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既然要将一切化为无的话,也将我的生命夺去吧」
道满不愿让紫卷入这场死斗。
他无法给予挡在他面前的人致命一击。
即使身上带有十分深刻的阴影,却拥有净化无限增殖的黑暗的力量,眼前这开朗坚强少女的笑容,道满无论如何都无法下手。
「生命总有一天会枯朽,即使你什么也不做,早晚必定也会消逝的...」
「纯友也说过一样的话呢,一切有如虚幻般...」
「才不是这样,纯友从这世界消逝的瞬间遇见了小道,并不是什么虚幻般的梦,活在世上所感受到的,不论是痛苦还是幸福,对他而言都是十分珍贵的。 现在的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明石大声附和,将智德抛上天空。
后鬼──藤原纯友灵魂的一部分,就封印于智德体内。
不过已是风中残烛。
「纯友!?」
『这次最后一次了,道满,我的怨念不断地被净化,为了见你一面,好不容易将自己封近智德体内,如今愿望实现了,过不久我就会完全消逝』
「等等,好不容易才见面,不要离我而去...!」
『哈哈,瞧你说的...道满,你明明打算毁灭这世界,却为何要悲伤,又为何要哭泣?』
「那是...我...」
『没有不会被净化的怨念。 你被叫紫的这小女孩的笑容吸引了对吧? 黑暗与怨念是可以被净化的,在你将身上背负的所有怨灵的怨念净化之前,一定要活下去,道满』
「别用这种话对我下咒! 纯友,你太狡猾了!」
「谁叫你要喜欢上我这坏蛋。 再见啦,我们肯定还会再见面的,在那天地交界,阴阳交融的太极根源处...」
「等等...!」
『道满,遇见你,让我的灵魂得到救赎。 尽管这世界遭受诅咒,还是有其守护的价值,因为这世界是你诞生,且生活的地方...』
「我...我的存在...拯救了你?」
『没错。 只要你存在于此,救能拯救我。 真的非常感谢你...』
纯友的幻影消失无踪。
道满不发一语,脚一软双膝著地。
其与晴明一触即发的冲突停住了。
但在两位最强的阴阳师倾尽全力准备使出最后奥义的些许时间,以及道满与晴明进行告别的这短暂时间,将门的邪气依旧不断增殖,已经到了最后阶段。
耸立在平安京中心的将门,其巨大身躯开始崩坏。
将门化为雾状,向四面八方以极快的速度不断扩张。
「快看! 若紫君拯救了世界,将门身体崩毁了! 邪气增幅过度,导致身体不堪负荷,逐渐开始崩坏了!」
良源与僧兵部队喜极而泣地高喊万岁,但道满与晴明却露出凝重的表情,抬头看向逐渐崩毁的将门。
「不对,是不断增殖的邪气让将门无法维持形体罢了」
「正因为将邪气收纳在将门体内,这世界才得以存续,但如今容器毁坏,邪气将会用惊人的速度扩散到世界各地」
「与后鬼身体崩坏,使瘴气溢出那时状况一样阿...但这次的规模不能与上次比拟,这样我的智德根本无用武之地...」
明石抱头烦恼著。
「晴明,再过不久所有东西都会毁灭的,得把将门那破裂的容器修复才行!」
「办不到的,阴阳道没这种法术。 再者,从将门把紫的力量纳为己有的那时起,就已经走投无路了。 已经...无计可施了」
「是因为我来到平安京,才会发生这种事情,是吗...? 都是因为我的关系...」
这给紫带来十分大的冲击。
在一旁的道满与光不断安慰道
「不,我们绝对不会放弃的」
「这么多名术士在此,肯定会有办法的。 总之我们先进可能地争取时间吧」
光伸出手掌,吸收扩散的邪气,一旁的紫也以行动示意,开始净化邪气
「douman※」
「seiman※」(注:除魔咒语,传说douman指『道满』,seiman指『晴明』)
道满与晴明分别使用自己的符咒,试著在邪气周围部下结界,但邪气实在过强,不论如何张开结界都会在瞬间遭到破坏。
「道满,我们愈是争取时间,道满的邪气愈是茁壮。 虽然光与紫努力奋斗著,但凭两人教小的身体是无法赶上增殖的速度的」
「不可以放弃,晴明。 小紫并不是为了毁灭世界,才被召唤于此,不是么? 拥有空属性的式神,肯定是为了拯救这世界,才被召唤过来的!
「就算是这样,大家抵御邪气扩散早已倾尽全力,根本没时间想对策!」」
明石操纵著由珍珠形成的白智德消灭邪气,发著牢骚。
「将门化身为收纳世界怨念的容器,所以才会成为怨灵吧。 他打算追随菅公的脚步,将这些东西揽在自己身上,化为御灵吧。 相信自己可以跨越这道障碍,将苦楚往自己身上扛的将门,果然是名豪杰」
明石将吸收邪气黑化了的红智德丢给紫净化,脑中不断思考著。
「但意外得到『无限增殖力』的邪气,最后支配了将门的精神。 无数失去形体的怨语,将会消灭世界万物,而我们无法阻止这近乎无限,且又无形的邪气!」
「还没结束,明石,我们还存在于此,不到最后关头都不能放弃!」
「我懂了! 人类尊崇神祇,与唾弃鬼怪,是同样一件事情阿。 有光的地方就有影子,为了孕育佛祖与神明,就必须要怨灵这个祭品。 为了打破人类与怨灵这道隔阂,创造极乐世界,人类就必须要依靠己力克服怨灵才行。 我的儿子所走的这条路,正是一切的真相阿」
入道情绪激动,含泪合掌说道。
「我让你救了一次! 儿子阿,我相信你所步上的道路,你救和源氏君一起拯救世界吧!」
「可恶,就算现在老爸恢复正常,世界也要完蛋啦~要是我的智德能有光源氏龙穴结界的力量就好了...只靠他用手掌吸收邪气根本来不及,让紫净化黑化的红智德所耗费的时间会导致严重的结果...!」
「呜...呼吸越来越难受了,小明,该不会空气里混著邪气吧...我快不行了...」
「我猫玉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会誓死保护主人!」
「你早就死了吧...?」
「咦,说的也是,不愧是大敌当前,依旧临危不乱的主人」
猫玉一边激励主人,同时心中浮出疑问。
「主人是将邪气净化成清新空气,和光陛下吸收邪气后,将其丢弃至别处的作法不一样对吧?」
「呼...呼...我也开始难受了...猫玉你说的对,这怎么了吗?」
「我从以前就一直有个疑问,光陛下所吸收至龙穴结界的邪气都弃置于何处呢?」
「我没有想过耶」
「吸收了这么大量的邪气,弃置时我想应该先知会一下比较好吧,不然对方会感到困扰的」
「就算你这样讲,我也不知道邪气跑哪去了」
「若弃置处有人居住的话,会衍生出严重问题的」
「呜呜哎───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啦───」
紫焦急哭道。
「好歹我也算是名绅士...不,我好像是雌的...算了不管雄雌都好,听好了,就算世界末日到来,一想到有害的邪气未经同意就排放到人类居住的土地,我就无法安心地飘在空中!」
「为什么现在要说这事啦───呜哎哎───」
「晴明,看样子猫玉有些神智不清了,让他闭上嘴吧」
「知道了。 喂,猫玉」
「唔? 怎么了,晴明?」
「你就直接给光的手掌吸收,调查看看跟哪处连接吧」
「什么!? 这样做我会死的!」
紫说道:「你已经死了没关系的啦~」
「抱歉,现在要是失去集中力就完了,你就进去看一下吧」
「光、光陛下,您要做什么!? 不要用手掌对著我! 阿~咧~」
砰的一声,猫玉就被光的手掌吸去,消失了。
「这样就能集中精神了,现在的我已经没有馀力管其他事情」
「光,他会不会四分五裂呀...?」
「虽然现在这副德性,好歹以前也是穷凶恶极的大妖怪,没问题的」
道满点点头。
......
......
......
经过了不久的时间。
噗通!
「呼...还以为自己要死了...不,我早就已经死了」
样子像条破毛巾似的猫玉从光的手掌中回到此处,喘著气说道。
「欢迎回来,猫玉,还挺快的」
「对阿,你也太快回来了,多让我喘几口气嘛」
猫玉不满地嘟起嘴巴。
「光陛下,主人,我立大功了!」
「大功?」
「我知道光陛下手掌所连接地方是何处了! 毕竟是吸进去后,亲眼见到的景象」
猫玉喊道。
「是阳世!」
「也就是我与紫原先所待的世界? 所以我把将门的邪气丢到原先居住的世界,这样岂不是很糟糕?」
「不要紧的! 光陛下手掌里所连接的空间,在阳是的坂东,建立著供奉将门公的神社里!」
「原来如此,那边是东京的神田明神对吧」
「没错,主人。 在阳世的日本,最强大的怨零是将门公的样子,而神田明神则是在阳世为了降幅将门公所建立的神社!」
「听说水原家是将门末裔的样子,难不成真有其事?」
光为这段奇妙的因缘感到惊讶。
晴明出声夸奖猫玉。
「阳世那已经完成封印将门的神社了阿! 那就把这边将门的邪气封在那吧!」
「但是阿,晴明,就算是降扶将门的神社,如此大量邪气流入,恐怕神社也要损毁」
「阿,这样的话连阳世都会毁灭...」
为了制伏将门,拼命撰写『源氏物语』,嘴里嚷著「不行,不管怎么写,最后都会变成小紫与源氏君的情爱场面」的六条开口说道。
「不要紧啦~在有著实体的阳世,言灵与诅咒的效力与这相比要弱上许多,而且神田明神不是将们专属的神社吗? 所以这样的将门一定也能封印的」
「阿,他们两人肯定是为了这事才被召唤过来阴世的」
道满用哑掉的声音说著,一边重新布好损毁的结界。
「但是要怎么将这么大量的邪气全部封印在那边的神田明神神社里呢?」
只凭光源氏的手掌是无法赶上邪气增生的速度的。
必须要创造更宽广的通路通往那边的世界才行
这时,明石说道。
「各位,这样的话只剩下一个方法」
「那就是『解放天岩户』」
「那是什么」
「是皇族相传的秘密仪式,用帝玺与『三神器』贯通前往异世界的道路。 当然难度相当高,不过现在各大术士好手聚集在此,只要三种神器没给火海吞噬的话,一定能成功」
「三神器的话在这喔」
贺茂保宪牵著牛车缓缓来到光与众人的面前。
「我就在想,或许些东西派得上用场,就从烧毁的冷泉馆里运出来了...本来是想趁乱去换几枚铜钱的」
啧地一声,晴明咂嘴心想:这人真是一刻也不能对他松懈,
「光,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在这盖那个什么神田明神了,只能贯通前往阳世的神田明神神社别无他法」
「知道了,晴明」
「赶快著手行动吧,明石。 不过你这住在明石,过著与章鱼嬉戏生活的土包子,怎么会晓得就连我与道满都不知道的皇族秘密仪式」
「看样子我得找时间跟你一决胜负阿,晴明。 因为老爸一直妄想有一日我能飞上枝头当凤凰,一边隐居明石,还不忘从事京都的谍报活动,持续调查与皇族有关的机密」
「真服了你,这已经超越对皇室不敬,而是国家叛逆罪了」
「一切都是命运使然阿」
入道合掌说道。
朱雀帝、冷泉院、藤原左右大臣、弘徽殿、藤壶一群人、以及房屋烧毁无处可去的人们聚集在光与晴明的身边。
「拜托你们了,晴明、道满、源氏。 再给我一次能够重新统领国家的机会,就算要花上一辈子,我也要找出不需毁灭世界也能改变世界的方法」
「虽然最后使用神器有违我的原则...但没有其他办法了。 就由我明石大人来守护京都吧」
「太久了...从在明石抓章鱼的生活升华到华丽的贵族生活所花的时间实在太久了...老爸也恢复正常了,我的华丽宫廷生活终于要开始啦」
明石一边嚷道,一边将贺茂保宪运过来的三神器布置成阵。
「由四位术士各自站在神器所对应的四神位置上,四个人分别为我、安倍晴明、道满,以及贺茂保宪」
「为什么我被排除在外!」
良源忿忿不平说道。
「这阵必须要全员都是阴阳师才行,而且接下来晴明与道满无法张开结界了,你就去保护紫...」
明石话甫毕,就听得良源朝往邪气中心飞奔,大声喊道:
「竟然不能张开结界了! 这可是若紫君的大危机阿! 众僧兵,给我死守可爱的幼女! 就算死去,灵魂肯定也会飞往极乐世界! 前往那让无数幼女包围的彼岸~!」
「该说意外还是...这家伙率领的僧兵竟有这般能耐」晴明呆然地说道。
「但各位,状况并不乐观,要让『解放天岩户』成功的话,必须伴随著巨大的牺牲。 最大的问题就是将门的邪气已经开始从损坏的容器里漏出了,必须要尽快在容器完全破裂前赶紧开通道路,将邪气送到另一个世界」
明石的这番话,各人早已心知肚明。
「也是」
「而且这不是一般人办得到的事情」
晴明与光神情略显紧张地说道。
「我大概懂了,小明。 成为『容器』者──若不是从另一个世界过来,拥有『实体』的人,是没有办法到达神田明神之前还能保持原样的,对吧?」
「没错,所以我们只能推选光源氏作为容器。 你在光源氏通过天岩户,前往神田明神之时,尽可能地将他体内封印的邪气给净化,这样的话他的身体应该可以勉强维持原形吧。 虽然是场危险的赌注,但别无他法了」
「我与光到达神田明神后,又或者光的身体在途中四分五裂,无法到达之时,天岩户...会变得怎样?」
「相异世界无法长时间相连,经过一定时间道路就会关闭。 天岩户一旦关闭,就再也打不开了」
「这样阿...果然要在这边...跟小道你们道别了呀...」
「主人───」
停在紫肩上的猫玉缓缓流下泪来。
「但牺牲不仅仅如此,必须要由拥有强大灵力之人,来顶替被净化的菅公,以及被制伏的将门才行,不然生气枯竭的阴世最后也会走上灭亡之途」
明石所说的虽然残酷,却是不容更改的事实。
「若能够降幅将门,使他化为御灵最好...但没办法。 那么由我与老爸化为御灵也可以」
「儿子阿,抱歉,我已经毫无怨念了,无法成为御灵的! 而且看见如此儿子活跃,我反而十分感动! 只不过是平凡人的儿子,竟然可以与安倍晴明以及芦屋道满并驾齐驱! 人类真棒! 人类身上蕴藏的可能性超越神明!」
「啧...其实我也毫无怨念了,能在京都好好表现,且老爸也恢复正常了。 我长年居住在明石的怨念也已经释怀,而且要是现在老爸被谁给斩了,也只会让我通体舒畅,不会怀恨的」
「打从我出生就不懂什么叫做怨念」贺茂保宪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头。
「在伏见稻荷与源氏一战后,再度沉眠于高野山的空蝉也是如此呢,而且要是空蝉真有心化为御灵的话,世界从一开始就不会如此天下大乱了。 要拥有能成为怨灵的强大怨念的话,必须要对某种事物有著强烈执著...」
「这么说来,好像有这么一位全身像是由执念组成的臭和尚来著...」
「阿───竟然得和若紫君永别,命运真是太残酷了! 这世界已然毫无神佛可言。怨灵也好,御灵也好,就由我来扛吧──!」
就看著良源在邪气地狱中果敢行动,大声喊道。
唯一确定的就是,良源失去紫后,只会成为怨灵,不能成为御灵。
而且他成为怨灵后,肯定没人能制伏他。
若真发生,其肯定要比牺牲自我,将怨念集于一身的将门还要来得穷凶恶极一事是无庸置疑的。
「那家伙不行」
「嗯,无法」
「唔──只好由命运多舛的六条小姐我含泪接任...」
「驳回!」
「开什么玩笑,唯有这事绝对不成! 你要是化为怨灵,别说阴世,我看连阳世都会毁灭!」
「......(抽泣)」
因此。
晴明。
道满。
这两人总有一天得舍去肉身,化为御灵。
「道满,你活在世上多久了」
面对晴明如此唐突的问题,道满一时答不上来。
因为早已记不清了。
母亲赐与的肉体,早已灰飞湮灭多时──。
不过肉体虽然消灭了,怨念却消散不去。
所以用了尸解之术不断起死回生。
对道满而言,活著就是要失去某些东西,或放弃某些事物。
当产生了想要取回失去的重要事物时,心中就产生了怨念。
随著事物消逝而去,怨念也就相继而生。
当失去的东西愈多──。
被夺去的事物愈多──。
活著的时间愈长──。
这岛屿,这国家,乃至于整个世界,道满亲眼见证了一切。
数不清的丧失、无数陨落的生命、满天星斗,这些都化为怨念,为道满提供无限的生命。
生命、志向、梦想半途而终的他们化为怨念,由道满陪著他们生存下去。
但,将门却反其道而行。
他想将怨念纳入自身,成为御灵后全部净化。
「你也活了千年有了吧」
晴明语调十分温柔。
「道满,你不用成为御灵,千年受怨念所苦了,我不过活了十几年,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过去为了延续这个世界,成为御灵的这段期间,道满失去了藤原纯友,晴明失去了其母亲,葛叶。
这沈重的打击使得道满失去希望,而晴明却没有如此。
因为晴明还得等待未来会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少年式神,光。
如今晴明自己决意要舍光而去。
「道满,没有比这更适合成为怨念的东西了」
晴明淡淡的笑容里吐出的言语,毫无半分谎言。
「名为希望的怨念」
「也许是吧」
另外一方面,与纯友完成道别的道满,其怨念早已渐渐消逝。
其后,道满与紫的心灵某处,开始产生了共鸣。
以人类之姿生活的紫,凭一己之力净化内心的黑暗,对道满而言,是十分理想,且憧憬的对象。
「小紫,我很感谢能与你见面」
道满突然面露微笑,紫一时反应不过来。
「哎? 小道...?」
「该永别了」
「...呜」
「你是为了我哭泣的吧,真是温柔的孩子」
道满终于了解,自己的魂魄与心灵,不会完全被怨念占据。
也了解到不论过了多长时间,这事实都不会改变。
只要心里还有与晴明、将门、纯友一起在睿山抬头仰望夜空的回忆,以及那诅咒,自己就无法对这世界赶尽杀绝。
道满终于领悟到,自己已经无法成为御灵了。
「我已经厌倦去赠恨一切了」
所以道满将道路让给了晴明。
晴明自己选择了成为千年御灵,持续封印大地的道路。
「我的怨念还能持续千年,期待有人能在这时间里,创造出不需要御灵也能延续世界的方法」
「交给我吧,即使我这代无法完成,花上几代时间我都要找出方法。 人类的求知欲与可能性是没有上限的」明石点头答道。
「我的护符就给你吧,明石。 虽然你只是人类,但你一定能够解析其原理并加以活用,智德的能力也会更加完善吧」
「谢谢你,晴明。 持续钻研阴阳道的话,相信不用御灵的世界理想一定能实现的。 在那世界人类不需依赖神明生活,也不需轻蔑不净之物,到那时肯定可以打破人类与愿灵的隔阂,甚至可以将你从神社里解放──」
「这我就不敢期待了」
「以你的护符起誓,不论要花上几代时间,我都会实现它的」
「哼哼,所以你是要继承我的意志啰?」
晴明丢给明石的微笑里,带著点淘气的色彩。
「这当然,从现在开始,我就是继承晴明意志之人!」
「你的决意我确实感受到了」
「嗯? 晴明?」
「就算晴明消失,有明石加入的话,贺茂家的阴阳道想要独霸道坛根本是空谈嘛」贺茂保宪笑道。
「没时间了,开始解放天岩户的仪式吧。 拜托你担任容器了,光。 紫负责将光吸收的邪气给净化,保全光的身体」
一片黑雾遮照平安京的上空。
光与紫相互拥抱著,站立在阴阳师围成的圈子理。
离别来得太过仓促。
光好想再与晴明促膝畅谈。
但已经没有时间了。
即便是现状,也不断有人遭受将门邪气侵袭,一一倒地。
晴明、道满、明石、贺茂保宪开始咏唱敞开天岩户的咒语。
朱雀帝一群人看著神器呼应咒语,开始发出耀眼的光芒。
「不要紧的,光,我会陪著你」
光摸摸紫的头,闭起眼睛聚精会神。
若我在途中失去意识,一切就泡汤了。
最后决定这仪式成败的,不外乎意志力、集中力、集中力───或者该说是一股执著的力量。
但要是这股执著遭到无数邪气侵蚀污染的话,自身可能会变为新的怨灵。
又再一次以这种形式失去晴明的悲愤,超越了拯救阴世的心情时,将会再一次陷入绝望。
但光相信,只要有紫守护著我,就一定能够克服这道难关。
我已不再孤独,该结束我的旅行,回家去了。
我相信,我一定能够克服这股将敬爱之人舍弃在这阴世所产生的懊悔心情。
「将门,若你还有意识的话,就将让我的身体打造成为新的容器吧」
天岩户敞开的同时,邪气不断涌入光的全身。
天上降下耀眼光柱。
光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像失去五感一般。
涌入身体的邪气太过遽量。
将门残存的意识,与光的意识重叠了。
『我为了拯救遭受坂东欺侮之人挺身而出,但在与菅公从天上俯瞰世界时,得知了世界的真相,知道这世界是由言灵所建立起来的虚幻世界,必须要有人化为御灵维持住这生气枯竭的世界』
将门悲怆的口吻里,不带丝毫怨恨。
『正因为必须要有怨念与怨灵存在,我才活到至今』
『希望能够透过自身成为御灵,将世上所有怨念用身体净化它们』
『我认为这样的话,生者与死者都能得到救赎』
『光君阿,我不知道你诞生的世界长得如何,但要在这个世界生存,就必须要化为怨灵才行,为了让世界存续下去,只能这么做』
『不论谁是统治者,不论谁玩弄权谋,怀著不能实现的梦想生活也好,报著遗憾死去也好,必须与心爱之人生离死别也好,对任何人而言都是悲伤的』
『仅是活在世上,就产生了如此多的心愿』
『即使如此──我依然没有考虑过毁灭世界』
「不论是言灵构成的世界,还是存在实体的世界,都是一样的」光回答将门。
就在这瞬间。
光自问自答:我真的能够舍去葵、六条、藤原、藤壶、明石、朱雀帝、道满──以及明石,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吗?
我的真能够忍受为了拯救阴世,让晴明作为御灵封印千年之久,此生永无再会之期吗?
光的内心开始黑化。
为自己的束手无策感到难过。
欲回想起曾经失去重要的人那段记忆。
失去双亲的记忆支离破碎地分散在光的脑海里。
仅是一小段记忆,一回想起来就会带给光身心上破坏力十足的冲击。
从远方传来紫的叫喊:「光,不可以往坏方向想,你要振作!」
『从远方世界来的光君阿,我一人无法净化如此庞大的哀愁,需要借助你的容器,请助我一臂之力...并穿越...天岩户吧...』
将门的意识不断与庞大的邪气对抗,最后筋疲力竭,消逝而去。
邪气的力量已然让人绝望。
不断增殖的邪气在吞噬将门意识后,又更加茁壮了。
仅剩光一人环绕在邪气内。
只要光走上降落在自己眼前的天岩户,就能拯救阴世。
好耀眼,什么也看不见。
视线所及,全是炽热的绚烂白光。
五感被邪气剥夺。
能够保持人形已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了。
「我一定要带紫回桐子小姐身边去!」仅仅一个念头,促使光站在白光之中。
「回家吧,紫」
踏出第一步。
开始一步步走上通往天空的阶梯。
光的内心涌现出许多情感及疑问。
「为何一定得和晴明离别」
「我又要再一次失去了吗」
「既双亲后,又要失去晴明及其他人了吗」
「好不容易才相遇,为何非得离别不可呢」
「我不是为了拯救晴明脱离孤独,才来到这个世界吗」
「与信太丸的约束,难道只是谎言一场吗」
「我──」
「我不想与晴明分别」
「若我俩分隔两地...」
「将他作为御灵封印...」
「那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被召唤到这个世界来的」
这时耳边传来某人的声音:「没错,你无法拯救任何人」
音量甚至盖过了紫的声音。
「我终于注意到了,你根本不是光源氏,只是一位名为水原光的小孩子,你不能成为救世主,也无法拯救任何人。 回横滨那狭窄的公寓去吧,喜剧到此结束了,埋首
在无聊的日常世界中吧,在名为日常的世界里,无聊地度过空虚的每一天,渐渐年老死去。 不用担心,日常生活总会结束,结束的日子会在你走完漫长人生后到来。 肉体腐朽后,这段充满无力感、后悔、以及无趣的时间就会结束」
「光...!」紫气哭喊著。
但声音渐行远去...。
光这时才注意到,声音是自己发出的。
「像你如此没用的孤僻者,人生还漫长得很,但只要死亡就解脱了,因为你就跟阴世的那群人一样,连当怨灵的资格与能力都没有!」
光知道自己的身体正逐渐崩坏。
内心拒绝著回归原本的世界。
内心拒绝著冒险之旅在这突然画下终止符。
拒绝归去。
等意识到时,一半的内心被早已邪气与念怨给占据了。
(是在快回忆起双亲死去的记忆那时一瞬间所露出的空隙,给邪气给侵蚀了。)
「都让紫如此守护著我了,我却还是当不成英雄」光知道了自己的极限,说出了丧气话。
(要是之前没去封印丧失的记忆,想必现在我还会为了失去家人,知道没与紫在一起两事怨叹不已吧。 在这个瞬间,我都还是为了要战胜拋弃晴明,离开这个世界所产生的绝望感而努力...)
但我真的办得到吗?
能像道满一样,背负著怨念生存下去吗?
不行,所以才将名为记忆的诅咒给封印起来了。
为了守护自己的内心,只能做出如此选择。
所以这正是我的极限。
(抱歉,紫,我到此为止了)
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拼命替我净化邪气的紫,内心也会遭受污染的。
趁著还能保有意识时,得先让自己魂飞迫散才行──当光做出如此觉悟时。
『蠢子!别轻易让邪气蒙骗了,你这样还算是我的式神吗?』
一片亮白的视野里浮出晴明的身影。
『不需要为虚伪的自己感到可耻』
晴明淡淡地说道。
『言灵与诅咒的存在并不是为了伤害自己』
『而是为了生存下去』
『就算被虚伪的记忆蒙骗,就算对紫封印身为亲兄妹的真相,为了使你们可以生存下去,这谎言就是必要的』
『就像疮痂盖上一道深深的伤口一样』
『你的内心将会藉由名为谎言的诅咒渐渐恢复正常』
『我们可没打算被现实打倒,坐以待弊』
光脸上一热,感到惭愧。
本来应该由自己对著那位舍弃一切的人说出安慰的话才对。
晴明应该很想说些温柔的话来安抚我吧。
但他害怕这些话会使我套上一层新的诅咒。
真亏失去母亲的信太丸,能够如此茁壮成长。
『这些都是你拥有的力量,光,我之所以能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你的言灵将我从怨念的锁链中救了出来』
晴明平淡的声音十分清澈响亮。
『你对与紫见面后,忘记彼此是兄妹关系所度过的这段时间感到懊悔吗?』
怎么可能。
即使诅咒替两人套上了不是兄妹的谎言,与紫度过的这段时间,绝非虚假。
『你认为作为我的式神在京都所度过的这段时间,只是在阴世这虚幻的世界所发生的事情,如今就要永别了,所以一切都是无意义的吗?』
「不,能和你邂逅我很幸福,晴明。」
「两人邂逅,一起生活,这段记忆不含所谓的虚假与真实。」
「不想失去你的这思念使得邪气不断地侵袭著我。」
「但我不要紧的。」
但你难道要将这段思念化为怨念,在又窄又阴暗的神社里痛苦千年之久吗?
「晴明,你...」
『快看,光,就算这世界没有实体,却还是能够如此美丽』
抬头仰望,眼前一片繁星点点。
光现在正站立在睿山的山顶。
这是曾经和晴明一起看过的夜景。
『言灵诞生的世界也可以如此美丽』
「真漂亮...」
『我会带著与你共同仰望夜景的回忆进入神社,千年不朽』
「等一下...我想和你在一起阿!」
『多亏你这段话,又可以多保存一百年罗。 趁著天岩户尚未关闭前快走吧,光』
「再说一句话就好,晴明...告诉我你的真心话」
『我...好想跟你在一起......』
晴明一直维持平淡的声音,突然带了点哽咽声。
正想道歉的瞬间,晴明的气息咻的一声消失了。
被封进伏见稻荷的神社里了。
怎么会这样...。
光又再一次感到羞愧,到底自己都做了什么残酷的事情。
「呜哇阿阿阿阿阿阿阿!」
光拼命奔跑。
抱著筋疲力竭,失去意识的紫踏上天岩户的阶梯。
带著从将门身上继承过来的邪气,离开阴世。
葵、六条、藤壶、藤原、明石、猫玉、冷泉院、良源、贺茂保宪、朱雀──。
菅原道真、道满、将门、纯有,以及晴明。
跟平安京的人们道别后,结束了这趟旅程。
☆
京都,平安城恢复宁静。
天岩户大门紧闭。
将门持续外漏的邪气,全让光带至对面的世界了。
久晃不停的地震也停止了。
晴明化为御灵阻止了这场大地的浩劫。
从前所未有的灾难中幸存下来的人,走在化为废墟的大马路上,抬头望着原以为再也见不到的蔚蓝天空,欢声雷动。
「黑雾竟然散去了」
「大地的撼动也像是没发生过地停下来了」
「掌天的菅公与管地的将门,已经赦免我们了」
「这一定是朝廷的力量」
「不,是安倍晴明公的灵力」
「没错,只要晴明大人尚存,这国家就不会毁灭」
「郑重地埋葬这些亡骨...」
「然后再重建京城吧」
「这是我们幸存者的工作」
人们不知道晴明舍去肉身,封进伏见稻荷神社了。
「大家都离去了...只剩我孤单一人」
安倍晴明。
藤原纯友。
平将门。
那时,从睿山眺望京城的四个人,有三人已经去逝了。
菅原道真、光源氏,以及拯救道满的紫也离去了。
仅剩芦屋道满一人,维持人形,留在这片土地上。
未失去希望的人们一一离去,留下了一个舍弃未来的人。
难道这是对我的惩罚吗?
「主人与光大人都回去对面的世界了喵,就好像隐居深山一样──」
「主人不在的世界,我也没有丝毫眷恋了。 是时候该与主人诀别了...」猫玉边哭边拿出绳子。
八咫乌狠狠叼住猫玉的尾巴。
「唔──! 你干嘛啦」
「猫玉你早就死了吧...」
「是这样吗?」
「...或许早就死的人是我。 我被自己产生的怨念给束缚住,没有拯救到任何人,所以才能恬不知耻地苟延残喘在这世上...」
「不,道满大人拯救了我的主人」
「您放弃夺去主人的生命那时,将背负在自己身上一族的怨念给净化了。 那时您的仁慈心,已经超越怨念了,这才是真正的菩萨心肠」猫玉坐在道满的头上,得意洋洋地说道。
尾巴还是被八咫乌叼著。
「那是他自己的力量,我什么都没做」
「不,就算强如主人,也有无法救赎的灵魂,而之所以能够获得救赎,是因为有抱著慈悲之心的魂魄吧,而且道满大人的怨念,是不会只为了一人的懊悔而消散的」
「说的对,但我族的怨念,早已不再我的身体里,而且体内的气好像突然乾涸了。 我也会像人类一样随著时间去逝吧...」
「是呀,您沉眠的时机终于到来,能够死去了,但没必要刻意去寻死」
「但...我不愿坐以待弊,我要为了某人成就一番大事」
朱雀帝吃著灾民送来的稻荷寿司,一边称赞,还拍拍道满的肩。
「朕现在才要与你一起洗心革面,再造国家,说来挺害臊的,但不可白费晴明的心意。 我们得舍弃羞耻心与一切名声,为自己闯的祸赎罪才行」
「你已经一副国王样了呢」
「不好意思阿道满,助我守护晴明千年吧。 我该怎么做才好」
「要是扶见稻荷神社崩坏,御灵外散的话,危机将会再一次降临」
「是阿,一旦御灵损毁,灾难就会再度降临,菅公与将门的事件给的教训够大了」
「为了避免这种状况,要在各地建立的神社里并设稻荷分社,将晴明的灵魂分出去」
「原来如此,这样的话即便祭祀晴明的本寺伏见稻荷神社崩毁.
..」
「也只会跑出晴明一小部分的灵魂。 预先分散灵魂就能未雨稠缪,只是需要一笔庞大的费用...」
「道满,这事可以交给你办吗? 朝廷已经没有钱能供奉你,地方更不用说了,但我不能保证你能活著回到京都...」
「协请地方的孤魂野鬼帮忙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
「朕会尽力给予他们一个身分的,至于反抗者则会毫不留情地铲除,朕可是宝刀未老的」
「横滨这乡下地方也得建个稻荷神社才行」
「横滨?」
「好像是小紫的故乡,是一个靠著蔚蓝海洋的小镇」
「代表那边也是源氏的故乡,或许能替晴明安魂吧」
「永别了,朱雀」道满说道。
「再见,吾师」
「过来,八咫乌」
「嘎─」
「哎呀~您要前往主人的故乡吗,我也要同行!」
「你干嘛跟来,猫玉」
「不让我跟的话,我就上吊自杀,化为地缚灵缠著你」
「就说你早就死掉了...」
朱雀帝目送道满起身前往东国后,将藤原中将众人召集到烧毁的冷泉院废墟,为复兴国都一事召开临时会议。
「菅公在北野镇压了将门公。 今后在西国建立祭祀菅公的神社,在东国建立祭祀将门公的神社,持续守护国民千年」
当然这些神社都要偷偷地并设稻荷神社。
这是为了在各地建造稻荷神社,朱雀帝想到的权宜之计。
「还有一位。 我还想祭祀海贼大将军,藤原纯友」
「请容我婉拒」
「要是藤原家诞生了怨灵的话」
「那可吃不完兜著走阿!」满身狼狈的藤原左大臣与右大臣跪在地上说道。
看著两人的模样,朱雀帝也放弃了祭祀纯友的念头。
最主要的理由是不想去揭道满内心的旧疮疤。
左右大臣松了一口气。
「话说」
「安倍晴明去哪了?」两人面面相觑,开口说道。
「人民为了向安倍晴明道谢,蜂涌而至」
「有人说将门公被驱除时,在天上看到一支巨大的狐狸身影」
「那肯定是晴明」
是吗,晴明生性不喜铺张,说不定是本应消逝的晴明母亲用尽最后一丝力量现形的吧。
朱雀帝是这么认为的。
「若晴明大人不见了,那才真的会造成有如敞开天岩户的恐慌」
「晴明大人身在何处呢?」
晴明已经不在了。
他为了守护你们,舍去肉身,与至亲别离,化为御灵藏身于大地中了。
今后一千年,他得待在阴暗的神社里抱持著怨念极尽痛苦折磨,且无法再次化为人形回到世界了。
这些话,朱雀帝说不出口。
若将这些真相告知给灾民知道的话,想必他们会十分沮丧吧。
就算扮黑脸,当个迫使晴明进火坑的朝廷遭受民怨导致亡国,朱雀帝也不在意。
但现在这时间点要是灭亡了,人们的未来该如何是好。
晴明并不是为了这样的结局而成为御灵的。
(是阿,这就是政治阿。 为了让人民活下去,只能施以名为谎言的诅咒了...)
「老爸,我不穿男装了,从现在开始我要像个贵族穿著宫廷正装」
朱雀帝自言自语,叫来忙著与章鱼式神打架的明石。
「嗯?怎啦,难道皇帝对我一见锺情了吗? 唉唷,晴明他们前脚才刚走而已,不行啦...」
「咦...怎么,你是女的阿?」
「(沮丧~~~~~~)」
「我还以为你是喜欢穿女装的男孩子咧...」
明石摆出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
「明石,快点换上这套衣服」
「宫廷阴阳师的衣服? 吼吼~想偷看我换衣服对吧」
「才不是!! 听好了,要是安倍晴明化为御灵行踪不明的消息传出去了,贵族与人民都会陷入恐慌的」
「很遗憾的,我在京都的知名度并不高...不过不用担心,再给我几年时间,我就能跟晴明并驾齐驱了」
「没这个时间了,你快点换上阴阳师的衣服,给我扮成安倍晴明」
「...咦?」
「虽是人肉之驱,作为阴阳师的才能却能与晴明匹敌...不,能有用三神器敞开天岩户的能力,在知识上与能力上都已经超越他了。 所以我要你继承安倍晴明之名,为我重建京都」
「不是,等....」
「你不是自己亲口讲说,你已从晴明那继承护符,成为继承晴明意志的人了吗?」
明石注意到自己上了晴明的当,被迫背负这诅咒后,表情彷佛世界末日到来一般。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会这样! 为啥我非得扮伪晴明不可! 这事找贺茂保宪做去! 我是播磨系的阴阳师,晴明是贺茂家系的阴阳师,两者根本不同,是拥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敌人啊! 」
「贺茂保宪他太有名了,没法换」
「就因为我是播磨来的乡下小女孩!? 呜哇~都是老爸搬到播磨的错啦~~」
「你虽然皮肤有些晒黑,但只要避免日晒,皮肤漂白后就跟晴明有些神似了...不如说你现在黑成这样子,脸也看不清楚,对做替身挺有帮助的」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真过分~! 我明明这么活跃,最后竟落得做晴明替身的下场,我要诅咒你这个王八蛋~!」
「一切都是命啊,儿子」入道得意地不断点头。
「『明石』这存在,在把血输给光源氏,使其再生成为救世主后,任务就已经结束了。 我们父子的战斗结束了,从现在开始朝最强阴阳师迈进吧!」
「我才不要,就算成为最强,也只会变成安倍晴明的功劳而已!」
「别让章鱼再皇帝的面前大闹,把它的触手植入茂密的毛,伪装成狐狸尾巴...」
「连式神也要!? 我又不是模仿艺人」
「求你了,明石...不,安倍晴明。 为了延续这个世界,你的才能是不可或缺的」
向来高傲的朱雀帝,也低下头向明石恳求了。
「来守护晴明一千年吧,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必须找出不依靠御灵也能提供大地生气的方法,若失败的话就对不起化为御灵的晴明了。 我们需要你不依靠神力,致力于从技术面钻研阴阳道的智慧」
「是啊,我们贺茂家以及的播磨家系出身的明石同心协力的话,说不定能找出一个意想不到的方法」
贺茂保宪拖著晴明遗留的灵剑走过来,在明石旁边坐下。
「虽然晴明是美少女,可是他几乎没在人民面前露过脸,出外与怪物战斗时,也都是蒙著脸的。 你的条件这么好,只要皮肤白一点,就能顶替他了」
「...总有一天我播磨家系的子孙一定会超越本家的晴明!...一定...呜...(哭泣)」
「而且你还可以恢复女儿身,不好吗」
「...啊,对喔!」
「这不是你的心愿吗,这样就可以作为超级美少女阴阳师在京城里受到众人欢迎了,而且大概要持续个一千年吧,恭喜你」
「一,一千年!? 真的假的?」
「是啊,只要这个世界还存在著,你就能作为传说美少女被后代广为流传,而且几乎没有人看过晴明的真面目,所以说,一切美名都源自于你自身的美貌,拿出自信吧」
「咦───? 太好啦───!」
「呼,乡下长大的小孩真好搞定」贺茂保宪吐出舌头笑道。
「真不知道女生都在想些什么,说谎跟呼吸一样自然...」朱雀帝板起脸孔说道。
「为了复兴国家,重建京城,从现在开始迎来新的世代──以朕与藤原中将为中心,彼此坦诚相见,毫不避讳。 中将则作为朕的左右手助我再兴国家」
朱雀帝如此宣言,解散在场贵族后。
就看著藤原中将一边抱怨「为啥我得干这事...」,徒步踏上归路。
说是归路,他坐落在京城中心的房子早就烧毁了,所以是前往城外的深山小屋。
「我只是想守护京城漂亮的姑娘而已,帝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啊...?」
「光回故乡之后,就只能让哥哥继续努力啦。」
葵还无法完全接受与光他们分隔两地的事实,一副心不在焉,步履蹒跚的感觉。
藤原中将扶持着陷入这种状况的妹妹,朝着往山里的方向走去。
他十分清楚失恋的感觉。
如果放着葵不管的话,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实在令人感到不安
「话说回来,由菅公的怨灵化为首,其后造成的灾难本来就是藤原家种的祸根,不管编了什么需要御灵这种冠免堂皇的理由,藤原家为了独揽大权,将政敌排除是不容抹灭的事实。 就算藤原家到我这代就开始衰败,也只能由藤原家的人来做个了结了...」
「嗯,只好让哥哥努力了,因为光已经不在...」
「还以为能跟源氏君成为一辈子的好友...」
「他还是你的朋友呀,只是住的地方不一样就是了」
「是啊,但我无法再跟他相见了」
「直到死去,我都会是光的妻子...」
看到葵依然对源氏君无法忘怀,藤原中将不禁悲从中来。
但他不希望葵就这么孤零零的一个人。
藤原中将环顾四周,找寻没有有能够填补葵内心空隙的人──。
「...(蠢动蠢动)」
草木灌丛不断蠢动。
「哎呀,我记得你是六条小姐,为什么要躲起来呢
「被发现了...哭泣哭泣」」
「呃,六条小姐?」
「哭泣哭泣哭泣...我借住的晴明家也因打雷烧毁了,我现在没有去处...我要出家了,请别来找我,不可以追过来,绝对不可以追过来哦?」
「你一脸就想要我们追上去...」
「喂,六条,你擅自变成怨灵的话,我可饶不了你哦」
这时藤原中将注意到了,葵看见六条的瞬间突然变得很有精神。
「你要是暴走的话,光他们的努力就白费了」
「我才不会这样咧~源氏君不在后,我已经跟行尸走肉没有两样了...他竟然丢下我一个人走了....哭泣哭泣哭泣....咒你咒你咒你咒你...」
「你已经变成半个怨灵啦! 哥哥,趁现在快把它收拾了」
藤原中将理解了,看样子六条对葵而言是必要的。
而且说到六条的不幸,将葵比喻成满月的话,六条就是即将变为存在感薄弱的新月吧。
而且比起妹妹,六条更有姊姊的架势,对我这个喜欢年长的人都会不禁妄想,会不会是我命中注定之人────的时候,被葵狠狠捏了脸颊一把。
「哥哥,你是不是在想像什么奇怪的事情啊? 光才离开不久而已,你真是糟糕」
「痛痛痛...我决定了,葵,我要把六条迎进藤原家。 让他做你的家教怎么样?」
「啥?」
「你这年纪还没必要为了源氏君守活寡,你需要一位家教」
「没想到竟然会有人愿意雇用我这嫉妒心重的女人,真是感激~有如在地狱里看见菩萨~哭泣哭泣。 薪水请提前付谢谢」
「你别一讲就随即答应阿! 而且你不是厌恶藤原家吗?」
「哭泣哭泣哭泣...家世背景已经无所谓了,如今我失去了源氏君,内心千疮百孔...」
「呜呜...这点我也相同...」
「两个不幸的女子就好好相处吧,葵」
「真失礼,我才没有不幸呢」
真不愧是一代风流人物──藤原中将,直觉真准。
葵与六条虽互相谩骂,却又紧抱在一起哭泣。
「对了,六条,今后也继续写『源氏物语』吧」
「咦? 为什么? 那只是一个单身女的妄想编撰成的无聊文章哦?」
「是阿,你说的没错」
「真失礼耶,这样我会受伤的」
「还不都你自爆才变那样的」
「故事里葵已经被我的灵魂杀死了哦~?」
「无所谓,反正我活得好好的。 但现实中无法在一起的光与紫,至少让他们在故事里让他们结为夫妻吧....我想看这样的故事」
「哪怕只是话语交织而成的短暂故事...」葵小声嘟嚷道...。
「是阿,小紫真的很可怜...」
「兄妹间是绝对无法在一起的。 不管是哪边的世界,兄妹不能相恋的规定肯定是一样的」
「是阿,紫承受残酷命运的打击,还守护光免于邪气污染的身影,真的很坚强...」
「我想看光与紫互许终生,在美丽的平安京飞黄腾达的故事,其实本来是想亲眼见证的...」
「好啦,为了慰藉懊悔的紫及失去平安京源氏君,我会继续写的」
「让哥哥在『源氏物语』里扮演衬托光的绿叶就可以了~」葵目眶微湿,开口说道。
「不过...感觉会连载很久喔」
「不要紧,哥哥出手很大方的」
「故事在不知不觉间下太多扶笔,一个个回收很累的~」
「回收? 什么扶笔?」
「也有人称呼为旗子,源氏君还有教我『青小说』这字的写法~『青小说』就是在我们这世界所说的物语~」
「在那边的世界也有像你这种在现实没人爱,只能藉由创作消愁的人吧」
「你也已经和我们是同一国的了,葵,嘿嘿~」
「我才不要跟你同一国! 总有一天我一定要爬上后座!」
「不可能不可能~现在的皇帝对女人没兴趣,而且喜欢的还是像源氏君这样纯真的男孩子。 阿,只是稍微妄想了一下,心脏就跳个不停...哈...哈...」
「嗯...这线可行,朝这剧情前进的故事,我也挺想看的...(吞咽)」
「那我写一本男宾止步,没人爱的女性才能阅览的『里源氏物语』给你,嘿嘿...」
「哎呀,为何心跳会如此剧烈...好像开启了什么新世界...来个哥哥跟光的组合如何?」
「不错不错,连须磨这立足地都失去的源氏君追随中将而去~已经是超越友情的爱情了!」
「是爱阿!!」
藤原中将缓缓步行在吵闹的两人的身后。
感觉话题朝向奇怪的地方发展了,这样真的好吗...。
他叹了口气。
而在藤原中将的身后...。
「什么? 若紫君从妹妹变为妻子的故事? 『源氏物语』的新章节写好后卖多少钱? 我得买断才行!」
「我绝不允许除我以外的人去读若紫君新婚之夜的故事! 要是这东西落入变态的手里,若紫君可是会遭到拈污的!」良原叫道。
「得动员全睿山的法师赚大钱才行! 想办法增加睿山参拜的客源,向他们推销伴手礼! 对了,放个签筒如何,然后里面几乎全放空间,只放几个豪华大奖进去...」
良源燃烧著商人魂陷入妄想中。
藤原中将的父亲,左大臣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良源身边。
「喂,儿子! 中将!」
藤原中将担心著眼前放出奇妙腐气的妹妹,没听见左大臣的呼喊。
「喂! 中将! 给个回应阿,道长!」
「阿,父亲大人,别用真名叫我阿,被术士听到就麻烦了」
被叫真名的藤原中将,终于注意到左大臣的呼唤了。
「说的也是,呵呵呵,爬那坡真累。 此次你大为活跃,最后终于成为辅佐皇帝的※太政大臣,真名得藏好才行」(译注:日本律令官制名,是律令制度下最高官位。)
「但藤原家的光辉在我这代就要结束了,父亲大人。 我的工作是释出藤原家的权力,换言之就是打造一个不需要御灵系统的全新世界。」
「唔嗯,隐瞒御灵秘密的右大臣为此引咎辞职,但弘徽殿还没有放弃的样子,今后还是别唤你的真名好了」
「女人可是很强悍的哦,父亲大人」藤原中将笑答。
地表上的权力,政治的顶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与美丽高尚的女人所散发的气质相比,顿时逊色许多。
藤原中将心想,我一辈子都会仰慕女人的这股坚强吧。
「等我有一天找到了理想了女人,就称呼对方为『紫』吧」
而葵与六条依旧聊得十分开心。
「对了,六条,晴明还没在『源氏物语』出现过对不对? 可以不要让他登场吗?」
「阿~那女的就算了吧」
「不过我想借用你言灵的长才去为他镇魂,因为光跟紫之后再阳世有个新的人生即将开始,但晴明已经...」
葵面露悲伤神情,低下头去。
反观六条则是露出一个从未见他展露过的阳光笑容。
「不要紧,不要紧,因为阿──」
☆
时处战国时代的美浓国,位在菩提山城。
山顶上为阴阳师设立了天文台。
一名少女身著洁净和服,眺望著满天星斗。
「前鬼,夜空闪烁著不可思议的彩虹耶。 说是彩虹,却又像一条细长的云...」
少女的隔壁,静静地站著一位彷佛从平安时代过来的白皮肤贵族青年。
长得像狐狸的这位青年眯著眼睛,抬头看著夜空。
「哦,他从阴世回来了阿」
「阴世?」
「主人阿,若宇宙万物都由阴阳组成的话,我们居住的世界是阳,那我们看不见得世界就属阴了」
「阴世阿...」
少女眼睛闪闪发亮。
「是的,古神话时代,因弟弟,素盏鸣尊的暴行头痛不已的天照大神,利用自身灵力在天空敞开天岩户,并且逃到另外一个世界,那世界
就叫阴世。 阴世里万物没有实体,是利用言灵建立而成的虚幻世界」
「天岩户本来可以突破时空上的界线,往未来或者过去迈进,但根据仪式的操作法,也可以使之与我们无法感受到的阴世相互连结」
「仅靠言灵建立而成的世界...感觉像梦境一样」
「阴世与我们的世界不同,必须依靠御灵才能存续下去。 因为是阳世的影子所产生的世界,在那边生活的人也只是阳世之人的影子」
「也就是说,阳世有位名为安倍晴明的阴阳师的话,阴世也会有一位叫做安倍晴明的阴阳师活著,就像照镜子一样」青年笑著说道。
「所以说就是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生活在两个世界吗?」
「不,并不一样,从影子诞生的安倍晴明,与这世界的安倍晴明拥有不同的灵魂、人格、内心,说不定那边的晴明是个少女」
「像双胞胎一样阿...」少女点了点头说道。
「不过阿,前鬼,不管是言灵建成的世界,还是我们生活的世界也好,生物生命有限,都会老死。 这点不管有没有实体都是一样的对吧?」
「是的,不论阴阳都一样,生命都是短暂的,只是...
「只是? ...咳咳」」
「主人,夜风对身体不好,差不多该回房了吧」青年露出微笑,对著女孩说道。
「阴世与我们这万物存在实体的世界不同,需要靠御灵提供大地生气才能存续下去,所以操纵『气』来制服怨灵的阴阳师与言灵使,其责任十分重要」
「世界必须要牺牲御灵才能生存...真是可怜呢,呜呜...」
「呵呵,正因柔弱不堪,才显得它美丽,这样的世界才有守护的价值,主人」
阴世的晴明透过天岩户,见到了自己应见之人──青年让少女靠在自己身上,轻轻闭上眼睛。
「或许主人见得著也说不定」
「前鬼? 阳世之人与阴世之人能见面? 是透过在夜空闪耀著光芒的天岩户吗? 但就算两个世界相通,我不认为有人能过通过那条路」
「是的,正常情况是见不到面的,就算主人成功通过天岩户,到达阴世的瞬间,肉体就随著灵魂一起四分五裂了。 这和穿越同一个世界的过去与未来原理是不一样的」
「也是,虽然很像看看那个世界的我,但没办法呢,哭泣哭泣...」
少女感觉在阴世的自己一定十分健康有活力,另她十分羡慕。
「不过阴世是由言灵建立而成的世界,说不定有我们这世界所没有的,拥有高强言灵力的人」
「说不定能发生将人从阳世召唤的阴世的奇迹。 将肉体留在阳世,仅让魂魄前往阴世,机率虽低,却有可能召唤成功」青年笑道。
「不过要把没有实体的阴世之人召唤过来的话很困难吧? 在我们这个世界,没有实体是无法活下去的」
「是的,但要是将活在阴世之人的言灵,花上一段时间集结在同一处,形成一个强力诅咒的话,或许能发生万分之一的奇迹也说不定」少年答道。
「集结活在阴世之人的言灵...」
「是的,想让言灵诞生的生命拥有实体,本来是绝对不可能的,但如果是背负真名之人的话...」
「前鬼,需要多少人的祈愿,以及多少时间才有可能呢?」
「这个嘛...我想过个一千年的话...」
「一千年...不太有办法见识到呢...哭泣哭泣」
「是的,只要一千年心意未变的话...」
「我们的生命就像星星,不论如何闪耀,都会在几十年后消失,但是只要人们继续编织言灵,就永远不会消逝。 说不定言灵才是──」
这时少女轻咳几声,再一次抬头仰望夜空。
☆
「光,光,我们去横滨市政府提交结婚证书吧~! 阿,这应该不是拿到市政府,而是区政府才对的样子...?」
光人在学校后山的小庙里。
「快点在结婚证书上签名~~」
紫紧抓著光的领口不断逼近。
(对了,我和紫来到后山这座冷清的稲荷神社...之后...)
之后,我──。
(我掉到平安京的贺茂川了)
光看著自己的手表确认时间。
下午四点十三分。
时间没有前进。
紫打开庙里的古文书,白光夺去视线,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人在平安京的贺茂川。
那时光也看了一下手表。
记得是下午四点十三分。
时间从那时候开始就没有前进。
紫与光都穿著制服。
「所以全部都是一场梦吗...」
在平安京度过的美一天,有如黄粱一梦。
晴明、葵、六条,以及大家,难道都只是在庙里失去意识的我所做的梦的一部分吗?
「不,不可能,这不是梦,我确实和晴明邂逅了」
那段邂逅不可能是梦。
也不可是独角戏。
我确实跟晴明邂逅了。
也施加了诅咒──。
...。
咦?
明明说著这么令人害臊的事情,鼻子竟然没反应。
「这不是梦哦,光」
紫从一叠褪色的古文书,将最底下的一册给抽了出来,递给光。
或许这是里头最新的书卷吧,或者是堆在最底下,没有晒到阳光,光可以清楚地念书古文书的标题。
『源氏物语』
用颤抖的手打开书册。
『终章 云隐』
上头只写著四个字,后面一片空白───。
不。
纸上渐渐浮现文字。
上面写著光也看得懂的口语。
这是被封藏的云隐之章。
被允许浏览内容的人,将书拿在手上时,文字就会像魔法般浮现。
而且光有看过这文笔。
我确实有跟写这书的人见过面。
『过去我被称呼为六条御息所,现今不知为何被称为紫式部』
我确实跟能自由操纵言灵的这个人见过面。
翻开下一页,满心期待著文字浮现。
『这故事献给为了拯救阴世,离开平安京的光源氏与紫。 与心爱之人见面,无法拯救她,还跟分别两地的光源氏,背负著无法与命中注定之人结为连理这惨酷因缘的紫,以此书献给两人。 所以在这故事里,作为兄妹度过青春年华的光源氏与紫,是会结为夫妻的』
光轻轻搂著紫,接著读下去。
『我死去后,肯定有人会对源氏物语胡乱添写。 这样的话,这本抚慰人心的言灵之书,其最重要的一章,云隐,恐怕会让人窜改。 所以我将整个云隐之章封印了,直到能读之人将书拿在手之前,都会维持隐藏的状态。 芦屋道满将此书封印在建立于武藏国久良歧的稲荷神社里。 根据贺茂保宪的占卜,那块土地总有一天会被称为横滨』
紫埋进光的胸膛,无声哭泣著。
『读这本书的你,应该听得见我的声音吧,我所杜撰的言灵,越过世界的隔阂,传达给你了吧』
「我已经收到啰,六条,本来应该存在于你们世界里的『源氏物语』,现在就在我们的世界里,奇迹发生了!」
光不自觉地大喊出声。
『源氏物语』故事里,在爱妻,紫病死后,光源氏选择出家,准备追随著紫离开人世的地方完结了。
其中暗示光源氏死亡的最终章『云隐』,没有下文。
接著第二部则是描写光源氏儿子那代的故事,但第二部没有完结。
光拼命回想,好不容易想起学过的知识。
但现在,最终章『云隐』就存在此处。
躺在稻荷神社的庙里一千年,静等我的到来。
而『云隐』的结尾──。
『你一定感到讶异吧,我的『源氏物语』没有另外一个不幸者,将你照换到平安京的安倍晴明。 你一定会不满我们为什么没有替安倍晴明镇魂吧,会问我们为什么没有替为了拯救阴世,送你们回阳世,还得将自身化为御灵,封印在神社深处千年的安倍晴明镇魂,因为──』
光翻开最后一页。
『那女的怎样都好啦~ 因为阿~』
「六条,这也太口语了吧」
光虽想笑出声音,可喉咙里藏得更多的是哽咽声。
『我将生涯都奉献给这故事了,而故事里登场的朋友全都去逝,我也想要结束我的一生,不过我还是赶上将故事给完结了。 我的魂魄如今得到了救赎,我将所有读过这本书,从中得到激励的心情,以及自己言灵的力量,全部输进这本书,这是我在一生之中所留下的,最大的言灵』
光与紫吟诵起过去在那梦幻的世界里听过的话。
开头是这么念的。
先有语言。
『我在此写下最后的言灵,若你们两人真心吟咏』
语言与神同在,进而化为神。
『语言
将成为跨越阴阳两界的言灵,化为咒语』
语言最先与神同在,万物皆由其构成,无一例外。
『你们将再次跨越两界的隔阂,与他邂逅。 第一次是在阴世的平安京的贺茂川边,成为她所召唤的式神』
言语有命,而命来自身为人类的光。
光在黑暗中发出闪耀的光芒。
『第二次则是在千年之后的阳世,横滨的稻荷神社内──』
神社的最深处。
神殿的大们缓缓敞开。
有个人站在那。
拥有与光同样命格的少女,就站在那。
光再一次将那段话说出口。
「我叫晴明,想和你共度此生」
少女羞红著脸,开口说道。
「我一直以来都是这么想的...」
这时,三人同时清楚地听到了。
那段令人难以忘怀的话。
──我的平安,献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