的结果,最后,变成让狠狠训斥了韦伯的那个黑人教官来当毛的向导了。
听说那位吉玛中士(这也在《对立~》里出来过)成为这个训练营的教官,就快要10个月了。因为他是在毛离开这里之后才到任的,所以不认识。年纪不到40,虽然个子不是很高,但是因为骨头粗,所以体格很健壮。戴着大檐帽,蓄着浓密的胡须。
“……真是的。办事不利真的很抱歉。”
吉玛再次谢罪道。
“这里和普通的训练营情况不同,有各种毛病的家伙很多。”
“这个我知道拉。……可是,刚才那个——韦伯也是训练生吗?”
“是啊。是第一号问题儿童哟。虽然成绩很普通,却完全不知道规矩这东西是什么。昨天也因为惹了麻烦,刚被罚了……可是却溜号,甚至还对你出手……”
“麻烦,是说的什么?”
“他用来复枪把少校最珍惜的奖杯给打爆了。”
吉玛耸了耸肩。
“北边有个巷战的训练场吧。从那边的塔顶上,用三〇八口径弹打进了留守中的少校的办公室里哟。看来好像是和其他的训练生打了赌的样子……。虽然本人坚持说‘是流弹’,不过少校还是大发雷霆了。”
“从那座塔那儿……?”
毛向北望去。面对着平缓的小山的密林的遥远的另一面——在那看起来朦朦胧胧的彼方,有一座粗糙的铁塔的顶端,从树木之间突兀地露出头来。
“…………”
她又回过头,将目光投向艾斯迪斯少校的办公室。那是一座位于纵贯密林的训练营的南端的,很小的预制板建筑物。
从北边的铁塔到少校的办公室,大概足足有一公里远吧。
从这么远的距离,把那个小奖杯给……?
“当然,肯定是偶然啰。”
注意到毛的样子,吉玛又补充了一句。
“因为对技术普通的人来说,这可是连命中大象屁股都很难的距离啊。首先,他原本就不是干狙击的料。”
“那倒也是……”
关于传说的狙击手的传闻,毛自加入这个业界以来也已经听了很多次了。不过能拥有那种技艺的人,就算找遍世界也大概只有几个而已吧。那样的人肯定是沉默寡言,忍耐力强,有着某种仙人般的神秘的目光。毫无疑问,绝对不会是像韦伯那种轻薄的类型。(插花:……汗,为什么我看到的反倒是轻薄的类型多……?)
“那么,咱们走吧。少校说了什么我是不知道,不过这里也有很多优秀的家伙。虽然在侦察训练中,不知道今天还回得来回不来的家伙也有……总而言之请先去看看吧。”
吉玛说着,走了起来。
从那往后的一天里,毛把训练生巡视了一遍。
将拿到手中的成绩表和履历书比对,对其中感兴趣的人物进行直接观察,试着见面说话看看,再向吉玛这个那个地问问——就在这么做的期间,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虽然从傍晚开始又一场恐怖的暴风雨袭击了基地,但就算如此训练日程也不带停地继续着。哗哗作响的雨声的另一边,能听到教官们的呵斥声和遥远的枪声。在训练营西面的广场上,两台AS手持模拟战用的单分子刀,扭在一起进行着格斗。
因为毛也很累了,吉玛对她说“剩下的明天吧”,把她带回了教官用的宿舍。
租来的单人房里只有张粗糙的床,连个浴室都没有。她估摸着公用澡堂里现在正空着,就慌慌张张地脱光衣服把汗和泥冲掉。包着浴巾回到房间里,喝了杯冰镇啤酒,这才觉得总算是活过来了。
“接下来……”
她随便往床上一躺,把当天见过的训练生们的履历表又读了一遍。
各种各样的男人们的,各种各样的人生。
(唉呀,真是,有意思……)
她随便地挑着看着。长得帅的也有。高学历的也有。有钱的也有。有孩子的也有。好像体毛很重的男人也有,总觉得仿佛有什么变态兴趣的人也有。
正如吉玛所言,在训练生中,也有几个拥有着无可挑剔的技能。到那时为止见过的二十几名中,成绩和技能出众的人大概有三个。
首先,是原以色列军的空降队员,尤那丹·哈莱路。
这个人是顶尖的。他是拥有经济学和工学硕士学位的知识分子,当然作为空降队员的技能大体上也是满分,实战经验也很丰富,曾在黎巴嫩南部从事过多次极密作战(虽然并无法触及其内容)。在AS部队的在籍时间也很长,其间曾击破过三台叙利亚军的Rk-92。好像还受过以色列情报部的“摩萨德”的训练。说不定,现在还有联系呢。
(技术小插花:摩萨德:1937年,巴勒斯坦的犹太人成立了名为“摩萨德”的组织,专门负责为巴勒斯坦地区的犹太人地下武装购买和偷运武器,并负责向巴勒斯坦组织偷运犹太人移民,最初总部设在法国巴黎。1940年巴黎被纳粹德国占领后,“摩萨德”转入了更隐蔽的地下,也更积极向巴勒斯坦地区偷运武器和组织非法移民。)
接下来,是原秘鲁军的特种部队队员,李考特·布拉德。
他也很优秀。空降、水中作战、侦察作战的造诣都很深,而且还是个爆炸物专家。持有双引擎飞机和直升机的驾驶执照,飞行时间总计大概有2000小时。虽然没有AS的操作经验,但是除此之外,就可以说是似乎能活跃在任何方面的万能选手了。以恶名昭彰的左翼游击队“光辉道路党”为对手,也成功完成了相当多的任务。
原意大利军的反恐队员,达尼埃利·布里阿什。
从警官中被提拔到反恐部队的GIS的他,擅长CQB——屋内超接近战。虽然作为突击要员的生涯很长,但是AS的操纵经验也很出色。九五年,罗马发生使用AS的恐怖事件的时候,他在市民无一死伤的情况下将敌机无力化了。他是个空手道高手。由于那个兴趣,还能在某种程度上使用日语。对于在东南亚行动机会较多的“狄·戴娜恩”而言,能使用日语或者中国话的队员可是宝贝。
无
论哪个都是拥有优秀经历的人。试着交谈过后,性格上似乎也没有问题。很绅士,充满自信,也没有轻视毛的态度。
(从这里面挑两个人来签约,不是很好吗……)
啪啦啪啦地翻着纸张,毛在心中喃喃道。
要说真心话的话,真是想赶紧把补充队员决定了,回美利达岛去啊。明天的这会儿,新型AS就要运到基地了吧。
但是——
总觉得哪里卡住了。
直觉地,噼噼噼~地,“就是这家伙了!”这种感觉一直没有来。
如果和这三个人中的谁,一起去完成作战的话……?自己对于他们的性命,能始终负有责任吗?而且,他们会信任自己吗?即使自己为了这些人受了重伤的话,自己也能原谅他们吗?
说到底就是,他们是能足以让我托付人生的人吗……?
感觉像是变成了婚介所的客人了一样。无论如何,自己是在选择要交托性命的同事。比起选择终生伴侣来,在重要性上也差不了多少。
(唔…………)
打算下决心穿婚纱了似的,毛又重新慢慢地推敲了文件,可是怎么也得不出结论。因为没有自信。
没有别的好家伙了吗……毛这样想着,又再次检查了一遍那三人以外的训练生。虽然刚才那个问题儿童——克鲁兹·韦伯的文件也在里边,不过毛根本就没打算好好看它。会和那种只会耍嘴皮子的男人组队,自己还没那么傻。
(……嗯?)
再次检查文件的期间,她发现自己看漏了一个奇怪的人物。因为没有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成绩,而且白天又看得太快,从吉玛那里拿到文件的时候完全没放在心上。
“SouskySeagal”
籍良宗介。好奇怪的名字。
出身于阿富汗。似乎是个没有过加入正规军的经验,游击队出来的佣兵。尽管如此,不知为何好像却有AS的操作经验的样子,而且侦察作战方面的经验十分丰富。因为出生年月那一栏没有填写,所以不知道年龄。实战经验也一样,只是语焉不详地填了个“有”字。(……宗介……还真像你的风格……)本来应该用夹子付上的照片也是,不知是不是因为什么原因被拿走了,反正没在这里。
宗介·籍良在训练所的成绩——也就是中下水平。所有的项目都是平均以下,只是稍微超过合格线的成绩而已。
唯一让人放心不下的,就是AS模拟战的结果。
这个宗介·籍良,当时用相对旧式的Rk-92,击破了刚刚的三名最优秀候补者中的一人——以色列人哈莱路所搭乘的M6。
这在门外汉的眼里可能算不上什么傲人的成绩,但是对毛来说却已经值得震惊了。在一对一的情况下,将熟练者所操纵的高性能的机体,用较之劣等的机体击倒,没有相当的手腕的话是做不到的。如果不是那样的话,那就是相当的幸运了——
(是哈莱路大意了吗……?)
如果是的话,那就必须把哈莱路的评价降低一点儿了。
但是万一,那要是宗介·籍良的实力的话呢……?
毛出于些微的兴趣,将手伸向了安放在房间里的旧式电话,转了拨号盘稍等不久之后,正在教官室里办公的吉玛中士接了电话。
“是我。”
“啊啊。有什么事吗,上士?”
“对不起啊。我刚才有件事儿忘了问了。这个……有个叫‘宗介·籍良’的训练生,你知道不?”
吉玛在电话的另一边发出了小小的呻吟声。
“籍良是吗。嗯,我知道。虽然是个没犯过什么错的家伙,不过可不要想挖他的角哟。因为他热情不够啦。至少,我不认为他有您部队要求的那个水平。而且最首先的……该怎么说呢,他……”
“他怎么了?”
“不行。因为有失公平,所以我不能说。当然您也是清楚的,性别、人种和年龄之类的,是必须要和能力分开来考虑的。”
“啊,是吗……”
“总而言之,籍良是不行的啦。更优秀的家伙还有很多呢。那就这样吧。”
“多谢。”
毛撂下听筒,抱起了胳膊。
“呼呣。”
吉玛那不清不楚的说明,不如说反倒更激起了她的好奇心。
他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又有着什么样的问题呢?就算不会把他迎入“拓雅哈·狄·戴娜恩”的SRT,但总觉得,至少也得看看他长什么样子吧。只要稍微说两句,听过有问题的模拟战时的详细经纬之后,再道个谢告个别不就完了吗。
这么寻思着,行动就快了。毛穿上野战服,走出了房间。
向刚好经过的教官打听之后,毛走向其中一间训练生用的兵营。据说籍良宗介所在的班,正好刚从刚才的巷战演习场训练回来了的样子。
那间兵营也一样,是用和其他设施相同的建材制造的。都是些美军处理的临时兵营,如果借用AS之手的话,只要几个小时就能将设营全部撤掉。地板一走路就咯吱咯吱地响,墙啦门啦的也都薄得要命。
还没有到太阳西沉的时间。那个班的人大概是上食堂去了吧,屋里一片昏暗,几乎就没有人。虽然敲打着屋顶的雨声还是一成不变,但除此之外就鸦雀无声了。
并列成一大排的,粗糙的双层床和带锁的抽屉。与面向新兵的训练营不同,丝毫没有整洁的气息,训练生的个人物品和装备,都随随便便地扔在床上。有贴着猥琐的凹版印刷品的,也有用颜色鲜艳的花来装饰的。全都是能让人推测出正使用这里的人们的个性的东西。
(好怀念呀—……)
毛还是训练生的时候,也曾经在这兵营里和男人们起居与共。最先回忆起来的,是在换衣服的时候,直扎后背的那些好奇的目光。虽然那时睡在同一张床上铺的泰国人总是各种各样地替她担心,但邻床的两个美国人,却露骨地做起些下流的恶心事儿来。虽然当时内心很是愤慨,但到了现在也成了无所谓的回忆。结果给那个泰国人的他添了很多这样那样的麻烦啊,这样想着,毛突然微笑了起来。
因为屋里没有人气儿,她正想着是不是待会儿再来,正在这时,却注意到房间的深处有什么人在。背对着自己,在双层床的下铺,咔嚓咔嚓地摆弄着什么东西。仔细一看,那是一支用旧的来复枪。
“…………”
毛轻轻地走近那个训练生。
在要求持久力的士兵中常有的,瘦削型的体形。麻利得惊人的动作。
“打扰一下可以吗?”
她出声问道,那个训练生转过身来。
看到对方的脸,毛小小地吃了一惊。那个训练生,还只是个大约十五、六岁的东洋人。
那名少年皱着眉头,表情严肃地抬头看着她。乌黑的瞳孔,散乱的黑发。嘴唇紧紧地抿成一个“へ”字,仿佛完全不想让人看到感情的起伏。他的面容,毫无疑问还残留着少年的稚嫩,但那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孩子气与不可靠感,却简直完全看不出了。
怎么把这样的小孩子送来。“秘银”的猎头家们,到底在想什么呀?毛正在暗自惊讶的时候——
“有什么事吗?”
操着稍微带点乡音的英语,少年问道。
“…………你们班的人,是吃饭去了吗?”
“肯定。”
只说了这么一句,少年不耐烦地扭过头,回到了分解来复枪的作业中。
一看,他正坐着的床边,还戳着五、六挺来复枪。分为沾满泥巴的来复枪和清扫得很干净的来复枪两种。
“还真是挺多的呢。这些全都是你的枪吗?”
“不是。是班上人的枪。”
“为什么你在清理呢?”
“他们拜托我的。也没有特意拒绝的理由。”
少年将来复枪的枪栓部分拽出来,开始用一支破破烂烂的牙刷擦拭发乌的金属零件。
“可是,自己的枪的清扫,不是应该自己来做的吗?”
“基本上来说是如此,但是如果被他们整备产生的爆炸或发动不良干掉的话可是承受不起。如果会那样的话,由我来进行确实的整备还比较安全。”
他说话的口吻淡淡的,也没有特别地包含什么讽刺的意思。
“啊,这样啊……”
不管怎么个说法,不都只是被花言巧语地抓了壮丁吗……虽然是这么想,但毛也没再追问下去。
“那个啊。关于你们班上的人,我有点儿事情想问问。”
“请吧。”
“有个在AS操纵上顶尖儿的训练生吧?他的事情,你知道吗?”
“不。在我的记忆里并没有那样的人才。”
“是吗?奇怪了。他名字好像是叫‘宗介·籍良’。”
擦拭着零件的少年的手,啪地一下停了下来。
“…………”
“好像是阿富汗的游击队出身,侦察作战的经验很丰富。虽然不知道他年纪有多大……你心里有个数吗?”
“要说有的话,是有。”
咯吱咯吱地
挠着鬓角,少年回答道。毛探过身去,
“那个人,好像用Rk-92打倒了老手搭乘的M6的样子哟。我觉得自己也稍微懂点儿AS,所以认为这可是件了不起的事情。如果不是出于偶然的话,我很想听籍良说说看当时的状况呢。”
“是吗。”
“那场模拟战时你在场吗?”
“要说在的话,是在。”
“他的行动是怎么样的?你看清楚了吗?”
“…………。恐怕,没办法再看得更清楚了。”
对他这有着奇妙内涵的话语,毛露出了讶异的表情。绕到床的另一边,注视着少年的侧脸,她静静地询问道:
“失礼一下……你的名字是?”
“宗介·籍良。不过按正确的音标发音的话,应该是‘宗介·相良’”。
“…………”
这个少年居然就是宗介·籍良。毛无法隐藏自己的惊讶了。因为说是阿富汗游击队出身的,肯定是个嘴边蓄满了大胡子,面色黝黑的粗人老兵吧……之类的,毛一直是这么自作主张地想象的。
“你……你就是?”
“肯定。”
冷淡地回答后,宗介·籍良——宗介·相良又开始了枪的扫除。
毛这才好容易理解了吉玛中士说“他是不行的”的理由。吉玛本来大概是想说他“有点小过头儿了”来的吧。
而且正确的名字是,宗介·相良。
这是个日本人的名字。毛虽然读和写都比较犯愁,但是若是会话的话,可是能将日语使用到相当的水平的,所以她马上就明白了。
“那个……那么说,就是你打倒了哈莱路的M6咯?”
“是的。”
“我希望你说说那场模拟战的状况。”
“没什么值得说的。”
“别那么说嘛。一点点就好啦。”
“只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你骗人。只靠运气是不可能的。”
“那么,就是对手失误了。”(插花:……不会说谎也没有到这个份儿上的吧……OTZ)
相良的回答既简洁,又生硬。如果不是必要的话,他简直就不打算再加任何称得上补充的东西,因此会话极其地难以继续。虽然肯定不是在抵抗,但是也绝不是友好。
(这样子,不行呀……)
这小鬼几乎就像个自闭症儿童。
差不多这个年纪的话,就算双眼闪闪发光,雄辩地夸耀自己的战绩好像也是可以接受的不是吗?明明应该如此的,可这个相良对自己简直就没表现出一点关心,甚至还让人觉得他好像是在拒绝交流。他只是一个劲儿地,默默地清扫着他的来复枪。
毛开始稍微失去了对对方的兴趣。交战用的是这简陋基地的AS。哈莱路的M6一方,说不定有些微的故障或整备不良什么的吧。
“……是吗。那,一定就是那么回事了。”
毛耸了耸肩,正打算离开那里的时候,另一个训练生啪嗒啪嗒地跑进了兵营里。
“啊~啊。好厉害的雨呀。真是的……哦喔?”
是克鲁兹·韦伯。他从头到脚全都湿透了,手里拿着把大铁锹。注意到毛的存在的韦伯,一边还往下滴答着水,一边大摇大摆地朝她走近过来。
“那边的不是小梅莉莎嘛。你在这种地方干什么呀。难道是来偷我的内裤吗?”
真是下流到极点的男人。第一印象和本性能差到这么远的类型也真是少见。
她恶狠狠地盯着对方,
“是毛。请称呼我为毛上士大人。”
“哦哦。对不起啊,小梅——咿!”
在用战斗靴的鞋跟狠狠跺在对方的脚趾头上的同时,她迅速地从腰间的枪套里拔出四五口径的自动手枪,用枪口顶住了对方的下巴。
“你要登鼻子上脸也请有个分寸。”
用听起来尽可能低粗吓人的声音,毛对他耳语道。
“虽然刚才是饶了你啦。太瞧不起人的话,我会把这家伙插进你嘴里,让你从屁眼儿里往外拉铅子儿哟。你要是想拉血拉死的话,就再叫我一声‘梅莉莎’看看呀。”
海军出身的她,这方面的词汇也极其丰富。
(插花:……每次我翻译这位大姐的话,都会满头大汗……可是,平时完全不会说粗口的我的脏话储备,又是从……哪里来的?=”=|||)
再重复一遍——毛并不是所谓的“男人婆”。但是,这么被人激怒也是有个限度的。这种男人,要是不给他点颜色看看,肯定会一直把自己当成白痴。毛可不是能一直嘻嘻哈哈地容忍属下的这种态度的好人。
韦伯把铁锹放在地上,举起了双手。
“呜哇——。好可怕喔。我投降。原谅我——”
“你反省得还不够呢。我说过不许小看我了哟。”
她用大拇指咔嚓一下拉起了手枪的击铁。
“我认输了啦。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呢?”
“趴在那边,亲吻地板的话你也干吗?那么干的话,我还可以考虑考虑哟。”
这时,韦伯那蓝色的瞳孔中,第一次出现了冰冷的光芒。他歪吊着嘴角,仿佛很享受般地低头看着毛。
“哼。我要是说不要呢?”
“我说过了吧。真的会杀了你哟。”
实际上,因为这支手枪的枪膛里并没有装上初弹,就算扣下扳机也打不出子弹来。但是这个时候的她,有一半是认真的。就算不用枪,以自己的格斗术的话,肯定也能把这个男的给送进医院去。要是能把那张带着微笑的俊脸给打烂,心情肯定会很爽吧。
对手似乎也打算那么干。如果抓住空隙就拨开毛的手枪,甚至或许还打算折断她的一条手臂也说不一定。他的全身,已经开始慢慢地飘出在说“那我也就不客气了哟”般的气息。
“会受伤的喔,小姐。”
“你试试看呀,小家伙。”
一触即发。那样的状态,大概持续了有几秒钟吧。就在不知哪一方会先行动的那个瞬间——
在以充满敌意的目光相互对视的二人之间,突然插进了一柄粗大的来复枪的枪身。
“到此为止。”
轻松地举着那支脏兮兮的来复枪,籍良——相良说道。他是在不知不觉间站起身来,走到两人身边的。没有声音。也没有气息。既没有被毛,也没有克鲁兹·韦伯察觉到。
这间兵营的地板,明明应该是一走就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吵耳噪音的啊。
毛吃惊得目瞪口呆,而相良用漠不关心的眼神看着韦伯。
“你叫韦伯是吧。别再捉弄下士官了。会给其他士兵带来困扰。”
“哦……哦。”
似乎就连韦伯也吃了一惊,不假思索地就点了头。
接下来,相良慢慢地将目光转向毛。
“上士大人。虽然确实是让您心情不悦了,不过这个男的是在艾斯迪斯少校管理下的,要抗议或叱责请通过那边进行如何?”
“哎……?唔嗯。”
毛也不知不觉地被他的气势压倒,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了。
相良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般,嘎吱嘎吱地踩着地板,回到自己的床上,开始分解手中的来复枪。两个人有好一会儿都呆呆地注视着那个少年兵,但不久后又再次互相瞪视,
“切……”
“哼……”
彼此终于低声冒出一句话后,把脸扭向了一边。
再多待在这种地方也没有意义。毛无言地离开他们,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兵营。
她怀着强烈的焦躁感,在瓢泼大雨中越走越远。
克鲁兹·韦伯。多么让人生气的男人。就算只有一瞬间,居然觉得他很有魅力的自己也让人生气。
宗介·相良。那家伙也是个不明事理的小鬼。而且不知为什么让人觉得很不舒服。会对那种阴沉的家伙感兴趣的自己是个大傻瓜。
(哼……。算了,也罢。)
至少,那两个人绝对绝对不会变成Urzu6和7。因为,自己是不会选他们的。
没错。我们的缘分,就只有在这训练营里的这点儿而已。
梅莉莎·毛离去之后,韦伯又骂了几句,接着一闪将目光移向了最年少的训练生。
“哪,喂。”
他出于好奇心,而试着向他说话。自己与这个东洋人因为班级不同,床铺也离得很远,所以迄今为止还有没好好地说过话。而且,对于刚才的仲裁事件也总觉得放心不下。虽然毛似乎也注意到了的样子,不过,这个少年兵,恐怕拥有超越常人的无声行走的技能也说不一定。
“我是克鲁兹·韦伯。你呢?”
“宗介·籍良。”
“难道说,你是日本人?”
“大概是吧。”
“那么……你其实是叫宗介·相良吧?”
少年露出了仿佛略显意外的表情。大概是对于白人男子能正确地发出日本语的名字这件事感到吃惊吧。
韦伯微笑了起来。
“嘿嘿。其实啊,我是在东京长大的呢。比起德国话
来日本话还更拿手呢。”
“东京。是日本的首都吧。”
“那……那是肯定的吧。你住在哪儿呀?”
“不。没有住过。”
“啊?”
“或许也曾经有住过的时期也说不定,但记忆里是没有。”
“哼——……”
他稍微有点儿扫兴。因为难得碰上个日本人,还期待着是不是会有堆积如山的当地特产呢。相良仍然一成不变地继续着来复枪的清理。呆呆地望着他那熟练的手法,韦伯喃喃道:
“唉。你肯定也遇上了很多事啊。”
“肯定。”
“我也一样哦。发生了很多事情呢。”
“是吗。”
没有再多诠索对方的过去,韦伯回头扫了一眼军营的门口,说起了别的话题。
“可是那个上士。真是个惹人上火的女人。稍微一动她,马上就连打带踢的。”
“是你挑拨的缘故。”
“没有啊~。我只不过是倾注了亲密的情感来接待她而已呀。而且……你看嘛。果然,这种没有女人的日子就是难熬啊。不知不觉地就会想出出手了不是吗。是男人的话就该明白吧?”
“不。不明白。”
(插花:……无语……难怪克鲁兹总揶揄他是处男……不过,自从遇到小要之后,那个隐藏的本性似乎也被激发出来了不是么……加油啊宗介!!!勇敢地学会“推倒”吧!!!)
“啊,是吗……”
无趣的家伙。韦伯这样想道。
“这么说起来那位大姐,找你有什么事儿啊?”
“好像是想知道我参加的AS模拟战的状况。”
“嘿~。你也是开AS的啊。”
“大概是吧。”
“技术咋样啊?很棒吗?”
“不。普通而已。”
那个时候,韦伯很直觉地就想,对方是不是在说谎呢。也可以说成是共鸣。恐怕,这家伙和自己有着相同的考虑也说不一定……抱着这种怀疑,他向相良问道:
“呐,你叫相良是吧。你啊,没向教官们瞒着什么事儿吗?”
“没有。是你精神过敏吧。”
相良一副佯装不知的表情回答。(插花:都让人看出“佯装”了……宗介你是真的不会撒谎啊……)
“怎么说呢。我啊,总觉得运营这个训练营的佣兵部队很可疑。”
“…………”
虽然听说那个梅莉莎·毛事为了选拔优秀人员才来的,不过她到底是从哪儿来的,韦伯就完全不知道了。而且虽说是“毕业”的,可是在那之后又是被派遣到哪里,做些什么呢?
简直就完全看不见组织的全貌。就连名字都不清楚。
他们的目的是?实际的规模是?资金来源是?到底为什么要让人接受如此严格的训练?
一切都仍然是谜。
之前向在中东的某个国家受完训练,以做佣兵为生的韦伯介绍这个训练营的男人,是这么说的。
“虽然详细的事情我不能说,总而言之,你去试试看吧。那边可是厉害得很,从很多意义上都会让你大吃一惊的。”
因为也没有其他的工作目标,“那,总之就先去看看吧?”地想着,才试着来到这个伯利兹的。然而遗憾的是,自从加入这个破烂训练营以来,韦伯还没有碰上一件让自己大吃一惊的事。
而且恐怕,这里是支援某个国家的恐怖分子养成营的这种可能性,也还不能完全排除。遇上如此如入五里雾中的状态,将自己的真正实力展现在人前这种事,可以说是不太贤明的。韦伯心里寻思着,莫非这个相良也和自己有着同样的考虑吗。
“确实难以知道他们的底细。”
相良说道。
“但是,这个职业往往就是这样。就算担心也是无济于事吧。看着情况不妙的话逃跑就好了。而且——”
“而且?”
“你太高估我了。我只是个勉勉强强才能取得合格分数的,平凡的雇佣兵而已。”
听到这话,韦伯笑了。
“我也是哟。只是个小混混罢了。”
那之后的两天,毛继续留在训练营里,观察训练生。
然而,比第一天选拔出来的那三名更加优秀的训练生,果然还是没有找到。只在某一个分野很优秀的类型有倒是有,但是SRT想要的是万能选手。而且可能的话,还想要有丰富AS驾驶经验的。
美利达岛基地那边,最新锐的M9已经送到了吧。这么一想就觉得心都飘起来了,可是又不能把选拔同事的工作放下不管。
就在想着该怎么办都想烦了的期间,到了,那一天又过去了。
在她依照惯例在公用浴室把污泥和汗水洗掉,急急忙忙地返回房间的时候,装在房间里的电话响了。
对方是艾斯迪斯少校。说“马上过来”。
(唉呀唉呀……)
穿上刚洗了还没有干的内衣,再次套上沾满泥巴的野战服之后,她走向艾斯迪斯少校的办公室。
房间里除了艾斯迪斯少校之外,还有包括吉玛中士的十几名教官已经在等着了。挤进了这么一大帮人,原本宽敞的房间也变得狭窄不堪。
另外,还有一个与众不同的,穿着上等军服的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削瘦的体形花白的头发,戴着银边眼镜。
“毛上士。这位是伯利兹陆军的费尔南迪斯上校。”
艾斯迪斯介绍道。
当地陆军的将校?跑到这种满是地痞流氓的训练营来,会有什么事呢?虽然心里觉得很惊讶,但毛还是挺直后背敬了个礼。
“……请多指教。”
费尔南迪斯上校一副怎么也平静不下来的样子,心不在焉地环视着屋内,大腿不停地抖动着。看起来好像正为了什么而极度地焦躁不安,在担心时间。
“那么,这样全员就到齐了。”
艾斯迪斯深深地坐进自己的办公椅,从桌上的盒子里取出自己的烟卷。他也劝费尔南迪斯上校说“来一根如何?”但是他神经质般地挥着手,拒绝了。
“赶快说正事吧。……实际上前天,在首都贝尔莫潘,伯利兹大总统的独生女儿被绑架了。”
艾斯迪斯点燃烟卷,就像在喝茶聊天般地说道。
“好像是在和同学去买东西的时候,被一群以AK步枪、投网还有连裤袜(……?)武装的人给袭击了。保镖被用连裤袜叽哩咕噜地裹上扔进了河里,开车追踪的警察发生了事故——一样掉到河里头去了。听说是场轻重伤者合计三十名,死者零名的大追踪剧。总之,结果还是让他们给跑了。”
“哈啊……”
毛和教官们一齐有气无力地附和道。
“绑架大总统女儿的犯人,是一直潜伏在伯威边境一带的左翼游击队的一派。他们现在正以‘有所拘泥的某些革命家的集团’(!◎#¥%※×……)之名,向政府要求赎金。要求以美元支付,金额是512万1076美元25美分。”
“这数怎么还有零有整的啊……”
“好像是有什么拘泥的样子。”
艾斯迪斯呼地吐出了一口烟。
“到明天还不付钱的话,大总统的女儿可就不能白抓了拉倒了。作为证据,刚才送来了录像带。……上校?带子。”
“是……是。”
迄今为止都保持沉默的费尔南迪斯上校,从一直仿佛很珍惜般地抱着的公文包里取出一盘VHS录像带。他一边哆嗦着,一边把那盘带子交给了吉玛中士。吉玛面露讶异的表情,将带子插进办公室的录像机里,按下了放映按钮。
“虽,虽然是光看就受不了的恐怖的影像……。总之请看看吧。”
费尔南迪斯用极其痛苦般的声音做了开场白。这位大叔明明是在这群人中地位最高的上校,却低声下气得奇怪。
录像中放出了肩上扛着来复枪,用围巾遮住下半张脸的男子。场所是不知哪里的,煞风景的石头造的房间。
“我是‘有所拘泥的某些革命家的集团’的暂定的永久指导者,戴库斯特拉议长。”
男子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说道。
“昨天我等通过电击般的奇袭,成功地捕获了傀儡政权的大总统之女。想要回她的话,就速速拿512万1076美元25美分过来。这是我等评议会决定的事项,一分钱也不打算让步。不付钱的话,大总统之女的生命安全将无法得到保证。不听话或讨价还价,都将导致悲惨的结果,我在这里先警告你们。……看好!”
这时镜头一转。
在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的房间中央,站着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手里拿着昨天买的晚报,举在胸前。是一个有着卷曲的黑发,身段超好的女孩子。杨柳般的细腰,胸围大概有将近90厘米吧。
要说为什么会知道这种事呢——那是因为,少女的服装,是“兔女郎”。
真的是兔女郎。
黑色的紧身内衣、黑色的网纹长筒袜。穿着细跟的高跟鞋,戴着兔耳朵的喀秋莎。可以说是看起来很漂亮的兔小姐的打扮。
“…………”
在看录像带的教官们之间,漂起了某种坐立不安般的,窘迫的沉默。
大概是觉得相当难为情吧,画面中的少女满面通红,低着头,翻着眼睛看着镜头,用微弱的声音说:
“爸爸,救命……”
紧接着摄影机又转回向了刚才的领导人——戴库斯特拉议长。
“如何呀。这样子,你们就知道我们是认真的了吧。”
教官中的一人嘟哝着说:“哪点儿认真啦,喂。”
“要是钱交晚了的话,我们每天会让她穿上不同的COS服装,把录像带给你们送来。从高雅的艺伎到嘉年华会上的桑巴舞娘,我们有各种各样的准备。把这个在电视上公开的话,现政权恐怕会遭受到致命的打击吧。你们最好有这个觉悟。”
录像带的画面到此中断了。画面变成了几个大块,灰色的雪花“沙—”地若隐若现,然后——又从一个动画片的半道儿开始播放了。红色的护航舰变形成机器人,一边喊着“看着吧,威震天!”,一边用激光枪朝着敌机器人的军团锵锵地开炮。
(插花:……威……威震天……爆汗……不知道大家看到这里会怎么想呢……那个红的又是谁?擎天柱大哥是大卡车吧?谁告诉我一下?不记得了……)
“会录在这种半旧的录像带上的吗,平常……?”
吉玛呻吟般地说道。而在他旁边,费尔南迪斯上校的声音在颤抖。
“我……和大总统很早就在一起共事。……从她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常常陪玛莉亚小姐一起玩。真是,都出落得那么漂亮了……。不,总而言之,这样下去……这样下去小姐她……!”
仿佛激动到了极点,上校号啕大哭起来。
“虽然很惭愧,但我军救出人质的专门技术不足。所以才马上来向你们‘秘银’求助。请你们一定……一定要救出玛莉亚小姐!”
艾斯迪斯掐灭了烟卷的火,呼地叹了口气。
“可是啊。上校。这个训练营并不是‘秘银’的作战部队。说到底,只是用于其战斗员养成和选拔的训练设施。正式的队员,在这儿的这些人就是全部了。由于您和大总统的深情厚意,能让我们这样借用国土的一部分我们是很感激,不过……”
“别管那些了,您总得想个办法!没有时间了!就咱们在这儿的工夫,也不知恐怖分子们会让小姐穿上什么见不得人的打扮啊……!”
“……呐,就是这样了。”
艾斯迪斯环视了一下众人。
“试着和统合作战本部商量的结果,听说南大西洋战队‘涅维兹’目前正出动到西非,手头没空。要救她的话,就只有我们来干了。……唉,省去那些玩笑话,她很危险大概是真的吧。虽然看起来还没什么,但是被施暴的话后果就不妙了。”
(技术小插花:涅维兹,和狄·戴娜恩一样是属于爱尔兰神话,早期登陆爱尔兰的四大部族之一。具体待查……抱歉。)
一听到“施暴”这个词,费尔南迪斯上校“呜——”地哼了一声就昏过去了。看都不看那位从椅子上掉下去的四十多岁的绅士,艾斯迪斯向众人宣布:
“总而言之,房东有麻烦,作房客的咱们想不管也不能吧。说‘要干也行’的家伙,自愿报下名行不?”
马上就自愿报名的人一个也没有。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不知不觉中露出了“不要啦~”的表情。然后,又都以极其不感兴趣的样子,七零八落地举起了手。毛虽然撑到了最后,但还是受不了所有人的视线都向自己集中过来,最终还是战战兢兢地举起了右手。
“很好。那么,就进行作战立案和队伍编成吧。再从训练生那边儿召集一些志愿者,来凑个人数吧。”
艾斯迪斯站起身,向贴在墙上的一幅大地图走去。
自此八个小时之后。
在月亮的光辉也无法照到的,被深沉的黑暗所笼罩的密林之中。蹲在山间的斜坡上,俯视着一条羊肠小道,毛低声嘟囔道:
“到底是为什么,又变成这样了呢……”
她穿着迷彩服,脸上也以黑色与深绿色的涂料做了伪装,握着M16步枪,深深地蹲在潮湿的土地上。昆虫的鸣叫声,以及在微风中轻轻摇摆的草和树叶的声音。除此之外就完全没有别的声音了。由于太过安静,仿佛就连耳鸣都能听得见了。
目前她所率领的“黄玉小分队”(TeamTopaz)所在的位置,是距离位于伯马边境的某个查柯尔遗迹东面大约五公里的山中。
(技术小插花:查柯尔,Tzacol,玛雅神话中的创世神。玛雅文明曾经存在于墨西哥、危地马拉以及伯利兹一带。不过这个名字没查到正式汉译,我就大概音译了。抱歉。)
根据伯利兹陆军的调查,已经得知之前的“有所拘泥的某些革命家的集团”是将这个查柯尔遗迹作为他们的指挥部。被抓的大总统女儿似乎也在那里。拟定作战计划的结果,决定由艾斯迪斯率领的救援部队徒步接近查柯尔遗迹,在天亮之前断然实行奇袭攻击,救出女孩之后迅速逃离。
毛的小队的任务,就是确保他们的逃离路线。
也就是远离最重要的救人戏码,在一个人也没有的密林里,到艾斯迪斯他们逃出来为止都只能等着的工作。要用棒球来打比方的话,大概相当于右外野的位置吧。虽然基本上就没什么球会飞过来,但就算如此还是必须得放个人在那儿……就是那种地位。
(技术小插花:之所以右外野没有球,是因为咱们大多数都是右撇子,击球的时候会站在左边,打出去的球也会较多地飞向左边。试一试就知道了。)
不过,那都还能忍受。毕竟是不得不有人去做的工作。
有问题的,是组成她队伍的这四个人。
吉玛中士。这没关系。但是剩下的,就让她讨厌到极点了。
那两人正是克鲁兹·韦伯和宗介·相良。艾斯迪斯从训练生中召帮忙的人的时候,明明就没找他们,两人却自己找上门儿来了。因为他俩的成绩都很普通,年龄又小,而且还欠缺协调性,毛和吉玛都反对使用他们。——但是,艾斯迪斯摇着头,这么对她说:
“因为志愿者太少,人手不足啦。要说清楚那种奇怪的绑架犯的事儿实在不容易。总之……黄玉队的工作的话,让他们干干试试大概也没啥问题吧。只不过,还是有必要加个人照顾。不是训练营的人,经验丰富的下士官最好。也就是你啦。毛。”
正因如此,这支队伍就变成这样了。
毛想着是不是要迎入“拓雅哈·狄·戴娜恩”的那最优秀的三个人也参与了作战,不过那三个人被编入了营救大总统女儿的队伍。无法直接看到他们行动的状况,对于她来说也是觉得非常懊恼的。
由于处于无线封锁中,也不知道营救小队的情况如何。光看时间的话,已经该是侵入查柯尔遗迹,秘密地将少女带出来的时候了。
而且现在这时候,在离这里一万数千公里的美利达岛上,马卡兰他们大概正兴高采烈地给新型AS做测试呢吧。M9“卡恩兹巴克”。搭载了革命性不可视模式的ECS,几乎无声的钯反应炉,超高性能的AI等等的,次世代型的最新锐机……!
明明如此,可我却在这种地方干什么呢?
“真是没道理啊……”
尚未破晓的密林的静寂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取而代之的,坐在她右边差不多三米远处的韦伯也同样发出了不服气般的声音。
“啊~。好无聊……。憋死人了。”
虽然声音很小,但那声音也传到了全员的耳朵里。
“听说能见到兔小姐我才报名的。要是早知会被派到这种地方,我就不干了。”
“吵死了。闭嘴。”
毛严厉地说。
“嘿。最初在那儿发牢骚的,是你自己吧。”
“别在那儿搬弄那种小孩儿似的歪理了。把你那张臭嘴闭上。”
“你心情不好喔。还在生气吗?爱记仇的女人可不受欢迎哟?”
“我没生气呀。只是单纯地最讨厌像你这种轻薄的男人而已。”
毛恶狠狠地用愤怒的声音说道。之后,又瞥了一眼在她左边一直保持着沉默的相良,补了一句:
“不过,我也讨厌极端冷淡的小鬼就是了。”
“…………”
相良在黑暗之中皱了下眉头——她觉得是如此。
“这么说起来,相良啊。你是为了什么报名的啊?”
“为了慎重起见。”
听韦伯这样问,相良简短地回答。那句话,在现在的毛听来,也变得奇怪地刺耳起来。
“什么叫‘慎重起见’啊。是说我会得急性盲肠炎什么的吗?这种问题用不着您来多管闲事。给您添麻烦了。”
“…………”
气氛眼看着变得越来越险恶了。
“喂。大姐。用不着把话说得那么绝吧。毕竟你是领队呀。”
“哎哎,是——啊。都是多亏了你们要出这个风头……!”
“我没有打
算要出风头。请不要把我和韦伯混为一谈。”
“啊。你这混蛋。明明是我好心让你跟着的!”
“我没有拜托过你。”
“我说过你们很吵啦。闭嘴!”
“烦死了,你这臭尼姑。我才最讨厌你这种人呢!”
“别吵了。”
“是你挑起来的吧?”
“我明白了,是那个日子吧?所以才这么狠呆呆——”
“你简直差劲透顶……!”
“那个日子是指什么?”
(插花:……火上浇油似乎也是宗介的天才之一……=□=|||)
“烦死了!”
话已经越说越不着边儿了。三个人叽叽喳喳地继续着没完没了的口角,就在这时,
“适可而止吧……!”
到那时为止一直都没出过声的吉玛中士,用压得低低的,蕴涵着奇妙魄力的声音说道。
“…………”
三个人都沉默了。
最年长的中士咳了一声之后,开始说教。
“上士。无论如何现在都还在作战中啊。如果被放哨的敌人发现的话该怎么办。为什么你在这两个人面前会表现成这样呢。希望您不要让我太失望。”
“抱歉。”
“韦伯、籍良。你小子们也是。如果是为了干扰作战才来的话,现在马上给我回去。不然的话,我会在这儿打死你们哦……!”
“对不起——啦。”
“非常抱歉……”
两人分别答道。
“真是的,这什么队伍啊。”
就在吉玛叹了口气,回到自己的岗位之后不久。
从应该已经开始营救作战的艾斯迪斯他们的队伍,发来了无线联络。
“这里是蓝宝石队。出麻烦了。事态非常严重。”
在混杂着噪音的电波的另一端,十分急切的声音回响着。
“红宝石队已经救出大总统女儿,损害零。与钻石队及祖母绿队合流,正向E地点移动中,但好像不太可能摆脱敌人的追击。敌人装备了AS。重复一遍——敌人装备了ArmSlave!就能确认的而言,是三台!”
毛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那帮愚蠢的绑架犯会有AS?而且还是三台!?
“光靠徒步是不可能逃得了的!现在马上把待机中的直升机和AS给——啥!?”
噪音变得更强了,无线的另一端发出噼里啪啦的爆炸声。铿——、轰轰的燃气涡轮引擎的呻吟声。嘶嗵、嘶嗵的沉重的脚步声。男人们的怒吼声,还有女孩子的悲鸣。
队里的什么人正在喊着。
“别开枪别开枪!没用的!分散开向F地点——呜哇!可恶!放开我,你这混账!”
“抵抗是没有用的——。放下枪投降吧。然后,老老实实地把我们可爱的她还回来。”
听来像是AS的外部扬声器发出的声音。使用这无线电的人,或许是被敌人的AS给抓住了。
“说什么哪,你这混蛋色鬼!咿,好痛痛痛痛……。对不起,对不起——咿!!”
“你明白就好。”
然后,噗哧一声,无线电被切断了。
通信中断之后,一种与刚才截然不同的阴郁的沉默支配了黄玉小队。
“完蛋了……”
“简直糟透了。”
“哎呀哎呀。”
“事态严重了。”
四个人分别喃喃道。
不知道敌人是什么机种。但不管怎样,AS也是现代最强的陆战兵器。做成八米高的人形,有着穿越各种各样地形的能力。而且,还持有连战车都能击破的重火器,攻击直升机也不能随便靠近。
遇上这种兵器,血肉之躯的士兵之类简直就完全不是对手。营救小队要保全性命,恐怕除了投降之外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吧。
要说这是艾斯迪斯的作战失误的话未免苛刻。像这么一群会要求500万赎金的人会有AS,这种事本身就不正常。当初也没从伯利兹陆军的将校那里听说这样的事实,而事先到遗迹进行侦察的小队,也没有发觉到有AS之类的存在。
所以,己方一开始就也没有把AS带来。现在的AS的动力源,是以燃气涡轮引擎为主流,声音非常吵。有时即便离着一公里远,也能完全听见那种引擎声。虽然把引擎关闭仅靠充电电池来驱动也是可能的,但是那样做只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像营救人质这种秘密作战,是不太合适用的。
可是对方却有。
是从哪里入手的,又一直藏在哪里是全都不清楚,不过就结果而言是作战失败。包括艾斯迪斯在内的己方十六人,恐怕全都变成了俘虏。
唯一剩下的,就只有在这里的这四个人而已了。
“回训练营去吧。”
吉玛提议道。
“光凭咱们四个人也干不了什么。训练营里有M6和Rk-92。虽然是旧式的,但召集了搭乘者再回来的话——”
“没有那种时间了啊。到咱们回来之前,敌人很可能会重整态势,而且隐蔽所大概也会搬走了吧。首先,即使假设敌人不会移动,用训练营的AS的话,在接近之前就会完全被敌方察觉了吧。要是那样的话,人质和艾斯迪斯少校他们会被当成人盾杀掉的啊。”
“但是,咱们这儿可是只有对人用的小火器呀?不可能是三台AS的对手的!”
就连吉玛也惊惶失措了。这也不是没道理的。无论怎么想,仅以在场的四个人能做到的事情,根本就不应该有的。
但是毛却以严肃的表情瞪视着吉玛。
“那也得想想办法啊。必须要救出艾斯迪斯他们才行。”
“可,可是啊……”
“战局是不断变化的。如果无法成功地掌握住那种变化的走向,真正的失败才会来临。现在,总还是有办法的。”
的确,现在己方是处于绝望的境地。但是同时,也是敌人正沉醉于胜利之中而麻痹大意的绝好机会。要想进攻的话,就只有趁现在。
“开动脑筋。想想办法吧。肯定应该有什么好办法的。”
韦伯和相良用很意外般的眼神,望着态度强硬地如此断言的毛。因为周围还很昏暗,她并没有注意到——这两个年轻的佣兵,同时都微微张开嘴巴发出“喔……”的声音,好像受到了某种感动的样子。
“你们俩的意见呢?请让我听听吧。”
毛向两人问道。
“哎?不,那个……”
“上士。您说得很对。”
相良这么说,韦伯也慌慌张张地跟着点头称是。但是毛并没有隐藏自己的不满。
“拍马屁什么的就算了吧。说点儿建设性的意见。在这种状况下,你们俩可能做到的是什么?把想得到的都列举出来。无论多么小的事情,看起来多么困难的事情都好。我来为你们实现。来,说吧!”
被这么雷厉风行地一通数落,两人完全被她的气势压倒,说不出话了。
“啊-……”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韦伯和相良终于提心吊胆地叙述了自己的想法。把迄今为止都深藏不露的、自己得意的分野坦白地说了出来,并且试着提出了凭着那些可能做到的事情。
他们的意见可以说十分惊人。但是意见的内容,无论谁听了,也都只会做出“光这样是没办法实行的”的这种评价而已。
但是,毛却不那么认为。
“你们真是特别呢。非常地特别。”
“哈啊。”
“那样的话,咱们就这么干吧。好了吗?首先——”
毛把自己的作战蓝图说给众人听。
“如何?干得了吗?”
“很难呢。但是——不是不可能。”
“虽然不能保证。但是大概,可以做到吧。”
“就是要做到。虽然有点儿气不忿,但是就交给你们了。所以说——”
“所以说?”
毛向着两人抱起胳膊,嘿嘿一笑。
“负起责任吧。你们是男子汉吧?”
意想不到的战果令“有所拘泥的某些革命家的集团”陷入了一片沸腾。
无论如何,这可是将想夺回大总统女儿的佣兵部队一个不剩地全部俘虏啊。
“有所拘泥的某些革命家的集团”(因为太长,以下用“拘革”代替)的成员,总人数是30名。考虑到这一点的话,这件壮举真可以说很伟大了。
“知道了吧!你们这帮帝国主义的走狗!“
“拘革“的暂定的永久指导者,戴库斯特拉议长叫道。
这里是查柯尔遗迹的球技场。在一片十分开阔的广场的正中央。
(技术小插花:球技场:玛雅人有一种球戏,将一个树胶球打进在墙上的环里,输的一方要被用做人祭==|||……不过这种球戏也被认为是篮球的起源。)
夜晚已经过去。周围一带很明亮。
在他眼前,被解除了武装绑得跟蚕茧似的佣兵们正围坐在一起。“拘革”的游击队员们包围着佣兵部队,高唱着胜利的凯歌。在他们外侧,站着三台
苏联制的ArmSlave——Rk-92“野蛮人”,正咕噜咕噜地挥舞着右手。那是种有着卵形的躯体的,很粗大的机体。
“这帮卑劣的家伙,想要盗走我们革命的新娘,但是,那可不行!好像是对方不对嘛,呜哇哈、哈、哈。”
“她什么时候变成‘革命的新娘’了……?”
被长筒袜绑了个结结实实,脑门儿上还被用万能笔写了“IDIOT”(白痴)五个大字的艾斯迪斯嘟嘟囔囔地说道。
结果,再次被抓的大总统女儿,现在是旗袍打扮。她一边哗啦哗啦地流着泪,一边抱着啤酒瓶在男人们中间来回奔走。因为赶不上倒酒就会被怒骂,她也是拼了命。
“还说是人质。那样子,不是简直就是一女招待么……”
“烦死了!”
“呜。”
挨了议长一脚,艾斯迪斯倒在了地上。
“计划改变了。你们来做人质。和玛莉亚小姐不同,正好可以一个接一个地杀了你们来以儆效尤。男人嘛,有得是。”
“真过分啊……”
“接下来必须要和评议会的成员协议,决定你们每个人的赎金了吧。虽然是很累人的工作,不过不完成不行。我本人的话,正在想你小子的赎金要50万美元左右是不是合适呢。”
“小姐的十分之一吗。真是被看得很便宜呢。”
这时游击队的一人举起了手。
“议长!我觉得这个男的的赎金,要30万左右会比较妥当!”
“不不不,再要高一点儿吧!65万左右好不好?”
“真是不懂行情啊,各位同志。像这种男的,充其量也就值个5000美元!”
“拿计算器来!必须把估价平均化才行啊!”
其他的男人们七嘴八舌地说道。
“原来如此……”
艾斯迪斯终于明白大总统女儿的赎金异常地有零有整的原因了。
“这下麻烦了。少校。”
旁边的教官低声说道。
“真的糟糕了。我不认为伯利兹陆军或者‘秘银’会老老实实地交出赎金来……不想办法逃跑就……”
“说是那么说,有那个的话……”
他用下巴指了指那三台“野蛮人”。虽然不是什么性能很高的机体,但似乎并没有疏于整备。无论怎么逃,也是不可能从跑起来时速可达100公里以上的机体手中逃走的。
虽然也考虑过设法夺得其中的一部机体,打倒另外两台,不过还是怎么也不可能。“野蛮人”现在仍处于启动状态,操纵兵也好好地坐在里面。因为机体是站着的,大概就连爬到头后部的舱盖处也办不到吧。
“准备录像!要纪录公开处刑咯!被摄像机镜头捕捉下来的决定性的瞬间。背景要深蓝色的!”
这下子,越来越不妙了……
就在艾斯迪斯少校这么想着的当口——
一发子弹射入了他和议长之间的地面。与泥土的飞溅的几乎同时,干冷的枪声响彻了遗迹。
所有的游击队员一同僵在了原地,稍后才七零八落地举起了来复枪。
“到此为止了!”
锐利的声音。在半崩毁的遗迹的西侧——用棒球场来做比喻的话,大约相当于右看台的观众席的较高位置,一名怀抱来复枪的女性叉着双腿站在那里。
那是一名东洋女子,穿着迷彩裤和圆领背心,有着让人联想到雌豹的异国魅力。看到她,“拘革”的男人们发出了“哦——”的奇妙的感叹声。
(毛上士……?)
只有她一个人。只拿一挺来复枪是打算干什么呢——艾斯迪斯这么想着,而她向着游击队员们高声大喊起来:
“不想死的话,就统统把武器扔掉!你们这帮蠢货可能不知道,援军马上就会抵达这里。可是一分钟就能把把你们全部消灭的战力哟!”
“你说什么……?”
议长皱起了眉。
“现在马上释放所有人质,离开这里的话,还能放你们一马。反正往西去就是危地马拉了吧?我们可是给你们留了条活路。”
毛悠然地微微笑着,如此说道。
“再有一米就差不多了。从大姐你那边看的左侧的机体。想办法让它往左边动动。”
在小型无线对讲机的另一端,韦伯悄声说。
“知道了。等一下。”
毛也像耳语般回答。在那之后,有别的声音插了进来。
“这里是籍良。已经就位。没被发现。”
“这里是吉玛。已经就位。随时都可以行动。”
现在,韦伯正匍匐在幽深茂密的草丛中,举着他的爱枪。
三零八口径的旋转后拉式枪机来复枪。
(插花:各位……不好意思,我其实不懂枪……要是错了真的对不起,我知识不足……补课……这么说来现在翻译一线的女生是不是就剩下我一个了?==||b)
是学徒时就在用的枪。枪托和枪身等的木质部分,都是用坚硬的胡桃木制成的。在旁观者的眼里,它看上去或许只是一支落伍的便宜枪。周围的训练生们,大概一直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但是,并不是那样的。
现在他所在的位置,是在毛和议长等人的背后——遗迹外的矮树丛里。距离大概有200米。球技场遗迹的外壁,因为经历了漫长的岁月已经崩塌得破烂不堪,到处都有很大的缝隙。即使是在远离毛她们的这个地方,也能大体看清整个球场。
200米。并不是太远的距离。
但是他的瞄准镜要捕捉的目标,实在是太小了。
站在遗迹中的“野蛮人”的腰的后侧——在相当于屁股的部分稍微往上,有个倒三角形的散热口。他必须将枪弹射进那中央,一个差不多仅有两厘米宽的细缝里。
在那个部位的深处,收纳着“野蛮人”的重要零件。
统括整个下半身的动作,与中央系统进行信息交换的控制箱。如果同时切断与那个小零件相连的正负两根电缆线的话,那台AS的脚就会变得无法移动。考虑到机体的平衡的话,到时“野蛮人”应该会向背后倒下去才对。
但是——那个散热口,现在却微妙地没有向着这边。
“叫我们投降?你是傻子吗!”
戴库斯特拉议长豪爽地大笑起来。
“反正你也是这帮家伙中间的漏网之鱼吧。想要故弄玄虚,可是行不通的哦!”
“故弄玄虚?怎么会。被六台M6包围,群殴之后再说可就来不及了哟?在那边儿的破烂‘野蛮人’什么的,还什么也来不及干就会被打飞吧……!”
毛极尽所能地摆出惹人憎恨的架势,嘲讽般地说道。
不过其实,她的内心里可是哗哗地直冒冷汗。二十个以上的游击队员的枪,现在,正笔直笔直地冲着自己啊。只要其中一个人一时兴起,站在这么显眼的地方的自己,肯定很轻易地就会被射杀的吧……
但是,这样很好。敌人的目光现在全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谁也没有注意到已经悄悄靠近到离左边的“野蛮人”只有咫尺之遥,正隐藏在石柱的阴影里的相良。
真是的,那个相良的胆量和无声步法,实在让人吃惊。
“尤其是那边那个!那台破烂货!你这家伙,看起来好像会最先被干掉的样子。”
毛啪地一下,用手指向站在游击队员们左后方的“野蛮人”。
“什,什么?”
从那台机体的外部扬声器里传出了声音。
“因为我也很了解AS,所以知道哟。你充其量也就只能被打趴在地上,手脚乱扒拉,哭着求饶而已。甭管怎么看,你长的都是一张没技术的脸!”
“说我脸……喂,你知道我长什么样吗?”
“呜……。会,会做出那种动作的机体上,坐着的肯定是个青蛙男,这可是老规矩!如何呀?被我说中了吧?”
“你说什么!我才不是青蛙男呢!”
“不——。你就是一青蛙男!而且还是个胸毛又浓体臭又重,只会被女人拒绝的没救的屎蛋!绝对是!我敢下定论!”
就算是被这么挑拨,那“野蛮人”也没有动一下。
这时候,几乎所有在遗迹里的人都开怀疑起“为什么那个女的,光是拼了命地想着去侮辱那台机体的操纵兵啊?”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议长嘟囔着说。但是毛无视掉他的话,几乎要自暴自弃了一样,攥紧拳头——做出了最后的呐喊。
“你就认了吧!无论谁怎么说!你他*的就是一青蛙男!你老爸酒精中毒,你老妈是妓女,你自己是个无药可救的早●混蛋!!”
“你,你这……”
下一个瞬间——
“谁是……谁是●泄啊啊啊!!!”
伴随着怒吼声的同时,那台“野蛮人”全身打着哆嗦,右脚踏出了一步。
(看见了哦……)
盯着瞄准镜的韦伯的眼睛,瞬间大大地张开。
“野蛮人”的臀部,朝向这边了。角度勉勉强强。
将集中力提高到极限,一瞬间被延伸到了永远。穿过腰部的细缝间那仅有的一点空隙——仿佛就连在那深处的控制箱,也能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般的感觉。
铁与大气,胡桃木的触感。呼吸在无意识间完全停止了。将已经与自身一体化的来复枪化作精密机械般微微移动,身体自动地扣下了扳机。
下一个瞬间,子弹被射了出去。
他感觉到弹丸向着白色硝烟的彼方飞去。那颗弹丸精确地按照他脑中所描绘的景象,划破长空飞翔着——
射进了ArmSlave的腰部深处。
刚刚被激怒,喊叫着的“野蛮人”在那之后,身体突然一下就僵直了。
看到那一幕,“拘革”的人们,艾斯迪斯等人,就连穿着旗袍的少女都睁大了眼睛。
“什……?什……?”
脚掌仿佛粘在地上了一般,下半身完全变得不能动弹。AS慌张地来回挥着手摇着头,拼了命地想要设法恢复姿势。但是那种努力只是徒劳,机体先向前,接着又向后倾斜——
咚哐!
机体溅起泥花,背朝下倒在了地面上。
(成了……!)
虽然内心欢欣雀跃,毛却还是半信半疑。当时是因为韦伯说“能行”,才把这么超·高难度的狙击任务交给他试试看的……而且,没想到他居然能解决得如此漂亮。
“分毫不差。接下来您请随意吧。”
从无线的另一端,传来稍微有点儿装模作样的声音。
克鲁兹·韦伯。真是恐怖的射击技术。隔着一公里的距离,把少校的奖杯打烂,绝对不是偶然的。
他绝对不仅仅是个轻薄的傻男人。不仅如此——
(不行不行。不快点儿的话……)
光在这里吃惊可不行。毛重新举起自己的来复枪,向着无线电的另一侧喊道:
“吉玛!”
“了解!”
毛的话音刚落,吉玛中士就从离她大约50米远的遗迹的阴影中探出身来,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架起米尼米机关枪,立刻开始了全自动射击。
(技术小插花:M249机关枪,又称米尼米机关枪,由比利时TN公司生产,口径5.56mm,重量8750g,全长1050mm,弹容(弹箱)100200发。)
毫不留情的弹雨在游击队员和艾斯迪斯等人的周围倾盆而降。
“快……快应战——!”
回过神来的游击队员们,将倒下的“野蛮人”扔在一边,紧张地端起来复枪开始反击。毛飞快地冲进石柱的阴影里。她的周围,子弹的狂澜席卷而来,被击碎的石片残屑四处飞散。
“呜呃……哇!哇!”
艾斯迪斯少校等人就以那种被绑的状态趴在地面上,像尺蠖虫一样到处爬来爬去。
(技术小插花,尺蠖多为槐尺蠖,就是北方俗称的“吊死鬼儿”,因为只有前面和后面有脚,所以爬起来时身体中部会拱起成“Ω”形)
旗袍装的大总统女儿,意外冷静地离开了那里,找了地面的一个坑洼处藏了起来。
现在这古代的体育场中,湍流般的枪声正掀起漩涡。
“很——好。就是这样。锵锵地打过来吧……!”
毛从遮蔽物的阴影里伸出来复枪,好像在吝惜子弹般很小心地还击。原本就没有命中敌人的必要。把他们的注意力从倒地的“野蛮人”那里吸引到自己这边来才是最重要的。之前对吉玛也是那样传达的。他现在大概也已经后退到阴影里,正重复着无目标的应射吧。
接下来就全看相良的了。
如果那个少年的实力是真的的话,己方就可以将军了。如果不是的话——那就只有投降,或者是被杀了吧。
就在那时,没有受损的两台“野蛮人”中的一台,向毛这边走了过来。另外一台,则走向了吉玛所藏身的遗迹。
(这下糟了……)
照这样下去,自己和吉玛的性命,大概撑不过一分钟了吧。
相良正冷静地潜伏在离倒下的“野蛮人”极近的地方。
那种接近程度,甚至会让人怀疑刚才机体向后倒下的时候,他会就那样和藏身用的石柱一起被压烂而完蛋呢。
(好了……)
他压低身子,从石柱的阴影中跑了出来。
他用尽全力,向着苦于双脚无法行动,但还是试图设法起身,不断尝试着无意义的努力的“野蛮人”的头的方向,全速狂奔过去。
那啪嗒啪嗒乱动的两只胳膊,对于肉身的人类来说是极其危险的。但是相良对于这个机种的双手的可动范围已经了然于心。因为在阿富汗的时候,自己的爱机也是同样的机型。如果从头的顶部的方向接近的话,被那双手打死的几率就会大幅降低。
他很顺利地跑到了仰面倒在地上的“野蛮人”的身边。虽然被胡乱挣扎的机体掀起的泥巴洒了满身,但他还是设法抱住机体的头,掀开了安装在以人类来说相当于锁骨一带的控电板。
B5版杂志大小的控电板打开后,里面有一个舱盖的强制开放控制杆。
机体继续乱动着。他差一点点就要被弹飞出去,不过总算是紧紧抓住了装甲的边缘,握住控制杆,拔掉保险,猛地往右一拧。
“…………!”
“野蛮人”的动作立即停止了。喷出压缩空气,让人联想到青蛙的巨大头部滑动了。
脖子后面的舱盖打开了。在刚好能装一个人的驾驶舱里,有一个浑身大汗的操纵兵。他的容貌,怎么形容呢——就是一个青蛙男。
(OTZ……全金小说的一大特色其实就是“巧合”……之前说什么之后都会一一实现,真是……)
“…………啊咧?”
抬头看着自己,吓得目瞪口呆的操纵兵。
“出来!”
用自动手枪顶着男子的脸,相良说道。
“是……是。”
不快点可不行。他粗暴地勾住磨磨蹭蹭地想从驾驶舱里爬出来的男子的脖子根儿,使足力气把他拽了出来。
“哇咿……!”
用脚后跟猛踢男子的心窝之后,相良滑进了“野蛮人”的驾驶舱。手握住腕管深处的操纵杆,麻利地进行操作。
舱盖闭锁。发电机重起动。切断向下半身的电力供应。双边角调整。主从模式设定。他这一切毫无赘余的手法,要是给训练营的教官看见了的话,一定会哭着承认说“从今天起你就是这儿的教官了”的吧。
黑白的显示屏上一出现字样,相良立刻就开动了机体。
“野蛮人”逼近了毛的身边。
虽然她巧妙地利用了遗迹的残骸造成的迷宫来到处逃窜,但也只能争取到些微的时间而已。“野蛮人”完全不把障碍物当成一回事,踩穿石铺的地板,敲烂柱子,笔直地朝着毛追了过来。
“抵抗是——没有用的!不老老实实地挨抓的话——,被强行抓住之后——,就给你穿上——,相扑手的服装。那样也没关系吗?”
机体的操纵兵通过外部扬声器宣告道。
“绝对,不要……!”
毛嚓地转过身,用来复枪瞄准“野蛮人”射击。但是对于AS那厚厚的装甲,步兵的来复枪子弹之类根本就没有效果。像韦伯那种精确定位射击的话是另说,但是能做到那种超人技艺的就只有他一个而已。
其他的游击队员们也跟着“野蛮人”追了过来。面对扑面而来的毫不留情的枪击,她不断地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过。
一发跳弹擦过耳际。她凭着超群的运动神经翻过过围墙,飞一般地奔向遗迹内部。如果是普通男人,大概已经不知道摔倒多少次,吃了多少枪子儿,肯定早就已经没命了吧。
但是,就算是这样的她,以AS为对手也是没有胜算的。
“你,打算,逃到底是吧!那就去死吧!”
“野蛮人”一个跳跃,一脚踢开了毛飞身冲进的石造的隧道。
强烈的冲击。
周围的石块被击得粉粉碎,毛自己也被吹飞了约有三米远。身体重重地摔在坚硬的地面上,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无法呼吸,肋骨和手腕阵阵疼痛,喉咙不受控制地发出了声音。
“啊……”
就算如此,她还是无视掉身体的痛苦,立刻拼命地想要起身。但是,就在平趴在半崩毁的遗迹中的她的面前,“野蛮人”那巨大的脚掌从天而降。
向上望去,只见卵形的机体正低头看着她。
“觉悟吧!可恶的女人。”
啊啊,这下完蛋了。在死之前,一次也好,真想坐坐M9啊……,她正这么想着的那一瞬间。
她眼前的“野蛮人”,被什么东西从背后抱住,大大地摇晃起来。
“什么?”
那是另外一台“野蛮人”。是相良夺来的机体。他的“野蛮人”拖着瘫软的双脚,结结实实地抓着敌机,正紧紧地勒着对手的右膝。简直就是一只还魂的僵尸。
“放,放开……呜哇!”
吱吱……啪铿!
伴随着金属被压扁的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