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章 Knife × Shoes

准备约会的时候居然在涂止疼药,真是没出息。

但在镜子里的那个人就是这样。那个不开灯,光着脚涂着外用药的女的。并不是为了约会去化妆,我自己都有点看不下去。

早上,醒来的时候肌肉疼痛开始真正发作。六点前起来的时候还想着当日远足的兴奋劲,睁开眼到下地才不到一分钟,“唔唔唔!!”突然呻吟起来。到第五天才开始真正发作的肌肉疼痛真是太可恨了。

我对肉体的年龄感到敬畏,涂完药。然后到一楼去洗脸,妈妈已经起床给我做好了三明治,吃完早饭我又回到了房间里。接下来,“接下来!”

还得决定去约会要穿的衣服。能拿出手的东西真是太少了。衣柜里面就像招募房客的小广告贴了十几年一样冷清。

回想起来,上次去买衣服的记忆还是四年前。因为选衣服太麻烦所以高中的休息日都是穿着制服出去的,还被老师当作模范生表扬。

结果,选了一件不值一提的普通服装。在镜子前比了比,穿这一身现在去打工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但是,要是穿着到处都是可爱花边的衣服出去,绝对会引人注目。也许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吧。我强压着自己的羞耻感。这件就好了,我又重新比划起来。

说起来,哥哥今天也要去约会。我往走廊看了看,门还是关着的。但应该已经起了吧,哥哥的性格就是特别容易兴奋。

互相碰面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我决定先出门。和他约好是九点半,现在才刚过七点半,那么在车站里到处转几圈打发时间好了。要是实在没事做,还可以靠着墙站着睡一觉。什么姿势都可以睡觉,可以算是我为数不多的可以暗自夸耀的能力之一。要是对家里人说,大概会有“小心不要撞到车”之类的担心吧。

至少得选一双漂亮的鞋子。外面好像要下雨,于是带了黑色的伞,离开了家。肌肉酸痛中的脚刚走到门外就开始颤抖。不过可以当成迟到的借口,也并非一无是处。

我们碰面的车站有一个有名的黄金时钟台,就在那下面的百货点门旁边的墙角。其实原来预计在别的地方见面,但他给我发短信来要求更改地点,看来已经到了。他也是平时的衣服,没有刻意打扮,我稍微安心了一点。

“抱歉,让你改地点。”

“没事,那去哪里?”

“啊啊,唔”,他说道一半开始支支吾吾。莫非真的要“随便逛逛”?根据我少得可怜的约会经验来看,随便逛逛最后都是去买东西。

买东西,也不是不可以……啊,那就去看看手提包吧。但还是算了,我没带钱包。不是故意的,只是习惯。只是如果跟他说,大概会被误解为故意吧。不会不会,因为恋爱嘛,他会理解的。

“对不起,今天忘带钱包了,我回去拿。”

时间还早,要是跑步的话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不过我刚说完,他就温柔地否定了。

“不用,我请你。”

“但是你不是在鞋店说你没钱吗?”

他的钱包里要都是英俊国的货币,偶尔还是会遇到点人生困境的。

真太小瞧我了,他一脸温柔的笑容下愤慨的样子,说道,

“为了和你约会还是省下了一些钱的。”

“唔啊——”

刚才真是太帅了,太潇洒了。要是我哥,肯定只会说“我去取钱”,然后开始找ATM。而且还是到处跑,浑身大汗。

湿润的风拂过他的刘海,他接着说道,

“但是今天好像我妹妹也有约会。”

“唔——真是凑一块了。”我随意接着他的话。还有哥哥,世间真是到处是约会。

“所以我想一边跟踪她,然后到她约会的地方去玩。”

“……嗯?”嗯,嗯?我的脸皮上应该出现了不太能接受的心情。

他察觉到了我的意思,一脸苦涩。“是不是有些莫名其妙?”“是的。”唔,他了解之后,有些饶舌地说明了约会的意图。

“我想了一晚上,都没什么好地方。因为几乎没有和人休息日出去玩的经验。”

真是不好意思,他低下了头。不过就算换做我,大概也是类似的结果吧。一个人去书店,一个人去小物件店之类的。然后他拿手的美术馆还被我否决了,于是只好采取跟踪策略。也好,今天就是间谍约会。装间谍的游戏,以前还经常喜欢和哥哥玩。

“不过,妹妹休息日要去什么地方,大概能给我带来点提示吧。”

他又补了一句理由,为了自圆其说。原来这也是目的啊,我恶意地揣测一下,搞不好一开始他就想让妹妹来决定自己约会的地点。不过我作为被请的一方,还是排除一切牢骚。“那你妹妹呢?”“已经在等了,你看就在那个时钟台下面。”

他伸手悄悄一指,我看到了妹妹正在抬头看时间。斜后方的影子真是日本人审美中典型的美女,让作为同性的我都不由得赞叹起来。不过从正面看,就是带着三白眼的诅咒娃娃一样。

“马上约会的对方就要来了吧?”

“不知道,早上六点就出门了。”

追上来可真辛苦——他言下之意如此。妹妹直打哈欠,揉了揉眼睛,接着就没有了动静。仔细一看,又有点歪歪斜斜,大概是站着睡着了。

“好困。”看着她,我也犯困了。

“她昨天好像几乎没有谁。”他也打了个哈欠,真是可喜可贺的一群人。

“到底要去哪里呢?在车站等,就是要坐车?”

“大概吧。对方是谁我也预想到了。”

“谁?”

“应该是我大学同学。”

他的话里感觉不到确信的信心,也许是不想承认吧。啊啊,有在交往的男朋友,几天前他就这么说过了。大概就是说那个人要来吧。

要是出现了另一个男的,那可又是另一件大问题。

我在等待的过程中,靠着墙小睡了一会儿。尽管周围很吵,但睡得还挺舒服。

考虑到电车里也能睡着,大概周围也不算什么杂音。

“啊,她动了。”

“嗯?”

大概我睡了三十多分钟吧。正要伸手看手表,忽然想到那边有一个时钟台。抬头一看,时针和分针显示着刚过九点。

“你妹妹呢?”我四处张望,寻找离开了时钟台下的妹妹。

“到车站外面去了,我们去能看到她的地方。”

我还没怎么睡醒,他就牵着我的手,改变了监视的地方。不过只是移动到了商店的外墙而已。

妹妹似乎有些寂寞,和她那眼神完全不相配。而且还不断打哈欠。

“是在寂寞地等着男朋友到来吧。”

“妹妹那样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她哥哥十分感慨。那个表情,应该是接受了妹妹的“成长”吧。

唔,我又靠在墙上,不知不觉意识就不清醒了。失去意识就好像灵体脱离,或者视点飞到了云端上一样。我自己都感叹那虚脱降临的速度。

“啊,总算来了。”

“嗯?”

大概又睡了二十分钟吧。正要看手表,突然想起今天忘了戴。根据体内的时钟,现在应该是十点不到。

“哪里哪里?”我揉了揉眼睛,寻找着登场人物的位置。“那边那边”他用手指着,我顺着那个方向看去。妹妹也在盯着那边,很好分辨,但是……

“唔诶?!”“嗯?”看着我对到来之人的反应,他对我这癞蛤蟆叫一样的声音产生了一丝不解。

那个,脚步轻盈,穿着我一天到晚都十分熟悉的蓝色衣服的男的。

“是我哥。”“诶?那个,我妹妹旁边那个?”“对,我家蠢哥哥。”“唔啊!”他抱着头。

“怎么了?熟人?”“大学里认识的朋友。”“唔啊——!”我打了个哆嗦。

两人毫无理由的指着对方。哥哥的女朋友,和妹妹的男朋友,搞清楚这一点之后,我和他不知为何有一种探明秘密的解放感。

“那是,你哥哥啊。”他有些恍惚,似乎在笑。真是微妙的反应。

“唔啊啊啊。”唔,等一下。“还有一件事情比较糟糕。”

“什么?”

我注意到接下来等着我们的事情,突然有一种脊髓被戳到的感觉。

“……我哥哥他们要约会的地方,是米术馆。”

昨天才给了他门票,真是推波助澜。

第一次觉得他的大爆笑真是可恨。

于是,我不情不愿的坐上了去美术馆的电车。要说现在可以拒绝他的提议去开开心心地买东西,但对于没有带钱包的我来说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所以就当是梦话吧。

因为知道目的地,所以到了对面的车站我们就直接去了美术馆。而且哥哥他们走的大路没有什么遮蔽物,不适合隐藏行踪。车站背面有一个区美术馆的汽车站,大概他们不知道吧。啊——不知道的话,我又想起以前他去那个美术馆时一脸无趣的样子。原来如此,上次那样的态度,肯定是没有记住吧。

老实在车站等车,然后钻进了到来的白色车体。我和

他以外,只有一个人在等公交车。带着帽子,体格上来看大概是个女孩子。

看上去真的很奇怪,不过还是选择了视而不见。要是惹上麻烦打起来,除了煽动他为我出头,也就只有逃跑一条路了。而且这公交车上没有可逃的地方。

车行途中,我看到了步道上的哥哥两人。妹妹的手里不知道捏着什么,不过那肯定不是我哥的手。车子路过的时候,我和他都低下了头,没让他们发现。

最后,不一会儿我们就平安到达了美术馆,稍微呆了一会儿,决定去美术馆内转一圈。等了许久哥哥他们都没有出现在入口处,于是决定先进行我们两人的约会。他似乎还有别的目的。也许他认为让我接触到著名艺术家的作品,会让我重拾绘画的欲望吧。他当面告诉我之后,因为不是我自己察觉到他的意图,还是有一些伤心。

“怎么样?”“肚子不饿。”“这里可没有煽动食欲的画。”

我一肚子牢骚,嘀咕着毫无价值的感想。

那件我熟悉的市民展览馆也去了一次,上次梦里那个回廊,果然还是参考了这里的景观。我用寻找不同点的心情好好比较了一下梦里和现实的回廊细节。

墙上挂的都是我没见过的画,里面有个见过的名字又拿了努力奖。这家伙真厉害,且不说大奖,为什么连奖励奖都拿不到呢?要说他是看准了努力奖来的,那可真是真正的天才,太可惜了。

“这幅画里的鞋子,印象很深呢。”

他在一旁看着,发出自己的鉴赏感想。他的侧脸还有身高,造型极美的发长,他的全身像,还有鞋子,茶褐色的,上面画着一堆翅膀模样的造型。

上上下下瞧了瞧,我有点不怀好意地开口问道,

“昨天没问的东西现在在这里问可以吗?”

也许问题和现在的场合很相配呢。人物……也全部集齐了?还是没有?我也不太清楚。

在这里,他似乎察觉到我的重点,表情有些僵硬。但还是好不吝惜地放出笑容,回答道“好呀。”真是有气量,不可能不受欢迎呢。

“嗯。”我低下头,同时道歉并道谢,装作毫无故意的样子对他的内心投去小小的火花。

“七年前,在这里挂着的得大奖的那幅画,是谁画的?”

他的表情有些忧愁,摇了摇头。“果然是这个”,好像在预料之中。要是放弃的话,摇头的速度更快一些更好——好像谁这么对我说过。

顺带一提,我是大奖旁边的那个,拿了努力奖。

“和在公寓看到的画完全不同。大奖的画,在那个时候已经是高明到极点了。十分早熟,所以才拿到了最高等级的好评。那种东西要说是十岁左右的小孩画的,绝对会被称赞为天才……但我觉得,那个时候就能画出这么好的画,之后就不会有进步了。到十八岁的世界里,就会变成普普通通的还不错的画,得不到什么奖就被埋没了……哎呀,不小心就开始评论起画来。”

别人的脚步声从远方响起,是哥哥的?还是他妹妹的?美术馆里几乎没有别的客人,就好像完全没有惊吓装置的鬼屋一样。装饰起来的画们反过来试探着鉴赏的人。就我哥的眼光来看,著名画家和涂鸦根本没有什么区别。当然那也挺不错,不用纠结于画本身。

“刚才有些跑题了,我想说的是……”

“我知道,你要问那幅画是谁画的。”

他对我的跑题叹息了一下,又很快回到了正题。正是如此,我等着他回答的过程。“你要问我我就告诉你,但也不是什么十分特别的事情。”他先打了个铺垫,一如既往的笑容带着一些寂寥。

“是我妹妹画的。”

“……果然”果然是他身边的人。所以才能狸猫换太子。“所以公寓里的画都是和大奖那幅画很像的东西,因为是以它为目标的。”

“嗯。”他点点头,开始在回廊中走起来。如同在踢着看不见的足球一样,慢慢的,也许是故意和我的脚步配合起来。

“当时我们闹着玩,交换了名字去报名。其实说是闹着玩,其实是她不会写自己的名字。我和她只差一岁,在同一个年级但是小学不同班。她的班级还没教过的汉字我已经学过了,所以交换名字对她来说也算是正合她意。”

说完,他看向一边,那里挂着一幅县里的某个展览得大奖的作品。内容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家人在海边嬉戏。那画让我觉得我自己都有自信画得比它好,但也许有什么只有审查员才能理解的特别魅力吧。不巧,我没有这种眼光。就算有,也在半年的时间被时间消磨殆尽了。

“真的拿了大奖的时候,真是无法想象。要是早一点交代事实也许还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于是被严厉地训斥了一顿。大奖明明有这样那样的规定,却没有被严格遵守。从此以后,妹妹就不再画画了。”

“那你妹妹划烂你的画的理由……”

“也许有这一层原因吧。但是,我觉得她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产生怨恨。不如说,大人们训斥她被欺骗以后反而更加乐见日后的发展……所以大概也是她看不惯我画画的原因之一吧。”

他小声呢喃着。我想要对他说点什么,但想了三四个候补,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把它们折叠起来,吞了回去。

没有必要对自己能自力解决的人多管闲事。

不出意料,他很快打消了忧郁的表情,换上了柔和的笑容。

“你想问这个……为什么呢?”

“嗯没什么。问清楚也完全没有意义,但是就算是玩间谍侦探游戏的一环吧。”

突然一阵乡愁袭来,和哥哥玩过的解谜推理真让人怀念。其实真的没什么理由。

但要这么说,就没人会在电视节目里面对着悬疑物件推理了。要说得过分一点,这个问题对我来说仅仅只是“娱乐”而已。

“哎,真是奇怪的孩子。”他一副家长般的笑容看着我。

我突然全身颤抖了一下,当然和他的笑容没有任何关系。

“唔,好像来了。”

“诶?你滚烫的热情又复活了?”

“不,厕所。”

“……那去吧。”

他也顺便去男厕所一趟,我没有等他进去,就快步来到了女厕所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近在眼前,忍耐力开始下降。我憋着一口气,和出来的女生擦肩而过,来到了最前面的开着门的隔间里。

“………………”不一会儿我就解决了只能在厕所里解决的事情,松了一口气,正要出门的时候。

“啊啊啊啊!!!”外面突然传来一阵仿佛能撕裂肉体的惨叫。

我立刻从门口退了一步,脑子一片空白,思考被剥夺了。但头部依旧拒绝着左右摇晃,等待着漂白剂从头脑的角落自行溜走。就好像示意裁判继续比赛的格斗家一样宣称“我还行”,继续关注着门外的动静。

莫非女厕所里出现了变态?根据女子的悲鸣,嫌疑人不知道是带着凶器,还是单纯地闯入了一个男子。

状况完全不透明,而且也没有确认现状的办法。我缩着身子,内心里等待着他的飒爽登场,静观其变。接下来叫喊的声音是个男的。

“厕所里有人拿着刀!注意!”

“那不就是你嘛!”

“喂!你……啊啊,要说你什么好!”

三人三种高亢的声音表示着自己的主张,在狭小的厕所里回响。而且最初的那个声音,莫非是哥哥?那拿着刀的男子应该就是哥哥了,但到底怎么回事?哥哥是变态?但如果相信他说的话,拿着刀的危险人物虽然不知道男女性别,但还在厕所里面?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赶紧给我来点透视功能呀!

眼球周边用力开发者超能力,事态似乎又有了新的进展。附近的隔间里面从内侧响起一阵破坏力极强的开门声,然后外面似乎又有什么呻吟的声音。哥哥好像在和谁说话,根据对方的音质来看,应该是个女孩子。

过了一会儿,我无言地听着哥哥他们的对话。看起来外面是跟踪妹妹的跟踪狂?那就是哥哥的对手吧。外面叫喊着砸着门,我如同动物园里被大吵大闹的人吓住的栅栏里的小动物,充满攻击性的声音让我的头脑中的一部分冻结了。

现在虽然想尽快对哥哥喊话搞清楚情况,但万一哥哥正在和持刀人对峙时被我的声音夺去注意力,那可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明明如果能把握外面的状况,就没有必要在这里愣着了。

“……啊。”

头上的光似乎在引导我,闪烁着。抓着门的上方看着外面就可以了。人类总是注意着左右,对上方的感觉相对迟钝。虽然自己的臂力不知能不能做到,但先试试吧。

漫画里面经常有男子用这种方法偷窥女浴室,大概也是这种心情吧。我妄想着和现场毫不相称的悠闲内容,悄悄地抓着门的上方,以引体向上的要领抬起身子。用力以后面的抽水马桶作为垫脚石,看来刚才的担心就是杞人忧天,一下子就成了。我探出脑袋到眼球以下,从上面窥视着外面。

“…………唔……唔……唔…………”

有三次差点叫出声来。

外面哥哥和拿着刀的女子在对峙。哥哥虽然也拿着刀,但那刀已经锈迹斑斑,而且本人还受伤了。能看到血液流出来。那姿势也没有半点进攻的意思,要一直这么下去,被持刀女袭击可就绝无生还的可能了。

我松开抓着门的手,落地。

然后一下子打开门,“呀哈!!”把手里的包扔向持刀女。

没有带钱包和手表,还不用担心搞丢里面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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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谁总算搞清楚了,但只有一件事是显而易见的。这救援根本靠不住。

“番茄,快叫工作人员来!”

恍惚之间,我对这个微妙的朋友用了命令的语气。

“啊啊我啊但是!”

番茄看着我被刀刺中,有些混乱,但很快视线又转移到我妹妹身上。那视线似乎在说让我妹去更合适一些。你们两个感情真好,但现在不是时候呀!

在这个狭小的地方挤进更多的人反而添乱,让人无法行动。也许让跑得更快的番茄去叫人更合适一些。

不过,事态产生变化之前,我注意到研讨女的行动停了下来。没有再砍过来,也没有去敲她的隔间门。只是视线盯着我的背后。

“啊”,不知为何出现了一声惊叹。是背后番茄的声音。那反应就好像夸耀着自己的白日梦一样。研讨女也嗤嗤笑起来,仿佛吃定了番茄一样凝视着他。接着,研讨女又看了一眼乱入而来的妹妹,恍惚的视线表明着内心本质上的不同。

“她谁?”逃到我身边的妹妹问道。我已经没有闲暇回头看她,只听到声音。

番茄含含糊糊地回答道,

“以前跟我表白过的女孩子……然后被我甩了。”

啊?是吗?原来是这样?以前一直不清楚研讨女跟踪她的动机,但要是说和番茄有什么关系,也许才是正确答案。

“为什么你要这样?”番茄愣着问道。

大概是因为被甩而产生怨恨吧。世间被甩一次以后就放弃悲观的人大有人在,虽然我无法理解这种价值观,但作为知识还是知道一点的。妹妹大概也联想到这一点了吧。

但是研讨女的主张却和我们想得不同,她并没有怨恨嘲讽。

“因为这个女的划烂了你的画呀!你!你!!!”

研讨女又狠狠敲了一下隔间的门,主张自己的正义。那样子就好像野生的灰熊一样,真是吓人。

“我被你甩了以后就放手了!但是你被麻烦缠上了!这个女人划烂你的画!我都是为了你!为了你做的!怎么样!我做得怎么样!”

研讨女请求着番茄的赞许,用拳头不停敲着隔间的门。

喂喂。怎么看番茄才是研讨女跟踪的对象吧,给她惹了这么大的麻烦。虽然她也许也有一点点责任,但无所谓啦。

无论什么原因,都不能成为停止保护她的理由。就算研讨女对番茄的善意暴走是事实,我也没有心情去理解善意以外的破坏行动。

划烂画什么的,和我完全没关系。想要砍伤她的研讨女对我来说才是“最大的恶人”。

“有什么话日后再说!现在动起来啊!”

我又对番茄下了一次命令。他要是嗜好格斗或者带着枪械之类,也许还可以交换一下。但番茄的武器明显只有他的容姿,别的什么都没有带,所以只好由带了武器的我打头阵,对抗研讨女。

研讨女又朝我这边靠近,似乎没有要从窗户逃走的意思。番茄没有发出叫喊或者悲鸣,只是一副倾听的模样看着研讨女,也算是侥幸。因为他在这里,研讨女也失去了冷静。刚才还一副有经验的防备模样,现在已经瓦解了一半。番茄这个救援靠不住这个说法先收回去吧。

番茄在跑出门外之前,和蔼地对隔间里的她问道,

“现在虽然这样,但你能告诉我划烂我的画的理由吗?”

“……你从来不画自己的画。”

番茄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摇了摇头跑了出去。

研讨女大喊大叫,飞舞着唾沫和刀子要追出去。刀子胡乱砍着,但并不是为了杀伤,而是要牵制。

在刀具乱砍的情况下,普通情况下除了让路别无他法。几乎没有人有勇气冲上去用肉体挡住刀子,封住对方的行动。但现在我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因为妹妹还在我背后。

在研讨女挥舞的刀子轨迹上,我用锈掉的刀子刺了出去。最糟糕的情况下,要是刀子断了能挡一下也好。但事不如愿,和预想的完全不同,在我认为她的攻势会停下之时刀子却从手里飞了出去。看来双方施加的腕力有着致命的区别。

我太小看人类拼命的干劲了。拼尽全力,这词的意思虽然像走马灯一样一闪而过,但几瞬之间的认识却如同认真听讲了一节课一样深刻。

真是太糟糕了,连跑都跑不掉。就在我下了略带悲壮的觉悟时,失态又发生了变化。

刚才还在角落里颤抖的女孩子依旧站不起来,但匍匐着抱住了研讨女的脚,让研讨女难以行动,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刀子现在没有砍到任何人,只是在空中划着半圆。

“努、努力奖、也是努力了!拼、拼命了!没、没有逃避!”

声泪俱下,女孩子在叫喊着什么。

还有一个人突然迅速插嘴道,

“说得好!”

快活地,自由自在地,妹妹吼出了数年的积郁。妹妹似乎在准备着什么,慌忙地弯下腰活动着下半身。该不会是在这种情况下,膀胱的第二波攻击到来了吧!

另一边,研讨女对抓住脚的女孩子注入了高纯度的杀意,弯下腰,准备用刀捅那个女孩子。我想阻止她,但是伸手也来不及了。

女孩子的眼泪在最高潮之时,发出了一声巨响。

从隔间里冲出来的她,用一个东西对着研讨女毫无防备的后脑勺砸去。

一声钝响,研讨女被砸中。

呻吟起来,停下了刀子,用手抱住后脑。

扔过来的是石头,是我在路上捡来给她防身用的简易武器。

结果她把大小易拿的石头转化成了大小易砸,

把护身用变成了攻击用。

“人类还有投石一说呢!”

对研讨女说完决胜台词,她赶紧回到隔间里面,然后传来一阵嘎吱嘎吱的锁门声。

研讨女在憎恶中开始失去判断,看向她的瞬间,

我用生锈的小刀刺向研讨女的左手,

然后脱掉鞋子忘我地砸向那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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