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雷兹对自己的父母和特拉伐斯少校,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先是阿姨到别墅来通报。然后是他带著莉莉亚穿过地道,用土制炸弹引开敌人,两人一起潜入三楼的事。
说到这里,特拉伐斯少校的部下替只穿著一件内裤的特雷兹取来衣服是和先前几乎同样款式的衬衫与长裤。特雷兹匆匆穿起,一面继续解释。
他接著说起向机场求救受阻的过程。迫于情势,他只好外出跟踪,却中了对方的计谋,被狙击手从后方击晕。
照这么想来,应该就是那名狙击手通报抓到莉莉亚,克蕾儿等人才会折返的。
最后,他坦承自己把项链交给莉莉亚,并且表示这也许就是她被误认为公主的原因。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班奈迪弄懂了来龙去脉,先是点头。
特拉伐斯少校没有搭腔。而菲欧娜则J是连连摇头。
怎么会这样
面对几乎和自己一般高的儿子,她抓住他的双肩,语气十分严厉:
特雷兹,你不该那么做呀。那不是你该做的事情。万一你也死了怎么办?而且现在连莉莉亚都被卷进来了。你为什么要把项链交给她呢?
特雷兹什么也答不出来,只是垂著双手,避开母亲的视线,表情十分悲伤。
这时替他解围的是特拉伐斯少校。
不过,假使特雷兹殿下什么也不做那么这里现在已经是一片火海,仆从们只怕也全都烧死了吧。那帮人也会从容的逃到机场,趁我们在机场不知所措时,绑架这个国家的女王夫妇,搭飞机离开。
在自己的女儿被绑成人质之际,特拉伐斯少校的口气仍旧冷静无比。
说得对。就眼前看来,特雷兹做得很好。莉莉亚也是啊。
班奈迪赞同道。菲欧娜的表情却仍像是无法认同似的:可是,这就把孩子卷进父母亲的战争里了呀。
其实,这已经是他们的战争了。
特拉伐斯少校说。
特雷兹抬起头,直视面前的女王,以坚定的口吻说道:陛下我要为自己的国家尽力。
至少现在,母后也平安无事。
菲欧娜轻叹一声,把放在儿子肩上的手绕到他的背后去,就这样抱住特雷兹。
她在孩子耳边说了些什么,只有特雷兹听到。只见特雷兹也用双手紧紧抱住菲欧娜。
他们真像。
特拉伐斯少校对班奈迪说。菲欧娜与特雷兹身高差不多,头发长度也相近,除了服装以外,简直认不出谁是谁。
很像双胞胎吧?
班奈迪笑道。两个大男人就这么注视著这对母子相拥。
对了等一下对方又打来,我们跟尼希特说她手上的人质不是公主,她会死心吗?
面对班奈迪的问题,特拉伐斯少校摇摇头。
我想不太可能。
我想也是不好意思,还把你的家人拖下水。
这种情况下,还是让他们把莉莉亚当成公主比较好。就继续这么办吧。没有人知道梅莉儿殿下的长相,而莉莉亚也许会坚称自己不是公主,但只要我们也把她当成公主,对方就会把她当成人质来利用了。
眼见特拉伐斯少校完全和先前一样沉着理智,班奈迪忍不住发出惊叹:
你太厉害了。
焦急时更要冷静,这是我学到的。
在埃卡西亚学校?
被问的人点了点头。
你来我这里吧。以后搞不好还会有这种事。
班奈迪说道。
我会考虑的。
特拉伐斯少校回答。班奈迪抓了抓头,又拉回话题:
那帮人叫女王单独过去耶。
是的。对方应该是以梅莉儿公主的安全为条件,想把女王叫到空旷、视野好的拉斯湖,然后把她们两个入都绑走吧。到时候他们还可以威胁我们:敢追来的话就杀掉其中一个。
听见他的回答,班奈迪忍不住沉吟起来。就在这时候,放在地上的无线电对讲机又传来克蕾儿的声音:
女王,心情怎么样?
菲欧娜在特雷兹的脸颊上轻轻一吻,便放开了双手、班奈迪拿起对讲机交给她,一面说:
莉莉亚就是梅莉儿。
菲欧娜闻言颔首,接过对讲机,按下通话钮:
不太好你们在什么地方?
问这个干嘛?
我想去把你们手上的人质接回来。
你总算听懂了啊。公主还在我同伴的遗骸旁呼呼大睡呢。真麻烦,她一直不起来。平常就是这样吗?
是呀。等她起来,记得给她准备一杯热茶喔。还要多加点蜂蜜,否则她会发起床气的。
哈哈哈哈哈!我会记得的可以谈正事了吗?
请呀。
要求仍和之前一样。我们用不到公主,只要欺骗全世界的大罪人就好。就是你,菲欧娜。
我知道了。那我要怎么做?
我们在伙伴的尸首这里等。你一个人来,不准带人。
就是刚才那里吗?我一个人就行了吗?
对。你有雪橇,应该不用一个钟头吧?天快亮了,限你在日出前赶到。要是四周有别的人影,我们会毫不客气的朝他们开枪,到时你也保不住人质。
菲欧娜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征求班奈迪和特拉伐斯少校的意见。特拉代斯少校还在眯著眼睛思考之际,菲欧娜却等不及了:
好。我会在日出之前一个人过去。
见她答得那么直接,不只班奈迪慌了,就连特拉伐斯少校也大吃一惊,只有特雷兹不发一语凝视著母亲。
说到做到啊。我等你,女王。
克蕾儿说完这些,就挂断了。
菲!你也太
没让班奈迪讲完,菲欧娜便迳自对特拉伐斯少校说:
我听到你刚才说的话了。可是我要是不过去,也没有别的办法能救莉莉亚了,不是吗?
或许没有。
特拉伐斯少校同意道。
所以就由我去向他们解释,说明莉莉亚跟我们毫无关系。
如果我是歹徒,就会当场射杀无关的人,免得消息走露。
到时我会加以阻止。就算我们都成了人质,但至少是个保全人命的办法啊?
特拉伐斯少校静了下来。几秒钟后,当他再度开口时,语调甚至比刚才更加镇定:
考虑到收拾局面,我们最好减少人质的数目。
拜托你别讲这种话!维尔赫姆休尔兹!那可是你的女儿呀!
菲欧娜气得大叫,瞪著这个戴眼镜的男子。特拉伐斯少校只是凄然一笑:艾莉森要是在这里,大概会给我一拳吧幸好她不在。
虽然他在开玩笑,却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这时候我们应该要设法救出入质
班奈迪硬是把行动前提设在救人上,道出自己的想法。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不可以任由对方摆布。既然知道绑匪的所在地,就该派个神枪手过去,把歹徒全部解决。
办得到吗?
面对妻子的疑问,班奈迪摇头以对。特拉伐斯少校也表示不
湖上太空旷、太平坦了,除非一路上匍匐前进,否则对方在几百公尺外就发现我们,反而会被狙击。
那也没什么好烦的了。既然只有我能接近,就由我这是目前唯的手段。
菲欧娜断言道。
两个大男人提不出反对意见,却显然不愿赞同。班奈迪长长的嗯了一声,特拉伐斯少校也是一脸阴霾。
一直默不作声的特雷兹,这时突然大叫起来:
有了!只有这个办法!
菲欧娜转过头去,班奈迪和特拉伐斯少校也一起望向他。
干嘛突然大叫?难道你有什么好点子?
班奈迪一问,特雷兹马上答有,随即又叫道:
我们就照那女人在无线电里说的去做!
嗯?
菲欧娜歪了歪头。
你在胡说什么啊?
班奈迪也不耐烦的反问道。
唯一听懂的特拉伐斯少校神情肃然,像是确认似的问道:
那样很危险哦!你明白吗?殿下。
特雷兹点头。他抬起脸,直视这个戴眼镜的男子:
这是我的战争。
嗯?呼啊。莉莉亚睁开眼睛时,最先看见的是微明天光,以及皎月高挂的夜空。
满眼的淡青苍穹中,没有一丝云彩,也看不到一颗星星。四下无风。
嗯原来我睡著了啊。睡眼惺忪的她自言自语,脑中仍是一片朦胧。
对。你总算醒来了。左边传来一个女性的声音。
莉莉亚慢慢地坐起身来。她发现自己身处雪原中央。那是在拉斯湖上,一片苍白的冰冷沙漠。
莉莉亚把头转向左边,看见一个穿著大衣、面带微笑的年轻女子便问道:呃你是谁?克蕾儿极尽讽刺之能事的回答:
被你母亲害得很惨的人。
俯看著莉莉亚脸上的茫然,克蕾儿像是十分满意。莉莉亚还在迷糊:
噢,这样啊原来如此,我非常能够体会。
她喃喃的说著。
是吗?你够能体会啊?我很高兴。
克蕾儿得意的笑起来!却见莉莉亚带著歉意说:
你也被金头发妖怪吓过吧?
克蕾儿皱起了眉头。
你在说什么?
又过三分钟之后
清醒点没?你真的明白我们是谁吗?
踩实的雪地上铺著一件大衣,莉莉亚坐在衣服上。身旁的积雪几乎高过她的头,她就像是在一个雪洞里。
克蕾儿坐在她对面,两眼直盯著莉莉亚的脸。
呃袭击离宫的歹徒?
对,正确答案。
眼见克蕾儿满面笑容,莉莉亚直率地问:
像你这样漂亮的大姐姐?
什么跟什么?是我在问话吧。
噢咦?咦咦咦?啊!呀啊啊啊!
直到到这一刻,莉莉亚的大脑才找回原本的思考能力:
我、我被被被、被抓了!
克蕾儿先是没好气的应了一声终于懂了,接著又说:现在可没有热茶加蜂蜜。忍著点。
莉莉亚没听懂她的意思,只是略略站起,探出头来观望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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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看之下,雪原上没有半个人影,但仔细看去,有几名男士在她们数公尺之外围成三角形,并且利用积雪挖掘壕沟充当掩蔽。
其中一人拿著附狙击镜的来福枪。莉莉亚认出他来。
那、那个人!
她一边喊著,一边用手指著那个人。艾柏看过来。
对。就是他抓到你的。
没理会克蕾儿的话,莉莉亚迳自站起来,奋力拨雪走向艾柏。
你、你刚才在阳台上打中的人,后来怎么样了!
看著莉莉亚双手叉腰,直挺挺的站在自己身旁,蹲低的艾柏只是抬眼向上看,没作声。
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人质呀?
在少女后方,克蕾儿颇感意外的说道。可是莉莉亚没管她。
喂!我问你怎么样呀!
她好烦,你就跟她讲吧。
克蕾儿快快说道。艾柏这才悠然开口:
我击中了跟踪伙伴的人。
之后!
然后那个人就摔下雪坡了。我只看到这样,不确定是受伤还是死了。
艾柏说。
唉唷喂,多好心哪。
克蕾儿在莉莉亚背后耸了耸肩,嘀咕一声。
就这样。
艾柏说完,莉莉亚暂且舒了一口气:
哦谢谢。
艾柏回头继续监视南边。夜色越来越淡,天边已十分明亮,看得见平缓林地与南侧的湖岸。
还有点时间。你到这里来。
莉莉亚依言走回克蕾儿身边。就在这时,她瞥见雪地上躺著人四个并排的人。
咦?
她原以为他们只是睡著了,一时不经意打量他们的脸。
哇!
不看还好,这一看才发现他们脸上冻著血块,额头开了一个大洞,吓得她当场腿软,一屁股跌坐在雪堆里。
啊啊他们死了
对。他们都死了。
克蕾儿走到她旁边说道。
这些是我们负责押送女王的同伴。走在前面的他们被不明人士攻击,通通牺牲了。
莉莉亚无言地仰头看著克蕾儿。
克蕾儿把视线从同伴的尸首移向莉莉亚,接著说:
这就是战争啊!小姑娘。
莉莉亚慢慢爬起来,走了两步来到死者的脚边。她将戴著手套的双手合叠在胸前,静静闭上眼睛,开始她今年第二次的默祷。
男士们看到她的举动艾柏、杰克和韦恩转过头,看著这位替他们的伙伴祈祷的少女。
你在做什么?
克蕾儿带著一丝愤慨,不客气的问道。
莉莉亚睁开眼睛,放下双手,转头面向克蕾儿,回答她的问题:
那还用问?当然是为死者默哀。
他们是我的部下,不用你多管闲事。
克蕾儿勃然大怒,却见莉莉亚轻轻摇头。
我妈妈以前说过:就算是敌人,也要对阵亡者表达敬意。
况且,死掉的人就不是敌人了。
克蕾儿不搭腔,直朝莉莉亚瞪了好一会儿,最后命令她:坐下。
莉莉亚便乖乖走回先前的雪洞,重新与克蕾儿面对面坐好。
你听好在你昏迷的时候,我们成功把女王叫到这里来了。
莉莉亚惊讶得猛眨眼睛。
咦?呃?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为了交换你这个人质,女王马上就要来了。
为、为什么?
起码表示她认为你很重要喽?
克蕾儿语带讥讽,但莉莉亚可完全没弄懂。
我很重要?女王陛下认为?怎么会呢?
你自己问她吧。你们马上就能见面了。
怎、怎么会怎么办?怎么办?
莉莉亚慌了。她忽然手足无措、万分紧张。
你好夸张。
因为是女王陛下呀!是伟人耶!我从来没看过她嘛!
到了这种程度,对话实在进行不下去了,克蕾儿不由得板起一张脸,男士们虽然都望著外围,却竖起了耳朵探听状况。
你在胡说什么啊?脑袋撞坏了吗?那是你妈耶?
听见克蕾儿如是说道,莉莉亚歪著脑袋狐疑片刻,怔怔地回答:
你才在胡说什么呢!我妈妈是不折不扣的平民老百姓。
对著克蕾儿的一脸愕然,莉莉亚再追击:
她是个会在肉店打烊前大特价时,高兴地冲去大肆采购的人。
等等等等,等一下!
克蕾儿喊道,接著命令她。
你叫什么名字!
莉莉亚立刻回答。
莉莉亚。
啊?
是不是要讲本名?
啊,对。快讲你正式的名字。
莉莉安埃卡西亚寇拉松威汀顿休尔兹。
在雪原上吹过一股寒风。
天就快亮了。
虽然太阳还没升起,世界已经充满光明,就连雪地的反射都令人目眩。
克蕾儿戴起浅色的墨镜,蹲在雪战壕里的男士也都戴上黑褐色的护目镜。
莉莉亚把大衣连帽的帽沿拉低,但也撑不了多久。一旦太阳出来,高地的日照会使这片银色世界化为无数面反射镜,很快就有造成雪盲的危险。
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克蕾儿依然不断质问面前的莉莉亚:
你真的不是梅莉儿公主吗?
莉莉亚百般厌烦地答:
要我说几次呀?我叫莉莉安埃卡西亚
够了够了。话说回来,你那是什么怪名字!
克蕾儿轻蔑地放言。
你很没礼貌耶!不要批评别人的名字!
莉莉亚也毫不客气的顶嘴。
骗人也不必编这么长的名字!真亏你记得住!
就说我没有骗人嘛!我三岁就会背了!
两人已经吵得浑然忘我,但克蕾儿也没有气得拔枪,男士们也没有出面制止。至于艾柏,当他听见克蕾儿被莉莉亚的反击弄得说不出话来时,偶尔会发出忍俊不禁的笑声。
话又说回来,你们怎么会以为我是公主?
我们也在怀疑是项链。
项链?
莉莉亚愣了一下,想了几秒钟,这才恍然大悟。她把手探进领口,将特雷兹暂寄的项链拉到衣服外面来,让它垂在大衣襟前。
这个?
对。这应该是只有皇室成员才能佩戴的项链。你是在哪里弄来的?
克蕾儿恶狠狠的瞪著莉莉亚,但莉莉亚根本不为所动。
皇室的证明?怎么可能呀。这是我朋友寄放在我这儿的。
啊?
是一个住在伊库司的朋友怕弄丢,所以暂时交给我保管
是个年纪跟你差不多的女孩子吗?
是个年纪跟我差不多的男孩子!
克蕾儿没接腔。良久
我头好痛。
她嘟嚷道。
那么,你知道那个男孩子是从哪儿弄来项链的吗?
雪堆外传来艾柏的声音。莉莉亚看过去。
不知道。
她先干脆地回答之后,又补充:
不过,我说我也想要类似的东西时,他答应要送一个给我当礼物。我也不太清楚,但伊库司的金饰不是很有名吗?会不会是在他家附近买的啊?
怎么可能!
克蕾儿怒气爆发。艾柏便劝慰道:
领队,并不是没有不肖之徒伪造仿冒品的可能。
你是说伊库司托法皇室和警察眼睁睁放过这种事吗?
这也是有可能的。
该死!这国家简直荒唐透顶!
领队,我可以说句话吗?
韦恩出声了。克蕾儿便叫他开口。
我刚刚才想起来,之前在报纸上曾经看过梅莉儿公主的印记,上面刻的好像是花。记不得是什么花了,但肯定是花。
克蕾儿立刻揪起莉莉亚的衣襟。
啊!
给我看!
她用右手抓起项链,仔细检视正反面,却见小金币上刻的是特雷兹的印记一只展翅的老鹰。克蕾儿不禁惊愕。
是鸟!这上面根本没有花
天啊这么说,她的话才是对的
艾柏的声音听来格外消沉。克蕾儿放开项链和莉莉亚,骂了一句:畜生!
这不知是她今年第几次骂出声来了。克蕾儿气呼呼的坐在雪堆上。
不过,女王那边却还当做一回事,而且也答应要亲自过来。
杰克说完,又听得艾柏接口。
是的,领队。虽然不知道女王是怎么想,或是她在打什么算盘,但至少我们的计划还可以继续进行。
嗯,你说的对。等女王来了,我要把这口气出在她的右脸上!
听见韦恩赞许道就是这股气势之后,莉莉亚一改语调,客气地问道:那个我可以请问一下吗?
干嘛?平民小姑娘。
既然我不是公主,那我可以回家了吗?
不行。
克蕾儿立刻回答。
唉不过,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你这么憎恨伊库司皇室吗?
你懂什么。
干嘛你自己也是伊库司人,何必这样。
莉莉亚直嘀咕。
克蕾儿惊讶的看著莉莉亚,反过来问她:
喂,你怎么会认为我是伊库司托法的人呢?我可从来没这么说过啊。
因为你每次说这个国家的国名时,总是说伊库司托法,不是吗?在首都,几乎没几个人知道伊库司的正式名称,大家都只说伊库司或伊库司王国的。
眼见莉莉亚答得一针见血,克蕾儿发出感佩之声。
看来你也不笨嘛。
你是在夸我还是想找我吵架?我爸爸可是个只花两年多就毕业的高材生喔。
一听见爸爸这个名词,克蕾儿反射地露出了笑脸。她向三名部下询问附近有无人影,三人都回报说还没有。
离日出还有三十分钟。
艾柏加了一句。
你叫莉莉亚是吧?我就回答你的问题,但我不能说得太详细:家父是被女王杀死的。
咦?啊?
他是被女王的任性给害死的,所以我正在为他复仇。你懂了吗?若是你爸爸也被人杀了,你会怎么想?
我不知道。因为他已经死了啊。在我还不会背自己的名字之前,他就死了。
莉莉亚答道。
这样啊难怪不知道。好吧,这个问题就当我没问过吧。
好。
这时,杰克爬到艾柏身旁,悄悄问道大小姐是怎么回事?,艾柏只答不知道。
等女王陛下来,你要怎么样?该不会
我不会杀她,但要把她绑起来带走。因为我跟她的事还没解决。
那就好你们两个就不能好好谈一谈,找出解决之道吗?
哎,应该不行吧。
试试嘛!搞不好行得通?
不可能啦!
为什么?
听得克蕾儿如此断定,莉莉亚不由得一再追问。便见克蕾儿那张端正的脸上又现出笑意,同时说道:
因为我跟她都杀了太多彼此珍惜的人啊。
这就是战争啊。除非有一方认输,或是两败俱伤否则就要一直打下去。而我并不想死,也不打算认输。
话虽如此,但搞不好真的会死喔?
眼见少女以忧心的眼神直视自己,克蕾儿一时答不上来。
放心。
出声的是艾柏。莉莉亚转过头去,只看见他手持来福枪的背影。
我不会让大小姐被杀的。
叫我领队对了,我今天说了几次啊?
克蕾儿的声音听起来蛮高兴的。艾柏道了歉之后又继续说:
现在我们拿小女孩做人质来绑架女王,这是卑鄙的行为,却也是在战争中求胜的手段。战争就是这么回事。莉莉亚小姐,你要是愿意,不妨记在心里。
要是输了怎么办?
莉莉亚对著艾柏的背影,又扭头看著克蕾儿,连声问道:要是输了、死掉了怎么办呢?
那一切就结束了。
克蕾儿答时,仿佛有一丝愉悦。
要是死了就听不到广播剧了。新节目要开播了呀!
啊!对你一说我才想起来,那部节目好像要播续集了。
就是说呀!听不到岂不是很可惜?
听不到就算了要是顺利,也许还可以在首都跟女王一起听呢。
克蕾儿说完之后就悠然地站起身来,看著已经亮了的东方天空,又翻开大衣的袖子,看看自己的手表。
快日出了。女王出现了吗?
杰克和韦恩都表示否定,只有艾柏传来不一样的回答。
是。刚才看见了。
他架著来福枪,动也不动的盯著望远镜。
方位正南。只有一个人。现在只看得见头,但正朝我们接近。她是滑雪来的,速度很快。
很好!
啪的一声,克蕾儿击掌叫好。
来吧!我们要生擒假女王!
听见男士们齐声应答,克蕾儿露了个满意的微笑。
然后她向坐在地上的莉莉亚投以严厉的目光:
你叫莉莉亚是吧?起来一下,我有件事要对你说。
什、什么事?
莉莉亚不安的起立,却见克蕾儿转为笑脸,墨镜下的那双眼睛都眯了起来。
你妈妈是个好人,你也是谢谢你替我的部下祈祷。
咦?
冷不防地,克蕾儿朝莉莉亚推了一把。
啊!
莉莉亚仰倒在雪堆中,一时爬不起来。
好冷
抱歉了。等等会很危险,你先在那儿躺著别动。等到事情解决、有空休息的时候,我再送你一杯热茶加蜂蜜!
可是我不太喜欢蜂蜜
没人理睬莉莉亚的咕哝。
克蕾儿拿起雪地上的无线电对讲机,按下通话钮:女王呀!看得到我吗?
看见了,现在才看见。还很远,不过看得见。我是在山里长大的,视力很好。
克蕾儿手中的对讲机传来菲欧娜的声音。
好。
克蕾儿意气风发,昂然站在结实的雪地上。
她斜前方的壕沟里,便是藉雪堆架起来福枪的艾柏。持有短机关枪的杰克和韦恩则分别在艾柏左右方三十公尺处,正蹲低身子拨雪前进。
继续让女王靠近我们,直到一百公尺左右时才让她停下。杰克和韦恩过去包抄,我会掩护他们。领队,请你继续指示女王,同时为了保险起见,也请你掩护我们的后方与侧面。
艾柏如是说道。
好的。
克蕾儿立刻赞同,随即又添上一句:
你的作战方案一定行的。
不多时,亮澄澄的雪原上出现一个黑点,并且逐渐变大。
女王,继续前进。
克蕾儿说完后,几秒钟才听见回话。
人质平安无事吗?
你自己来看啊。
又隔了数秒
也好。我也想在你的脸上打几个耳光。
哈!
克蕾儿大笑。这时仍盯著狙击镜的艾伯报告道:
已经看得很清楚了。来者穿著黑大衣、戴帽子,还有护目镜。
让我看看。
请别开枪。
知道啦!
克蕾儿取过枪枝,依样朝狙击镜里看去。
在日出的前一刻,整片雪原就像是一个发光体。
在她的视野内,有个穿了雪橇、双手持杖不停划动的人,正笔直地朝这个方向滑来一袭长及膝下的女用藏青色大衣,头戴有耳罩的防寒帽,脸上覆著薄型黑色护目镜。仔细看去,又见那人的嘴边不住地呼出白气,左脸颊也看得出红肿痕迹。克蕾儿轻笑一声。
把来福枪还给艾柏后,克蕾儿又拿起无线电:
累了吗?就快到啦。
隔了五秒钟左右。
现在正忙别、别跟我说话。
菲欧娜上气不接下气地答道。
杰克和韦恩偶尔抬头确认来者和彼此的位置,一面仍旧在雪中匍匐前进。
渐渐的,那个小点显出了人形,连大衣的颜色、手脚的动作都能看清了。
女王,你看得见我生气的表情吗?
克蕾儿问道,却没听见回答。
算了。到寓我一百公尺的地方就要停下来。若是不知道距离,我会再告诉你。
隔了几秒之后,终于有回音了。
好不过我没有、看见人质?
她还躺在雪堆里睡觉,正等著和你见面呢。
克蕾儿与来者的距离缩短到两百公尺,杰克与韦恩也已经爬出了五十公尺远。
到那里就好,你们先停!
艾柏向两人指示,两人随即举手表示收到。
请问
依旧躺在雪中的莉莉亚细声问道:我的背好不舒服,而且越来越冷了,现在还不能起来吗?
克蕾儿笑著回应:
不行。快了。
这时,对方已来到一百
五十公尺处。
够了,女王。你停在那里就好。
克蕾儿号令道。对方没有答话,但是停了下来,显然在大口喘气,调整呼吸。
接著,那个人蹲下去解开脚上的雪橇。花了两分钟左右,好不容易脱下雪橇站到雪地上,双脚当场深陷雪中,整个人矮了一大截。
抓住她!
艾柏一声令下,杰克和韦恩马上爬起来。来者像铜像般站在那儿动也不动,与他们之间只隔了一百公尺,两人将短机关枪架在胸侧,不慌不忙的走近。
克蕾儿正注视著前方动静时,听见菲欧娜在无线电中说道:
我说,克蕾儿我有件事要问你,这是最后一次。
什么事?
你愿不愿意投降?叫你的部下弃械、放了人质,向我们投降。这么一来,我绝对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也会让你们接受公正的审判。到那时候,你要说我是冒牌货也无所谓。
克蕾儿只平静地回了一句话:
我拒绝。
之后的二十秒之中,只有静默。
当菲欧娜的声音再次从克蕾儿手中的对讲机里传出时说:
真遗憾动手吧。
这话来得莫名其妙。
接著,雪地上的人消失了。
啊?、咦?、什么?
看在克蕾儿、杰克和韦恩的眼里,那个人是真的不见了。
就像大型魔术秀上才会出现的表演一般,只不过一眨眼,活生生的人就凭空消失了。
可恶!
只有艾柏知道是怎么回事。在狙击镜中,他看见那个人将深蓝色长大衣迅速脱去的瞬间。
只不过,就在大衣落到雪地上之前,那人已经趴在雪中,完全看不出踪影了。
杰克立刻转向他右方的韦恩,大声问道:
怎、怎么了?女王不见了!
韦恩也一脸不解的向杰克看去。
才转头,他的头就给轰去了大半。
在杰克的护目镜上,映著血肉四散、人体被力道弹得反仰的模样。喷洒著脑浆和鲜血,死尸向后倒去,深深跌进雪中。
枪声回荡在湖面上,激起一阵长长的回音。
解决一个。
特雷兹喃喃道。
他现在全身雪白。
从头到脚,特雷兹裹在白色的衣物中。这是特拉伐斯少校等人所穿的冬季迷彩战斗服,就连手套和靴子也都是白的。白布在他头上一圈圈缠得像绷带似的,多出来的部分则绕在脸上。
同时,他身上的S腰带还一左一右挂著两个以白布缠起的无线电对讲机。一个是用来听克蕾儿和菲欧娜对话,另一个则是用来和菲欧娜交谈。
除此之外,特雷兹还拿著一根长达一二公尺的白色棍棒。他原先将它背在背上,藏在大衣底下,这会儿才拿在手里。只见上头缠了许多绷带,活像是恐怖电影里的木乃伊。
那却不是寻常的棍棒,是一把来福枪枪口的小黑洞,仿佛流露出深不见底的凶恶气息。
特雷兹伏在雪地里,就在积雪的包围中。他屈膝行了几步,再把头稍微抬出雪面。
下一个。
一百公尺外,手持短机关枪的男人正为了同伴之死而惊慌,此刻也他也在狙击镜中的准星中。
来福枪再度发出巨响。
突如其来的第一声枪响时,克蕾儿看见部下倒在雪中,一时还摸不清状况。
怎么了?
才问完,便听见第两道枪声响起,又见一名同伴晃了几下,直直向旁倒去。
趴下!
艾柏一叫,克蕾儿立刻卧倒,同时抛开手中的对讲机,滚进那条好多人踩出来的壕沟。
怎、怎么了?怎么回事?
不是女王!那人不是女王!
艾柏才说完,低伏在壕沟里的两人便听见头顶上有个尖锐而强劲的声音飞过。
那是子弹!我们被狙击了!
艾柏大喊。
紧接著同样声音再度呼啸而过。超越音速的子弹足以产生冲击波,使得枪声即使被雪吸收,但还是可以听得见子弹划破空气的声音。
这是第四发
艾柏伏在雪堆后喃喃道。在他眼前,装妥五发子弹的来福枪已经解开保险。他用满布皱纹的眼睛再三确认。
我要冲过去!艾柏!掩护我!
克蕾儿吼著,随即被制止。
请别冲动!那家伙跟我用的一样是来福枪!绝不能站起来!一探头就会被击中!
可恶!
克蕾儿一拳打在雪地上,狠狠骂道:
发发发发发发发发、发生什么事情了啊
躺在雪中的莉莉亚喃喃道,却只能望著蓝天。
又听得艾柏一喝:
领队!
干嘛!
那家伙只剩一颗子弹!你能爬到卡库旁边去吗?
卡库?
克蕾儿一时狐疑,但马上就懂了。
好!可以!
特雷兹已经和雪同化了。
来福枪的细长枪管离积雪表面只有数公分之隔,缠在上面的绷带勉强触及雪地。
一身白的特雷兹单膝跪坐在雪中,双手稳稳的端著来福枪。
准星下,正是克蕾儿刚才出现过的位置。
狙击镜里的世界放大了四倍,但他只看见雪地上有东西在动。那是个黑黑的东西,正从雪堆中一点一点的突起。
特雷兹马上挪动准星,看出那是个人头一个有点岁数的男人头部。
知道那不是莉莉亚之后,特雷兹便将准星的最中心点对准了那个男人的头。
扣下扳机。
积雪优雅的飞扬宛如一群白鸟同时鼓动翅膀,小小的子弹瞬间飞过一百五十公尺的距离,击中男子的头部。
头的上半部、连同皮肤、头盖骨和脑髓刹时被剜得干净。不过,早在子弹射中之前,男子早就已经死了。
第五发!
艾柏抓著来福枪一骨碌爬起。也在同时
对不起
克蕾儿如是说著,放开了卡库的尸体。
艾柏爬起来,知道子弹射来的角度之后,他立刻在望远镜中找到了狙击手脱下的大衣。
沿著雪地上的痕迹,他很快发现潜伏在不远处的那个人。约在大衣的三公尺之外,有个白衣人正单膝跪坐在雪中。
按理,那个人应该正急著装子弹。
然而,那人却没有那么做。
甚至,那个人还拿著来福枪。
枪上缠了许多白布,令艾柏看不清枪身的形状,只看得出那把枪上的圆管状狙击镜看上去是个正圆形。
换句话说,对方的望远镜和枪口,已经正确无误的指向艾柏。
于是,那个人特雷兹开枪了。他扣了三次扳机。
枪口喷出三次火花,三枚弹壳从枪管旁蹦出去。
第一发连骨带肉的削去了艾柏大半左肩。第两发不只射穿了他的腹部,也令他的五脏六腑为之碎裂。至于第三发子弹打在来福枪上,让它弹出艾柏的手中。
呃啊!
艾柏静静地向后倒去。
艾柏!
克蕾儿一路匍匐前进到艾柏倒下的壕沟时
啊
见到的是一个浑身鲜血、隐隐抽搐,而且脸色苍白,牙齿不住地打颤的人。
看见克蕾儿,艾柏有气无力的说:
领、领队
等一下!我马上止血!
克蕾儿蹲在艾柏的左侧,想要先拉开大衣,襟前的扣子却扣得很牢。她想硬将它扯开,却怎么也扯不掉,只好一一解开。
那家伙、拿的是连发的自动来福枪我太大意了
别说话。
克蕾儿拉开大衣,被他染满战斗服的腹部的出血量给吓得说不出话来。
啊
她不忍再看,便向他的左肩看去,但见他整条手臂几乎被扯开,红色的液体中看得见白骨。
领队我知道,我已经不行了
不准你随便死掉!
用、人质跟他、交换、保命
别说话!
克蕾儿戴著手套,用力往他大量出血的肩头按去。
唔!
艾柏痛得闷哼,克蕾儿还是继续压著。
够了!领队请住手。别管我,快逃
少啰嗦!
手套已被染成红色,克蕾儿仍一个劲儿的压。她的泪水淌落,滴在墨镜的内侧。
可恶!该死!停啊!
血没有停。她只稍稍减一分力道,鲜血就趁著心脏的跳动向外喷出。
艾柏的右手动了。他虚弱的摸到腰际,掏出手枪,解开保险。克蕾儿并没有发觉。
然后,他慢慢把枪举到自己的头部
哇啊啊!
紧接著,他猛然支起右半边身子,令克蕾儿吓得往后跌。艾柏的右手伸向正前方,枪口指著那个出现在十公尺之外的白衣人。
特雷兹比艾柏更早开枪。
这是最近距离下的射击。枪声响起,艾柏的手枪霎时被打得支离破碎,持枪的指头和手腕也扭曲成奇异的角度。
呃!
听见艾柏的惨叫和
枪声,克蕾儿转过头去,才发现敌人就在眼前。那人穿著白色战斗服、拿著白色的来福枪,头上脸上都裹了白布。只有护目镜是黑色的,看起来像个窟窿。
踏平积雪,特雷兹一步一步走近,看到血泊中的男子呼吸已紊乱,他身旁的女性则安然坐著,便将抵在肩上的长枪口转向女子的额角,一面继续前进。
他使用的是特拉伐斯少校等人带来的最新自动狙击枪,只消轻扣扳机,就能连射十发子弹。枪身细长,用最轻的夹板制成枪托,专用狙击镜里还附有测距尺规。
臭小子
来到距他们两公尺的前方,特雷兹在结实的雪地上站定。他将来福枪从肩头移到胸侧,枪口却还是对著克蕾儿,而且离她更近了。在白色的手套下,特雷兹的食指抚在板机上。
特雷兹压低声音问道:
人质呢?在哪里?
克蕾儿不答,只是瞪著他。
她在哪?
听见特雷兹的暴喝,莉莉亚在雪堆里喊道:
我在这!
特雷兹的眼睛瞟也没瞟一下,还是跟著枪口紧盯在克蕾儿脸上,只是拉高了音量:
莉莉亚,你怎么了?
我没事!
有受伤吗?
没有!你、你呢?
我很好!你先待在那儿别动!
为什么?现在怎么了?
特雷兹没搭腔,继续隔著护目镜与克蕾儿怒目相视。
在他的视野之外,莉莉亚已经坐起,一面甩落身上的雪,一面为刺眼反光而眯起眼睛。
她转转头,在十公尺前方看见一身白衣的特雷兹,便一脚高一脚低的向他走去。
怎么了?你不杀我?
克蕾儿对特雷兹说话时,右手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缓缓挪向腰间。她的大衣口袋里有一道缝,可以摸到里层的衣服。她的转轮手枪就在那里。
领、领队
艾柏气若游丝的唤道。克蕾儿的目光停留在特雷兹脸上,一面答道:干嘛?
领队,请住手请你投降。我们输了
克蕾儿这才转过脸去看艾柏。艾柏的脸上已全无血色,她便把他的护目镜往上推,顺便摘下他的帽子。
刻满岁月痕迹的那双眼睛里,映著克蕾儿的墨镜。
该投降了,领队。然后请你活下去
艾柏一字一字的说道。
大步踏雪而来的莉莉亚,这时才来到特雷兹的右后方。循著那口长枪管望去,看见艾柏躺在血泊中,她几乎连惊叫声都发不出来。
艾柏看著克蕾儿,继续说道:
只要、活著就有复仇、的机会
这个也是你的作战方案吗?
克蕾儿以沉着坚定的口吻问道。一道泪水从她的脸颊滑下。
是的,大小姐。
我明白了。
见克蕾儿轻轻点头,艾柏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
咦?你这次怎么、没说叫我领队呢?我真、想再听
话没说完,他的嘴唇便不再动了。
艾柏死时没来得及合眼。克蕾儿哀恸地抱起他的头。
太阳从东方山坡升起。这是世界历三三O六年的元旦日出。
万丈光芒蓦地涌现,顷刻间吞没了攀在尸体上静静哭泣的这名女子。
啊
没有配戴护目镜的莉莉亚看著两个人,顿觉他们仿佛融化在光晕里。
莉莉亚,拿去。
右手架著来福枪,特雷兹用左手在胸前的口袋里摸索,取出装在布袋里的墨镜,抛给莉莉亚。
莉莉亚眯著眼睛勉强接住,赶紧将它戴上。
哭泣的女子和死去的男士还在那里。莉莉亚想对克蕾儿说些什么,便吸了一口气。
她却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把那口气重重呼出来。白色的气息被朝阳映照得格外清楚。
特雷兹取下脸上的布条,只留护目镜和头上的白绷带。他对面前地上的女子说:
你就是克蕾儿尼希特吧?
克蕾儿没回答,特雷兹迳自说下去:
我是特雷兹。伊库司托法的特雷兹。是个敬爱祖国和皇室的人。我奉女王法兰契斯卡之命前来镇压你们,并已救出人质。
莉莉亚看了看特雷兹,又看看一动也不动的克蕾儿。
只要你不抵抗,乖乖束手就擒,我就把你交给女王。
克蕾儿幽幽地抬起头,继向左看。在那一瞬间,满是憎恶的眼神从墨镜边隙流露出来。
告诉你
克蕾儿开口了:我会卷土重来的
听著她的怒意,特雷兹和身旁的莉莉亚都没有出声。
不管多少次,我都要复仇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只要伊库司托法皇室还存在,我就憎恨它的血脉、仇视它,还要铲除它。我要诅咒皇室,诅咒继承这个恶魔血脉的皇室,还有拥戴这种君王的愚蠢国家。
这时,却听得特雷兹冷漠说道:
你想说的就是这些?
莉莉亚望向特雷兹
我一定会卷土重来!
又望向克蕾儿。
莉莉亚,你退后。
特雷兹如是说著,慢慢举起手上的来福枪,并且再次将它抵在肩上,枪口正对克蕾儿的脸。
喂!你想干什么?
面对莉莉亚的质问,特雷兹如实回答:
让这个家伙活在世上不会有什么好事的。为了国家的未来,我要在这里收拾她。
你说啥?住手啦!这样已经够了!把她交给警察就好了!
斜眼看见莉莉亚的惊慌,克蕾儿移回视线,瞪著枪口。
我是伊库司托法的特雷兹。仇视我祖国者,将以死偿罪。
特雷兹在食指施力。
枪声响起。
射出的子弹深深嵌进雪地里。
咦?
特雷兹大为错愕,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手中的来福枪在击发的瞬间偏向左边。原本要射向克蕾儿的子弹,扑空将积雪打得四散。
他马上就明白原因了。莉莉亚跳出来撞他的枪,用肩膀的力道硬是把枪管撞到左边去。
什?
趁著特雷兹一个重心不稳,克蕾儿的右手已拔出手枪。
去死吧!
她正想将枪口指向面前的特雷兹时
莉莉亚侧踢!
一支靴子就这么打在她的头上。莉莉亚的右脚踢中克蕾儿左侧的太阳穴。
啊!
墨镜飞脱,克蕾儿倒向右侧,晕倒在艾柏的尸体上。转轮手枪滑出掌心,掉落在雪堆。
你做什
你们两个都够了!
打断特雷兹的抗议,莉莉亚挡在他面前咆哮起来。
在自己拟订的作战计划下,特雷兹穿上特拉伐斯少校拿来的装备,走出离宫随后又如事前的约定,由无线电接获菲欧娜的一句动手指令之后,大约过了十分钟。
手里拿著无线电对讲机,菲欧娜怔怔地站在离宫的玄关前。
不会有事的啦。
班奈迪从后面走近,对她唤了一声,菲欧娜却没有反应。班奈迪望向身旁的特拉伐斯少校,无奈地耸耸肩。
就在这时,无线电讲话了:
特雷兹呼叫总部听得见吗?
菲欧娜闭上眼,仰天呼出一口气,然后才回复:
听见了你们两个都没事吧?
我们很好。作战成功。只生擒了克蕾儿尼希特一人。
听见这段报告,班奈迪握著拳头递向特拉伐斯少校,少校也以自己的拳头轻轻与之相击。
做得很好辛苦你了。我们马上去接你们,你们可以再等一下吗?
可以。只是
说到这儿,特雷兹的声音突然中断。
只是?只是什么?
菲欧娜追问道。隔了几秒,才听到儿子回话:
莉莉亚好生气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