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译版 转自 动漫东东-NEET轻文事务所
图源:hentai
扫图:Kaien
总务:笔君
——所见之处是一片巨大的荒石园。
少女插上翅膀的第一天,不由自主对陆地做出这样的评价,招致周围极大的不满。
这也无可厚非。布列塔尼地区的非尼斯泰尔省,在拉丁语中是『大地尽头』的意思,位于法国最西端,是一片土壤丰饶,绿意环簇,得天独厚的土地。
成半岛状凸出的土地周围被海岸线所环绕,平日多晴朗,风光好明媚。赫兹海峡(注1)与法国最古老的港口都市伊斯(注2),凯尔特文化遗留下来的巨石阵和古城遗址,名胜古迹数不胜数。尽管近年来铺设的粗鲁铁道,多少有伤景观,但至少『荒石园』一词与这个地方并不相宜。
※注1:赫兹海峡:法国布列塔尼半岛西端向大西洋突出的海峡,被誉为法国的「天涯海角」。
※注2:伊斯:传说中的都市,位于布列塔尼地区最西端,在布列塔尼语中意味「低地」,相传被洪水所吞没。
少女也十分清楚。所谓的荒石园不过是比喻。
仅仅符合自己价值观的称呼,自然不会得到身边人的理解,而且人们原本也无意去理解。纵然费尽唇舌,也不觉得能够换取认同。
所以,少女如宝物一般珍藏着,在心中悄悄细语。
荒石园。
在少女眼中,与『乐园』同义。
「……真是的,特蕾莎院长怎么这样啊!」
在太阳还未升起的时刻,少女便被急忙的唤上了这片乐园的天空。
「竟然在这种事件把学生叫起来工作……根本是不称职的教育者啊!真是的!研究刚刚告一段落,好不容易才好好睡上一觉的!」
头上是气势涛涛的流云,眼下是一望无际的翠绿色毛毯。
右手边黑黢黢的大海闹着别扭,汹涌的波浪奏响莫名的感伤。
早春之风冷得令人吃惊。今天的风速也特别强。不经意的松开领口缓解呼吸不畅,护目镜马上又被漂浮在暗淡晨曦中的白雾蒙注。
即便如此,少女依然不得不用那双冻僵的手控制这台高度500m,在呼啸的狂风中变得不稳定的机体。手上的皮手套如今毫无作为。唐突之下从学园宿舍出发时围上的那条稍稍有些心仪的围巾,也不知何时到哪里旅行去了。但愿小围巾能够逢凶化吉。
总之,少女越想越气。这种日子在天上飞,真是蠢透了。
究其原因,因为1840年的现在,作为世界最小的飞机广为人知的『谢尔瓦』基于简易飞行为主旨的设计理念,将机体的重量削减到了极限。
换而言之,机体极易受到风的影响,因此机上也没有任何防风措施。
虽然以骑马的要领轻轻跨上它就能轻易的飞上天空,但根据情况不同,对操纵者造成的负担也会增大。既然是安全性无法得到保障的道具,本应慎重对待才是。
但毕竟,自己今天已经彻彻底底的当了回白痴。如今也只有叹气的份。
「……如果情报属实,应该快要进行接触了」
已经飞了相当长的距离。已经飞过了预定的地点。照这样下去,等待自己的只有冻死。少女一边瑟瑟发抖,一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这么心想。
然而在海的另一头,旭日悄然从地平线探出脸来的时候——
「……!」
以不同于朝阳晃到眼睛的原因,少女的眼皮惊觉地一眨。
地点位于以紧挨着赫兹海峡的学园为起点往东南方向几十公里,航程需要比跨越省境超出数倍的地方。从十点钟方向的茂密的森林一带腾起了大量的沙尘。
少女即刻调转机头,一边下降高度一边接近目标。
沙尘正以大约7km的时速向南移动。行径路上的高松树被纷纷荡平,周围如滚滚怒雷,轰鸣声大作。
这个声音,就好像什么东西在地面上不合常理的『滚动』一般。
没过多久,沙尘即将达到森林的出口。
数目被胡乱踢散,沙土如散弹般飞迸。
少女不寒而栗,千钧一发之际避开在贴地飞行的机体附近降下倾盆沙雨。可即便如此,值得冒这场险的兴奋,此刻依旧令少女的内心雀跃不已。
从茂密的枝叶身处显露身形的,是两尊威容。
球。
以及、虫。
远远超过人类身形的巨大的两个个体,以非同凡响的迫力在少女眼前咫尺的距离横穿而去。
怪声闯入耳道的时间点上,一股出乎意料又满含期待的心情油然而生。然而即便如此,令人欢喜的误算确证无疑。在近距离下闯入视线的,正是『他』。
「没错!果然是圣蜣!」
正如冲口而出的欢喜之声一致,出现的超规格巨虫与蜣螂十分相似。
只不过,尺寸有差别,细部也有差别。甲壳的形状以及倒立的后足蹬压球体的姿势等,给人的第一映像都是蜣螂。但是它的体长超过20m。富有光泽的青黑体色,鞘翅上浮现的斑点,都不是单纯的蜣螂所应有的特征。
最大的不同点,就要数蜣螂的代名词的那颗粪球了吧。本应由哺乳动物的排泄物滚成的粪球,刚才在少女眼前在地上留下轧痕的巨大球体,却是本应被叫做岩石和钢材胡乱挤压固定而成的扭曲的铁团子的代称。
好一幅壮观的景象。一时沉醉于宏伟景色的少女马上重拾自我,连忙操纵谢尔瓦急转回旋,紧追在『他』的身后。
「Bonjour(早上好)!Monsieur(先生)!真是个美妙的早晨呐!」
少女试着呼喊,任由兴奋达到最高峰,释放自己的玩心。
「你太出色了!究竟来自何方!?」
然而,『他』却没有看向自己,依旧一尘不变的滚着铁球,完全没有停步的意思。由于虫与人类以前的比例尺发生颠倒,空中飞翔的机体的喧闹犹如蚊蚋,完全无法刺激虫的兴趣。
当然,打过招呼的男性对自己不加理睬,女性会一蹶不振自甘退去,这是女性的通病。然而少女的冲劲更加奋勇,绕到一展王者风范不断向前的『他』的前面。
然后,少女抽出背在身后的火枪,单手将其举过头顶。首先代替打招呼,来上一发。放出尖锐枪声的音响弹,将会让『他』知道自己的存在。
果不其然,好似黑珍珠的眼睛缓缓看向这边。
哎呀,总算注意到了么?少女极力装模作样地笑起来。
「你可真是从容不迫啊。为了你,亏我想要赶在军属『魔女』出动之前完成工作呢。——不过机会难得,对吧?」
不知何时,寒冷从身上一扫而光。心中留下的,只有对知识似胜贪欲的好奇心,以及仿佛与故知再会的清爽。
「稍微花些时间也没问题哦!来吧,把你的事情告诉我吧!」
少女回转起拖着硝烟尾巴的爱枪,一如既往地开始残酷的生业。哪怕对方再珍贵,要做的事情也不会改变。
即,观察并击退。
〇
左眼就像被烧红的铁签刺进去一样痛。
不过,这种事情本身算不上什么问题。毋宁说,感觉不到痛才更棘手。
问题在于,如此疼痛的左眼,现在还能正常发挥机能。
「……我、怎么样了……?」
一边蹒跚的走在草原上,一边泄出毫无意义的话语。从刚才开始,席卷脑内的全是疑问。可是,就算如何思考也得不出答案。尽管极度的疲劳妨碍着思考,但自己心中,原本就存在着无法解开的疑惑。
不知道就无法找到答案。即便如此,还是不断质问自己,不厌其烦地重复着。
左眼好痛。胸口和腹部也好痛。由于全身湿成了落汤鸡,寒风对身体的侵蚀更加强烈。
这样的状态,正一分一秒地剥夺着体力。然而,净身飘泊到陌生土地的现在,连自己身在何地也不知晓。
「竟然飘到了法国……还真是得救了,不过……」
醒来的时候,自己在一片沙滩上。最开始因为自己能漂流到陆地上,对上天满怀感激。但在之后大约一个小时的徒步行程中,连一户人家,一个人影也没有看到,只能不再认定自己已经得救,而是迈入了崭新的苦业。
行进路上除了树还是树。尽管全都是树,但没有一颗结出果实。行李和盘缠丢失大半的现在,至少需要确保水源,然而天不遂人愿,就连饮用的水源也没能找到。已经多久粒米未进、滴水未沾了呢?
自己无法确认。不过,失去意识后,充其量应该只过了半天左右。如果昏迷了两三天,在风浪间持续颠沛如此之久的话,成为现在身上唯一物品的腰间一袴,应该会受到更加严重的锈蚀。
即便失去其他的一切,依旧无意识间紧紧抓住了它。
它的存在,令自己感到安心,然后还有微微的讽刺。果然自己已经疲惫不堪了啊。
「库……!」
激痛又在左眼放射开。疼痛如炙烤,又如侵蚀。
然而不知为何,这只眼中的世界格外鲜明。为什么比以前看得还要更远更清楚呢,这种事本该不可能才对。
因为那个时候,在船上确实——
就在此时。
突然间,不知从何处响起犹如空气爆裂的声音。
由于在故乡曾经见过其他人打过火绳枪,马上便明白这是枪声。于是在明白过来的时候,腿已经擅自跑了出去。
目标是附近的小山山顶。踩过丛生的金雀花,登上上坡,朝枪声传来的方向看去,下一瞬间,某种东西拖着白烟的尾巴,风驰电掣地从上空穿过。
是飞机。而且是超小型飞机。是一架有着两枚翅膀,鲜艳的深红色机体。
它让人联想到蒸汽两轮车,但构造上却充满锐度。搭载在后部的椭圆装置,大概是动机系统及排气管,乍看之下就像一只巨大的蜜蜂。驾驶员保持着身体脱离的前倾姿势骑在飞机上,由于被飞行帽与护目镜挡住无法认清长相,但从体格上来看应该是女性。
「那是,谢尔瓦……?」
在该机体发祥的英国,似乎被叫做『Sky Broom』。
兄长曾经讲过,那是飞天扫帚的意思。如同它的名字一样,是魔女的坐骑。
一度驶过的红色谢尔瓦,又迅速掉转头来飒爽飞去。驾驶员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视线笔直的固定在前方。
登上小山之后,自己也马上察觉到了异变。地面传来震动,听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谢尔瓦所驶向的方向,正是异变的源头。
「!?」
滚动运输的巨大球体,大到荒谬的蜣螂。
无论怎么看都不是寻常的昆虫,甚至会怀疑它是否属于自然产生的生物。就是这样怪物般的存在,在距离小山1km左右的葡萄种植园里横冲直撞。
在十八世纪中叶,以欧洲为中心得到确认开始,现在世界各地均能目击到的超常生命体——。
是对人类文明造成莫大的灾难,随之也带来同等恩惠的神秘怪物。
虽然往往都是既存的虫类保持原样巨大化之后的样子,但生态方面所能解明的事情微乎其微,直至现在,人类仍未解开它们的由来之谜。尽管自己对于它们了解的并不多,但知道那只属于名为『圣蜣』的物种。听说是陆地上最大的生物,同时也是鲜有机会一睹真容的个体。
这些知识全都承蒙兄长所赐。然而,现在有令自己更为在意的事情。
「那架谢尔瓦,难道打算独骑与交锋么?」
看样子正是如此。那架红色谢尔瓦在猛然飞驰于大地上的圣蜣周围小幅度地盘旋着,不时闪起火枪的舌炎。
一边操纵谢尔瓦一边完成装药与装弹,技术值得赞叹,然而这一举动实在太过无谋。以硬度超过钢铁而闻名的的甲壳,岂是区区铁丸能够奈何得了的。
然而,事态即将迎来最糟糕的发展。突然,不知从哪儿响起了汽笛声。
耽搁片刻方才注意到。目光之前一直被谢尔瓦与所吸引,但在离此不远的地方,不就正好是铁道线路么。
汽笛声来自铁道的前方。换而言之,列车不过多时便将驶来。
背脊窜起一阵恶寒。圣蜣的性格与他巨大的躯体截然相反,性情比较温顺,很少袭击人。然而不巧的是,它是铁食性的。无论列车与铁道哪一边遭受殃及,都难免酿成车毁人亡的惨剧。
「——豁出去了!」
自己没能三思而后行。霎时,脚已经擅自跑了起来,全速冲下小山。
本能鞭笞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奔赴修罗之巷。
左眼的疼痛,开始愈演愈烈。
〇
「不会吧……为什么会有火车!?」
突然鸣响的汽笛声,令少女一边驾驭着谢尔瓦的操纵杆愕然调头。
本想要是自己弄错就好了。然而铁路前方的滚滚黑烟正在急速接近。事情和说好的不一样,这令少女血气尽失。
这也不能怪她。毕竟少女之所以如今以为对手进行奋战,正因为这次接受的『工作』的委托人就是经营这条地方铁道的布列塔尼地区的某铁道公司。
委托内容是:这几天由于神秘的破坏,铁道相继损毁。希望能够解决。
身为委托中介人的特蕾莎修道院长接到委托的时间是在昨天。当时本想明天再进行正式调查,可今天一早就接到了「有人目击到问题」的联络,于是被扰了清梦的少女就这样赶到了现场附近。
不过,当时对将情报传递给学园的铁道公司人员,应该万分郑重地这样叮嘱过。
——「在安全得到保证之前,请暂时中止铁道运行」
「明明事先交代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不,原因只有一个。多半是对方考虑到,中止线路过长的铁道运营会遭受巨大的损失,所以不等接到处理方的联络便重新开启了铁道。
「不管哪个家伙都是这幅德行,所以才讨厌暴发户啊!比贵族的性质还要恶劣!」
状况糟糕透顶。少女承接的基本上并非『驱除』,而是『击退』的工作。然而,好不容易遇到了稀有的圣蜣,打算趁这个机会仔细进行观察,于是之前用了各种药品弹一点点地对他进行『挑衅』。但如果这时有远比人类大得多的机械块登场的话,必定——
「啊、这……不可以!等一下!」
现在制止已经来不及了。或许是汽笛声,也或许是奔驰之中产生的微弱震动,让『他』明白正在驶来的是蒸汽机车。『他』以威猛的势头滚动铁球,开始朝车驶来的方向移动。这次的速度是当初所无法比拟的。圣蜣和昆虫中的蜣螂一样,由于在滚好的球体中产了卵,为了保护孩子会对敌对的存在变得特别敏感。
真的是糟糕透顶。这样下去一定会酿成天大的惨剧。
少女当即节流阀全开,驾驶谢尔瓦在后面追逐『他』。
但是,追上之后该怎么才好呢?对王奏效的,只有延迟性子弹。没有能够迅速将巨大的目标无力化的药品。那么,物理性的让『他』停下来?这种情况不作他想,必须要用舰炮射击。
然后所剩的手段,就只有自行研习的『古之秘仪』。
然而,这样的结论违反了少女的初衷。倘若认真想要生命力顽强,而且还是大型种的停下来,无论多么有效的攻击方式,都必须毫不犹豫地瞄准要害。
换而言之,必须将『他』杀死。
「我不想这么做!所以拜托了,快停下来……!」
虽然少女宛如祈祷地叫喊着,但已经半下决心,抽出收在腰带上的短枪。枪筒的前端指向『他』的头部后,立刻勾勒出发出淡淡光辉的几何学图案。
然而就在此时。忽然从右斜向的前方出现一个人影。
是一名少年。
在这个国家十分少有的黑发在后脑扎成一束,身穿衣袖和下摆宽松有余的异国服装,是一名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少年。他手里提着出鞘的剑。
少女知道。这名少年所穿的衣服,叫做『和服』。
手中那把造型没见过的剑,叫做『太刀』。
「日本人?」
眼看着突然现身的日本少年直接以超脱常人的速度横穿过草原,闯入葡萄种植园,不可理喻地冲到化作凶猛灾害的『他』的前方,拦住去路。
少年的刀尖缓缓上提,从容不迫地摆出武术的架势。
不知道他打算做什么,但他的目的一目了然。
他想从正面,阻止王的进击。
〇
这是何等疯狂的行为,自己心知肚明。
原本自己就无法经过深思熟虑后再采取行动。
遵从自己的心去行动吧,用自己的刀证明自己的真意就是——师傅曾在自己迷茫的时候指点迷津。
所以,对于将自己暴露在强大的与庞大的铁块面前,自己并不讨厌。
若对眼前即将造成的牺牲视若无睹,便是背弃自己所信奉的武士道。
与圣蜣之间的距离已不足20m。压力迎面逼近,触之即死。数秒后等待自己的,将会是惨遭蹂躏的末路。即便如此,却奇妙地感觉不到恐惧。
缓缓提起手中即已出鞘爱刀『无垢娘矩安』。
刀由右肩起成自由上段式。然而,刃尖直至天际,是与八相(注3)相近的姿势。腰部微微下沉,重心毋宁上运,如水月相望。
※注3:八相为剑道姿势,与上述相近,御敌八方可进可退。
自不待言,正是闻名天下的示现流『蜻蜓』的架势。
并且,由此架势释放出来的一刀无以伦比,是真正意义上的与『无需二刀』的称呼相称的必杀一击,同流派内如此称呼
雪耀。
故而,先如腾云般驰骋!
「————!」
凭借流水般的步法,左回旋踏地。分晓生死的交错仅在转瞬之间,千钧一发之际,铁球从自己的右侧擦过。夸张质量剧烈地旋转着,将衣服的右袖卷入,直至肩口的部分被撕得粉碎。两只手臂俄然出血。但并无大碍。
紧接着,视野中映出了青黑的甲壳。由于距离
实在太近,已无法推测目标的全貌。然而,将王虫滚动铁球的节足,用作蹬地的前肢确实地捕捉到。
最初瞄准的就是那里。正因它用不稳定的倒立状态进行移动,必然将自身大半的重量集中在前足上。于是,从容不迫地瞄准正在不停运动的一只左脚。
云耀。
于是,使尽浑身的力气一击雷落!
「噢噢噢!」
爆发出雄吼。压迫空气的爆发声,搞不好甚至会伤及自己的喉咙。
挥下的太刀去向不明。也没有确认手感的余裕。前所未有的入魂斩击,将身外的一切全都吹到九霄云外。
但在那一刹那,唯独左眼的异样疼痛发作一事记忆深刻。
实际上,感觉自己保持着挥刀的体势一时陷入昏迷。
忽然取回自我,转向身后,只见失去前足的圣蜣在距离自己大约50m的位置。它已经不再按住铁球,姿势也恢复常态,一眼便能看到飞散在周围体液,以及被斩断的足尖。
不过,在自己目睹这一切时,那只被斩落的前足已经在发出液体沸腾一般的声音,渐渐白浊化。
的最大特征——『化石化现象』开始了。
现象发生的原因眼下尚未明确,不过在绝命后的短时间内,身体组织便会变质成为化石。这个特性,同样会发生在被切离本体的末端部位与体液上。
这正是为何从孳生开始历经超过半个世纪的现在,依旧被当做正源不明的怪物的主要因素,同时也是它们为社会带来绝大恩惠的本源。的化石具有石炭7倍的热能,利用特殊工艺将其液化之后的燃料『安费宁』,更是工业革命之后,支撑世界迈向机械文明化的重要能源。
「哈……、哈……」
一边调整呼吸,一边毫不松懈地紧盯着圣蜣。然而王没有动静。虽然有意识地转向自己,但不知是何原因纹丝不动。
大惑不解地皱着眉头。给人的映象就像昆虫一样,也对痛觉很迟钝,然而毕竟做到这个地步,按理说不该善罢甘休才对。尽管原本的目的就是吸引它的注意,为列车通过争取时间就是了。
然而,王依旧一动不动。就好像在观察着自己的脸色一样。
正当大脑的一隅一瞬间陷入这种毫无意义的思考之时——
「喂、那边的!」
突然,从后面传来声音。转动脖子,只见一位少女跑向自己。
是那架红色谢尔瓦的飞行员。在稍远的地方,能够确认到着陆的机体。似乎是认准圣蜣沉默之后,担心自己才特地着陆赶来的。
飞行员一边奔跑,一边粗鲁地脱下盖在头上飞行帽。
枯叶色的头发随风起舞。
在唯独绿意格外显眼的视野中,突然闯入冬季的色彩。
依据视角的不同,她的头发时而映出金色,时而焕发银色,是一种教人无法挪开视线的独特色调。因此,待回过神来,对方已然近在眼前,大大的眼睛里透露出兴奋的心情。
她是名美少女。即便身着毫无修饰的飞行服,这一点依旧不会改变。不仅仅是五官端正,更是给人一种——对,焕发出一种内在的健康感觉。用文雅的方式来说,应该称为落落大方,用不太好的说法,就是给人一种男孩子气的印象。
「竟然这么胡来!你……唔唔、你!你想死么!?」
少女气得肩膀哆嗦,将绯红的脸凑过来。这幅模样特别的可爱。
「唔、干嘛露出奇怪的表情啊。人家生气的时候你却在笑,很失礼啊!啊、难道说,你听不懂法语?」
「…………Nay(不)」
不知该说什么好,总之先这么回答。紧接着,少女又转向圣蜣。感觉在的面前悠闲互动的自己,简直蠢得无可救药。
「没事的。现在的『他』看样子很绅士。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他?绅士?真是个说话奇怪的女孩。少年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开口
「……我、斩断了『他』的脚」
「?啊,没错呢。真是杰出的武士之魂呢」
「失去脚的『他』,今后没问题么。不会被其他的淘汰掉么?」
少女瞪大双眼。好像怀疑自己的耳朵一样,露出哑然的神情。
「……我一贯的主张是,不吃的动物就尽量不杀」
少年道出了可怜巴巴的借口。竟然去担心的境遇,肯定很蠢吧?刚刚说完这样的话,自己就不禁反思。然而,与预想的结果恰恰相反,少女笑开了花
「啊哈、啊哈哈哈——」
随后忍俊不禁地笑出来。到底什么事情让她这么开心?就好像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挖到宝藏一样,笑容无比晴朗。
「嗯,你这人真好。我喜欢,喜欢你那种古怪的主张」
「……多谢」
「啊、不用担心也没关系,『他』没事的。的再生能力可非同凡响呢」
接着,少女一边拭去眼角的泪花,一边伸出戴着手套的右手。
「我得谢谢你。尽管刚才说话方式不太好,不过说实话,你真的帮大忙了。如果放任那样下去可就危险了,今天的晚饭也会变得没味道呢」
「晚饭?」
「对,晚饭。我也主张不杀不吃的动物哦」
所以是将杀掉的动物统统吃掉的意思么。原来如此,看上去味道的确很难吃。
少年想要回应她的请求握手的右手,然而发现自己的手依旧握着出鞘的太刀。竟然手里拿着利器和女孩子说话,痛彻地感受现在自己是多么的没有大脑。
少年将无垢娘矩安收入鞘中。紧接着,视线剧烈地摇晃起来。
引刀出鞘的时候的确是名武士,然而一旦放松下来,积累的疲劳就犹如山崩一般袭来。压得自己连站都站不起来,
「呀!这、喂!」
少女连忙抱住自己倒下的身体。能够闻到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紧接着,感觉到她的呼吸突然停窒。她凑到极近的距离,仔细瞪着自己的脸。
「……你的左眼……」
只闻战战兢兢的低语,内容却无法听清。
意识既已开始朦胧。总有种感觉,这次一定会睡得很沉很沉。相对的,少女意识到自己快要昏倒过去,手忙脚乱地吵闹起来。
「喂!别在这里睡啊!啊、受不了了,我才想睡啊!对、对了,名字!至少把名字告诉我啊!」
自己的名字不足挂齿。然而,还是挤尽最后的力量,将名字告诉她
「秋津……慧、太郎…………」
「慧、太郎?慧太郎是吧!我是——」
即将完全昏迷的瞬间,突然为之一变,恬静的少女声音径直传入鼓膜里面。不知是否因为身处葡萄种植园的正中心,在纯芳香气的环绕中,那个名字的发音是那么优美。
「法布尔」
少女停顿了吸气的时间,
「珍妮·亨雷特·卡西米尔·法布尔。叫我亨利就好。特别允许你这么喊我哦」
尽管有些装模作样,但听到少女竭力表现出友好的台词,心中不由觉得身处在这片陌生土地上的孤独与不安,仿佛沉淀下来。
恍如远处的圣蜣,高唱起祝福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