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为什么下一个道馆又是很难搞的类型啊,火焰怎么想都比水弱吧?唔哇,还真的咧。可恶,现实中的火焰,把海星蒸发掉吧!海星……海星……泡泡又来了~~~!」
就算连按按钮当作挣扎也完全没效,翠鸟摔手把,用手指揉揉充血的眼窝,叹口气说:「超难的啊——」
「说明上头写着「尾巴的火焰消失的话就会死」,嗯,还真的死了。」
捡回摔出的手把后,翠鸟又重新坐起,变成竖起单膝、整个人向前倾的姿势,面向电视画面。由于电视尺寸太大,电玩图像的锯齿很明显。
发生骚动的隔日,翠鸟一早就在巢鸭房间里玩起电玩来,之后,时间就一直耗费在这里。老式携带型主机的游戏软体透过专用机械,连接在老式家用主机上,在电视上显现出彩色画面,翠鸟的孤军奋战持续着,眼珠上布满了血丝。
「泡泡光线是啥鬼嘛,冷静想来,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巢鸭从背后愉快地观察满口牢骚的翠鸟。还是一副刚起床的睡衣模样的她正吸着包装的蔬菜汁。巢鸭一语不发,就只是笑着旁观翠鸟的失败模样,而翠鸟也机会完全不在意巢鸭。
「也许我该培养其他种类……对水属性强的是……是什么啊?土吗?不,应该不是。但是土能吸水,或许比较厉害吧?算了,不然就植物好了。植物型的吗……早知道一开始就该选择那个叫啥种子的。」
翠鸟自言自语说个不停,听到他的唠叨,巢鸭说:
「你真的完全没玩过电动游戏耶。」
「因为会影响视力,所有我从来不碰电玩,顶多看过白鹭玩逆……呃,好像叫《逆转●判2》的游戏。漫画我倒是很喜欢。」
在草丛中来回十次之后,翠鸟回头看巢鸭。
「我真的只玩电玩就好吗?」
连翠鸟也开始感到不安了,他过去从没干过这么轻松的工作。
虽然说,就算在白鹭身边,也顶多被命令:「帮我去摩斯买照烧汉堡和薯条回来」或「演讲累死人了,帮我按摩肩膀」等等。
那家伙肯定搞错我的职业了——翠鸟时常不满地如此抱怨。
只顾着用吸管喝蔬菜汁的巢鸭在喝完果汁前都没回答,等讲空空如也的铝箔包压扁后,转过头,提出完全无关的疑问:
「你知道蚯蚓吗?」
「嗯?你想问的是动物的?还是杀手的?」
竟然完全不甩我的问题哩——翠鸟虽如此想,但还是乖乖回答了。
「我想问的是当杀手的动物的那个。」
「当然知道啊,也跟他打过照面。」
继续跟巢鸭对看下去也没意思,翠鸟头转回电视画面,点头同意。
「那个爷爷很强吗?」
「嗯,……算很强吧。于人类为对手的话几乎是无敌,即使被得知超能力的真面目也没啥问题,又能同时跟多数敌人作战,由这些部分看来,值得给予高度评价。勉强要举点弱点的话,或许只有他本人的寿命吧。」
翠鸟吃吃地笑,自认说了个高明的玩笑。
「但是,他的超能力跟我犯冲,若说那老爷子是火炎类型,我就是水。」
虽说自己说出的比喻,又令他想起刚才的不愉快,翠鸟不满地「啧」了一声。她继续在画面中的草丛逛来逛去,但却只遇到早就出现过的鸟型或鼠型怪兽,就算想攻击他们泄愤,经验值的量也很少,等级迟迟无法提升。
「真的能在明天以前破关吗……」
翠鸟开始后悔自己在进行游戏前宣传「破关易如反掌」了。
「他拥有什么超能力啊?」
无法理解为什么突然提起那个老人的话题,翠鸟默默地思考,既然她知道蚯蚓是个「老爷爷」,多半曾见过面:也就是说,她很可能在这次的事件中委托蚯蚓干事,这么想来巢鸭迟迟不行动的理由便不难理解了。
「是操控食指的能力。」
「手指?」
巢鸭比出V字手势。「没错,就那个。」翠鸟看也不看地点点头。
「那个老爷子能操控别人的食指。既非中指,也不是拇指,他所能操控的就只有食指。」
巢鸭眼望翠鸟比出的食指。
「能操控到什么程度。」
「自由自在啊。要不反方向凹折,让指尖贴手背,或者让食指呈螺旋状回转,拧得皮开肉绽也都随心所欲。不管是什么人,只有被人拧断食指又乱搞一通的话,一定会痛得无法忍耐,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吧。」
「是这样啊?感觉是问人问题是很方便的超能力呢。」
「我想,你心中想像的行为应该叫做『拷问』才对。」
翠鸟冷淡地吐槽,一边半机械性地打怪赚取经验值,又接着补充说明:
「他的超能力会受我克制,主要在于缺乏即使性。人再怎么被凹折食指,也不会立刻死亡,我却能在这段时间杀了他;而且他对于无食指概念的其他动物也非常弱。我们的超能力在某种意义下,都成立于类似自我催眠的认识上啊。」
个人的价值决定了超能力的幅度。
对超能力者而言,这种看法已成为一种常识。
若以翠鸟为例,他的超能力能移动的实物,会大幅受到印象影响。人的手臂难以想像断掉的情况,故难以使之移动;但大叔则常有机会目击到被雷公击断的情况,所以反而大部分的树木都能使之移动。
关于人体也是,脖子的一部分或嘴唇破裂的情况容易想像,但整个脖子偏移的情况却难以想像,所以办不到。就像是我们看不见位于视野盲点之中的东西一般,超脱翠鸟想像的事物无法成为现实。勉强将之实现的代价就是能力受到限制,至今仍无恢复的迹象。
「为什么是食指呢?」
「别问我啊,搞不好他有恋指癖吧。」
虽说我自己也没有恋瞬间移动癖……慢着,那啥鬼啊——?翠鸟不由得吐槽自己的想法。
「老实说,比起我或老爷子的异能,白羊的强多了,那根本是犯规嘛。」
虽不清楚详细为何,但由传闻的情报听来,还是很令翠鸟羡慕。光是能够无视亲临现场,暴露在危险之中这点,就使翠鸟羡慕不已。
「但我倒是可以轻易地杀死白羊喔。」
翠鸟的动作一瞬间停住,模糊地倒映在画面中的巢鸭仍维持着笑容。
「因为我知道她的弱点。」
「……是吗?」
翠鸟觉得很佩服,但是佩服之处并不在于她能杀死身为超能力者的白羊上。
而是能轻易杀人这点。
——早知道连这种家伙也能当个普通国中生的话,我就继续上学了。
「白鹭小姐和白羊差不多把事情都解决了吧?」
巢鸭愉快地说,但翠鸟则对于他的猜想保持否定态度。
「嗯!要行动应该也是从今天才开始吧,我想。」
「咦?为什么那么慢?」
「那家伙也算是个大忙人,事情多得很。就像社长乍看好像很闲,其实是很忙碌的工作,教主也是同样道理。被无法轻举妄动的立场所束缚这。况且,要找出逃走的雉间光的所在位置也需要点时间吧。」
「都丢给白羊处理不就好了?」
「雉间光的问题怕有万一。那女人超没耐性的,说不定会派白羊将本部里的人员屠杀殆尽来解决问题呢。」
故意用了「屠杀」次一次耸动言词,翠鸟偷偷观察巢鸭的脸,。如果巢鸭会为了夺回石龙子少年而行动,或派人行动的话,应该会有所反应才是。但是她却一点也看不出有这种迹象。巢鸭的眼神在半空中飘移,似乎在盘算些什么。
「也就是说,如果那个叫雉间光的人被白鹭小姐抓到的话,包括石龙子同学,只要是中性之友会本部里的人都会被杀死吗?」
「正式如此。所以不请雉间光多努力一点,石龙子就没有明天啰。」
「啊哈哈,太惨了~」
巢鸭与翠鸟的谈笑在爽朗的笑声中告终。
「先不谈这些了。图鉴之中……原来在这只的上面吗?你们这些臭植物,给我等着吧。好,先去那里……等等,我的对手白鹭来了,居然向我挑战?唔哇,这家伙会不会太白目啊?咕哇,乌龟好强,水枪超猛的,竟然还连续三次,唔喔——!咕啊——!别开玩笑了!」
一开始随时半开玩笑地惨叫,最后却认真起来了,翠鸟眼珠子的血丝愈冒愈多。从头到尾旁观的巢鸭不禁嘴角上扬起来。
她轻飘飘地、以开朗的表情说道:
「不知道石龙子同学现在正遭到怎样的凄惨境遇呢?」
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在笼子里。「给我慢着!」实在很想用刚睡醒的脑袋吐槽。
四周昏暗,呈现一片蓝色。由于墙壁材质很相近,我想应该还在那栋大楼里。只不过因为没有开灯,其他的东西只能模糊看见轮廓。
有像是用来关实验动物的铁笼子,我就被关在里面。隔壁也是笼子,但看不清楚里面是否有人,也没看见有影子晃动。
我没做多想地搔了搔头
,「哇呀呀呀呀!」手指剧烈发疼。我都忘了,我的食指变得跟外皮迸开的香肠一样了。强忍泪水,慌忙确认手指。以外的是手指已经回复笔直,只不过整只都淤青了,看起来就像快腐烂似地。
一旦认识到现况,剧痛开始定期地一阵阵传来。用手按着地板,咬紧牙关,忍耐仿佛会传达到头盖骨使之震动般的痛楚。臼齿崩裂的部分太多,快失去原形了。
沉静下来啊,我的右手。我不是在说笑喔,因为很痛,真的很痛,转瞬间眼睛就被泪水填满。也许是失去了右眼的影响,总觉得从左眼流出的眼泪分量比以前多了很多。
每次被卷入事端的时候,我好像都哭了。
但是……
「忍耐住了,我忍耐住了喔。」
虽然毫无意义,但这次我坚持下来了,脸被割伤总算是有价值……了嘛?老实说那次超痛的,但也是因为那是我第一次受重伤,印象超强烈,在我心中烙下了「再也没有伤痛能胜过那次」的印记。
况且,我也有过手指头整个断掉的经验。
相较之下,就算手指被搞到痛得快死,至少还连着已经算很好了。
……唉,这次能想这样维持乐观态度多久呢?
「只不过,那个老头怎么治疗我的手指的?该不会用了荷伊米(注:电玩《勇者门恶龙》系列的回复魔法)吧?」
「应该是用回复术(注:电玩《Final Fantasy》系列的回复魔法)吧?」
我吓了一跳。突然由隔壁笼子里传来声音,且还跟我对话。
是女性的声音。看不清楚长相,但并没有给人极端年老的印象。
「荷伊米的纯粹的魔法,而回复术在多数情况下确实从水晶、模式、召唤兽货星盘等外在来源借用力量,相较之下比较有机会达成,不是吗?」
问我「不是吗?」我也不知道啊,反正不管哪种,对我这个没MP的人来说都一样。
「你是?」
「我是谁并不重要。比起这个,既然你总算醒了,麻烦注意一下现在的异常事态吧。」
隔壁笼子里的女性人影指着铁条之间,手指朝向斜上方。
我静下心来仔细聆听,听见大人们的吵闹声隔着墙壁传来。
「五分钟前房间停电了,过去从来没发生过这种状况。」
「咦?这片黑暗原来不是标准状态吗?」
「当然不是啊,一直都很亮的呢。」
接着,这名女性若无其事地告诉我一件重大事情。
「然后啊,这个笼子的锁是电动式的,所以们现在能逃出去了喔。」
「你…你说什么——」
我试着滑稽地说,却因手指的疼痛,表情跟声音显得有点僵硬,但是,除此之外还另有其他原因。我们现在被关在笼子里,却能过轻易逃出,总觉得……有点古怪。
这未免也太凑巧了吧?既然是大规模停电,理所当然是人为因素,但我感觉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我有种很不妙的感觉。跟在废弃大楼的时候一样,背后似乎潜伏着阴谋,令我战栗不已,应该不是单纯因为房间很昏暗所致吧?
「看上面啊,上面。顶盖能打开了。」
笼子里的人影局促地指着笼子顶盖。两侧姑且不论,顶盖高度很低,无法尽情伸展手臂,不知道是谁把我关进这里的,摆明瞧不起人嘛。
「既然知道能打开,那你为什么不逃?」
「我还咋考虑嘛,就算逃出笼子,也不知道该逃往哪里。」
这么说也是。就算掏出大楼,也无法解决根本性问题。不,我的话还能叫巢鸭保护我,前提是能够逃到她家才行,可是我不会开车啊。
「外头有大量信徒跟员工,很难完全逃过他们的追捕啊。」
真是好惨啊,单纯地无计可施嘛.
假如我有真正的力量沉眠于体内的话,在这种状况下也应觉醒了吧,可惜这类迹象完全是零。
「话说回来,我们为什么会被关进笼子里?」
记得好像有人提过什么养人当宠物的事,该不会就是那个……?
「我猜,是想把我们当贡品吧。」
「贡品?给谁的?」
「如果找到了超能力研究所,他们打算贡献我们给那里当作研究材料的样子。啊对,仓科康一的目的是超能力唷,你应该也拥有吧?超能力。」
她似乎知道有超能力存在。我本想装傻,后来决定先兜个圈子套她话看看。
「从你的口气听来,你也是吗?」
「嗯,多亏于此,我才能九死一生地活下来啊。」
女生阴郁地笑了。
「前提是,现在这种状况还能算活着的话。」
「这里的用餐正常吗?」
「东西难吃死了,跟馊水差不多,害我瘦了五公斤左右。」
「听来简直生不如死嘛。」
「对吧?」
「既然如此,那就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里了。」
就算是陷阱,就算背后有阴谋,就算我脑中闪过巢鸭的脸。
我试着用手推推顶盖。右手失去了作用,只能靠左手推,顶盖却一动也不动。
「只要我们乖乖被养在笼子里,他们不会对我们怎样;但只有我们企图逃亡的话,他们也许会不客气地杀死我们喔。」
「……这么说来,呃,倒也不无可能。」
万一我们逃了出去,在外头大肆宣扬被绑架、被关进笼子的事实,就会大大地影响了仓科康一的声誉。当然,他一定会立刻找杀手来处理我们,但更理想的做法就是在引起骚动前先行处理;亦即,在逃出前先杀死我们。
「啊……对了,没有其他人吗?除了我们之外,被关在这里的家伙……这附近似乎只有我们,但其他地方呢?还有其他超能力者的话,组成团队应该就不用怕他们了……吧?」
虽说我完全无法构成战力。再加上在这栋大楼某处的猪狩友梨乃……小姐的话,应该就有机会成功脱逃了。我在心中读读心能力的用途广泛表示赞叹。
我一边说,由于只靠左手推不动,便将整个额头贴到定稿,一起向上推起。
「我想应该没有,你难道不知道超能力者很稀有吗?」
「是这样吗?可是我最近还蛮常遇到耶。」
「是喔……?你知道吗?超能力者跟超能力者……」
「会相互吸引?」
「我想才没有这种设定呢。」
「喔,是吗。」
传来类似头骨被削磨的喀哩喀哩声,同时也听见了金属磨檫声。
「过去被送进来的人们都是冒牌货,自然也没有理由继续关在这里。」
「所以说,被送出去的都不是超能力者吗?那些人呢?」
「任凭想像啰,我也不知道,多半会受到应得的对待吧。」
「……原来如此。」
没想到竟有被「Repainr」拯救的一天。
我并没有在那个老爷子面前显露力量,却仍被关进笼子里,就表示他打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正牌的超能力者;不仅如此。既然都知道到这个地步,他应该也晓得我拥有什么能力才是。我看他八成就是知道,为了测试我才故意扯断了我的食指。
觉得体温似乎随着愤怒而升高,无法发散的能量集中在额头上,抱着管它是陨石还是啥鬼统统都推回去的心情,用力冲撞顶盖。虽然痛得差点冒金星,但顶盖也被整个推开了。左手深入顶盖与笼子的细缝,用肩膀顶起。
原本连外出也不敢,天天我在家里的我,现在凭着自己的意志打破了笼子。
总觉得似乎很久没以自己的力量完成事情了,有种成就感。
明明只是用头顶了一下罢了。
一出笼子的瞬间,因为头部的冲力过猛,一个踉跄,脚勾着笼子,整个人滑到地板上。保护着右手的肩膀与地面摩擦,烫死我了。看我倒在地上,上方有声音传来:
「哇,你还真的爬出来了。」
「我不知道我昏倒后有过了多久,但这次恐怕没办法期待王子会来救我了。」
今天一定要屏除柔弱公主角色……之类的事情当然办不到, 我只期望巢鸭能有我十分之一柔弱就谢天谢地了。为求心安,我戴上外套的兜帽,减少直接暴露的部分。
「一起合作,逃离这里吧。」
膝盖抵地,撑起身体,我向笼子里提出邀请。女生马上回应:
「你有计划吗?」
「就算有吧。未来提高胜算,就看你拥有什么超能力啰。」
只能祈祷别像我一样,是很没用的能力就好。
「说老实话,一个人逃很可怕,拜托你也一起来吧。」
这就像是闯红灯。如果只有一个人闯,就会觉得很可怕,像我这种乖宝宝宁可等到绿灯再走。但最近却老是被人逼着闯红灯,明明左右来车速度很快,别人却说:「这又没什么好怕的,快走吧。」拼命推着我走,连我都佩服起自己竟能活到现在哩。
「你几岁?」
「咦?我十五岁啊?」
「是喔?
看了我们两个都很短命嘛。」
在讲啥啊,当我疑惑时,女生请求最初的合作。
「总之先帮忙我把顶盖打开吧。」
「……了解。」
感觉他原本是想说:「明知没用但还是挑战看看吧。」真难理解。
由于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来,所以我尽快拉扯顶盖。怕手指会碰到,无法完全发挥力量,但因为女生也在内部一起推,没花多少工夫就打开了。不愧是自我宣告瘦了五公斤,女生从小小的空间中钻出,仿佛一条从笼子缝隙逃出的蛇。
女生似乎用了与我相同的方法,也撞得头昏眼花,跟我一样摔到地上。眼睛此时习惯了黑暗,某种程度已能看见她的模样。我到她身边扶她起身时,彼此清楚地看见对方的脸庞。
我倒抽了一口气。
「唔哇,你的脸真惨。」
她率直地评价我的脸,但我的惊讶更在她之上。
长长的刘海垂挂再脸前,底下有着一双闪亮的碧眼。
眼睛与鼻子一点也不平坦,轮廓十分深邃,这副令人感受到异国风情的容貌与明显不愉快的表情……
是我仓科康一加重看过的那张照片里的少女.
从睡眠中惊醒的蛞蝓猛然起身,因睡眠不足已发的头痛,使得她皱起眉头。
平时一到晚上立刻睡着的她,无法入睡的理由是在于成实。
「姐姐她现在在做什么呢?」
「不知道。」
「她在哪里呢?」
「……不知道。」
「啊,对了,他的精神还好吗?」
「上次碰面时似乎还不错,应该说,好到很烦。」
「姐姐挑食的毛病治好了吗?」
「不知道。比起这个,你来住这里,不跟父母通知一下真的好吗?」
「啊,没关系啦,我爸妈几乎不在家。」
「喔。」
「Mai Mai姐跟我姐的友情指数大概有多高?」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结果,成实之所以愿意接受蛞蝓邀请,原来是因为她想知道姐姐的消息。对于蛞蝓而言,虽无法理解它的心态,但也觉得姐妹或者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雉间光一到房间,什么也没吃就睡了,很适合用「睡得跟死人一样」之类的话来形容般动也不动地,一直以他瘦弱的背部背对着蛞蝓。
「那个人……呃,是Mai Mai姐的朋友吗?男朋友?」
「不认识的人。」
蛞蝓自认除了她姐姐的现在所在地以外,其余问题都老实回答了。蛞蝓原本想把成实与雉间光抛到公寓后,直接前往中性之友会本部。但一方面摆脱不了成实连番发问,而蛞蝓本身的疲劳也达到极限,所以那天就留在公寓了。虽然有预感这是个失败的决定,但实在动不了身。
就这样,整个晚上的漫长时间受到成实接二连三地发问攻击。虽然蛞蝓的回答实在太老实而冷淡,并没办法满足成实的期待。
接着,在门口传来敲门声中,第二天开始了。
蛞蝓考虑到危险,没带两人回自己房间,而是到蛇的房间过夜。不使用同为女性的青蛙房间,是因为门锁在前天就被蛞蝓破坏了。
蛞蝓在沙发上睡觉,雉间光打地铺,而成实则是睡床。因为不是自己的放假,蛞蝓不好意思主张床铺的所有权;更何况,蛞蝓也绝对不想谁在蛇每天入睡的地方。实际上光是呆在他房间,就令蛞蝓浑身不自在,但比起老老实实地回自己房间,应该比较不易遭到夜袭。
雉间光与成实也醒来了。雉间光几乎是跳了起来,成实却「嗯~?」迷糊地揉着眼睛。虽说她尚不清楚状况的严重程度,也不知道事情跟谁有关,蛞蝓还是很佩服她的悠哉。但很快地,当蛞蝓发现她爱困的原因来着昨晚问不完的问题时,多多少少感到不爽。
「是谁来了?」
「不是敌人就是公寓的管理员,这两者之一吧。」
蛞蝓小声回应雉间光的胆怯声音。说完,又觉得某种意义下两者都算是敌人,接着交互看了雉间光与成实一眼,心想:「来者是哪边的敌人?」
「川尻先生,早安~」
轻浮的语气配上规律的敲门声,给人一种不协调的印象。声音听来是个女人,应该不是蛇的马子。对于「川尻」这个没听过的姓氏带着警戒,可以走向入口。走到一半,蛞蝓默默地对雉间光招手,由于她一个人搬不动,要他来帮忙搬运书柜;对成实则挥挥手,要她去躲在房间后面。
为防止一站到门前就遭枪击,蛞蝓把书柜当作掩体当在前方,有书柜旁露出脸,从门的窥视孔观察走廊,一顶帽子映入眼帘。房客戴着白底,印着橘色厂名的帽子,戴得很深,遮住了眼睛以上部分,暴露在外的脸下半部分的特征是人中很长。无法看到整体所不敢断定,似乎是个脸长似猴的女人。
「川尻先生~不在的话我就要破门而入了喔~」
所以说,川尻到底是谁啦——?蛞蝓皱起眉头,蛋塔马上想到说不定是蛇的本命,例如说川尻……浩作……(注:出自漫画《JOJO的奇妙冒险》第四部)「不不,不可能不可能。」蛇根本从来就没提过自己的本命嘛。
在那个废弃大楼的事件中,蛇与青蛙的实体并没有被人发现,被发现的尸体只有名叫海岛达彦的国中生,多半是被巢鸭他们处理掉了,知道蛇与青蛙死亡的只有巢鸭、翠鸟、为三人组中介这份工作的男子,以及当晚没跟蛞蝓碰过面,蛞蝓根本不知道他也在现场的石龙子少女而已。
事件关系者以外的人士以为蛇还活着的可能性并不低。
原本想让雉间光模仿蛇,但肯定很快就露出马脚,所以蛞蝓演起别的角色。
「一大清早敲个不停,有什么事呀?而且话说回来,你又是谁呀?」
蛞蝓假扮成蛇的马子,在演技中表现出被吵醒的不愉快,以及对于有女人来找蛇的嫉妒心。听到蛞蝓判若两人的声调与讲话方式,成实与雉间光不禁瞠目结舌。
声音这种情报意外地受到轻忽,可说是委托时的盲点之一。就算访客的目标是蛞蝓,仅凭声音也不见得能认得出她来。
倘若这个假定被推翻,对方连声音也完全掌握了呢?
这时蛞蝓就使出她最擅长的方法应对即可。
「咦~?川尻先生原来是女生吗~?」
「嘎?你白痴喔?你谁啊?快滚啦。」
故意强调不爽的部分,试图将女人赶跑,只可惜对手并不因这么点阻碍就肯乖乖打退堂鼓。猴脸女人咧嘴一笑,返照挂在肩膀上的包包,简直像找房间钥匙一般轻松地拿出手枪,边用手指压着帽缘,把脸与手枪举起。
由帽子底下显露的那张脸真题看来毛发浓密,果然很像只猴子。
「锵锵~你想必也从窥视孔里看到我手上有什么吧?」
说完,女人讲枪口对准了窥视孔。
蛞蝓立刻缩回身子,躲在书柜背后,但彻底维持装傻态度。
「那是什么?玩具?那叫什么枪来着?空…空气枪?」
「我不知道你是谁……不,会出现在这里,不是青蛙就是蛞蝓吧。我不知道你是哪个,总之我是来交涉的。虽说我也只是个帮人跑腿的奴才罢了。」
果然是知道这里是蛇的房间才来的。青蛙的房间同样是电灯一直没关,或许她已经先去过了,但发现房间遭到破坏,所以才又来这个房客。
多半是如此吧、
「根据我的调查,青蛙是头头,蛇跟蛞蝓是她的收下。所以说,你应该就是蛞蝓啰?遇到可疑人物就先被跑来试探,这就是当然手下的悲哀啊。」
——看来你也很清楚嘛。
不明白回答自己是哪一个,蛞蝓停止装傻,问道:
「请问有何贵干?」
「希望你能交出叫鹿川成实的女孩子,我们有话好说。」
蛞蝓瞥了一眼成实,心想:「原来目标是她。」所以说,这名女人应是仓科康一派来的吧?待在房间后面的成实似乎没听到女人说了什么,没什么反应。只不过她已经完全清醒了。对大清早的来访者显得有些不安。
「我老板说,如果你肯爽快交出来的话,他愿意提供大笔金钱作为回报。怎样?如果你愿意的话,随便交出雉间光我也很欢迎喔、」
「少奢侈了。」
「嗯嗯,也是。俗话不是说:『追二兔不得一兔』吗?虽然不方便透露是谁,但我老板已经对雉间光失去兴趣,他现在好像获得了更方便、更棒的代替品。」
她是在讲猪狩友梨乃吧——?说起方便的东西,蛞蝓立刻想到她。
所以才需要成实当人质。
「想要雉间光的是另一名委托人。只不过她委托我的是找出所在位置,其余部分要我交给专家处理,只须回报所在地就好。老实说我觉得自己被人看得很扁,但毕竟是新客户嘛,无可后非。」
由昨天与雉间光的对话推测起来,想要雉间光的人大概是白鹭。所谓的「专家」,该不会是指翠鸟吧?紧张在蛞蝓的神情中闪过,甚至产生已失去的右
手又隐隐作痛的错觉。
「只不过居然两者都集中在这里,你们究竟在盘算什么?」
「这种事我才想问呢,麻烦死了,可以的话我两边都想舍弃。」
「那就丢啊,想接手的人可多得很。」
「……………………………………」
「好吧,你的回答是?可以的话我不想跟你争斗,杀人不是我的专长,跟国中生打还有胜算,我可不想跟职业杀手的杠上啊。我们来谈和吧。」
姑且不论「谈和」用在这边是否正确,对女人与仓科康一而言,希望能靠讲条件来解决是事实。对于称不上正义使者的蛞蝓而言,这个解决方式的确很有魅力。换做是青蛙或蛇,恐怕早就接受了。
蛞蝓过去也跟他们一样,但是现在的蛞蝓却对这类交易深恶痛绝。
要将之称为正义使者也不是不行,但本质却大大不同。
因为蛞蝓的「正义」,就只是基于「不想变得跟巢鸭一样」想法的反抗心罢了。
「我拒绝。我们都还没睡饱,所以请你快滚吧。」
蛞蝓的反抗出乎女人的意料之外,听见门外传来倒抽一口气的声音。
「你保佑她们有什么意义?想过整天被追杀的生活吗?」
「只要杀了仓科康一就不会被追杀了。」
「你在说谁啊?没听过这名字。」
女人立刻做出回应。「仓科?康一?」与此同时,成实歪着头嘟囔,好像听说过这名字。
「少装傻……」
为了看清猴脸女的反应,蛞蝓接近窥视孔,话说到一半却打住了。
女人的背后站着另一道人影。仿佛从地面生长出来一般,没有脚步声,也没有气息,连猴脸女本身也没察觉,那道人影正颤颤巍巍地发着抖。
服装很普通,没有特征,头发却有点醒目,发根处乌黑,愈往发梢渐渐褪色成白色,双手提着铝合金手提箱。握着提把的手背上血管鲜明,欲原有的肤色对照起来异常苍白。
「你的同伴?」
「咦?」
事出突然,两人都流露出不加矫饰的态度;同时,这也讽刺地拯救了猴脸女。
分不清性别为何的人影突然挥起铝合金手提箱,与猛然回头并跌坐地上的猴脸女,两人的动作恰好相互配合。铝合金手提箱猛然地扫过女人头部原先所在的位置,而女人则是从窥视孔见得到的位置倏地消失,取而代之地大大映出了挥舞铝合金手提箱的人影。右手虽挥空,左手仍提着另一个铝合金手提箱,人影使出全力,连同回转的离心力将左手的「武器」的角奋力砸在门上。
无法置信的轰然巨响。
无法置信的不瞻前顾后。
最最无法置信的是,仅仅一击就把门打得大半毁坏。
难以置信的怪力使得门锁发出凄厉声响,歪斜扭曲,凹成『ㄑ』字型。雉间光与成实听到巨响,吓得缩起身子,但蛞蝓则是对于被破坏的门板睁大双眼。
蛞蝓将书柜朝门踢倒,当作障碍物,书柜跟门也刚好同时被打碎。踏着这两者,留着狂野风格卷发的人影——蜻蜓降临了。
蜻蜓不同于猴脸女,什么也不说。默默地接近。从她一语不发的行事风格当中,蛞蝓感觉到「同行」的气息。快步前进的蜻蜓的目标是蛞蝓。
结果这家伙的目标竟是我吗——?蛞蝓咂咂嘴,才刚爬起身,蜻蜓手上的铝合金手提箱已然迫及。双手的手提箱要将蛞蝓的脸夹碎似地由左右袭来,蛞蝓勉强靠着向后仰,闪过了这个类似撞击铜钹的攻击动作。铝合金手提箱的碎片四散,蛞蝓不由得嘟囔:「竟有这种蠢事……」
见到受到攻击的蛞蝓取出小刀迎战,成实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平时从未有机会接触的世界,有如浪潮一波波向成实袭来。在狂狼之中,成实的理解能力完全跟不上现实,没时间一一思考发生的事情,只能惊讶得目瞪口呆。
她想:「这些人究竟在干什么?」
对于蛞蝓瞄准喉咙刺出的小刀,蜻蜓举起铝合金手提箱应付。他用铝合金公式包侧面挡下蛞蝓的小刀并将之拨开,小刀的轨道滑动偏移,使得蛞蝓往前跨步的姿势变成差点仆倒。
为了攻击处于不安定状态的蛞蝓,蜻蜓从防守姿势将铝合金手提箱锐利地朝侧向横扫。蛞蝓紧急将身体往右侧倒下回避,同时挥出小刀。受到出乎意料的攻击方式,蜻蜓表情僵住,但是立刻改变铝合金手提箱轨道,仿佛会撕裂自己身体似地硬是扭曲身体,将小刀架开。攻击被架开的蛞蝓像个陀螺一般纵向地飞了出去。
这种纵横的攻防在一瞬间就结束,两人都没有受伤,但结果而言对蛞蝓不利,想从倒地的姿势中起身就必须用到左手,但用了左手就没办法挥动小刀。蛞蝓的头皮急速地淌出冷汗。
对手除了超人般的怪力,反应也非比寻常。
即使同样身为杀手,他的实力也绝对远在蛞蝓之上。
但是,原以为会立刻进攻的蜻蜓却像是软脚一般单腿跪了下来。蛞蝓本来以为是他勉强扭转上半身的后果,但事实并非如此。蜻蜓单膝跪地,将铝合金手提箱抛到地上,捂住耳朵。看见他突然做出这种浑身破绽地行动,蛞蝓一边惊讶,一边缓缓起身备战。
此时一名身穿白桃色的浴衣,脖子上挂着耳机的少女从走廊上现身了。
见到少女的瞬间,最感到颤栗的人是蛞蝓。
为什么会来这里?少女意想不到的登场使得蛞蝓吃惊发愣。
是白羊。
「我来带回雉间光,但你们似乎很忙嘛。」
白羊若无其事地环顾房间内。认识白羊与不认识白羊的人的反应虽有差异,但都停止动作,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连捂着耳朵的蜻蜓也总算抬起脸,好像在找什么似地观察周围。
「嗯……」
白羊摸摸下巴,像是思考般停顿了一会后,对所有人提议:
「各位的需求似乎搞乱在一起了,要不趁机一起讨论一下?搞清楚各自立场与目的的话,应该有很多事情都能顺利进行吧。啊,请别误会,对我来说,最简单的方法是把你们全部杀死,这只是我基于善意的提议。」
骗谁啊,混蛋——!蛞蝓在心中虽咒骂着明显在说谎的白羊,却毫不考虑地打算接受提议。不管白羊真正的动机是什么,她只能选择接受。
「我赞成你的提议。」
白羊瞥了一眼蛞蝓,露出微笑。
「我还以为你的精神早就错乱了呢,意外地挺冷静嘛。」
白羊的说辞虽然让人不爽,但蛞蝓也无法反驳,悄悄冒个不停的汗水令她发寒。
刚才的二对一还打算奋战,但现在有白羊出面又是另当别论了。
即使是一对一百,若没有任何准备与对策,就绝对不该贸然对她挑衅。
白羊就是这么危险地存在。
但是比起这些,蛞蝓有件事更想说。
——你们这些人,难道不能正常的进入房间吗!别穿着鞋子进来啦!
忘了自己前几天也是打破窗户,从二楼闯入别人家里的蛞蝓忿忿不平地想着。
——等事件告一段落,我一定要马上搬家。
茫然望着电视画面的巢鸭向翠鸟提问:
「呐呐,你上电视时的心情是怎样呢?」
「嗯~?嗯……」
翠鸟含糊的笑了,摆出歪头思索的样子。
对翠鸟来说,以超能力者的身份参与电视节目演出的时代算是人生的巅峰期。
「当然很紧张啊。虽然只是本地电视台的地方性节目,我上电视的话,学校同学都会看到,一方面有点紧张,却也很高兴。」
「很高兴?」
「我觉得自己被人认同了,而且大人们都会奉承我,父母也为我感到高兴。我那时感谢地想:『啊,拥有这个超能力真是太好了。』」
一边连按按钮,翠鸟扬起了嘴唇两端。当时的翠鸟并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超能力有什么了不起。会这么说,是因为比较对象是漫画。比起漫画中各式各样的精彩异能,翠鸟的能力是多么不起眼啊。
「只不过,这段风光也没持续太久。」
「为什么会突然被当成作假呢?」
「因为我的超能力太不起眼了啊。电视台的制作人员也努力过,最后觉得靠各种手法烘托有其极限,所以大家都厌烦了,改以不奉承而是贬低的方式让我受到注目。结果,这种方式反而大受欢迎。人啊,比起去夸奖别人,大家一起说坏话反而更能凝聚共识,也更有趣。我那时切身地理解了这种道理哪。」
翠鸟开朗地颤着肩膀,嘿嘿嘿地笑了。
但如果只听声音,却更像哭声。
「的确,跟我搭档的女生是个冒牌货。她什么超能力也没有,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所以说节目作假骗人也不算全错。只不过,就算要全面性地推出我来反驳,我的超能力也不足以吸引人。于是就在大众的舆论当中被承认是作假,连我也一起。」
与话语相反,翠鸟的表情没有阴霾。虽带点悲壮,却也有笑容。
巢鸭看着他的背影,仿佛察觉了
某事,问道:
「那个电视台的人们,现在怎样了?」
「死了。我杀的。」
电视画面中的鸟型怪兽被打倒了。
「家人呢?」
「死了。我杀的。」
鼠型怪兽被打倒了。
「班上同学呢?」
「全都死了。我杀的。」
超能力型怪兽被凑巧攻击到要害,被打倒了。
「一起演出的女孩子呢?」
「……或许死了……吧?我不确定。」
只有进化后的乌龟无法轻易击退,手指与回答一同停滞下来。
「是吗?你真的是个了不起的杀手呢。」
巢鸭夸奖他。翠鸟停顿了一会,回头。
脸上浮现了个装出来的凶恶微笑。
「对吧?」
照亮他的笑容的荧光幕里,蜥蜴被乌龟打得落花流水。
「请慢用。放心吧,茶里面没下毒。」
白羊擅自借用厨房,替众人泡了茶回来。是蛇买来放着的红茶,六人份的杯子冒着蒸气,白羊依序摆在众人面前。
当然,没有人会喝——蛞蝓本以为如此,蜻蜓却笨拙地点头致谢,大声地吸啜着,毫不在乎地将刚泡好的热茶喝进口。
白羊回到座位后也端起杯子喝茶,但立刻叫着「好烫!」将茶杯放回桌子。看来白羊的舌头很怕烫。
也许觉得不好意思,白羊闭起眼睛,手指玩弄着耳机。
自从白羊现身,所有人姑且同意先静下心来讨论后,又过了近二十分钟。蛇的房门与书柜仍然倒在入口,即使引起那么大的骚动,也没有邻居来抱怨或来看热闹。该不会全都死光了吧——?交互看着白羊与蜻蜓脸的蛞蝓心想。
雉间光与成实坐在蛞蝓两旁,至于剩下的三名,猴脸女、蜻蜓与白羊则是相互隔着微妙的距离坐下。虽是围绕着同一张桌子而坐,构图上更像是三对三对蛞蝓来说,同伴只有无法充当战力的两人实在很无力。
「………………………………………」
蛞蝓想:「在青蛙眼里,或许蛇跟我也是这种感觉吧……」
有时要到死后,才总算能理解那个人的人品或立场。
「抱…抱歉~我可以问一件事吗?」
举手的是成实,全体的视线集中在她身上,令她抖了一下。
现场没有司仪,蛞蝓不得已,只好默默地努努下巴,催促她继续说。获得认可,成实便开口了。或许是因为见过刚才的战斗,成实对蛞蝓显得有些怯怕。
「我好像在哪里看过这位浴衣大姊姊……」
「我也认识你呀,鹿川成实小姐。你是我家大小姐的同学。」
「大小姐……呃,是指鸭仔吗?」
「是的,我是侍奉巢鸭大小姐的……算是专属的家庭教师吧。」
「呼哇~专属的……」
明明是杀手,说什么鬼话嘛——蛞蝓对她光明正大的谎称感到受不了了:不仅如此,听到巢鸭此一姓氏,也令她眼神明显凶恶起来,蛞蝓心中涌现了交杂厌恶与愤怒的苦涩感,忍不住想不择场合地吐口水。
但是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巢鸭与成实是同学;也就是说,她们在同一间学校上学。蛞蝓明天要去学校文化祭卖章鱼烧。可说是与巢鸭遭遇的绝佳机会。想到这里,蛞蝓不仅两眼发亮,但很快又摇摇头。虽不敢百分之百断定,巢鸭怎么想也不像是会参加文化祭的家伙。
就算来学校,又该怎么潜入她身边?虽然不得不干,但干得了吗?
若以普通人为对手,只要踏出步伐,就能获得逐渐接近的感觉;但所谓的超能力者就好像浮在空中,轻飘飘地抓不准彼此距离。
就像与超能力者对峙一般,巢鸭这名对手给人一种飘忽不定感。
「接下来,先从我的目的开始说吧。我想请你身边的雉间光跟我走。」
边把茶吹凉,白羊对雉间光一瞥,雉间光立刻猛摇头。
「不…不要!如果去宇白那里,这次一定会被杀的,我绝对不要!」
听到「被杀」两字,成实讶异地睁大了眼,其他大人却无动于衷
「我有疑问~谁是宇白呀?」
猴脸女……自称「隼」的女人语气开朗地发问。语气虽轻松,却集中警戒在蜻蜓身上,看来对刚才头部差点被劈成两半的事仍在意。蜻蜓一直把杯子凑在嘴边,低着头,动也不动。
没有人制止她的发问,白羊也一语不发,一副想说就说的态度。
「就是白鹭的本名啊。宇白要。那家伙是我的国中同学。」
「白鹭?喔喔,原来教祖大人本名叫做这个啊,哇~」
隼似乎也没多大兴趣,只是表面装出佩服的模样。
只有蛞蝓露骨地皱起眉头。
「那家伙把她的家人、学校的熟人都杀死了。只要是知道她过去的家伙都彻彻底底地连根铲除了;不只杀死,还将他们全部卖掉,充当人体实验的实验品。我不知道那个叫啥超能力研究所的是什么地方,只知道研究所里的那个女人根本不是人,我自己也被弄得惨兮兮的,要不是运气好逃出来,被木森高雄收留的话……啊啊,为什么会变这样?」
「……一点也不重要」
蛞蝓喃喃地说。雉间光的控诉与白鹭的过去,跟蛞蝓一点关系也没有;虽则如此,听到了这无关紧要的情报,反而可能平添危险,也无怪乎蛞蝓要皱眉头了。
重点是,就算雉间光血泪控诉,又有谁肯为他行动呢、
这个现场并不存在兼具正义感与力量的豪杰。
「你大概误会了。如果只是要杀了你,我现在就能动手。」
雉间光似乎还想说什么,白羊以言语与眼神暗示闭嘴。
「但是我接到的命令是『带过来』,请好好考虑这句话的意义,我期待你做出明智的选择。」
「抱…抱歉~我可以再问一件事吗?」
成实又举手了。似乎按耐不住,突然开口。她脸上有着僵硬的微笑。
「大家满口杀人什么的,似乎有些太耸动了。呃,我认识一个男生也会对朋友说些『杀了你』之类的话,但是大家语气太认真了,我觉得不好。小石龙子他……呃,虽然是个很白目的家伙,但他讲话也不会这么耸动喔,真的。」
「嗯~那么雉间光就交给浴衣大姐吧。至于我嘛,不把鹿川成实带回去不行,你非要阻扰不可吗?」
完全无视成实的意见,隼问蛞蝓。只有白羊对成实报以同情的视线,其他人根本不在乎她。成实张着嘴僵住了。
「如果是呢?」
不明确回答,蛞蝓反问。隼搔搔额头与头发说道:
「该怎么办呢,那我只好回去啰?」
隼虚情假意地说。万一真的开打,她不是去呼叫援军,就是援军早已在附近待机。蛞蝓如此猜想,转头看着蜻蜓说:
「那你又是来做什么的?」
问完,对自己怎么问了这么个蠢问题感到可笑,刚才她们两人才杀个你死我活而已呢。
「有人要我……来杀小蛞蝓。」
「小蛞蝓?」
被这个第一次见面、连性别也分不清的人物亲密地称呼,蛞蝓纯粹地感到恶心。
蜻蜓慢慢地张开被红茶沾湿的嘴唇。
「那个人……是这么告诉我的。」
「会叫我小蛞蝓的家伙……」
心中浮现在电话另一边发出下流笑声的男人声音,同时她也想起来了。
「啊啊,原来是你。」
以前那个男人提到过「虽然没有超能力但异常地强的家伙」,原来就是眼前的蜻蜓。「异常地强」的评价的确没有骗人,蜻蜓的腕力实在强到不像话。
到这种地步的话,也算是种超能力了吧——?蛞蝓看着半毁的铝合金手提箱,心想。
「所以其他人我都不在乎,不杀死小蛞蝓就不能回去。可是我根本……不想杀人……」
蜻蜓自言自语地诉说来访目的,且后半还哭泣也似地颤着肩膀。由他的态度与反复叫着「小蛞蝓」看来,蛞蝓也认识到男人对蜻蜓的另一个评价的正确性。蜻蜓说完,又立刻回到以杯子遮住嘴巴的姿势,但隐藏在头发底下的眼睛仍朝向白羊。
蜻蜓也很在意白羊,小心翼翼地观察她。
「该综合一下意见了。我要的是雉间光,隼要的是鹿川成实,而那位……」
「我叫……蜻蜓。」
「蜻蜓的目标则是蛞蝓。这么看来,目的根本没有重叠嘛。」
慎重地喝着变凉了的红茶,白羊在空中画出三条线。
如同白羊所示,关系的确很单纯,仅仅只有三条平行线。
但不管哪一条,却都是单向通行。
「所以说,是你把事情搞得很复杂。」
白羊盯着蛞蝓,同时将桌子底下的手指偷偷伸向卡式录音机。
「完全没错,你是杀手吧?你究竟想怎样?」
隼跟着抗议。听到她嘴里冒出「杀手」此一耸动单字,成实瞥向蛞蝓侧脸。
蛞蝓嘴唇紧闭,虽注意到成
实的视线,刻意忽视了。
「接下来状况会变得怎样,全看你的决定。」
五人的视线集中在蛞蝓身上,蛞蝓不回望任何一道视线,选择继续沉默,内心却想着:
「该怎么办……」甚至想找在场所有人商量呢。
蛞蝓无论如何都想避免与白羊起冲突。在决定杀害巢鸭,知道她身边有白羊时,蛞蝓也直在苦思对策,但现实就是无计可施。
这么一来,只好将雉间光交出去了。
但是选择守护鹿川成实,却交出雉间光的基准是什么?
自我保护——也就是说,蛞蝓为了保护自己,而利用了雉间光。
保护自己是很重要的事情,蛞蝓的求生意志比任何人都更强烈。
不能活将松死巢鸭,蛞蝓的人生就无法结束。
对蛞蝓而言,「人生的结束」绝不只是死亡而已。
「换做是巢鸭的话……」
蛞蝓打破沉默问道:
「换做巢鸭站在我的立场,你认为她会怎么做?」
成实无法埋解为什么同学的名字会出现在这里。
能够理解的,只有正面承受蛞蝓视线的白羊。
「我想,她会两边都欣然抛弃吧;不只如此,还会东要求西要求地委托我们去对付那些想杀死她的杀手吧。」
一边在意成实的反应,白羊老实地冋答。本以为成实听到「欣然抛弃」种受到打击,但从外表看来,也可看出她已没心思管这么了。
周围的任何一切都变得无法相信,彷佛不知该望向何方的迷途羔羊一般,成实不停发抖,她的
「是的,就是这样,没错。」
白羊的想像就与自己相同,蛞蝓的眼神不自然地闪亮起来。
她眼中的光芒逐渐扩大,最后闪亮亮地变化做受祝福般的笑容,同时还配着令周围人们退避三舍的、与状况一点也不搭调的笑声。
蛞蝓细细咀嚼着白羊的回答。
「没错,我最讨厌巢鸭了。」
烦恼到最后,所抵达的原点就是这个。
「我憎恨巢鸭的一切。想将她大卸八块,把所有内脏拖出来,趁着还相连时彻底碾碎;想让她在死前说上一百次『请让我死吧』。如此憎恨巢鸭的我,学巢鸭做什么呢?连自己都变得『无法容许』的话,不就得想自己复仇了吗?杀了我自己,又有谁来杀巢鸭?办不到吧?既然如此,答案便很简单了。」
说完的同时,蛞蝓跳了起来。
一脚踏在桌子上,一脚跃起,准备袭向白羊。
同时,蜻蜓也展开行动了。他抛出杯子,抓起铝合金手提箱。
扭转腰部,瞬间做好挥动手提箱的装备。
隼将打一开始就在桌子下握着的手枪举起。
枪口对准的对象是蛞蝓,随时准备扣下扳机。
雉间光背对所有人,试图从窗口逃跑。
成实似乎吓得腿软了,手撑着身体,半瘫倒地坐着。
就在三者的交错即将产生血腥惨剧的那一那。
白羊按下了按纽。
瞬间所有交错都归于无。
仅仅一瞬。
蛞蝓往后翻倒,无力保护后脑,直接撞上;起身到一半的蜻蜓扭动身体趴在地上,呕个不停;隼的手枪也掉在地上,侧头部撞上桌子后滑到地上。
雉间光仿佛撞在隐形东西上,意识混浊,两眼也失去了光芒。
成实反射性地想掩住耳朵,手举到一半,软弱无力地垂下。
包括蛞蝓在内的所有人,都没办法马上理解发生了什么事。
眼前霎时变得一片纯白,身体不听使唤,视野中有无数红色线条闪逝,被逐渐增强的呕吐感所捉弄,只要勉强无视不舒服的感觉,窥视自我内部的话,就能理解发生了什么问题。
极大音量的噪音充斥着脑内。
而且噪音还不是从耳中进入,而是以脑部中心如涟漪般扩展,在身体之中掀起狂风巨浪。从头顶趾尖,无处不在的涟漪扰乱了蛞蝓的意志,剥夺了自由。
在所有人的意识逐渐模糊当中,只有白羊若无其事地起身,绕过桌子,抓起雉间光的手,用穿着草鞋的脚底压迫他的下巴与喉咙。
反复了几次,等雉间光翻白眼后,拖着他回到入口。
「其实我最讨厌要我把人带回来的要求了,因为非得特地在现场现身不可,我才不想置身于危险之中呢。」
白羊抱怨起来,但谁也无法回应。当她要悠然离去时,又回过头来,低头看着蛞蝓,提出忠告:
「我很同情你,可是我劝你最好放弃,因为巢鸭身边有我在。」
「谁……要……」
蛞蝓想反驳而伸出舌头,却完全无法自由活动。白羊不待她恢复正常,随即踏上走廊里开了。白羊一离开,充斥着蛞蝓脑内的噪音开始变得断断续续,但声音仍旧残留着,身体尚无法完全恢复。
蛞蝓当然不可能接受要她放弃杀害巢鸭之类的玩笑话。
但是比起这个,想杀死自己的杀手,以及来自相似背景的敌人正毫无防备地痛苦打滚。
这个大好机会,蛞蝓当然不可能放过。
蛞蝓用尽全身力量爬起,仿佛趴在地上的鳄鱼跳向猎物一般,朝离她最近的隼挥下小刀。惊愕的隼拼命想移动身体,身子却不听使唤。蛞蝓的小刀降临在她的脖子上。
隼的脖子一瞬僵直,接着血液有如水枪般喷涌而出,咻咻地喷了好几次后,随着隼的脸色逐渐铁青而沉静下来,开始改以一定速率流出,扩散到地面。
成实从头到尾目击了这个场面,留下恐惧的泪水,嘴巴张得老大,喉咙却像是坏掉了般发不出声音,连移开眼睛也办不到。
蛞蝓拔出小刀,拖着身体想攻击蜻蜓。蜻蜓咬着牙,膝盖用力顶了一下地板,借着反作用力横移,直接无止尽地往右侧翻滚。括蝓连同小刀一起倒在地上。
逃开攻击的蜻蜓想站起来,但又跌到地上,无法轻易起身,忙着撑起身体的蛞蝓也单膝跪在地上与呕吐感搏斗。眼前景色不停晃动,半规管的混乱停止不了 。
蛞蝓与蜻蜓暂时大口喘气,瞪着对方,身体的不舒服感令她们烦恼着是要撤退,还是要继续攻击。
在这当中,蜻蜓的肩膀开始发着抖。眼角被泪水沾湿。
「为…为什么……这么简单地……杀人呢?」
「嗄?」
在工作中总是保持沉默的蛞蝓也不由得讶异地开口。
这个疑问如果是用来当做牵制的话倒是很了不起,但蜻蜓是认真地。
「为…为什么你……杀了人都没感觉呢?」
「慢……」
——慢着慢着,这家伙究竟在说什么啊?
「难道不会……因后侮而……胸口难过得……快爆开吗?」
蜻蜓独自气愤得咬牙切齿,但蛞蝓却感到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他生气了。只不过到这种地步的话,蛞蝓也不再困惑,心想:「原来他是这种人。」冷静地接受了。
虽然蜻蜓悲伤地颤抖不停,但该注意的地方仍在注意。他判断蛞蝓回复速度更快,决定先逃再说,朝着入口不露出背部地倒退离去。
蛞蝓无法追击,只能咂咂嘴,白白放他逃走。
若是状况允许,她希望能趁现在解决蜻蜓。
「……那男人没说错,这家伙真的很没脑子。」
在蜻蜓顺利逃走,消失于走廊后,蛞蝓仍然不改姿势,不解除备战状态。经过五分钟后,才总算放下小刀,双膝跪在地上。
此时与蛞蝓眼睛对上,成实的瞳孔收缩,原本汨汩地流个不停的泪水也吓得缩了回去。
「杀…杀人…杀人者……」
「没错,我不是正义使者,只是个单纯的杀人者。」
向着话说不清的成实,蛞蝓以几乎可说是辛辣的说词来介绍自己。对于成实不称为杀手而是杀人者这点,蛞蝓并不特别订正。
蛞蝓当场坐下,提着小刀,低头不动。在停不下来的耳鸣之中,觉得像在梦境。
这段期间,隼的尸体仍在不断出血,在地上形成一大片血泊。对于同样躺在地上的成实而言,就像是在活地狱一般,特别是眼前就有个手拿凶器的杀人者这点。
等身体好不容易恢复自由,成实慌忙逃出了房间,此时蛞蝓才总算抬起脸来,视线停在隼的尸体上。
「对喔……」
捡起隼掉落的手枪,早知道用这个射杀蜻蜓。
感到后悔的只有这件事。
得先处理掉尸体。
委托业者来回收最快,不打电话不行。
想到这里突然觉得很麻烦,蛞蝓并没有马上行动。
低头看着被自己杀死的人物,端起杯子凑向嘴边。
水面上飘着尘埃的红茶味道,就像铁一般苦涩。
「你是海龟产太郎,对吧?」
「咕呣。」
「啊,我说错了, 应该是海龟☆产太郎才对,」
「没有错啦。」
「我就知道,果然是海龟产太郎啊。」
与一脸安心的我相
反,海龟则是咬牙切齿地说:
「我说啊,这名字超丢脸的,可以不要一直叫吗?」
「这不是你自己取的?」
「当时年少轻狂嘛。」
我虽对于究竟是怎么轻狂才会取出这种名字深感兴趣,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件事的时候。
在黑暗中碰见的女生名叫海龟产太郎。当然不是本名,而是网路上的假名。她在网路黑白界可说无人能敌,据说在现实的大会里也强得不得了 ,引起不小讨论。我就是在那时看过她的照片,也跟她网路对战过几回。
「老实说,我一直以为你是靠作假获胜。」
「你真失礼耶,如果能作假的话,我就不会输给那个女人了。」
海龟(本名忘了)表示愤忾。「那个女人」大概是指猪狩友梨乃。
这也表示海龟的异能无法用这方面上。
「你认识我,所以说你也有玩黑白棋吗?是网路还是现实?」
「我是网路上的SDC。」
「我从来不记得被我打败的家伙的名字。另外,我比较擅长的其实是将棋。」
居然开始说起借口了。但现在也不是聊黑白棋的时候。
「在离开这里之前,能告拆我你有什么超能力吗?」
海龟半眯起碧绿色眼睛,眼神中带着轻微警戒。
「你先说,我就告诉你。」
「……好吧。」
可别失望喔。在这片黑暗之中,最醒目的应该是萤光色吧。
我用手指遮住左眼,轻轻使力,意识着强力光辉,为眼睛重画色彩。
手移开后,海龟的视线集中在我的左眼上。
「眼睛颜色改变了……吗?哇~然后呢?」
「只有这样。」
海龟沉默了。她似乎没理解我的意思,我重复说明:
「就只有这样,我只能改变眼珠子的颜色。」
「嘿咻。」
「不要回笼子里啊,所以我不是说了,全都靠你了啊。」
我抓住海龟的手腕,她不愉快的回头看我。
「好歹比竹轮有用吧?」
「竹轮比你强多了好不好,好歹能让人肚子变饱,你就只会让人一肚子气!」
「哈哈哈,你这句讲得真高明耶。」
笑着掩饰自己的没用。在我举起手的时候,海龟似乎发现什么。
「你的手指受伤了吗?」
「嗯,这也是没辨法继续待着的原因。」
超痛,Super痛。明明不安静休息不行,继续窝在狭窄的笼子里却会让人发狂。
「借我看看。」
海龟不客气地抓着我的手,很痛耶,请不要随使乱摇好吗?而且还捏着我的手指。说是借看,又直接碰触,这种感觉……该不会是……
「你…你该不会能使用回复魔法……」
「变长吧~」
被拉长了……嗄?手指伸长了,整个拉起来大约有三十公分长。
「………………………………………」
食指软啪啪地下垂,连淤青的地方也被拉长,不知为何变得不再痛楚。试着啪嚓啪嚓甩动,拍打海龟。似乎跟被蒟蒻丝打到的感觉差不多,海龟笑了,但我却笑不出来,脑子里一片火热。
「……!……!」
拼命地忍耐想大叫的心情,并揍了自己一拳,以免发出「这是啥鬼啊!」的哀号。
「这就是我的异能,不管什么东西都能拉长喔。」
丨喔,喔喔~是这样啊?」
「就是这样。」
「……是很厉害,但这能复原吗?」
虽是让人背脊僵直的崭新感觉,但仍然能感觉到被延长的部分是自己的一部分;也就是说,我能感觉到三十公分长的手指被甩来甩去的触感。老实说超恶心的,会让人头皮发麻。
但是被拉长之后,痛觉好像也跟着模糊掉了,能够暂时抑制疼痛,这点倒很让人高兴。
「大概一小时左右就能恢复,此外,能拉长的限度大概只有三十公分。」
「能…能恢复吗,太好了。」
还以为一辈子都要以「怪人软指男」的身分过活咧。
「恢复好吗?你的手不是很痛吗?」
「是没错,但没办法恢复也很讨厌吧?」
只不过,这个能力的确跟黑白棋的强弱完全无关。既然不是靠作假的,可见她本人的黑白棋实力确实很强吧。
「除了时间与距离以外,你的超能力还有其他限制吗?」
「目前为止没有碰过不能拉长的东西。但前提必须是能捏住或能抓住的东西,例如整栋建筑就不可能。跟材质软硬也没关系,就连乳头也可以拉着伸长喔。」
「你…你试过喔?」
「试过啊,变成像是外星人一样,害我笑死了,虽然只笑了十分钟。」
剩下的时间多半很想哭吧,她的脸上露出寂寥表情。
「附带一提,在那种状态下跳舞的话,乳头会甩来甩去打到腋下喔。」
「呃,我们就别再提这个话题了。太好了,超能力很方便啊。你来帮我一下。」
我们两人向前直走,走到墙壁后沿着墙壁栘动,在黑暗中寻找入口 。很快就找到了 ,我蹲下,指着门前的地板说:
「把这个入口的地板拉长十公分……只要拉长一定会变钦吗?像这样。」
我摇摇被拉长的食指。
「要看长度,拉到最大限度的话会变得软趴趴的,但如果只有五公分左右,硬度就跟原本差不多。」
「原来如此,那就请你先拉长十公分看看吧。」
海龟虽搞不懂我想做什么,但还是遵照我的指示拉长。还真的拉长了咧,我再度睁大眼睛感到佩服。虽然缺点是无法远隔使用,但还是很让人羡慕。
地板像是被熔解后又从新凝固般翘了起来。
「接着麻烦你把这一整排地板如法炮制,让冲进来的家伙会被绊到而摔倒。」
「摔倒?让外面来的瘃伙?」
「没错。有件事我忘了问,被拉长的东西够坚固吗?」
我向海龟确认关乎能否顺利逃亡的重要事项。海龟思考了一会,说:
「至少乳头在跳舞中并没有被甩断。」
「……感谢你提供不具参考性的前例。」
只能靠自己测试了。我下定决心,扯着被拉长的食指做测试。
但是手指似乎完全无法再继续拉长了 ,而且极其奇妙的是关节并不觉得受到拉扯。接着将左手手指放在被拉长的食指中央,用食指缠绕试试,也没有问题。看来只要有心,即使要将食指绑成蝴蝶结也能办到。很好很好。
「应该没问题吧。被拉长的物体明明很软,却仍维持着坚固性,感觉挺恶心的。」
「你的眼睛颜色不也一样很恶心。」
反唇相讥的海龟完成了准备。本来想叫她把要绊倒人的地方拉尖,但害人受到没必要的伤害,自己心里也不大舒服,便作罢了。
「好,接下来……」
先返回笼子,大力踢着笼子的铁栏杆。
这时我才发现到,鞋子被人脱下,现在光着脚丫子。笼子里禁止穿鞋吗?
「放我出去~~~~~!把我从这里放出去~~~!」
装成还被关在笼子里,以走廊也听得到的程度大声叫喊。停电后过了约莫五分钟,就算什么也不做,等外面混乱结束也会有人赶来这里确认吧。所以我提早吸引他们注意,总比在走廊被一堆人包围更好。
叫喊的瞬间,意识到接下来就无法回头了,脑子又发热起来。不只脖子觉得紧绷僵硬,内脏也很难受。今后在我到达白鹭的领域前,得跨越多少次这种情况呢?光是想像,又唤醒了入院时的呕吐感。
乱踢乱叫后,立刻躲在墙壁旁,海龟也跟我躲在一起,站在一进门就能望见的位置就失去意义了。很快地,一阵吵闹的脚步声接近了。
门被打开,但对方并没有立刻冲进房间里。来的是三个男人。领头的男人慎重地用手电筒的灯光照亮了笼子,等照到我的笼子,发现里面空空如也,男人脸色大变,向后面的家伙报告后,接着扭转身体,想确认隔壁的海龟的笼子,此时他下意识地向前踏出一步,总算被陷阱钩到。男人的脚底完美地被缠住,整个人摔到空中。看到他摔倒,我们立刻离开墙壁旁。
男人手里的手电筒也一起滚在地上。我以扑垒包的方式跳了出去。
我扑向摔倒的男人,立刻抓住他,由背后挟持着后,迅速切换眼睛颜色来牵制其他人。由于突然有人影从黑暗中冲出,后方两人的反应一瞬间迟滞,立刻又想冲过来,我改变颜色瞪视他们。
第二名职员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停下脚步。
眼睛比口头下阻更有效,对手不得不注视着我。
而且幸运的是职员们也带了手电筒,太暗的话,我的异能没什么效果。
我以妖异的紫色眼瞳盯着站在入口的职员。
「别动。你们当然知道我跟我身边的家伙拥有特别的力量吧?都盛情款待过我们了,没道理
不知道。」
努努下巴指着笼子,嘿嘿嘿地、尽可能恶心地笑着吓唬他们。
「既然你们敢把我关在这种地方,会被怎么对待就别怨我。」
幸亏没有后继人员过来,我放心了。用眼神示意海龟,海龟捡起掉落的手电筒,执着地照着被抓住的男人的脸。喔喔,这样看得很清楚,刚刚好。
「虽然很老套,还是来进行人质作战吧。首先把这家伙的鼻子与眼皮拉长。」
海龟眯起眼睛,不怀好意地笑了,接着在职员们看得见的地方捏住人质男的鼻子,男人哼哼地发出声音,仰着身体想回避的瞬间,鼻子有如麦芽糖一般被拉长了。
「看,变成皮诺丘啰~」
此一不可能的现象令旁观的男人们惊愕不已,但最受到冲击的,是鼻子被拉长的男人。只不过半吊子的恐吓反而使他不顾三七二十一地想挣脱我的控制。可恶,要比力量的话,我有自信谁都赢不了啊。
「别动!再动就让你的脸恢复不了原状。」
我不知他们对海龟的能力掌握到什么程度,这么喊是个赌注。但由刚才的反应看起来,他们似乎连海龟拥有能拉长物体的能力也不知道。
结果看来,的确如我猜测,男人不再激烈抵抗了 。谁也不想一辈子当皮诺丘吧。假使他的人生充实的话就更不用说了,无论如何都想避免朋友、情人全部都离他而去,变成众人笑柄的事态,他的内心纠葛与判断可说是当然之至。而我,就是利用了他这个心态。
趁着受威胁而停止挣扎的时机,海龟抓住男子的手将之拉长,变得软啪啪后,再将手指一根根拉长,使男子失去抵抗能力。嗯……看来只要花时间,这个能力就能使对手失去抵抗能力啊。虽然跟杀手为敌时,恐怕很难派上用场。
海龟又将脚踝连同衣服一起拉长,使之无法正常行走。很好,这样他就逃不了了。
「好,虽然顺序变了。接着就是宣告的眼皮喔。」
海龟直接将拉长的眼皮打起蝴蝶结。男人想惨叫时,将手伸进嘴里,把舌头拉到极限,舌头变得又细又长,无法塞回嘴里,彷佛妖怪一般的景象深具冲击性,使得包围入口处的男人们吓得退避三舍。
我不由得想起某本桌球漫画的住持。
「接下来,我该拉哪里好呢~?」
彷佛觉得吓哭的男子反应很有趣,海龟的手指在他身上游移,转来转去地画起圈圈欺负他。我不想干涉她的个人嗜好,但时间不多了。
「喂喂,我们的目的是逃出这里,别拖时间。」
「我知道啦。」
海龟最后张开手掌,捧着男人的头,像拔萝卜一般将脖子拉长了。男人使劲地在脖子与头上施力,但完全抵抗不了。头部像是失去骨头无力垂下。
连同双手看起来,就像个泄气的充气娃娃。
呜哇~连旁观的我也不忍看下去了。就连塔尔锡也没办法伸长脖子耶,应该吧。
「完成了。虽然原本的素材很差,完成度还算不赖吧?」
海龟对着完成品拍拍手。男人无法摇动下垂的头部,眨不了眼的银眼眶里噙满泪水,在逃走前至少要帮他将眼皮的蝴蝶结解开。
「不想被搞成这幅摸样就快让路!」
任谁也不想被人搞成这样吧?我故意甩着男人身体,使头颅呼噜噜地左右摇晃,让他们看个仔细。只不过身体被乱搞的男人因为手脚无法使力,体重全压在我身上,要继续支撑下去有点痛苦。尤其我自己也因为右手食指被拉长了,更难使力。
「我要你们退开,没听到吗?我不再说第二次了。」
用一直很想说看看的台词来吓唬不想退让的男人们。男人回过头去,讨论一两句后,全速往走廊跑回去了。
「他们会不会是去叫仓科康一来啊?」
对于海龟的预测,我冷笑回答:
「叫那家伙来又能怎么样呢?向那个骗人的家伙求援根本没有意义吧。」
但是,倘若那个叫清水的老爷子来的话可就不妙了。除了他以外,也可能有其他超能力者在,不尽速找到有窗户的房间不行。
「喂,这附近有没有什么有窗户,里头还有堆置杂物的房间啊?」
我问男人,男人因为舌头被拉长,无法说话,但至少能抬手指示方位吧?
「如果你不回答或者说谎,就让你一辈子维持这样喔。」
我狐假虎威地的用海龟的异能做威胁,过没多久,男人略抬起右手。
意思是一出走廊就往右走吗?我想应该能信任他吧。
因为不管我们是否逃走,对男人而言也不痛不痒。
比起遵守仓科康一的命令,他更会优先选择保障自己的人生幸福。
「要逃的话,不是应该从救生梯离开比较好吗?」
「梯子是单行道,被埋伏的话就无路可逃了。」
就算有人质,被包围的话一样没救。我一开始的计画是抓人质跟清水老爷子「交渉」后,再从楼梯逃走。既然碰上海龟的超好用异能,我修正了计画。
接着就看这里是几楼了。这点只能向天祈祷。
「话说回来,怎么好像从刚才起就都只靠我一个啊?」
「放心吧,接下来也全靠你一个。」
打从心底感谢笼子里关的是她,我的运气果然开始好转了吗?
关于移动手段,对方也一样只能靠救生梯。不管是谁会来,都还算有点时间充裕。仓科康一很可能也是模仿白鹭,待在最上层的房间。这也算幸运之一。
我推着男人出房间,在走廊右转。海龟的手电筒所照之处几道人影蠢动,这些人看到人质的状况应该也会让路吧。
简直像水户黄门高举印笼的感觉,我们顺利地穿过了走廊。
「喂,走廊的哪个房间?我要有对外窗户的房间喔。」
走到一半时再确认一次。怕他头下垂无法看到外面,我抓着他的下巴将之抬起。男人干涸充血的眼睛恶心地滴溜溜转,确认周围。不久他的视线固定在某处,视线指向的位置应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那是由走廊深处算起的第二个房间,离厕所很近。厕所里可能也有窗户,但没什么杂物也很难用来逃跑。无视于男人「快帮我恢复」的哀求眼神,赶往指定的房间。见到男人的惨状,没什么人想阻止我们。
我们进入房间。这个房间原本没卡片就无法进入,但现在停点中,能勉强掰开门。一进入后离开把门关上,准备搬东西当做路障。一路拖着男人过来,腰部酸痛得很,所以立刻把男人抛在地上,确认他只能在地上扭动,无法独自起身后,我环顾室内。
好暗,什么也看不清。我冲向房间后面的窗户,打开窗帘,阳光由正面洒下,我瞬间闭起眼睛,自然渗出泪水。
揉揉眼角,勉强睁开眼皮盯着玻璃窗。为了防止摔落,窗户只开放了一道小缝隙供换气。
缝隙仅容一根手指通过,完全无法由此逃离,得先敲破才行。
「我去堵住入口,你去敲破玻璃窗。」
「玻璃?要从窗户逃离吗?」
「嗯,只要能让我们通过的大小就够了,交给你啦。」
分配职责,开始行动。首先让我注意到的是怎么看都重量十足的置物柜,就算无法抱着搬运,但总应该能推倒。但这个房间的门是拉门,只靠堆叠置物柜恐怕争取不了多少时间。
「既然如此……」
我推着倒在地上的男人,让他靠在门旁。男人没有抵抗,我抬起他的脸做确认,他以满眶眼泪央求我快点帮他恢复原状。嗯……我考虑一下,解开他眼皮的蝴蝶结。
「眼睛要好好对待才行。」
我也是失去之后才知道重要性,男人的眼皮软啪啪垂了下来。
虽然这样也是蛮痛苦的,但这我就没办法帮他了。
接着我拖着门旁的置物柜,使它倾斜,缓缓地拖动。看了一眼男人,他似乎无法理解我想干什么。虽说被理解了我也很困扰。
「喂~抱歉,来帮忙一下。」
我向忙着用椅子敲破玻璃窗的海龟求援。海龟大口喘气,放下椅子走过来。她变得有点驼背,呼吸急促,或许笼子生活过太久,体力变差了。
「什么事啦,你真的只会靠我耶。」
「我说话算话啊,把这家伙的膝关节部分拉长,两边都要。」
「哎呀,又要追加订单了吗?没问题。」
抱怨归抱怨,样子到是挺快乐的,男人因为眼皮下垂,看不清楚眼珠子的动作,想必很绝望吧。
海龟连同衣服把关节拉长,这么一来就连膝盖也动弹不得了。
「接着是地板。把男人脚边的部分拉到跟脚一样高。」
「你又叫我做这么麻烦的事儿了。」
或许比较喜欢拉人体,海龟一点干劲都没有,但两手的指头还是一一捏起底板,调节高度伸长,手势就像老工匠一般熟练。
看来她很喜欢用这能力乱玩嘛,例如乳头舞之类的。
「完成了耶。」
「很好,那就再麻烦你一件事。」
「我说你呀……」
「你抬那边,这个要一个人抬有点困难。」
我指着置物柜的另一端,海龟虽表情不满,但还是乖乖帮忙了。
抱怨归抱怨,她人实在很好。包括她的能力,海龟真的是深得我心啊。
「把这个置物柜……」
「置物柜……」
「放到这上面。」
将整个置物柜放在男人被拉长的腿上,男人有如吐泡泡一般不断发出呻吟。
我让置物柜斜斜地朝男人方向靠着。我本来担心会不会左右摇晃,但膝盖被拉长后,男人的脚变得很平直,加上周围被拉高的地板,一整个平坦。
倾斜的置物柜将男人的脚和上半身,以及被夹着的头部动作完全封住了。
「嗯嗯,超绝妙的平衡。」
男人维持这头叠在肚子上的奇妙状态,就算摇晃上半身也无法移动置物柜。接下来,虽然天气有点冷,脱下外套后,我抬起男人右手,将之穿过把门卡住。接着用脱下的外套缠绕在男人的手与门把上好几圈,固定起来。
就这样,用来卡住门的障碍物完成了。再怎么拉门,人的手也不会简单被扯断。
「抱歉,但我也是很拼命的,我不能被养在这里或是被卖走。」
「又没关系,既然他选择投靠大烂货,肯定他也是个大烂货。」
肆无忌惮地说完,海龟又回去敲玻璃。
「嗯……」
看着这种家伙令我想起父母,觉得很不爽,几乎算是泄愤。
「对了,据说被拉长的部分大概经过一小时就会恢复原状。」
最后告诉了他真相。至于这会带给男人希望或是绝望,就看他自己了。
「……真糟糕。」
觉得自己的个性似乎也被巢鸭影响了 ,要更注意才行。
反省之后,一道特别大的玻璃敲破声在房间内响起。我抬起头,见到玻璃被打破一大片,海龟继续用椅子敲坏尖鋭的部分,制作出大小相当充分的破洞。
「这样应该够了吧?」
「很赞。」
把头伸出去窥探,数数底下的窗户的数目,我们现在五楼。这个高度还不算麻烦,幸运的是这里也不是大楼正面。电梯还没恢复的话,应该没多少人会出去大楼。条件算是相当不错,接下来就看运气了。
电力尚未恢复,由窗口射入的阳光照亮了室内。现在大概不是早上就是中午。由太阳的角度和强度观察,明显还没经过中午。
「接下来还要我做什么啦?」
两手手指动个不停,海龟催促我下指示。
「随便去抓些东西,全部结在一起。」
「结在一起?」
「用来代替绳索挂在窗边,沿着这个下楼。」
这里的常备用品不可能有绳梯之类的吧?所以只能靠自己制作了。
我询问默默不语的海龟的自信程度。
「办得到吗?」
「应该可以,我试试。」
海龟开始着手进行。她首先拉起桌上的电话。能做成绳梯当然是更好,但没那么多闲时间。至于重量或耐久问题,「拉扯电话或台灯」的情形虽有点难以想像,但我们的重量应该不至于是电话断裂成两半吧?刚刚已经用自己的手指验证过,被海龟的能力所拉长的物体韧性不会变化。老实说,这是怎样的情况根本无法理解。明明已经被拉长,被弄得软趴趴的,韧性却跟原本一摸一样,实在不合乎常识。但是在跟超能力者交手过后,我已经充分了解到我的常识对这些家伙无法通用。
我总觉得,所谓的超能力者,是一种能在我等的世界里被观测到的、另一世界的子民。
因为他们活在不同世界里,所以物理法则不同也没什么好不可思议。我只能这么想了。
呃,虽然说,我自己也算是个超能力者……
「我说你啊,别呆呆站着,去帮我找点合用的东西嘛。」
「嗯?喔喔,知道了。」
相信从置物柜里面可以找到许多常备用品。当我要朝往置物柜时的瞬间,门外传来以敲门而言过大的声响。
有人正试着破门而入,彷佛无视于人质的手似地「……啊,糟了 !」
我犯了错误。我把男人当做门障,是为了让别人产生犹豫心理而不敢贸然冲入,但实际上门外根本看不到他嘛,真是重大失策。
虽说如此,这个声音也太不寻常了。有种就算知道门内状况也绝不手软的感觉。我狂冒着冷汗。不久,门被撞开,男人的手臂被折断,连同外套与门把被撞开,无法将门卡住了。似乎是很擅长破坏的人。
来访者俨然是个很不妙的家伙。
「呃。」
结果,来访者是以远超乎不人道的方式对待我的清水老爷子,以及猪狩友梨乃这对以外的超能力者组合。
「嗨嗨,看来干得很棒嘛。」
故作轻松地对我打招呼的老爷子手上,不知为何还是拿着数位相机。这老爷子的兴趣是摄影吗?
就算真是如此,肯定也没拍摄鬼好照片。
「我想,人质应该对你没用吧?」
「哈哈哈,你懂就好。我不是这里的职员,又是个杀手,从不尊重人命呢。」
老爷子低头望着痛苦扭曲的男人,似乎很在意他的状态。
脖子和膝盖都被拉长了,不注意才怪。连猪狩友梨乃也感到讶异。
「仓科康一呢?」
「他当然不会亲自出马吧?若是信徒请求他来跟你们打的话,他自己才伤脑筋哪。光凭他一个人,什么也办不到。」
别害怕,别害怕,别害怕。
缓缓地切换眼睛与意识,挺身对抗。
即使有困难与压力以及哔吐感压迫着我。
「唉唉,真是个没用的教组大人。」
完全跟我一样嘛。不由的长生了亲近感。倘若以别的方式相遇,说不定能成为朋友哩。
「所以他才派你来吗?」
「应该就是这样,他的命令是要我把你们关回笼子里。」
那只混蛋变色龙,根本把我们当成店里的宠物嘛。果然还是没办法跟他当朋友。
「怎样?在这种危机状况下,有新力量觉醒了吗?」
老爷子一副忍住笑意的表情调侃我。这种事情当然不可能发生吧。
虽然我超想要的。就算知道现实有多么严苛,我也还是难以舍弃长年的梦想啊。
「当然有,我甚至感觉到新能力的胎动了,这种从胃里涌上来的感觉可是酸甜得很哩。」
「嗯,那我就替你帮新能力命名吧,叫做『Reverse』(注:日式英语中有「呕吐」的意思〕如何?」
听起来貌似很帅,但真的有这种力量觉醒的话一定很可笑。
……只不过这个老爷子又在盘算什么?由我目前遇到的杀手的倾向看来,他们在办事时都是保持沉默,干净利落地把任务完成。我本来已经觉悟这次就算没被杀死,多半也会被折断一根手指代替招呼。但至少到现在,我的手指仍然没事。
所以我判断他肯定若不是在策划什么,就是别有居心。
接下来,我的眼神与猪狩友梨乃相对,她对我甜甜地微笑,我一瞬间看呆了。
「原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谢谢,因为你是我的影迷,所以为我担心吗?」
「可以的话,希望请当成我是在担心朋女的姊姊好吗?」
面对这个人什么秘密也藏不住。我用手掌遮住红通通的脸,但眼睛仍继续从手指缝隙中观察。
海龟瞪着闯入房间的两人组,特别是猪狩友梨乃,但还是继续在制作绳索。这倒不错。为了能顺利逃走,我专心与两人交涉,争取时间。
「呃……你现在站在那边,身旁又跟着这位老爷爷,就表示……?」
我不知道她们有过什么约定,一定有什么理由使她不得不站在仓科康一那边吧。我向她确认事实,她皱着眉头,嘴角略为扬起地笑了。
「是的。」
只简短地肯定了我的猜想,似乎没打算将理由说清楚。
「有我在的话,你现在想什么都可以知道得一淸二楚,比较容易逮到你们。基于这个理由,老爷爷才带我来的。」
这只是表面话吧,就算不这么做,他只要不由分说地折断手指就啥事都解决了,势必其他还有理由,且又被猪狩友梨乃看破了才对。
因此,她现在才暂时顺从仓科康一……也说不定。
海龟半眯着眼,瞪着猪狩友梨乃。猪狩友梨乃则以美丽的笑容回应她的视线。
「你还记得我吗?」
「嗯,当然啊,你就是在黑白棋输给我的人嘛?真高兴你还活着。」
对海龟而言,被人以这种方式记住想必很屈辱吧,她不高兴地噘着下唇。
为防海龟的心情变得更糟,我硬是打断她们的对话。
「愿不愿意跟我谈条件?」
我试着跟清水老爷子交涉。听到这句话,猪狩友梨乃缓缓地笑了。
「你喜欢跟人谈条件呢。」
因为我只能靠这个手段活下去啊。
说得帅气一点就是「我有自信不靠别人无法活下去!」这样。
说啥独立自主,对我来说永远不可能。
「什么条件?」
不知道为什么,老爷子边拍我的脸部的照片边说。我不知道他拍照有何用意,至少他并没有有打算立刻抓我。他善解人意的程度总令人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威。? 1-1
「你是仓科康一花钱雇请的吧?」
「当然。」
「那么,如果说我愿意出更多钱的话,你愿意跟我来吗?」
我提出以前就想过的条件……应该说挖角。老人发出有如青蛙蛙鸣的声音。
似乎是笑声。
「原来你是有钱人家的公子?」
「出钱的当然不是我,但是我可以帮你介绍超级有钱的朋友。」
当然,我是指巢鸭。这么适合用在拷问上的超能力,对她而言想必很有魅力,说不定会比白羊小姐更喜欢哩,主要是用来虐待人。
可别用来虐待我啊。
「他没有说谎,他真的认识有钱人,而且也真心想介绍。」
猪狩友梨乃读我的心,保证我并没有说谎。老爷子陷入思考「唔,真没想到……」表现出有点为难的样子。我又提出另一个老爷子可能感兴趣的事情。
「顺带一提,你的能力对她没有用喔。」
我用拇指指着海龟,接着举起我被拉长的食指给他们看。
「哇……这好厉害,好像很长的指甲。」
猪狩友梨乃彷佛在观赏动物园的珍禽异兽一般觉得很有趣。
「被这家伙拉长的食指不管怎么弯折也不会痛,就算扭转也一样。」
老爷子默默地盯着手指瞧,专心凝视的眼神,微妙地令人胆寒。
「就算是其他部分,不管脖子还是手臂也都一样。怎样?刚好能克制你吧?」
只不过要是把全身拉长,到最后变得动弹不得的话,实质上也等于输了。倘若拉长的部分能立刻恢复的话,但是另当别论。
老爷子打起精神搔搔头,脸上被腼腆的笑容所盘据。
「哈哈哈,这下子我的确无计可施啦。真伤脑筋,居然有这么一位有趣的人才啊。」
由老爷子一点也没受到打击地接受这个状况看来……这个老人还有其他秘招。例如,在超能力的使用方法上有变化球,而且是用海龟的能力也完全无解的、暗器般的用法。
因为假如他真的觉得很不妙, 一定会二话不说地当场杀了海龟 。
所谓的杀手,就是这种人。
「好,既然没有胜算,我就背叛仓科康一啰,这样就行了吧?」
「咦……」
该不会从一开始就打算背叛吧?他答应得太轻松,反而令我有此感觉。
总觉得这个老爷子很像在说谎啊,而且他还丢了个东西过来,我弯下腰接住。
落在我手里的东西很像是车钥匙。
「那是我骑得机车钥匙。就算不会开车,机车跟脚踏车很像,应该会骑吧?车子就停在楼背后,你们就用那个逃跑吧。」
「哇……承蒙关照,真不好意思。」
就算身边有读心的人在,有人会这么轻易相信那些简直像在胡扯的条件吗?
此时我「啊啊……」随着深深的叹息理解了,心中的担忧也跟着放下。
而且又开始拍起照片,这次我对着镜头比出V字。
「你不相信我的话吗?害怕逃了会被陷阱包围等等。」
「不,与其布下陷阱,早就在这里抓住我了。」
我怀疑的不是这件事。「完成了。」海龟举起自制的绳索。
「这个长度应该够了吧?」
电话、台灯、椅子、影印机……各式各样的用具被串成一条线。是图画还不稀奇,没想到现实之中竟然能拜见这幅光景。
不由得对这种能给视觉带来强烈刺激的异能感动。
「真是壮观,呃,这个异能真的很了不起。仓科康一可真厉害,能找到你这位人才呢。他现在恐怕在后悔没有好好利用你了吧。」
心中交杂着羡慕与嫉妒,我大大地赞赏海龟。海龟似乎也满得意,将原本就很挺的鼻子挺得更高了。我把影印机的一端跟拉长的墙壁的一部分紧紧绑住,这样就应该没问题了吧。
「老实说,会放你们走,有一部分也是因为想看这种逃走方法,即使活到这把岁数,心中仍雀跃得很哪。」
「嗄?」
他这句话似乎没说谎,老人潜藏在皱褶里的小眼睛有如黑豆一样发亮。
「你们不是用这个代替绳索逃跑吗? 一看就知道了。」
「是没错。」
「真好,我这个世代在孩提时很流行背着布巾模仿忍者哪。」
深深沉浸于回想的老人流露无防备的天真表情,趁现在揍他个一拳应该不难。说真的,想讨回被人乱搞食指的份,但他好不容易肯放我们走,不忍耐不行。
海龟率先抓着绳索爬下。她好像一点也不怕’,一瞬间就在窗户旁消失了。一起爬绳很危险,我等候海龟抵达地面。
虽然明知不可能,我还是趁着这段时间邀请猪狩友梨乃。
「鹿川游里小姐,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逃呢?反正那个人也迟迟不现身。」
「请让我拒绝吧,我身边的这个人不会允许的。」
猪狩友梨乃侧眼瞥了清水老爷子,老爷子笑了,抚摸下巴胡须。
「连我也跟你们逃的话,仓科康一就会真心追上来了,您说是吧?」
「说得没错,我可不想再豁出一切的人物底下办事啊。」
清水老爷子伸出手阻挡在我与猪狩友梨乃之间,善尽监视之实。由于是一起被带来的,只有我逃出去很令人难过,但现在也没时间继续耍赖了。
「而且妹妹也可能遭到危险,所以我还是先乖乖留在仓科康一身边好了。」
成实?什么意思?仓科康一该不会对她怎么了吧?
例如抓住成实,作为威胁猪狩友梨乃合作的人质……怎么想都很有可能啊。
话说回来,成实也从没提过有个姐姐这件事,或许不想被人知道吧。
姐姐是AV女优的事实,在学校里被公开的话肯定很不舒服。
「如果外面遇到麻衣小姐的话,请转告她我暂时很平安。」
「我知道了。」
不想碰面。
不知道是针对我的真心话还是台面话的反应,成实的姐姐露出有点困扰微笑。
我将这个笑容视为道别的信号,沿着绳索爬下楼。
「好吧,我们也……不快点走……『那个』随时会到……」
「所以才放走……」
虽对房间内的对话感到在意,但我没有留下来偷听的余裕了,我身上并没有系着救生索。
海龟已经差不不多抵达地面了,这位黑白棋高手似乎连胆识也过人一等,不快一点。被发现的话的确很危险,我学海龟加快速度爬下。
我往下爬了一段距离后突然抬头,看见老爷子正在观赏我们。两人视线相交,他向我挥手了,而且还拍摄我多半因恐惧而僵住的脸。那个老头,究竟想干什么嘛。
我怕中途绳子断掉或被切断,总之赶紧爬下要紧。
不由得想起第一次使用绳梯的事件,在心中比较这两次体验,并祈祷着。
祈祷这次能平安抵达楼下。
也许祈祷奏效了,没有受到清水老爷子的妨碍,我平安地下楼。海龟似乎很怀念室外的空气,一踏上大地,立刻伸展全身,沐浴在阳光底下。我也很想享受晒太阳的感觉,但那要等逃跑之后再说。
两人绕到大楼背后,如同老爷子所说的,找到机车了。
「嗯……」
总觉得……
事情太顺利了。
「那个老爷子,实在很可疑啊。」
我甩动软软的食指,瞪着大楼上方。
我不相信光这样就可使他的异能无法奏效,可是他却很从容地放我们逃走。
甚至还提供了良好协助。
由种种迹象看来,不由得在他背后感受到我的王子的气息。
「算了也罢,反正先逃走再说。无论如何,至少肯定仓科康一是敌人。」
「你想逃到哪里?」
「去找巢鸭。只要能逃到她身边,就能获得保护。」
不太想求她帮忙,但这次我别无选择了,要以安全为重。
「如果你没有其他去处的话,要不要跟我一起来?」
「就这样吧,于我正愁没地方可以投靠呢。」
海龟老实接受我的邀请,完全忽视了该怎么从这里前往巢鸭家之类的小问题了。
「好,那我们再一起走个一段吧。」
我将钥匙插进机车里,没考过驾照,不是很清楚该怎么发动,但随便弄一弄就成功了。只有一个安全帽,我让给海龟,反正我头上有绷带,所以没问题……吧?
「我骑吗?」
「因为我连脚踏车也不会骑啊,虽
然会溜冰。」
看来问了也白问。两人都搭上机车后,驱车前进。我从来没有骑过,一开始很紧张,过不久后很快就习惯了速度,跟脚踏车的感觉很像。
附近到处是田地,这附近应该有其他住户吧,却连一个稻草人也没看见。由大楼正门离开太危险了,我直接穿过后门外的田地,一直骑下去应该能到那座山丘上吧。不知从这里的山丘是否能见到我住的市镇。
我回头,好像没有人大张旗鼓地追来。
虽然还有些难以释怀的部分,总算是平安脱逃了。
「顺利逃出了呢。」
「全都是你的功劳。」
「完全没错。」
海龟一点也不谦虚。但她也完全没必要谦虚,所以我也不吐嘈她。还想趁着她心情极好的当下,试着得到她的约定。
「呐,我很中意你的异能,等这次的事件告一段落,你愿不愿意来帮忙我?」
「帮忙?」
「我要成为王者,你就是我的第一号同伴。」
她无需看其他家伙脸色,又是非杀手的超能力者,而且还很方便。
能偶遇到在这么理想的人,不拉拢她太说不过去了。
但是海龟却只是对我冷笑。
「我呀,早过了爱做梦的年纪啰。我好歹也十七岁了耶。」
原来年纪比我大啊,这时我想起来杂志上好像介绍过她是高中生。
「如果现在加入的话,还附赠帅气的别名……呕……」
突然「那个」袭来了。找把机车停在田地中央附近,连滚带爬地趴在地上。
「等等,喂~你想干什么?」
「慢……等……」
我捂着嘴巴蹲下,我也很想忍耐到找个能隐藏起来的地方,但真的是极限了。
像是将胃囊翻了过来似地,呕吐物由嘴里飞泻出来。
见到我突然呕个不停,海龟感到很惊讶。这也难怪。
我自己也不是喜欢才吐的啊。好像背部隆起了似地,肚子里鼓胀胀的,很难受。
看不下去的海龟下车,帮我拍拍背部。
「你没事吧?」
「呃,有点……嗯,我习惯了。」
变得一有压力累积就立刻想吐。又酸又臭的胃液渗透到齿缝中。脑袋肿胀疼痛,脉搏暂时增快,只要休息一下就会平静下来,没关系的。
擦拭嘴角,并将眼角的泪痕擦掉。
对这块土地的地主很过意不去,但在这里也没办法清洗呕吐物,只能用土掩盖起来。被土地当成养分吸收的话,说不定能长出没看过的蔬菜。
「对了对了,现在正实施加入就附赠帅气别名的活动,顾不顾意当我的同志呢?」
故作轻松地掩饰害羞,再次招募海龟。海龟这次也姑且配合我。
「……例如说怎么样的?」
「我想想喔……『一起生产吧,海龟☆产太郎』,你看怎样?」
「这根本不是别名好不好。」
后头部被人巴了一掌,但我也想不到其他别名可。
不知不觉中,我似乎也远离了那种年龄。
虽然难为情,觉得自己似乎也开始憧憬着那段天真的过去。
「不学会这个『居合斩』就没办法破关吗?」
「嗯。」
「拿就让这家伙学好可,来代替『催眠粉』。」
翠鸟与巢鸭依旧沉迷在游戏之中,两人都显得有些疲倦,姿势也跟着随便起来。翠鸟用右肘撑着身体侧躺,巢鸭则是正面朝上躺在绿色沙发上。有时则嫌无聊似地弹跳个不停。
边觉得背后的声音很吵,但翠鸟却也觉得这个事态很有趣。
本回合遭遇的事件有着很稀奇的发展。不仅翠鸟与白羊,甚至连蚯蚓都很有可能涉入其中。这三个人同时出动的机会可说非常少见。
为处于如此大的事件中心牵动发展的,是石龙子、蛞蝓与巢鸭三人,这点就是翠鸟觉得很有趣的部分。
蛞蝓具有能杀人的资质。
巢鸭拥有的是与生俱来的地位。
而石龙子则拥有微弱的「非人之力」。
各自为了达成目的,不管是否会造成别人麻烦,到处乱跑。
「对了,我有件事一直想问。」
「是什么~?」
答归回答,彼此都不朝向对手方向。
「你为什么想参加文化祭?看不出你是会参加这种活动的人的类型啊。」
与「健全」两字彻底相反途径的国中生巢鸭在文化祭中尽情享受的情景实在难以想象;相反地,白鹭变装喜孜孜的捏着章鱼烧抛入嘴中的模样倒是很轻易就浮现在脑海.
「因为有个活动我很想参观。」
说完,巢鸭左顾右盼,维持仰躺姿势,把手伸向桌子拿起书包,像只海獭一般在肚子上将之打开。
「你想看的活动?该不会是世界眼珠展吧?」
「我只对石龙子的眼珠子忠贞不渝啦。是这个。」
从书包里取出的,是一张折成两半的彩色纸张。巢鸭将之抛出,。也许是纸很厚吧,并没有乱飘,准确地抛到了翠鸟身边。翠鸟接过,见到正面印刷着校照片。单色印刷而成的校舍轮廓模糊,也有点像恐怖电影的舞台。
打开一看,左侧简单说明了文化祭的开始时刻与活动节目表等,其他还密密麻麻地印着摊位的介绍,或不要乱丢食物垃圾的叮咛等。
原来文化祭是这样啊——觉得很新鲜的翠鸟继续看下去,却发现了一个有见过的名字,翠鸟一瞬间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特别来宾是,仓科康一?」
他将在体育馆进行演讲,演讲内容是:「国中时期之意义」。
「喂喂,国中的文化祭居然邀请新兴宗教教祖来现身说法喔?」
「大概教师之中有人是虔诚信徒,到处张罗才邀请到的吧~反正他们表面上的名称也是生活咨询团体。」
把书包抛到地上,巢鸭在沙发上转了一圈,变成趴着的姿势,眼睛朝向停滞的电视画面。因为窗帘全都关上了,房间里也没有开灯,明明是大白天,室内却很昏暗。电视画面照亮了巢鸭的脸,产生的影子将脸颊撕裂成两半.
「你打算去干扰这个演讲会吗?」
「唔呼呼。」
巢鸭不明确回答,故作神秘地发出笑声。
她天真的脸庞,跟命令翠鸟取走蛞蝓的手时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
抛下文化祭的节目表,翠鸟理解了。
就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所以才会静静等待吧。
巢鸭并不是不行动。
她只是在等待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