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上 【第八章】

浅岸把车子驶入青梅街道靠近中野板上十字路口附近的下行车道,停了车。

都这么晚了,路边仍然停了不少车,几乎部是客货两用车或厢型车。

附近的商店都已经拉下铁门,只有一百公尺外,挂着一块便利商店的招牌。但马路对面就是中野消防署,警察局也在附近。

对即将从事大规模犯罪行为的人来说,这样的选择实在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坐在副手座上的惠子环顾四周,说:「真的是这里吗?我觉得根本不可能在这么人来人往的地力集会。」

又是「不可能」!浅岸不以为然地说:「正因为是人来人往的地方,所以大家才敢抱着巨款过来。这很可能是歹徒精心设计的。」

「不管什么事,你都可以说出一番大道理。」惠子冷冷地说完,准备下车。

「等一下。」浅岸叫住了惠子,「你为什么老是咄咄逼人?哪里惹毛你了吗?」

惠子不服气地看着浅岸,「我是科搜研的研究员,我的工作是验证具体的物证,为什么要在三更半夜四处奔波?」

「什么三更半夜?现在还没到十点。」她平时的生活可能太有规律了。浅岸看着惠子,「你要不要回家睡觉?前面就是地铁车站。」

「我不想怠忽职守。」

「既然这样,一开始就没什么好抱怨的。」浅岸很不客气地说。他不想听她反驳,一下车,就用力关上车门。

不时有人从停在路边的车子上,走向看起来像是文化中心的建筑物。有几张熟面孔,是曾经去警视厅接受过调查的关系人。

每个人都抱着一个运动包或旅行包,里面一定装了满满的钞票。

浅岸看了一眼惠子。刚下车的惠子神色紧张地站在原地。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浅岸说。

「不,我也要去。」

「随你的便。」他懒得再和她斗嘴。浅岸大步走向建筑物。

建筑物里灯火通明。面向马路的入口写着「区立文化中心」,这是免费的活动中心,一般民众可以自由租用场地。在这么晚举行活动本来就很不寻常,但他们却肆无忌惮地广邀民众参加,想必在预约会场时编了某个名目吧。

一个身穿西装的陌生男人站在入口旁,原以为他是保全,但有人进去时,他也没有检查身体,只是紧绷着一张脸,向前来的民众点头示意。

前来的自营业者们在入口处脱下鞋子,装进塑胶袋,进入会场。

浅岸和惠子一起走到了很靠近入口的地方,西装男并没有警惕的样子。

他们可以看到灯火通明的会场内部——像体育馆般铺着地板的会场内排着许多钢管椅,已经有几十个人坐在那里。

会场深处,几个年轻男子从客人手上接过从皮包里拿出的钱。

男人们把钱堆在正面的讲台上,上面已经有堆积如山的钱了。

浅岸倒抽了一口气。以前,他在参加研习时,曾经参观过银行的金库,之后,就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但现场没有一个看起来像是保镳的人,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钱越叠越高,简直太不小心了。

在这群年轻人中,有一张熟面孔。他就是监视器所拍到的田中。

他从身穿运动衣的秃头中年男子手上,接过大约有一千万左右的钱后,随意地堆在讲台上的钱堆里,没有露出一丝亲切的笑容。

「哇噢,」惠子轻轻叫了起了来,「这么多钱……」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回响起来。正准备走进入口的客人和西装男看着他们。

浅岸慌忙抓起惠子的手,拔腿就跑。

「等一下,」惠子抗议着,「干嘛要逃?」

他们跑了一段距离,才停下脚步。刚好是可以远远看到入口情况的距离。西装男已经没有看着他们了。

浅岸对惠子说:「你看,果然募集了很多钱。」

惠子又露出一脸的不服气。

「但并没有比八亿圆多很多啊。」

「总之,有很多人听他们的吩咐,把钱都带来了。果然不出舛城警部补所料!」

眼前的光景简直太不可思议了。那些一副跑路打扮的阿伯阿婶手拿装着巨款的旅行包,一个一个被吸进那个入口。

以常理来判断,不要说这些钱能够翻倍,就连本金能不能顺利带回来也是个疑问。然而,这些人却对此深信不疑。

在他们半信半疑地接受钱会翻倍这个难以解释的现象后,已经彻底消除了内心的防卫。

只要感觉有利可图,就会被牵着鼻子走,没有一个人会停下脚步。

「我走了。」惠子说完,跨出脚步。

「你要去哪里?」浅岸问道。

「还用问吗?当然是去里面。」

「不行。支援还没到……」

「万一他们把钱搬走了怎么办?而且,只要亲眼看一下,或许可以看出钱翻倍的玄机。」

惠子说完,转身大步离开了。

「惠子!」浅岸想要阻止,但惠子没有反应。浅岸拿出手机,不禁骂了一句:「真是拿大小姐没辙。」

他找出舛城的手机号码,按了通话键,但只听到电脑合成的女人声音。您的电话将转接到语音信箱。

浅岸咂了一下舌头。听到「哔」声后,快速地说:「我是浅岸,现在正在中野板上的区立文化中心。这里已经募集了很多钱,上次的田中也在里面。我会持续监视。」

他挂了电话。虽然刚才说「我会持续监视」,但在这里监视也无济于事。惠子已经走了进去,西装男并没有拦住她。

「妈的。」浅岸骂了一句,跑了过去。她再怎么讨厌,也不能让她单枪匹马陷入危险。一阵冲动让他的身体情不自禁地跑了过去。

舛城先生,快一点和我联络吧!浅岸一边跑,一边自言自语着。

舛城走出后台,穿过侧舞台,回到剧场的观众席上。观众仍然只有七、八个男人,看起来都像是「魔术广场」的老主顾。刚才那个戴着夸张领结的表演者也加入了观众之列。

舞台上,出光玛丽一边说着话,一边用小道具表演着魔术。

令人惊讶的是,玛丽手上拿的是神奇四连环,而且是在百货公司魔术用品专柜看到的那种直径十公分左右的四连环。

玛丽不停地把四个铁环连起来又拆下,观众很捧场地热烈鼓掌。

舛城觉得眼前的情景很奇怪。这些具备魔术知识的人,看这种初步的魔术会高兴吗?

出光玛丽用这种一千八百圆的小道具表演,难道不会觉得有损于她的职业尊严吗?

舛城朝独自坐在观众席后方的里见沙希走去。斜靠在墙上站着的吉贺欣也用眼神吓阻着舛城,但舛城不子理会地走到沙希的身旁坐了下来。

他看了一眼吉贺,吉贺似乎对舛城不理会自己的警告接近沙希感到很不舒服。

这个男人和动物一样。舛城心想。如果不喜欢,就把理由说清楚。

把话说出来,才算是人嘛。舛城不禁在心里半嘲讽地骂了他一顿。

舛城看着沙希。前一刻还意兴阑珊的沙希,突然正襟危坐地看着舞台上出神。

她应该不是对出光玛丽的表演有兴趣,只是用无言的态度拒绝舛城的答腔。

真是个冷漠的女孩。但正因为是女孩,才会有这种态度吧。

她并不是特别讨厌自己。虽然舛城也没确切的把握,但还是这么告诉自己。

舞台上的玛丽看着这里。她似乎对舛城坐在沙希旁显得很讶异。她用一种夹杂着焦虑和轻蔑的复杂眼神盯着舛城。

但也可能是舛城想太多了。玛丽的嘴巴和手一刻都没有停,继续表演着魔术。

当她不时地说几句笑话时,那些男性观众夸张地捧腹大笑。

他们的反应似乎让玛丽心情大好,台词和手上的动作更得心应手了。

玛丽的表演虽然比领结男娴熟老练,但内容却很老套。

舛城突然领悟了这场公演的目的并不是为观众,而是为出光玛丽举办的。

他们事先就知道不会有观众,也没有经费可以使用,所以,才租用这种几乎不用什么租金的会场,简单地装几个灯作为照明就好。

但为了让出光玛丽体认到自己是职业魔术师,必须要举办这场表演秀。

既然没有人邀她演出,自己举办就好了,即使没有观众也无所谓。

或许,他们还抱着一丝的希望和期待——搞不好还可以吸引电视台的人注意。

然而,即使这渺小的希望成真,玛丽的演技应该也无法吸引业界相关人士吧。

更令人讶异的是,玛丽在表演完神奇四连环后,竟然开始说明其中的机关。

除了那个有裂缝的铁环以外,还按照商品说明书上的内容,钜细靡遗地解释着,如何使一开始就连在一起的铁环看起来像是她套进去的方法。

「这么一来,看起来就好像是连在了一起,」玛丽灿然一笑。

「是不是很简单?现在,应该没有人会再上这种当了吧?」

立刻响起一阵刺耳的笑声。舛城觉得简直无聊透顶,甚至叹不出一口气。玛丽的表演到底有什么意图?

正当他纳闷时,玛丽把四连环放在桌上,拿出了那套十八万圆的大铁环。

「但我是魔术师,」玛丽说:「我一定要带给各位一点惊喜。这是完全没有裂缝的铁环,我请各位见证一下真正的奇迹。」

舛城说不出话来。当玛丽不厌其烦地把原本就连在一起的、没有裂缝的四连环出示给观众看时,舛城吓得目瞪口呆。

「哪有这么表演的?」舛城对沙希咬着耳朵,「真正的奇迹?公布一千八百圆魔术的机关,自以为是地表演十八万买来的魔术,这就是职业魔术师吗?我同事几小时前在百货公司买了那个四连环,如果她知道的话,一定会暴跳如雷。她有什么权利泄露别人设计的魔术点子?」

沙希不动声色。她目光空洞地看着舞台上,说:「最近流行这种的,流行魔术点子大公开。」

「这算哪门子的职业魔术师。」舛城故意苦笑着说。如果树立玛丽这个共同敌人,沙希可能会把自己当成同一阵线的盟友。

「观众看得津津有味,这根本是在向观众泼冷水。」

沙希冷冷地看着舛城,「你觉得有人看魔术会看得津津有味吗?」

舛城忍不住结巴起来,「这个啊,每个人都不一样嘛。」

「最近,许多人都喜欢看魔术师公开魔术的机关。如果光表演魔术,很多观众会觉得是把他们当傻瓜。」

「原来是这样。」看着舞台,舛城喃喃地说着。

在一阵轻快的古典音乐中,玛丽从手上的大筒子里拿出五彩缤纷的假花和手帕。

假花绽放得有大有小,甚至有些歪歪扭扭的,一眼就可以看出原本是摺叠在一起的。手帕也绉巴巴的,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摺痕的线条。

这种表演,完全缺乏魔术应有的豪华感,反而让人哭笑不得。

舛城对沙希说:「你说得没错,观众看到这种表演当然会生气。她在表演时,露出一副不把观众放在眼里的态度,如果观众不知道其中的机关,当然会火冒三丈。」

沙希轻声地说:「日本人不懂得欣赏魔术。」

「什么?」舛城问。

沙希冷漠的双眼再度看着舛城,「玛丽姊常说,日本人不懂得欣赏魔术,不懂得享受被骗的乐趣。所以,日本的魔术师无法像在美国那样受到尊敬。」

真是个纯真的少女。即使受到那种待遇,仍然对出光玛丽充满尊敬。

舛城把玛丽当成假想敌的作战方式,很可能反而引起她的反感。于是,舛城决定改变作战方式。

「我不太同意,」舛城笑着对沙希说,「我虽然只有在电视上看过美国魔术师的表演,但真的比日本的魔术师有趣多了。所以,观众能不能乐在其中,就取决于这一点,不是吗?」

「那,」沙希坐直了身体,转向舛城,「到底有哪里不一样?」

舛城没想到她会对这个话题产生兴趣,他思考了一下,「该怎么说呢?我是外行,不是很瞭解情况,比方说,这位出光玛丽小姐的表演,感觉上,就像是在变戏法,但不会有那种在看魔法的感觉。我说不太清楚,任何大人被戏法的机关骗倒时,怎么可能高兴?

你这么小,或许还不知道,在驾训班里,这种事会被骂得体无完肤。

不要老是看着红绿灯,要注意人行道,要看对向来车,要看照后镜。视线必须不停地活动,不断进行认知和判断。

在公司里也一样,也会为这种事挨骂。你是猪啊,连这种地方都会疏忽吗?

大人每天都过着这样的生活,当无法识破魔术的机关时,就会觉得自己很笨,当然也就无法乐在其中。」

舛城的话把沙希逗笑了,她轻轻地说了一句,我能理解。

「刑警先生,你说话真有趣,好像和别人不太一样,很容易懂。」

真不能小看这个孩子。舛城心想。她刚才在房间角落打扫时,一定竖起耳朵听舛城和玛丽的交谈。

「怎么样才能够在表演魔术时,不惹大人生气呢?」沙希问道。

笑容已经从沙希的脸上消失,她用一双真挚的眼睛注视着舛城。

舛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五百圆硬币,用手指弹给沙希。

「你试试看,如果不嫌弃的话,我给你一点建议。」

沙希瞪大了眼睛,立刻把硬币抓在右手里。然后,吹了一口气,打开右手,硬币不翼而飞了。

舛城浑身都僵住了。他正屏气凝神地准备看沙希表演的「钱币消失」,没想到一眨眼的工夫就结束了。

沙希露出难为情的笑容,把藏在左手中指根部的五百圆硬币还给了舛城,「我的手太小了,没办法把fingerpalm(指间隐藏法)做得很漂亮。」

palm。原来把东西藏在手里称为「palm」。舛城想道。这个名词应该和棒球的「掌心球(palmball)」的语源相同。原来,在魔术中,把藏在手指的动作称为「指间隐藏法(fingerpalm)」。

「怎么样?」沙希问。

舛城还是答不上来。魔术广场的店员表演的技术已经让他惊讶不已了,但沙希的「消失」更加令人叹为观止。完全没有故弄玄虚,她自然的动作和沙希身上散发出那种十几岁少女特有的自然感觉,令人完全忘记了魔术的机关这回事。

虽然沙希很在意自己没做好手指藏牌,但即使可以从她纤细的手指缝隙中看到五百圆的影子,舛城也完全没有怀疑她把硬币藏在左手里。

她的视线和手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流畅,一切都太完美了。这根本不是单纯的戏法,而是手指的艺术。

「哇,」舛城还没有从惊讶中完全醒过来,喃喃地说:「太棒了。」

「你的建议呢?」

舛城陷入沉默,又看了一眼舞台。出光玛丽把桌子收起来后,搬了两张椅子,放在舞台深处的银色帘幕前。由于没有助手,一切都要自己打理。

当玛丽嘴里开着玩笑时,观众立刻发出吵闹的笑声。舛城不禁纳闷起来,玛丽为什么不让沙希担任助手?

然而,舛城的大部分脑筋都用在思考搜查工作的进行。

这个叫里见沙希的女孩一定想要当魔术师,也很有这方面的才华。

但舛城不是来挖角的星探,并不是对沙希的魔术技巧有兴趣,而是惊讶于她具有早熟的感性,所以,或许可以从她嘴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东西,这也是他唯一的目的。

当重新确认自己的想法后,舛城从怀里拿出照片。那是监视器拍到的「魔法师」的照片。

「在我对你提出建议以后,我想要先问你一件事。」

沙希看着照片,她的脸上即刻出现了微妙的变化。沙希好像询问般地轻声问:「西谷先生吗?……」

「西谷?」舛城探出身体,「你认识照片上这个人吗?这个人叫西谷,对不对?」

然而,沙希沉默以对。她抬起头,用哀伤的眼神看着舛城。

舛城搞不清楚这代表什么意思?他还没来得及推敲沙希到底在想什么,她又恢复了淡漠表情,一声不响地看着舞台出神。

舛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难道是自己太早发问了?沙希一定发现舛城对魔术毫无兴趣,所以又关闭了自己的心房。

「对不起。」舛城让步了,「但我没有时间了。请你回答我,这个人到底是谁?他在哪里?」

这时,突然传来「我」的声音,坐在观众席上的男人们纷纷举起了手。舛城大惊失色地极目四望。

但男人们并不是对舛城的问话有所反应,而是拚命想要吸引出光玛丽的注意力。还有没有其他想要参加魔术的朋友?还有谁?

虽然玛丽的语气温和,但她充满焦躁的视线紧盯着沙希。沙希慌忙举起了手。

玛丽莞尔一笑。但只是表情肌伸缩一下硬挤出来的笑容。

「好,那就有请那位小姐,请你到舞台上来。」

沙希站了起来,她的脸上没有半点犹豫。她没有看舛城一眼,笔直地走向舞台。

舛城心绪如麻。他终于瞭解玛丽不找沙希当助手的原因了。

然而,让冒牌观众混在全是自家人的观众席上到底有什么乐趣可言?

那些男性观众也知道沙希会雀屏中选。甚至有人满不在乎地声援着:「沙希,加油。」玛丽丝毫不介意观众席上的这些反应,面对沙希说,你好漂亮。你家住哪里?

在台上表演着虚假的戏码时,舛城陷入了思考。刚才,进出侧舞台时,已经看到观众席上每个人的脸孔,虽然时间很短,但他已经确认了每张脸。照片上的男人不在其中。

然而,沙希却对照片有了反应,还脱口而出地说出了西谷这个名字。

难道他也是和魔术广场有关的人?玛丽和吉贺社长也认识这个叫西谷的人吗?

舛城突然看了一眼站在墙边的吉贺,他发现吉贺正口沫横飞地和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男人说着话。

男人四十多岁,虽然很瘦,但看起来很结实,皮肤晒得黝黑,戴着一副眼镜,一头短发仔细地三七分开。

他的穿着打扮和邋遢的魔术广场一行人有着一线之隔。而且,舛城觉得,他不知道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吉贺用手指着舛城的方向,不知道又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那个男人转头看着他,他的脸上露出了惊讶。

男人大步走向舛城。严肃的脸上肌肉渐渐放松,突然露出了笑容。男人在舛城旁边坐了下来,「舛城先生,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浑厚低沉。以前的确听过这个声音。但,到底是谁?

舛城为自己的反应迟钝感到焦虑,不禁问他:「我们应该在哪里……」,「我是饭仓,」男人笑着说,「你不记得了吗?」

舛城浑身受到了冲击。原来是饭仓义信,自己以前逮捕过他。

「怎么了?」舛城还以笑容,「我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见面,打扮得这么正经八百,我都认不出你了。」

饭仓露出为难之色。舛城一筹莫展地看着剧场四周。舞台上的玛丽和沙希,以及观众席上所有男人的视线都看着舛城。

糟糕,刚才说话太大声了。舛城抓了抓头,「不好意思,请继续,当我不存在。」

饭仓拍了拍舛城的肩膀,「我们走吧,我的办公室就在下面。」

「你的?」

「对啊。」饭仓站了起来,「我是这幢大楼的房东。几年前买的。」

舛城感受到自己内心的动摇。这个意外的男人意外地出现了。难道这是出于偶然?

自己只认识十年前的饭仓,完全猜不透他现在靠什么维生。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舛城站了起来,跟着饭仓走了出去。吉贺打开电梯门,等在门口。

当饭仓走进电梯门时,舛城听到出光玛丽的声音。

「现在,我要让这位小姐睡着。好,睡吧。」

出光玛丽「啪」地打了个响指,坐在椅子上的沙希立刻倒了下来,假装昏睡过去。当玛丽用双手送出像「气」一样的能量时,沙希的身体慢慢离开椅子,浮在半空中。

银色的帘幕上一定有机关,沙希一定是被什么东西吊了起来。这次当然不可能是丝袜线了,一定用了更牢固的钢丝。

玛丽的演技不值一提,但沙希的动作令人刮目相看。她的身体挺得笔直,看起来好像真得悬在半空中。

虽然不知道支点到底在哪里,但维持那样的姿势一定很痛苦。然而,沙希仍然一脸安详的沉睡表情。

观众席上响起掌声。舛城觉得,这些人应该不是为玛丽,而是在为沙希喝采。

然而,玛丽似乎搞不清楚状况,她摊开双手,深深地鞠了一躬,用全身表现出接受掌声的喜悦。

「怎么了?」饭仓在电梯中间。

不,没什么。舛城走进电梯。他从渐渐关闭的电梯门内,注意着一张充满稚气的沉睡表情,好像被催眠般在空中晃着双手的沙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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