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便……」
桦恋蓦地从被窝中竖起身体,一脸睡相的对着无人的空间自言自语。被自然的声音唤醒的她,还是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眼神的焦点在半空中游移着。透过窗户帘子的间隙,早晨明亮的日光照射入房间。在她的身旁,昨夜一起进入被窝的深衣奈己经不见身影。桦恋在暂且发呆了一阵子,考虑往后应该怎么办时,下腹部的生理需求却让她无法再忍受下去,用像在水中漫步般的动作活动起来。现在,她的身上穿着及膝长度裤子的女用西式睡衣,头上的长发分成两股,用丝带扎起保持整齐。睡眼惺忪的桦恋就这样走出房间,用飘浮般的脚步走下台阶。像梦游症患者般的她就左摇右晃的穿过走廊,进入厕所。
人生一番幸福的时候──。
完事之后,桦恋背向流水的声音返回走廊。走向台阶的途中,通过饭厅的门口的她,吸引了正在厨房中站着的深衣奈回头。
「啊,起来了。」
「呼吔。」
像要响应似的,桦恋的口中好像在嘟哝着甚么。虽然身体起来了,但是头脑还是在睡。另一方面,深衣奈边利落地准备早饭边说:
「早饭快要准备好了,去唤醒麻郁。」
「呜吜。」
不知是否理解了深衣奈的话,随口回答的桦恋就这样沿着台阶上楼了。来到麻郁房间的桦恋在门口呆呆的站了好一阵子,才打开拉门。在迷漫了雾般的桦恋脑海里,再一次回忆起了深衣奈的吩咐「去唤醒麻郁」。在微暗的房间里,麻郁在剥去床垫的床上用毛毯卷起自己。来到他身旁,桦恋忘记了最初的目的,就这样睡在盖着毛毯的麻郁身边。结果,她还是睡迷糊了。在温暖的毛毯中,有着发出接近三十六度热源的物体,暖洋洋的让桦恋愉快的闭上眼睛。就像交换似的,麻郁同时张开了惺忪的睡眼。
唔……?
最初,麻郁并不明白眼前出现的是甚么。所以,当他发觉近在眼前的是发出「呼呼」的安睡呼吸声的桦恋时,立即从毛毯中一跃而起。
「呜哗!」
为、为、为什么这家伙会在这里?
惊吓得瞪眼用手按在左胸上,压住快要跳出来的心脏的麻郁眼前,是正闭着眼,不知在嘟哝着甚么的桦恋。
「唔─,呼吔呼吔呀!」
好像在说甚么。
被引起好奇心的麻郁,为了听清楚她说甚么,把脸挨近桦恋的睡脸。于是,像是计算好时机似的,桦恋啪的张开了眼睛。两人在可以互相感受对方气息的距离对望着。张大眼睛的桦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下一刻,拼发出巨大的哀呜声。
「叽呀呀呀呀──!」
听到二楼传来的哀呜声,深衣奈停下了切西红杮的手,就这样提着菜刀跑上台阶,从敞开的拉门跳入麻郁的房间。
「怎么了?」
才问完,眼睛注满泪水的桦恋就扑过来了。
「哇哇!」
被桦恋顺势推倒了的深衣奈屁股着地,手握的菜刀脱手而出。脱手的菜刀就这样飞上半空,扎在惊愕地坐在床上发呆的麻郁两脚之间。
「呿!」
麻郁脸上痉挛着坐倒在床上。被半哭着的桦恋紧紧抱着的深衣奈,则保持屁股着地的姿态发呆。
「到底,发生甚么事了?」
*****
「什么,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坐在食桌旁听着两人说明的深衣奈露出失望的表情。
「突然听到哀呜声传来,还以为发生了甚么大事。」
「对不起,我好像睡迷糊了……醒过来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麻郁的脸,还以为一定是……」
话说到这里就断了,桦恋不好意思地缩起了身体。
「一定是?是甚么?」
深衣奈一脸明显地知道接下来的话,却还是要问的表情。
「那就是,那个……」
好像想象到甚么似的,桦恋红着脸垂下头来。本想戏弄她的深衣奈,也被她过份直接的反应感染,染红了脸颊。为了掩饰,深衣奈故意用开玩笑般的语调说:
「嘛,怎样也好,能回避贞操的危机不是一件好事吗?」
「是。」
「喂!别说些会招人误解的话。」
咬牙切齿的阻止深衣奈胡言后,麻郁马上把脸转向了桦恋。
「还有,你也不要回答『是』来认同。」
「对、对不起。」
「算了算了……」
深衣奈轻笑着的劝解话,反而让麻郁怒气上升。
「才不是『算了算了』!这个失误再大一点,可是会死人的!」
想到从深衣奈手中飞出来的菜刀,只要向前少许就要刺到下腹,麻郁颈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太夸张啦。」
深衣奈模仿着他叹气说。
「人呀,只是让菜刀刺一下是死不了的。」
「会死的!」
「呀,这个这个,真的非常对不起。」
桦恋挤入麻郁和深衣奈之间说:
「因为我的原因,才发生这样的事……从今以后,我会注意早上起来时,就是身旁有麻郁在也不会大声喊叫的。」
「要注意的地方搅错了啦!」
麻郁怒吼后,深衣奈露出想说点甚么的表情。
「无论如何。」
麻郁大声说完后,同时看了看深衣奈和桦恋。
「刚才发生的事,絶对不要有下一次。」
的确,如果每天早上持续发生这种事,身体可受不了。明明今天是不用上学的星期六休息天,却因为这两人而变得糟透了。
「还有就是昨天订下的事项,扫除、洗涤、炊事……和其他的家事全部托付给妳们了。这样,我就能把多出来的时间放到工作上,赚取妳们的生活费了。明白了吗?」
麻郁为了夸示自己户主的身份般强横地说。身为食客的两人老老实实的点头回应,让麻郁稍微高兴了点。
「还有,就是彼此称呼的方法。既然生活在一起,我不喜欢用尊称。我从今以后直接叫你们做深衣奈、桦恋。你们也叫我做麻郁就好。」
「明白了,麻郁(さん)。」(注:其實樺戀一直是稱麻郁為麻郁さん,這是尊敬的說法但中文是無法對應的,我也不想樺戀每句稱呼後也加先生女士的,所以一般省略掉。)
刚说完桦恋就回应了。
「去掉尊称好了。」
「是的,明白了。麻郁(さん)。」
「不,所以说……」
看着二人一来一往的深衣奈忍着笑意说:
「算了算了,立刻是不可能的啦,小麻。」
「你不要叫得这么亲昵!」
麻郁禁不住粗暴地回嘴。不过,深衣奈只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真是的……。
想到这样说下去,只会让自己更头痛的麻郁,一口喝光残留在茶杯里变冷的咖啡后站起来。
「那么我回二楼工作去了。」
「我也过一会儿才收拾吧。」
深衣奈说完后就站起来。看到她站起,还在碟子中残留着早饭的桦恋慌慌张张的把吐司塞入口中。走到客厅入口的麻郁通过她的身边时,发现她的黑色长发用丝带缚上了蝴蝶结。
「戴上了发带了吗?」
「呼唉?」
口中还含着吐司的桦恋,把脸转向麻郁。她急忙把挤在口中的吐司吞下去,用手按在丝带上。
「这个,本来是帽上的。」
「是吗?是帽子的……」
想起白色的帽子上的轮胎痕迹,麻郁的心像被针扎似的痛。
「真是意外呢~」
深衣奈拿着弄脏的餐具说:
「还以为麻郁是对这种事情完全没有感觉的类型呢。」
「你说甚么?就算是我,这种程度……」
「那么,我今天和平时稍微不同,你能看出是哪里吗?」
「唉……?」
麻郁目不转睛地看着一身T恤迷你裙打扮的深衣奈。
「衣服和昨天的不同……但不是这个。」
深衣奈摆出一脸「当然啦」的表情。
「发型也没变化……啊,难道是改变了洗发乳吗?
「错了,不对!」
说完后,深衣奈把身体背向麻郁,突出自己的屁股。
「事实上我今天穿上了黑色的丁字裤。」
「这种东西有可能知道吗?」
麻郁喷着飞沫怒吼,一脸不想和笨蛋耗下去的表情离开起居室。但是,他马上又从拉门的间隙露脸。
「先此声明,就算谁来了也不要随意应门。和你们一起住的秘密败露了的话可大事不妙。」
关上拉门后,另一边传来啪嗒啪嗒的上楼梯声。
「甚么呀,真让人生气。」
深衣奈混杂着叹息,再次进行饭后的收拾。她把脏了的餐具运入厨房,打开水龙头清洗时,桦恋从后轻轻的碰了她一下。
「唔,甚么事?」
用手关上水龙头后,深衣奈回头。但是,一脸想
询问事情的桦恋却忸忸怩怩的,好像开不了口。
「什么,到底怎样了?」
深衣奈再次发问,桦恋却脸红起来。
「深衣奈,你今天真的穿上黑色的丁字裤吗?」
「哈呀?」
被问了意想不到的问题,深衣奈傻了眼。然后,噗的一声笑出来。
「真是的,是玩笑,是玩笑啦!」
「是,是那样呀,那么我就安心了。」
桦恋像是要解除自己的惊慌似的,抚摸着自己的胸口。
「我从来没有穿过丁字裤,所以听到身边有人穿着,总觉得心跳得好利害……原来只是玩笑,太好了。」
「…………」
本来打算好好掌握桦恋性格的深衣奈,现在才发觉「不可思义的小家伙」实在是非常难以了解,可说是一门深奥的学问。
这个人,实在是让人搅不懂。
*****
楼下响起了电铃的音乐声,麻郁停下了按打键盘的手。早饭过后,他面对计算机己经好几个小时了。想着应该差不多到快中午了,但工作却毫无进展。本想努力追回这几天乱哄哄吵闹造成的迟滞,但是却无法静下心来。直到现在多少有点进展时,门铃却故意和他搅对抗似的响起。麻郁挤起眼眉,吱吱嘎嘎的转动椅子站起来。
真是的,这种时候到底是谁……。
他一边想着如果是报纸推销员,就要把他卷起来抛入家旁的湖,一边粗暴地走下台阶。麻郁走到一楼时,门铃再次响起。这时,桦恋打开饭厅的拉门走出来。
「等等。」
麻郁慌忙抓住走向玄关,穿着无袖吊带裙的她露出的肩膀。
「喂,妳想干甚么?」
「不就是……」
麻郁顾虑着站在门外的人影,压低声音对发呆的桦恋说:
「不是说了有人来时不要随便出来。你忘了我的话吗?」
「呀,是……」
脑子里一年到尾都处于小阳春般天气下的桦恋,完全忘记了户主的吩咐。
像是要催促快点来开门般,门铃第三次响起了。深衣奈不禁从打开的饭厅拉门伸出头来。
「还在干甚么呀?有人来了啦。」
「我知道了!」
麻郁轻声的吼回去,把桦恋和深衣奈推回饭厅里。
「我来开门,你们先回避一下。」
关上饭厅的拉门后,麻郁边说着「是,现在就来。」边走到门口。打开拉门后,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来客。
「前辈……」
「你好。」
脸上挂着温柔笑容的织部椿,身穿大大地突出胸部的抹胸裙外再穿上一件衬衫,及膝的裙子下摆露出七分长的包裹着小腿的紧身裤,脖子上还戴着有心形装饰的颈圈。和平常的水手服打扮比较,变成像另一个人般地有着大人的味道。
「为甚么……」
意想不到的来访者,让麻郁踌躇起来。椿来这里还是第一次,事前既没有通知,也想不到她来访的理由。
「我从森野会长处听到,神城君你正在帮助学生会处理工作。」
「唉,是的,只是少许罢了。」
「因此被会长请求,送来了和工作相关的必要追加资料,顺便看一下工作的进展情况。」
「原,原来如此……」
说到学生会作业的进展,在本身的工作进度也悲剧地大幅度落后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有余暇去管了。莓所请求完成的工作,完全碰也没碰过。
「可以进来吗?」
被椿问了后,只想着应该用甚么借口来辩解工作迟滞原因的麻郁,才发觉不妙。现在,桦恋和深衣奈正在家中,这可不能让椿看见。要想个理由,把椿赶回去。
「那个,现在有点……」
「有甚么见不得人的事物吗?」
「那,那有这种事!」
刚说出口才发觉不妙,但己经来不及了。
「那,就没问题了。」
说完,椿准备入内。
「请等一下。」
「啊啦,为甚么?」
「有点零乱……所以请让我整理一下。」
「不用介意。要让我来帮忙整理吗?」
「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做。」
麻郁的嘴角震颤着说完,就一把关上拉门。
「马上就好,请稍微等一下。」
麻郁跑进饭厅,在那里的深衣奈和桦恋正悠闲地在喝茶。
「是谁?客人吗?」
深衣奈刚说完,麻郁就以可怕的脸瞪她。
「是的,所以你们两个快上去。」
「唉~,为甚么?」
「学校的前辈来了。你们两个的事情暴露了就超糟糕啦。」
「前辈是那个超级巿场里的小矮子吗?」
深衣奈说的话如果传入莓本人耳中,可不是说一句抱歉就能解决。
「不,不是的。」
「那么,是甚样的人?」
「就是……」
麻郁一瞬间陷入沉思,但立刻发觉不是时候。
「那种事没所谓罢!总而言之给我上二楼去。」
「是~」
深衣奈勉强站起来,桦恋也一起这样做。麻郁直把两人赶到楼梯口,向着她的背后说:
「听着!客人还没走,就絶对不要下来。谁要是下来了就要好好的惩罚!」
确认深衣奈和桦恋己经上去后,麻郁来到玄关打开拉门。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不。」
椿左右摇头。
「是我这边突然来访的错。」
脱去拖鞋的椿,跟在麻郁的身后进入饭厅。她把家教课课堂上自制的手提袋放在饭桌旁的椅子上,转身环视四周。
「甚么?不是很干净整齐吗?」
因为昨天深衣奈和桦恋清扫过的关系,现在的家正一反常态地整齐。
「唉,是啊」
暧味地笑着的麻郁,注意到桌子上还有着深衣奈和桦恋用过的茶杯,慌忙把它们扔进厨房的水槽里。
「神城君平时在哪工作的?」
对站着发问的椿,麻郁回答「二楼的房间」后,她拿起了放在椅子上的手提袋。
「那么,我们到那去吧。」
「唉!」
「怎么了?不是己经整理好了吗?」
「啊,不,那个……」
想尽办法打马虎眼的麻郁,正好看见桌上放着的小茶壸。
「对了,前辈要先来一杯茶吗?」
「不,你不用客气了。」
「不,既然难得来了,起码来一杯茶吧。」
麻郁脸上浮起做作的笑容,提起小茶壸催促椿坐下来。
*****
「甚么呀,好像对待外人似的。」
深衣奈一边打开分配给自己和桦恋的六畳大房间的拉门,一边鼓起脸颊嘟哝着。一声不响尾随她进入房间的桦恋,静静地闭上拉门后说:
「这也没法子,我们只是食客的身份。」
「是呀,或者是这样吧,不过……」
深衣奈坐在被阳光晒热了的榻榻米上,举止粗鲁地伸出双脚,桦恋则坐在她的身旁。
「只能在这里乖乖地等了。」
「是呀,或者只能……」
深衣奈无奈地勉强赞同她,同时向后倒躺下。躺下的她看着天花上的点点污垢时,彷徨地看着窗外的桦恋突然说了一句。
「客人是谁呢?」
「看那家伙惊慌的样子,大既是不想让我们认识的人吧,例如……」
「例如?」
「恋人啦。」
桦恋闻言身体一下子僵硬起来。深衣奈则被自己无心的一句话勾起了兴致,很有气势的挺起上身。
「我说呀,想去看一下吗?」
「但是被麻郁发现的话要受惩罚呀。」
「那么,不要被发现的去偷看就行了哟。」
深衣奈简单地下了结论,站起来把手按在门把上。
「怎样?一起去吗?」
看着回头询问她的深衣奈,桦恋稍微犹豫后回应:
「我去。」
*****
「再来是……」
在桌上放下空了的茶杯后,椿面对坐在正面的麻郁说:
「差不多是时候到神城君的房间了吧?」
「不,不需要这么急嘛……再,再来一杯茶吗?」
「茶的话过一阵再喝吧。在这之前,还是先完成工作的讨论吧。」
「是啊。」
麻郁一脸为难的表情,让椿回复坐下的姿势。
「有甚么不方便的事情吗?」
「不,不是的,没有这回事……只是我在想,肚子差不多有点饿了。」
故意表现得有点苦涩地,麻郁把手贴在自己的肚子上。
「呀啦,还没吃午饭?」
椿把身旁椅子上的手提袋移到自己膝盖上,从中取出风吕敷(日式包袱布)包着的扁平包袱。
「这正好呢!这是我母亲叫我拿来的的荞麦面,本想过
一会才交给你的。她说既然要到帮助学生会工作的人的家中,就要带礼物来才是。」
椿解开包袱,拿出用透明塑料袋包着的生荞麦面,放在桌上。
「请让我来做,今天下午就让你品尝这个。」
「唉?这不太好吧。」
「不要紧,不要紧。还是你对我做出来的味道没有信心?」
「那有这回事。」
「那么,厨房借用一下。」
椿拿起包着荞麦面的袋子站起来。
「锅子用这个行吗?」
「好的,请用。」
麻郁看着在厨房站着的椿背影,心想这样就能拖延少许时间,可以安心一下了。他坐在背对拉门的椅子上,开始想办法让椿不走上二楼就直接回去。这时无意地看向玄关旁拉门的他,发现在拉门上半部透过玻璃偷窥的深衣奈和桦恋的脸。
这些家伙!
麻郁一下子瞪大眼,用赶走野狗的手势,做出「到那边去」的动作。于是两人慌忙缩回了头。
「怎,怎,怎么办?被看见了啦。」
在拉门旁的走廊压下身体蹲着的桦恋,小声地问用相同的姿势躲藏的深衣奈。
「好像是呢。」
与鲜明地表现出慌慌张张的桦恋对比,深衣奈非常冷静。
「反正也被看见了,那就再稍微窥探一下吧。」
己经缩下去的两个脑袋,再次出现在拉门上半部的玻璃上。麻郁用比刚才更激烈的手势赶走她们。
「在干甚么?」
回头的椿一脸惊讶的问,麻郁缩回挥动的手。
「不,那个,是虫子啦。」
「讨厌,是苍蝇之类?」
「不,不清楚……但是,好像己经跑掉了。」
「是吗?」
椿再次面向厨房,在锅子中煮沸的热水中加入面条。
「神城君,请问有没有葱?」
「可能有,应该在冰箱里吧。」
「能让借我用吗?」
「是的,请用。」
椿开始在冰箱寻找,麻郁则乘隙打开饭厅的拉门,伸出上半身向左右察看,然后对慌忙逃到了阶梯口的深衣奈和桦恋低声说:
「你们在干甚么?」
「不,我们想知道客人到底是怎样的人……」
对深衣奈的小声回答的话,麻郁极力忍耐着怒吼的冲动说:
「甚么也好啦,这种小事。」
「但是,真的很在意呀?」
「别说蠢话,快点给我回二楼去。再下来的话,就真的把你们二个赶出去。」
「怎么了?神城君。」
背后传来的椿的疑问,让麻郁的脸一下子痉挛了。
「不,那个,有点热呢,所以才打开这里。」
「啊,对不起。我忘了打开换气扇了。」
椿打开换气扇的开关,转动的扇子开始发出烦人的噪音。
真是的,到底在想甚么呀……
麻郁在心中咋舌,再次在刚才坐着的椅子坐下。这时候的他,完全没有发现在另一处正有视线看着深衣奈和桦恋的一举一动,以及自己的家中发生的所有事情。
*****
「唔,真舒服。」
四道晴子伸了一个大懒腰,胸口深深的吸了一口满是湖水味的空气。她一边沿着湖畔的道路走,一边望向湖中。平静的水面反射着日光,闪耀着耀眼的光辉。
天气真好……
今年的梅雨像男性般干脆,只是下了一周的雨后,就持续了数天像今天般的晴朗日子。除了未铺装的道路还没干外,今天实在是絶好的散步天。
晴子十五岁,今年刚好就读高中。还在发展途中的肢体缺乏女性的丰沛,不过却有着健康修长的手脚,散发着充满精神的气息。像少年般剪短的头发非常爽朗,在头发往后延伸,左右耳朵后的头顶部份系上了粉红色的丝带。张得大大的眼睛十分可爱,光滑的脸让人难以想象有甚么能够沾上去似的,浮现着明亮的表情。她穿着肩口有点松弛的连衣裙,下摆露出的膝盖上,在体育课造成的伤口上贴着OK蹦。
如果不是和哥哥在一起的话,那就更好了。
晴子瞄了一下紧贴着自己背后走的哥哥跨,在心中嘟哝着。跨比她大上了二岁,是同一高校的三年级生。也许因为家里是开理发店的关系,他有着一头像是去面试似的整洁发型,显露着秀美的额头。不会让人不快的脸,并不会让人留下强烈的讨厌印像。体格是不胖不瘦的中等身材,外表也没有让人难忘的特征。有着如何努力也不能让人留下印像的单薄外观。初次见面的话,大概分别的瞬间就会被人忘记了。
哥哥他,为甚么老是走在我的后边呢?
想着如果一个人就能快乐享受景色的晴子身后,是让人烦扰的哥哥的视线。跨一脸理所当然的换掉室内的家居便服,穿上牛仔裤和运动上衣,跟在睡了懒觉后慢慢吃完早餐,说要出外散步的晴子身后。如果说比起黏父母更黏哥哥的弟妹是「哥哥的孩子(吐糟:说兄控就好了嘛。)」的话,那紧紧的黏着妹妹的跨就只能称为「妹妹的孩子(吐糟:妹控一个)」,也是让晴子烦恼至极的存在。以前不同校时还好,进入同一所高校后,变成了一天到晚都会跑到晴子的班级里。以至和晴子关系亲密的的同学也开始问:「晴子的哥哥,休息时间老是待在我们的班级里,他在自己的班级没有朋友吗?」因为始终是血脉相连的哥哥,总不能想,让他去死好了。不过,忍无可忍的时候,也有想象过如果有宇宙人的话,让他们把他带到遥远的行星去好了。
另一方面,稍微远离着晴子走的跨,像是梦游一样在妹妹的身后用眼角注视着她,不点也没注意到对她的造成的麻烦。
何时看来也好可爱呀,晴子。后方那漂亮的身影是最好的。呀呀,晴子……我最重要的妹妹。我想妳明白的,哥哥是多么的喜欢妳哟。好想……好想紧抱着妳……
无意识间,跨徐徐举起双手。
说起来,最近晴子不让哥哥我抱了。小时候抱着时,无论是用脸去擦也好,用指尖去摸也好,都不会被讨厌。但是最近却显著地变得冷淡了,也不让我进入房间。哥哥很悲哀呀,明明以前还一起洗澡的。呀呀,好想抱着晴子呀……然后,用脸颊擦呀擦的,再深深的吸一大口空气中晴子的,如牛奶般的味道。然后……然后……
脑海里想着如果说出口的话,就会被立刻投入医院也不为过的妄想的跨,晃来晃去的跟在妹妹的背后。不知内情的人看见的话,很可能会认定是行为不轨的男人意图侵犯少女,并且立刻联络警察。
但是,如果做到那种程度的话,妳就会从口中说出「别过来」。那时候,哥哥很悲哀呀。但是我明白的,晴子只是羞涩罢了。实际上晴子是很喜欢哥哥的,我是最了解这一点的。那是因为,在梦中,还不是关系很好地在玩吗?是呀是呀,昨天夜里,在池子般大的荷叶上一蹦一跳的玩着青蛙游戏时好快乐……分别的时候,还说「明天的晚上也要来」。昨天离开梦中时,哥哥真的很失望呀。
虽然不知是甚么病,不过跨的症状相当严重。
晴子……我最好的妹妹。我心中的Princess,是妹妹也是公主。是的,确实是妹……
脑中满是别人无法窥视的妄想的跨,因为发现去路前的栈桥码头上认识的少女身影而停下脚步。
「那是?」
因为兄长发出的声音,晴子也停下脚步回头。顺着跨的视线,看见从湖岸伸延出的栈桥向侧九十度折弯处,有一个身材短小的少女身影。好像在看甚么似的,女孩在用三脚架支撑着的类似军用测量用望远镜热心地窥探着。
跨走近在栈桥边的少女身边。
「森野,你在这里干甚么?」
短袖罩衫外是毛织的外套,下身是迷你的百褶裙。和学校时一样的打扮,让人一看就知道是谁的少女,就是学生会会长森野莓。
被跨的声音吸引回头的莓,一脸诧异的问。
「你,是谁?」
「真是的,你在说甚么?我是同班的四道,四道跨。难道你忘记了吗?」
「很可惜我还记得。」
听莓的口气,她心底似乎真的感到很可惜。
「刚才是说笑。」
「原来是说笑吗?我还吓了一跳以为妳真的忘了呢。」
「能做到的话就太好了。」
一年生的时候,几个关系良好的同学常混杂在一起,有活动时也大抵是一起的。跨以为莓也是这么想,实际上对方却好像不是。
「哈哈……」
脸上浮现痉挛般笑容的跨改变话题,指着站在身边的晴子。
「呀,这是我的妹妹……」
「我知道。是晴子酱呢。」
「唉?」
「一年A组,学号十一。年龄十五岁……」
然后是身长、体重,血型与三围等个人资料。跨和晴子一下子瞪大了眼。
「唉~!为甚么连这也知道?」
「就是呀,森野。妹妹最近的三围连我也不知道呀。
」
莓连眉头也不动一下。
「是情报收集的成果哟。」
情报收集是……
虽然曾经偶然听过成为学生会长的莓,以不知何时构筑的情报网为武器,支配着学校的传闻。但从没想到是如些惊人的事情。哑口无言的跨,注意到她身边三脚架上设计粗糙的望远镜。
「那么说,这个也是……」
「对。这也是情报收集的一环哟。」
「到底,在看甚么呀?」
「呜呼呼。」
莓嘴角浮现谜样的微笑。她砰砰的轻敲对准着对岸一家独立房屋的望远镜。
「非常棒的事物。」
*****
「又让他生气了呢。」
返回二楼自己的房间,桦恋丧气的说。
「果然,之后会有惩罚吗?」
「大概吧。」
深衣奈随意的回应后,任意的倒在榻榻米上。
「说是惩罚,到底会是甚么呢?」
「那个呢……」
在脑袋下交叉着双手的手指的深衣奈仰视着顶棚说。
「首先,是正座。」
「只有这样吗?」
「過一陣子雙腳開始麻痺時,就穿上健康拖鞋(注:「健康サンダル」有穿過的人應該知道不習慣時那些突點讓人有多痛)……」
「唉唉!太过分~了!」
「然后就是做蹲伏(注:重复蹲和站立的动作,举重的基本工夫。原文squat)。」
「喵呜~」
桦恋想象着自己被处罚的情景而气絶。深衣奈慌忙起身,抱着失去力气的桦恋身体支撑着。
「等一下!别只是听着就晕过去。」
*****
「久等了。」
椿把煮好的荞麦面用箩筐盛上,再放置在半球状的桶子上收集滴下来的水分。
「呀,请用。」
坐在椅子上,转过身体监视着拉门方向的麻郁回头面对饭桌。
「请在没糊掉前吃吧。」
「那么前辈呢?」
「我己经吃过午饭了。」
椿面对着麻郁坐下。
「而且,这是我拿来的礼物嘛,自己再享用也太奇怪了。」
「哈呀……」
在想着这种事情时,麻郁把从冰箱里掘出来,己经过了保质期的荞麦用酱油注入玻璃小钵中,并且混入了葱和芥末。
「那么,我不客气了。」
把热水煮热的荞麦面用筷子放进小钵中,沾满酱料后一口气吞进口中。
「味道如何?」
「好咬鸡。」
满口荞麦面的口中发出不明了的回话,椿轻轻的笑说:
「是吗?太好了。」
这不是恭维话,椿拿来的荞麦面相当好吃。煮得刚好的面条轻易的就能咽下去。但是,因为在意深衣奈和桦恋的关系,麻郁实在没法安下心来享用。一边发出吃面声的同时,还要注意没有疏忽大意地盯着饭厅的出入口。
那些家伙,有好好地老老实实……。
*****
「呀,醒过来了呢。」
张开眼的桦恋,让从上方窥视着她的脸的深衣奈安下心来。睡在用床褥对折成的枕头上的桦恋,支撑起上半身,坐在深衣奈的身边。
「对不起,我因为想起惩罚的情景,一下子失神了。」
虽然深衣奈知道桦恋有容易气絶的体质,不过没想到竟严重到这种程度。
「我,晕倒多久了?」
桦恋问完后,深衣奈以很认真的表情回答。
「三天。」
「唉唉!」
桦恋吓得要再次气絶似的,深衣奈忍不住笑了出来。
「胡说胡说,只是十分钟左右罢了。」
「真是的,请别再吓我了。」
「对不起,对不起。」
一时忘了自己正在躲藏的事,两人热闹地交换着对话。不过,不久后话题就用尽了,不知从哪边开始沉默下来。如果是在忙着处理家事的话,时间就能一转眼地过去了。像这样无所事事的关在房间里,时间也感觉变长了。
「那个,深衣奈。」
不符她的性格似的,深衣奈抱膝陷入沉思。桦恋像是要打破寂静似的,踌躇又提心吊胆地向她搭话。在好像深深地沉入自己内心世界的深衣奈的耳边,桦恋的叫喊变成了巨大的声音,让她猛然抬起了头。
「唉,怎样?」
「我,很想去(做)。」
「唉……」
好像想到了甚么事情似的,深衣奈的脸红起来。
「不,那个,你突然那样说也……」
「但是我忍不住了,厕所!」
「呀呀,是这个呢。」
深衣奈闻言的一瞬间安心地叹了一口气,不过马上又勒紧脸上的表情。
「那么,大的和小的,是那一边?」
「是小的。」
回答后,桦恋用严肃的表情添加了一句。
「但是,有很多很多。」
这所房子只有一楼有厕所。从二楼到那里,必须走下楼梯,穿过玄关,走到左边的走廊尽头。玄关和走廊,都有饭厅作为出入口的拉门。玄关方向的拉门只有上半部是玻璃的,经过时只要底下头,不让饭厅里的麻郁发现并不困难。但是,走廊方面的拉门却全是玻璃造的,被发现的可能性相当高。刚才下楼偷看的时候,麻郁说过:「这次再下来的话,就把你们两个赶出去!」看来是相当的生气,被看见的话确实会有一顿好看的了。可能的话,深衣奈并不想冒这个危险。
「我说,真的没法子忍耐吗?」
「是的。是非常紧急的状况。」
「真头痛。」
深衣奈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托着下巴沉思。突然的,脸上浮现了好像想到甚么似的表情。
「呀,对了,这种事候,把手放在……」
一边那样说着时,她一边把两手的手指轻按在下腹。
「一下子的按下去。」
做完说着的动作后。
「……就会漏出来哟。」
「深衣奈!」
在听完之前,就跟随说明重重地按下下腹部的桦恋,用满是恨意的眼神盯着深衣奈。桦恋的双眼,己经在眼窝里注满了泪水。说不定,现在她的内裤里,也变成了相似的状态。
「呀,抱歉,抱歉。」
道歉后,深衣奈走向房间角落放着自己行李的地方,从行李里找出一个圆柱型的体育包。
「请稍等一下,我记想起了一件好东西。」
在桦恋可疑的目光注视下,深衣奈从包子里取出五百毫升装的塑料瓶。瓶子里的茶,己经在前往这里时乘坐的列车上喝光了。然后,错过了扔掉时机的空瓶子就这样一直放在包子里。
「来,请用。」
从深衣奈手中接过空塑料瓶的桦恋,一脸不明所以。
「这个,要用来做甚么?」
「做甚么……那不是只有一个可能嘛。就用它来解决呀。」
「唉唉!」
受惊过度的桦恋,马上抛出了手中的塑料瓶。深衣奈接住了飞向自己的瓶子。
「忍不住的话,不是没办法吗?」
「不、不、不、不行。这种事做不到!」
「你干的时候,我会背向着你,把耳朵塞起来的。」
「太无理了!不可能的!」
「不要紧的。」
深衣奈打开塑造瓶的盖子,手指指向饮用的瓶口。
「来吧,只要对准入口,轻轻的放松……」
深衣奈非常具体的说明了全部的过程。因此,桦恋在脑海里浮现了自己那样做时的情景,结果脸红到了耳根。
「做不到!做不到!絶对做不到!」
「呀,是吗?」
本以为是不错的建议却被激烈地拒绝,深衣奈不高兴地让态度变得冷淡。
「那么,只能忍耐下去了。」
「怎可以这样~」
快哭出来的桦恋,搂住深衣奈说:
「请再想想办法呀。」
「……就算你这么说也……」
看见深衣奈一脸明明白白没有办法的表情,紧紧抱着她的桦恋说:
「明白了。那么,我就在这里让它漏出来。」
「哗,等一下,等一下!」
桦恋的自爆战法,让深衣奈紧张起来。
「明白了,明白了。先冷静下来……」
「不需要。己经非常冷静了。」
是吗?是那样……的想着时,深衣奈离开桦恋的身体,把手按在房间拉门的门柄上。
「我先出去看一下情况,你等我打暗号再跟上来。」
她首先把门拉开少许,从门隙向外窥探。二楼的走廊中并没有人的样子。深衣奈打开门走出房间外,用无声的脚步走到前往一楼的阶梯口。在这里,她伸出头向下边窥视。半开的饭厅拉门内出现麻郁的身影。麻郁虽然用各种理由让椿留在一楼,但也快达到界限了。他只好面对要从饭厅走出来的椿说:
「那
么,我们现在上二楼吧。」
莫名其妙地大声说着本来没有必要说出来的话,是打算警告二楼的二人。深衣奈慌忙折回自己的房间,反手就关上背后的门。
「怎么了?」
桦恋才发问,深衣奈立刻在唇边立起自己的食指说:
「(口殊)!安静。」
*****
幸好,她们有好好地老实待在自己的房间……
走上二楼的麻郁没有看见深衣奈和桦恋的身影而安下心来,他打开了自己房间的拉门。
「那么,请进。」
提着格子花样袋子的椿进入后,麻郁关上拉门,让她坐在床上。
「椅子只有一张,能请你坐在床上吗?」
椿虽然对床褥被移走的事稍微感到诧异,不过却甚么也没问就坐下去。麻郁坐在桌子前的回转椅子上,转身面向她。
「再来是,有关你们托付给我的工作……实际上,完全没有进展。」
「果然呢。怪不得不太镇定似的,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幸好,椿以为麻郁的奇怪态度,是源于莓交付的工作没有进展。
「虽然不会说无理的话催迫,但还请你尽早完成。」
椿说完后,从膝上放着的手提袋中取出厚厚的一束纸。
「这是追加的资料,无论如何先交给你吧。」
*****
「那个,深衣奈……」
面对把耳朵压在拉门上的深衣奈,在旁站着的桦恋偷偷的问她:
「妳到底在干甚么?」
「麻郁上到二楼来了。」
尽力把声音隐藏着说的深衣奈的话,让桦恋倒抽了一口气。
「那,那么我该怎么办……」
「别慌张。」
深衣奈安慰着快哭出的桦恋说:
「倒不如说这是机会哟。麻郁要是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来,我们不就可以乘隙走到一楼的厕所吗?」
「那么马上……」
想马上离开房间的桦恋,被深衣奈严厉的表情制止了。
「等一下。让我先看一下情况。」
「但是,我差不多忍不住了啊。」
桦恋抓住深衣奈T恤的袖子,发出可怜的声音。站立着却紧挟着双腿忸忸怩怩磨擦的样子,只是看着就知道她有多急了。
不过,应该还忍得住吧。
深衣奈等到进入隔壁房间的二人没有出来的动静后,才打开少许拉门,从门隙偷看外面的情况。然后,确认走廊没有任何人的身影,才安静无声地让门沿着门坎滑动。
「来,快趁这个机会。」
被催促的桦恋畏首畏尾的走出走廊。虽然想早一刻去到厕所,但是却害怕一不留神跑快了会漏出来,只好紧挟着双腿,忸忸怩怩的前进。这样前进着的她,让深衣奈忧心麻郁会不会从隔壁的房间伸出头来,幸好最后并没有发生这种事。走下楼梯的桦恋从深衣奈的视界消失,安下心的她禁不住叹了一大口气。
太好了……
想着没有被发现真好的深衣奈,正打算关上拉门的时候,突然听到一直保持安静的隔壁房间发出华丽的笑声。
好像很热闹呢?
被吸挑起了好奇心的深衣奈,忘记了自己现在的立场,偷偷靠近邻室门前。虽然是刚才窥探时稍为看了一眼,不过却确定了客人是女性。麻郁叫她「前辈」的话,她应该比他年长一二岁吧。在厨房站立的身影,远看身型非常漂亮。她到底是来干甚么的?对麻郁来说,她只是他的前辈吗?还是……
那样想的话,打算对来客隐藏自己和桦恋的存在的麻郁的态度,实在是有点微妙的不自然。深衣奈在稍微犹豫之后,屏住呼吸把耳朵压在拉门上。
「神城君的,很大呢……」
像是能看见女性吃惊的表情似的声音,突然跳进她的耳中。
深衣奈的身体一下子僵硬了。
很大?那是在说甚么……
「才没这一回事,很普通罢了。」
麻郁有点害羞的说。
「但是,比我家父亲的还要大呢。」
比父亲的还要大?那就是说,那个己经是成人的吗?
好像在想象甚么,偷听的深衣奈心跳加速。
再次响起麻郁的声音。
「这个有十九呢。」
十九厘米的话,大概有这么大……
听到具体的数值,深衣奈脑海里的屏幕投影出具体的映像。
「是这样呀……」
「嘛,没这么大的话,就没意思了呢。」
「是吗……我倒不觉得是特别的大。」
真是露骨的女人。
深衣奈的脸上,浮现生气的表情。
「还有就是,神城君的颜色很漂亮,真好呢。」
是呀,是粉红色的。
初次来访这个家时不小心看到的东西,在深衣奈的脑海里苏醒过来。
「那个,能触摸一下吗?」
触,触摸……在这大白天竟想做这种事?
对这过份大胆的提议,让深衣奈的脸红起来。
想着无论如何应该会拒绝时,麻郁却爽快地回答:
「可以。」
「不行――――!」
过分兴奋以至忘我的深衣奈,兴冲冲的打开耳朵紧贴着的拉门,像被自己的背后的想象推上去似的,跳入了房间之中。在那里,露出丰满胸部的椿,细心地抚摸麻郁弯曲了的分身……的想象根本没出现。麻郁正坐在桌子前的椅子上,椿则站在他的身边,把手搭在鼠标垫上。两人被突然的闯入者吓得瞪大了眼,发不出声音来了。
在和想象完全不同的情景面前,深衣奈无言的站着。看来,刚才房间中两人说的话,是关于麻郁的计算机的。说很大,很漂亮的,是桌子上的液晶显示器吧。
这种误解,实在是……
深衣奈把左右两手交叉在胸前做出「不对」的手势,面对哑然凝视自己的二人说:
「现在的重新再来!」
说完,脸上浮起痉挛般的苦笑。
「……是不可能的吧。」
*****
「呼……」
关上厕所拉门的桦恋,安心的叹了一口气。总算平安无事解决了的她的脸,从刚才的紧张中松弛下来。在厕所中看见了天国似的她,双眼如温泉蛋般的睡眼惺松起来,嘴角更像是要流下口水般松弛着。彷佛在云雾上行走着似的桦恋顺着走廊,正好走到玄关的时候,像是等待着她似的,门铃的音乐响起来了。
呀,有人来了。
头脑中迷漫着云霞的桦恋,忘记了麻郁的吩咐走到了门前。用发呆的表情打开了拉门,门外站着麻郁的班级担任风见瑞穗。她是麻郁最不想让其知道桦恋和深衣奈存在的,学校方面的人──当然,桦恋并不明白这一点。不过,不留神的打开拉门后,她马上理解自己忘了户主吩咐的事实。
糟糕!
本来己经松弛下来的脸,一下子发青起来。
另一方面,本想着一定是麻郁出来应门的瑞穗,却被开门后不认识的少女吓倒,踌躇的问:
「那个,我是神城君的担任老师风见瑞穗。请问今天神城君他……」
瑞穗的说话,己经无法进入桦恋的耳中了。
惩罚……正座……健康拖鞋……蹲伏……
脑子里变成一片空白的桦恋,一下子灌进了深衣奈告诉她的惩罚影像。
「喵呜~」
再也无法负荷下,脑子中的电流保险一下子烧断了,桦恋就这样当场倒下来。
「啊!」
吃惊的瑞穗,慌忙向她伸手。
「等,等一下,怎么了?为甚么会气絶的?」
*****
「那个,简单来说的话……」
麻郁坐在客厅的桌子前,开始说明与桦恋和深衣奈同居的原委。在他右手边桌子较长处并列着瑞穗和椿,在他左边来客们面对面坐着的是桦恋和深衣奈。既然己经被看见了,就不能再掩饰下去,麻郁决定对椿和瑞穗倾吐全部实情。
说是「简单」,事实上却是冗长的说明结束后,椿重重的点头说:
「果然,是那么一回事呢。」
「说果然,前辈难道发现甚么了吗?」
「当然。在玄关前,看见了无论如何也不像神城君穿着的,尺寸不同的鞋子两双。理由不用想,当然是家里有女孩子在啦。」
被指出自己愚蠢地看漏的的证据,麻郁一脸愕然。这可以说是「藏头露尾」的最佳写照。那么重要的事也发现不了,却在乱跳乱闹的自己,实在像个小丑。
「而且,会长故弄玄虚的事情也说得通了。」
「啊啦,织部同学也是那样吗?」
瑞穗用意外的表情说,麻郁的表情比她更意外。
「……老师也是?」
「是的,森野同学也对我说,神城君他好像有甚么烦恼似的,问我是不是要抽空去看一看他的情况比较好。」
所以爱护学生的瑞穗才利用休息日,自动来进行家庭访问。
真是的,
那个人,到底在想甚么……
想起丝毫也看不透内里的莓的那张扑克脸,麻郁心中不禁咋舌。可以的话,真想马上找她出来,追问她到底想干甚么。可是,眼前的事情必须优先处理。
「这个,想拜托两位……」
麻郁一脸认真的面对椿和瑞穗。
「这件事情,可能的话,想请两位保守秘密。」
「我是不介意,不过……」
椿一边说,一边望向身旁瑞穗的脸。
「好的,我也会保守秘密的。」
瑞穗直接点头回话,让椿一脸吃惊的问:
「这样好吗,老师?」
「没办法呀。深衣奈也好桦恋也好,都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呀。」
「但是,男的和女的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哟?如果发生了甚么错事……」
「没问题的。二人和神城君可是兄妹呀。」
「那只是其中一边罢了。另一边可是外人呀。」
听椿的口气,完全是对教师瑞穗的不反对态度感到为难。
「的确是那样,不过,也不一定会发生……」
「不,会发生的。不发生才不可思议呢!」
被不问情由的指摘,深衣奈一脸心头火起的表情。
「什么?真讨厌……自己想做那这种事,就把别人也想成一样的。」
「你说甚么!」
气上心头的椿,红着脸挺起身体。
「深衣奈!」
麻郁发出尖锐的声音阻止,深衣奈则把脸转开吐舌。
「等等,大家不要吵。」
瑞穗介入气氛险恶的两人之间。
「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这里就让我来吧。」
想说甚么呢?全体人员都把视线集中在瑞穗身上。
「我和织部同学,保守深衣奈和桦恋的秘密。但是,神城君要保证和两人之间不发生错事。为了证明,我和神城君来打勾勾。」
短暂的沉默后,麻郁代替其他人的诧异发问。
「是打勾勾吗?」
「是的,打勾勾。」
瑞穗一脸认真的,认为自己想到了好主意,而且她还一脸得意的表情。但是,当发现周围微妙的反应后,她开始着了慌。
「那个,我搞错了甚么吗?这个地域,在重要的约定时不是要打勾勾的吗?」
「不,虽然说全国也是这样……」
麻郁回答后,瑞穗闻言一脸安心。
「那不就好了。全国如此的话,就这么办吧。」
「哈呀……」
从以前开始,就觉得老师不知道那里有点遍离常识。不过,没想到竟严重到这种程度。与其说她脑袋里的螺丝钉松掉了,不如说她的螺丝钉根本像是在别的星球制造的。面对椿和深衣奈间的恶劣气氛,瑞穗那离奇的建议说不定可以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一脸无法理解表情的麻郁,立起了自己的小指头。瑞穗用自己的小指头勾住他。
「那么,确认一下约定的内容。我和织部同学,会为深衣奈和桦恋的事情保密。神城君则保证和两人之间不会做错事。就这样好了。」
麻郁轻轻的点头。瑞穗精神很好地环视四周,像要阻止任何反对似的。
「打勾勾立誓,如果说了谎,罚吞千根针!」
*****
「有甚么事?」
麻郁响应礼貌的敲门后,他房间的拉门拉开了少许,身穿睡衣的深衣奈露出脸来。
「洗好了哟。」
「知道了,待会才去。」
面对计算机显示器按动键盘的麻郁,不停下手上工作,一脸烦厌地回答。平常的话,不上学的休息天总是一整天进行程序编制的工作。不过今天由于日间的事,导致没法工作。为了转换心情,提前吃完了晚饭,才着手开始工作。
「这个……」
为了本以为己经离开的深衣奈的说话,麻郁停下了敲打键盘的手。转动着计算机椅,把身体朝向房门入口。
面对一脸疑问的麻郁,深衣奈提心吊胆的说:
「能给我一点时间吗?」
「好的,只是一点的话。」
深衣奈进入房间后关上拉门,坐在床沿。麻郁再次改变椅子的方向面对她。当视线接触时,深衣奈迅速的低下了头。低下头的她望着自己的脚边说:
「今天,那个……抱歉。」
「呀,是这个……」
面对过分直接的道歉,麻郁踌躇了。
「发展成这样的事,真的很抱歉。我有在反省的。」
「不,算了。」
平时那个爱反抗的深衣奈竟坦率地低下头,麻郁感到很不自然。他希望能早点结束谈话。
「反正前辈和老师她们都答应为你们保守秘密了。」
「唔。」
虽然她点头认同了,但是还好像想说甚么似的,深衣奈就这样坐在床上不动。经过一段不自然的时间,无法承受沉默的麻郁准备开口时,深衣奈像是要对自己说话似的一口气说:
「总是有点在意呢。」
「是甚么事情?」
「今天来的,麻郁前辈的事。」
「在意的是甚么事?」
「那个,就是休息天却特意上门探访的事。」
「这是因为学生会的……」
「还是个美人,胸部很大,又是眼镜娘。」
「等等,等一下。妳到底在想甚么?」
「就是,那个,是不是女朋友……的事情。」
「别说蠢话!我和前辈才不是那种……」
麻郁口吐着飞沫,抗议那过份的误解。
「我明白的。现在是知道了,但是突然来的时候真的是不知道。」
「所以,因为在意才来偷看情况吗?」
深衣奈老实地点头,麻郁露出从心底吃惊的表情。
「笨蛋。」
「也是呢。」
因为深衣奈平淡地承认了,让麻郁一下子失了应对。他把前倾的上身背靠回椅子上。
「还有,总之先此声明,在意女朋友甚么的,并不是因为那一回事。你不要误解了。」
「那一回事,是哪一回事?」
「也就是,那个是……」
无言的深衣奈,不知为何脸红起来。
「就是那一回事!」
「哈呀?不明白啦。」
「总之,要甚么说,在意女朋友的事,是因为不想居所被别人占走。」
这种说明,让麻郁越发不明其义。
「甚么?」
面对皱着眉,一脸疑惑表情的麻郁,深衣奈感到有需要稍微详细说明下去。
「那个,我和桦恋在的话,不是会像虫子一样碍着吗?」
「也是呢。」
「呜哗,太过份了!居然不否定。」
「是不否定。」
尽管麻郁的反应冷淡,深衣奈还是继续说下去。
「所以,如果麻郁有女朋友时,休假日和放学后都会来的吧。那么我们就真的没有居所了……那个,真的是很痛苦。」
「笨蛋。」
「够了!从刚才开始就笨蛋笨蛋的说毎个不停。」
「多少次也会说下去的。」
麻郁露出从未有过的认真表情。
「完全不明白呢,我再说一次。我是这个家的户主。所以我说妳们能住下来,妳们就住下来。就这样。」
像是等待麻郁的言词渗入内心一样,深衣奈稍微过了一阵才点头。
「唔,明白了。谢谢。」
深衣奈回复生气的站起来。
「抱歉阻碍你的工作了。」
说完的她,正打算走向出口时。
「呀,对了。」
「甚么?」
「你来这里之前,是待在那里的?」
麻郁完全无心的问了深衣奈。
「是像我一样,一直待在孤儿院吗?还是……」
深衣奈就这样站在床的旁边。
「我呀,还是小学生的时候,从孤儿院里被接走了呢。对方是开店的,家里相当的富有。」
「是吗……」
「一直没有孩子的关系,因此把没有亲属的我……就是这么一回事。最初,是非常疼爱我的。但是一年后,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
和站起时的情况相反,失去力气的深衣奈再次坐倒在床上。
「真是讽刺呢。但是事到如今想起来,那时一直受他们照顾,还真是有很多不顺的事呢。」
「痛苦的事,也有发生吗?」
「少许。」
回答后,深衣奈强忍痛苦,非常可怜的勉强笑出来。
「不,有很多。」
「妳呀……」
「所以,才逃出来了。」
打断麻郁的说话,深衣奈继续说下去。
「无论是何处,都是不景气呢。因为这个原因,生意失败了,整个家族乘夜摸黑一起逃跑。趁着这个机会,我故意在中途走散……他们自己也是逃跑的人,没有余暇来找我的,或者,根本没有这个念头吧。一定是,觉得更舒爽了
。」
这样说着的深衣奈,有着麻郁所认识的她不同的,如别人般的寂寞表情。
「但是呀,最初真的过得很顺利的。直到那个孩子出生……」
那个孩子,当然是指深衣奈养父母的孩子。
「我明白的。并不是那孩子的错。但是……但是……」
再说下去,己经不成言语了。深衣奈的前发遮蔽住眼睛深深的垂下头。她发不出声音。现在,虽然还不知道事情的详细情况,不过她好像在养父母处受到了相当的痛苦。被自己的双亲抛弃,在孤儿院里长大,好不容易得到了温暖的家庭。但是,那只是一剎那的美梦,后来还是失去了自己的安身之所,等待着她的是痛苦的每一天。在深衣奈的内心中,一定强烈的感觉到是后来出生的《那孩子》夺去了自己的居所吧。她对来访的「说不定是麻郁女朋友的女性」,抱有一般好奇心以上的兴趣,说不定就是源于那样的心理阴影中产生的恐惧吧。
当垂下头的深衣奈眼里溢出的泪水滴落她的膝盖上的瞬间,麻郁不自觉的,不顾椅子吱吱嘎嘎作响的站起来。但是,面对压抑着声音哭泣的少女,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找不到能说出口的言词的他,只能无所作为的站立着。俯视着穿着男用睡衣,肩膀一点一点颤动着的少女,麻郁不知为何,感觉到和瑞穗打勾勾的小指传来微弱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