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雨水健太停下了脚步。他似乎听到远处传来叫声。声音是从果林离去的方向传来的。
(该不会是……)
他刚刚才听果林提起连续绑架强暴案的事,不免有些担心。
他立刻右转,跑回刚刚的叉路口。这时他又听到了叫声。
“讨厌!不要这样,放开我!”
声音虽然微弱,但的确是果林的叫声。
“真红!”
健太高喊一声往前奔跑。求救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放开我!救、救命啊!”
健太在没有半个路人的黑暗道路上拼命往前冲。
“……雨水……”
叫声越来越微弱。
一辆白色汽车停在斜坡上方。有两个人影在车旁缠斗。其中一个是以滑雪帽遮住脸部的男人,另一个则是穿着白色洋装及薄外套的女孩——那正是果林。
她娇小的身躯正倒入男人的怀中。
“真红!”
健太跑上斜坡。然而这段距离相隔太远了。
穿着西装的男人把失去意识的果林丢入车中。健太还没跑到斜坡的一半,男人便坐上驾驶席。车子的引擎没有熄火。男人关上车门,轿车便直接发动。
“可恶!停车!”
健太拼命跑在车子后头,但当然不可能追上。轿车仿佛在嘲笑他的呐喊,把废气排到他的身上,随即消逝在远方。
“……可恶!”
健太把手撑在膝盖上,气喘吁吁地咒骂。
那台轿车的样式很普通,由于四周光线很暗,因此无法辨识车种。车牌也被弄脏了,看不清车号。
他想要联络警察,但经济状况不佳的他,身上自然没有携带手机。这附近刚好又没有民宅,连敲门向人家借电话都行不通。
看样子只有回到住宅区去找公共电话了。健太跑下刚刚爬上来的斜坡。
他边跑边感到懊悔。
为什么不亲自送果林到家门口呢?他几分钟前才听果林提起连续绑架案的话题
呀……这时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这起绑架案会不会和真红提起的一连串事件有关?)
绑匪手中似乎拿着一块湿湿的白布。真红之所以会软弱无力地倒在绑匪手臂中,搞不好就是因为闻了麻醉剂。
而且犯人身上穿着西装。虽然滑雪帽遮住了脸部,但看他的体格及身手,应该不是年轻男子。
这绝对不是流氓一时兴起、拐走路边女孩的案件,而是有计划的犯罪。
(难不成真的是十文字派人拐走了真红?)
如果这真的是一连串绑架事件的延续,那么被拐走的果林不知道会遭遇到什么样的命运——健太想到这里,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危险……真的很危险!我得赶快去救她才行!)
但即使他去报警,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警察大概也不会答应搜查十文字家。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而对方却是名门的大少爷。警察一定会以为健太是来找茬的。顾虑到果林的安危,他不能浪费掉一分一秒的时间。
(大谷和木田好像提起过,十文字他家是在……)
健太边跑边努力回想起之前听到女同学闲聊的内容。
(她们那时候很兴奋地说,她们查到了十文字的住址,要找时间一起到他家。我记得那是在雨宫市的……对了,是在雨宫天主教会附近!)
这时他瞥见路边有个电话串。
但健太没有走进去。他直接跑向公车站牌。
这里有公车可以直接到雨宫市,车程大概不到半个小时。这绝对比到警察局和那些警察白费口舌省时间。有了天主教会这个地标,应该不难找到十文字的住处。
(拜托,一定要赶上……十文字,你如果敢对真红乱来,我绝对饶不了你!)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雨水健太终于找到十文字家。
他下了公车之后才想到搭计程车应该会比较快,但已经太晚了。健太家是单亲家庭,经济状况不是很好,因此他几乎忘了这世界上还有计程车。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根本付不起计程车费。
(十文字家在哪里?)
教会周边是高级住宅区。这里的房子每一栋几乎都大到足以容纳十栋健太住的公寓住宅。他虽然想问路,但人行道上除了造型精致的街灯之外,看不到任何人影。这一带的高级住宅区到了晚上,似乎就没有什么路人行走了。
健太一家一家确认门口的名牌。每栋屋子前方都围绕着长长的一道高墙,必须费好一番工夫才能找到大门。
“可恶!干吗弄得这么复杂!”
健太边跑在悬着爬藤类植物的砖墙底下,边在口中喃喃地咒骂。这时他看到对面有一道铁制的大门。
他跑上前,看到石砖堆砌的门柱上除了门铃之外,还有一面铜板制成的名牌。上面刻的姓氏正是‘十文字’。
“终于让我找到了……不过,这真的是私人住宅吗?”
健太呆呆地望着好不容易找到的十文字家。
住宅前方的围墙长到一个可怕的地步,由此可见里头占地面积是多么宽广。即使在这条豪宅林立的街上,这栋豪宅也显得格外巨大。眼前的大门有如校门般宏伟,门旁也和学校一样设有一般出入用的门。不过这里的门面设计相当典雅,还有铸铁打造的藤蔓装饰,和学校的校门完全不同。
健太趋前窥视大门里头的景象。
由于现在是晚上,因此视线不是很清楚。再加上院子里有高大的树木阻碍,完全看不到里头的建筑。这个家实在太大了。照这样看来,里头不管发生什么事,声音都不会传到外面来——即使有一个高中女生被带进去强暴了……
健太紧张得吞了一口口水,终于按下门铃。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一个高傲的中年妇人的声音:
“请问是哪一位呢?”
“我叫雨水健太。我是十文字……燿一郎的同学。”
“是银岭学院吗?”
“不是,是椎八场第一高中。”
对讲机传来的声音此时在语调上有了微妙的变化:
“少爷并没有提到和人有约……”
健太觉得自己受到差别待遇:心里有些恼怒。
“我有急事,请让我进去!我必须立刻见他才行!”
“燿一郎少爷还没回来。”
“骗人!”
对方并没有一开始就回答不在,直到得知健太念的是哪一所高中才这样回答,实在很可疑。
(他们既然会假称燿一郎不在,可见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健太越发相信果林一定在这里。
“开门!让我进去!”
他拉着一般出入口的门把猛摇,但坚固的铁门当然不可能打开。
“请不要乱来。我并不想让燿一郎少爷的同学被警察带走。”
“警、警察?我为什么会被警察……”
“那么可以请您不要再摇门了吗?这种行为不像是少爷的同学会做的。”
看来对方似乎正由监视器观察门口的情形。健太有些狼狈地向后退了一步,这时对讲机里头的声音冷淡地说:
“请回去吧。我会转告燿一郎少爷有人来访。”
健太反射性地把手伸向对讲机,但旋即放弃。刚刚和他应答的应该是这个家里的佣人。看对方那副态度,不管怎么交涉都没用。
他抬起头扫视了一下,发现监视器的镜头就藏在大门内侧的树梢之间。
“……可恶!”
健太狠狠地咒骂。
但他当然不能就这样罢手。
他假装已经放弃,故意表现出垂头丧气的样子离开大门。
走到转角处,他便拔腿开始奔跑。
这里的围墙是砖块堆彻的,上方又蔓延着爬藤类植物。虽然说有三公尺的高度,不过应该不至于爬不上去。
健太沿着围墙跑了将近五十公尺,停下了脚步。
“这个家怎么这么大……在地狭人稠的日本,竟然可以住这么大的房子!”
但如此广大的占地代表一定会有死角。
“好!”
他张望了一下四周,再次确定没有人在旁边,便把手指伸进围墙砖块之间的缝隙。
“唔……”
这比他想像的要难爬多了。砖块之间的缝隙造成的凹凸不到一公分。他把脚尖和手指塞进仅有的缝隙之间,努力地往上爬。他的指尖很快就开始发麻。
(可恶!可是如果我不去的话,真红就……)
健太咬紧牙关。
还差一点点就可以构到从上方垂下来的藤蔓了。抓到藤蔓之后应该就会比较好爬。
健太心想。
此时突然有一辆车绕过转角,将车灯打在他身上。
“噫?”
健太慌了一下。
现在即使要跳下去装路人也太晚了。此刻的他怎么看都是非法闯入私人住宅的现行犯。
(拜托别发现,赶快开走吧!)
健太像只蟑螂一样贴在墙壁上,
心中不住地祈祷。
但他的祈求并没有实现。车子停在健太的底下。这是一辆银白色的宾士车。
后座的车窗拉开,一个声音冷冷地对他说;
“不要再往上爬了。墙上设置了防范外贼入侵的感应器,另外也有监视摄影机。你如果继续爬,就会触动警报器了,雨水。”
“十、十文字?”
听到这个声音,健太感到相当惊愕。没想到他刚刚真的不在家。那么诱拐果林的到底是?
他一转头,手指就滑了一下。
“哇啊啊啊啊啊!”
健太从围墙上摔下来,重重地撞到了腰部。
“好痛……”
从拉开的车窗内传来了司机忧虑的声音。
“要不要联络警察呢?这名高中生很明显地是想要爬过围墙,侵入屋内。”
“不用了。我认识他。”
“啊,请等等,燿一郎少爷……!”
燿一郎自行推开宾士车的车门下车,俯视着把手放在腰际呻吟的健太说:
“刚刚在学校很抱歉,雨水。是我太武断了。”
他的态度和之前带有嘲讽意味的道歉方武完全不同。健太面对他突如其来的道歉,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也许就如果林所说的,这家伙不是一个坏人。不对,果林现在被绑架了,而最可疑的便是——
健太从地上跳起来,走向燿一郎,抓住了他的领子。
“十文字,是你派人绑架的吗?”
对方虽然比自己高出两个年级,但健太完全不打算使用敬语,更何况现在情况紧急。虽然燿一郎刚刚真的不在家,但这并不能洗刷他的嫌疑。也许他是事先派人在自己回家以前把果林诱拐到家里的。
燿一郎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他没有挥开健太的手,也许正表示这句话说中了他的秘密,并令他感到狼狈。健太继续质问:
“是你做的吧?否则时间未免太巧合了!你把真红怎么了?”
“真红?我把她送回家了。”
“骗人!你一定把她藏在屋子里吧?”
“你凭什么说我骗人?真是没有礼貌!”
燿一郎听到健太的指控,似乎很生气,用手推开他。
“你就为了这个理由爬上别人家的围墙?你如果怀疑的话,尽管到屋子里头来搜吧。上车。”
燿一郎以鄙视的眼光看着健太,回到了宾士车上。
(果林被诱拐已经一个小时了……难道她已经被送回家了?不,他也许只是想要让我放弃才这么说……)
健太看到燿一郎如此自信的态度,心中不禁有些动摇。不过从他刚刚的狼狈神情看来,这家伙仍旧相当可疑。健太坐进后座,关上了车门。
健太因为紧张与反抗的心理而沉默不语。车子再度往前行驶。
他们很快就来到刚刚健太被赶走的大门口。司机按下遥控器,铁门便无声地往左右拉开。
(这是自动门?哇塞,好屌……不对,这该死的有钱人!)
车子直接驶入夜晚的庭院。
前进数十公尺之后,车灯照亮了一道低矮的围墙和一扇门。刚刚健太企图攀越的是外墙,而在院子里头似乎又有一道内墙。里头可以看到一栋三层楼的洋房。
健太内心暗自庆幸自己没有真的潜伏进来。这么大的院子,没有人带领一定会迷路。燿一郎回到家中的消息似乎事前就已经通知家里的人了。宾士抵达玄关前方,燿一郎和健太下了车,大门便几乎在同时由内侧打开,一名穿着朴素的连身裙和围裙的中年女佣在门口鞠躬迎接。她的声音正是方才斩钉截铁把健太赶走的那个声音,但是对待燿一郎的口吻却和先前完全不同,显得相当恭敬有礼。
“晚安。您刚刚去探病一定很累吧?请先……哦,您是和朋友一块儿回来的吗?”
“他不是我的朋友,只是我认识的一个人。不用帮他倒茶了……进来吧,雨水。鞋子不用脱。”
燿一郎以手指示意健太进门。
健太进到屋内,不禁瞪大眼睛四处张望。室内的规模之大与豪华摆设让他感到震撼。这里完全不能和一般家庭的玄关相提并论。不论是空间或天花板的高度,都足以媲美杂志上刊登的著名旅馆大厅。墙边摆着大到足以伸手环抱的花瓶和巨大的油画,天花板上挂着华丽的吊灯,墙壁上也装设了众多的间接照明灯。
这栋房子的电费和空调费用一定很高吧——健太很难不去思考这种现实的问题。
走在前方的燿一郎头也不回地往走廊前进,打开了一扇门。
健太也不知道这间房间算是大厅、客厅还是起居室。在这间约莫有三十个榻榻米大小的房间里,散置着形状各异的五、六组桌椅,却不会给人不协调的感受。
燿一郎在最靠近门的一张皮制沙发椅上坐下。
“别站在那里,坐下来吧。还是你想要先去找果林?我先说好,你再找也是没用的。我已经把她送到她家附近了……对了,你根本不用搜索屋子,只要拿起电话打到她家就知道了。”
燿一郎指着墙边小桌上复古型的电话,对着被屋内的气势压倒的健太说。他的样子完全不像是说谎。
健太感到有些困惑。
“你真的送她到家里了?”
“你还真啰嗦。我不是叫你打电话了吗?”
如果有办法的话,健太当然也想打电话。但是要他在这里承认“我不知道她的电话”,会让他感觉到微妙的挫败感,他实在开不了口。
他虽然不喜欢燿一郎,但既然对方说得如此肯定,应该不是信口开河才对。
“我知道了,那就算了。”
健太喃喃地说。这时轮到燿一郎反问他。
“话还没说完。你坐下吧……你刚刚说我派人绑架?”
“嗯。”
健太坐在燿一郎对面的沙发上。软硬适中的弹簧和柔软却富有弹力的皮革承受住他的重量,坐起来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感。他不禁“哇”地小声赞叹道。
(糟糕……这样感觉好寒酸。)
他感到有些恼怒。
健太趁燿一郎来不及指出这一点,抢先开口质问他。
“真红找我讨论过这个问题。她说你可能和自然公园的连续绑架强暴案有关,问我该怎么办。”
“我的确有派人绑架。”
健太听到他回答得如此干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燿一郎耸耸肩说:
“这也是为了要找到幸运女神,但是你说强暴就太过分了。我把人带回来的手段虽然稍嫌粗暴了一点,但是我只是轻轻抱住她们。知道找错人之后,我就立刻送她们回去了。为了对造成不安表示歉意,我还留给她们一笔零用钱。”
“你骗人!根据女同学之间的传闻,那些女孩子在睡着的时候都被脱下衣服强暴!”
“别开玩笑,我怎么可能做出那么卑劣的行为!”
“如果不是为了这个,你为什么要诱拐她们呢?”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是为了要寻找果林……之前我在自然公园被她抱住之后,一切事情都不可思议地变得非常顺利。但是我只记得她的制服,所以就派人把经过自然公园的第一高中女生找来,抱住她们确认和当时的触感是否相同。我做的就只有这样。”
健太听到他的说法感到相当不舒服,搔搔头粗暴地说:
“我知道我这样问听起来很像在找茬,不过我还是要问你,你这种人怎么可能还需要幸运呢?”
燿一郎没有回答。
“是为了无法启齿的原因吗?这样怎么让人相信你没有做坏事呢?”
健太的声音中带着愤怒。
基本上,为了找人竟然选择绑架的手段,就已经算是很没有常识的做法了。健太很难不去怀疑燿一郎没有趁女孩被药物迷昏的时候顺便乱来。
“你既然这么说,我就告诉你吧……我父亲住院了。”
燿一郎移开视线,以压抑感情的口吻回答。但健太的疑虑仍旧没有消除。
“那又怎么样?你们家不是很有钱吗?虽然我不知道他得了什么病,但是一定可以接受最先进的治疗吧?”
“不用你说,我们当然也会让他接受最好的治疗。东都大学医院的脑部外科是全日本最顶尖的……但是父亲的意识仍旧没有恢复。他这两个月以来都处在昏迷状态。”
燿一郎仍旧没有看着健太。他举起原本放在扶手上的手,轻轻按住太阳穴。健太听到“昏迷状态”这沉重的词语,也不禁感到有些慌张。
“为、为什么?是因为生病吗?”
“是车祸。父亲身为十文字集团的会长,长久以来指挥着旗下众多的企业,现在却躺在床上,只能借由管子将流体食物输入体内,连大小便都要别人来处理……我知道寻求奇迹的帮助是很愚蠢的,但我实在想不到其他的方法。”
“可是绑架这种手段未免还是太……你妈妈难道都不反对你的做法吗?”
“母亲长期出国旅行,我没办法和她取得联络……不,父亲出事的新闻在欧洲应该也有报导,但是她却没
有联络。这就表示她是真心打算和父亲离婚……这个家已经不行了。”
健太听到燿一郎的喉咙发出轻微的哽咽声。看到燿一郎努力隐藏却无法掩饰声音中的颤抖,健太也说不出话来了。
“我第一次碰到果林的时候,双亲的感情正好降到冰点,我和朋友之间也因为一些琐事发生了争执,人际关系变得乱七八糟。但是在被她拥抱过后,一切都往好的一面发展。我和那位朋友经过一番长谈之后总算和好了。父母亲在经过我耐心的说服之后,也答应了我的请求,维持了短暂的友善关系……所以我才希望她能够再度带给我好运。”
燿一郎将自己的秘密坦白道出之后,似乎便耗尽了精力,无力地蜷伏在椅子上。他的语调虽然冷淡,但这大概也是为了要避免内心的感情失去控制而刻意装出来的吧?
健太首度感到与燿一郎产生共鸣。
(没想到这家伙还挺为自己的父亲着想啊。)
健太生长在单亲家庭,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帮助并守护母亲。同样地,对燿一郎而言,父亲应该也在他心中占了非常重要的地位。
健太心生同情,语调便和缓了许多:
“怪不得你们家女佣说你去探病了。你刚刚一直都待在父亲身边吗?”
“不。我本来也打算待在他身边,但是看到他那个样子心里实在很难过……医院有护士在,不需要我留在那里。反正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我很快就出了医院,之后就一直在医院附近的公园独处。我当时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你、你是白痴吗?”健太忍不住站起来大骂。
他可以了解燿一郎替自己的父亲担忧的心理,但这种做法完全搞错了方向。
“与其到公园浪费时间,干吗不陪在他身边呢?还说什么‘看到他那个样子就会感到难过’!最难过的应该是你那处于昏迷状态的父亲吧?”
“这……”
“什么叫帮不上忙?你可以对着他说话,或是握住他的手啊。我听别人说过,伤患即使昏迷不醒,也多多少少可以感觉到四周的状况。你不是说你联络不上母亲吗?那就应该由你待在父亲身边才对呀。怎么可以因为不忍心看到他伤得很重的样子,就放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呢?”
燿一郎以惊讶的眼神抬头望着健太。健太以锐利的眼神俯视对方,维持直立不动的姿势继续骂:
“等到你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守护对方,再后悔也来不及了!现在不是祈祷命运之神帮助的时候。你这种做法只是在逃避现实而己!”
健太的母亲曾经多次在职场碰到性骚扰,甚至因此而丢掉工作。他知道母亲在工作场所受的屈辱之后,为了自己无法即时保护她,一直感到相当懊悔。
健太的这番话似乎超乎预期地打动了燿一郎。他难得没有反驳,只是低下了头。
“还有,我知道说这种话很刺耳,不过还是要告诉你。你刚刚说自己跟朋友长谈或是成功说服父母是真红的功劳……说穿了就是在告诉你,只要平时多倾听别人说话,人际关系就可以改善很多。你这个人根本就不顾别人的想法或评价,也不肯好好听人说话……你应该多学学和别人对话的态度才对。”
健太一口气说完,发现自己一反常态地对人说教,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只好甩手搔搔头。燿一郎不发一语,摆出严肃的表情,似乎陷入了思考。这让健太更感到不自在。
为了隐藏自己害羞的心情,他开始抱怨:
“真是的……话说回来,你如果要找人,一开始转学不就好了?而且你既然已经找到果林,为什么又要在她打工回家的路上绑架她呢?”
这时燿一郎的表情突然变了。
“打工回家?”
“对呀,就在一个小时之前。不过你既然已经放她回家,那就算了……”
这时燿一郎突然站了起来,大步走向墙边的小桌,拿起电话筒。
“喂,你要打到哪里?”
健太担心他打算以自己刚刚爬墙为由叫警察,不禁有些慌张。燿一郎边转动数字盘边说:
“我要打到果林家。”
“打给真红?你知道她家电话号码?”
“当我知道果林就是我寻找的对象之后,就在学生名册上确认过她的电话了。”
健太发觉燿一郎眼中带着不安的神色,便闭上了嘴巴。
电话响了几声就接通了。
“喂,很抱歉这么晚打电话。我叫十文字。请问果林回家了吗?……这样啊,还没……不……好的,打扰了。”
健太在旁边听,也知道对方回答果林还没回家。
燿一郎挂上电话之后,健太问他。
“你刚刚不是说已经送真红回家了吗?”
“我以为你指的是放学之后的事情。”
“什么?”
健太感到相当惊愕。他们刚刚的对话原来都是在彼此误解的状况下进行着。
如果绑架果林的不是燿一郎,那么她现在不知怎么了……想到这里,健太便感到背脊一阵凉意。
“雨水,你详细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不是说过了吗?真红刚刚被绑架了。是一个蒙住脸的男人下的手,他好像拿药迷昏了真红。我本来想追上去,可是被他开车逃掉了……那真的不是你干的?”
“我并没有下令绑架果林。我既然已经转学找到她本人了,根本没有理由要特地把她抓来……到底是谁下的手?”
“……可恶!”
健太骂了一声,用手擦了擦额头。汗水不知不觉地渗了出来。
早知如此,他应该尽速通知警察的。现在已经浪费了一个小时的时间了。
“我们快报警吧。我以为是你派人绑架的,所以还没报警。再加上又没有什么线索……当时四周很暗,连那辆车的型号都没有看清楚。车牌又很脏,没办法判别车牌号码。所以我才想,直接到你家应该可以更快找到真红……”
“你说车牌很脏?”
燿一郎似乎想起了什么,身体微微抖了一下。
“那台车是不是白色的?呃,应该是……”
他报出的车种是日本国内目前卖得最好的一辆国产车。
健太回想起那台车的轮廓。
“好像是!你有什么线索吗?”
“那是佐佐木的车。”
“谁是佐佐木?”
“他是住在这栋屋子里的管家。之前到自然公园绑架椎八场第一高中的女学生回来的,也是佐佐木。为了小心起见,他特地把车牌弄脏,以免被认出上面的号码……”
“他长得什么样子?”
“他的年纪大约六十岁,体格很强健。身高大概跟你差不多吧……”
“他平常是不是穿着暗色的西装,绑架的时候带着滑雪帽遮住脸?”
燿一郎没有回答,再度拿起电话拨了两个号码。他打的似乎是内线电话,电话另一端只传来没有人接听的铃声。
“他不在房间里。”
燿一郎挂上电话,又拿起来拨了另一个号码。
“是我。你知道佐佐木回来了吗?……说得也是,你一直待在厨房里,不可能知道的。不,不用了。我打他的手机看看。”
健太在一旁听得失去耐心,问他:
“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打他的手机呢?”
“佐佐木是个很传统的人,不太习惯使用手机,常常丢在别的地方忘记带在身上……不知道他会不会接听。”
燿一郎回答的神色比刚刚更显得焦虑。正如他所预期的,手机没人接听。
他等到铃声响了八下就放弃等候,放下电话站了起来。
“我们去车库看看吧。如果车子还在,佐佐木应该就还在这个家里。”
“车库在哪里?”
“在外面的院子里。”
两人走出屋子跑过前庭,健太忽然想到一件事,问燿一郎:
“喂!该不会是那个叫佐佐木的,在送女孩子回家之前强暴了她们吧?”
“不可能,佐佐木已经在这个家里服务四十年了。他是个做事认真又能干的管家,绝对不会违反我的命令做那种傻事……”
“可是现在这个管家很有可能在你没有下令的情况下,擅自绑走了真红。”
“……”
两人出了内门,沿着白石堆砌的内墙奔跑。树木后方可以看到一栋四方形的水泥平房。这栋比健太住的公寓还要大的建筑似乎就是十文字家的车库。
燿一郎操作遥控锁,电动门便静静地升起,里头的灯也亮起来了。他瞥了一眼,高喊:“车子在这里!”健太转向他视线所及的白色国产轿车。
“这就是那个叫佐佐木的车子?……不过这里放了这么多车子,到底要给谁开呀?”
健太以带有疑惑和反感的眼神轮番看着燿一郎和车库里的车子。除了燿一郎乘坐的银白色宾士之外,还有Lincoln、Jaguar以及健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进口车。
“什么?每个人至少都要开一辆吧?”
“别说得好像很
理所当然一样。真是讨厌的家伙。”
“父亲工作用和私人用的车子不一样。那边那台珍珠绿色的是母亲的车……这台品味低级的车是我叔叔桓夫的。”
“一般人不会直呼叔叔的名字吧?”
“我很讨厌他。他既没有才能,又没有认真工作的责任感,却喜欢受贵宾待遇,只想享受现成的好处。他差点就让两间公司倒闭,妻子也因为受不了他的暴力对待跑走了。每次都是父亲替他收拾烂摊子……那种人根本不用尊称他。”
燿一郎狠狠地批评。健太没有回答,而是绕到那台国产轿车的后方。
“十文字!这台车真的跟绑走真红的那台很像。”
不论是车牌的脏污情况,或是从后方看到的汽车轮廓,都和健太记忆中的相吻合。
佐佐木那个男人果然很可疑。虽然燿一郎似乎仍旧不想去怀疑长年在家中服务的管家,但一切证据都指向着他。
健太正要催促燿一郎快去找佐佐木,救出真红……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似乎听到微弱的叫声随着风飘来。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有吗?我没听到……什么样的声音?”
“听起来好像求救声。”
两人闭上嘴巴,走到车库门口侧耳倾听外面传来的声音。
健太又听到了刚刚的声音。那似乎是女孩子的声音,好像大喊住手。这回燿一郎似乎也听见了。
“那边是仓库,里头堆了一些没有价值的废物。这个时间应该没有人会接近那里才对……”
这样看来果然很可疑。
“我们去看看吧!”
两人立刻跑过去。地上的细石砾被踢起来,在庭园灯光照明下发出青白色的光芒。
另一方面,在真红家,果林的母亲凯莲拉正放下电话,盯着时钟思索。
“的确很奇怪。果林早就应该打完工回到家里来了……杏树,杏树!”
“什么事,妈妈?”
杏树像平常一样抱着娃娃,听到母亲呼唤便走到客厅里。
“果林不是跟你说过,打工回来有事要跟我说吗?”
“嗯。她怎么这么晚都还没回来?平常应该早就在半小时之前就回来了。”
杏树抬头望着窗外的夜空说。
傍晚遮蔽天空的厚重云层已经被风吹散了。薄薄的云层像是被撕破的和纸,一弯细细的月亮自其间露出脸来。
炼不回家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但果林除了中学的毕业旅行之外,从没有在这么晚的时间还没回家。
“要不要到她打工的地方接她?”
亨利搔搔脸颊说。凯莲拉摇摇头。
“还是让蝙蝠去找找看比较快。”
“那就让我来吧。”
杏树把视线转向窗外。她不需出声命令,倒挂在屋檐下及树洞间的黑影便同时飞起,以有如随风摇曳的风筝般不稳定的动作,迅速分散到四面八方。
“大概只需要两三分钟的时间就可以知道答案了。”
“杏树真的很会使唤蝙蝠。当你吸血的本能苏醒时,一定会变成一名很棒的吸血鬼。”
凯莲拉眯着眼睛看着幺女,接着又叹了一口气,把手放在额头上说:
“果林如果能有你一半的才能就好了。她竟然不会吸血,还把增加的血液送给人类……而且她也不会操作人类的记忆。”
“好啦!老婆,你别这么说嘛。果林也不是完全没有吸血鬼的特质呀。”
她先生正出言安慰,一只蝙蝠就飞回来,倒挂在窗外。
“……妈妈!”杏树激动地转回头,一双平时总是很沉着的深色眼睛此刻因为惊讶而瞪得大大的。
“不好了!姐姐有危险了!”
四周很暗。非常暗。
(怎么搞的?什么东西呀……是谁在那里?)
果林想张开眼睛,但眼睑却相当沉重,很想睡觉。
但是她又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赶快起床,如果不醒来,就会面临危险……
这时忽然有人用力地将她的手臂往上拉。
“嗯!”果林发出小小的呻吟声。
她听到咻、咻的尼龙绳摩擦的声音。绳子紧紧地缚住她的手腕。果林摇着头抗议。
“别这样,好痛……”
她的手脚无法动弹,说话时舌头也不太灵活。整颗脑袋好似变成了果冻,感觉既沉重又模糊。她很少在起床时感觉这么差。
这时她又听到陌生男子的声音。
“喂,她该不会醒过来了吧?”
“我只让她闻了一次,大约只能维持三十分钟左右。药效大概快要失去作用了。要不要再让她闻一次?”
“……不,就这样吧。”
这个男人的语调听起来粘稠而令人不快。
“反正也没打算要让她回家,她醒着也没关系,这样反而比较有趣。”
果林没有张开眼睛,却仍旧能感觉到有人正毫无顾忌地浏览她的身体。
(怎么搞的……是谁?我到底……)
果林拼命张开沉重的眼睑,试图让眼睛对焦。
“!”
她看到的是一个面带淫秽笑容的中年男子的脸。他丑陋地张开嘴巴,黄色的牙齿和泛黑的齿龈都露了出来,带着香烟臭味的气息吹到果林的脸上。
果林忍不住大叫:
“呀啊啊啊啊……不要过来!好痛!”
她移动身体试图逃跑,缚住手腕的尼龙绳却绑得更紧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男人听到她的叫声似乎吓了一跳,稍微后退了一点。果林趁这机会四处张望了一下。她看到裸露的日光灯管以及水泥天花板和墙壁。布满尘埃的钢琴、沙发以及门扉损坏的摆饰柜等家具,杂乱地放置在室内。由此看来,这里应该是仓库或置物间。但室内的空间大到非比寻常,约莫有一间体育馆那么大。
而她此刻正躺在一张只铺了垫子的铁制床架上。
“好痛!你在做什么?”果林一双被拉到头上的手腕此刻被拉得更紧了。她痛苦地大叫。
“你不要乱动就不会痛了。请你安静一点吧。”
这个声音和注视着果林的中年男子声音不同。
一名年长的男子正把果林的双手绑在一起,并将绳索的另一端绑在床头的金属栏杆上。
果林不认识这张脸,但她对这副强健的体格和暗灰色的西装却有印象。
失去意识前的记忆在她脑中闪过。
(对了!我是在打工回家的时候被攻击,被人拿药迷昏……然后被绑架到这里来!)
老人把果林绑在床上之后便退开一步。中年男子又凑过来,看着果林的脸。
“真是个啰嗦的女孩。不过可以听到声音也挺有趣的。之前的女生被药迷昏,都不太有反应。就让我来欣赏女高中生纯情的一面吧。”
果林听到这段意图相当露骨的话,再度高声大叫:
“不要——住手、放开我!你不放开我,我就要大声喊了!”
“你不是已经在喊了吗?”中年男子说完,又露出猥亵的笑容。
“这还真有意思,感觉像时代剧里头的邪恶税官。你尽管叫吧。反正外面是听不到的,没有人会来救你。嘻嘻嘻……咦,佐佐木,你怎么还在这里?你可以离开了。”
果林这才知道站在墙边的老男人叫佐佐木。她觉得自己好像最近才听过这个名字,但却想不起是在哪里听到的。
“那么我先退下了。”
“嗯,你过一个小时左右再来看看情况吧。”
中年男子不再注意佐佐木,转向果林,戳了一下她的胸口。
“啊!”
“喂喂喂,碰到这种情况,你应该喊‘天呀’或是‘请您饶了我’之类的吧?然后我就会回答‘有啥么关系,有啥么关系’……不过你穿的不是和服,我也不能玩解开腰带的游戏{注3:以上是时代剧当中邪恶官吏欺侮女性的俗套情节}。那就这样吧!”
“噫?”男人的手伸向果林身上的薄外套,她这件外套没有钮扣,只有绑一条蝴蝶结。让人联想到香肠的肥胖手指拉住蝴蝶结的一端,故意缓缓地往下拉。蝴蝶结松开了。
“……讨厌!住手住手住手!色鬼!变态!”
果林的手被绑在床头,没办法把身体抬起来。她只能拼命用脚乱踢。
“呜哇!”
她的脚踢中对方的侧头部,准确到连自己都感到惊讶。
男人跌到地板上。他似乎撞到了头,传来一声闷响。
原本已经走到门口的佐佐木转过身,回到床边。他并没有扶起中年男子,只是来确认绑住果林手腕的绳索没有松开。
“您不要紧吗,桓夫先生?”
“唔唔……你怎么还没走?那就别呆呆地在旁边看,还不帮我压住那女孩!”
“很抱歉。我以为桓夫先生想要欣赏纯情女高中生的反应。”
“谁知道这女的会反抗得这么厉害!”
被称作桓夫的中年男子很不高兴地起身。撞上水泥地板
似乎真的很痛,只见他不住地摸着头。
“不过我还是搞不懂……这女的虽然不算丑,但也称不上美女。不像太妹,可是也没什么高贵的气质。简单地说就是没有特别突出的地方,只是个很普通的女高中生。”
果林听到对方这样批评自己,不禁有些恼怒。
然而这时她听到了意想不到的名字。
“燿一郎那家伙真的以为这女孩是‘幸运女神’吗?”
“燿一郎……你认识十文宇?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十文字这样称呼我?”
她忍不住发问。桓夫歪着他那厚厚的嘴唇笑了一下。
“燿一郎是我的侄子。”
果林瞪大了眼睛。这么说,这个男的就是燿一郎曾严词批评并宣称自己最讨厌的叔父。
这时她也想起是在哪里听到佐佐木这个名字。
“这么说,你该不会是十文字家的管家……”
“哦。佐佐木,她听过你的名字耶。”
也就是说,燿一郎的叔叔桓夫和管家佐佐木联手绑架了果林。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十文字说他最信任的就是你和司机先生了!”
佐佐木以有些困惑的神情叹了一口气说:
“这就是燿一郎少爷过分天真的地方……现在的燿一郎少爷即使继承了老爷的职位,也没办法维持十文字集团的运作。十年后,不,如果是五年后,也许还有可能吧?反正我只希望能够趁现在得到一笔丰厚的酬劳退休,因此才决定跟随桓夫先生……燿一郎少爷虽然脑筋很聪明,却太不了解这个社会了。”
桓夫听到佐佐木对燿一郎的评语,露出不高兴的表情。
“他脑筋哪里好了?他不过是一个仰赖‘幸运女神’、被宠坏的大少爷。”
“的确如此。”
佐佐木没有反驳,接着又补充说:
“他的确太过天真了。只要是我说的话,他都会相信。真红果林小姐,当他说要找你的时候,我告诉他‘平民当中有许多心怀不轨的人,随便和他们相处会影响到十文字家的名誉’,他就真的相信了,而且还同意采用在公园绑架高中女生的做法。”
“那些连环绑架案果然和十文字有关……”
她的预感猜中了,但她当然不会为此感到高兴。
“哈哈哈哈,没错。他马上就中了我的计策,却不知道自己会成为连续绑架强暴女学生的主犯。”
桓夫摇晃着脸颊上松弛的肌肉大笑。燿一郎曾说他讨厌叔叔,不过看来这位叔父也不喜欢自己的侄子。
“佐佐木带来的女高中生在送走之前,都先由我品尝过了。燿一郎却以为那些女孩子都毫发无损地回到家中。”
“可、可是没有人提到自己是被有香烟臭味的中年人强暴啊……”
果林讶异地问。就因为这样,她当初才会怀疑燿一郎。
佐佐木点点头说:
“我调整过麻醉剂的药效,使她们在燿一郎少爷抱住的时候刚好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送到桓夫先生这里之前,我会再让她们闻一次麻醉剂。在那之后不论发生什么事,当事人都不会知道,只会在醒来之后发觉衣服和身体有些异状。”
怪不得被害人都不知道真正的强暴犯是桓夫。
“这个计划很不赖吧?为了避免留下自己的痕迹,我可是花了好大一番工夫。而且那十万圆也很可惜,不过又不能和燿一郎的命令有所出入……但是我也没料到那些女孩竟然都没有去报警。照我原先的预定,那小子应该老早就被警察抓去了。”
果林在脑袋里整理了一下两人的话。燿一郎听了佐佐木的谗言,命令他去绑架经过自然公园的第一高中女生,带到这个家里。但是他只是抱住对方确认是不是“幸运女神”。在那之后为了表示歉意,才放钱在她们的书包里,安全送她们回家——至少他是这么想的。
但事实却完全不同。
女高中生再度被下药,在失去意识的状态下被桓夫强暴。
“你想用这种方式把罪全部推到十文字身上……”
果林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
即使像她这样对燿一郎的个性稍有了解的人,都不免怀疑他是犯人。
被遗弃在街角的被害人恢复意识之后,只留下身上的衣服被他人脱过再穿上的痕迹,以及被燿一郎抱住时的模糊记忆。这些足以让她们中了桓夫的计策,相信燿一郎是犯人。
桓夫得意地挺着胸膛说:
“没错。这样一来,那家伙就会被社会隔离,这个家的财产会交由我来管理,十文字集团就是我的了……基本上,我那老哥躺了两个月,根本不可能会再清醒过来。可是为什么都没有人要推举我为新任会长?甚至还有人提议要让燿一郎来当临时代理会长。难道我会比一个高中小鬼还差?真是不可原谅!”
桓夫不满地哼了一下,接着又换上一副笑脸。
“不过他现在已经要去警察局了。他是个被宠坏的少爷,被女人甩了之后一气之下就把对方给掐死了,这也是很合理的剧情吧?嗯?”
“好过分……”果林茫然地喃喃自语。她听到如此卑劣的计谋,感到相当厌恶。
燿一郎是那么地相信管家佐佐木,现在却遭到了背叛。
他虽然明知有可能只是偶然,仍旧找到果林,希望她能赐给自己幸运。这都是因为他盼望能让父亲的病情好转。
但这两个人却践踏了他的愿望,以无辜的女高中生为道具,想要陷害燿一郎为犯罪者。
“好过分,你们太过分了!十文字好可怜……”
果林抬头看着桓夫和佐佐木抗议。她的眼中充满泪水。她也不知道是为了邪恶的两人感到愤怒,或是为燿一郎感到悲哀。也许两者都是吧。
“嗯?你在哭吗?”
桓夫笑着戳了戳果林的脸颊。果林短促地叫了一声,把脸别开。
“呵呵呵,真令人感动啊。我实在很想告诉燿一郎,他的女朋友毫不替自己担心,反而还为了他而流泪。”
“……我?”果林吓了一跳。
她差点忘记,自己目前也面临险境。之前被绑架的女高中生都在睡眠中被桓夫强暴了……
“等、等一下。为什么只有我没有睡着?而且你为什么要把事件经过都告诉我?”
果林紧张地问。
她想起刚刚好像听对方说过掐死之类的话。
“你想知道?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桓夫似乎沉醉在恶棍的角色当中,舔着嘴唇向她宣布:
“很遗憾,你马上就要死了。”
“不要——不行不行不行,不要杀我,饶了我吧!救命!有谁来救我啊!”
她虽然刚刚才听桓夫说过,就算在这里大喊外面也听不到;但在知道自己即将被杀之际,仍旧情不自禁地大叫。
“吵死了!”
果林感觉到一阵冲击,接着视野不断地摇晃。她的脸颊感到疼痛,眼睛也无法张开。
过了数秒,她才意识到自己被打了一巴掌。
(啊……这些人,真的要把我……)
毫无保留的暴力行为让果林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他们是真心打算要杀死她。
她又听到桓夫说:
“不能再聊天了。这样太浪费时间了。”
“啊?”
桓夫从上方压住果林的膝盖,让她吓得叫了出来。她想要跳起身,却忘记自己的手腕被绑住了。她被绳索拉住,面朝上倒在床上。
桓夫趁这机会爬到床上,跨坐在果林的腿上。
“啊!讨厌!别这样!”
“别叫!你还想被揍吗?”
刚刚被踢的一脚似乎让桓夫学乖了。他以自己的体重压住果林的脚,满脸猥琐的笑容俯视果林。
“你可以走了,佐佐木。”
“好的,那么我一个小时之后再过来。”
佐佐木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住、手……”果林喘着气说。她的眼中再度涌出泪水。
(讨厌……好可怕……)
她不想被这么恶心的中年男子强暴,甚至杀害……
(有没有人可以来救我……爸爸,妈妈,杏树……即使是哥哥也好……)
家人的脸孔在她脑海里不断地旋转,在这当中不知为何也出现了雨水健太的面孔。
她的心脏开始加速。
(救救我吧!)
她的四肢不断颤抖。不知是否因为恐惧,她的胃开始绞痛,并让她感到想吐。她的心跳相当剧烈,几乎可以听得见。
(……咦?)
刚刚脸颊被打时的热度扩散到了全身。她的身体在发热,脉搏扑通、扑通地跳动,
呼吸也开始急促……
(等、等一下,该不会是……)
不用怀疑,她自己也了解,这个感觉正是——
她的体内正在增血。
(为、为、为什么?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增血?不是开玩笑吧?)
这应该不是受到桓夫影响而造成的。从这个跨坐在自己腿上的中年男子,果林完全感受不到刺
激她本能的“不幸”要素。
但果林醒来之后就不断感受到惊讶、愤怒、同情和恐惧,感情起伏相当剧烈。或许是这种兴奋的情绪,让她刚刚因为麻醉剂而一时停止的增血作用再度开始发作。
“等、等一下!等一下!拜托,把绳子解开!现在不行,真的不行!”
果林拼命摇动无法动弹的手脚大喊。
看到她的表情比刚刚更紧张,桓夫原本已经伸向果林外套的手停住了。
“拜……拜托,不要碰我!我现在不行……我、我忍不住了……会喷出来……拜托,帮我解开绳子吧!”
果林拼命地向对方请求。她连讲出这些话都感到相当困难,不住地喘气。她现在脸上一定很红吧。
桓夫不解地问;
“喷出来……你是指小便吗?”
“不不不、不是啦!”果林扭着身体大喊。对方为什么会产生这么可耻的联想呢?
“不是,可是你快放开我吧!再这样下去,我……”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心跳变得更快了,扑通扑通的声音毫不间断地撞击着她的胸口。
好热。她的全身都在发烫。
“……哼!”
桓夫仍旧跨坐在果林身上,露出牙齿笑着说:“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只要不是想尿尿就没问题了。哼哼,看你满脸通红,带着泪水的眼睛……本来以为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高中生,没想到现在这副表情还挺妖艳的嘛。”
“不是这样啦!拜托你快走开……啊,讨厌!”
果林外套上的蝴蝶结被拉开了。她里面穿的是一件从胸口到腰际有一排扣子的连身裙。桓夫的手指伸向了扣子。
“别这样,住手!啊、啊啊……呜、啊……”果林喘着气,激烈地扭动身躯。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糟糕,好丢脸……啊啊,我已经不行了……)
连身裙最上面的一颗扣子被解开了。在此同时,她感觉头部的脉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啊,来了,要来了!我、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